第001章 重生,复仇归来 天奉二十八年末,天牢。 生锈的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下一刻,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颜云惜的面前。男子负手而立,阴邪俊美的脸上此刻噙着一抹无情的笑。 颜云惜眼皮却懒得抬起,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太过熟悉,反而更加怨恨。可紧闭微颤的双眼,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当初有多心动,此时就有多悔恨,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才会…… 男子捏起她的下巴,一双漆黑的墨瞳凉薄地看着浑身血迹斑驳的女子,颜云惜,他墨修渊的正妃。 “其实,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帮本王拉拢那些权贵,本王原本是可以留你一条命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刺杀本王。”手下的力道重了些,颜云惜疼得咬紧了唇瓣,无情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高高在上,却让颜云惜一颗心仿佛万箭穿过。 哈哈哈,拉拢那些权贵?他一句拉拢,难道就能抵掉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就能抹去他一次次把她送到别人床榻的脏污不堪? 他……何其残忍! 她之所以还活到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个原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颜家……我颜家哪里碍着你九王爷了?” 墨修渊不知想到了什么,松开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的阴森邪魅,“倒是没有哪里碍着。反而,颜正峰那老东西对本王还很有用处,可是,”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满腔的恨意与疯狂,他狠狠拽了一下颜云惜身上的铁链,痛得她仿佛下一刻身上的血肉就会剥离,耳膜鼓鼓作响,却清晰的听到他说:“……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毁了凝月,他不该毁了她!” 凝月? 颜云惜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神突然变了,“沈……沈凝月?” 可、可为什么会牵扯到那位沈家大小姐?她只记得两年前,她的哥哥爱慕沈家小姐,上门求亲,可原本和哥哥青梅竹马的沈家小姐却不愿,哥哥抑郁而终,听说后来,那沈家小姐也……“她不是遇到山贼才……可这跟我颜家被灭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墨修渊的眼神冷得仿佛地狱走出来的恶魔,血红的眸仁阴森可怖:“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正是你那好父亲在她入寺烧香的途中伙同山贼绑走了她,你可知道,那一夜她经历了什么?颜云惜,父债女偿,本王也要让你尝尝那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滋味!” “那只是一场意外……”她的父亲最尊崇忠孝仁义,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意外?怎么可能是意外?颜正峰怎么可能不恨?”面前的男子一张俊脸因为仇恨几乎扭曲,看着颜云惜的脸恨意的火花在瞳孔里跳跃,恨不得现在就喂她喝下毒酒,让她为凝月偿命!“颜云惜!你看看颜正峰那老贼都做了什么?本王等了五年,等了整整五年才找到她!那是本王的月儿啊,如果五年前没有月儿,本王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还怎么娶你堂堂相爷的千金?本王的爱妃……” 爱妃?颜云惜只想仰天苦笑,这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她堂堂九王爷正妃,比下等青楼女子还不如,只要他九王爷一句话,谁都可以爬上她的床! 哈哈哈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 “颜云惜,凝月死了,她惨死在你父亲的手中,父债女偿,颜云惜,这是你欠我的,这也是你欠月儿的……”面前的男子仿佛一个恶魔,盯着颜云惜的目光,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他动作极缓的拿出一枚玉佩,上面一个“月”字精雕细琢,通体碧透,墨修渊宝贝似的放在唇边,动作温柔缱绻,和方才的冷酷无情仿佛两个极端。 可颜云惜看到那枚玉佩,仿佛浑身被定住了一般,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圈突然红了,她像是疯了一般,开始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五年前……五年前……” 五年前,救了他……救了他的是沈凝月?!……哈哈哈哈哈…… “颜云惜,你笑什么?”墨修渊的眼神冷得发寒,可依然止不住颜云惜的笑,直到她笑得眼底滚落一滴泪珠,笑到她情绪彻底崩溃:“墨修渊,你难道就从未打听过,左相之女颜云惜的小字是寒月?这枚玉佩是她十岁生辰那年皇后御赐给她的礼物?哈哈哈哈……沈凝月救了你……哈哈哈哈……” 颜云惜嘶哑着声音继续笑着,可滚烫的眼泪却灼烧了她的心,一双曾经清澈的眸仁里溢满了痛苦与仇恨,她的低喃像是一把匕首刺入了五年前那一回首诧然心动的瞬间。 第002章 和亲,百鬼竹林 “救命之恩,修渊没齿难忘!……你,叫什么名字?” 满脸污泥的少女眨了眨眼,点漆如墨的眸仁流光溢彩,指了指自己为了救他伤了的喉咙,又随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高门嫡府就跑了过去,只是走到一半,回首,看着站在日光下的少年,眉目清俊,诧然心动。竟是又重新跑了回去,从脖颈间取下一枚玉佩,递到了他的手中,一转眼,跑的无影无踪。 “月儿……吗?”少年摩挲着玉佩上的刻字轻声低喃,惨白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至极的笑,坚定的捂在心口:“我会回来找你的……” 冷漠无情的男子原本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却突然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 颜云惜一双眼却是血红仇恨,撕心裂肺:“墨修渊,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救了你!刚进府时,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直到我发现你才是灭了我一门的元凶,你可知道当时我有多后悔,我恨不得回到五年前,回到那个午后,让你活生生死在那里!永不超生!以前,我一直期盼着你能够平安归来,可现在,墨修渊,我恨不得从未见过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她一直以为是爹爹做错了什么,才招致了这一场灭门祸患,可她从来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这一切,竟然都只是因为她……只因为她突发的善心,才导致了这一切悲剧的开始…… 她恨,她怨,“啊为什么?!”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救他!绝不!恨,她好恨啊……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可你终于回来了,却灭了我满门,强娶了我,却一次次把我送到别人的床榻……墨修渊,如果有来生,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万劫不复!”随着这一句,颜云惜在墨修渊还痴呆惊愕的神情中,蹙然咬断了舌根,只是那一双眼,依然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她真的……好恨,恨他,也恨自己…… 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不”许久之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久久不绝,绝望仿佛失去爱侣的困兽…… 三年后,南诏国平阳王之女昭华郡主前来东璃国和亲,指名要嫁与九王爷墨修渊为妃。东璃国太后萧氏坐在金銮宝殿上,身边是年仅六岁的新帝,昭华郡主的恳求却愁坏了太后一张保养得宜的脸。 “昭华郡主,哀家不得不告诉你,想要嫁入九王府,需要在大婚之夜,走过百鬼竹林。” 宝殿下,一层薄纱遮住了昭华郡主苏岑如月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沉静妩媚的凤眸。她听到东璃国太后萧氏这句话,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惧,婀娜曼妙的身姿亭亭玉立地站在皇宫大殿内,莞尔一笑,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开启,声音宛若黄莺,“昭华不怕,以前就听闻,九王爷墨修渊龙姿俊颜,昭华,非他不嫁。” “可……”太后还是担心,嫁过去是不成问题,可问题是她能不能活过大婚之夜。 毕竟,这三年来,自从颜云惜死后,九王爷把费尽心机得来的皇位禅让给了她的皇儿,从此避世在百鬼竹林。只要有人想要嫁给他,就必须走过那百鬼竹林,三年间,送过去的女子不是莫名其妙死去,就是疯癫,死状恐怖,癫狂骇人。至此已经一年没有人敢打九王爷正妃的主意,可没想到,这南诏国派来和亲的昭华郡主,竟然是个难缠的主。 明着拒绝了,会影响两国友好;可如果答应了,昭华郡主一旦出事,两国之间,更是可能兵戎相见。 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昭华郡主苏岑盈盈施礼一笑:“昭华只想嫁给九王爷,如果嫁过去有任何闪失,昭华愿意一力承担,绝不会牵扯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啊,这样啊……”太后松了一口气,这样她还能说什么?慈祥的笑了笑,“既然如此,哀家就成人之美了。”说完,摸了摸自己身边小皇帝的头,低声嘱咐几句,立刻有人前去拿来圣旨玉玺,当沾着红印泥的玉玺盖上圣旨时,殿下的昭华郡主,嘴角倾城绝艳的勾了起来。只是垂下的眸仁里,遮住了眼底浓烈的恨意与黑暗,墨修渊,三年了,好久不见了呢。 她,颜云惜,又回来了! 有小皇帝的圣旨在,当晚,昭华郡主就身着凤冠霞帔,被送到了东璃国京中东郊占地千顷,地势险要迷离虚幻的百鬼竹林。竹林外的入口处,风卷竹叶,哗啦啦作响,不时吹起翩翩落叶,更加萧索可怖。 从入口,百鬼竹林一眼望不到底,越发骇人。 这三年来,除了那些送过去的新嫁娘,无人敢踏足一步。 第003章 是死,还是疯? 一顶精致的八人大轿从远处而来,随行的宫人皆是一身刺目的红,交缠在这一片绿意中,显得格外的醒目。软轿在入口百米处停了下来,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刘全示意宫婢打开轿帘,恭恭敬敬道:“昭华郡主,百鬼竹林已经到了。” 轿子内传来很轻的一声“嗯”,声音软糯可人,足以想见女子面纱下的姿容,只是可惜了,进了这百鬼竹林,没有一个能够囫囵个出来的。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昭华郡主竟然自己想要去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人了。 苏岑抬眼望着前方的百鬼竹林,目光落在那隐匿在竹林里的牌匾上,四个字,苍劲有力,笔锋入木三分,只可惜,百鬼竹林里的人,连鬼都不如。这,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兴奋呢。 真不知道,他看到她,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她慢慢走了出来,头顶上的凤冠很沉,可哪里有压在心口的那份仇恨沉?她勾着嘴角残破的笑,一身红衣,蹁跹欲飞,直接朝着百鬼竹林走去,从身形来看,竟是一点都不怕。 大太监刘全怔怔看着,还是忍不住在她背后提醒道:“昭华郡主,要想见到王爷,必须连过九关,只要过了,你就是王爷的人了,入主九王府。”这是当年王爷自己定下的规矩,因为太过苛刻,也太过惊悚,一开始,因为王爷的权势和摄政王的身份,官家小姐趋之若鹜,可等那一具具死状可怖的尸体被抬出来,疯癫骇人的被送往疯人庵,至此,这百鬼竹林再无人问津。 而且,这九关,据说能过前四关的人就极少,更不要说九关,地狱九重殿。 一步惊一步,白骨一重重。 苏岑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眼睛似乎只看得到那百鬼竹林,只是等她真的到了入口时,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目光潋滟微动,带着一种森冷的可怖,却又慢慢沉淀下来,一张脸,无波无痕,娴静温雅。 她依然是南诏国最尊贵的昭华郡主苏岑,不是三年前死而复生的颜家遗孤颜云惜。 深吸一口气,苏岑抬起手,开始拔着头顶的珠钗,白皙的手指捏着沉重的凤冠,猛地拽了下来,一头如云的青丝,顿时倾泻而下,仿佛一抹瀑布,惊艳间撞入所有人的眼底,美得惊心动魄。她就这样披散着头发,一袭红嫁衣,踏进了那传说中,比地狱还要可怕的百鬼竹林。 而同一时刻,百鬼竹林深处,阁楼拔地而起,楼宇重重叠叠,小桥流水美不胜收,假山之畔一方竹亭凛然而立,正落在百鬼竹林的出口处,从竹亭向下,出口恰好映入眼底。只是奇怪的是,竹亭四周遍布白纱,清风微荡,在竹林间摇曳生姿。而在白纱之内,两道身影赫然其中,似乎是在对弈。 竹亭之外,处处悬挂着画卷,卷上的人皆是同一个人,一身宫装,眉眼带着清冷的孤傲,亭亭而立,姿容绝世无双。 四周太过沉静,只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以及竹叶的梵唱。 一道黑影打破了这道沉寂,单膝跪在了竹亭外,“王爷,昭华郡主已经进来了。” 竹亭内的男子仿佛没有听到,只听到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倒是他对面的夜无双先忍不住了:“哈哈哈,修渊,你果然魅力无边,竟然引得那昭华郡主连死都不怕闯这百鬼竹林,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这昭华郡主能过几关?” 他对面的男子仿佛哑了声,清冷的眉眼只是专注的望着面前的棋枰,落下一子,凉薄的嗓音带着死气:“将军。” “喂!”夜无双瞪大了眼,不相信的看着棋枰,“真是,竟然又输了!不行不行,还要再来再来,今个儿小爷一定要胜过你!” 棋子重新被收拢,两人仿佛忘了亭外的手下,黑衣人默了默,知道王爷从不在意那些女子的性命,已经知道要怎么办了,只是……“王爷,这一次,是死,还是疯?” 四周似乎再次沉寂了下来,许久,冰冷的嗓音再次响起,极慢的吐出一个字眼:“死。” 黑衣人得令,立刻消失,着手去办。王爷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更何况,不过是个娇弱的郡主,闯不闯得过玄空公子亲自设下的机关还说不准。 原本正是满目兴味的望着棋枰的夜无双听到这,望了对面的男子一眼……莫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三年了,他竟是还未走出吗? 苏岑静静地朝前走,身后的人很快变得越来越远,直到被遮在重重叠叠的竹林外,直到被漫天竹叶上一架瑶琴阻挡了去路,瑶琴旁边,放着一页琴谱。苏岑弯下腰把琴谱捡了起来,只扫了一眼,就随手扔在了身后,上好的宣纸随着风向后飘去,直到落在地面上,重新被竹叶覆盖。 锦瑟调。 第004章 琴棋书画,全部击破 当今天下最难的七弦曲调,难于青天,却也是当年她的挚爱,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锦瑟调熟于心间,如今,不过是信手拈来。她随意坐在了地面上,盘起腿把瑶琴放在了双膝上,清冷的眸仁扫向了四周,很静,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可她知道不是,这四周机关重重,她也很清楚,这琴恐怕就是墨修渊设下的第一关,以琴留命。 琴能杀人,也能救人。如果她弹错一个音符,恐怕这四周遍布的机关羽箭,会毫不犹豫的刺向她。 可如果她能够一曲不差的弹完,那么,她就可以继续向前走,直到……站在那个人的面前。 嘴角扬起的笑带着一抹残忍与嘲弄,不知在嘲讽着第一关的锦瑟调,还是在嘲讽前方和她已经离得很近的那个人,那个曾经被她放在心尖,此刻被她用仇恨的鲜血刻入骨髓的人。 垂眸,闭眼,修长的十指拨动琴弦,华丽的曲调,像是一泓清泉流泻而出,透过纷飞的竹叶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传入竹亭内两人的耳中,原本碾着棋子的男子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就那样僵在了原地,悬空的手臂,如玉的两指间还夹着那枚黑曜棋子,直到许久,男子才动作极缓地放下手,只是再未落下一子。 奏完最后一个音节,苏岑的十指赫然压在了琴弦上,所有的声音被斩断,干净利落。一枚竹叶落在琴弦上,她抬起手捻起,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竹叶摇曳而落,她放下瑶琴,站起身,拂落满身的叶子,再次看向不知名的前方,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不过片许,苏岑就见到了所谓的第二关,一方棋枰,拔地而起,其上一盘死局。入局者,一子错,满盘皆输。 她凉薄的眉眼冷光缓缓流淌,静待一瞬,执起一子,清脆的“啪嗒”声,玉子撞击玉盘,仿佛敲在心尖,蛊惑人心,可也是这一子,解了满盘的死局,也过了这棋一关。棋枰转瞬间在她眼前裂开,坠地的同时,化为了玉末,被风一卷,四处散开。 琴棋书画,苏岑在唇齿间砸摸着这四个字眼,莞尔一笑,却冷得让人发寒。 她准备了三年,这三年里,她从地狱来到人间,再次从人间踏入不生不死的地狱,她决不允许自己再输,哪怕一步,也不行。 不过是一炷香,竹亭外黑衣人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脸色却有些微妙,他跪在地上的头颅深深垂下,“王爷,昭华郡主她……已经过了琴棋书画四关,正在前去第五关。”先前来的女子,皆是在前四关终结,没想到,这昭华郡主竟然能连闯四关,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不敢看亭内王爷的神情了。 亭内,玉面修罗一般的男子却一直未出声,或者说从听到那锦瑟调开始,他就一直静坐在那里。 无声无息,可周身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夜无双脸上也早已收起了吊儿郎当,沉默片许,终究还是忍不住苦笑一声道:“如果当年不是亲眼看着你把她下葬,我还真以为刚才弹琴的是同一个人。”可即使再相像,那昭华郡主也不可能是她,三年了,那长埋于地下的伊人恐怕早已化作了累累白骨。可面前的人,却从未走出。他敛眸望向对面瞳孔空透而又死寂的男子,故意笑了两声,调笑道:“这昭华郡主还真有两下子,听闻她极为美貌,不如,你真把她收了,也算是了了佳人一片真心。” 男子仿佛没有听到,许久,才慢慢抬起手,只是掌心松开,原本碾在指尖的棋子早已化作了粉末。 纷扬落在棋枰上,平白毁了一局好棋。 苏岑抬步继续向前,一袭红嫁衣,远远瞧去,仿佛鲜血泼墨而成,一挥而就,太过绝艳,反而显得虚无缥缈。她的脑海里回忆着刚才走过的每一步,琴,是琴谱;棋,是死局;书,是辨真;画,是点睛,那么,琴棋书画之后,第五关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这三年来,没有人走到过第五关,自然也无人知晓。 可既然是机关,那么自然少不了那个人的成果。 眯起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苏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静立在漫天竹叶间。 同时,她的衣袖间,贴着脉搏的地方传来极快的跳动,又很快归于平静,苏岑冰冷的指尖安抚地落在衣袖间,嘴角噙着的笑越发凉薄,她歪了一下头,瞧着四周,毫无特别之处,跟她先前走过的每一步都没有不同。可前方,暗藏的地方却又的确是不同的。看来,第五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近在咫尺了呢,只是很可惜,他越是想无声无息的杀了她,她越是不会让他得逞呢。 她忍受了这么多才让自己活下来,就这样死去,太不值得了啊。 第005章 绝情,九宫杀阵 喟叹一声,幽幽而出,散入空气里,带着一丝让人发麻发寒的幽冷,撩起裙摆,蹲下身,冰冷的手指拂去地面上铺满的落叶,果然,那里画了一道红色的暗线,是提醒,却又是第五关的入口。 踏前一步,对,就是生,错,就是死。 她继续蹲在那里,却漫无表情地捡起一枚竹叶,捻在两指间,朝前一掷,竹叶翩然落在警戒线内,落地的同时,机关被触动,漫天的羽箭从四面八方袭来,纷纷扬扬刺向竹叶落下的位置,几乎把前方射成了马蜂窝。等竹林再次恢复沉寂,苏岑才拍拍手站起身,懒洋洋的视线扫了一眼,望着羽箭聚集的位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慢悠悠地踏开步子,在没有羽箭的地方款步而行,明明走的很随意,可懂阵法的人却能清楚的看出她每一步都踩在阵法之外。 衣袂被风吹得鼓鼓而起,血衣墨发,莫名让人觉得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暗色修罗,嗜血而来,阴暗可怖。 “王、王爷。”黑衣人半个时辰后再次出现在亭外,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带着一种很不安。 亭子内依然静默无声,可他知道王爷在听,“……昭华郡主,已经连过八关了。”他们按照王爷的吩咐,布下的杀阵,全部都被那昭华郡主破解了,让他们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如果过了第九关,那王爷岂不知真的要娶那昭华郡主? “什么?”夜无双显然比墨修渊还要激动,猛地站起身,扯开了亭外的纱幔,露出了一张俊逸的脸,只是一直上扬的眼角此刻布满了惊愕,随即忍不住笑开:“修渊,这昭华郡主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竟然能连闯玄空布下的四阵,如果他回来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可戏谑之外,忍不住眉头深锁,“这昭华郡主不是据说草包一个吗?怎么可能……” “传闻,三分真,七分假。”淡漠的嗓音,早已恢复冷静,无情而又肃杀,“吩咐下去,布九宫死阵。杀。” “啊,真的要杀了?”夜无双很是可惜,“你真舍得?这世间恐怕在没有人比她弹得更像……” 男子眉眼清冷的像是一座冰雕,目光透过雪色的纱幔落在亭外挂着的画卷上,漆黑的眸仁寒凉一片:“再像,也不是她。”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替代。既然如此,那个女人,就必须得死。 “啧,修渊,你可真残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夜无双遗憾的坐回原来的位置,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一双手,要模仿到如此相像的程度,恐怕没有两三年,是达不到的。”看来,南诏国还真舍得花功夫,只不过为了安插过来一个郡主,竟然肯劳心伤神这么费尽心机。只可惜了那昭华郡主,她要嫁的……是一个恶魔。 一个不会怜香惜玉的恶魔。 不过…… 夜无双眼珠子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痞笑一声道,“既然你不要,其实也不用非得让她死,听说那昭华郡主可是南诏国第一美人,你要是不喜欢,让给小爷我好了,我们亲兄弟的,不用客气。” 墨修渊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只看得夜无双心里发虚,摸了摸鼻子,貌似自己又触犯了他的底线。 自从她死后,似乎过去一切和她有关的,都会成为禁忌,尤其是当年修渊有多无情,如今就有多痛苦。他无言地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无声喟叹一声,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你想杀了就杀了吧。不过,好歹是第一美人,临死前还是让小爷瞧上几眼好了。”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昭华郡主到底有多美,难道还能美过当年那人的风姿? 说完,也不等墨修渊再说话,身形一晃,像是云鹤几起几落,很快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亭内冷静了下来,墨修渊冷漠的瞧着面前的棋枰,苍白俊美的脸上无声无息,白得仿佛天山上的积雪,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照在他脸上的日光融化,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苏岑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后一关外,冷眼瞧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在她开始踏进来时,快速四散开,游移不定,变幻莫测,只看得苏岑眼花缭乱。 九宫阵,九横九列,入阵者,死。 更何况,这些黑衣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苏岑仿佛看不到他们一样,抬起脚向前,却只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一身红嫁衣猎猎而动,绝美的风姿竟让人一时间花了眼。 夜无双一身黑色洒脱而至,踩在不远处的一处竹枝上,压弯了一株青竹。他举目看去,正好把刚才那一幕落入眼底,双手环胸地瞧着,他倒要看看这昭华郡主如何打得过这些一等一的高手。修渊手下的人,这些可都是绝杀的好手,他可还从未听说过谁能从这些人手里逃生。只是可惜了这美人,戴着面纱也瞧不出面容,可只远远望去,那妖娆婀娜的身段,啧啧,可真是惹人浮想联翩啊。 苏岑似乎察觉到了夜无双的气息,抬目看去,潋滟的眸光里异色的光一晃而过,同时,她缓缓抬起了手,却是不去看那九宫阵内的杀手。 反而拿出了短笛,隔着面纱放在唇边,笛声悠然而起,明明空灵清透,却莫名让人有一股子不舒服的怪异感。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竹叶,发出的那种黏腻感,让那些黑衣人,眼神突变。 他们站在阵内,猛地看向四周,不知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006章 蛇蛊,内力反噬 百鬼竹林内,随着苏岑的笛声,竟是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无数条蛇!细的粗的都有,密密麻麻的蛇,看得那些黑衣人后脊背不住的往外冒寒颤。 夜无双也惊住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蛇,这些蛇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悦耳动听的笛声绕梁而起,可他的耳边却只听得到这些毒蛇爬过竹叶时的“嗦嗦”声,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毛骨悚然。 他诧然看向那静立在三分天地之内的女子,一袭红衣,衬着那些嫩绿的竹叶,极美,可她此刻带给他的震撼,却没有这么美了。 很显然,这些蛇是她引来的。 可是他从未听过这昭华郡主会蛇蛊? 看来,的确有什么在他们预料之外发生了,恐怕这次,就算修渊不想娶,也不一定是他能说的算了。 这女子,只怕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九宫杀阵,只要一人改变位置,整个阵型都会发生改变。 因此,在这些蛇纷涌而来时,那些黑衣人完全不敢移动分毫,只是静立在那里,看着那些蛇密密麻麻的爬过来,到了身前三寸处,齐齐开始挥动手里的利剑。 可饶是他们武功再强悍,动作再快,两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蛇。 很快,就有黑衣人不小心被蛇咬到了,顿时,毒液瞬间袭变全身,那黑衣人抵抗了不过一瞬,就轰然倒在了地上,全身都泛着黑紫。 九宫杀阵一破,其他的黑衣人立刻散开,开始专心对付那些蛇! 可饶是如此,还是损失了大半。 就在这些黑衣人眼看即将全军覆没时,耳边传来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低沉、森寒,“退开。” 黑衣人得令,立刻飞身而起,退散到了安全位置。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内力朝着阵内飞掠而去,带动无数削尖的竹叶,朝着那些蛇飞掠而去,全部都钉死在了地面上。 卷起一道竹墙。 内力收回,竹叶纷纷扬扬飘落在地。 苏岑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执着玉笛的手垂下,漂亮的凤眸看着面前纷飞的竹叶,竹叶落尽,数尺之外的男子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在看清了男子的面容,苏岑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光芒一晃而过,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可下一刻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静静地看着对面男子一张俊美的脸,一袭白袍,身姿修长挺拔,只除了,那散开的一头银丝…… 被风一吹,发尾飞旋而起,看起来不像是真人。 苏岑望着他,朱唇微启,妖娆入骨的嗓音缓缓而起:“九王爷,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呢。” 墨修渊凉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夜无双从竹子上跳下来落在了墨修渊的身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修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稳,不过这怎么可能? 这些年来,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他任何情绪的起伏,应该……是错觉吧。 只是让他更加意外的是,原本以为这昭华郡主伤了修渊这么多手下,他定然会亲自动手杀了这昭华郡主,可他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女子。 开口,声音却喑哑的仿佛沙砾摩擦过地面:“你……是谁?” 第007章 你……是谁? 这句话问出,不仅夜无双愣住了,连墨修渊自己都愣住了。 他到底在祈求什么,她死了,早已死在了三年前,还是他逼死的,他亲手把她下葬的,可眼前女子的气息为什么又偏偏这么熟悉? 熟悉到……他以为,他以为她真的…… 苏岑挑着眼角静静地望着对面的男子,低低笑出声,只是声音明明娇媚动听,却让人的心口堵得慌。 她仿佛没有看到满地的蛇尸,朝着墨修渊走去,衣袂翻飞,惊然而动。 她一步步走来,墨修渊却丝毫没有动静,看着她越来越近。 夜无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看到苏岑真的快要走过第九关,他扯了一下墨修渊,“修渊,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真想娶她不成?她就算再像,她也不是那个女人!那女人已经死了!你不是说她是独一无二的吗?除了她,任何女子即使和她再相似,也不是她!” 夜无双的低吼,终于让墨修渊回过神。 眼神也冷了下来,望着对面的女子,眉眼底沉淀着深沉的寒冷。 掌心慢慢凝聚着冰寒,内力带着微妙的寒气攒聚在掌心,只需要再朝着女子袭去,面前的人就会倒下,他漆黑的眸仁寒凉一片,内力越积聚越深厚。 苏岑仿佛看不到他周身的危险,依然朝前走,只露出的一双凤眸,潋滟着诡谲的光芒。 似笑非笑,莞尔缱绻。 而当墨修渊那一掌真的打过来的时候,她脸上戴着的面纱突然滑落,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 只是,这张脸,竟是……和当年的颜云惜一模一样。 墨修渊镇定的俊脸蓦然出现一道裂痕,可随着掌力的打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再次撕裂开,大脑空成一团! 在反应过来之前,行动更快一步,猛然收回内力,内力的反噬,让他猛地向后退出数步,最后堪堪停下,嘴角却依然有血丝渗出。 映衬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显得触目惊心。 “修渊!” 夜无双脸上彻底收起了所有的吊儿郎当,只余下凝重,飞掠而过,扶住了墨修渊。 墨修渊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只是再抬眼,眼底刚才那一瞬间的的孤绝都消失了,余下的只是危险与沉默。 “你是什么人?”静静地望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墨修渊的声音冷得发寒。 苏岑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面纱已经脱落,盈盈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单纯而又无辜,“王爷这么快就忘了我的身份了么?我是你即将迎娶的侧妃呢。” 她抬步,继续朝前,翻飞的嫁衣红得像是一滴血,直到出了竹林,站在百鬼竹林出口的牌匾下,笑得倾国倾城:“王爷啊,九关已经过了呢,昭华是不是已经算是你的人了?” 墨修渊一张俊脸沉得吓人,可偏偏对面的女子像是感觉不到,依然莞然而笑,盯着那张让他痛彻心扉的脸,啃噬着他的心魂。 他觉得心口的地方,疼得喘不过气来,反噬的血气在心口积压。 许久,他才抿紧了薄唇,半晌,残忍的冷笑一声:“既然这是昭华郡主你要的结果,那本王……如你所愿。” 漠然转身,一双寒眸冷得发寒,既然她想死,他就成全她! 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激怒他,她不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她的脸来挑战他的底线,就算她再相像,也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送昭华郡主回九王府!” 第008章 蛇王,入住王府 “是!” 十几个侍卫瞬间出现,隔绝了墨修渊和苏岑。 苏岑面无表情地望着墨修渊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了,只是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 夜无双皱着眉头瞧了她一眼,眯了眯眼,也转过身,跟了上去。 苏岑在他们身后瞧着,嫣然一笑:效果,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呢。 不自觉间,她的手指摸向脖颈间的玉符,漠然拿起,含在唇边,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抹黑气从她眉心间,惊然涌上,又转瞬消失。 “修渊!你真的要让她进府?”夜无双跟着墨修渊回了竹亭,望着他漠然的背景,眉头深深锁了起来。 这昭华郡主绝对不对劲,没有人能够和另一个人如此相像。 除非,她是早一步就知道颜云惜的存在,也知道她对修渊的重要性,所以,才专门把自己彻底打造成了一个比颜云惜还像颜云惜的女子! 他应该从她开始弹锦瑟调的时候就想到了,如今…… 墨修渊仿佛没有听到,只是冷漠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闭上眼,开始调息。 看到他如此,夜无双噤了声,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打扰他。 可是,他真的能够静下心吗?在三年后再次见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之后,他真的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冷静吗? 不过半柱香,墨修渊自己回答了夜无双的问题。 三年来一向冷心冷清的男子,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睁开的眼底,有血意一闪而过。 夜无双脸色大变,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把内力输入到他的体内,帮他调节紊乱的气息。 半个时辰后,等墨修渊体内的真气回拢,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可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这昭华郡主,留不得。 苏岑从百鬼竹林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守在外面打算帮她收尸的大太监刘全简直惊呆了。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劲儿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可再睁开眼,还是看到那个一身红嫁衣的女子朝着他们走近。 脸上戴着的面纱,随着走动,尾端的穗子轻轻摇摆,让所有人咂舌。 竟然,真的有人能走出这地狱一般的地方? 这昭华郡主,果然不是平常人。 身后跟着的侍卫不远不近地跟在苏岑身后,每个人脸上都像是戴着一张面具,直到苏岑重新回到八抬大轿前,才停了下来。 为首的侍卫,朝着刘全道:“王爷有令,从今日起,昭华郡主以侧妃之名,入住九王府。” “是、是。”饶是刘全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见到这些人,仿佛看到了那九王爷就在身前,依然忍不住寒颤。 苏岑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轿子内。 帷幕落下,整个轿内暗下来。 她原本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像是撑到了极致,蓦然闭上。 如果此刻那些人进来查看,会发现,她已然气息全无。 苏岑意识陷入一阵虚幻,眼前的黑意几乎把她彻底掩埋,可等黑雾散去,眼前出现一座精致奢华的宫殿,她径直朝前走去,每一步都极为镇定。只是眉眼底,除了冷漠,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 她脖颈间的玉符,随着靠近宫殿,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 直到走到正殿,推开门,苏岑抬起头,看向主位。 蛇形软榻上,戴着面具的男子侧躺在那里,精壮有力的手臂撑着头,一头墨发倾泻而下,身上的素色锦袍裹身,却露出大片的肌肤,修长的身形,却软的不可思议。 仿佛觉察到苏岑的到来,男子睁开眼,一双金色的瞳孔瞬间让人有种被震慑的感觉。 苏岑沉默片刻,朝着他走去,直到站在他面前,虚晃的目光才有了焦距般,转过身,倚着软榻坐在了前方的地上,后背倚着软榻,闭上了眼。 男子完美的薄唇看到这,隐隐勾起一抹笑意,坐起身,长臂一探,把她整个人都捞进了怀里。 苏岑没有动,不过是玉符里的幻境罢了,他想做什么,她早已心如止水。 只是今日更累,不仅是这个身体,还有心。 没有心思应付他。 “今个儿,可是见到他了?”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金瞳在她的眉眼间一一掠过,妖媚的色泽,随着吐息全部拂在苏岑的脖颈间。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偏了下头,转过身瞧他:“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境地。” 她讨厌这种时不时会陷入昏迷的情况,让她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呆在这里不好吗?” “你说呢?”苏岑冷冷挑了一下眉,眉眼之间都是冷漠,她活到现在,只是为了复仇。 如果不能复仇,那么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三年前,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这个她从小就带着的玉符却救了她一命。 当被推入皇陵彻底封存的那一刻,她一直是有意识的,只是身体已死,她却睁不开眼。 可就在她一直被困在身体里的时候,却突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座宫殿,她走了进去,也就见到了这个人,或者,也称不上人,只是被封印在玉符里的蛇王,能化作人形,却永远走不出这玉符。 第009章 郡主,九王府已到 她想要生,他想要离开玉符。 于是,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他用他的能力帮她,她帮他找到十个有缘人,只有找到那十个人,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地方。 而那时,想必她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其实,如果你肯放弃报仇,本尊不介意收你当本尊的蛇妃,你,要考虑一下吗?”男子金色的瞳仁里只有很细长的一部分,其间潋滟的光芒,让苏岑分不清真假。 “不用。我,只想报仇。” 只有报仇,才是她如今存活下去的勇气。 否则,她当初是如何承受灵魂和肉体被剥离时的那种痛。 痛彻心扉,所以更加绝望。 她已经没有退路,只有让墨修渊也承受一次当年她承受的痛,她才能瞑目,才能去投胎。 “开始吧。” 她不能昏迷太久,否则,一旦轿子停在九王府外,一切都将会暴露出来。 当年为了让她重生,蛇王离渊找到了刚好病死,和她模样相似的南诏国昭华郡主苏岑,强行把她的魂魄注入了那个身体里。 可为了保证她的魂魄和身体不分离,她必须每夜子时进入玉符浸泡魂魄。 否则,她就会被彻底带离,直到前去投胎。 而随着这三年的融合,苏岑长得越来越像她,就像是如今,几乎连她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人,都觉得是她自己。 离渊嘴角依然勾着慵懒的笑,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低凉的嗓音像是蛇信儿一般蹿入骨子里,“好啊,那就开始吧。” 他长臂一揽,惊然间,把苏岑抱了起来,拖地的白袍随着他的走动拉出长长一条尾巴,缓缓朝前,四周弥漫的白雾给人一种朦胧的虚幻,直到走进殿内的温泉内,离渊抱着苏岑入了温泉,绿色的泉水,汩汩向外冒着氤氲雾气。 苏岑闭着眼,可依然能感觉碧绿的水流淌在周身,慢慢渗入到魂魄里。 原本沉重的身体像是彻底被洗涤,变得格外的轻松,让人懒散昏昏欲睡。 而就在她的意识似真似幻之际,突然感觉唇上一凉,苏岑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离渊狭长的金瞳。 “嘭!”脑袋一疼,苏岑蹙然清醒过来。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玉符,此刻她正坐在轿子里,身上依然是那套嫁衣。 她怔愣片许,才低下头,睨着脖颈上挂着的玉符,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唇,恼怒地瞪了玉符一眼。 “郡主,九王府已经到了。” 门外突然传来大太监刘全的声音,打断了苏岑的思路。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帷幕被掀开,有光从外投射进来,苏岑用手遮挡了一下,下意识地挡住了胸前的玉符,等一切做完,才下了轿子,站在了九王府外。 威武大气的石狮旁,却是站着一排的女子,为首的女子眉眼温婉,看到苏岑,抬步走了过去,莲步微移,一身姿容衬着柔媚的面容,颇有一番风情。 她到了苏岑面前,盈盈一笑,“昭华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苏岑望着眼前的女子,也是眯眼一笑,只可惜她眼里却没有丁点儿的笑意,“本郡主的父王,只给本郡主生了一位哥哥,可没什么姐姐呢。” 沈华容,沈凝月的嫡姐,四年前,颜云惜嫁入九王府时,同时娶进来的侧妃。 因为一张脸和沈凝月有七分相似,当年圣宠一时,因为正妃之名,她当年可是没少被沈华容折腾陷害,当年她第一次被墨修渊送出去,就是沈华容的提议。 她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个神秘人在她被送出去时,把她一次次救回来,她想,她根本撑不过一年。 只是没想到,她死后三年,竟然还能再次看到她。 她,很期待她们之间的再次交锋呢。 沈华容,怎么可能甘心她这样正大光明的走进九王府呢? 沈华容愣了一下,仿佛没听出苏岑言语之间的冷漠,继续温婉的笑着,只是再次开口时,却是改了称呼:“时辰不早了,妾身已经为昭华郡主准备好了房间,昭华郡主可以去看看是否满意。” “不必了,既然是沈侧妃亲手安排的,想必本郡主定然是十分的满意。” 说完,直接越过的沈华容朝着府内走去,只是一路经过时,视线落在站成两排的女人,那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她嘴角的冷意越来越浓。 真不知道沈华容这么多年看着这些脸,是怎么忍下来的! 会不会特别后悔,当初设计了那一切,连同墨修渊一起,把自己逼入如斯的绝境? 只是苏岑刚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想暂时息事宁人,可有些人,是真的不想她顺顺当当走进这九王府。 她刚走到一个侍妾面前时,就见她怀里抱着的一只狸猫,像是抓了狂一般朝着她扑了过来! “郡主小心!” 第010章 威胁,她要立威 苏岑瞧着那只狸猫,仿佛慢动作一般,瞧着它的利爪,朝着的方向,正是她的脸。 苏岑就那样静静地瞧着,既没有躲,脸上也没有表情。 身后,原本一脸担忧的沈华容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只是这笑容却在下一刻,彻底消失殆尽。 只见苏岑的袖口一动,竟是在狸猫扑过来时,飞出来一条金色的小蛇! 那明明只有三寸长的小蛇,竟是大张开口,毒牙狠狠一伸,直接咬断了那狸猫的脖颈。 那狸猫“喵呜”一声,就从半空摔在了地上,死的透透的。 那侍妾惊呆了,反应过来立刻蹲下身,捧起了自己的狸猫,猛地抬起头,指责控诉地瞪着苏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苏岑凉凉扫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本郡主的命还比不上这狸猫?” “……”那侍妾吓了一跳。 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女子的身份。 苏岑嘴角的冷笑更浓了,“以下犯上,一个侍妾胆敢公然斥责侧妃,九王府,真真是好规矩呢。” 她转过身,视线凉薄的落在沈华容身上,笑得阴冷而又嘲弄。 沈华容心脏跳了一下,立刻上前,一巴掌扇在了那侍妾的脸上,勉强笑笑:“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私下会好好教训的。” “可就这样放过了她,本郡主怎么觉得自己毫无威严呢。”她歪了一下头,瞧了一眼还未离开的大太监刘全,“刘公公,难道,你们这东璃国,就这么没规矩么?” “这……郡主说笑了,绝对没有!既然这侍妾冲撞了郡主,杂家会禀告太后严加惩罚的。” “这么麻烦啊?” 苏岑眼底有什么一晃而过,“不如,本郡主亲自来动手吧。” 手腕上缠着的金色仿佛感觉到她的心情,扬起尖脑袋,细长的蛇信儿朝着那侍妾吐了吐,猛地咬了下去! 四周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脸色蹙变。 “啊!”侍妾尖叫一声,吓得浑身都软了。 四周的人脸色也白得吓人。 只是那金蛇并没有真的咬下去,只是用蛇身缠住了侍妾的脖颈,慢慢收紧。 蛇信儿舔着她的脸,“嘶嘶嘶”声恐怖而又诡异。 侍妾终于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磕头求饶。 “咣当咣当”磕得很重,很快地面染红了一片。 苏岑歪着头瞧着,眉眼温婉,可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让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等差不多了,苏岑才抬了一下手,原本缠在侍妾脖颈上的金蛇瞬间游了回去,绕回到她的手腕见,无声无息。 漠然转身,不去看几乎去了半条命的侍妾,抬步走进了九王府。 而她的身后,许久,都没有人说出一句话。 这昭华郡主,可真够狠啊! 可只有沈华容知道,这个女人是在立威,同时也是在给她警告。 望着苏岑的背影,藏在袖口里的双手死死攥紧,她原本以为不会有女子再正大光明的成为九王侧妃! 即使王爷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和颜云惜模样相似的女人带回府,可只有她知道,王爷让她们进来只是因为她们的脸,他甚至都不留在王府里过夜。 这九王府,只有她一位侧妃,她就像是唯一的女主人。 可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即将有另外一个女人走进来。 而且,这昭华郡主还是第一位闯过了百鬼竹林的女子。 这让她怎么甘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铺天盖地袭来,沈华容莫名有种感觉,事情恐怕会朝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就像是当年,突然冒出来一个颜云惜,夺走了她原本的正妃之位!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侧妃娘娘?” 贴身的婢女提醒,沈华容这才回神,整理了一下仪容,端庄华贵地朝昭华郡主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苏岑笑而不语,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不会无趣了呢。 沈华容为她在准备的是九王府后院的揽月阁。 拔地而起的楼阁,精致小巧,楼前主桥溪水,景色极佳,只可惜,揽月阁的对面,是流云阁,当年,她还是九王正妃时所住的地方。 苏岑仰头望着揽月阁的牌匾,没有动。 沈华容不解的上前,“这里可还合昭华郡主的意?” “不错是不错,只是,似乎缺了点什么。” “哦?缺什么?” “这名字,本郡主一点都不喜欢呢。” 揽月?墨修渊想要揽的是月呢,还是人呢? 嗤! “这样啊?管家,还不快去换过!” 立刻吩咐下去,沈华容才继续询问:“不知昭华郡主喜欢什么名字?” “喜欢什么?”细滑如蛇信儿的舌在齿间流转,回首忘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字,诡笑一声:“那就‘流云阁’吧。” 第011章 偷潜王府禁地 “啊,这个?”沈华容为难了,“那个名字已经有了,不如,昭华郡主再想一个别的?” “可,本郡主就喜欢那个!”苏岑笑得越发冷漠。 沈华容呼吸紧了紧,垂下的眼底却掠过一道讥讽,“既然如此,那……就换那个名字吧,听到了没有,快些去准备!” 既然她想挑战王爷的权威,她求之不得,最好惹怒了王爷,把她彻底赶出王府! 仿佛没看出沈华容情绪的瞬息莫变,苏岑像是一个被宠坏的骄纵郡主般,满意地踏进了楼阁。 “昭华郡主,虽然不知道应该应该说,可有件事,妾身还是有必要提醒郡主一下的。” 沈华容在苏岑满意后离开之前,有意无意向苏岑提起。 苏岑坐在花厅的主位上,单手撑着下巴,只露出的一双凤眸潋滟着慵懒的光,“你要和本郡主说什么?” “这个……就是对面的流云阁是王府的禁地,没有王爷的允许,是不能进去的。” “哦?为何?” “这个……” 沈华容吞吞吐吐,“郡主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本郡主现在想知道了!”直起身,苏岑朝着一旁的刘全笑得极为危险,“刘公公,看来,贵国的秘密可真不少,难道,是专门瞒着本郡主,还把本郡主当外人不成?!” “自然没有的事!”刘全极力否认,多看了沈华容一眼:“容侧妃,你还是告诉郡主吧,杂家也好回话。” 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祖宗,否则,惹怒了两国之间的友好睦邻,回去太后会扒了他的皮的。 沈华容一咬牙,“既然郡主想知道,妾身就不瞒着了,只是王爷问起,郡主一定不要说是妾身说的。” “你先说说看。”想拿话套她?如玉算盘打的不错! “那里……是先王妃住过的地方,王爷把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保存的极好,不让人进去的。哎,王爷对先王妃痴情一片,只可惜,先王妃去的早。” 苏岑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故意挑唆,惊讶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本郡主就不进去了。” “这样妾身就放心了。” 笑意盈盈望着沈华容离开,苏岑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她身边带过来的婢女冬梅先忍不住开口了,“郡主,九王爷这么紧张那个地方,那东西会不会就藏在那里面?” 苏岑挑挑眉,没有出声。 “郡主,我们偷偷潜进去看看?” “要去你去,本郡主不打算去。”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眼神风轻云淡,细看却冷漠的到了骨子里。 冬梅不满了:“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有线索为什么不去?你忘记了我们这次来东璃国的目的吗?” 苏岑听了这话,停下脚步。 转身,凉薄的凤眸幽幽扫了她一眼,冬梅立刻噤了声。 可想到来时主子的嘱托,挺了挺胸膛:“……主子说郡主你不尽心,就想想你的大哥!” 苏岑眯了眯眼,突然上前一步,冬梅吓得立刻向后退了退,目光警惕地瞧着她袖口里的金蛇,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脖颈就会被咬断。 “本郡主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禀告吗?”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既然奉命,那不如你先去探探路?” “什么?我去探路!”冬梅瞪大眼,很不情愿,万一有危险,她岂不是死定了? “不愿意?”苏岑耸耸肩,“可若是本郡主亲自去,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你家主子大事?到时候……” 她笑弯了一双美目,冰冷的指尖滑过她的眉心,一点。 “小心你主子要了你的小命呦。” 冬梅吞了吞口水,想了想,只要僵着脖子点头。 “去就去!为了主子,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在所不辞!” “勇气可嘉,那……好走不送。” 掩唇打了个哈欠,苏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身后在位晚上的行动思量的冬梅。 二更的打更声响起时,苏岑刚有些睡意,房门却被敲响了。 她慵懒地翻了个身,薄纱滑落肩头,露出凝白如玉的大片肌肤,媚眼如丝,很是不满,“谁呀?” 只是软糯的嗓音,未见其人,骨头先酥了三分。 门外的沈华容和侍卫统领墨白面色不自然地沉了沉。 墨白低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受影响:“郡主,先开下门,属下有事禀告。” “不能明早么,本郡主要睡了呀。” “可属下有要紧的事。” “这样啊?”苏岑懒洋洋侧卧在床榻上,单手撑着脑袋。 眼底却清醒一片,她自然知道他们找她是什么事,可就这么容易让他们进来了,岂不是太无趣儿了? 第012章 杖毙,被抓回去 “可本郡主懒得动怎么办?不然,你们进来吧。” “这……”侍卫统领墨白犹豫了,这不合情理,“郡主,你不能前往大厅吗?” “不行。” “郡主你这是……” “墨统领。”一旁的沈华容适时开口,“既然郡主都已经这么要求了,我们照办就好了,否则,事情闹到王爷那里,恐怕不妙。” 墨白想了想,认可了她的说话。 “好吧,那就依着侧妃娘娘的意思。来人,把那婢女给带上来!” “是!”身后的侍卫拖着一个包裹的像是粽子的人朝着这边来。 墨白朝后摆手,身后侍卫上前,推开了房间门,只是门一打开,立刻有无数的黑影朝着他们迎面扑了过来。 滑腻的触感让沈华容第一个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是蛇,是蛇啊!” 恐惧让她顾不得此刻的仪容,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苑阁。 等苏岑终于觉得够了,才随意披了一件外衫,姿态优雅地走到门边,倚着门框,凤眸半敛,冷冷瞧着外面的混乱,惋惜般咂舌轻叹,“啧啧,真可怜啊,你看本郡主这记性,竟然忘记有小乖乖在门边守着,真是……对不住了啊。” 沈华容捂着脸蹲坐在地上,发髻凌乱,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指着苏岑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墨白和其他侍卫也好不了多少,四周零零散散躺了十几个侍卫,多多少少被蛇咬了几口。 墨白冷着脸让把人带下去,才走到苏岑面前,一把抓过包裹着粽子的婢女扔到了苏岑面前:“昭华郡主,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婢女是怎么回事?” 苏岑凉凉扫了一眼冬梅,“本郡主的婢女,怎么了?”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禁地!” “哦?你所谓的禁地是?” “对面的流云阁!白日里明明白白告诉了郡主,那里只有王爷一人能进,可你的婢女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你问本郡主啊,”苏岑很无辜,“脚长在她腿上,她去哪里,本郡主怎么管得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的婢女你不知道,难道还要别人管吗?” 沈华容捂着脸,她刚才被那蛇不小心咬了一口,伤口虽然不疼,可依然让她不满。 如今抓到了苏岑的把柄,当然要趁着这次机会把她赶出去! “这样一说的确是本郡主的疏忽了。” 苏岑眨了眨眼,瞧了一眼被堵住嘴的冬梅,又看了一眼四周的护卫。 勾了勾手指,让侍卫搬过来一把椅子,无骨地窝在里面,像极了她手腕上缠着的蛇,黑漆漆的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瞧过来,格外的吓人。 “那么,你们想怎么样呢?” “什么我们怎么样?我们只是要郡主一个说法。” 沈华容脸色很不好,她没想到苏岑竟然会反问他们,如果她强硬护着这婢女,她还能鼓动墨统领直接把人抓了,到时候在王爷面前说上一两句。 以王爷对禁地的重视程度,不怕王爷不重罚这昭华郡主,甚至可能把她赶走。 原本她把一切都算好了,可还是出了偏差。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一次把这昭华郡主解决掉! “昭华郡主,虽然这么说不对,可你这婢女的确闯了不该闯的地方,按照王爷的规矩,这……是要惩罚的。” “哦?怎么惩罚?”苏岑依然懒洋洋的,仿佛对外界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杖毙。” 沈华容垂下眼,幽幽道出两个有些狠绝的字眼。 她就不信,平白杀了她从南诏国带过来的婢女,这昭华郡主真的不会发怒。 果然,苏岑沉默了下来。 “呜呜呜……”被堵住了嘴的冬梅吓坏了,瞪大了眼朝苏岑的方向蹭去:救……救我…… 苏岑很惆怅,“这很难办啊。” “这是王爷定下的规矩,昭华郡主,你难道想违抗吗?” 沈华容眼底已经闪过兴奋,发火吧,你不是吃不了亏吗?那就刁蛮耍横吧,只要她敢对王爷的命令有任何微词,她就敢动手! “那就杀了吧。” 凉凉开口,沈华容蓦然愣在了原地:“什、什么?” 苏岑眨眨眼,更加无辜了。 “不是你说要杖毙么?那就杖毙吧。” 掩唇又打了个哈欠,苏岑站起身,“现在没事儿了吧?那本郡主继续去睡觉了。” 大晚上的折腾人,很不人道嗳。 “昭、昭华郡主!”沈华容难以置信地喊住她。 是不是她听错了? 她真的不在乎她这婢女的命? 她不相信! “怎么?还有事?”苏岑并未转身,只是头微偏了一下,入夜的凉风吹起了她脸上的面纱。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沈华容竟然觉得三尺之外的女子,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毁了她一生心血的女子! 可是,怎么可能? 她猛地摇摇头,晃掉脑海里可怕的想法。 第013章 无耻,最痛恨的往事 “昭华郡主,你真的要让我们把这婢女杖毙?” “是你说闯了禁地要杖毙,本郡主让你动手了,你又这么罗里吧嗦的,真的很烦嗳。”慢慢转身,苏岑一袭血红色的纱衣,莫名像极了饮饱了鲜血的鬼魅,瞳孔微微一缩,凉薄而又冷酷:“既然你不动手,那本郡主帮帮你好了。” 宽袖一甩,顿时一团金色朝着地上的冬梅飞掠而去。 下一刻,众人只来得及看到那冬梅身体猛地向上一弹,继而彻底软了下来。 无声无息,已经绝了气息。 只有脖颈上有两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汩汩的,在这样的夜色里,让人格外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连墨白这样手里沾过这么多血的人也愣了下,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昭华郡主,竟然说要了一个人的命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这样的狠辣与决绝,让墨白脸色大变。 这昭华郡主,恐怕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角色,外界传闻,恐怕有误。 也是了,能闯得过百鬼竹林,这样的人,又简单到哪里去? 苏岑仿佛闻不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冰冷细白的手指抚过重新回到她身边的金蛇,指尖掠过它嘴边的血渍,淡漠地抹去,惹来金蛇吐出蛇信儿,舔舐她的指腹。 苏岑这才懒懒掀起眼皮,“这样,还有事吗?” 墨白静静摇头。 苏岑低低笑了声,妖娆妩媚,广袖一扬,回了房间。 独留下房间外的众人面面相觑,惊骇不定。 只是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沈华容又怎么会甘心轻饶了苏岑,一纸书信飞到百鬼竹林,把今晚上的事添油加醋说道了一番。 让沈华容更激动不已的是,那被苏岑的蛇儿咬伤的侍卫回去半个时辰就毒发。 浑身青紫,没有一处好地方。 墨统领立刻赶去苏岑的住处,不料这次苏岑拒不相见。 “你们可真有趣,离开的时候还没事儿,现在扯到本郡主身上了,怎么,欺本郡主别国来的,好欺负不成?”隔着一道门,苏岑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不似真人。 “……属下不敢。” 墨白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位难伺候的主儿? 可人命关天,又不得服软。 也是他当时大意了,以为当时没事是那蛇儿无毒,可当时大夫明明说没事,偏偏半个时辰后就是毒发了。 耐下心思,继续道:“怎么说也人命,恳请郡主赐药。” “谁知道你们那些侍卫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想要把这顶大帽子押给本郡主么?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墨白欲哭无泪:“……” 他哪里敢啊,只是来讨个说法就惹出了人命。 他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和王爷交代。 更何况,府里现在还有数个侍卫中毒需要解药,如果拿不到,那些侍卫全部都会没命。 他刚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冰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靠近了。 墨白脸色一变,猛地回头,他竟然没有察觉到那人的靠近。 可等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以及那头在夜色里格外醒目的银发,墨白蹙然单膝跪地:“王爷!” “嗯。”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凉薄无情的视线隔着一道门望入了门里的苏岑身上。 苏岑原本侧卧在软榻上,她是先一步觉察到墨修渊的气息,原本梳理长发的手顿了顿,继续慢条斯理地动作,只是眼神望着一处,空茫而又无神。 “本王的爱妃,今晚是大婚之夜,你要把本王也拒之门外吗?” “……” 苏岑没有回答,她仿佛陷入了一种混乱中。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此刻是梦境的话,恐怕她腰间的匕首早已刺了过去。 直到脖颈间的玉符发出一缕黑气,把苏岑拉了回来。 她这才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这么久了,自己……到底还是走不出来。 是可悲还是当年用情太深? 可一切的情意全部化成了恨意,当年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赤足走下地,冰冷的温度从足底慢慢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像是感觉不到,走到门边,慢悠悠把门给打开了。 只是打开门的瞬间,房间外的墨修渊瞳孔蹙然一缩。 墨白更是惊得蹙然低头。 生怕晚了一步亵渎了王爷的侧妃娘娘,他今个儿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第014章 挑衅,有多爱就有多恨 从墨修渊深邃的瞳孔里,隔着数尺的距离,映出苏岑曲线有致的身躯,松松垮垮的长袍裹在身上。 兴许是因为方才侧躺的缘故,右肩的衣服下滑,露出大片的玉肩和精致的锁骨,凝白如玉的肌肤,在月光下,美得仿佛上好的白玉石,让人移不开视线。 墨修渊冷冷望着苏岑,明明不应该发怒的,可一想到这女人有着她的脸,却这样放荡无耻,他就觉得心口有什么堵着,喘不过气来。 视线再下移,落在她莹白的足踝上。 更是一股气直冲天灵穴。 终究忍不住恨恨动了动薄唇,道出几个无情的字眼:“不知廉耻!南诏国君主就是这样教人的?” 苏岑眸仁几不可查地晃了晃,却是突然灿然一笑。 弯弯的眉眼,头顶的月光在眼底像极了碎玉,晃得墨修渊的心窝蹙然痛了起来。 可苏岑的下一句话,却让墨修渊的脸“唰”的白了下来。 “要说无耻的话,本郡主可比不上王爷呢,好歹本郡主还是清清白白的,可王爷您当年可是亲手把自己的正妃送到别人的榻上,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才当得上无耻两字呢。” “嘭!” 四周的几株青竹蹙然折断,池塘更是惊起白色的水花。 墨白大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王爷濒临爆发的怒意,凶狠而又残酷。 让他更加惊骇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敢当着王爷的面提当年让王爷最痛悔的往事。 这些年,府里的侍卫除了他和影卫,所有都换了一个遍。 所有人都不敢提起,可今夜,眼前这个女子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就像是连锁效应,他甚至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上的事情。 苏岑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怒意,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王爷看起来,很不满嗳?” 可怎么办,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她就觉得格外的舒心,这样的心情,多久没感觉过了呢? 三年?或者四年…… 还是从她当年一步步踩着满地的碎瓷片,光脚走进王府的那一刻? 更或者,是他第一次亲手把她送到别人床榻的时候? 可无论是哪一种,如今的墨修渊有多痛,她就有多解恨! 仿佛还嫌不够,她一步步朝着墨修渊走去,莹白的足踝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琉璃石,一步又一步,一身的大红色,青丝垂肩,像极了一身的红嫁衣。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苏岑从脚底开始流血,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色的脚印。 在这样的黑夜里,普通人看不到,可墨修渊不是普通人。 他内力修为在整个东璃国都是翘楚,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墨瞳里的痛意随着苏岑的靠近越来越痛,越来越揪心。 胸口沉沉的,闷闷的,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甚至连眼前的情景都出现了偏差,他仿佛又看到了颜云惜。 想到了当年她嫁给他的那一天,为了给沈凝月报仇,他让她赤脚走过铺满碎瓷片的百米长廊,他站在长廊的那头,而她则在另一头。 府里的侍妾婢女仆役都在那看着。 看着她一袭红嫁衣,赤足一步步走过,她应该是疼极了,每一步都让她眼底的痛意与哀伤加深一分。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她会那么痛? 她痛得应该不是身,而是心吧? 是他一点点把存留在她心底的爱意一点点变成了恨,所以,她在天牢时,才会走得那么毫不留恋,那么痛苦,如果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墨修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和当年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 他突然发了疯一般,跑过去,紧紧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 悔不当初。 “别走了……求你了……求你了……” 可脑海里依然重复着当年的画面,午夜梦回,像是梦魇一般,一刀刀剜着他的心。 他当时到底有多心狠,怎么就能看着她满身的鲜血这样来到他的面前,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哀求一声,直到最后昏倒在他的面前,他甚至都没有扶一下。 “云惜……云惜……” 苏岑听着耳边低哑的嘶声,眼神有那么一瞬空茫无神。 脚上的伤口划得很深,被他这样抱着,鲜血一滴滴坠落到地面上,绽放一朵朵血花。 墨白震惊地瞧着,根本想不到王爷怎么突然就把昭华郡主抱住了? 直到听到王爷喊出的名字,他才默默垂下了眼。 王爷他,终究还是没有从当年那场伤逝中走出,可……真的还有人能代替夫人吗? 第015章 王爷,她不是夫人 苏岑终于回过神,她歪过头,目光落在墨修渊的银丝上,慢慢歪着头,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残忍的笑:“王爷,你喊错人了呢,你的云惜三年前就被你折磨死了,妾身是你新娶的侧妃呢。” 抱着她的身体蹙然一僵。 苏岑眼底恶意的笑越来越浓。 只是她到底此刻是欢愉呢还是痛苦,无人可知。 能看到的,只是她眼底报复的快意,隐藏的太深,所以,更加凄凉。 身上的束缚一点点远离,墨修渊垂着眼,整个人像是被折断了羽翅的孤鹰,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远离苏岑数尺远,才堪堪停了下来。 及腰的银丝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可苏岑却仿佛能看到他脸上的痛苦,内心的纠葛。 她脸上挂着残忍的笑,一步步靠近。 墨白惊觉到不对,挡在了墨修渊的面前。 王爷的气息太过不稳,内力紊乱,让他有种仿佛王爷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 苏岑却没有停下脚步,墨白因为她的身份又不敢真的出手。 直到退无可退,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冷声:“让开。” 墨白僵了僵,还是听话的退开。 苏岑彻底站在了墨修渊的面前,挑着精致漂亮的眉眼,仿佛融入了夜色,惊艳的惑人,却也残忍的仿佛最毒的毒药,“王爷啊,今个儿是新婚之夜,你来这里,是要陪妾身……呀。” 她的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眼前的男子蹙然抬起头。 阴狠的墨瞳,嗜血而又森冷。 赫然握住了她的脖颈,“苏岑,你到底想做什么?” 先是锦瑟调,再是相同的容颜,到了如今这样一次次用她刺激自己,这样的巧合让他不怀疑她的用心都不行! 苏岑像是不怕,“王爷啊,妾身能做什么,为了嫁给你,妾身可是差点死在你手里呢。” 墨修渊高大的身体一僵,脑海里清清楚楚想起了那张极为相似的脸。 胸口刚压抑住的地方又开始痛了起来,每呼吸一下仿佛都是踩在刀尖上,痛得撕心裂肺。 可这三年来,他已经能把情绪都隐藏起来,可这女人一来,一切都破了功,她让他重新想起了那些把他逼疯的过往,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可每次就要动手的时候,想到那张再也不能更相像的脸,他就狠不下心。 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独白,苏岑慢慢抬起手,在墨修渊突然急促的呼吸中,慢动作般,拉下了脸上的面纱。 耳边响起一道倒吸气的声音。 “夫、夫人?” 墨白彻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张消失了三年的面容。 难以置信的白了脸。 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王爷,当注视到王爷果然正死死盯着她的脸,眼底却流露出的一丝茫然时,脑海里有什么轰然炸开,不,这个不是夫人,夫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那么这个……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爷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挑衅王爷的权威,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夫人的事刺激王爷,恐怕早就被王爷杀了。 可她是个例外。 而这个例外之外,她长了一张和夫人一模一样的脸。 墨白惊然慌了起来,这绝不是巧合,“王爷!她不是夫人啊,她是昭华郡主!夫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已经……” “嘭!” 墨白的话还未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 重重摔在了地面上,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滚!” 墨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垂下眼遮住眼底的不安,张嘴想再说什么,终究没说出话来。 “是,属下……先告退了。” 墨修渊一双眼死死盯着苏岑,冷静下来,暗夜里像是暗夜的修罗,松开了禁锢着苏岑的脖颈,仿佛看不到那张脸,冷冷出声:“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呀。”苏笙无辜地眨眼。 “少装蒜,你的蛇伤了府里的侍卫,你敢说他们中得毒和你无关?” “肯定是没关系的,他们可是离了这里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中毒的,鬼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中得毒。”故意强调“很久”两个字,苏岑向后退了一步,微抬着头瞧着对面俊美的男子。 可他眼底的冷酷仿佛丝毫影响不到她,她依然笑得温柔,只是这温柔之下是千疮百孔的冷漠。 墨修渊的视线凉凉地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袖口,冷笑一声,“或者,你想本王亲自动手?” 苏岑:“……” 她的沉默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就感觉眼前凉风一袭,再抬眼,墨修渊的手里正捏着一条小金蛇。 食指和拇指掐在金蛇的七寸处,静立在凉风中,冷漠无情,“本王再说一遍,解药。” 苏岑紧抿着唇,目光像是毒蛇一般柔和地笑着划过他的脸,嫣然一笑:“好啊。” 说完,竟是真的伸出手,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 墨修渊狐疑地瞧着她,“没有耍花样?” 苏岑无辜地靠近一步,“妾身怎么敢啊,乖乖还在你手里呢。”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扬手朝着苏岑的手腕探去,拿回了解药,只是指腹触到她的肌肤时,上面冰冷的寒意让他愣了一下。 可这也只是瞬间的想法,他无情地检查了一番,这才把手里的金蛇扔给了苏岑。 金蛇到了半空中,突然转过头就要咬墨修渊! 苏岑瞳孔微缩,立刻低喊出声:“回来!” 那小金蛇仿佛听得懂人话一般,竟是真的在即将咬下去的同时,灵巧的身子一扭,回到了苏岑的袖口里,一钻,就躲了回去。 而墨修渊已经凝聚到指腹的内力也幽幽收回。 算她识相! 苏岑凉凉地笑着,他那么无情,可不会心疼她的乖乖。 指腹安抚地摸着袖口的小家伙,嘴角弯着,可目光隐隐在暗夜里有几分看不清的黑意。 瞧见墨修渊转身要走,动也未动,“王爷啊,今晚上可是新婚之夜呢,你真的……要留妾身一人?” 墨修渊脚步未停,长腿朝前,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再敢闯流云阁,死!” 就算她有那么一张脸,他也决不轻饶! 苏岑噙着笑,看着他一步步朝外走,直到空气里传来肃杀,破风而动的锐利,划破了暗夜的沉寂,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瞧着墨修渊蹙然停下的脚步,眉眼含笑,温婉轻柔。 利箭像是雨点一般朝着墨修渊飞掠而来,他脸色微变,下一刻,抽出腰间的软剑。 顿时剑刃碰触铁箭发出的“嗡嗡”声,震破整个夜空。 很快,这里的动静引来了侍卫的注意,他们纷涌而入,却被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铁箭打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几十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毫无预警地开始朝着墨修渊围堵,招招致命,很显然是要把墨修渊置之死地。 苏岑向后凉薄的后退,倚着门框,悠然瞧着这一幕。 仿佛是看着一场折子戏,她只在戏外。 而他们……都在戏中。 来的这些黑衣人似乎都是死士,刀刀取人命门,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迅速补上,都朝着墨修渊致命的地方砍去。 不过片许,府里的侍卫和黑衣人躺下不少。 越来越多的侍卫聚拢,那些黑衣人却不后退,千方百计挥开面前涌上来的侍卫,朝着墨修渊而去。 墨修渊冷眼瞧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凉薄一扫,看向不远处的苏岑。 她站在那里,眉眼清透,隔着无数的黑衣人和侍卫,这边是纷乱,而她的四周却是宁静一片,一身红衣,像是一幅画,惊然间,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的脸,太像了,像到……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就是她。 就在两人对视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翩然落在院子里,手里执着一把锋利的剑,微微一偏,刀光剑影,寒光毕现。 墨修渊蹙然回神,看到那把剑,眯起了眼,“离魂剑?” 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寒兵利器。 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来人应该是黑衣人的头头,一身墨袍临风而立,脸上的修罗面具,恍若鬼魅。 冷酷的声线,带着恨意,“墨修渊,你终于肯出百鬼竹林了!吾等了这么久,今夜就是你毙命之时。” 话落,飞掠而起,手里的离魂剑挽出数朵剑花,朝着墨修渊而去。 和那些死士不同,来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剑气鼓鼓而动,内力震得周围的侍卫和黑衣人惊然退后几步。 他顺利来到了墨修渊的面前,直直朝着他的心窝刺去。 墨修渊面容冷下来,反手用剑一挡,只是他手里的剑碰到离魂剑,顿时断裂成两截。 苏岑远远瞧着,看着男子手里的离魂剑,继续刺向墨修渊的面门,她嘴角噙着笑,慢动作一般,瞧着那锋利的剑刃,离墨修渊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碰到他的眉心。 只可惜,墨修渊在即将毙命之时,云袖一扬,顿时强劲的内力把男子的剑震得偏离三分。 苏岑惋惜地摇摇头,怎么就没刺中呢? 等再看去,却正好对上了墨修渊沉沉的目光! 她露出一笑,娇艳无辜,握了握拳,“王爷,加油哦。” 最好把命丢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呢。 墨修渊眸瞳一缩,有异色一晃而过。 苏岑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太过清晰,男子顺着墨修渊的视线看去,可在看清楚苏岑的面容时,露在修罗面具外的一双眼,颓然睁大,惊诧万分。 里面有激动、难以置信,无数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凝聚在眼底。 竟然苏岑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认识自己? 第016章 杀了,一个不留 墨修渊显然也注意到男子的异样,危险地眯起眼,冷笑一声。 掌心凛然而动,朝着男子的胸口而去。 男子似乎还沉浸在看到苏岑的惊愕中,甚至忘记了墨修渊的存在,直到胸口传来闷痛,歪过头吐出一口血,四周的死士惊呼出声:“主上!你先离开,吾等断后!” 墨修渊冷笑,“都给本王杀了,一个不留!” 局势瞬间逆转,那些黑衣人拼了命地护着男子,男子提着离魂剑,怔怔望着苏岑。 仿佛已经不会动弹,直到脚下越来越多的尸体,同时传来苏岑腻人的声音,“王爷,妾身好怕啊,快些把这些人都杀了呢。” 太过矫揉的声线,让男子惊然回神。 再看去,苏岑眼底的柔媚,让那张空灵的脸变得三分虚假。 他蹙然惊醒过来,那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她? 手里的离魂剑再次抬起,却也知道自己失了先机,这次的刺杀行动不可能完成,对着四周的黑衣人下命令:“撤退!” 随即,开始带着那些黑衣人冲出突围。 只是墨修渊哪里肯让他走,无情地抬抬手,四周的屋顶上出现无数的侍卫,手里都拿着弓箭,死死对着院子里黑衣人。 男子眸色惊变,却强压下胸口翻滚的血意,视线一扫看到苏岑,猛地翻身,朝着苏岑飞掠而去! 墨修渊发现他的动作时,已然来不及,苏岑已经被他抓在手里。 “让他们放下弓箭。” “……”墨修渊沉着脸,阴测测盯着男子遏制在苏岑脖颈间的手。 目光幽幽而晃,看不懂他的心思。 刚才苏岑那一声,别以为他听不出来,是在帮这刺客。 一想到她顶着云惜的脸,却背叛他,他就觉得胸腔内有怒意“轰隆”一下蒸腾而起。 凉薄的唇抿起,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以为一个小小的侧妃,就能威胁到本王?放箭!” “你!” 男子眸瞳蹙缩,没想到他竟然会不顾这个女子的死活。 想想也是,他都能对那人残忍如斯,不过是一个模样相同的人,他怎么会在乎? 在弓箭朝着他们四面八方地飞来时,男子直觉地拥住了苏岑,把她护在了身后,手里的离魂剑,挡着面前飞来的箭雨,只是两拳终究是难敌四手。 他很快就体力不支,四周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去。 最后,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可苏岑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 她隔着男子高大的背影,仰起头,透过他的肩膀望向不远处冷酷无情的男子,嘴角很轻地勾起,低凉的嗓音带着一缕空茫,“王爷啊,你可,真狠心呢。” 明明不带感情的声音,却听得墨修渊瞳孔一缩。 同时,一枚羽箭穿透了男子的手臂,直直刺入了苏岑的肩膀。 男子脸色大变。 墨修渊身体也是一僵,等羽箭再次朝着两人袭去时,竟是望着苏岑那张哀伤的脸,猛地出手抓住了那些羽箭,“停手!” 也就在这一刻,男子猛地向前,把箭硬生生从手臂的血肉里扒出来,护住苏岑,拦腰把人抱了起来,拼尽了气息飞掠而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王爷!”墨白脸色大变,“要追吗?” 墨修渊狠狠捏断了手里的羽箭,“追!带不回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 男子抱着苏岑离开王府,一路朝着偏僻的巷子飞去,穿梭在京中的大街小巷,身后却很快传来追兵的响动,他忍着心口翻滚的血意,藏在了一处极深的巷子里,把怀里的女子抱紧了,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只是从出了王府,怀里的人一直没有出声。 他不安的低头,却正好对上了苏岑冷静的双眸。 经过偶然经过的夜色一晃,像是枯井里冰镇的黑葡萄,让人躁动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抱歉地忘了一眼她手臂上的羽箭,“对不起,连累你了。” “不妨。”苏岑仿佛感觉不到疼,瞧了一眼他一直往外渗出鲜血的手臂,“你在流血。” “没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放你走。” “可这里都是墨修渊的人,你确定能离开?”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太了解墨修渊,如果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怎么可能让这个人离开。 她静静地望着男子的双眸,看了许久,也没有在记忆里寻到半分熟悉。 “你认识颜云惜?” “嗯?”男子眸色蹙变,“你,为何这么问?” “你看到我这张脸,表情……啧。”想让她忽视都不行。 男子失望地垂下眼,摇摇头,“我认识她,可她……不一定还记得我。” 其实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了,她已经死了,他等了三年,才找到这个机会,可没想到,还是失了手。 狠狠锤了一下身侧的墙壁,有血瞬间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苏岑的脸上,她用手指捻了捻,望着那一抹红,仰头望着寂寥的天空。 许久,才缓缓出声:“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也只有那个地方,墨修渊是想不到的吧。 他那么自负,那么极端,怎么可能会让那些侍卫搜查? 第017章 气绝,她到底是谁? 一炷香后,等男子躲过九王府重重侍卫,来到苏岑说的那个地方时,已经快要接近子时。 他小心翼翼把苏岑放在房间里唯一的床榻上,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头抵在床沿上,深深自责:“我出去帮你找些上药,你这样……撑不住的。” 苏岑脸上却没有半分痛意,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肩膀上的箭需要尽快拔出来,否则,这样流血,可能会……” 她有着和那人一样的面容,他狠不下心,狠不下心看着她死去。 “我不会死的。” 她说的不是虚言,这个身体已经死了,就算再伤,又能坏到哪里去? 除非把她的魂魄驱逐出这个身体,她才会彻底死去。 可这些,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死,都不会。 只是这样放任身体里的血流着,似乎很麻烦。 她算了一下时辰,有些遗憾。 快来不及了啊。 歪过头,她瞧着男子担忧的目光,平静道:“你转身走到房里地面正中央的位置,敲开地面,里面有一个黑木匣,匣子里有伤药。” “嗯?”男子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随即又闭上了嘴,这里是九王府,她是墨修渊的侧妃,清楚也无可厚非。 男子果然找到了一个黑木匣,走回床榻边,打开,里面摆着无数个瓶瓶罐罐,他询问地看向苏岑:“是哪一个?” “白色的那瓶。” 男子依言拿出来,一手握住了苏岑肩膀的箭,低声道:“你忍忍。” 说完,另一只手用帕子按住了羽箭没入的一端,闭上眼,猛地一拔!随即迅速按住,等感觉到血没有再喷出,才拿起伤药要倒上去,可在看到她伤的位置,犯了难。 苏岑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瞧了一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无妨。” “可……”男子想了想,闭上眼,拉开了她肩膀的衣襟,摩挲着替她倒了药,包扎好,迅速拉上,才睁开了眼。 只是睁开眼的瞬间,他才想起什么,愣了一下。 是他的错觉吧,他怎么觉得她的身体这么冷,仿佛不像是…… “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苏岑反问。 她眨了眨眼,平躺着望着房顶,只是情绪不高,整个人懒洋洋的,尤其是视线落在四周熟悉的景物上,神情有些怔忪。 男子又仔细瞧了瞧,看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竟然连入骨的伤痛都不皱一下眉。 这样坚韧不屈的性子,还真像她啊。 只可惜…… 男子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哀伤,替自己随意包扎了一下过后,才拿过木匣把白瓶伤药放进去。 可就在他要关上木匣时,目光突然扫到几个瓶底压着的一枚簪子,眸色蹙变。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把那簪子拿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瞧清楚了上面的“月”字,整个人都变得怔怔的。 许久才哑着声音看着苏岑,睨着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你,到底是谁?” 苏岑奇怪地瞧他一眼,“苏岑。南诏国的昭华郡主。” “苏岑?”男子的目光变得更奇怪。 显然不信,“如果你是苏岑,为何会有……会有这个东西?” 这是属于那个人的,虽然只见过一次,可他午夜梦回见到了那么多回,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早已忘不掉。 “哦?”苏岑神情依然极为淡漠,只是掩藏在平静之下的面容里,有诧异一晃而过,“你知道这是颜云惜的?” 男子没有出声,却没有否认:“……” 苏岑表情淡淡的,“不是我有她的东西,是这本来就是她的。” “嗯?”男子猛地抬起头。 她这是什么意思? “喏,你既然认识她,难道就真的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里?” 苏岑嘴角微微扬起,却带着男子看不懂的深意,“颜云惜的……故居。” 流云阁,当年她耗尽一生情爱的囚笼。 只是如今在来到这个地方,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更多的是空茫,在精疲力竭之后的无力。 男子自从听到苏岑说了这是什么地方,就挨着床沿坐在了地面上,空洞的眼神落在一处,背对着苏岑。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哀伤。 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一个拥有离魂剑的江湖人。 更何况,就算见过一两次,隔了三年,经过仇恨的洗礼,她的记忆里除了报仇,恐怕也不剩下什么了。 子时就要来临,可被困在这个地方,苏岑眼神里有凉薄的神色一晃而过,突然冷漠的出声:“你离我远点?” “嗯?”男子怔怔转过头,“什么?” 苏岑眯起眼,瞳孔里有一抹异色晃过,“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男子冷神过后,竟是没在说什么,真的站起身,“好,那我去那边。” 背对着苏岑就要站起身,只是兴许是因为失血过重,他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倒在苏岑的身上! 而在他几乎碰到苏岑的时候,苏岑蓦然感觉胸前的玉符开始发热,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脸色蹙然惊变,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后者也只是晃了晃,就立刻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歉意道:“没伤到你吧,我这……” 只是男子后来的话她没有听到,她眼睛蹙然闭上,陷入了迷境中。 与此同时,子时的打更声惊然响起。 第018章 死了?气息全无 苏岑在虚境里,望着前方的宫殿,望了望自己的身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是晚了一步。 子时快到的时候,她原本想让男子离自己远一些,防止他发现自己子时的那段时间没有气息,可谁知道,因为玉符突然发热,导致她一愣神,就延误了时机。 恐怕此刻那人看到前一刻眼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气息全无,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些,她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她需要浸泡魂魄,否则她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脱离这具身体这么简单。 她推开宫殿的门走进去,只是刚踏出一步,身后就贴上一句冰冷的身体。 低凉的呼吸萦绕在她的后脖颈,修长的指腹怜惜地摩挲着她受伤的肩头,指尖勾下她的外衫,露出狰狞的伤口。 离渊金色的瞳孔怜惜地缩了缩,低下头,一头墨发披散在她的身前,“怎么这么不小心?嗯,你是故意的?” 苏岑推开离渊,有些倦怠地走到软榻前,坐在了地面上,垂着眼,“我很累。” “那就留在这里。” “那你不想出去了?” 他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他真的舍得生生世世被困在这里面? “你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离渊妖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怔然,在她身前蹲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定定望着她,“告诉本尊?” 苏岑点了点头,“那人靠近时,玉符产生了异样,不就是代表第一个有缘人出现了?” 她在南诏国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有缘人,可没想到,只是来到东璃国京都不过一日,就出现了第一个有缘人。 她定定抬头,黑琉璃异样的眼珠瞧着离渊,“如果……拿到他的心,你是不是就快可以出去了?” 离渊愣了一下,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脸,“你如果不愿意,其实也不用。” “嗯?”能走出这玉符,不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离渊金色的瞳孔里,极狭长的一部分,有一抹看不懂的流光盈盈掠过,“如果你肯留在这里,本尊……出不出去都无所谓。” 苏岑的眉头皱了起来,推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快点去浸泡吧,我会想办法拿到他的心。” 她现在担心的是,那人面对一具气息全无的身体,会做出什么反应? 流云阁的故居里,男子怔愣地盯着面前突然气息全无的女子。 绝美的脸上,眉眼弯弯,嘴角噙着安详的笑。 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修罗面具下的脸死白一片!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刻还在和他说话,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鼻息间,可的确是气息全无,他捂住了自己的头,生怕这只是一场幻境。 可他的手里的确握着那枚金簪,这里也是那个人的故居。 眼前的人太过安详,他反而觉得胸口闷闷的发疼,手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怔怔瞧着,突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是直接走到了苏岑面前,把她扶了起来,坐在她的身后,把内力尽数灌入她的身体里。 只是手指感觉到的体温,依然是冰冷的,就仿佛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 他脑袋里乱成一团,突然有种很诡异的想法,是不是当年她没有死? 眼前的人就是她? 否则,她怎么知道颜姑娘的遗物放在哪里? 越想越觉得思绪混乱,不能,他绝不能让她死,她还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她会知道颜姑娘的东西,她不能死! 可输入的内力像是打进了棉花里,丝毫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应。 男子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慌张。 最后颓然松开了手,放任苏岑冰冷的身体倒入了他的怀里。 他就那么坐了半天,在黑夜里怔怔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蓦然下床,把苏岑拦腰抱了起来。 走到门边,即使知道自己此刻出去,就会被墨修渊发现,可…… 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也许现在找到大夫,还能救回她的命! 想通了这些,男子面具下的黑眸里,有光一晃而过,坚定地打开门,一步步坚定地踏了出去。 他抱着苏岑,越过流云阁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了一门之隔的院门。 打开,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了暗夜的空气里。 几乎是瞬间,在外面一直巡逻的侍卫立刻发现了他,把他围了起来。 墨修渊就站在苏岑所住的院子里,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当视线落在他抱着的苏岑的身上,眸仁更是沉得吓人,“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男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道:“她身体,很不对劲,你找大夫救她!” “哦?”墨修渊不说救,也不说不救,只是长腿一迈,朝着男子走去。 行走过处,手拿着弓箭的侍卫纷纷退散开,直到墨修渊站在了男子面前,望着他脸上的修罗面具,冷笑一声,却是突然扬手,揭开了男子面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俊美苍白的脸。 当那张脸暴露在空气里,墨修渊瞳孔几不可查地眯了眯,“是你?” 而同一时刻,原本男子怀里气息全无的苏岑,惊然睁开眼,瞳孔里先是一阵迷茫,随即看清楚眼前的情景,蹙然抿紧了唇。 男子却在看到醒来的苏岑,面色愈发苍白。 墨修渊阴冷的视线在苏岑和男子之间流转片许,在男子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伸出手,把刚醒过来的苏岑揽了过来,一转刚才的冷酷无情,眸底都带着一抹温柔:“辛苦你了,终于帮本王把这个贼人抓到了。” 苏岑眉头一拧,蹙然转头,就看到男子的脸在听到墨修渊的话之后越发惨白。 墨修渊这一手可谓是补得一手的好刀。 苏岑原本突然没了气息,等男子舍命把她带了出去,她却是醒了过来,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设计好的戏。 尤其是,苏岑的脸这么诡异的和颜云惜相同,再加上墨修渊的话,像是肯定了男子心里的猜测。 “你……骗我?”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岑。 “我……”苏岑刚开口,却被墨修渊一下子把头按在了胸前。 墨修渊怎么会给她和男子交流的机会,眼神朝着一个角落一眯,立刻有无数的侍卫涌了上来,把男子突然围住,再以讯而不及的速度带走,等男子被带走了,墨修渊才把苏岑的脸抬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嘴角带着一抹残忍:“爱妃,你让本王这次……要怎么好好谢谢你呢。” “他是什么人?”苏岑只想知道这个。 墨修渊眼底的惊喜太过浓烈,让她想忽略都不行,看来,自己的失误却是帮了墨修渊啊。 看着他眼底的兴奋,怎么这么……不爽呢。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苏岑袖口里的小金蛇动了动,被苏岑强行压制了下来。 抬起手,突然双手揽上了墨修渊的脖颈,俯身,柔软无骨的身子几乎整个都贴在墨修渊身上。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几乎找不到丝毫的破绽,墨修渊的身体有片许的僵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却也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一双森冷的墨瞳直勾勾地盯着苏岑的脸,再望入她的眼底深处,仿佛要探到她的灵魂深处。 苏岑早在来之前就做过了心理建树,自然不会被他看两眼就心慌意乱。 嘴角一勾,倾国倾城,“王爷这么看着人家,心跳的好快啊。” “是吗?那让本王感觉一下,爱妃真的有心吗?”墨修渊冷酷地扯了一下嘴角,一手扶着苏岑的腰肢,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胸口。 苏岑蓦地松开了手,身体像是灵蛇一般滑出,远离墨修渊三步之遥。 墨修渊没想到她伤成这样竟然还能够动,徐眯起了眼。 “看来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这张脸……让本王看着,还真是不舒服啊。” “咦,有吗?”苏岑无辜地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那王爷是对这张脸原来的主人不舒服呢,还是对我顶着这张脸不舒服呢?” 嘲弄的眼神,戳的墨修渊心口一疼,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昭华自然是不敢呀,喏,看看这伤口,昭华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冰冷的直接扯开了自己的肩头,上面一抹的白色,让墨修渊眉头一拧,“谁帮你包扎的?” 苏岑笑了,“王爷这话问的,总共就两个人,还能有谁?” 墨修渊死死盯着她那张脸,看着她红唇里吐出的冷言冷语,在这样的夜色里,让他有种错觉。 不知道到底是苏岑在说,还是她在说。 呼吸蓦地一窒,鄙夷的冷笑:“南诏国当然是极好的,教出来的郡主可真是百妇‘典范’啊!” 苏岑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不守妇道,可那又如何? 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得越发魅惑勾人,“昭华多谢王爷夸奖。哎呀,如果王爷没有什么事,昭华就先睡了呢,毕竟,这一晚上伤筋动骨的,可真累呢。” 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慵懒无辜的模样看得墨修渊眼底更冷。 “你不打算求本王?” “求王爷?我不记得有什么事好求的啊。”苏岑的表情更加无辜了。 “嗤!”墨修渊冷笑一声,“怎么,那人都肯为了你自首了,你就不想知道本王会怎么对付他?” “王爷这话可就不对了,别说昭华不认识他,就算认识,也只是今晚上才见过一面而已,再说了,不是因为他,妾身还不会受伤呢,你瞅瞅,妾身这小脸现在都是煞白的,王爷想杀想剐,就那样吧。”说完,苏岑也懒得再和墨修渊多说。 想让她开口求他,嗤,也要他有这么命听! 再说了,就算她真求了,以墨修渊睚眦必报的性子,也绝不会放过那人,她干嘛要费那个功夫。 墨修渊望着她的身影,眯起了眼…… 真的没有联系? 可那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只见过一面的人舍弃性命? 就算她现在顶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可……还是让人很怀疑啊。 苏岑抬脚踏进了厢房,只是刚要关门,却有一只靴子挡了进来。 她抬起头,对上墨修渊阴沉的脸,笑得妩媚而又意味深长:“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爱妃好像忘记了今晚是什么日子?” “没有啊,妾身一直记得今晚上是妾身和王爷的大婚之夜,只可惜,王爷似乎对妾身完全没有感觉啊。”眨了眨眼,显得格外的无辜。 “谁说的?”墨修渊笑得也越发猜不透心思,大手一推,门扉应声而开。 墨修渊长腿一迈,踏进了厢房。 一头银丝迎风而动,像极了暗夜的月光,惊艳而又抓人眼球。 第019章 痴迷,挑逗 只可惜,她看得太多,恨得太深,已经麻木了。 苏岑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反而是走绕到他的身后,把门慢条斯理地关上了。 在墨修渊的身后,看着他的宽肩窄腰,苏岑笑意盈盈,踏前几步,从背后抱住了他,“王爷,妾身还以为你不愿意看妾身一眼,王爷既然愿意留下来,那……春宵一夜值千金,王爷……” 软糯入骨的酥媚嗓音,带着三分痴迷,七分挑逗…… 随着她游离在墨修渊胸口的双手,让墨修渊的眉头皱得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冷。 猛地拽住了苏岑作乱的手,狠狠一甩,直接砸在了一侧! 苏岑低低喊了一声,柔弱无骨的身子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堪堪扶住一角,才稳住了身形。 回头,似嗔似怨地瞧着墨修渊:“王爷,你好狠的心啊……” “你给本王老实点!” 苏岑委屈了,“王爷,明明是你要留下的,现在又这样说,妾身心好痛。” 苏岑矫揉造作的声音让墨修渊越发不耐烦,他是疯了才会觉得两个人想象。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森寒几乎把苏岑冻僵:“解药拿出来!” “解药?没有啊,妾身刚才就说了,那些侍卫是自己吃坏了东西,不管妾身的事呢。” 转过身,苏岑弱弱地咬着手指,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委屈,“王爷,你这样冤枉妾身,让妾身很伤心啊。” “你有心吗?”不过是一个细作! 如果不是她这张脸,他早就杀了她了! 俯身逼近,墨修渊眸光寒凉,“本王再说一遍,解药!” 苏岑继续无辜摇头:“没有。” “是吗?既然如此,没有解药,那谁咬得,本王就用它的血解毒好了!指不定能以毒攻毒呢,爱妃你说呢?” 墨修渊眼底的冷意太深,苏岑眉头一拧,突然朝着袖口里一探,没有找到小金蛇时,眸色一沉,随即勾起嘴角,只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王爷抓我的小乖乖做什么?” “不做什么,放血解毒。” “王爷不觉得这样对一个小动物太残忍了些么?” “那爱妃你这样对本王的手下,不觉得太惹人厌了吗?” 苏岑眯起眼,接触到墨修渊眼底的冷酷,突然捂住了眼睛,再放下手时,掌心躺着一个白色的瓷瓶,“咦,妾身突然想起来身上带着一瓶解百毒的药,不如王爷试试看看有没有用?” 墨修渊垂着眼,冷冷扫了一眼她掌心的药瓶,森冷地扯了扯嘴角。 宽袖一扬,药瓶已经落入手中,打开盖子嗅了嗅,才放入怀中。 慢慢俯身,死死盯着苏岑的脸:“女人,如果你乖一些,本王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饶了你,可如果你让本王知道你有任何的不规矩,那么……等着你的,会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苏岑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依然笑得倾城,“妾身一直都很规矩的,王爷明鉴呀。” “最好如此。” 狠狠一甩宽袖,墨修渊凛然转身,高大阴冷的背影在苏岑眼底越来越冷,而她眼底的恨意也随即爆发到了极致。 在墨修渊打开门的瞬间,一个金色暗影从他手中甩了出来,苏岑扬手一抓,小金蛇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再抬眼,墨修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门打开又关起,满室寂寥,冷得发寒。 苏岑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小金蛇焦躁滑腻的身体,幽冷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鬼魅而又森冷:“更加讨厌了啊……” 第二天苏岑醒来,不意外地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随即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沈华容布满怒意的脸出现在日光下。 苏岑抬起头,慵懒的目光懒散至极,“嗳,这么一大早的,怪没规矩的,是谁啊?呦,是容侧妃啊,早安啊。” “昭华郡主!”沈华容脸色难看之极,苏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脸让她更加讨厌。 “在呢,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容侧妃应该找府里的大夫好好去去火才对呢。” “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盛怒之下,让沈华容连假装和睦都懒得装,这女人,她竟然敢……竟然…… 猛地掳起袖子让她看她的胳膊。 “我怎么了?” 苏岑掀开眼皮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原本凝白如玉的肌肤上此刻布满了红红点点,看起来森然而又可怖。 苏岑讶异地捂住嘴,怕怕地坐起身,宽袍滑落,露出大半凝脂般圆润的肩膀。 看到她那一身白玉似的肌肤,沈华容气得浑身发抖,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可下一刻,苏岑的动作,更是让沈华容气得仪态尽失,“啧啧啧,容侧妃,你这是怎么了啊?别是染了什么不好的病,你可别靠近我,好恐怖啊,嘤嘤嘤,人家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你……”沈华容使劲儿锤了锤心口,在心里强调了很多次她是昭华郡主,她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害得府里鸡犬不宁只会让王爷厌烦。 这样心理建树了数次,她才勉强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昭华郡主,我和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她昨夜和那些侍卫一起中得毒,后来和那些侍卫一样毒发了,王爷后来找了苏岑之后,就拿回了解药。 她先让看那些侍卫吃了之后,的确解了毒她才放心吃了,当时吃了之后,的确没什么了,可为什么一早醒来,她身上布满了这种红色斑点? “害你?容侧妃,红口白牙的,你可不能诬陷我嗳!”苏岑的表情很无辜,慢慢拉回自己滑落的宽袍,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可怜委屈,“我昨天已经把解药都给你们了呀,只是开玩笑而已,那些侍卫都没事,容侧妃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 “我不管!一定是你的错!”沈华容心神不宁,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如果都是这幅模样,王爷怎么还可能多看她一眼? 以前,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有着这张和妹妹相似的脸就可以获得王爷的宠爱。 刚开始的几个月,王爷的确因为她这张脸对她另眼相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清楚的感觉到王爷落在颜云惜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嫉妒疯狂的啃噬着着她的心,所以在王爷发觉自己对颜云惜的感情之前,趁着一次某位大人对颜云惜露出的痴迷目光时,她向王爷提出了让颜云惜去陪那大人一晚上的建议。 甚至当晚,她还偷偷提到了妹妹的惨死,果然,她看到王爷原本犹豫的目光,立刻变得坚定阴狠。 可随后的几天,王爷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她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那位大人和颜云惜再次制造了一次独处的机会。 果然,王爷误会了,颜云惜本来就恨着王爷,所以言辞之间,两人大吵了起来。 后面一切就顺其自然了。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年后,当颜云惜终于死了之后,王爷却像是发了疯一般…… 浑身打了个哆嗦,沈华容摸了摸自己的脸,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费劲了心思就是想要霸占王爷的独宠,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昭华郡主,把解药给我……”她朝前走了两步,目光咄咄逼人。 苏岑望着她眼底的寒冷,表情依然懒洋洋的,“容侧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给?”沈华容眯起眼,眼神晃过狠戾。 “没有解药,怎么给?” “好!你不要后悔!” 沈华容气血上涌,言辞威胁,惹得苏岑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容侧妃你这样让本郡主好害怕嗳,不过,后悔不后悔的,其实容侧妃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哎,这一大早就被吵醒了,心情还真不好呢。不过,想到以前听到的一个关于嫡姐设计毁掉庶妹的传言,觉得后脊背现在还凉凉的,果然高门嫡府的那些龌龊事,是消暑的必备利器啊。” 沈华容并未当回事,转身就要离开,只是脑海里却已经想好了百十种怎么在王爷面前编排这女人的办法。 “容侧妃不好奇,那嫡姐是谁?那庶妹是谁吗?” 苏岑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华容冷哼了一声,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却在苏岑下一句落之时,蓦然顿住了脚步。 苏岑说出来的只是两个名字,一个是沈华容,另外一个,则是……沈凝月。 沈华容的脸当场就白了下来。 却也只是那么一瞬,她脸上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看着苑外站着的侍婢,蜷缩在袖口里的手死死攥紧了,才勉强沉着声音道:“你们,都先回去。” “是!”那几个侍婢齐齐退下。 沈华容才咬着下唇转身,咣当一声直接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咦,容侧妃你不是要走吗?”苏岑顾左右而言他,斜倚着床栏,身子像是蛇一样柔弱无骨。 趴在那里,掀着眼皮懒洋洋瞅她,戴着面纱的脸遮住了她嘴角嘲弄的讽笑。 沈华容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没有暴怒出来,她现在真是很佩服这昭华郡主的本事,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气得自己多言维持的和善温婉面具扯掉,“我再问一句,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容侧妃,这就是你对本郡主的态度吗?” “郡主?”既然撕破了脸,沈华容也懒得装样子,径直走到了苏岑的面前,眸色深深地盯着她,居高临下的,目光森然的,“明人不说暗话,昭华郡主你既然已经进了这九王府,你是侧妃,我也是侧妃,我们本就是平起平坐的,你又怎么拿身份来压我?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你说的设计毁掉庶妹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道听途说的?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舍妹当年出事,是前左相颜正峰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020章 威胁,刺杀的原因 苏岑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瞧着她,一双凤眼流转间媚态横生,可其中的深意却让沈华容心里咯噔一下。 片许,才听到苏岑慢悠悠的声音,软糯入骨,却让沈华容毛骨悚然:“当年沈凝月死后,那些山贼就被剿了,听说全军覆没了,可谁知道还有没有落网之鱼呢?那落网之鱼又会不会知道什么秘密呢?比如说,打扮成男子却身材娇小的美娇娘?还有那递过去的银票,以及,不小心留下的那一方锦帕……咦,好像那帕子上还绣着一个容字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容,倩容?汐容?或者……华容?!” 苏岑每说一个字,沈华容的脸就白一分,到了最后,尖叫打断:“够了!” “你好凶……”苏岑撇撇嘴,很无辜。 “你,你……那帕子在哪儿?还有那个山贼在哪儿?”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帕子是丢了,没想到竟然是落在了那山寨里吗? 不,她不能让王爷知道这些! “你想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只是想要跟容侧妃你做一笔买卖罢了,至于酬金,相信容侧妃会很满意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咦,容侧妃你有不同意的机会吗?”苏岑慢悠悠直起身,动作慵懒漂亮的不可思议,却只让沈华容想打掉她脸上的笑。 看这她惨白的脸,苏岑笑得颠倒众生:“容侧妃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否则,这些证据,全部都是摆到九王爷的面前,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知我能够预知的了。” “你威胁我?!”沈华容梗着脖子,眼神冷得可怕。 “容侧妃要是觉得这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好了。可就算是威胁,你……也没的选择!” 望着沈华容离开的身影,苏岑嘴角慢悠悠勾起一抹凉薄的笑,答不答应,就要看她对墨修渊的执念有几分喽。 可当年她肯因为墨修渊对自己的妹妹下那么狠的手,就足以证明她对墨修渊有多想的占有欲。 她会答应的,而她,有这个自信! 九王府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尽头单独的牢房里,不时传出鞭打声,只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被鞭打声的痛呼声。 突然,从入口处传来脚步声,软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渐渐走近,露出了墨修渊一张俊美的脸,只是眸色却冷得发寒。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到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打开了牢房的门:“王爷!” “说了吗?” “没有!这人什么都不肯说,打了一个时辰了,愣是哼都没有哼。” 墨修渊抬起脚步踏进牢房的步子顿了顿,继而摆摆手,铁门从身后再次关起。 踏进去的瞬间,迎面扑来的血腥味,浓烈的墨修渊眉头拧了拧,慢慢靠近了些,当看到铁架上绑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还是不肯说吗?” 身后立刻有人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墨修渊懒洋洋坐在上面,俊脸冷目,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玉面修罗。 男子赫然就是昨夜被抓来的黑衣人,他的头垂着,光着的上身布满了鞭痕。 因为鞭子是经过特制的,上面布满了倒刺,鞭打一下都会带起血肉,所以他现在全身上下几乎都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只除了,那张依然俊逸的脸。 说起来,墨修渊在三年前是见过男子一面的,当时他也是这样闯入了王府里,可那会儿他并不是来刺杀他的,而是要带走颜云惜。 彼时,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所以当时以为这人是颜云惜的情郎,大发雷霆,直到后来……确认了颜云惜的确不认识这人,才作罢,后来因缘际会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要杀本王?”墨修渊换了一个话题。 “……” “不想说?其实你不说本王也能够猜到,你……是为了颜云惜?” 听到刻入骨髓的名字,男子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恨意的眸子里溢满了怒火:“墨修渊你这禽兽,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墨修渊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有一道裂纹以极快的速度崩裂,他半天嘴角才扯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淡漠而又无情,“不配提她的,应该是你吧?据本王所知,她甚至都不记得你,她至死都没有想起你,这样的你,到底是什么滋味呢?血煞楼楼主?嗯?” 听到“血煞楼”三个字,男子脸色蹙然一变,“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还让这些人逼问我到底是谁主使的?” “哈!”墨修渊凉凉笑了声,只是眼底根本没有笑意,“不过是找个理由折磨你罢了,白祈然,你可知道刺杀亲王是什么罪吗?” “……” “不回答,本王来告诉你。灭、九、族。”墨修渊一字一句告诉男子,眸色沉得发黑,即使在四周烛光的映射下,竟也透不出任何的光亮。 “当然,相信白楼主你也没有所谓的九族,那么,本王就勉为其难灭了你整个血煞楼好了。” “你敢!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敢动血煞楼试试?” “你真当本王不敢?本王想做的事情,还真没有做不到的。你是不是在想你嘴硬绝不会把血煞楼的主方位说出来就没办法灭掉?可单纯的楼主啊,你觉得本王先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你觉得你那些手下会有多少来取回你的尸身?那些人之中又有多少能敌得过本王的酷刑,鞭打,这可只是开胃菜,本王有无数种办法,撬开他们的口。”墨修渊的话以及冰冷狠戾的眼神让男子暴躁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他如果真的想那么做早就直接杀了他了,可偏偏要说这么多话,那么他必有所图。 墨修渊低笑出声,可偏偏眼神里带了几许不易察觉的凄凉,“本王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你亲自送上门来,那么本王可以留下血煞楼,也给你留个全尸。” “条件是什么?” “条件啊……三年前,你上门找本王的正妃,本王伤了你,她替你包扎伤口的那方帕子,本王要。” “墨修渊,你发什么神经?”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只是为了一方帕子? 可偏偏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到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尤其是目光落在他一头的银丝上,笑得疯狂,笑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些传闻,“世人皆传九王爷在其正妃逝去之后爱其成痴,我本来还不信,毕竟当年你对她的残忍连我都看不下去,可今日所见,我却是信了。可墨修渊,时至今日,她长埋于土,你就算拿回了她所有送出去的东西又如何?她至死最不想见的……就是你!就是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墨修渊漠然地听着,一张脸完美的仿佛雕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慢慢站起身,“那么,你到底是想要留着对你来说无用的帕子呢?还是想要换你一楼人的性命呢?” 男子倏地收了笑,“王爷既然想要,就给你!可上面可是沾了我的血,王爷你真的能从那帕子里在寻到丁点儿她的存在?墨修渊,那不过是痴人说梦!她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原谅你!” 不知道是不是男子“生生世世”那四个字刺激到了墨修渊,他缓缓勾起了嘴角,“还这么有力气,那就继续打吧,给本王狠狠的打,留口气就成。” “是!” “墨修渊你是怕了吗?你就算寻到无数个相似的,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她,她死了,她被你害死了……” 铁牢的门咣当一声被关住了,却不能隔绝男子的声音。 墨修渊一张脸阴冷的仿佛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奏,阴冷地扫向身旁的侍卫:“堵上他的嘴!” 耳边终于清净了,墨修渊走出地牢,头顶的月光清冷孤单。 不知道是不是被男子的话刺激到了,墨修渊没有按照往日那般直接回了百鬼竹林,而是朝着王府的后院而去。 墨修渊一路来到流云阁,不经意抬头,却在扫见对面同样的苑子同样的牌匾! 眸色阴戾下来,掌风一动,挥手把苏岑所住的苑子牌匾给扫了下来。 苏岑原本已经睡着了,听到外面传来“咚”的一声,睁开了眼,一双水眸在夜色里泛着森然的光。 披了一件外衫下了床榻,打开门像是暗夜的鬼魅一般朝着苑外走去。 当打开外院的院门,视线所及落在墨修渊的身影上时,捂着嘴低低笑出声,再扫了一眼地上的碎成两半的牌匾,笑声更加清脆,明明银铃一般的笑声,却被墨修渊听出了嘲弄,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一般。 墨修渊眸色黑了黑,脚步一转,数步之后,站到了苏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双眸瞳黑得发沉。 苏岑笑够了,才倚着门框眨了眨盈盈水眸,“王爷这是做什么?有什么火,竟然连一个牌匾都不放过,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心情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你小肚鸡肠,连一个牌匾都不能容忍。” “来人。”墨修渊却只是深深盯了她几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出声换来了暗卫。 “王爷有何吩咐?” “牌匾换了,换回以前的名字,再改回来,杀无赦!” “是!”暗卫办事很速度,转瞬间就把废弃的牌匾抬走了。 苏岑眼睛眨都未眨,仿佛对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生气,在他转身的同时,脸上的笑意却冷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抚了抚眉心,看他走进了对面的流云阁,才慢条斯理地转身,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只是却没有再重新安寝,而是拿出了案台上的瑶琴。 在茶几旁落坐,葱白似的手指翩然落在琴弦上,嘴角勾起了一道恶意的笑。 怎么办,只要是能让他堵心的事情,她都觉得做起来很舒畅,很愉悦呢。 食指一拨,顿时琴调倾泻而出…… 而同一时刻,正在颜云惜旧居里缅怀的墨修渊诧然听到这琴声,仿佛觉得心口被重重击打了一下般,猛地冲出了房间,却在下一刻蹙然黑了一张脸,死死抿着唇,低沉的声音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苏岑” 苏岑原本正弹到兴头上,突然一道黑影来到面前,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面前的瑶琴就被劈成了两半。 琴弦崩裂,划伤了她的手指。 血瞬间滴落了下来,苏岑“慌张”地抬起头,盈盈水眸对上了墨修渊黑沉的俊脸,而原本正在盛怒的墨修渊却在掐住苏岑的脖颈让她抬起头,在看到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恍惚间,诧然涌上了一道茫然的无措的狼狈。一头银发在他身后飞舞,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 第021章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苏岑却觉得格外快意,蹲坐在地上,仰着头,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过凝白如玉的脸颊,“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啊?” 墨修渊许久才反应过来,死死盯着苏岑的脸,片许,猛地转身一拳砸在了身侧的桌子上,整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苏岑漠然地瞧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看了一眼手指上还在往外涌着血的伤口,随意拿起帕子抹了一下,就扔在了地上。 “谁让你弹锦瑟调的?” “咦,不能弹吗?”苏岑装傻,“为了闯过百鬼竹林,这首曲子妾身可是练了很久很久啊, 王爷不喜欢?” 墨修渊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这女人一定是装傻! 她既然把他的底摸的这么清楚,会不知道那首曲子对他的重要性?如果是以前他还会觉得找到这个一个相似的人而高兴,至少能把人假装是她不是吗?可偏偏太过想象,反而让他觉得再次回到了当年,一想到当年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就像是重新剜一遍他的心窝,当年她有多痛,现在他就有多疼。 “以后不准再弹!”墨修渊独断的决定,苏岑不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在墨修渊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勾着嘴角,抬起手摸着自己这张脸,指腹间的冰冷让她眉心冷漠的不像是真人,仿佛只是一尊陶瓷。 墨修渊离开后,苏岑慢慢站起身,随意地把瑶琴丢弃在一旁,关了门,重新走回到床榻前,慢条斯理地拿出药膏抹了伤口,才眯着眼扫了一眼角落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既然来了,这么躲躲藏藏的,可不像三皇子你的作风啊。” 苏岑话音刚落,一道墨黑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全身上下包裹的黑漆漆的,只留出一双阴鸷的眸仁死死盯着她瞧。 “咦,三皇子看起来很生气啊。”侧卧在床榻上,苏岑半敛美目,神情闲适慵懒的让面前的男子,也就是南诏国三皇子苏黎彦气得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女子。可偏偏看着她那张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时,阴鸷的笑了笑,“你以为你这样做,本皇子就会放弃?痴心妄想!” “我可从没有这么说过。”苏岑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你为什么要杀了冬梅?”苏黎彦面色沉得仿佛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奏。 “三皇子这话说得,她误闯了九王府的禁区,如果不按照那容侧妃的指示把人杀了,难道三皇子更希望我暴露出来,嗳,我要是暴露了,可就没人帮三皇子你拿玄机令了呦。” 苏岑半嘲弄半阴阳怪气的话让苏黎彦冷笑,“你杀了一个,本皇子就再送来一双!你以为本皇子的心腹就这么容易被杀光?”阴冷地贴近苏岑,指腹砸摸着她光洁如玉的肌肤,“苏岑,不要再耍什么花样,本皇子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到玄机令,否则,想想你那大哥,本皇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苏岑眼底依然没什么起伏,却也没再说刺激苏黎彦的话。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苏黎彦凉凉开口,指腹上传来的细腻感让他眸色渐深,手指慢慢向下,直到碰触到她胸前挂着的绳子上,才眸色更深,只是下一刻,却被苏岑握住了手腕,她慢悠悠掀起眼皮,眼底带着警告:“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碰到。” 苏黎彦嘲弄地笑了笑,却是挣了挣,直起身没有再碰,他现在还指望着这女人帮他拿到玄机令,就暂时放过她好了。 不过,他的视线一路向下,一直落在绳结的末端挂着的东西上,只是被她暗藏在衣服内,并不能看到。“临死前,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这好像不关三皇子的事吧?” “好,我们不谈他,我们就说说你脖子上挂的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苏黎彦虚眯起眼,眼底精光大盛。他可不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东西,这女人会这么宝贝,“这是不是他送给你的?三年前我可没见你戴过这东西,怎么那人一死,你就戴上了?”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冷笑了声,很不耐烦了。“想知道,那就去地下问他好了?我困了,再不睡觉影响了睡眠,我可是怕自己更加消极怠工,到时候那什么令的,我就不管了。” “你!”苏黎彦被她威胁的语气气得发笑,“苏岑,你很好!那本皇子就等着你拿到玄机令!” 苏黎彦离开之后,苏岑懒洋洋翻了个身,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威胁,很快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只是她的梦里,依然是漆黑一片,无尽的深渊,死人……是没有梦的啊。 苏岑并没有等太久,不过是一天时间,沈华容就坐不住了。 因为身上多了很多红点,她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再次来到了苏岑住的地方,原本的牌匾被墨修渊一掌劈开了,重新换回了原来的名字,“揽月阁”,这次苏岑没多说什么,目的已经达到了,再折腾反而没意思了。沈华容全身的红点越来越多了,她原本想要找墨修渊替她向苏岑讨要解药,可偏偏一想到那天她说出的那些话,沈华容思虑很久之后,还是决定沉默了下来。 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惹怒了那女人,她万一一怒之下直接把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摆到王爷面前,她想她的下场不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的。当年因为她的原因,毁了沈凝月,也间接让王爷以为是左相所害,继而让王爷恨上了颜云惜。她不后悔自己当初这么做,可她害怕王爷知道真相。 她如今还能留在这里,只因为她够聪明,够懂事,再一个原因就是她是沈凝月的嫡姐,王爷以为沈凝月的死至少是颜家造成的,所以虽然对她无情,却依然把她留在了九王府。可一旦王爷知道了什么,那么她所要面对的…… 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再次来到揽月阁,沈华容深吸一口气,才踏了进去,彼时苏岑正在院子的角落浇灌一棵不起眼的小草,听到脚步声,头也未回,“容侧妃好雅兴,怎么这时候来这里了?” “你少在这装傻?我为什么来,你不是很清楚吗?” 苏岑意味不明地笑笑,“火气这么大,看来你昨天睡得很不踏实啊。” 她能踏实吗?沈华容恨得咬牙,被人拽住了小辫子,很可能就曝光了,她怎么可能睡得早,再加上身上的小红点给她造成的视觉上的冲击,她觉得再多这样几天,她就能崩溃了。趁着今天王爷不在,她咬咬牙,就来了,先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 “咦,容侧妃这是想要合作的意思吗?真是……让本郡主受宠若惊啊。”苏岑站起身,把手里的木勺扔到了木桶里,才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转过身,一双美目笑意盈盈地落在了沈华容的脸上,瞧着她气色不佳的面容,啧啧两声。 沈华容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忍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我们就非要在这里讨论吗?” 难保这里不会有王爷的眼线,她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很不安。 苏岑上下看了沈华容一圈,笑弯了一双美目:“那我们就换个别的地方。”转身,就朝房间走去。沈华容不甘心被这样牵着走,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房间的门一关上,沈华容就迫不及待了,“你到底怎样才会把那些东西给我?” “想要东西很简单啊,本郡主先前就说了,我们来做一场交易。你帮我办一件事,我自然会把那些东西给你。” “你说真的?”沈华容眼睛一亮,却又怀疑她真的会这么好心? “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苏岑散漫的态度让沈华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可目前来说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除非她想不知道哪一天那些证据摆到王爷的面前,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咬咬牙:“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岑嘴角扬起一抹笑:“其实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应该知道府里被抓起来的那个刺客吧?” “知道又怎么样?”沈华容警惕的等着苏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苏岑直起身,朝着她慢条斯理地压过来,嘴角嘲弄的笑让她想直接挥掉:“本郡主的目的很简单,你……把人给我想办法弄出来。本郡主就会把那些证据全部都交给你,否则……相信容侧妃懂的。” “我不懂!”沈华容尖叫出声,却又快速捂住了嘴,生怕有人听到了,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盯着苏岑,“让王爷发现的话,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苏岑耸耸肩:“这我就不管了。”她懒洋洋地后退几步,倚着身后的桌子上,美目半敛,懒洋洋瞧着她,明明慵懒的神态,却给人一种极为锋芒寒锐的感觉:“容侧妃,你在九王府也有四年了吧,本郡主可不相信你真的在这府里就没有人脉,现在体现你那些人脉价值的时候到了。其实你只要想办法把人带出来,随便找个人拉做垫背的,到时候你既可以洗清了嫌疑,又能拿到那些证据,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容易,万一被发现了呢?” 苏岑摊开手:“这不是本郡主考虑的范围了,容侧妃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哦,本郡主……过期不候。” “……”沈华容气得咬牙切齿,偏偏拿她没办法。 第022章 威胁,救人败露 杀不能杀,动不能动,这个闷亏她铁定是要吃定了,可把人从天牢救出来,一想到这麻烦事,她脑仁都疼了。“你……让我考虑考虑。” “好啊。” 目送沈华容离开,苏岑眸底沉沉浮浮的都是暗凉,她有自信,她会答应的。 沈华容最终还是决定帮苏岑把人救出来,如果被王爷发现了,她可以把一切罪责都推动苏岑身上;如果侥幸被她成功了,那么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依然是苏岑,毕竟当初那人可是为了她冒死从流云阁出来的,如此一来,王爷只会把怒火发到她的身上,这样,自己就彻底安全了。到时候证据也拿回来了,苏岑也遭殃了,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就是过程危险了些。 可苏岑有句话却是说对了,在王府里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蠢到不给自己铺路,就算是有一天王爷对别人动心,只要她把握住九王府,那么她依然能坐稳如今的位置,更何况,以王爷的情况,恐怕除了那个死鬼颜云惜,再难动心了。 其他的女子也不过是模样相似罢了,又能霸占得了王爷多少心思? 想通了之后,沈华容开始着手准备把那个刺客救出来。 沈华容找到了了府里侍卫统领墨白的副将,他曾经因为欠了赌债走投无路,可是自己帮他还清了那笔赌债,加上那副将和尚书大人的一个小妾有染,她拿捏着他的把柄,不相信那副将不会帮她。稍加威逼,那副将怕沈华容把那些事捅出去,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在几天后墨修渊和墨白都不在府里的一个晚上,开始行动。 那副将以要提走刺客前去百鬼竹林作为借口,地牢的那些侍卫看他手里的确拿着墨白的令牌,加上墨修渊曾经说过,他不在的日子里,府里的大小事务皆听侍卫统领墨白的,所以那些侍卫也没有多想。 就让那副将自己去带人,沈华容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还暗自窃喜。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刚看到那副将和两个侍卫一起拖着那刺客出来,远远的,墨修渊就从远处而来,一袭墨白,绝然风姿,却看得沈华容浑身一个哆嗦。这次,恐怕失败了。她不敢多待,连忙就回了自己的苑子。 却一直心思不宁,以王爷的手段,恐怕那副将根本撑不住一会儿就回招供,虽然已经想好了推辞,她还是心惊胆战。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来唤她前去大厅。 沈华容强忍着惊惧,换了一身衣服,仪态婀娜地去了大厅,看到主位上面容不善的墨修渊,心里咯噔一下,却没让墨修渊看出来。屈了屈腿行了个礼,才故作不知地看向墨修渊:“王爷,怎么了?” 墨修渊虚眯着眼,眸仁黑沉,盯得沈华容焦躁惊惧,依然抿着唇不出声,只是却表现的格外紧张。 墨修渊看了她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墨白立刻拖着被折磨的像是麻袋一般的副将扔到了沈华容面前,鼻息间涌上的血腥味让沈华容失声尖叫一声,朝后退了好几步。反应过来,这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未语泪先流。 “说吧,为什么要背叛本王?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墨修渊的声音很低,可话里的冷酷让沈华容打了个哆嗦,眼泪流得更凶了。 “王爷,妾身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哦?”墨修渊指尖砸摸着杯盏,冷笑一声:“难道还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背叛本王?” “……是,妾身的确是被逼的。” 墨修渊抬了抬眼,示意沈华容继续。 沈华容吞了吞口水,才小心翼翼看了墨修渊一眼,小声道:“是昭华郡主逼妾身这么做的。她说如果妾身不帮她救出那个刺客,她就……就……” “就怎样?”墨修渊眯起的眼底,有冷色一掠而过。 “就……要杀死我。”沈华容的头垂得更低了,到最后咬咬牙,把两边的袖子撩上去,露出了细白的两条手臂,只是手臂之上却是红点斑斑,看起来有些可怖。她咬着牙,有些怨恨苏岑,让她这么丑陋的模样被墨修渊看到,可偏偏如今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王爷相信她的无辜,她的确是被苏岑强迫的。 墨修渊目光轻飘飘的在她手臂上扫了一眼,并没有说话,等着沈华容自己说。 “王爷,妾身被昭华郡主下了毒,她说如果妾身不救出那人,就要让妾身毒发身亡,妾身着实是被逼无奈的,否则,万万也不可能会背叛王爷啊!求王爷明鉴!” 墨修渊沉默不语,食指却是屈起,不轻不重地扣着面前的桌子,一声声只敲进沈华容的心窝里,不安一点点加大,不确定王爷会不会相信她。她等的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才听到墨修渊恍若大赦一般的声音:“墨白,带昭华郡主过来。” 沈华容这才松了一口气,苏岑用毒害她属实,只要自己咬紧了这一点,王爷只会把矛头指向苏岑! 苏岑从沈华容开始动手就已经等着墨修渊派人来,看到墨白并不意外,倒是难得什么话也不说就跟着墨白走人了。一路上,墨白不时把视线扫向苏岑戴着面纱的脸,欲言又止,他到现在还忘不掉当时面纱拿下来时,那张和夫人一模一样的脸。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纠结了很久,可他没这个胆子问王爷,只能把这份疑惑强压在心底。 苏岑勾着嘴角,在墨白再看过来时,突然转过头,正好对上墨白探寻的眸光,后者一惊,立刻收回视线,却听到耳边传来苏岑银铃般的低笑声:“墨统领这么看本郡主,是觉得本郡主脸上有东西?” “……”墨白一张冷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来。 半晌,绷着脸摇头:“没、没有。”可紧握的大掌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苏岑瞧着,一路过去都是笑意满眸,媚惑倾城。 她一踏进大厅,墨修渊就看到了她,鹰隼般锐利的墨瞳落在她眼底的笑意,冷笑一声:“你心情,看来很不错。” “这是自然了,墨统领这么有趣,深得本郡主的心。” 墨白一张脸刷的白了,昭华郡主,不带这样把属下往死路上逼得啊。他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抿紧了唇,不多说一句。 墨修渊怎么可能会因为苏岑一句两句就怀疑自己忠心的手下,摆摆手,墨白立刻恭恭敬敬的站到墨修渊身侧,背脊挺得笔直,不敢再多看苏岑一眼,生怕会引起王爷的怀疑,毕竟觊觎侧妃,这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妾身参见王爷,王爷万福。”苏岑懒懒行了个礼,侧过脸就对上沈华容跪在地上却恶狠狠看过来的目光:都是你,这下被你害死了!苏岑瞧清楚了,嘴角噙了一抹笑,幽幽睨了沈华容一眼,这才抬眼看向墨修渊:“王爷,你找妾身啊,什么事啊。” “你说呢?”墨修渊冷冷眯起眼:“你就没什么要和本王说的吗?” “要说什么?没什么啊。”苏岑装傻,摊摊手,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目格外的无辜,“王爷你还是自己说吧,妾身都已经歇下了,你这样突然找人把妾身喊过来,真的很不人道嗳。” 墨修渊眸色又沉了几分,虚眯起眼,扫了一眼墨白。 后者立刻道:“郡主,你是不是威胁容侧妃让她把地牢的那个刺客放出来?” 苏岑立刻惊吓地捂住嘴:“墨统领,红口白牙的,你可不要乱说!本郡主一向安分守己的,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苏岑!”沈华容急了,“明明就是你……”可对上苏岑懒洋洋看过来的视线,又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生怕她会把那件事说出来,只能恨恨咬牙:“你看这事什么?明明就是你给我下毒让我去救那个刺客的!”再看向墨修渊的眼神里已经盈盈都是泪水:“王爷,你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冒着背叛王爷的危险去救他?” 苏岑乐了,“嗳,说不定容侧妃一看那人俊俏,想留下来偷偷养着呢,哦?” 沈华容气得浑身都发抖了,这女人竟然敢这么诬陷她? 苏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王爷啊,容侧妃随便一句话就说我用毒,可那晚我可是亲手把解药送到你手上的,难道,王爷没有把解药给容侧妃?” 墨修渊冷冷看了她一眼。 苏岑也没想他会信她,可信不信的都没关系,只要他抓不住她的把柄,他依然拿她没有办法,毕竟……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他依然定不了她的罪。嘴角扬起,美目里闪烁着似笑非笑的光,看得墨修渊的眸色又深了几分。“看来王爷是把解药给容侧妃了啊,那怎么会中毒呢?啧啧,来来容侧妃,让我来帮你看看。” 沈华容看她靠过来,明显向后躲了一下。 却还是被苏岑握住了手臂栖身跟了上去,冰凉的指腹落在她的脖颈间,笑意盈盈:“哎呀,这好像就是普通的过敏嘛,容侧妃,你这样诬陷本郡主,是不是不地道啊?” “怎么可能是过敏?!”沈华容脸色白得森然,狠狠盯着苏岑,后者眼底的笑意却深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既然不信,那随便找个大夫不就行了。” 第023章 王爷,你今晚要留下吗 “王爷……”沈华容不安地看向墨修渊,后者冷抿着薄唇,半天才抬了抬手,墨白立刻就去带了一位大夫回来。 大夫帮沈华容看过之后,证实了她的确是过敏。 沈华容这下傻眼了,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苏岑的手里。 可那天她找人来,的确是证实她是中毒了,可为什么现在却…… 她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她去找苏岑的情景,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帮她解了,所以在等这次机会? 她难道救人是假,陷害她是真? 沈华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立刻怒了,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盯着苏岑:“你从一开始就想要设计我?” 苏岑似笑非笑:“容侧妃在说什么啊,本郡主可并不懂。” 她深深瞅了沈华容一眼,眼底潋滟的流光,让沈华容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现在也分不清她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而她最关心的,则是沈凝月的那件事,如果是真的,她贸然喊出来,王爷以后会怎么对付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默默垂下眼,狠狠咬了下唇。 苏岑最初进府的时候,她还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可现在她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这女人,她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 喉咙死死压抑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暴怒,她深吸一口气,才把头抵在地面上:“王爷,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墨修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冤枉?你要如何解释你这是中毒还是过敏?” 沈华容哑口无言。 许久,才咬紧了一口白牙:“妾身不知。” “好一句不知。”墨修渊冷笑一声,话虽然是对沈华容说的,可阴沉的眸仁却是盯着苏岑,“既然不知,那就滚回去好好反省。都给本王听好了,从今日起,容侧妃降为姬妾,都散了吧!”说完,不再去看苏岑,广袖一甩,决然而去。 苏岑站得笔直,惩罚这么轻,她自然清楚墨修渊是给沈华容留了去路。 或者,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做得,可谁让他没有证据呢? 笑意盈盈地摸了摸脸,苏岑等所有人都走了,才遗憾地看了一眼颓败摔在地上的沈华容,嘴角一弯,也款款而离,这,才是开始呢。 苏岑回到揽月阁的时候,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墨修渊。 他背对着她负手站在院子外,一株枯了的树下,暗夜婆娑的枝桠交错。 听到脚步声,墨修渊转身,一张俊脸暗黑眸仁深邃,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格外的鬼魅。 苏岑仿佛看不到,走到他身前十步远,笑开了:“王爷,这是在等妾身么?” 墨修渊却答非所问:“苏岑,你胆子可真不小。” 苏岑耸耸肩,装傻:“王爷在说什么呢?” “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那些鬼话,你敢说你从来没想过要救他?”借沈华容的手救白祈然,她倒是聪明。 如果沈华容成功了,那么白祈然就得救了;如果她失败了,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倒沈华容身上,她可真是聪慧的让他想杀人啊。 可偏偏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嘴上说不在乎,可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根本下不了手。 这三年来,他午夜梦回无时无刻不会梦到最后一幕,她望着他恨到极致的脸,她亲自杀了自己,让他从此活在了深渊里。 后悔、自责,悔恨,无一不再啃噬着他的灵魂。 苏岑面无表情地睨着他脸上复杂的情绪,最后慢慢上前,妩媚的凤眸长挑而敛,惑人心魄:“救?王爷,如果我说,我不仅不想救他,反而是想要杀了他呢?” 苏岑的呼吸几乎拂在墨修渊的脖颈间,熟悉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墨修渊觉得心脏噗通快速跳了一下,随即大脑空白一片。 大掌只能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久久不能言语。 等终于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眸色蹙然一缩:“你以为本王会信你?” “信或者不信,都要看王爷你自己了。”苏岑懒洋洋地挣了挣手臂,发现挣脱不掉,媚惑地勾了勾嘴角,朝着墨修渊似嗔似怨地睨了一眼:“王爷你,今晚要留下吗?” “……”墨修渊眉头皱得更深了,狠狠甩开苏岑的手,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掏出帕子冷漠地擦拭着手,“苏岑,你最好老实一些,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是吗?王爷要是想,现在就可以杀了啊。” 苏岑仿佛一点都不怕他,眉眼底都是嘲弄,墨修渊冷冷看着她,知道自己警告的目的达到了,狠狠甩袖离开。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真的把面前这个女人当成是她。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如果她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可当初是他亲眼看着她下葬的,又怎么可能? 苏岑嘴角的笑意在看到墨修渊离开之后淡了下来,慢悠悠转身,走进了房间,重新躺回到床榻上,不过片许,就进入了梦乡。 子时到的时候,她还在睡梦中,眼前沉沉浮浮的仿佛隔着一层纱雾,朦胧的看不清楚真假。 离渊从宫殿里走出来,果然看到苏岑倚着宫殿朱红色的大门睡得正酣。 金色的瞳孔里不自觉地揉入了几分温柔,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游过来,从长袍下露出一条长长的蛇尾,绕到苏岑的面前,弯下腰把依然沉睡的女子抱了起来。 揽在怀里,重新游回到宫殿里,把人轻轻放在软榻上,柔弱无骨的身子侧躺在她的身侧,冰凉的手指在她眉眼间轻轻抚摸。 等时辰差不多了,才低下头,薄唇在她嘴角落下一吻,才重新把人抱起来,游向碧水一样的温泉,沉入水中,望着她渐渐湿透的衣衫,金色的瞳孔里极为细长的一部分,幽幽一缩,深意潋滟而动,格外的惑人。 他就趴在她的身侧,眸底沉沉浮浮的,都是意味不明的笑。 每晚也就这一会儿能看到她,真是……让他忍不住想快些走出这迷离幻境,走出这玉符,真正的亲近她,保护她啊。 只可惜,此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心有没有再次为那个人而跳动呢? 第024章 反击,他这么有趣深得她心 苏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眸眼迷离,半天才摇了一下脑袋清醒过来。 低头想了想,看了看天色,才想起来自己昨夜恐怕又睡了过去,不过自己这会儿没事,应该是离渊帮她在温泉的药水里浸泡过了。 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苏岑才下了床榻,洗漱过后,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眉头拧了拧,才打开了房门。 为首的男子是府里的管家,身后则是跟着十几个婢女,看到她恭恭敬敬地俯身:“侧妃娘娘,王爷让您挑选四位婢女作为您的贴身婢女,可以照顾您的起居生活。” 苏岑懒洋洋倚着门框,目光在她们之间流转,照顾?监督她还差不多。 可既然他都把人送到眼前了,她要是拒绝是不是太可惜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苏岑随便抬手一指:“喏,就她们四个了。” 管家原本还想着会被刁难,没想到这昭华郡主竟然这么痛快,立刻眯着眼笑了:“是,你们四个,还不快来见过侧妃娘娘?” 那被选中的四人立刻出列:“见过侧妃娘娘。” “哦?都叫什么啊?”苏岑依然倚着门框,位置都没有换上一换。 “奴婢春桃。”为首的女子开口。 “奴婢夏竹。” “奴婢秋菊。” “奴婢冬岚。” 听到她们四人报完名字,苏岑掩唇打了个哈欠,最后目光落在最后一人上,“冬岚啊,我还以为会叫冬梅呢?” 苏岑此话一出,那冬岚打了个寒颤,毕竟苏岑上一个婢女就叫做冬梅,而且,还是被她手里的小金蛇咬死的,加上苏岑那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心惊胆战啊。 可既然被苏岑点到了,冬岚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去:“禀告侧妃娘娘,奴婢以前的确是叫冬梅,后来就把名字给改了。” “改了啊?其实冬梅挺好听的,以后还是叫冬梅得了。嗳,本郡主都叫顺口了。” 那冬岚抖了抖身子,“……是,奴婢遵命。” 苏岑这才摆摆手,看向管家,“还有事吗?” “啊,诶,没、没了!”管家立刻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侧妃娘娘身上带着一股子阴寒之气,让人不时就会打个寒颤。 可他今天来的目的的确已经达到了,于是恭恭敬敬地带着剩余的婢女出了揽月阁。 管家一离开,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望着面前齐刷刷站着的四个婢女,只是笑而不语,却盯得她们有些毛骨悚然。 几个婢女打了个寒颤,这样僵持着,似乎很怪,于是春桃乖巧的上前一步:“侧妃娘娘,可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吗?” “有啊。”苏岑扬扬眉:“好像睡懒了,你们三个帮我把房间里的软榻抬过来。” 被指了的春桃、夏竹、秋菊三人听到这,规规矩矩地走进去,把软榻费劲抬了出来,再按照苏岑的要求放到日光能照到的地方。 苏岑懒洋洋倚了上去,侧着身子而卧,单手撑着脑袋,凤眸一抬,眸光扫向了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婢女:“冬梅啊,本郡主先前有副耳环似乎掉到了那棵枯树下,你帮本郡主去找找吧。” 冬梅终于不用这样站着了,略有些高兴的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找耳环和被这昭华郡主诡异地盯着之间,她宁愿选择去找点事儿做,可一个时辰后,冬梅傻了眼,按照昭华郡主的要求,她几乎徒手把地面都刨了三寸,哪里找得到什么耳环? 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软榻,女子闭目养神,她也没个胆子敢停下来,只好继续。 而另外三个婢女也不好受,苏岑让把软榻抬到了有日光的地方,可她偏偏又说讨厌了日光,所以她们三个人不得不伸出衣袖帮她遮挡脸上的日光,一时半会儿还好,可现在足足一个时辰,她们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麻木的得断掉了。 这样反反复复几日,那四个婢女明显瘦了一圈,见天的跟褪了一层皮似的,别说监督了,每天看到苏岑,她们神经都绷紧了,生怕下一刻会从苏岑的口中听到什么折磨人的方法。 墨修渊得到管家的禀告,一张俊脸冷得发寒,眸色深沉如墨,“继续让她们盯着,那女人还不敢把人折腾死了。” 否则,他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而她,应该也没有这个胆子。 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是、是是。”那四个婢女的命运堪忧啊。 墨修渊依然把人强留在了揽月阁,苏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揽月阁,哪里也不去,吃完睡睡完吃,只是身上却丝毫不见变化。 可那四个婢女身形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促消瘦下来,而且白日里被折腾的惨了,晚上一挨着床榻就睡好了,根本就忘记了监督的事。 于是,在安分了几天之后,苏岑在一天夜里,瞧瞧装扮成了普通的侍卫潜入了地牢。 她知道想要把人从墨修渊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不易,所以她也没打算把人带走。 这人是她找到的第一个有缘人,所以她这次潜入地牢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下这个人的心,交给离渊。 她上一世当了一辈子的好人,可最后的下场又是怎么样的呢? 只因为发善心救了墨修渊,却让她落得家破人亡。这个仇,在她心里像是永生永世难以逾越的鸿沟,把她心底的善念一点点剜除干净。不过是取十个人的心,她……能够做到。 一定可以的。 用毒粉迷倒了地牢里的侍卫,苏岑轻而易举地进入到了地牢里,推开最里面地牢里的铁门,吱呀的声响并没有惊动绑在铁架上的男子,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地方,铁鞭勾起的血肉,让他身上布满了血污。 一张俊脸白得像纸,薄唇干涸皲裂,无声无息地垂着头,就像是死了一样。 苏岑踩着极轻的步子,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眯着眼望着他,她已经记不清她第一次在揽月阁见到他时的模样。 加上那时候天黑,也并未看得真切,这时候看着,倒是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感,却完全想不起来。 可她知道,这人应该是认识她的。 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在她死了三年之后为她报仇。 苏岑沉默良久,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眸色里的冰冷无情蹙然一闪而过。 刀尖在他胸前比划了两下,找到合适的位置,苏岑才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捏开他的下颌,喂了进去,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看到他喉结动了动吞下去,这才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药丸被男子吞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呛到了,男子突然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第025章 惩戒,前往地牢 低低咳了起来,只是即使抬头,瞳孔却是没有焦距,视线虚晃地落在苏岑的脸上,突然低哑着嗓音喊了起来。 他的声音太低,苏岑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皱了皱眉,还是靠近了些,最终听清了男子昏迷时依然低喃的声音。 “云惜姑娘……” “你?”苏岑的眉头死死拧了起来。 男子的声音带了几分眷恋与感念,而唤她云惜姑娘的人,其实并不多,她想了一会儿才终于记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了。眸色一顿,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攥得更紧了,身后在这时传来脚步声,苏岑唇瓣一抿,握着的匕首,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刺入了男子的心窝。 男子身体急促得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大了眼,蹙然紧闭,没了气息。 墨修渊带着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脸色蹙变。 “苏岑,你做什么?!”咬牙切齿的几个字,从齿缝间迸射而出,危险而又森然。 “咦,王爷你来了啊?”苏岑回过头,脸上丝毫不见半分被抓到时的尴尬,弯起的眸底潋滟着一抹笑,松开手,那把匕首就那样留在了男子的胸膛上,刺得太深,即使她松开手,依然紧紧刺在了男子的胸膛上。苏岑看墨修渊脸色着实难看,很无辜地握紧了双手放在胸前:“王爷,妾身这可是在帮你啊,他竟然要刺杀你,妾身就把他杀了,王爷,妾身终于为你报仇了,你高兴吗?” 高兴个鬼! 墨修渊磨着牙,恨不得把眼前这女人抓起来吊着打,深吸了几次气,才勉强保持住脸上的冷酷威严,冷漠地摆摆手:“去检查一下,死了没有?” “是!”墨白领命,复杂地看了苏岑一眼,把食指和中指按在白祈然脖颈上的脉搏上,没有感觉到跳动,神色更加奇怪。转过身,对着墨修渊摇摇头:“王爷,已经死了。” 墨修渊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大跨步走过去,亲自检查了一番,发现的确气息全无了,一张脸更是深沉如墨,“苏岑,你做的好事!” 苏岑弱弱地看他一眼,像极了无辜可怜的小白兔,“王爷,你好凶嗳。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竟然凶我……呜呜,他都要杀你了,王爷你竟然还留着他的命,没想到王爷你竟然如此以怨报德,可这个人太危险了啊,妾身实在是担心王爷你的安危,所以千方百计潜进来为王爷你报仇,可是,王爷你竟然、竟然凶我!”说完,竟是真的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墨修渊一口闷血积压在心口上,她会为他报仇?见鬼的什么理由? 可偏偏她说的时候,声音痴情缠绵,一双泪眼欲语还休,情意缠缠,加上那些喑哑中带了几分黯然失望的语气,竟是让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侍卫真的觉得她对自己真心无悔,偷偷瞧着苏岑和墨修渊的表情颇为复杂。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这侧妃娘娘杀了这人。 墨修渊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原本以为这女人会来救这个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岑竟然会杀了他。 但是……理由呢? 这女人为什么要杀了白祈然?!难道她还和血煞楼有关不成? 墨修渊的脸色很不好看,最遗憾的还是没有能拿到那块手帕,心口抑郁得让他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女人,可面对众人,这女人的确是没有救走刺客,反而为了帮他报仇亲手杀了那刺客。墨修渊盯着苏岑许久,对上她泪眼婆娑的美目,沉默良久,才摆摆手:“滚!” 苏岑听着那个词,郁闷的不行,咬着下唇,像是被伤了心,纤细的腰肢一转,就奔出了地牢。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诡异地勾了起来。 “王爷,这人要怎么办?”苏岑离开之后,墨白看了一眼死透了的白祈然,只觉得头疼,这昭华郡主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原本王爷防着她救他,打算在地牢守株待兔,可兔子来了,却没有撞上木桩,而是把木桩毁了。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很费解。 墨修渊阴沉着俊脸,回头扫了一眼白祈然,顿时没了兴趣,“处理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岑回到揽月阁的时候,四个婢女依然没有发现,睡得香甜。 只不过,苏岑也没等多久,墨修渊嗜血修罗一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揽月阁,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在这样的暗夜里,显得格外的惊魄。 苏岑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王爷,晚上好啊。” “可本王觉得一点都不好。”墨修渊大踏步跨了进来,袖袍一扬,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王爷这是在怨妾身?妾身可是为王爷你好啊。” “是吗?”墨修渊走到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似乎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忘记了九王府到底是谁当家?” “妾身自然没忘。”苏岑懒懒侧身躺下单手撑起头,“这里是九王府,九王府自然是九王爷你当家了。妾身记得可是清楚?” “可你的行为告诉本王,你一点都没记得。” “这样啊……”苏岑更加无辜了,“那王爷你想怎么样呢?难道还在为刚才是怨妾身?既然如此,那不如,王爷把妾身休了吧。” “你真这样想的?”墨修渊的眸色深了几分。 “当然了,王爷你似乎很讨厌妾身啊,既然如此,妾身也不想再这里碍着王爷你的眼了。诶,对了,户部侍郎周大人其实也挺好的,那天在宫里时,刚好碰到了,不如,王爷就把妾身送给他当小妾好了。”苏岑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是笑意盈盈的,可说出的话,却让墨修渊的脸色蹙然惨淡一片。 苏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嗳王爷,你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墨修渊咬着牙,咯吱咯吱作响,眼神狠戾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化身为恶魔,可他紧握的拳头却是在颤抖,“苏岑,你找死是不是?!谁让你提‘户部侍郎’这四个字的!” 第026章 剜心,一条不归路 “可是,为什么不能提呢?上一任户部侍郎虽然花心了些,难看了些,恶心了些,可这一任的周大人却难得是个清官呢,妾身觉得挺好的啊。更何况,妾身私以为,”苏岑顿了顿,慢慢直起身,一双美目幽幽瞧着墨修渊,“王爷你应该很习惯把自己的女人送人了,毕竟,几年前,王爷还把自己的正妃送给当年的户部侍郎春宵一度,怎么现在反而不敢了?” “苏岑!”墨修渊像是疯了一般,猛地挥开了苏岑,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突,饿狼一般血红着眼盯着苏岑。苏岑被他一挥,额头撞到了床栏上,有血从她额头上滴落了下来,沿着额际一直流到眼角,滑落下来,像极了血泪。 墨修渊头痛欲裂地望着那双一模一样的美目,看着那滴血泪滑下来,彻底刺激到了他原本就压抑了三年紧绷的神经。 可偏偏苏岑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王爷,你好狠的心啊……” 幽幽的语调,墨修渊甚至觉得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捂住了头,蓦地转身,高大的身形像是猛兽一般冲了出去。“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了一道惊雷,房间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再“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都黑了下来。闪电劈下来,刚好照在苏岑的脸上,白得有种鬼魅的森冷。 她慢悠悠抹去额头上的血,指腹间的血腥味,让她低低笑了起来。 只是声音凄凉得分不清到底是痛,还是快意! 墨白在王府里没找到墨修渊,百鬼竹林也没有,只好自己做主让两个侍卫把白祈然的尸体带出京外烧毁埋了。两个侍卫按照密令赶着马车带着白祈然的尸体出了王府,一路运往郊外。而在马车使出九王府的时候,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潜出了揽月阁,一路尾随,因着她气息全无,竟是丝毫都没被人察觉。 那两个侍卫进了密林,大雨倾盆而下,他们找了一棵大树下,点了几次火都没能点着,两人最后一合计,直接越过了墨白吩咐的“烧毁”步骤,打算把人埋了。反正人已经死了,还能诈尸不成?于是,拿起铁锹在树下挖了一个坑,把白祈然的尸体从马车里拖了下来,扔进去,再把土填实了。 很快驾着马车离开了,轱辘辘的马车声远得看不到了,苏岑从这棵树的枝桠上跳了下来,一身黑衣,小脸白得森然。她蹲下身,拿起提前准备好的铁锹,重新把土层挖开,把里面被席子卷着的白祈然再次挖了出来。 掀开席子,露出了白祈然气息全无的身体。雨水打在上面,皮开肉绽的伤口往外翻,胸膛上还刺着那把匕首,入肉三分,可细看之下,去发现伤口虽深却并没有流多少血。 苏岑把掌心放在匕首上,动作极轻地拔了出来,血开始汩汩往外流,她拿出一个药瓶撒在了上面,不过片许,伤口上的血开始凝固。苏岑这才把药瓶放入怀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是接着掏出了另外一个黑色的药瓶,黑漆漆的模样,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倒出一颗药丸,然后放进了白祈然的口中,等他服下最后,才坐在他身侧等着。 雨水打在脸上,她仿佛感觉不到,只是仰着头瞧着黑漆漆的夜空,雨水洒下来,有的滴进眼底,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不多时,身旁传来一道轻微的呻吟,苏岑偏过头,掌心重新落在白祈然的胸膛上,感觉到起伏的心跳,才重新有了动作。白祈然伤得太重,虽然假死药造成他几个时辰的假死,可如果不医治的话,他也没命了。 而苏岑这次把他带出来的目的,却是为了他的心脏。 把脖颈间的玉符拿起来含进嘴里,一缕黑气从她头顶蒸腾而起,右手重新握起了手里的匕首,抵在了白祈然的心口上,只要这一刀下去,她就能剜出他的心。那么,她只需要再找到九个有缘人,就能够让离渊从玉符中逃出。 “云……云惜……姑娘……”也许是白祈然命不该绝,雨水让他发起了高烧,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喊了一声苏岑的名字。这一声,让苏岑已经向下压的动作停了下来,瞪着白祈然,却半天没狠下心。苏岑承认她心软了,重生这么久,眼前这个人是第一个要为她复仇的人,甚至不惜把命搭了进去。说不感动是假的,从在地牢里知道他的身份,苏岑就已然心软,否则,她也不会拔下匕首时还为他疗伤。 默默把嘴里含着的玉符吐了出来,苏岑弯下腰把白祈然背了起来,一步步往密林深处走去。直到找到一个山洞,把人放进去,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了不多的干草,点燃了之后,把男子拖过去挨着火堆。苏岑望着他被火光照得通红的脸色,手指放上去,烫得吓人,从怀里掏出清热解毒的药,暂时先缓解一些,等雨停了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子时一到,苏岑进入了迷离幻境,看到宫殿走进去找到了离渊。 离渊依然和往常一样,侧身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松松垮垮的外袍挂在身上,露出的一截蛇尾随意摆动着。觉察到苏岑,眼睛并未睁开:“来了?” “嗯。”苏岑走过去,在软榻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下不了手?”金色的瞳孔缓缓睁开。 “他是个好人。” “呵。”离渊轻笑了声,“本尊倒是不知,你还是个心善的人。” 苏岑瞪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个心善的人。”如果不是墨修渊把她逼到如斯的地步,她想她会一直当一个好人,心善纯良,待人醇厚。否则,当年她也不会因为一念之仁而救了墨修渊,从此之后踏上一条不归路。 离渊坐起身,俯身弯腰,下巴抵在她的脖颈间,亲昵的蹭了蹭,“不想杀就不杀了。” “可你怎么办?”苏岑转过身,不经意鼻尖碰到他脸上的面具,往一旁坐了点,离渊金色的瞳孔里极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有力的手臂一探,直接揽着苏岑纤细的腰肢抵在了胸膛上:“就这么不想和本尊待在一起?” 第027章 调戏,心头之血 “没有。”苏岑瓮声瓮气地摇头:“不习惯罢了。” “可如果本尊想和你亲近呢?”离渊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神情专注的看不出他话里带了几分玩笑的成分。苏岑一把挥开他的手:“你疯了是吧?我是人,你是蛇。”更何况,这里是迷离幻境,她此刻飘在这宫殿里的可是魂魄,她还真没兴趣来一段鬼兽恋。 “啧。”离渊失望地收回手,敞开了身体倚着后面的软榻。 苏岑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你还没说要怎么办?”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缘人,如果这次放弃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寻到,她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离渊不以为意:“还能怎么办,再找一个不就行了。不过,如果你真觉得愧疚的话,”他金色的眸瞳里飞快掠过一道深意,“让本尊亲一下好了。” 苏岑直接转过了头,可离渊的蛇尾却是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扫了扫她的手臂,“生气了?” 苏岑:“……” “可本尊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真的很寂寞啊。” 苏岑:“……”还能再没节操点么?随便是个人都能调戏,他也真是够了! 不过细想一下如果是自己几百上千年被困在一个地方,恐怕早就疯了吧。也就是这人,能一待这宫殿里就是数年。叹息一声,转过头,“别闹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离渊戴着面具,只露出完美的下颌和薄唇,遗憾地摇摇头:“也不是。” “嗯?”苏岑眼睛一亮:“还有什么办法?” “用他心头之活血,十次即可。本尊是蛇王,可不是蛇魔,要用别人的心才能走出这玉符。” “……”那他不早点说? 离渊看出她的想法,摸着下巴笑了:“在想你到底会不会下手。” 苏岑:“……” 解决了心头一大难题,苏岑从幻境中醒来之后,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看了一眼白祈然,即使给他服用了救命的丹药,保住了命却抵不住他身上久居不退的高热。苏岑想了想,决定带白祈然回九王府。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经过先前她专门的刺激,墨修渊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九王府。 苏岑废了不少的功夫才躲避开九王府铜墙铁壁一样的侍卫把白祈然通过后厨运菜的马车把人带了进去,拖回到揽月阁。先帮他清洗了伤口,随即抹了伤药,等他身上的高烧退下了之后,苏岑拿出一把匕首,抵着他的胸膛,这次对准了心脏刺了下来,和先前找准了位置刺偏了不同,刀尖一碰到心窝,立刻流出大量的血。 苏岑把流出心头血滴在了玉符上,立刻感觉到玉符上黑气与血红之气交错萦绕,不多时,那血完全融入了玉符中。 等滴下去的血再也不能融合,苏岑拿了伤药重新替白祈然包扎起来。 只是让苏岑没想到的是,她刚把白祈然包扎好,就感觉到揽月阁外有动静,她抓过白祈然,直接给他服用了假死的药,随即推进了床铺上的暗格里。藏起来一个人容易,这房间里的血腥味却一时半会掩盖不住。苏岑一狠心,拿起匕首,直接割破了手臂,立刻大量的血流了出来,苏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与此同时,房间的门咣当一声被从外推开了,墨修渊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强压下一股暗黑的气息,鼻息间涌上略重的酒味,苏岑捂着手臂没出声。 “受伤了?”墨修渊背对着日光,看不到表情。 “是啊,王爷。”苏岑懒洋洋应了声,抓起旁边没染血的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 墨修渊脚下不稳地走过去,重重坐在了她身边,竟是接过她手里的纱布,亲手替她缠了起来。苏岑没料到他有此一举,反应过来,一把夺了过来,浑身尖刻的像是炸开了的刺猬:“妾身可不敢劳烦王爷大驾,还是妾身自己来吧。”胡乱绕了几圈,也感觉不到疼痛,可为了表现的明显,苏岑咬紧了唇瓣。 她难得的柔弱看在墨修渊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怔忪,尤其是她咬着唇隐忍的模样,从他这个角度看起来,更加像她了。墨修渊觉得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似乎更疼了,他困住了自己三年,他以为自己可能很好的把她藏在心里,可终究他只发现,他什么也做不到,他想念她,想的快要发疯。 就算只是一个相似的人,可至少她长得很像,他可不可以……把她当成是她? 心底的荒芜因为这个想法,慢慢长出了一株绿意。 眼前的女子甚至连性子都这么像,骄傲的过分,当年颜云惜也是这样,明明当时她说一句软话,自己就会心软,可她偏不,偏要和他对着做。所以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才会越来越…… 苏岑胡乱包扎好,抬头,就看到墨修渊陷入回忆的模样,她眼底几不可查地闪过嘲讽,慢条斯理地咬住了纱布的一段打算打一个结。可试了半天,倒是把刚包扎好的纱布重新弄得乱七八糟。 看到墨修渊的心烦,似乎到达了一个极限。 “王爷,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还是,你想留在这里过夜?” 如丝的媚眼轻轻挑起,妩媚动人的可以把人的魂魄勾过来,墨修渊沁着冷意的眸仁慢慢恢复过来,抿紧了薄唇,却是低下头不去看这样的苏岑。垂眼,面无表情地重新快速替苏岑包扎了一下,打了个结。 苏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起了手,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眼:“过夜。” 苏岑脸上的笑容到这会儿怎么也维持不住,眉头皱得紧紧的:“王爷,你不会受刺激了所以想耍妾身吧?” “没有。”墨修渊态度简直是在朝夕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明他离开前还厌恶她厌恶的要死,怎么回来就变了?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墨修渊沉默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望着苏岑:“以后你乖一些,本王自然会对你好一点。本王去了皇陵,看到了她,保存的很好,却再也不会和本王说话了。”孤独的太久,一个人,太痛苦了,至少留苏岑在身边,他还能有一个回忆。 否则他怕有一天,自己连那些回忆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以前,他想着自己能忘记最好了,却发现,那样更累,心从未得到救赎,只觉得身心疲惫。可他,真的还能被救赎吗? 第028章 过夜,救命之恩 苏岑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盯着墨修渊看,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样收了倒刺的苏岑倒是更像了几分。墨修渊斜倚着床榻边,视线在她身上看过,眸色沉沉浮浮的,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他得到救赎了,可苏岑觉得极为不爽。 尤其是她怎么可能和他同床共寝,先不要说自己到子时的时候就会气息全无,如果是别人还好说,想要瞒过墨修渊恐怕极难。而且,这人警惕心极高,恐怕分分秒秒就会暴露出来。 再说了,床榻下的暗格里还藏着一个人,等白祈然醒过来,那更是…… “王爷,你真的要留在这里?”苏岑不死心的再次确认一次。 墨修渊虚眯起了眼:“怎么?爱妃不愿意?” 苏岑:“……” 想了半晌,苏岑太勾起嘴角笑了笑,“并没有。”他想留,那她就让他留个够。他既然送上门来,虐不死他她就不是颜云惜了。眸色一敛,“既然如此,那妾身给王爷跳个舞助助兴好了。” “嗯。”墨修渊心不在焉,随意地摆摆手。 他心里很清楚这女人不是她,可偏偏他今天想看到一模一样的脸,就算是睹脸思人好了,至少这个是最像的。只是当苏岑开始跳起来,墨修渊一张脸彻底黑成了木炭,他沉着脸看着她慢慢褪下脸上的面纱,盯着他心爱之人的脸竟然跳起了勾魂摄魄的脱衣舞,看着一件件衣服从她身上褪下,妩媚的表情,挑逗的眉眼,墨修渊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涌出:“够了!” 苏岑葱白的手指已经勾在了最后一件衣服上,听到这,委屈地嗔了墨修渊一眼,更是千娇百媚:“王爷?” “你和她根本不像!”她才不会跳这种舞,“你只要老老实实扮演她就好了!” “她?”苏岑更是委屈了:“可王爷,妾身本来就和前王妃不是同一个人啊,难道……王爷真的要让妾身装成是前王妃吗?如果真的要这样的话?那妾身就试试好了。”于是,苏岑就这样衣衫半解地露出一抹颜云惜特有的表情,只是这样的颜云惜看在墨修渊眼里,更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紧握在面前的双手一点点攥紧,咯吱咯吱作响。 苏岑仿佛没有看到,款款而来,纤细葱白的玉指,就要抚上墨修渊的肩头,却是下一刻被躲掉,再转身,墨修渊已经离她足足有五米开外。苏岑咬着手指瞅着墨修渊:“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墨修渊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觉得能把她当成云惜的替身。 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次,才黑着脸狠狠一甩衣袖,摔门离开。 苏岑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才慢慢把衣服拉回到原来的位置,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走到房门前,关好了,落下栓,才走回到床榻间,拉开暗格,留出一道缝隙,防止人憋死在里面。 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苏岑是被床榻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那声音是什么,她才用脚踢了踢床板:“再出声,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暗格里果然有片刻的沉寂,可不过一会儿,又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苏岑的睡意彻底被退得一干二净,拥着被子坐起身,直接弯腰趴在了床底,隔着暗格的缝隙朝着里面看。而白祈然在暗格里疼着,身上的重伤让他不能动弹,除了唯一的手指能动外,别的都动不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却没想到醒来竟然还活着,只是这里是哪儿? 上方传来的声音很陌生,却也有几分熟悉,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想不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刚勉强扭过头看向唯一露出缝隙的地方,有日光从那里照射进来,可下一刻,一个脑袋就耷拉了古来,一头青丝全部披散而下,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直到看清那双乌漆漆的凤眸,白祈然才动了动干得皲裂的唇:“……水。” 苏岑把白祈然从暗格里拉了出来,却没有放到床上,倒了一杯水就递给了白祈然,半天没等到反应,回头这才想起来他受的伤太重,加上被她强行取了心头血,现在没死已经是侥幸了。 想到他如今变得这么惨是为了自己,苏岑蹲下身,把水一点点喂给了他喝。 等白祈然喝的差不多了,才直接席地而坐,垂眼懒洋洋地睨着他,开门见山:“我救了你。” 白祈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岑:“而且救得很费劲,所以,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白祈然眨了一下眼:“你……” “看什么看?”苏岑俯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是不是觉得我这张脸和颜云惜很像。” 白祈然点头,不是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了,否则,他也不会在那时候竟然会觉得她也许是云惜姑娘,也许云惜姑娘还没有死。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多想了:“你……是、什、么、人?” 他说的有些慢,苏岑倒也不急,漫不经心的听着。 斜睨了他一眼:“苏岑,南诏国的昭华郡主。”苏岑也不打算瞒着他,“我救了你,救人自然会救到底,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留到伤愈。不过,我既然救了你,那就不能白救……” “你、想、要、什么?” “心头血,你的。”苏岑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却是深深忘了男子一眼,白祈然一个怔神:“……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白祈然动作极慢地摇摇头,如果要杀他,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救他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可想要从墨修渊手里救人,恐怕很难,所以他很惜命,如果只是心头血,他不是给不起。 苏岑沉默了下来,仿佛对他这种对着这张脸无怨无悔的模样给惹得心头有了火意,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头也不回:“我会取你的心头之血十次,一日一次,不能间断,所以这十日你最好老实一些。”离渊的话仿佛还在耳际,这十日,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第029章 替身,又是一道伤口 “侧妃娘娘,你醒了吗?”房门外,突然传来夏竹带着颤抖的声音。 苏岑挑挑眉:“有事?” 房门外的人很明显又抖了一下,生怕她会再想出折磨她们的办法,不过是数日,她们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痛苦不堪,简直比受刑还要痛苦。毕竟未知的恐惧,才是最难受的。 “没、没事,就是奴婢想问一下侧妃娘娘可是要用膳?” “哦?”苏岑想了想,她不用吃东西,可象征性的为了掩饰,她不得不吃一些,加上对墨修渊这府里的一堆侍妾不喜,她并没有出过揽月阁用膳,“端进来吧。今日你们都不用伺候了,回去各自歇息吧。” 夏竹在外面听到了简直难以相信,她们……今天解脱了吗?她立刻连连点头,马不停蹄地开始为苏岑去准备早膳。苏岑趁着这个机会先把白祈然塞进了暗格里,这才洗漱之后坐在那里,不多时,就看到夏竹端着膳盒走了进来,为她一一在桌前摆好,这才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等房门关好,苏岑才随意拿起来,尝了一口,根本吃不出什么味。皱着眉头,突然有些气恼,起身,把白祈然从暗格里拉出来,勉强让他坐在了桌子旁,找了椅子帮他固定住身形,这才把木箸塞到了他的手中:“吃吧。” 白祈然睨了一眼面前的膳食,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可他在地牢里被折磨的狠了,这会儿还真是使不上力气。拿着木箸的手硬生生滑落了下来。 苏岑眉头一挑:“你不会……让我喂你吧?” 白祈然勉强扯出一抹笑:“劳、烦、了。” 苏岑睨了他一眼:还真是不客气啊。张嘴想说出声,可看到他惨白的脸加上脖颈上露出的鞭痕,皱了皱眉,却还是端起碗,拿了个汤勺,一口一口的把饭喂了过去。白祈然原本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肯喂他,只是惊讶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有些微妙,再苏岑端起第四盘菜的时候,白祈然闭紧了嘴,再也不肯张嘴了。 偏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哑着声音勉强道:“吃、不……下了。” 苏岑咂舌地瞧了一眼:“真可惜。” “嗯?”白祈然没听清楚,不过看她只是喂他却自己不吃,就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桌面:“你不……吃?” 她倒是想吃啊,可惜品不出什么味。苏岑摇摇头:“不饿。” 等白祈然吃饱了,苏岑帮他换了要之后,递给他一颗假死药,“如果别的婢女进来不用吃,如果墨修渊来了,记得吃了。”墨修渊内力太强,让他发现这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恐怕他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白祈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妥善守好了之后,就被苏岑再次推入了暗格。 他也没有抱怨,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里面。 十日,应该不难熬。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给云惜姑娘报仇。 一连三天,揽月阁都是平静无波的,苏岑再次把匕首刺进白祈然的心窝,抬眼瞧了一眼白祈然隐忍的样子,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把眼睛闭上。” “嗯?”白祈然从来不知道引心头之血竟然会这么痛。 恍惚间就听到苏岑的声音,反射性地闭上了眼,随即又听到苏岑的声音:“我不说睁开不许睁开,否则后果自负。” 白祈然应了声,下一刻就感觉有血液从身体里流出,那种感觉很微妙,让他觉得仿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苏岑确定了他没有睁开眼,才把他的心头之血滴在了玉符上,看到玉符吸收着那血,苏岑轻轻舒出一口气。直到把玉符重新收回到衣襟内,苏岑才再次把白祈然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伤口一次次被撕裂,她很怀疑七天之后,他这心口还能不能长好。 再有七次,离渊的那份恩情就还了十分之一了。 只是苏岑刚给白祈然抹上药,还没等包扎好,苏岑警觉地听到一丝很细微的响动,她立刻把一枚假死药塞进了白祈然的嘴里,然后速度地把他踢进了暗格里,同时手里握着的匕首手起刀落,在同一个位置又划了一道伤口。 血滴落下来,血红的色泽,让她的眸色变得有些森冷。 房间的门在同一时刻被打开,苏岑随便裹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墨修渊斜倚着门框,表情微熏,身上又若有若无的酒味飘过来,苏岑敛下的眉眼闪过一道不耐烦。再抬眼时,已经是一抹笑意盈盈:“王爷,你这么来了?” 墨修渊却是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旁,抬脚勾了一把椅子,森冷地坐在那里:“给本王弹锦瑟调。” “可妾身手臂受伤还没好呢?” “费什么话!”墨修渊很不耐烦,他喝了酒,整个人失了冷静,多了几分暴躁。 苏岑冷扯了一下嘴角,忍了下来,如果不是这几天重要,她才懒得理会一个醉鬼,早走人早省事。站起身,走上前拿起瑶琴,十指拨动,顿时一曲锦瑟调在她的指下倾泻而出。墨修渊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听着,许久,突然抬起眼,望着苏岑的脸仿佛陷入了一种困境里。 苏岑却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白祈然把假死药吞下去没有,不过墨修渊这会儿还没发现,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而在她出神的时候,墨修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前,突然探出手握住了她的,猛地使力,苏岑就被他拉入了怀里。 她垂眼皱了皱眉:“王爷?” 墨修渊却只是用指腹摸着她的脸,墨瞳枯井一般,深不见底,“为什么你不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苏岑愣了一下:“其实她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嗯?”她的声音太低,墨修渊并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啊,王爷你这是把妾身当成替身了么?”苏岑说的随意,只是垂下的眼神却冷得发寒:“就是不知道前王妃地下有知会不会被你‘感动’啊。” 第030章 憎恨,他来了…… 苏岑明显嘲弄的话让墨修渊浑身一僵,眸底的情绪潋滟而动,许久之后突然松开了苏岑,抬起手遮住了眼:“她不会在意的。” 苏岑愣了下:“嗯?” 墨修渊向后颓败地退一步,坐在椅子上,眸色间第一次闪过了狼狈不堪:“她恨本王,怎么可能还会在乎?她哪怕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再一次,本王就……就……”就算当初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她动心,可还是动了心,可等他知道一切的时候,却以及来不及了。 苏岑怔怔看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这话,扯了一下嘴角:“王爷既然这么放不下,你可以去死啊。”她说的太过随意,却像是一把冰刃刺进了墨修渊的心窝里,他恶狠狠地抬起头盯着,凶狠的像是一只豹子:“你以为本王不想码?可本王不能!”他咬牙切齿的:“死是懦者的行为,你以为死了真的就能一了百了吗?” 苏岑呲牙:“妾身当然不懂了,妾身现在活得好好的。” 她捂了捂心口:“王爷你凶妾身做什么?” 仿佛是她眼底的委屈太过明显,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瞅着他,墨修渊怔怔瞧着她的脸,酒不自醉人自醉,他觉得酒意似乎又上来了,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垂着眼把她拉到了近前,轻声喃喃:“本王不好吗?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本王,要离本王而去?” 苏岑冷笑:“那王爷你又做了多少让人能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事?” 墨修渊的沉默让苏岑的话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不知何时,墨修渊抬起了头,眸仁深邃地盯着苏岑,看得苏岑抿紧了唇,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王爷为什么这么看妾身?难道妾身说的不对吗?这可是众人公认的,王爷这些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呢。”他不愿意死,也不过是舍不得这些权力罢了,说的再冠冕堂皇,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他怎么不去死呢? 墨修渊的眸仁太深,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恨本王?” 苏岑心下一动:“王爷开什么玩笑,妾身怎么会恨王爷,妾身欢喜王爷还来不及呢?” 墨修渊慢慢敛下眸仁,撑着桌面站起身:“恨也好,恨吧……这样就更像了,本王知道你嫁进九王府肯定有目的,可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只要记得一点,本王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如果被本王发现你背叛了本王,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留下这句话,墨修渊静静地走了出去,只是他的步子很慢,一身墨袍,趁着他满头的银丝,从背后来看,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给人一种孤寂的苍凉。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许久之后,才轻轻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腿弯挨着床榻,才颓败地坐下来,暗色的凤眸流转间,有一抹晦暗一直透进到心窝里,疼得已经发木了。 可是,她还有心吗? 墨修渊,你欠了我这么多,为什么你还能好好活着? 这样又过了三天,依然相安无事,只要再有四天,白祈然就能离开了,加上白祈然已经恢复了不少能自己吃饭了,苏岑的心情也暂时好了起来。夏竹一早起来就看到苏岑心情不错,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现在一看到苏岑皱眉,就觉得心惊胆战的。 不过等中午时分墨统领带到揽月阁一个消息,夏竹明显感觉侧妃娘娘的心情又不美妙了。苏岑放下手里书卷,懒洋洋掀开眼皮扫了门口的墨白一眼:“你说王爷让本郡主晚上参加宴会?” 墨白站得远远的:“是,听说南诏国来人了。” 苏岑眉头皱了起来:“知道是什么人吗?”她已经答应嫁过来东璃国了,南诏国还有什么人要来吗? 墨白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自从那天差点被昭华郡主冤枉自己对她有意,他就觉得自己这脑袋一直是拴在腰带上的:“听说……是南诏国的大将军。” 苏岑猛地坐直了身体:“齐逸风?” 墨白吞了吞口水:“是的。” 苏岑脸色几乎以光速难看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得墨白心里咯噔一下:“侧妃娘娘,可有什么不对?” 苏岑不过片许就恢复了正常,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告诉王爷,本郡主会准时参加的。” 墨白点头:“天黑的时候,属下回来接侧妃娘娘的。如果没有事,属下先告退了。”墨白说完,像是后面有小鬼追他一般,快速蹿出了揽月阁,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竹在墨白走后就感觉苏岑的心情以直线速度下降,她默默站在那里当隐形人,生怕一个不妥就会引来侧妃娘娘的迁怒。 苏岑脸色很不好,她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怎么会让齐逸风来?他明明知道齐逸风他…… 狠狠眯了眯眼,苏岑只觉得头疼,余光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夏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夏竹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立刻就告退出了房门,等她一离开,白祈然从暗格里自己爬了出来:“那大将军齐逸风是什么人?” 苏岑懒得回头:“不关你什么事?好好呆回去。” 白祈然却直接从暗格里走了出来,他内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所以身上的伤口也愈合的快了很多,他在苏岑对面坐了下来:“你似乎并不希望他来。” 苏岑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白祈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眸色一敛:“他不会是来抢人的吧?” 苏岑心情更加糟糕了,幽幽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今天似乎还没有取心头血,既然你精神这么好,不如就现在?” 白祈然忘了一眼外面白晃晃的天色:“现在还不到时候。”他知道自己应该靠近事实的真相了,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好再问。默默站起身,又重新回到了暗格里,躺了回去,四周再次暗了下来,白祈然从暗格的缝隙里,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她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怔怔出神。 第031章 进宫,小命快要交代了! 直到天擦黑的时候,苏岑烦躁的心情依然并未得到解脱,她深吸一口气,可该来的还是要来,不管齐逸风到底是不是真的为她而来,她都要想办法把他赶回去,她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 她已经欠了他很多,绝不能连累他连命都丢掉了。 想通了之后,苏岑换了一套宫装,刚穿好,外面就传来夏竹的声音:“娘娘,你准备好了吗?墨统领来了。” 苏岑应了声,打开暗格,递给了他一枚假死药,这才转身离开,打开房门就看到墨白站在很远的地方,几乎都要挨着揽月阁的院门了。苏岑径直走过去,经过墨白身边的时候,突然猛地顿住,吓得墨白绷紧了身体。苏岑莞尔一笑:“墨统领似乎很怕本郡主?” 墨白勉强笑了笑:“娘娘说笑了。” 苏岑勾着嘴角笑了笑,看到他越发向后仰的身体,重新迈起步子朝外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墨修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到她,眉头皱得紧紧的。苏岑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耸耸肩,根本无所谓。 墨修渊却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苏岑,以后不许再挨墨统领这么近?” 苏岑很无辜地眨眨眼:“王爷,妾身没有啊。” 墨修渊被噎了一下,可偏偏她说的又没有什么问题,她刚才只是和墨白说了几句话……而已。深深盯了她一眼,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吧。” 苏岑耸耸肩,跟了上去。 墨白在后面猛地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申请调到别处去?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被昭华郡主折腾疯了。 苏岑跟着墨修渊上了府里的马车,一人坐在一边,离得远远的,苏岑垂着眼闭目养神。她脸上戴了面纱,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四周也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不过即使如此,苏岑依然能够感觉到墨修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却多了几分探究,这让她极为不自在。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愿意睁开眼,她甚至懒得和墨修渊说话。 这样一路到了朱雀门外,苏岑终于吐出一口气,感觉马一停下就直接撩起帷幕就先一步下来了,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慢慢松懈下一直紧绷的神经。听到守宫门跪地请安:“九王爷!”她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墨修渊并未下马车,虚眯着眼盯着她瞧,苏岑确认她从他眼底看出了嘲弄的冷笑,眉头一拧,随即就看到墨修渊径直放下了帷幕:“既然你想走到御花园,那就走过去吧。” 说完竟是直接让人驱车走人了。 苏岑睁大了眼,再看了一眼守门的侍卫,他们虽然不认识昭华郡主,可九王爷刚迎娶了南诏国的昭华郡主他们还是知道的,低声道:“九王爷出入宫中,可以直接进去,不用下马。”说完,垂着眼根本不敢看脸色变得给外难看的苏岑。 苏岑默默转身,在心里把墨修渊骂了无数遍,才心里舒坦了些。 扯了一下嘴角,眉眼微微一扬,长挑的凤眸里掠过一抹暗光:“既然如此,那本郡主如果要进宫,也是可以了?” 侍卫对视一眼,点点头:“可以。”九王爷没有吩咐,他们也只能按照九王爷的待遇来对待了,否则这昭华郡主吹吹耳边风,他们这小命也就交代了。 苏岑极为满意:“既然如此,那你们去帮本郡主抬顶软轿过来?” 侍卫傻了眼:“啊?” 苏岑微微抬着下巴:“怎么?不行?这宫里还没顶软轿?” 侍卫连连摇头,软轿是有的,可都是宫妃……抬眼就看到苏岑眼底寒光一掠,也不敢再开口了,立刻找了几个人去找了一顶轿子,把苏岑抬了进去。等苏岑到的时候,宴会几乎都已经要开始了。 朝臣远远看到一顶轿子直接抬到了宴会正中央,都惊讶地张大了嘴,苏岑仪态万千地从轿子上走下来,挥挥手让思维下去了,这才抬起头看向主位上的太后和小皇帝:“昭华见过太后娘娘和皇上。”说完,视线一转,这才落在主位右下方首位的墨修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哦,还有摄政王。” 太后疑惑地看向她:“昭华郡主怎么没有和王爷一起来?” 问完这句话,太后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多嘴了,略不安地看向墨修渊。 好在墨修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着一张脸黑漆漆的眸仁落在苏岑长挑的凤眸里,眼底有暗色一掠而过。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是这样的,昭华原本以为进朱雀门是要下马车的,结果昭华下了马车却发现原来九王爷是不用的啊,可是王爷又没有提醒昭华,于是等昭华再打算上马车的时候,发现王爷把昭华给忘记了。于是……”她耸耸肩,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无辜。可话里的深意却让无数的朝臣低下了头。 进朱雀门之后的确是要下马的,不过摄政王本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大家也就默许了这件事。 可如今被昭华郡主这样直白地提出来。 太后的脸色顿时就尴尬了下来,小皇帝奇怪地看向自己的母后:“太后,进朱雀门要下马吗?朕看九叔都没有下马啊?” 整个宴会突然死一般的沉寂,太后勉强笑了笑:“摄政王是皇上的叔父,是长辈,自然是不用的。”如今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勉强蒙混过关,不过却因为这件事让太后心里极为不舒服,可当着墨修渊的面她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如果不是墨修渊把位置让出来,根本轮不到她们母子来坐这个位置,更何况,她们还真没有这个实力敢和墨修渊对抗。 好在在场的朝臣立刻就附身应和了,场面才缓和了很多。 苏岑嘴角诡异地勾了勾,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这才施施然朝着墨修渊走去,后者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脸色难看至极。苏岑权当没有看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品了半天也没分清楚到底是酒还是水,干脆把杯子放了下来。 不过却发现墨修渊周身原本的冷意因为她这动作缓和了几分,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这时,身边的墨修渊却是突然开口了:“墨白,给本王再去拿个新的杯子来。” 第032章 添堵,真是冥顽不灵! 墨修渊的话一落,苏岑觉得自己的脑袋大了一圈,默默扭过头重新看着那个杯子:“你的?” 墨修渊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原来爱妃你不知道啊。” 那话里的意思仿佛是她多想和他共用一个杯子似的,苏岑觉得自己很不舒服,直接端起桌子上的酒壶,倒进了嘴里,咕噜咕噜簌了漱口,再歪过头直接吐了。这才重新坐好,自然也没看到墨修渊刚回暖的脸色再次难看下来。 墨修渊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这三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把他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来,墨白拿着新杯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声,小心脏差点从口里跳出来,默默把杯子放下,就往后退了至少有三步远。他怎么觉得王爷和侧妃娘娘待在一起,就像是火和炮仗,见面就要噼里啪啦。 “南诏国使臣到” 一声报唱打破了宴会的沉寂,随着太后摆摆手,一行几人从宴会的尾端开始走进来,踩着红地毯大步走来,为首的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宽肩窄腰衬得器宇轩昂,冷酷的眉眼带着一股子硬挺肃杀之气,却因为收敛了几分,所以更加惹人眼球,身后跟着数人,都是南诏国服侍装扮。男子到了宴会正中央停了下来,右手抬起放在了左胸前:“南诏国大将军齐逸风见过东璃国君,东璃国太后,东璃国摄政王。” 太后坐直了身体,端庄地笑笑:“将军有礼了,赐座!” 齐逸风颌首:“逸谢过太后。”说完,就随着宫婢走到了主位左下方的位置,撩起长袍的下摆坐了下来,一身风姿,引得不远处的几位朝臣家眷频频相顾,羞红了脸颊。 从齐逸风出现开始,苏岑就低着头,可饶是如此,等齐逸风坐下时,正好对着他们这张桌子,苏岑装傻,可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头更加疼了,却也愈发无奈。 墨修渊也觉察到了齐逸风的视线,抬起头,对上齐逸风墨黑的鹰眸,顿时感觉空气中仿佛有电流霹雳闪过,剑拔弩张的感觉森冷而又可怖。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齐逸风收回了视线,可墨修渊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太后没有看到两人之间肃杀的氛围,视线转向齐逸风:“不知齐将军这次来东璃国,是要?” 齐逸风转过头,硬挺的侧脸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听闻东璃国盛产美人,齐某半生征战沙场还没有夫人,所以这次来东璃国,想要在此寻找一位能够共度一生的佳人带回南诏国。” 他的话一落,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他,未出阁的官家小姐连瞬间就红了。 太后压根就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可是……就因为要找一个夫人,所以就不远千里来到东璃国?这理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合情理啊?可偏偏齐逸风眼底太过认真,太后只要硬着头皮道:“那不知道齐将军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 齐逸风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对面:“九王爷侧妃,就很入本将军的眼。”他话里有话,却又仿佛没有。 似乎在说九王爷侧妃就是他要找的,或者,意思就是像九王爷侧妃这样的。 宴会上再次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太后勉强笑了笑,自然就理解成了后者:“齐将军可真有趣,九王爷侧妃本是贵国的昭华郡主,不过既然齐将军提出来了,哀家一定会留意的。” 齐逸风眸色深了几分:“那就多谢太后成全了。” 说完,近乎于挑衅地看向墨修渊,后者一双暗色的眸仁虚眯起来,眼底有寒宵的冷光一晃而过,又很快隐于望不见底的瞳仁里。 苏岑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事情会是这样,终究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齐逸风,后者仿佛能预料到一般,也抬起头,目光和她的交织在一起,炙热得让苏岑再次垂下了眼,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人真是冥顽不灵。 可偏偏她欠了他的,又不能真的撕破了脸,且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恐怕更会引起这人的执拗。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饮尽了杯中的清酒,冰冷的眸子里有寒光一掠而过,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眸色又深了几分。苏岑觉察到他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不以为意,反正她在他眼中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只要借着这张脸给他添堵,她乐此不疲。 因为齐逸风明确提出了自己要找夫人,太后不得已就和墨修渊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今晚在场的官家小姐都表演一个小节目,算是在齐逸风面前开了面,如果齐逸风真看上了,也算是成全了一对。 一向不管这些的墨修渊难得点了头,这让太后更加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而那些官家小姐也跃跃欲试,虽然远嫁南诏国可能不妥,可谁让齐逸风在三国之内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半生戎马,战功赫赫,府里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可谓是难得的佳婿,更何况,他长得又这么出色,早就有些官家小姐听过他的战绩,心中怦然心动。 不少小姐就开始下去精心的准备了。 而这个时候,音调起,一群舞姬在台阁上翩然起舞,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众人不经意抬眼看去,却立刻被正中央领舞的女子给吸引了。女子跳得是一曲回旋舞,一身异族装扮,艳红色的服侍衬得她肤色凝白如玉,露出的一截腰肢勾魂摄魄,脸上戴了面纱瞧不出面容,可那一双描绘的极为精致的眉眼仿佛能勾人一般,直勾勾地看过来,仿佛能让人的心魂散去几分。 她的眉心用金色描摹了一朵极为特别的枝蔓,从眉心的正中央,一直蔓延开,隐入鬓发间,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明艳鲜活。 苏岑不经意看过去,一张脸突然白了下来。 她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幕,那时候,她还在颜府,还未嫁入九王府,那时候颜家还没有被灭,她在府里一向随性而至,最喜欢就是画这些小东西,尤其是喜欢在脸上尝试,然后好看的都保存下来。 积攒了满满的一小盒。 后来这些东西随着她一起陪嫁进了九王府,而这些东西现在应该也在九王府的流云阁里,她死了之后,墨修渊就把流云阁整个封了起来,她也相信墨修渊肯定是见过这的。而这枝蔓在这世间也是独一无二的,可这舞姬为何会知道? 第033章 美人,挖他墙角 苏岑心里讶然一片,在细细观察了这舞姬之后,苏岑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诡异,她发现这女子甚至连走路的姿态和跳舞时一些细小的动作都和她相差无二。 明明是她没跳过的舞,可现在看着这女子,仿佛就像是看到她如果跳这支舞,就是这种姿态,这种模样了。 苏岑猛地转过头看去,果然看到墨修渊捏着酒杯仿佛被定住了身形一般,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墨瞳里只余下眼前女子的身形,舞姿,飞一次跳跃、回旋、飞转,再随后,女子转身的瞬间脸上的面纱滑落,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容,不至于倾国倾城,可那种姿态与神情却让苏岑一颗心沉得更深。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偏偏给她一种看到自己的感觉。 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掠而过的疑惑。 这三年来,她为了这一天,把自己走路的姿态或者别的全都改变了,可过去的十多年太过熟悉,熟悉到,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就是颜云惜,她甚至都觉得面前的女子才是她,面容不像,可骨子里却是。 这种想法,让苏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女子跳完了舞,盈盈失礼,就要退下,而这时,苏岑清楚的听到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于是这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一向冷静睿智清贵的摄政王突然失了态,慌乱地站起身,甚至碰倒了身后的椅子都没有察觉到,随即众人就感觉眼前一花,原本还在数尺外的墨修渊已经站在了台阁上,有力的大掌紧紧攥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被铁锈划过:“你……你是谁?” 隔了这么远,苏岑甚至都能感觉到墨修渊的声音在发抖。 她的眸仁,蓦然变得晦暗不明。 女子原本正打算离开,被墨修渊突然堵住了去路,歪了下头疑惑地瞧着墨修渊:“王爷,奴婢是宫里乐坊的舞姬岚月,有什么问题吗?” “岚月……岚月……月儿……”墨修渊喃喃一声,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眸看过来,仿佛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她看着他时的模样,心猛地狂跳了起来,死死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岚月似乎被握得手臂疼了,冷下了脸:“王爷,你弄痛奴婢了!”微微倨傲的语气,虽然自称着奴婢,可完全没有婢女该有的认知。 众朝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这九王爷的心狠与残暴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可令他们再次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冷酷无情的九王爷竟然完全不以为意,只是握着她的手,突然把人直接拦腰抱了起来,眸色深不可测:“跟本王回去!” 女子挣了挣,恼羞成怒了,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道:“你放开我!” 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态,让墨修渊的眼眶都红了下来,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直接把人揉进了骨血里,低哑的嘶声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微微动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苏岑的脸……惨白一片。 女子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墨修渊反而搂得更加紧,脸几乎整个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呼吸都乱了。墨修渊的失常看在众人眼底都是惊愕一片,根本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九王爷失控至此?突然想起了什么,都纷纷看向苏岑,目光带了几许同情,毕竟这昭华郡主当初为了嫁给九王爷可是费劲了心思,九死一生,可这才进府没几天,九王爷就要把新人带进去了? 而且,竟然这次还是王爷上赶着要把人带走的,看起来这舞姬似乎还不乐意? 他们开始不了解九王爷的脑回路了?难道是昭华郡主面纱下的脸长得很难看?不过听闻这昭华郡主可是个美人,反而是这个舞姬长得虽然美,但是还真没到让人这样……的地步。 苏岑的心情慢慢冷静了下来,重新垂下了眼,可很多道视线似乎还在落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脑袋里似乎有什么在狠狠拽着她,心口不经意被一扯,扯开一道血口,汩汩往外冒着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指腹按在上面,只觉得自己可真是…… 在这些视线里,其中一道似乎格外的灼目,苏岑抬眼看过去,目光落在齐逸风担忧的眸光里,放在膝盖上手慢慢收紧。 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是来报仇的,就算当初她对墨修渊爱的再深,经过这么多,难道她还看不清? 灭门之仇,她一定要从墨修渊那里讨要回来! 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也幸亏她戴了面纱,所以才能完美地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只是等她再转眼,台阁上已经没有了那舞姬的身影,连墨修渊也消失了。不过对于墨修渊来说,这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没有人敢拦着。 太后的脸上掠过一道尴尬,不过幸好很快第一个官家小姐开始了表演。 是一首琵琶曲,曲调轻快悦耳,很快把宴会上的情绪再次调动了起来,墨修渊和那名唤岚月的舞姬被人刻意地忽略了。 墨白等一曲弹罢了,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也想跟过去,可看着苏岑孤寂一人呆在这里,突然觉得似乎这样走开,更加不好看,于是默默站在那里,好歹多一个人。墨修渊的位置本来就比其他臣子宽敞,其他臣子好歹还有家眷,墨修渊原本就带了苏岑一个,加上墨白也就是三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众人故意忽略了这一点,可其他人忽略了,不代表对面的某人忽略的了。 齐逸风一双鹰眸几乎气得血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竟然会被人这样对待?那九王爷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一个舞姬带走了,让岑儿如何自处? 齐逸风的目光太过灼目,苏岑撑起了脑袋,只觉得头疼。 想了想,决定还是趁早斩断他的情丝让他早回南诏国,否则,以墨修渊的性子,就算他不欢喜自己,恐怕也不会允许别人来挖他的墙角。 第034章 调戏,还是不忍心 右手抬了起来,撑在脸颊上,苏岑的脸偏到了墨白站得位置上,狭长的凤眸一勾,眼底笑意盈盈的:“墨统领,你怎么没跟着你家王爷走啊?” 墨白心里咯噔一下:又……开始了吗? 轻轻吐出一口气,恭恭敬敬道:“王爷没让属下离开,属下就要严守岗位。” 苏岑笑了笑:“这样啊?那本郡主若是想喝酒,墨统领要替本郡主斟酒吗?” 墨白浑身一僵:“这个……不好吧?” 苏岑眼神冷了下来:“怎么,王爷使唤得,本郡主就不行?” 墨白连忙摇头:“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苏岑眼底又笑开了:“那就倒酒!” 墨白硬着头皮上前,这时候刚好一位官家小姐弹奏了一曲悲伤的曲调,墨白觉得自己的心在默默流泪,他突然后悔了,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离开呢?他现在再走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还是站在了苏岑身边,中间隔了一人的距离,探过身,就替苏岑倒了一杯酒,只是离开的时候,不只是苏岑有意还是无意,尾指刚好划过墨白的手背,他浑身更加僵硬了,“腾”地直起腰,差点把手里的酒壶都甩了出去。 苏岑捂着嘴“咯咯咯”地笑出声,墨白一张脸蓦地红了下来。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对面的齐逸风眼底,一双鹰眸几乎快要被怒火给燃烧殆尽了,死死攥紧了手指才能够阻止自己现在没有冲过去。 苏岑调戏墨白调戏够了,这才看向台阁,故意忽略了对面看过来的视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希望齐逸风看到这样的自己能看开,然后赶紧离开南诏国。 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一道黯然。 宴会一直进行了一个时辰,等散场的时候,苏岑并不想和那些朝臣一起,所以脚步很慢,墨白脸皮薄,默默离了苏岑足足有五步远,不紧不慢地跟着,只觉得头疼。可这样的速度走到朱雀门,恐怕宫门早就关了。 墨白想了想,才忍不住道:“侧妃娘娘,属下帮你去找一顶软轿吧?” 苏岑回头,挑眉:“你确定把本郡主一人留下来好?” 墨白:“……” 苏岑眼底恶意地笑更浓了:“被劫持了怎么办?” 墨白垂眼:“娘娘你多想了,这里是皇宫,没有人敢乱来的。属下还是去给娘娘找顶软轿好了。”说完,这次聪明的没有再征询苏岑的意见,兔子一样蹿走了。苏岑摇摇头,继续朝前走,头顶暗黑的苍穹压下来,就像是她黑暗的心情,恐怕这一世也得不到解脱。 从前面经过一对侍卫,看到她停下来行礼,然后继续去巡逻,苏岑继续沿着这条青石路开始往前走,只是在经过假山后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捂了过来,苏岑警惕地眯起眼,抬起袖子就要把袖子里的小金蛇放出去,可抬眼间对上一双熟悉的鹰眸时,立刻把小乖收了回来,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人仿佛算准了他不会伤害自己似的,抱着她闪身就来到了假山背着的角落里,把她按在石壁上,一双极亮的鹰眸悲痛地盯着她:“为什么?”沙哑的声音仿佛带了无尽的痛苦。 苏岑头疼地垂下眼:“齐将军,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齐逸风眼底的黯淡更浓了:“可就算如此,你为什么要远嫁东璃?难道你不知道那九王爷是什么人?他不会真心对你的?”她竟然趁着他出兵在外的时候说嫁就嫁了,她可知道自己领兵回来听到的时候,差点疯了? 苏岑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墨修渊有多渣她比他更清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来这里,她受过的哭,她心里的痛也要让墨修渊千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她的沉默看在齐逸风眼底成了无声的承认,“为什么你从三年前就开始变了?你小时候明明说了长大要嫁给我的?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苏岑心口一痛,那些带着另一个“苏岑”即使死去还残留的执念让她的心也开始难过了起来,原本已经脱口要说出的那些绝情的话,不知为何,丁点儿也说不出来。可当齐逸风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揭开她脸上的面纱时,苏岑蓦地回过神来,双手推了推齐逸风:“齐将军,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小时候的童言童语怎可当真?” 齐逸风握紧了她的面纱,眸色因为她的无情变得痛心,指腹摩挲着她的唇,明明当初说过那么多动听的声音,为何现在一出声就仿佛一把尖刀在割着他的心呢?看到苏岑再次开口要吐出更残忍的话,齐逸风俯身,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唇上传来的柔软让苏岑一愣,反应过来就开始挣扎起来,可偏偏齐逸风是武夫,力气大得出奇,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困在怀里,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唇瓣上辗转的力道让苏岑脸色蹙变,齐逸风加深了这个文,舌尖探入她的唇缝里,抵着她的牙齿。 苏岑绷紧了身体不回应,可随即唇上传来一道不轻不重地力道,像是惩罚一般,苏岑吃痛,不自觉地张开了口,被齐逸风的舌头探了进去,唇齿交融,她数次把小金蛇都唤了出来,还是没忍心让小金蛇咬下去。 到了最后,苏岑无奈地放弃了,睁开眼,映入眼底的鹰眸太深,却带了难以言喻的绝望与痴心,苏岑身体里残留的执念再次蹿了出来,仿佛连带着刚才调戏墨白时喝的酒也在这时涌上来。苏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迷惑了,所以才会闭上眼任齐逸风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或者只有一瞬,身后抵着的假山石后突然传来墨白的声音:“侧妃娘娘!” 苏岑猛地惊醒过来,脑袋蹙然一偏,终于躲开了齐逸风,皱紧了眉头盯着齐逸风。 后者眼底却是涌上了一抹笑意,温柔缱绻,张开口在苏岑红肿的唇瓣上咬了一口,苏岑彻底恼了,把袖口的小金蛇放到了齐逸风的脖颈间,压低了声音道:“齐逸风,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伤你?” 说完,小金蛇感觉到她的情绪,张嘴贴上了齐逸风的脖颈。 第035章 强吻,跟他走…… 齐逸风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掠过一道受伤:“跟我走……” 苏岑抿紧了唇:“绝不可能!今晚上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要记清楚了,我已经是东璃国九王爷的侧妃了,我们之间……再无可能。”说完,推向齐逸风的胸膛,这一次竟然推开了。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面纱,重新戴上了,再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还完好无缺的衣服,松了一口气。 等再见到离渊,一定要问问他怎么去掉“苏岑”心底的执念,她甚至感觉到刚才脑海里一片空白。 苏岑走出假山石,墨白已经走到了青石板的末端,她走过去喊住了他:“喊什么呢?人不是在这里吗?” 墨白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苏岑松了一口气:“侧妃娘娘幸亏你还没离开?” 苏岑垂眼:“怎么了?” 墨白摇摇头:“没,软轿已经找到了,侧妃娘娘还会赶紧跟属下一起出宫吧,宫门快要关闭了。” 苏岑不经意余光扫了一眼假山,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走吧。” 墨白没想到苏岑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不敢多问什么,连忙把苏岑引到了道路尽头的软轿里,让人抬着就回去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齐逸风才从假山石后走出来,眸色深不可测,抬起手,指腹落在薄唇上,眼底攒聚着势在必得的光,他从小心心念念要娶的人,凭什么要拱手让人别人?! 苏岑回到揽月阁的时候,春桃夏竹四人都还未睡,不过即使如此,她们也提前一步得到了消息,毕竟王爷亲自抱着一个女人回府的事情太过惊愕,早就传遍了,她们惴惴不安地看向苏岑:“娘娘,你……没事吧?” 苏岑抬眼,眼底带了几分醉意,她没想到这个身体竟然喝酒会醉,可偏偏在宴会上时为了戏弄墨白,她多喝了几杯。自己吃饭喝水都是没滋没味的,喝起来也没感觉,可她自己觉得没事,这身体却还是醉了。 晕乎乎地摆摆手:“帮我弄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四人没想到她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连忙就去准备了,等苏岑洗漱完毕,夜已经很深了,苏岑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沙漏,眉头拧了拧,竟然已经快要到子时了?她翻下身,这才想起暗格里的白祈然。 挥挥手,让夏竹四人退下了,等门关上,这才把暗格拉了出来,就看到白祈然正皱着眉头盯着她,等重新得见天日,才翻身坐了起来:“原来你还记得要取心头血,我还以为你忘了?” 苏岑隔着衣服摸了摸玉符:“怎么可能?忘记了什么也不能忘了这个。” 说完,就直起身,找了半天才找到匕首,整个人都有些发飘了,白祈然心惊胆战地看着,看着她匕首直接就要刺过来,立刻用手挡住了:“喂,你……不会手一抖就刺穿了我的心脏吧?” 苏岑白了他一眼:“我有这么受挫吗?” 白祈然瞧着她不稳的手,觉得很有可能,苏岑看了一眼沙漏,不耐烦了:“快点!子时已过,就没用了!” 白祈然被她脸上的表情给惊住了,闭上了嘴,反正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没了就没了吧,不过苏岑虽然喝醉了,手也抖了些,可好在也只是取了他的心头血,让玉符吸了之后,这才翻了身躺到了床榻上,她太累了,所以这一次忘记了给白祈然喂下假死药。 所以子时一到的时候,苏岑直接陷入了梦境里。 而留在暗格里的白祈然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再看了一眼立刻就“睡死”的女子,无奈地摇摇头,幸亏他身体复原的快,否则她这样把自己给忘记了,等明天醒来自己就成了干尸了,血也流尽了。 任命地从暗格里爬出来,找到纱布和药把自己的伤口包扎了起来,这才重新躺进了暗格里,不过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想了想,这才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女子,无奈地重新走出暗格,弯下腰费力地把里面的锦被扯过来,替她盖上,只是锦被拉到她的下颌处的时候,白祈然的手莫名顿了一下。 先是一怔,随即像是确认一般,慢慢地把手再次放到了她的鼻息下,当他真的确定面前的女子是真的没有呼吸时,他的脸刷得白了下来。如果这是第一次,他相信自己肯定早就像那次一般跑出去了,可现在……并不是第一次。 他清楚的记得,那次她也是这样没了呼吸,可后来却突然就有了。 一个人,真的能憋气这么久吗? 她应该没有服用假死药的必要,而且,他确定她刚才取完心头血什么都没有做?无数的疑问笼罩在白祈然的心头,他脸色白得森然,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旁边的沙漏上,上面还静止在子时,他捂住了头,耐心地想了想,突然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似乎也是子时一过,她就死去了呼吸…… 这是意外,还是……巧合?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边白祈然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而另一边,苏岑入了梦境之后,就踩着不稳的步子飘进了蛇殿里,看到软榻上侧卧着的离渊,就走了过去,不过离近了苏岑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好。在他面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双手环着胸等了半天,离渊竟然也没有理她。 苏岑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离渊,后者细长的金瞳微微缩了缩,目光却依然落在手里的书卷上,苏岑探过身看去,却发现上面都是白页,她觉得酒醉的自己脑袋似乎不够用了:“你在看什么?都是白的,没东西看啊。” 离渊眼睛抬也未抬:“有东西,只是你看不到。” 苏岑半天,才“哦”了声,转过身正对着离渊:“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看不到?” 离渊抬眼,目光落在她正襟危坐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笑意:“静心经。” 苏岑张大嘴:“啊?可你为什么要静心?” 第036章 伤心,她就是那样的人? 离渊蓦然抿紧了薄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她一眼,狭长的眸仁格外的惑人,苏岑笑了笑,却觉得头更晕了。动作也慢了几分,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今天坚持醒着来的目的:“已经取了七次了,还有三次你是不是就能走出这蛇殿了?” 离渊望着她娇憨的模样,眸色深了几分,重新垂下了眼:“你想多了。获得第一个有缘人的心头血,不过是能让魂识飘出去而已,本尊真正要走出这蛇殿,只有等十个有缘人集齐了才有可能。” 苏岑咂咂嘴,有些遗憾:“那真可惜。” 找到十个有缘人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不过:“离渊,我问你一个问题。” 离渊“嗯”了声,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可他握着书卷的手明显一紧,细看之下并不像是他表现出的这么不在意。 苏岑歪过头细细想了想:“你说有没有可能‘苏岑’的魂魄并没有离开我现在那个身体?” 离渊的身体僵了僵:“你多想了,本尊已经探寻过了,并没有发现别人的魂魄。” 苏岑怔了怔:“可是……为什么她有时候还能控制我的意识?” 离渊脸色蹙然又变得不好了:“只是她身体里残留的意念罢了,再过几年就会散尽了。你不用在意这些,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完全可以‘出手’。”最后两个字离渊咬得有些深,目光落在她被咬了破皮的唇瓣上,眼神又深了几分。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几年的时间,真是……头疼啊。 等离渊心底的气消了几分之后,再抬头看去,发现苏岑已经睡着了,他无奈地抚着额头,叹息一声,任命地把人抱了起来,朝着温泉游去……只是眸色间染了一抹晦暗不明,久久不散。 苏岑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撑着脑袋半天也没有爬起来,直到夏竹来敲门,她才捏着眉心无力道:“你先帮我去熬碗醒酒汤。” 夏竹在门外应了声,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只是这时候房间里却幽幽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侧妃娘娘,睡得还好吗?” 苏岑被吓了一跳,歪过头就看到一个人从床下的暗格里探了出来,眼底下的黑色让苏岑皱了皱眉:“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白祈然想他也想睡啊,可昨晚上想到那么多的疑问,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尤其是一直在担心她到底还会不会醒过来,到了后半夜,等重新感觉到她的呼吸,白祈然更加不淡定了。他深深看了苏岑一眼,张嘴想问她关于没有呼吸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来了,默默把自己重新塞回到暗格里,再关上,从头至尾就像是幽灵一般。 苏岑揉了揉眉心,也没在意,起床洗漱过后,换了件衣服,夏竹也端着醒酒汤进来了,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岑权当没看到,端起醒酒汤喝了下去,这才感觉舒服了很多,抬头这才有些懒散地倚着椅背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夏竹支支吾吾的,可就算她现在不说,可只要侧妃一出房间还是能发现的。 权衡了一下,才咬咬牙道:“侧妃娘娘,奴婢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一定不要生气啊。” 苏岑挑挑眉:“说吧,什么事?” 夏竹垂着眼绞着手,半天才支吾出声:“那个,昨夜王爷不是抱回来一个女子吗?” 苏岑漫不经心应了声:“你昨晚上说过了。” 夏竹:“王爷今个儿一大早,把人送进了流云阁。”夏竹说完,心猛地一抖,就怕苏岑会突然发作,毕竟在他们看来,侧妃娘娘应该是很爱王爷的,毕竟听说为了进九王府,侧妃娘娘当初可是闯了百鬼竹林,历经九死一生才能坐在这里,可没想到听说只是宫里乐坊的一个小小的舞姬就能住进了王府里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流云阁里,那……可是前王妃的旧居啊,王爷把人送进去,是不是代表着,府里很快就要有正王妃了? 这些话夏竹可不敢问出声,只是原本要等的一通骂却没有传出来,她说完之后苏岑就一直沉默着,低垂着眉眼瞧不出表情。半天之后,苏岑才抬起头,眼底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看到她还盯着她看,皱了皱眉:“你看本郡主做什么?” 夏竹抖了一下,立刻摇摇头:“没、没事。” 苏岑摆摆手:“住进去就住进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下去吧,以后这事儿不用来专门告诉本郡主。” 夏竹连连应声,转身赶紧出了门,只是刚要关门再次被苏岑唤住了:“端早膳过来,记得挑选补血的像是猪肝啊,猪血啊,羊肝啊,都可以。” 夏竹一愣,心猛地一抖。 侧妃果然还是被刺激到了吗?可完全不敢多待,就立刻出去了。 门一关上,白祈然忍不住出来了:“你……你不会让我吃那些东西吧?” 苏岑笑眯眯地眨眨眼:“补血的呦,本郡主这可是再同情你失了这么多血,放心,接下来的三天,本郡主会给你准备很多很多的……” 白祈然整个人都呆掉了,话脱口而出:“你这女人……你不满墨修渊带女人进去流云阁,你就自己去找墨修渊的麻烦,你整我做什么?”只是话说到一般,再看到苏岑怔愣下来的眸光时,心莫名抖了一下,闭上嘴,眸色闪动几下,才垂眼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岑沉默地望着他,半天才冷着声音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故意整你?” 白祈然喉结滚动了两下:“对不起,我只是……” 他其实心里也有气,流云阁那是云惜姑娘的地方,他原本以为墨修渊对云惜姑娘至少有心的,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就让别的女人住进了流云阁,可恶! 苏岑依然绷紧着脸,眼神里渐渐流露出失望,白祈然瞧着瞧着,心里的内疚更重了,狠狠扇了自己一下:“你别难过,我就是图一时最快,其实是我心里不舒服,想找墨修渊质问他到底把云惜姑娘摆放到了哪里去?可偏偏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所以……”白祈然越说声音越低,到了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第037章 补血,谁咬的? 只是白祈然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话都说尽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笑声:“白祈然啊白祈然,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呢?本郡主委屈两下你就真的以为本郡主伤心了?我让你吃那些就是整你怎么了?本郡主高兴!所以,你必须要吃完了!” 白祈然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气得直接躺回到暗格里,把自己藏了起来,眼不见为净。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明明大笑着的苏岑,眼圈渐渐红了下来,眸仁底流露出一抹哀伤与叹息…… 至少这个世间,还有人记得她。 这就足够了啊。 虽然气苏岑耍他,可真的等那些补血的膳食被送进来的时候,白祈然还是乖乖起来吃完了,只是一句话都没有和苏岑说。 苏岑托着下巴瞧着他默默咀嚼着那些比毒药吞着还艰难的东西,默默咂舌:“看起来很难吃啊?” 白祈然愤愤瞪了她一眼:“你尝一口?” 苏岑立刻把椅子向后挪开三步,等到了安全距离,才轻轻感慨一声:“其实就算我吃,也品不出什么味啊。”可就算如此,一想到自己吞下的是这些东西,她就觉得很不舒服啊。 白祈然刚艰难地吞下一口,没听清她的话,抬起眼,不解道:“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苏岑不以为意:“没听到就算了。” 只是刚吃到一半,苏岑面色突然一凌,快速掏出一枚假死药塞进了白祈然的嘴里,就把人塞进了暗格里,这才把桌上的东西摆了摆,顺便把木箸放到自己面前,刚做好这一切,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苏岑忍着恶心,默默拿起木箸咬了一口,嚼在口里还真是有心理阴影啊。 墨修渊一推开门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桌面上摆放着的各种肝类,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本王倒是不知,你还喜欢吃这些东西?” 苏岑默默吞下口里的东西,这才出声:“本郡主也不知道,王爷你的礼貌都被狗给啃了。” 墨修渊眸色一冷:“苏岑,你这样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苏岑把木箸一方,回头看向墨修渊冷笑一声:“谁不敲门就进别人的房间,就是礼貌被狗啃了。” 墨修渊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原本的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殆尽了:“这整个九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进自己的房间难道还用敲门?” 苏岑一怔,耸耸肩:“王爷你要是想这么认为也没问题。” 她明显觉得他强词夺理的表情让墨修渊脸色又沉了几分,想到自己的目的,深吸一口气,才直接吩咐道:“月儿要见你们,半个时辰后,都去一趟流云阁。” 苏岑“哦”了声,重新拿起了木箸,默默吞着这些恶心的东西,那表情简直就跟吞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可偏偏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墨修渊作为唯一的参观者,心里极不舒服了起来:“你不想吃就别吃!” 他觉得自己真是过来找不自在来了,可偏偏明明可以找个下人过来通传一声的,却莫名的想要亲自告诉这女人,也许只是因为她和她身上都有着云惜的共同之处,让他有种微妙的感觉,如果她的脸加上月儿的灵魂,是不是云惜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明明只是一个很诡异的想法,可一旦在墨修渊脑海里形成了,就再也挥之不去。 苏岑根本想不到墨修渊的想法,只是面无表情道:“妾身也不想吃啊,可谁让妾身受伤了,所以只能吃点东西补血了。”说完,为了让墨修渊相信,把露出自己的手臂让他看那些伤口。 只是墨修渊完全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他大步走到了苏岑的面前,俯下身,目光落在她那张脸上,突然就抬了起来。 苏岑愣了一下,掀开眼皮,一双凤眸潋滟着微光。 离得近了,墨修渊几乎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遮住了乌漆漆的眸仁,怔怔看着,墨修渊竟然有种快要被她的眸仁给吸引进去的蛊惑感,蓦然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目光再向下一移,眸色深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 苏岑一愣:“什么?” 随即就感觉自己的唇瓣被抚摸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嘴唇昨晚被齐逸风给咬破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哦,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墨修渊深深看了看那略微偏下的咬痕,眸色深了几分:“你当本王是蠢的吗?分不清自己咬的,还是别人咬的?”想到这个身体还有用,墨修渊脸色阴沉沉的:“怎么?是谁咬的?” 被看了出来,苏岑破罐子破摔:“王爷管谁咬得呢。” 墨修渊冷笑一声:“齐逸风?” 苏岑瞳孔微微一缩,这家伙还真是一猜就准啊,不过却没有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权当没有听到墨修渊的话。 不过她的反应看在墨修渊眼底,深不可测,突然松开她,不过接下来却把她的袖子一撸,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守宫砂时,才冷笑了声:“苏岑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是完璧,否则,本王一定会要了齐逸风的命。” 苏岑眸色一寒:“你敢!” 墨修渊一把推开她:“这里是本王的地盘,本王想杀谁,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苏岑眉头深皱,随即却是突然笑开了:“王爷这么紧张妾身是不是完璧,可是会让妾身以为王爷你心里是欢喜妾身的?” 不知道苏岑那句话刺激到了墨修渊的神经,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就凭你?” 苏岑微微仰着下颌,那张脸在金色的辉光下,怎么看都让墨修渊的心口快速跳动了起来,可一想到流云阁的人,虚眯起眼,警告道:“你最好老实一些,别以为你装成是云惜的模样,本王就真的会相信你了。月儿才是本王的云惜,你就算再像,也是假的!”说完,不再看苏岑,甩门而去。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咣当作响的门扉,许久之后,才抚着桌子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面前的膳食上,突然一把全部挥到了地上,夏竹四人吓了一跳,连忙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跪在了地上:“侧、侧妃娘娘!” 第038章 跪下,凭什么? 苏岑揉了揉眉心,摆摆手:“清理了吧。” 说完,走回到床榻上,静静看着四人无声无息地把地上的东西都整理干净了,等门重新关上的时候,苏岑脸上的表情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既然墨修渊蠢到要把自己送到狼的嘴里,她又不满什么呢? 等真相暴露出来的时候,最痛苦的……应该只会是他,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想被堵了什么…… 苏岑在半个时辰后,不早也不晚地踏进了流云阁,目光扫了一眼站了一圈的女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最后才落在苑子软榻上的墨修渊和他怀里的女子,听说是叫岚月是吧?苏岑摸了摸下巴,连坐姿都是一模一样,连她都要以为这是自己了。 不过当成局外人来看,小时候父亲找的嬷嬷来府里教养,看来还是有成效的,至少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还真是赏心悦目。 岚月脸上看不出表情,似乎对墨修渊的态度不冷不淡的,可偏偏就是这样让墨修渊更加喜欢,他从骨子里认定了这就是颜云惜,那么她的小性子看在墨修渊眼里,都是故意而为之,反而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苏岑冷笑一声:墨修渊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环顾一周,视线落在降为姬妾的沈华容身上,因为沈华容背对着她,所以苏岑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不过应该是很好笑吧。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女人,可是让她气得心肝都疼了吧?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踩着轻缓的步子走进了,站在一侧,倒要看看墨修渊想做什么。 人到齐了,墨修渊才冷下眉眼看向众人:“今天把你们都喊过来,只是把月儿介绍给你们,都来见过岚月夫人。” 苏岑眼皮抬也未抬。 沈华容一张脸几乎黑了下来,可偏偏墨修渊有令,而她从不敢反抗他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率先福了福身:“妾身见过岚月夫人。” 其他的侍妾也纷纷开始行礼,所以并未行礼的苏岑反而显得格外醒目。 那岚月皱了皱眉,从墨修渊怀里坐起身,并未出声,可那态度已经是很不满意了。 苏岑挑了挑眉,却是依然没有行动。 墨修渊哪里肯让她受委屈,冷下目光看向苏岑:“苏岑,你为什么不见过夫人?” 苏岑扯了一下嘴角,冷笑了一声:“王爷,你见过那个侧妃要给一个妾行礼的?”她这话已经是格外的挑衅了,那岚月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却只是咬下下唇隐忍不发,只是眼眶却是红了,还真是把她的模样学的入木三分啊,苏岑冷笑着瞧着,就感觉一个东西朝着她飞了过来,直接打在了她的小腿上,苏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动也未动。她低头看了一眼,小腿上有一片嫣红立刻沁出罗裙,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罗裙,所以血印愈发明显。 墨修渊眸色在看到那血印时沉了三分:“跪下。” 苏岑眉头皱都未皱,一字一句冷漠道:“我、不!”让她给一个冒牌货下跪,他想都别想。 又一枚石头砸过来,血流得更凶了,苏岑仿佛感觉不到疼,一直站在那里,墨修渊眼底的煞气更浓了,可指尖的玉石却在看到她眼底一丝冷冽的倔强时,怎么也打不出去了,眸色皱得深深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现了上来,让墨修渊眼底的深沉愈发浓烈。 目光蹙然一转,硬生生扯断了那种感觉,一定是苏岑故意而为之的,他怀里的这个才是他的云惜!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动,玉石再次飞出,砸在了苏岑的腿弯上,她被砸的踉跄了一下,却又慢慢站稳了。 血流得越凶,她嘴角讥讽的笑意却是愈浓烈,目光悠然一转落在那岚月身上,看到她不满地皱着眉头,突然灿然一笑:“啧啧,王爷啊,你觉得她真的像前王妃吗?” 听到这一句,墨修渊已经抬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不需要你来下判断,本王只有定论。” 苏岑却是突然上前一步,因为她的动作,血仿佛溪流一般从她腿骨间滴落在地面上,仿佛一朵朵暗红的残花,刹那间仿佛就化身为充满罪恶的魔鬼:“如果她真的是的话,前王妃似乎从不伤害无辜之人,更不会看到一个无辜之人因为‘她的不满’伤成这样而无动于衷,那么,岚月夫人是吧?你的仁慈呢?这可就不像了啊。” 苏岑的目光一直直勾勾落在她身上,所以她蹙然变了的脸色也落入苏岑眼底,瞳孔蹙然一缩。 岚月咬紧了牙关,愤然站起身,甩了一下衣袖,竟是直接回了房门。 墨修渊一张脸沉得几乎要吞掉苏岑,后者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丝毫不畏惧地对上墨修渊的眼睛:“王爷啊,不去追吗?万一让她伤了心,王爷你可是连点寄托都没有了。”苏岑最后一句话像是尖针一般刺到了墨修渊的痛楚,他蓦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下一道暗影,气势格外的迫人。 薄唇一启就要让墨白把苏岑带下去严惩,可目光落在她脚下印出的一片血渍,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很快就变成了暗色,不知为何,心底涌上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倏地转身:“都滚回自己的院子去!” 苏岑身后的女子都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苏岑的目光也格外的复杂,尤其是以沈华容最盛。 墨白多看了苏岑几眼,才道:“各位夫人都先回去吧。” 那些女子也不敢多待,生怕再惹了王爷迁怒到自己身上,就得不偿失了,匆匆就走出了流云阁。 苏岑等了片刻,才慢慢转身,每走出一步,都是一个血印,看得骇人。 如果是别的女子早就喊出声,或者摔倒在地上了,可偏偏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慢慢向前走,只是眉眼底都是冷寒,太过冷,反而让人有种感觉,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只是在行走,却没有自己的思想。 墨白在身后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走过去。 苏岑走到流云阁外,却看到沈华容正等在那里,看到她,神色格外的复杂,在苏岑即将要走过时,才缓缓开口:“……以前觉得你挺讨厌的,现在倒是有点欣赏你了。” 第039章 受伤,受到刺激了! 苏岑脚步并未停下:“那么我倒是和你不一样,我从头至尾都在讨厌你。” 沈华容脸色蹙然变了:“你!” 苏岑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如果想要拉拢同盟军的话,本郡主可不是个好选择,难道……你忘记了上一次的教训了吗?”苏岑说完,仿佛想到了沈华容当时的脸色,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岑回到揽月阁,夏竹四人看到她浑身的血,吓得脸都白了,苏岑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本郡主自己能处理。” 夏竹几人对视一眼,光看着都觉得疼,可侧妃娘娘怎么跟没有感觉似的? 不过她们也没有这个胆子问,就看着苏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她们浑身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凉了很多。 苏岑走到床榻上,拿出药箱给自己清理伤口,等一切都做完了,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床榻上,可四周太静了,她突然就想和人说说话。想起这间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踢了踢床板,却没有传来白祈然的声音。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给他喂了假死药,弯下腰把暗格拉出来,把解药喂进去,才重新把暗格关上了。没一会儿,苏岑听到暗格里传来很轻微的声响,随即就听到白祈然打算打开暗格的门的声音,于是用好的那只脚踢了踢床板:“别动了,就这样和我说说话。” 白祈然愣了下:“你受什么刺激了?” 苏岑仰头看着天花板,眸仁里空空的,倒映不出什么:“没受什么刺激,就是觉得无聊了。” 白祈然揉了揉已经僵了的脖子的,好歹家养的宠物也能放放风,他待在这里都快发霉了,不过揉了两下,白祈然鼻子嗅了嗅,蹙然就拉开了暗格:“你受伤了?” 苏岑依然望着床顶上垂下的流苏:“嗯。” 白祈然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受伤的地方,不过歪过头就看到地上的血衣,眉头拧了起来:“怎么这么多血?谁把你伤了?” 苏岑瞳孔动了动:“墨修渊。” 白祈然眼底的深意更浓了:“为什么?” “为什么啊?”苏岑喃喃一声,突然翻个身,侧卧着正对着白祈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他找到一个女人,觉得那个女人就是颜云惜啊。” 白祈然像是被踩痛了的猫般暗格里跳了出来:“不可能!” 苏岑的指尖划了一下眉眼:“为什么不可能?墨修渊可是相信的紧,还让府里的女人都给她行礼。而且啊,你先前也听到了,他已经把人安排进了流云阁。” 白祈然把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云惜姑娘明明已经……他是蠢得么?” 苏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他不是蠢得,是那女子真的很像。” 白祈然蓦地转身往外走,苏岑虚眯起眼:“你若是走出这个房间,你就算死了,我都不会再救你。更何况,欠着本郡主的救命之恩,你下辈子也躲不开本郡主。”她眼底的森寒与警告太过浓烈,白祈然莫名因为那句“躲不开”浑身打了个寒颤,抿紧了薄唇望着她。许久之后,才颓败地走过去重新躺在了暗格里,眼睛怔怔望着房顶,看着极高的房梁,心底涌上一股子哀伤:“云惜姑娘不在了,那女人不可能是……” 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苏岑眼底有光微微一晃,她的声音缓和下来:“我知道。”那女人当然不可能是,即使再像,她也不可能是。因为她才是啊,否则,她如今不人不鬼的存在在世间的意义又是怎么样的呢? 苏岑的声音带了几分虚无缥缈,白祈然抬起手遮住了眼,他周身哀伤的气息太过浓烈,苏岑的心突然就被触动了,声音轻的低不可闻:“在你心里,颜云惜是个怎么样的人?和我说说吧。”房间里太冷清了,她觉得通体生寒,她感觉不到疼痛,可血往外流的那种森冷感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所以愈发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她已经死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缕魂魄。寄托在这个身体里,想要为自己的死不瞑目寻找一个解脱。 白祈然半晌没有出声,就在苏岑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云惜姑娘……她是一个好人。” 苏岑撑住了额头:“……”不用给她发好人卡吧。 好人分很多种的。 白祈然继续道:“云惜姑娘心善,从不肯伤害无辜的人,她甚至愿意救一个看起来不像是好人的人,在白某眼底,没有人能比云惜姑娘更好了。” 苏岑苦笑:“你看到的也许只是表象,她并没有你想的这么好。” 如果她真的这么善良,这么好,如今就不会待在这里了,早就解了心中的结前去投胎了,忘尽纷繁前尘,坠入无边的生生死死中。只可惜,她恨,她怨,灭门之仇,羞辱之恨,她永远也忘不掉。 沉默片许,苏岑缓缓道:“等三天后,你离开九王府之后,不要再回来了。” 白祈然愣了一下,拿下手:“不可能,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替云惜姑娘报仇!” 苏岑慢慢躺回去,继续眯着眼瞧着床顶的流苏:“她的仇,我自然会替她报,而你,只会来送死。墨修渊的实力,不是你能窥探的到的。” 白祈然咬牙:“就算死,这个仇我也要报!” 否则,他这一生都寝食难安。更何况,“你不是欢喜墨修渊么,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据我所知,你和他并无恩怨纠葛?” 苏岑笑了,歪过头:“谁说我欢喜他的?” 白祈然眉头拧了拧:“肯为了嫁给他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闯百鬼竹林,难道你就只是为了进九王府杀他?”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可苏岑眼底蹙然扬起的嘲弄与似笑非笑让白祈然眸色一缩:“你不会真的……” 苏岑缓缓探起身,瞳孔几乎和白祈然的相触,离得太近,白祈然仿佛能从她眼底看到自己的倒映,乌漆漆的眼珠,却像是一道光,莫名吸引住了白祈然所有的注意力。耳边,突然想起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你相信这是世间有鬼魂吗?” 第040章 灭门,不共戴天 白祈然一怔,随即打了个寒颤:“你……”他刚想否决,可突然不知为何就想起来她午夜子时的时候就会绝了呼吸,蓦地向后错开身体,脸白得吓人:“你别吓唬白某。” 苏岑捂着嘴“咯咯咯”笑出声:“血煞楼的楼主,原来胆子这么小啊。” 白祈然额头上浮现黑线:“昭华郡主,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苏岑耸耸肩:“本郡主再说一次,三天后取完最后一次心头血,你就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东璃国。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墨修渊,我自然会替你杀。” 白祈然这次在她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玩笑的成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深了几分:“你和他……有仇?” 苏岑好一会儿没出声,许久才慢慢闭上眼,低哑的嗓音仿佛隔着什么:“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白祈然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灭门…… 可突然,他眉头一拧:“不对啊,你不是南诏国的昭华郡主么,灭门一说,怎么来的?” 苏岑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你还不笨嘛?反应倒是够灵敏的,不过……谁告诉你我就是昭华郡主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她撑起半边身体,幽幽靠近白祈然,看到他瞳仁里自己清晰的倒影,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红唇一张,吐出三个字:“……鬼上身。” 白祈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浑身都僵在了原地,可下一刻就看到苏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再次捂着嘴笑了起来,白祈然的脸从白到红,再到青紫,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深吸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蓦地翻个身,重新躺回到暗格里,愤愤骂了声:“神经病!” 苏岑低低笑着,只是如果细看的话,在她眼底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笑意。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到了傍晚的时候,夏竹再次敲响了苏岑的房门,苏岑随意应了声:“什么事?” 门外的夏竹听不出她的息怒,胆颤心惊道:“侧妃娘娘,南诏国的齐将军来了,此刻正在大堂,王爷不在府里,管家让奴婢来问问侧妃娘娘。” 苏岑眉头一拧,突然就想起了昨晚那个吻,摸了摸嘴角上的血痂,眸色深了几分:“去跟管家说,本郡主已经睡着了,概不见客。” 夏竹小声应了声,不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再次去而复返:“侧、侧妃娘娘……” 苏岑揉了揉眉心:“又怎么了?” 夏竹抖着一把嗓音道:“齐将军说、说娘娘如果你不出去见他,他就自己来闯了,他今天非要见到你不可。” 苏岑头疼的坐起身,这齐逸风还真不愧是军队里出来的,真是个莽夫。 这样硬碰硬有用吗? 抚了抚额头:“知道了,你去告诉他,本郡主稍后就到。” 夏竹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报信去了。 等夏竹离开了,白祈然才从暗格里幽灵一样挪了出来:“齐逸风?” 苏岑越过他下了床榻:“嗯,除了他这不怕死的,整个东璃国,谁敢乱闯九王府?” 白祈然摸着下巴点点头:“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他对你很是用心思啊,其实墨修渊对你也不好,不如你跟了齐逸风,也算是一段佳话。” 苏岑正在戴面纱的手一顿,慢慢转过身,虚眯着眼望着他,反唇道:“其实颜云惜已经死了,不如你好好回你的血煞楼,报什么仇呢?” 白祈然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幽幽睨了对方一眼,闭上眼,关上了暗格。 苏岑这才解气,转开身拉开了房门,就大步走了出去。 苏岑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齐逸风一身墨色锦袍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身,一双鹰眸死死锁在她的身上,灼烫得让苏岑脸上快要裂开缝隙,余光扫了一眼齐逸风身后的管家,硬生生忍不住掉头直接走人的想法。面无表情地越过他,直接走到了主位上,翩然落坐,这才看向齐逸风:“不知齐江军找本郡主何事?” 齐逸风这才想起来这里是九王府,忍下心底的思念,转过身:“齐某听闻郡主喜欢收藏玉石,所以派人寻遍了五湖四海,找到了三颗深海蓝石。”说完,拍了拍手,立刻进来两个随从,拿过来一个长形的香檀木匣,边缘镶嵌着鎏金,格外精致华贵。 齐逸风接过来,打开,里面用纯黑色的锦缎铺成,上面摆放着三枚蓝晶石一般的石头,柔润的光泽,几乎要夺取人的呼吸。 饶是苏岑这三年来在宫里见过不少好东西,也被这三枚玉石给惊艳住了。 不得不说,无论从成色还是色泽,每一枚都价值千金。 苏岑垂着眼,揉了揉眉心:“齐将军有心了,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无功不受禄,本郡主受不起。” 齐逸风的眸色浓烈了几分:“这是专门替郡主寻得的,如果郡主不喜,那齐某只好毁掉了。”说完这句话,齐逸风没有动,已经把玉石放到了苏岑面前。苏岑极不喜他这样逼迫的态度,可偏偏她对齐逸风怀了几分歉意。齐逸风和“苏岑”青梅竹马,她三年前在“苏岑”意外死去时占了她的身体,连带的也接收了她身体里对齐逸风未曾散尽的执念。 所以,她不愿意伤到齐逸风,可她没想到自己来到了东璃国,他竟然追到了这里。 一旁的管家也被齐逸风手里的蓝玉石给惊到了,不过随即他就咂摸出不对劲来,尤其是这齐将军望着侧妃娘娘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这让他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两人中间,隔绝了齐逸风的目光:“齐将军,这里是九王府,你面前的是九王侧妃,已经不是南诏国的郡主了。希望齐将军能唤一声‘侧妃娘娘’,而不是郡主。” 苏岑怎么自称他可没这个胆子管,不过这齐将军这样喊,怎么感觉都像是再挑衅王爷一般,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 他有必要杜绝各种可能给王爷戴绿帽子的机会。 第041章 敌对,过往的情意 齐逸风虚眯起眼:“本将军怎么喊是本将军的自由。” 管家丝毫不相让:“可这里是九王府。” 齐逸风眼底有森冷一掠,讥讽地勾了下嘴角,“那又如何?”他既然来了,那么就没打算和墨修渊交好,他们之前,早晚要有一场仗要打。他也决不允许他护了这么久的人,就这样被墨修渊糟践。 苏岑神色复杂地望着齐逸风眼底的寒芒,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开口道:“管家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本郡主自己会处理。” 管家犹豫:“可是?” 苏岑眯着眼抬头:“怎么?本郡主还使唤不得你了?” 管家连连摇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犹豫片许,这才多看了齐逸风一眼,转身出去了,只是离得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大厅的动静,只是隔的远了,并不能听到声音。 苏岑自然清楚他在监视自己,却不以为意,视线重新转到了齐逸风的身上:“齐将军,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回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尽快回南诏国的好。” 少了管家的约束,齐逸风的目光愈发肆无忌惮,他贪恋地瞧着苏岑,走近了几步:“岑儿……”只是刚说出这两个字,身为将士对血的敏锐感,立刻让他嗅到苏岑身上的血腥味,即使被药香掩盖住,依然传了出来。 他的脸色蹙然变了:“你受伤了?” 苏岑一愣,漠然道:“齐将军看错了,本郡主并没有受伤。” 齐逸风却是恼了:“那你什么怎么会有血腥味?” 苏岑无所谓地耸耸肩:“也许是别人的,本郡主怎么知道?齐将军,你不觉得你管的有些太多了吗?” 她的话让齐逸风的动作僵了下来,鹰隼般的眸仁缩了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苏岑虚握了一下拳头:“我们本来是可以好好当朋友的,只是……齐将军似乎非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得这么别扭,既然齐将军不愿意好好相处,那本郡主也只好和齐将军划清界限。”苏岑知道她自己的话有多凉薄,也有多无情,可只有这样,才能把齐逸风赶回南诏国,他不知道墨修渊到底有多狠。 说到底,她还是怕他吃亏。 她已经对不起他了,不想再把他的命也连累了。 齐逸风喉结滚动了几下,眼底有黯淡一闪而过,他的坚持似乎在她眼里都成了厌恶,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他做不到!“他……是不是对你不好?”问完这句话,齐逸风也觉得自己说出来的都是废话,他如果真的对她存了几分心思,也不会在她刚嫁进来就在宫里那么高调地带走一个舞姬,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可偏偏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她怎么就挖空了心思一定要嫁进九王府? 苏岑仿佛没有听到那句话,冷漠地抬眼:“东西本郡主已经收下了,齐将军回吧。” 齐逸风却是没动,上前一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苏岑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却还是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一掠而过的晦暗莫名:“齐将军,回南诏吧,这里,真的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她话里的几分关心,让齐逸风心念一动,眼底掠过一抹心疼:“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嫁过来?如果是因为三皇子,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的!” 苏岑摇摇头:“不是因为他……” 她的仇,从一开始也不过是刚好牵扯到三皇子苏黎彦而已。 “那到底是为什么?”齐逸风很不理解,从三年前她那次生了病之后就开始变了,渐渐变得让他越来越看不懂,可偏偏也越来越吸引她的目光,她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性,让他即使飞蛾扑火也要扑过去。 苏岑对上他急迫晦暗的眸仁,心底几不可查地涌上一种焦躁,她知道又身体里残留的“苏岑”的执念在起作用了,刚想说什么,只是余光一扫,却在看到朝这边远远走来的两个人时,眸色一沉,再看向齐逸风,已经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是本郡主的私事,好像和齐将军无关吧?” 齐逸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口被扯得生疼:“无关?那我们这些年的情意又算什么?” 他说到这,蓦地上前一步。 苏岑的眸色又深了几分:“齐将军看来,是误会了什么。” 齐逸风:“我……” “本王也很想知道,齐将军到底和本王的爱妃有什么情意?”身后幽幽传来的冷酷嗓音,让齐逸风身体一僵,随即漠然地转过身,看到墨修渊,再移到他揽着的女子,一双鹰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墨修渊,你到底对昭华郡主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受伤?” “受伤?”墨修渊冷酷地笑了,目光转向苏岑:“你受伤了吗?本王怎么不知道?”说完,径直揽着岚月走到了主位上,坐在了苏岑另一边,把岚月直接抱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面纱下遮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还真是温柔体贴啊。 岚月似乎不习惯这样在外人面前和人亲近,微拧了一下眉头,明明不怎么出彩的一张脸,却把女子的柔媚与任性表现到了极致,然而,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王爷?” 苏岑面无表情地瞧着,望着女子轻蹙的眉额,突然笑了起来。 也许是她眼底的嘲弄太过直白,女子垂下眼,老实坐在了墨修渊的腿上,只是神情却是恹恹的,带了几分不耐烦。 墨修渊怜惜地摸了摸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等下我们就回去了,再忍一会儿?嗯?” 女子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墨修渊顿时松了一口气,察觉到苏岑的视线,看过来,眸底掠过一道冷意,声音褪却了刚才的温柔体贴,此刻的墨修渊冷漠的让苏岑只想笑。这女子既然把她演得这么像,定然是做足了准备的,那么就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了? 她等着墨修渊被踩在脚下的那一边,等事情大白了,她真要看看到时候墨修渊会是什么表情。 第042章 歉意,她负了他…… 齐逸风盯着墨修渊,对他的态度更加不满,森冷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哼笑一声:“都说九王爷对前王妃深情不渝,当年因为她的死一夜白发,可本将军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个区区舞姬,难道九王爷还真的以为死人能够复活,你那前王妃还能重活一世不成?”那晚宴会上,墨修渊的反应还历历在目,对于一个容貌不够倾城,却让他另眼相看的,加上这些年来的传闻,那么只能说这舞姬定然有某些地方让他看重,如今想来,也是不难猜测的。 苏岑讶异于齐逸风的睿智,不过却也担心这句话会惹火墨修渊。 岚月对那句“区区一个舞姬”给刺激到了,咬着下唇,猛地从墨修渊身上站起身,直接就甩脸子走人了。 墨修渊森冷地目光落在齐逸风身上:“齐将军有这个闲工夫和本王的爱妃叙旧情,还不如多回南诏边境守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攻破了城门,到时候成了亡国之奴,可就不好了!”狠狠甩了下宽袖,大步朝着岚月离开的方向走去。 齐逸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知道墨修渊那句话是在威胁他。 苏岑揉了揉眉心:“齐逸风,回南诏吧。” 齐逸风攥紧了拳头:“你也觉得我不是他的对手是不是?” 苏岑摇摇头:“齐逸风,只要你一天身为南诏国的大将军,你代表的身份就是南诏国,你所认为的那些慈悲为民,他半分都没有。他太过自私冷酷,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个不顺心真的攻打南诏国。东璃国三分之二的兵权都掌控在他的人手里,这样,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 齐逸风眼底闪过一道受伤:“既然这里是龙潭虎穴,你为什么宁愿跳进来,也不愿意嫁给我?”他到底哪里不好了?过去的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苏岑垂下了眼,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他可能都不会听。 即使如今她说了自己是颜云惜,他可能也只会认为这是自己找的借口。 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道无声的叹息,苏岑站起身,和他擦肩而过时,才轻声道:“回去吧,这一世,是我负了你……可我能说的,只能是抱歉。”大仇未报,她要怎么离开? 苏岑没有回头看齐逸风的表情,可她能确定,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与无情,恐怕把他的心伤得早已体无完肤,看除了说声“抱歉”,她什么都不可能给他。 回到揽月阁,夏竹不安地等在那里:“娘娘,没事吧?” 苏岑摇头:“本郡主没事,你下去歇着吧,没本郡主的吩咐,你们都不用来敲门了。” 夏竹看了看天色,很奇怪难道侧妃娘娘这时候就要歇下了吗?却没敢问出口:“是,奴婢记下了。” 推开房门再把夏竹隔离在门外,直到她的脚步声远离,苏岑坐回到桌旁。 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没滋没味地滑入喉咙,浇熄了她心底从刚开始就涌上的烦闷。不远处的床下暗格响了一下,白祈然探出个脑袋:“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苏岑猛地转过头:“忘记了什么?” 她眼神蹙缩,黑得像是千年的深潭,有那么一瞬间,白祈然仿佛被摄住了一般,摸了摸自己的眼,才激灵一下清醒:“你把那婢女打发回去了,我晚上吃什么?”在这里也快十日的功夫了,她其它地方都好,就是时不时会忘记自己的三餐。有时候记起来,就会让人给他准备膳食,让他一次吃到撑,下次如果他不提醒,她似乎又忘记了。 而且,他几乎没见她吃过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他今天实在是饿了,也不会开口提。 从他有意识以来,流过血,受过伤,可唯一没有的就是挨饿。 苏岑愣了下,回头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我一会儿让人给你准备。” “你真的忘了?”白祈然诧异,难道她真的不吃饭? 如果她不是故意不给他饭吃,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她不吃,所以也没想起来他也要吃饭。他皱着眉头,眼底涌上一股很浓烈的狐疑,人不吃饭真的没事吗? 苏岑虚眯了下眼:“最近事情忙,我没什么胃口,你那什么表情?难道我还能故意不给你饭吃?” 白祈然摇摇头,他只是觉得她太过奇怪。 他突然就想起来午夜子时她颓然消失的呼吸,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不会是……那个吧?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悚,让苏岑挑了一下眉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突然走过去,双手撑在床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怕我?嗯?”微调轻轻一扬,让人颓然觉得毛骨悚然。 白祈然吞了吞口水,却还是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是不是都不吃饭的?” 苏岑瞳孔里有异光缩了缩,勾着眉眼:“是啊。” 她的承认让白祈然更不安了,猛地坐起身,原本想要躲开苏岑,可苏岑撑着手臂在他上方,他这遽然的动作让他直接坐起身的上半身落入了苏岑的双臂内,从远处看去,看起来就像是苏岑双手环抱着他一样。 白祈然直接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他抖了抖一把小嗓音:“我……不是故意的。” 苏岑原本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作,反应过来,却是干脆直接把人环住了,她的双手很凉,不经意拂过他的后脖颈,让白祈然眉头皱得更紧了,下一刻,却感觉苏岑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凉飕飕的,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苏岑勾着嘴角笑,觉得逗他可真有意思。 白祈然心里咯噔一下。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来你知道啊……原本不想说的,可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我知道告诉你了,后天鬼门大开,我可能就要回去了,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去鬼界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你找个美艳的女鬼当娘子?嗯?” 第043章 保媒,给他找个鬼夫人 白祈然的眼睛越瞪越大,猛地向下,就从暗格里蹿了出来,比豹子的速度都快,看得苏岑直咂舌:“真是的,女鬼也是女的啊,本郡主在这里给你好心保媒,你看看你……啧啧,怪不得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白祈然吞了吞口水:“你……你真的是鬼?” 苏岑瞧着,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亏你还是血煞楼的楼主,连这都信?是你傻,还是本郡主说的真有这么像?” 白祈然愣了好久,才气得狠狠闭了下眼,默默回到暗格里,重新躺了进去,幽幽一推,把自己重新藏在了床榻下。 苏岑踢了踢暗格的边缘:“喂,真生气了啊?” 暗格里无声无息的。 苏岑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在上面,继续踢:“不就开个玩笑吗?至于么?”再说了,她其实也算是鬼,虽然只是半鬼,可没算是说假话,可她要真说了,估计他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了,那她到哪里再去找心头血? 白祈然藏在暗格里不出声,苏岑踢了几下,也觉得没劲儿。 重新回到桌旁,倒了杯凉茶,喝了口,没品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凉飕飕地往心窝里灌,却能很清楚地把心底的烦闷给压下去。 许是房间里太静了,白祈然慢慢打开暗格,探出个脑袋来:“你真的不是鬼?” 苏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咸不淡道:“我是鬼。” 白祈然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仰着头看着房梁,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苏岑也没这个心思,只是房门外,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了琴声,婉转悦耳的琴声,熟悉而又陌生。苏岑攥着手里的杯盏,突然狠狠一握,杯子赫然碎在了她的掌心内。 白祈然一愣,望着她五指间流出的鲜血,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苏岑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拿起一旁的锦帕擦拭着手上的血渍:“手滑了而已。” “真的?” 白祈然却是不信,又谁能手滑到能把杯子捏碎。 琴声不时地传过来,苏岑的脸色并不好,却并没有再表现出异样来,白祈然多看了她几眼,看她的确没怎样之后,才重新闭上了眼。耳边听着那琴声,只觉得好听,琴技娴熟,至少弹过十年以上的琴。 只是突然想到什么,白祈然睁开眼,这里怎么会突然传出琴声? 他愣了一下,想起来这里对面的流云阁里,此刻住着的似乎是那个叫夏竹的婢女所说的新夫人?他转而想起苏岑刚才的怪异,也就有了解释。他重新睁开眼,歪过头看向苏岑:“口是心非,我还真的以为你不在意。” 苏岑歪过头:“什么?” “墨修渊那位新夫人,这是她在弹吧,你吃醋了?吃墨修渊的醋?我劝你一句,他是寡情之人,你如果没有陷进去的太深就……喂,你干什么?!”白祈然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个杯子砸了过来,他躲闪开,杯子碎在了暗格里,到处嘭溅的都是碎瓷片。白祈然气得只咬牙:“你这女人发什么疯?” 这让他一会儿还怎么睡觉? 苏岑怒极反而笑出声:“我发什么疯?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白祈然回头想要和她理论,可目光落在她泛白的脸上,不知为何,心蓦地揪了一下,薄唇抿了抿,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可关于墨修渊和那新夫人的话,他却一口没有再提。 苏岑绷着身体看他埋头一点点把碎瓷片捏了出来,再重新躺了进去,房间里再次静了下来,她无力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神情怔怔的。无力、不甘,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最气的反而是自己。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她能保持住清醒,她以为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恨,可不过是一首相似的曲子,不过是…… 她竟然就乱了分寸! 一种空茫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苏岑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房间里再次传来一声轻响,她抬起眼,就看到白祈然不知何时又重新坐起身,望着她,用力地揉了揉脸,差点把那张俊脸揉出褶子来。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他揉完脸之后,竟是站起身,从角落里翻出一个药箱,找到纱布,拉过来一个凳子,然后径直抓过她还在往外冒着血珠的手。 先拿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把上面的血渍擦拭干净,再涂上药,才开始包扎,边包扎,还是忍不住道:“真怀疑你们这些女人,到底看上墨修渊什么了,他冷血无情,做的事又心狠毒辣。可偏偏一个个的飞蛾扑火……” 苏岑怔怔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纱布在她受伤的掌心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脑海里,仿佛又闪现出很多年前,她回头的刹那,少年温润的笑容,仿佛一道光直射入心底最深处,像是一根芒刺,再也拔不出来。 她仿佛被眼前的气氛蛊惑了,喃喃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样子……”一滴泪啪嗒砸在了白祈然的手背上,他的动作僵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着那滴泪顺着他的手背向下滑,坠入到地面上,溅起一朵惨败的水花。 他怔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却觉得那滴泪,像是有什么划过心间,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半天,他才哑着声音道:“你乱想什么呢?你们才认识多久,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你从没有看清楚这个人而已,看你平时听聪明的,怎么突然就钻了牛角尖了?”白祈然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细细分析苏岑话里的深意。 苏岑没有说话,而是偏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眼底的茫然与恍惚,最后眼底慢慢恢复了清明,是啊,她是苏岑,她不再是颜云惜,而墨修渊也不再是墨修渊。 深吸一口气,她嘴角漾开一抹笑,鬼魅森然,却又妖艳无比。 仿佛开在三生桥边的鬼魂之花。 等手上的伤口包扎好,苏岑已经恢复了正常,抬起手看了看:“以后要是血煞楼混不下去了,你可以去当个大夫,包扎手艺不错,勉强应该能混口饭吃。” 第044章 鬼节,她来了 白祈然被她气了个半死,不过看她已经看不出异样,松了一口气,重新爬回到了暗格里。 翻了个身,道:“以后发火别再往这里扔东西了,很难清理啊。” 苏岑走过来,蹲在了暗格旁,喊了他一声:“白祈然。” “嗯?”白祈然没有回头,应了声。 “等后天过了之后,就回血煞楼吧,这里,不要再来了。颜云惜的仇,自然有人会报,不需要你插手。” “……”白祈然沉默很久并没有说话,最终只是应了声,却没有说报还是不报。 苏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还需要他自己想清楚,否则,别人谁也帮不了他。 按照时辰取了白祈然的心头血之后,苏岑松了一口气,看着玉符把血吞噬掉,攥紧了它,再有两次,就可以再开始寻找第二个有缘人了。 集齐了十个,离渊就可以离开玉符了。 指腹摩挲了一下玉符的玉身,看着上面残留的黑气,眼底的眸色太深,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午夜子时,苏岑再次进入了幻境里,从宫殿走进去,离渊察觉到,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的手掌上,金色的瞳仁里,寒芒一掠:“怎么受伤了?” 苏岑低头看了一眼:“不小心碎了个杯子。”顿了顿,转移话题:“还有两天,十日的心头血就集齐了。” 离渊应了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坐起身,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苏岑挑挑眉,却还是走了过去:“怎么了?” 离渊把人揽了过来,冰冷的指腹在她掌心一掠,确定不是很严重的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次小心着些。”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苏岑笑了笑,“我会的。” 在没有成功报仇之前,她是不会让这个身体受到伤害的。 “这两天晚上就别出门了,白天的时候多出去晒晒太阳,吸收一些阳气,你虽然不是鬼,可阳魂太弱,七月十五又是鬼节,本尊不能出去,万一出了事,连本尊都救不了你。”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苏岑怔愣了一下,才想起的确就要到鬼节了。 那一天,刚好是去心头血的最后一天。 不知为何,苏岑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苏岑醒来时,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等清醒了些,才坐起身。 起床穿衣,让夏竹打来清水之后,洗漱过后,低头看到掌心包扎好的纱布,想了想,让夏竹拿一些膳食进来,等夏竹把膳食准备好之后,挥手让夏竹退下。 这才走到暗格边,踢了踢暗格,里面闷闷传来白祈然有气无力的声音:“做什么?” “起来吃东西了,快点吃,吃完我好出去晒太阳。” 白祈然慢慢把暗格的门推开,声音立刻就清晰了起来,看到她身后桌上的膳食,掩唇打了个哈欠:“你终于想起来吃东西了。” “不是我吃,是你吃。”苏岑走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等着。 白祈然起身,走到一旁稍微洗漱了一下,才嗅了嗅自己身上:“我可不可以吃完之后洗个澡?” “不可以。”苏岑面无表情的拒绝:“过了明天你就自由了,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你都不觉得我快……” “不觉得。”苏岑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反正她也闻不到,真的让他洗了,会有很多麻烦事,“再忍两天,快一点吃。” 白祈然已经气得没力气了,慢慢挪到了桌旁,开始馒头吃东西。 扒了两筷子饭,突然想起什么:“你不吃?” “我不吃。”苏岑托着下巴望着外面的日光,今天日头这么好,看来能吸收不少阳气。 白祈然脸色僵了僵,“你……刚才说你要做什么?” “嗯?”苏岑回头,想了想:“晒太阳,怎么?你也想,等后天过了,你出了九王府,随你的便。” 白祈然却听得浑身发毛,饭也不吃了,放下木箸:“你……晒太阳干什么?” 苏岑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本郡主想晒就晒了,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点?快吃你的饭!” 白祈然狐疑地又瞧了她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毛毛的。 联想到往日的事情,忍不住抖了下:“你不会……真的是鬼吧?” 苏岑斜睨了他一眼,笑了:“对啊,我是鬼。”等白祈然脸更白了,冷哼一声:“你见过哪个鬼敢大白天晒太阳的?!” 白祈然一想也是,觉得自己真是大惊小怪了,重新拿起木箸,欢脱地吃了起来,吃了这一顿,指不定今天剩下的两顿又给忘了,可得吃饱了。苏岑摸着下巴瞧着他饿死鬼投胎的吃着饭,难道自己真的虐待他了?不过这人还挺警觉的,真以后相处久了,难保不会真的被他看出什么。不过好在他明天一过就能走人了,也省得被墨修渊发现惹了麻烦。 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苏岑继续托着下巴瞧着外面的日光,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我吃好了”,才清醒过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苏岑让夏竹进来把冷饭残羹收了,让她和另外三个婢女一起把软榻抬到了院子里,就躺在上面,盖了个薄毯晒起了太阳。挥挥手,让夏竹几个退下了,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旁边一棵枯树,残叶轻轻飘落下来,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而这片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一行人脚步声靠近时,苏岑敏锐地睁开了眼,却又慢慢闭上了。 院外的门被叩响了,苏岑没理会。 原本以为来人自己就会走了,没想到那人竟然不请自入,苏岑的脸色沉了下来,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向来人,为首的是一个趾高气扬的丫鬟,很面生。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一身素色的长裙,衬得高挑修长,发髻高高的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眉眼微勾,面色稍冷。 赫然就是墨修渊那日从宫里带回来的舞姬岚月。 苏岑挑挑眉,面无表情地坐起身,视线再一扫,落在岚月身后抱着瑶琴的婢女,怎么?在流云阁没有弹够,还要在她这揽月阁弹? 第045章 陷害,动手! 岚月倒是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了苏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凉的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昭华郡主。” 苏岑抬起手遮了一下眼,对方黑漆漆的一团压下来,遮住了阳光。 她神情虚眯起来:“让开。” 对方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什么?” “让开,你挡着我的阳光了。”说完,眯着眼,眼底的冷意潋滟着寒光,看对方依然没有动的意思,嘴角一勾,白皙的手指半抬起,上面一条小金蛇蹿了出来,绕着她的手指,歪着头,对着岚月吐着蛇信儿。 那岚月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开几步,日光再次照射过来,苏岑舒服地喟叹一声。 懒洋洋地倚向身后,掀开眼皮,瞧着对方气得绷紧的唇瓣,心情莫名更加好了。岚月还未出声,反倒是她身前的丫鬟喊出来了:“你想做什么?竟然想伤害我家夫人不成?” 苏岑掀了掀眼皮:“你又是什么东西?见了本郡主不行礼,王府里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夏竹!”她轻飘飘喊了一声,夏竹四人原本在偏房里没有听到声音就没敢出来,此时听到这,都纷纷站了出来,到了苏岑的身后:“娘娘。” “去,给本郡主张嘴,二十下,教教她府里的规矩。”送到眼前的,不打白不打。 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指,那丫鬟吓白了脸。 不安地看向岚白:“夫、夫人?” 苏岑听到这气势明显弱下来一大截的声音,笑了:“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你家夫人也只是夫人而已,在她还没有成为这九王正妃之前,不好意思,这王府后院的女眷还都归本郡主管。出言不逊,再加十下,夏竹,动手!” 夏竹四人对视一眼,上前,两人压着那丫鬟,夏竹动手。 “啪啪啪”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伴着丫鬟杀猪一般的尖叫声,极为刺耳。那岚白的脸色都黑了下来,却抿着唇没有说话,苏岑不经意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无声地笑笑,倒是能忍? 她来王府的目的并不简单,她也没打算与她为难,毕竟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相同的,她还不至于太过为难,可她要是把手伸到自己这边,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等三十下打完,那丫鬟的脸也肿成了猪头。 春桃和秋菊把人松开,那丫鬟摔倒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却不敢大哭,只是嘤嘤嘤的哭泣着,让人格外不喜。那岚白想必也忍不住了,挥挥手,她身后跟着的婢女把那丫鬟带了出去。这才看向苏岑,眉头深锁,这模样,倒是更像了几分,苏岑想开了之后,像是看一场折子戏,托着下巴瞧着,边晒着阳光边看着,格外的舒心:“说吧,岚月夫人你来本郡主这里,要做什么?” 岚月突然峨眉一松,倒是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听闻昭华郡主‘锦瑟调’弹得和前王妃相差无二,岚月特来请教。” 苏岑懒洋洋瞧着:“请教不敢当,不过……” 嘴角弯了弯,上下扫了岚月几遍,才似笑非笑道:“岚月夫人你这么像前王妃,竟然不会‘锦瑟调’,岂不是可惜?来王府之前,就没找人学学?”她的话说的可谓是极为刻薄,话里的意思直接就是说她是靠着装出前王妃的模样才上位的,那岚白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下来。 却依然隐忍着,勉强笑了笑:“昭华郡主真爱开玩笑,那你是教呢,还是不教呢?” “不教!”苏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直接重新躺下,闭上了眼,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设着套等着她钻呢?以墨修渊现在这么宠着她,有个差错,只会惹得一身腥,虽然她并不怕和墨修渊硬碰硬,可她极为不喜这种感觉,明明看着面前这女人用她的身份来折腾她,这种感觉,让她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岚月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昭华郡主确定?” 苏岑直接摆摆手,夏竹四人挡在了她的面前,恭恭敬敬道:“岚月夫人,请!” 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岚月非但没有走,反而是席地而坐,那抱着瑶琴的婢女把琴递给了她,她放在膝盖上,就开始弹了起来:“昭华郡主还是先听听我弹得如何吧?” 说完,十指翻飞,琴调倾泻而出,一曲锦瑟调从她指尖婉转…… 夏竹四人完全呆住了,她们不会锦瑟调,却是听过的,但是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几乎能调动起她们的情绪来。 苏岑也愣了一下,她只以为这女人只是学了十足十的形神,可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弹得出来锦瑟调,一种焦躁烦闷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她隔着挡在面前的夏竹四人,眸色暗沉地盯着对方,而弹到最难的部分时,岚月突然抬起了头,眸底诡异地扬起了一抹笑,只是角度刁钻,完全被琴技镇住的夏竹四人完全没有看到。苏岑眉头一拧,就感觉身后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她直觉地错开身体,而那东西却是直接朝着岚月飞掠而去。 寒光一掠,崩断了琴弦,划破了岚月正在弹琴的手指,血珠瞬间就滚落了出来,在瑶琴上溅出一道弧度。 “啊夫人!”岚月身后的婢女尖叫一声,其中一人连忙上前,另外一人愤怒地看着苏岑:“昭华郡主,你怎么能这么做?万一伤到了筋脉,夫人以后都不能弹琴了啊,你要是不喜欢就说啊!” 对方的尖叫声让夏竹四人反应过来,回头就看到苏岑冷着眉眼坐在那里,戴着面纱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那一双眼是夏竹几人从未见过的森寒。她们莫名打了个寒颤,苏岑身后没有别人,那么唯一要伤害岚月夫人的,只会是昭华郡主。 岚月用帕子捂着手指上的血口,也是一脸黯然:“昭华郡主,原本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些,没想到你这么……罢了,算岚月没福气,先离开了。”说完,让婢女收拾了一下东西,抱着瑶琴就匆匆走了。 第046章 狡辩,她很无辜啊 苏岑抿着唇瓣,眸色冷得发寒,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从一开始,她似乎就算准了。 有趣,还真是……有趣啊。这女人,可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多了,不过……视线落在地面上的血迹上,这女人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回过头,目光深深沉沉地落在身后房梁上空寂的天际,眼底掠过一道寒光。 夏竹转过身,失措不安地瞧着苏岑:“娘、娘娘,怎么办?岚月夫人会不会给王爷告状?” “她告她的,和本郡主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们也认为是本郡主伤得她?” “……”四人沉默了下来。 她们方才背对着苏岑,那一枚银针的确是从苏岑这个方向射过来的,可侧妃娘娘说不是,她们就不能说是,可是却又不确定,只能沉默了下来。苏岑瞧着她们的反应,冷笑了一声,仰起头望着天际,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头已经被乌云遮盖住了,顿时没了继续晒太阳的心情。从软榻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地朝着房间里走去:“把软榻撤了,没有本郡主的吩咐,不要来打扰我。” 推开房门,却意外的发现白祈然正坐在桌旁,一双眸仁怔愣愣地呆着,看起来格外的傻。 苏岑皱眉,快速关上了门,怒了:“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 白祈然僵硬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依然飘无所依:“刚才那个……是谁?”他的嗓音喑哑的厉害,苏岑眉心皱出一个“川”字,随即松开:“你看到了?” 白祈然应了声,眸底快速蹿起一抹希冀:“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苏岑拉过一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谁一饮而尽:“她就是墨修渊那日从宫里带回来的舞姬。” 她说完这一句,明显感觉到白祈然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她眸色深了几分:“你只是什么反应?” “她……和云惜姑娘……她……”白祈然喉结滚动了几下,情绪明显不稳,说了半天都没有把话说全。可苏岑还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下来,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认为那女人是她?可她不得不说,岚月的确很像,不是容貌,而是那种感觉,如果她不是确信了自己才是颜云惜,恐怕对于曾经熟知她的人来说,的确会把岚月当成是她的再世。她曾经花了半年的时间把所有和颜云惜有关的动作习惯全部改变,倒是没想到却有人专门费尽心思把那些复制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才吐出一句话:“她不是颜云惜。” 白祈然一怔:“你怎么知道?可她真的……” 苏岑冷哼一声,她怎么知道?因为她自己就是!可这些话她却不能告诉白祈然,她绷紧了唇瓣,想到还剩下的两天时间,警告道:“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可以了,她不是颜云惜,不过是一个戏子,是谁找来的我不清楚,可你最好不要在最后两天坏了本郡主的大事,否则,本郡主……真的不会再救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记清楚了吗?” 白祈然垂下眼,没有出声,他脑海里乱乱的,全部都是刚才那女子弹琴时的音容,仿佛一根羽毛,在他心尖轻轻撩拨,让他急于想要出去,寻找到一个结果。想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云惜姑娘? 可偏偏昭华郡主说的又是对的,他现在呆着的地方是九王府,只要他在九王府现身,下一刻就会再次被抓起来,到时候更是插翅难飞。他的沉默让苏岑满意了很多,至于他信不信,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白祈然后来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回到了暗格里,把暗格的门关上,重新躺了回去。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苏岑又倒了一杯凉茶,饮尽了。 视线落在手掌上系着的纱布,眉头皱了皱,慢慢拆开来,望着上面已经愈合的伤口,指腹划过,光滑一片,根本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的痕迹。太阳慢慢落了下来,温度降下来,相较于往日,苏岑感觉到入骨的寒冷,明明现在才七月份,可她仿佛觉得到了冬日。 想到离渊的提醒,她变了变脸色,走到窗棂前,点燃了烛光,顿时房间里亮了起来,森冷的感觉也好了很多。可一盏显然不够,她又把所有的烛火都点了起来,房间里顿时亮得恍若白昼。兴许是太亮了,白祈然推开暗格,不解地看向她:“你这是……”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明显听到了院外传来一声异动。 苏岑眸色一变,快速走到暗格边,把早已准备好的假死药塞进了白祈然的口中,再踢上了暗格,刚落座在椅子上,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墨修渊的眼睛被房间里太过亮的光闪了一下,他直觉地用手挡了一下,适应了之后,阴沉着脸盯着苏岑,森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仿佛要把她咀嚼了一般:“你、做、的、好、事!” 苏岑面无表情地瞧着:“我做什么了?” 墨修渊大步走过去,一把拽过她的一条手臂把她整个人按在了桌子上,眸色沉沉浮浮,眼神凌厉:“你差点毁了月儿的手!如果她有什么事,本王用你的手来陪葬!”他说的阴狠,偏偏对面的女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到他吼完了,苏岑才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慢慢捏着他的手,一点点掰开,可墨修渊的力气有些大,原本是掰不开的,可她指腹间仿佛冰锥一般寒冷的手让墨修渊愣了一下,这个空档,苏岑把他的衣服从他手指下解脱出来。向后退了数步,退到床榻前,眯着眼笑:“王爷,如果我说琴弦断裂不是我动的手,你信吗?” 墨修渊原本正诧异她身体为什么这么冷,听到这么一句,眼神又寒了下来:“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狡辩?” 苏岑无辜地耸耸肩:“王爷,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是我想做什么?那为什么是岚月夫人自己来我这边,而不是我过去?难道,我还能提前知道她想来找我不成?再说了,”苏岑的声音低了下来,“射的这么准,可是需要内力的,王爷你应该很清楚,妾身可是丁儿点的内力都没有啊。”说完耸耸肩,表情格外的无辜。 第047章 解衣,她想做什么? 墨修渊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可月儿是不会撒谎的,你确定你没有内力?” 苏岑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那只是你认为的,实际是什么,恐怕也只有天知地知,当然了,如果王爷你非要冤枉妾身,那妾身也真的没办法。”她是能闯过百鬼竹林,可用的不是武功不是内力,而是近三年的谋算。 岚月如果以为这样就能陷害到她,那还真是小看她了。 眉眼底轻轻攒聚着一抹寒意,似笑非笑地瞧着墨修渊脸上的冷意散了几分,直到他再次看过来,苏岑才收敛了眸底的森冷:“如果王爷没事了,可以回去了,否则,现在都入夜了,王爷待的久了,当心对面苑子里的……可是会吃醋的。到时候,王爷你又要哄,多难受是不是?” 墨修渊哼了哼:“本王的事,还不用你来插手。”不过,却还是警告了苏岑一句,这才转身,朝外而去。 苏岑面无表情地瞧着打开的房门,冷风鱼贯而入。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今晚上冷得极为不适,她的脸有些发白,是一种不正常的白,风吹进来,拂动着窗棂上的烛台,摇曳生姿,却莫名森寒。苏岑坐在那里,却并不想靠近房门与黑夜交接的地方,扬起声音喊来了夏竹:“把门替我关上。” 夏竹刚才是看到王爷进来的,可她哪里敢上前来,原本听到苏岑喊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苏岑安然无恙,倒是松了一口气:“娘娘,你没事吧?” 苏岑挥挥手,抱出来一方锦被披在身上,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我没事,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夏竹感觉了一下外面酷热的天气,再看了看苏岑身上的被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敢问出来,老老实实地把门从外面关严了,隔绝了外面的冷风,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暗格里还有一个人,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房间里静得有些不适,苏岑用脚踢了踢床板,并没有听到白祈然的声音,想起来自己在墨修渊来之前喂给了他一枚假死药,重新把暗格拉出来,喂了解药。然后就坐在床榻边,盯着白祈然醒过来。 白祈然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苏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碰到了额头,揉了半天却也清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睨了苏岑一眼:“你坐在这里吓我做什么?” 苏岑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让白祈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又没气儿了? 就在他要探过手去试探一下的时候,苏岑开口了:“还活着。” 白祈然松了一口气:“那干嘛不回答我的话?” “懒得说话。”她以前怎么不觉得鬼节的时候这么难熬,不过随即一想以前每次鬼节的时候她都是昏迷不醒的,想感觉估计也感觉不到。只是她担心自己这样的状态,很不正常。果然,下一刻,白祈然就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记得不错的话,现在还是酷夏。” 苏岑应了声:“你没记错。” “可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说完,手指头指了指她身上的锦被。 苏岑低下头看了一眼,一副想当然的表情,仿佛她就应该是这样似的:“哦,我小时候中过毒,冰寒两重天听过没有?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冷两天,热两天,很正常的。” 白祈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有这种毒?” 苏岑眨了眨眼:“你想试试?”说完,伸出一只手,冰凉的仿佛在冰窖类冻了很多天似的,刚碰到白祈然他就打了个寒颤,向外一闪:“你别过来了,我一点都不想尝试。” 苏岑耸耸肩:“就算你想尝试也没得尝试,听说这毒可稀罕了。” 难得苏岑没有浑身都是刺儿,白祈然也松了一口气:“墨修渊来做什么?为了白日的事情找你的茬?你看清楚是谁动的手没有?” 苏岑摇头:“你都没看到,我背后也没长眼,怎么知道?他想找茬也得我有内力才行啊。” 白祈然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苏岑看了看时辰,觉得也差不多了:“把衣服解开。” 白祈然一愣:“解衣服做什么?” 苏岑瞧着他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我是鬼,自然要吸阳气,你渡给我点呗?” 白祈然看着她靠近,想到她身上那种非人类的森冷,打了个哆嗦:“你……别过来!” 苏岑看他这惊悚的表情,反而演上瘾了:“可我快冻死了啊,你忍心就这样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哦,不,一个活生生的鬼就这样死在你面前?”说完,伸出一只爪子的搭在了白祈然的肩头,猛地向下一拉,拉开了他的衣襟,俯身凑近了,双手挡在了床榻和暗格边缘,把白祈然堵了个严严实实的。白祈然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她的眼睛极黑,黑得仿佛要把他的心都吸进去一般,白祈然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双眼,脑海里甚至和几年前看到的那一双产生了错觉。 四周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苏岑也发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头,挪开了一些,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坐好,踢了踢暗格的边框:“快把衣服脱下来,要取心头血了,以你这智商,本郡主都怀疑你到底是怎么当上血煞楼楼主的?” 她的话让白祈然脸色闪过一道不自然,绷紧了表情,喉结滚动两下,却是什么话没说,解开了衣服,露出了还未完全痊愈的心口。 苏岑这才上前,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拿过匕首,却发现白祈然还睁着眼,一个眼刀扫过去:“忘记规矩了是吧?” 白祈然快速闭上眼,苏岑这才满意了,可低下头还没等匕首刺下去,就感觉刀尖碰到的心口跳得飞快,“嘭嘭嘭”地声音敲击着苏岑的耳膜,她的眸色再看到白祈然时,变得有些复杂。抿了下唇瓣,一刀刺了下去,白祈然吃疼,脑海里所有的旖念全部散尽,一丁点儿都没有留下。他刚才肯定是疯了,才会觉得…… 第048章 挑衅,为什么不能进房? 苏岑顺利取了心头血,等玉符完全吸收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站起身,回到座位上,才重新用锦被把自己裹了起来:“睁开眼吧,自己包扎一下。” 白祈然这才睁开了,熟练地止血包扎,重新穿好了衣服,等一切都做完了,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却听到苏岑的警告:“最后和你说一次,明天是最后一天,取完最后一次心头血,你就彻底自由了。所以,明天你最好不要出什么状况,否则……后果自负。”取心头之血的时间是晚上,明天是鬼节,她根本不能出去,像她这种半魂,一旦出去,散了魂魄,那就彻底没救了。 离渊的话她记在心底,所以也不想明天出什么状况。 白祈然应了声,苏岑也不清楚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她实在是太累了,爬上床榻,双眼闭上,就觉得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白祈然的声音:“烛火要灭了吗?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苏岑立刻清醒过来,瞪大了眼阻止了他:“别灭!”白祈然已经走到了窗棂边,苏岑眉头狠狠皱了下:“快蹲下,你疯了是不是?万一让人看到你的影子,就真的要出事了!” 白祈然脸也一白,瞬间用内力熄灭了所有的烛火。 房间里一下子黑了下来,苏岑的脸也黑了个彻底,她只觉得周围的冷气嗖嗖嗖地冒着,在心里把白祈然骂了个半死,只能慢慢爬起来,重新把烛火一个个点燃了。等她再回来时,脸色白得吓人,白祈然不安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你确定自己没事?” 苏岑默默爬上床,把自己缩在里面,才探出半张脸:“你觉得本郡主有事?” 白祈然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冰火两重天’是真的?” “你以为呢?”倦意又上来了,苏岑闭上了眼:“别再关房间里的烛火了,就这样让它燃着……” 白祈然张嘴还想问什么,可看她是真的困了,才又看了半天,目光在她紧闭的双眸间流连片许,才重新躺回到暗格里,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只是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在子时的时候,上方对方的呼吸再次停歇,白祈然望着黑漆漆的头顶,只有微弱的光照射进来,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七月十五日鬼节那天终于到了,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苏岑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让夏竹再次把软榻搬出来,她躺了上去,懒洋洋晒着阳光,只要过了今天,自己暂时算是解放了。 只是苏岑还是没晒全乎,因为岚月在两个时辰后再次出现在了揽月阁。 苏岑觉得头疼,不管她想迷惑墨修渊,还是想杀墨修渊,你去迷惑去杀都和她无关啊,偏偏在她晒太阳的时候要来找存在感,让她真的很无力啊。苏岑这次直接懒得理会她,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夏竹,本郡主睡着了,告诉岚月夫人,不见客。” 而岚月却径直走了进来,她现在正是受宠的时候,夏竹哪里敢拦,就看到岚月走到了苏岑身后,手指还包扎着,垂着眼,声音温柔了很多:“岚月不知道郡主不会内力,昨日冤枉了郡主,今天特来道歉。这是一株玉珊瑚,听王爷说很难得的,特来送来给郡主当道歉的礼物,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苏岑闭目不言,把岚月无视了个彻底。 她今天精神不好,懒得和她斗这些心机,不过很显然岚月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仿佛看不到她的无视,自顾道:“既然郡主还在睡,那我亲自把这玉珊瑚给送到房间里好了。” 苏岑眉头一拧,坐起了身,表情很是不好:“不必了,玉珊瑚本郡主不喜欢,岚月夫人还是拿回去吧。” 岚月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苏岑的房间,嘴角扬起一抹笑:“这样啊,既然郡主不喜欢,那我也就不送了。不过走过来实在是口渴,不知道可不可以向郡主讨一杯水喝?”说完,笑盈盈地瞧着苏岑。 苏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难道昨天白祈然被看到了? 可他也就站在窗棂前那么一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了,否则,昨晚上就出事了?可岚月的表情却又格外的耐人寻味,她眉头皱了皱,才道:“本郡主房里的茶都是昨夜的残茶,就不留岚月夫人了。如果岚月夫人要喝,流云阁就在对面,多走几步路就到了。” 可这岚月仿佛就是揪住了不放:“岚月还想和郡主话话家常,听说郡主你当初可是过了百鬼竹林的九关才进得王府,岚月还真想知道都是哪九关,听人说的神乎其神的。” “那就在这里谈吧。” 苏岑闭了闭眼:“夏竹,给岚月夫人搬把凳子。” 夏竹去搬了,可岚月却是站着没动,依然睨着房间,眼底都是一种很意味深长地笑:“郡主怎么就是不让岚月进房间呢?” 苏岑目光冷了下来:“你又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你要喝茶,本郡主就要从院子里再挪到房间里?想要这样的权力,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成为正妃了,再来吧,夏竹,送客!” 夏竹浑身抖了下,弱弱走到岚月面前:“岚月夫人……请……” 岚月眉头拧了拧,眼底的温和敛了去,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苑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森然的威严。岚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朝着苏岑得意地笑了笑,俯身,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昭华郡主,可能这一次,不允许你想说不行,就真的不行的了。” 她直起身的时候,墨修渊刚好踏进揽月阁,原本森冷的目光看到岚月时,温和了下来,大步走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腰肢,轻声在她耳边道:“怎么跑这边来了?手不疼了?” 岚月咬着唇,才小声道:“昨个儿没看清楚冤枉了郡主,今天这一早就想来给郡主道个歉,只是……郡主似乎不愿意原谅我。”她的声音很低,半垂着眼翦,给人一种很柔弱的无力感,从苏岑这个角度来看,不得不承认,她把曾经的自己演绎的入木三分,她现在甚至都怀疑训练她的人,必定曾经很熟悉自己。 第049章 原谅,凭什么?! 岚月的话让墨修渊眉头皱了起来,虚眯着眼看向苏岑:“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月儿?” 苏岑听着他的话,怒极反笑:“我凭什么要原谅?因为她一句话,你可别忘了,你昨天开始说要毁了我的手指给她赔偿呢?怎么,要是我捅了你一刀,然后说声抱歉,就可以当没事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更何况,这女人明显就不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 她一来就拼了命地想要往房间里去,难道昨天真的让她的人看到了? 苏岑敛下的眸仁里闪过一抹晦暗莫名,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墨修渊对她的话极为不喜:“你最后不也没受伤?” 苏岑冷笑了声:“可妾身受到了惊吓啊,再说了,妾身觉得,这岚月夫人可不需要妾身的原谅,她只要讨得王爷你的欢心不就行了?” “苏、岑!”墨修渊咬牙切齿,这女人简直是…… 岚月听了这话,咬着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可偏偏人就是不走,半垂着眼翦,眼底的泪水愈落不落的,那小模样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苏岑挑挑眉,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在墨修渊面前有这样哭过? 懒洋洋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两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不得不承认,长得都不错,看起来还是挺赏心悦目的。晒晒太阳,看看美人,如果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很可惜,显然这岚月不打算放过她,在墨修渊去哄着她的时候,小声委屈道:“我原本只是想讨杯茶喝的,可郡主她……”说完,一滴泪啪嗒落了下来,仿佛砸在了墨修渊的心窝里,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拂去她眼底的泪水,心疼的眼神看得苏岑微微一怔。 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突然就觉得特别的刺眼。 可她却没有收回视线,看着两人站在日光下,周身笼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她觉得心里闷疼得要踹人。 墨修渊安抚好了岚月,蓦地转过眼,虚眯着眼望着苏岑:“月儿要在你这揽月阁喝茶。”他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命令。苏岑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更不舒服了,翻了个身,直接无视了他,把锦被拉高了,直接盖住了脸,可这样一来,太阳也晒不到了,让苏岑更加不爽。 可只要不用再看到这两个碍眼的人,先忍忍也没什么不好。 “苏岑!”墨修渊被她这拒不合作的态度给气到了,眼神冷得发寒:“本王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是不是?” “这里庙小,容不得两位,还是回对面去吧,想怎么喝你们就怎么喝,偏偏到本郡主这里喝些残羹,不是你们是犯贱呢,还是犯贱呢?”她的话让夏竹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侧妃娘娘骂岚月夫人也就算了,怎么就连王爷也一起骂了呢?这不是……找死么? 果然,墨修渊一双厉眸几乎要把苏岑直接给吞噬掉,恶狠狠的目光,阴森而又可怖:“苏、岑!”一字一句,仿佛要把她的骨血一口口咬碎了一般。刚想上前,却被岚月拉住了手臂,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却又带着无尽的委屈:“王爷,算了吧,是岚月不好,原本想和郡主好好相处的,却……把事情搞砸了。”说完,眼角却是流出了一道委屈的泪水。 她不劝还好,墨修渊听了她的话,更加气愤了,安抚了几句,上前直接把苏岑给捞了起来,只是当手指碰触到苏岑的肌肤,感觉到那入骨的寒凉时,倏地放开了手,面色格外的难看:“你……” 苏岑歪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依然懒洋洋的,看不出丝毫畏惧:“王爷,你这是又要动粗了吗?” 墨修渊这一次却没有理会苏岑的挑衅,只是皱着眉头瞧着忘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冰冷感,不知为何,他心里涌上一股格外不舒服的感觉:“你病了?” 苏岑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王爷这是在关心妾身?当心你的岚月夫人生气呦。” 墨修渊再次被成功气到,绷紧了薄唇,指腹再次落在她的身上,可觉察到的只是温热的身体,虽然体温比常人凉一些,却没有刚才那么惊心。这才沉下脸来,虚眯着眼盯着苏岑看。 苏岑也不在意,随着她看,反正他已经先入为主那岚月才是颜云惜,她就算是真的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也能糊弄过去。 不过两人这一幕被墨修渊身后的岚月看在眼里,她原本委屈的目光变成了一抹让人很不舒服的森冷,歪过头,朝着身后的婢女动声地点了一下,那婢女立刻颌首,突然就放声尖叫了一声:“啊,有人!” 她这一声太过尖锐,让墨修渊瞬间清醒过来,一把甩开了苏岑的手腕。 转过头看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婢女:“你喊什么呢?” 墨修渊威严的声音让那婢女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刚才看到郡主房间里有个男人的身影……”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颤巍巍的,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被墨修渊给吓到了。 苏岑听到这句话,瞳孔缩了一下,再看向岚月,后者讶异地张大了嘴:“落花,你可不要乱说话!” 被称作落花的婢女一连磕了几个头:“奴婢……真的看到了。” 墨修渊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苏岑看:“你房间里还有别人?” “没有啊。”苏岑面无表情地否认,这时候承认的才是傻子!“而且,”她扫了一眼落花,“你眼神可真好啊,这门窗紧闭的你都能看出来,啧啧,是你傻呢,还是当王爷傻呢?” 墨修渊眉峰一挑,深深看了苏岑一眼。 苏岑勾着嘴角笑了,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再说:这种话如果都信,那他就是个傻子。 墨修渊大掌握得咯吱作响,盯着苏岑看:“进房间,本王要看一看。” 苏岑仿佛根本不在意:“要看王爷自己去看好了,妾身还要晒太阳,懒得挪窝,喏,反正是岚月夫人手下的人说的,王爷就带着她去好了。如果搜不出来,妾身可是要治她一个污蔑罪的,来,让本郡主想一想陷害主子是什么罪来着?” 第050章 撒谎,乱棍打死! 苏岑看到那婢女落花明显抖了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幽幽道:“……好像是乱棍打死来着,啧啧,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真是可惜了了。” 她的话让落花抖得更加厉害了:“奴婢……” 岚月脸色变了,转过身,语气轻轻的,可苏岑很明显看到她眼神在警告地盯着那落花:“你看清楚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落花孱弱的身体颤了颤,点了点头:“奴婢看清楚了,的确是有一个男子的身影。” 岚月这才转过身,揽住了墨修渊的手臂:“王爷,落花一向不撒谎的,既然她说看到了那肯定是看到了,我怕万一是刺客就不好了,郡主这边也就几个婢女,万一出了事,可是没办法和南诏国交代的。” 墨修渊冷酷的眸仁里瞧不出情绪。 他并不信是什么此刻,不过他却很怀疑房间里那个人很可能是齐逸风,毕竟那日在苏岑嘴角上看到的咬痕还是记忆犹新。 眸色深了几分,他揽着岚月,蓦地转身就朝着房间走去。 苏岑眸色沉了几分,望着两人的身影,脸色有些不好,可眼神里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戴了面纱,众人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让夏竹不安的是,娘娘在看到两人朝着房间走去的时候,竟是从软榻上走了下来。 岚月觉察到身后的动静,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郡主怎么起身了?” 苏岑笑笑,懒散地伸展了下手臂:“觉得躺乏了,本郡主也想看看到底有,还是没有?岚月夫人,你说呢?” 岚月端庄地笑了笑:“我很期待。” 苏岑不置可否,踩着极缓的步子和两人一起走进了房间里。 如果她直接阻止的话,以墨修渊的性子只会更加怀疑她,与其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更何况,暗格里那么隐蔽,墨修渊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只是希望白祈然记得吃下假死药,就算真的找到了人,她也能找到借口搪塞过去,可最好的,还是不要找到的好。 否则,她的计划又要有所改变了。 她讨厌改变。 墨修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察觉到第四个人的气息,可依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结束了。 揽着岚月的腰肢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拍了拍手,院内立刻出现几个暗卫,走进来,单膝跪地:“王爷!” “给本王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几个暗卫接了命令,就开始在整个房间里大肆搜查了起来。 苏岑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瞧着,嘴角勾着冷笑,直到其中一个暗卫搜到床榻时,她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半柱香后,那几个暗卫再次齐刷刷跪在了墨修渊的面前:“王爷,什么人也没有。” 苏岑轻轻吐出一口气。 岚月的脸色微微沉下来,却只是依偎着墨修渊,听到这话,拍了拍胸口:“看来,的确是落花看错了,她恐怕也是担心郡主的安危。” 墨修渊没有说话,岚月咬着下唇:“王爷?” “嗯?”墨修渊回神,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本王在想一些事情,乖,没搜到就没搜到吧。” 随即扶着岚月站起身,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却突然眯起了眼,回过神,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紧紧锁在一处,而他看得位置让苏岑心里紧了一下。他看得地方,正是暗格所在的位置。 苏岑倚着门框的身体僵了一下,却依然什么话也没说。 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淡定,墨修渊回过头盯着她瞧,右手却是抬起,轻轻向后一摆。 其中一个暗卫立刻走向床榻,蹲下来,用刀柄敲了敲,然后直起身:“王爷,里面是空的。” “给本王打开。” 墨修渊深深扫了苏岑一眼,眸色阴森。 岚白被这峰回路转惊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眉眼底带了一抹得意。 苏岑眯起眼,绷紧了红唇,看着两个暗卫警惕地上前,然后猛地拉开 暗格里却什么都没有! 这一幕让众人都愣了一下,原本警惕着要动手的两个暗卫也松了一口气,仔细翻了翻,发现并没有异样,才道:“王爷,这里没有人。” 墨修渊深深望了那暗格一眼,却是看向苏岑:“你不和本王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苏岑眼底含笑,却是冷若寒霜:“王爷问妾身,妾身怎么知道?这里可是容侧妃,哦,不,现在已经是容夫人了,她分给妾身的时候就是这样,王爷这么问岂不是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墨修渊眸色沉了沉:“苏岑,你最好没有藏什么人,否则,别怪本王没提前和你说。” 苏岑慢悠悠朝着他走了过来:“王爷既然搜也搜了,也没找到人,那本郡主刚开始说的,如果找不到人,那些陷害主子的奴婢,相信王爷也会公允喽?” 岚月脸色蹙变:“王爷?” 苏岑笑得森冷:“王爷别是打算包庇吧?我南诏国虽然小,可也不是真的不能打。” “你确定南诏国郡主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郡主得罪本王?” 苏岑露出一口小白牙:“王爷尽管可以试试。” 墨修渊冷笑:“……如你所愿。可苏岑,不要让本王逮到你丁点儿的不妥,否则,本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家法。”说完,搂着岚月朝外走,到了外面,看都未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落花:“乱棍打死。” 岚月的脸白了白,转过头看向墨修渊,停下不走了。 墨修渊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她是我的婢女。” “本王知道。” “可王爷你怎么还……”岚月咬着下唇,心里开始起了不安。 “乖了,回头本王再给你挑选几个婢女,无家法不成方圆,月儿要体谅本王,嗯?” 岚月却是直勾勾盯着墨修渊看:“落花只是可能看错了,难道就不能饶过她这一次?”落花是她带进来的人,也是这府里能够信任的,如果落花死了,她以后就更加步步维艰了。 第051章 藏人,给本王去搜! 墨修渊却不知再想些什么,难得拒绝了岚月:“月儿,我们先回去吧。” 他没有说到底是饶过还是不饶过,可岚月直觉他的确是要打死落花了,绷紧了身体,深深看了墨修渊一眼,漠然推开他,甩了衣袖转身就走了:“既然王爷容不下我们,那我也走算了。” 墨修渊站在原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苏岑靠着门框,看好戏似的看着,看岚月走远了,勾着嘴角:“王爷快去追吧,不然人走了,王爷你就要哭鼻子了。” 墨修渊回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苏岑直接回房,“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动作利落急了。 墨修渊虚眯起眼,深深看了房门一眼,摆了摆手:“把人先带下去。” “是!”暗卫说完就带着手软脚软的落花往外拖。 等院外的人都离开了,夏竹四人才松了一口气,不安地对视一眼,走到了苏岑的房门前:“娘娘,你没事吧?” 苏岑坐在凳子上,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没事,你们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打扰。” “是!”夏竹四人应了声,很快就离开了。 苏岑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才走到暗格前,蹲下身,拉开,里面空无一人。她四周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白祈然的身影,他跑哪儿里去了? 她虽然也高兴没被墨修渊发觉,可他不见了,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不在?” 她抿着唇说了一句。 房间里什么气息都没有,苏岑皱着眉重新坐在了凳子上,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日光之后,她又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怎么就偏偏赶到了今日鬼节这一天? 苏岑嘀咕了一句,却不得不重新打开了房门。 却在看到门外像是幽灵一样站着的墨修渊时,眉头狠狠一拧。 苏岑转瞬间恢复正常,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王爷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竟然没听到他任何的脚步声,看来他的内力更精进一筹了。 墨修渊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刚才在找什么?” “没啊?妾身这不是觉得天气挺凉的,走几步暖和一下而已,这不正要继续出去晒太阳?” “冷?”墨修渊冷笑一声:“你觉得本王真的蠢?现在是酷暑。” 她竟然说冷,耍他玩呢? 不过下一刻,墨修渊就想起了他不久前握住她手腕时感觉到了冰冷,虚眯了一下眼,就探手想要握住苏岑的手腕。 苏岑直觉向后退了一步:“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下一刻饶是她动作再快,还是被墨修渊擒住了,攥住了手腕,往他这边一拉。 苏岑撞入了墨修渊的怀里,脸色也沉了下来。 墨修渊指腹下的肌肤的确沁凉,却也没达到冰冻森冷的地方,厌恶似的松开了她的手,苏岑没站稳,差点摔倒。 脸色也沉了下来:“墨修渊,你还真是野蛮啊。” “对于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本王没必要温柔。” “嗤!”苏岑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越过他,径直朝着院外的软榻走去,懒得理会墨修渊,等白祈然离开之后,她自然会好好把这一切讨回来。 墨修渊却再次攥住了她的手腕。 苏岑顿下脚步,“王爷还有什么指教?” “本王不管你在南诏国的时候和齐逸风有什么瓜葛,既然进了这九王府,就安分守己一些,否则,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情面?王爷你还有什么情面可言?好好你哄你的岚月夫人去吧!” 猛地甩开墨修渊的手,苏岑大步朝着软榻走去,面色冷得发寒,心里的不舒服却在一点带你扩大,更多的是自我厌恶。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墨修渊以为落花口中的那个男人是齐逸风,倒是省了她多做解释。 他认为是,那就是得了。 躺在软榻上,苏岑伸手遮挡了一下日光,天黑之前,白祈然能够出现。 相信他也跑不远,这九王府里到处都是墨修渊的人,几乎是寸步难行,不过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想法。 等墨修渊阴沉着脸离开之后,她放出小金蛇:“小乖,去找白祈然,找到了,带我过去。” 小金蛇脑袋歪了一下,蛇信儿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钻入了墙角的草丛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可直到天黑,白祈然也没有回来,小金蛇也不见踪迹。苏岑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际,脸色隐隐含着狂风暴雨。 她昨天给白祈然的警告看来都白说了! 在出去寻找和不出去之间,苏岑挣扎了一个时辰,望着外面仿佛能把她吞噬掉的黑暗,离渊的话充盈在脑海里。可今晚上就是最后一次,只要集齐了,只用再找九个有缘人就够了,她不想再多找一个。 那可能是一年或者两年。 攥紧了手,苏岑决定赌一赌,不一定就这么凑巧,她就会被吞噬掉。 深吸一口气,苏岑打开了房门,而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影子窜入了衣袖里,苏岑眼睛一亮:“小乖?” 小金蛇探出脑袋,乌溜溜的蛇眸朝着外轻轻一瞥,指着一个方向,苏岑抬眼看去,眸仁里攒聚着惊涛骇浪。白祈然竟然去了流云阁!他真的嫌自己的命不够长是不是?她都已经说过了,岚月不是! 可就算苏岑再气,人还是要找。 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苏岑虚眯了一下眼,走出了房门。 苏岑避开巡逻的侍卫,无声无息地躲在了流云阁外的一处假山后,直到一个小丫鬟端着参汤从远处远远走来时,苏岑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在那丫鬟经过假山后时,苏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把人直接用药迷晕了,然后一手端着那参汤,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把丫鬟拖到了假山石后。 半柱香后,苏岑换上那丫鬟的衣服,端着参汤,走进了流云阁。 墨修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那岚月又哄好了,苏岑走进流云阁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岚月正侧卧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眉眼半垂,那神情倒是有几分静谧,她身前有两个婢女专门打着光,另外一个正帮她用扇子扇着风。 第052章 逃生,鬼节之夜 苏岑刚靠近,就有贴身的婢女走了过来,从她手里端过了参汤,挥挥手让她退到一旁,并且示意她不要出声,以免打扰了夫人看书。 这刚好趁了苏岑的意,她贴着远远的角落站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只是余光却在四处打量着,白祈然那厮,到底躲在了哪里? 她现在担心的是,他不会一冲动,自己冒出来吧? 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是神灵也救不了他了。 只是苏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在贴身婢女把参汤端到岚月面前,她接过参汤就要喝下去的时候,一道黑影蹙然落在了院子里。以最快的速度点中了所有婢女的穴道,把她们都放倒了。 苏岑因为站得远,还在角落里,所以白祈然并没有看到她。 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岚月面前。 岚月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 白祈然一把落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云惜姑娘,我是白祈然啊。你忘记我了吗?” 岚月愣了一下,随即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参汤碗摇摇欲坠。 “我、我不认识你……” 不过她很明显眼睛在白祈然身上绕了一圈之后,苏岑明显觉察到她镇定了很多。 苏岑看着还一脸激动的白祈然,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蠢啊。 蠢得不忍直视了。 白祈然怔怔望着岚月:“云惜姑娘,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暴露什么,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云惜姑娘一句话,白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苏岑用手撑在了额头上,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苏岑眼底快速闪过的一抹笑意。 很明显,那女人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竟然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觉得她是颜云惜? 苏岑想骂人,可偏偏还要在白祈然身上取一次血,否则,以他自己这种作死的行为,她直接就放任他去作死好了。可偏偏还是要救,她决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哪怕半分的偏差。 不动声色地朝前挪去,在白祈然激动的空挡上,直接一包迷药洒了过去,岚月怔愣了一下,却是猛地把手里的碗给砸碎了。 “咣当”一声,格外的响亮。 苏岑的脸黑得不像话,一把扯过还在僵硬的白祈然:“走!” 她已经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侍卫的声音:“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岑压低着声音道:“没事,夫人不小心摔了碗。” 那几个侍卫却没有离开,苏岑趁着这个机会拖着白祈然就要走,可偏偏这个时候白祈然像是一尊巨石,站在那里就是不动,盯着苏岑:“你对云惜姑娘做了什么?” 苏岑怒极反笑:“我还说我是鬼呢,你特么的怎么不信?倒是把借尸还魂这种事信了个十足十,她根本就不是!只不过是专门派来刺杀墨修渊的人罢了,也只有你这蠢货会相信!再不走,你就死在这里得了!最好让整个血煞楼给你陪葬!” 苏岑的低吼声声侵入耳膜,白祈然这才脸色大变,他的确是冲动了。 可她太像了,加上墨修渊的态度,让他更加坚信不疑。 然而,苏岑的话却又并不是没有道理。 等苏岑再拖着他的时候,他清醒过来,连忙抱起苏岑就要飞出流云阁。可这个时候流云阁外的侍卫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踹开了门,刚好看到两人的衣角,就开始大声喊了出来,“有刺客!” 苏岑听着那声音几乎要把白祈然骂了个半死。 “不能回揽月阁,往后院深处走,那里有个密道,可以逃跑。” 白祈然现在根本不敢再多说什么,按照苏岑手指的方向,很快就躲避开了那些侍卫,最后进了一个很黑的密道里,等最后终于出了王府,白祈然感觉像是一场梦一般。这京都里根本不能再待了,否则,墨修渊一旦得到消息,就会把整个都城给封锁了,到时候白祈然就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出京!快!”苏岑当机立断,白祈然也不含糊,劫持了一辆马车,就往外面赶,等他们顺利出了京都的城门,上头就下达了命令,府门关闭,只准进不能出。 一直把马车赶到了离京很远的一处丛林深处,白祈然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马车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听到苏岑的声音。 他在马车外站了一会儿,喊了一声:“昭华郡主?” 只是苏岑依然没出声。 他以为苏岑还在生他的气,摸了摸后脑勺:“抱歉,我当时觉得她太像了,想去询问清楚,所以才……”而且,当时他因为墨修渊突然到来,潜出了揽月阁,因为没有被发现,所以一直都躲在岚月所住的流云阁里。后来,看到岚月在院子里,越看越像,就忍不住出来相认了。 结果……还是失败了。 可白祈然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苏岑的声音,他觉得不对劲,立刻就掀开了马车的帷幕,发现苏岑正双眼紧闭地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白祈然吓了一跳,跳上马车:“昭华郡主?” 可苏岑依然没有说话。 白祈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把手探过去,想要试探一下苏岑的鼻息,可这个时候,苏岑猛地睁开眼,把白祈然真的吓了一跳。 却还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没事,做什么吓人?” 苏岑依然没有说话。 马车里黑漆漆的,只能大约看到一个轮廓,以及苏岑极亮且冷的眸子,森森的,甚至让他觉得浑身都冷了起来。 白祈然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就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马车里亮了起来。 他转过头,却在看到苏岑惨白无色的脸色和唇瓣时,惊了一跳:“你怎么了?”手碰到她的身上,立刻惊得他松开了。苏岑身上冰冷的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身体:“你……” 苏岑深深盯着他,却几乎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至于这么惨么? 看出苏岑眼神里的指控,白祈然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 第053章 解衣,最后一滴心头血 白祈然焦躁地抹了一把脸,重新靠了过去:“你、你到底怎么了?” 苏岑依然没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太冷了,她仿佛觉得自己此刻就在冰窖里,浑身上下一寸寸的都像是结了冰一般,那种冷,是透进骨子里的那种森寒。她怕自己一张口,唯一的热气会从身体里溢出,那么她即将面临的情况,恐怕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离渊的话还响彻在耳边,鬼节那晚,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 可她现在不仅出了,而且还被困在了这样一个鬼地方。白祈然的声音在耳边响彻着,苏岑慢慢抬起手,蹙然握住了他的手臂。 白祈然被她肌肤上传来的冰冷给惊住了,他甚至有种想要甩开她的手地冲动。 可终究,白祈然没有动,而是放任苏岑握着,俯下身,轻声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苏岑的指尖开始极缓慢的在白祈然的身上划着:把马车里所有的 缝隙,都封闭住。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有这样了。 没有缝隙,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只希望自己不会那么悲剧,唯一剩下的半魂也这样散掉了,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不甘心墨修渊还没死她就先死了。 白祈然不敢犹豫,立刻就按照苏岑的吩咐做了,不知道为何,看着苏岑这个模样,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如果他不这样做,她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白祈然在马车里找了找,却没有找到任何针线,想了想,把衣袍的下摆撕成一条条的缝隙,然后用内力把马车的帷幕硬生生给钻出了几个洞,用绳子固定的不留下一丁点儿的缝隙,然后,再撕一些布条,把那些洞给堵住了,半柱香后,整个马车密不透风,可苏岑的身体依然是冰冷的。 白祈然想了想,走过去,脱下了外袍,包裹住苏岑,然后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苏岑眉头皱了皱,仰起头盯着他看。 白祈然被她盯得一张脸在黑暗中红了红:“我、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你太冷了,我只是……” 苏岑没说什么,闭上了眼。 耳朵太过灵敏,能清楚的听到马车外的声音,甚至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撞着马车,也许是白祈然周身的阳气太盛,苏岑竟然感觉四周冷冽的气息暖和了不少。身体也开始慢慢恢复了一些温度,她的变化白祈然第一个感觉到了,惊喜道:“昭华郡主,你好像没事了?”说完就要松开苏岑。 苏岑翻了个白眼,唇瓣微微掀开:“别动。” 白祈然立刻僵着身体没敢再乱动:“我、我还需要做什么?” “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祈然一愣,然后推算了一下:“应该刚过戌时。” 苏岑眼底暗了暗,快到取心头血的时间了,她不确定墨修渊的人什么时候会找过来,可白祈然露了面,一旦被墨修渊抓到,恐怕想活着就难了。而今天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她费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白祈然,让白祈然莫名打了个寒颤:“怎、怎么了?” “我今天又救了你一命。” “你……想?” “还剩最后一滴心头血。匕首带了吗?” “……”白祈然愣了一下,苏岑不说,他差点就忘了还有这回事,在后腰上摸了摸,拔出了一把匕首,然后递给苏岑:“现在就要取?” 苏岑颌首:“……对。” 她慢慢探过手,想要接过匕首,可身体太冷了,根本握不住匕首,更不要说准确地把匕首刺入白祈然的心窝里,她脸色惨白一片,看得白祈然触目惊心。 “怎么了?” 苏岑试了几次,颓败地放下手:“握不住,太冷了。” 白祈然反应过来,她周身几乎冷得不像是人类该有的体温…… 不期然一个念头再次闪过脑海,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微妙,那些以前被她胡搅而刻意忽视的问题再次侵袭了脑海。他难得聪明了一次,开始慢慢推算着,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会在午夜子时的时候没有了呼吸吗?就算是假死药,也需要吃解药,可他从未见过她吃过药;就算这些不算,一个正常人冷成这样,恐怕早就失去意识了吧?可她看起来还很正常,眼底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安。 白祈然心里咯噔一下,抿紧了薄唇。 苏岑离他很近,感觉到他的僵硬,嘴角慢慢勾了勾:“怎么?你在怕什么?” “……没。”白祈然有些心虚,面对苏岑,他总觉得气势就会被她压下去一头:“你现在握不住刀,那等你身体缓和一会儿再取?” 苏岑定定瞧着他,慢慢摇头:“不行。” 现在情况都这样了,如果再等下去,越是入夜靠近子时,恐怕越糟糕。更何况,她并不确定墨修渊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既然已经这样了,回去之后要怎么面对墨修渊她现在也顾不了了。 白祈然被她的话默了一下:“那现在要怎么办?” 苏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取。” 白祈然:“……”还能再残忍一点么?他万一不忍心,或者一个手抖,刺偏了,他这条命也就算是交代了。 可看着苏岑在黑暗里煞白煞白的脸,白祈然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深吸一口气,应了下来。 可下一刻苏岑一句话出来,白祈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闭着眼睛取。” “……”还能愉快地交谈了吗? 苏岑感觉他身体更僵硬了,幽幽眯起眼:“你要知道,我刚才可是拼了命又救了你。 否则,我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床榻上安寝了,还需要这样奔波?” 白祈然咬咬牙:“我、知、道、了!” 他取还不成? 苏岑身体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感觉着四周越来越森冷的空气:“把衣服解开。” 白祈然瞪着她:“……” 面对一个大男人,咱说话能委婉点不? 苏岑挑眉:“把衣服撩开?” 白祈然:“……”他已经无力说什么了。 闭上眼,直接把衣襟一扯,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苏岑眉眼一挑,嘴角的笑意深了三分:“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啊。” 第054章 认出,为什么还要回去? 白祈然几乎要再喷出一口老血,可考虑到一会儿他还要失点血,绝对不和她一般见识。为了防止一会儿真的刺偏了,白祈然又把火折子给点燃了,把匕首的刀鞘拔掉,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把锋利的刀尖对准自己的心窝:“开始吧。” 苏岑应了声,看着白祈然闭上眼,才轻声道:“手再往下面挪一些,嗯,刺下去。” 白祈然深吸一口气,把刀尖慢慢往心窝处刺了下去,疼痛瞬间侵袭而来,他咬着牙,直到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流出来,才微哑着声音道:“可以了吗?” 苏岑“嗯”了声,然后,看到白祈然没有睁开眼,才费力地趴在他的胸膛上,把脖颈上挂着的玉符掏出来,把血滴落在上面,瞬间,以前浓烈了无数倍的黑气笼罩在她和玉符的四周,鬼魅森然,惊心动魄。可就在玉符吸收着白祈然的心头血的时候,突然苏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颓然降了下去,冷得她浑身像是被直接冻住了一般,同时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夺取这个身体里她的魂魄,想要把她的魂魄往外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苏岑脸色大变,终于忍不住“啊”地喊叫出声。 白祈然被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却随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苏岑整个人都被一团黑气笼罩着,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痛苦,而让他更加觉得诡异森然的是,他胸膛里流出的血被她手里的玉符紧紧按着,上面的黑气几乎把他手里的火折子都几乎染上了一层黑暗之气。白祈然的脸白得不像话,难以置信地盯着苏岑血红的眼睛,望着他,低哑痛苦地喊出声:“别动!” 白祈然原本想坐起来的动作,立刻就僵在了那里,他傻了一般看着她痛苦的脸,血红的眸仁,而更加惊悚的是,他突然看到她的脸上似乎有血慢慢流了下来,尤其是嘴角处,突然,她猛地扬起了头,像是困兽一般低吼出声,而张开的口中,他分明看到了半截舌头。 他的心突然猛地一抽! 尤其是望着苏岑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来,听说,云惜姑娘是咬舌自尽的…… 这一句话仿佛一种魔咒,彻底打开了他所有的思路。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女子仿佛就是云惜姑娘当年临死前的面容,他的脸白得吓人,他死死看着玉符把所有的血吸收干净,然后黑气慢慢散了下来。而苏岑却仿佛更加痛苦了,她身上冷得让他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词:鬼…… “……我的确是鬼啊。” 苏岑玩笑一般的话突然闯入耳膜,而今天是鬼节,他眼神蹙然变了几遍,在脑海里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开始行动,快速拉过苏岑,吻在了她被血染得鬼魅嫣红的唇瓣上,附在她唇上的刹那,白祈然分明感觉到身体里的热气一点点被渡到了她的身体里,慢慢的,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至少没有那么森冷。 脸色也一点点恢复了正常,虽然依然惨白,可至少不再布满鲜血。 白祈然松了一口气,直到苏岑突然反应过来,睁开眼,蓦地推开了他,眼珠子红得骇人,声音嘶哑的仿佛鬼魅:“你……不要命了?!” 白祈然惨然一笑:“你……是云惜姑娘。”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边说着,望着苏岑微微闪动的眸色,眼圈蹙然红了下来。 苏岑渐渐恢复了正常,听到这么一句,身体慢慢向后退开,指腹摩挲着玉符上残留的黑气,许久之后,才惨白着脸吐出一口气:“明天天亮,离开东璃国,再也不要回来了。”她没有说自己不是,也没有说是,可是沉默,分明就是确认了。 白祈然懊恼地砸着自己的头:“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现在被困在这里,想到今天是鬼节,他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从昨天开始她就开始不正常。 他拿着火折子往前走了几步:“云惜姑娘,我能做什么,才能让你好一些?” 苏岑的脸色相较于刚才已经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吸收了来自白祈然的阳气,至少 身体没有再传来刚才那种被拽出这个身体的撕裂感。她摇摇头,握紧了掌心里的玉符,不管怎么说,终于第一个人的心头血算是彻底取了。 目光一扫,落在白祈然胸前还插着的匕首上:“把刀拿下来,先包扎一下吧,我没事。” “云惜姑娘,你真的没有……” 苏岑虚眯起眼:“你还是喊我昭华郡主吧。” 她不想听到那个名字,连带的不想在这时候想起明天要如何回九王府。 白祈然低头看到自己胸膛上的匕首,刺得不深,他默默拔了下来,快速包扎好。他已经连累了她一次,不想再连累第二次。想到墨修渊,再想到苏岑的死,白祈然觉得心里仿佛被堵住了,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云……昭华郡主,墨修渊现在肯定知道是你把我放了,你回去他可能……不如,你和我一起离开吧!” 不管她是人是鬼,两次救命之恩,他都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苏岑摇头:“我不会离开的。” “可是墨修渊他……” “他杀不了我的。”苏岑慢慢靠着马车的门框,她能很清楚的感觉身体的热气在一点点流失,可这已经比刚才好多了,只要撑到子时,就好了。 白祈然一愣,没有听懂苏岑的话。 苏岑的声音很低,带了几分沙哑:“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早已经死了,又怎么再死?” 除非墨修渊有这个本事毁了她的魂魄,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也猜不到,就算猜到了,也不会毁掉。 白祈然神色变得更加复杂:“……为什么还要回去?” 苏岑似乎是累了,声音更低了:“报仇。”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她还活着一日,就要想办法报仇。既然要报仇,首先她要留在墨修渊身边,无论多难,只要能杀了他,她都能忍下。 第055章 被抓,留个全尸 白祈然的嘴张了张,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苏岑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可她周身的寒气,却在说到“灭门之仇”这四个字的时候,几乎达到了一种鼎盛。 他知道她太过恨,所以心里的执念太深,但是他分明又想起那天听到琴声时,她捏碎的杯子,碎瓷片碎在掌心间,那一抹嫣红,让白祈然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我能做什么?”才能帮到你…… 白祈然垂下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自责。 苏岑慢慢吐出一口气:“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这已经是在帮她了。 否则,她还要分神想要救他,反而步步受制于墨修渊,这已经成了她报仇路上的阻碍。 白祈然浑身一僵:“可他不知道你是……她,恐怕这一次回去,他不会轻易绕过了你。” 苏岑挑眉:“我自有办法应付。” 子时一到,她就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再说了,东璃国还不至于真的就想和南诏国撕破脸,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南诏国虽然小,却也有一口的利牙。更何况,齐逸风现在还在东璃国,墨修渊就算真的想动她,至少也会留几分薄面。 白祈然还想说什么,苏岑一个眼刀扫过去:“你觉得你留下来有用吗?”除了和她一起被抓回去,什么用处都没有! 白祈然心揪得痛痛的,可偏偏苏岑的话让他无法反驳,这也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也更加恨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苏岑觉得身体又开始冷了起来,双手环着膝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瞧着前方:“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就好好把你的血煞楼壮大一些,等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帮忙。” 以退为进,是她惯用的伎俩,可这伎俩对现在的情景来说至少是一颗定心丸。 只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就以身犯险来替她报仇的。 恐怕这世间也就白祈然一个了吧。 这种被在乎,被记得的感觉,好久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私心,苏岑并不想他死,至少,不是死在墨修渊的手里。 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至少还能留下来一个,多少年后,还能念着她,至少记得,这……也不枉她在这世间走了两世。 白祈然一愣,随即眼底攒动着一抹欣喜:“你真的会来找我?” “是啊是啊。”苏岑斜睨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担心我能不能活过子时!” 她觉得似乎更冷了,如果撑不到,魂魄一散,什么都没了。 白祈然脸一白,果然立刻忘记了墨修渊,小心谨慎地挪过去,视线不经意落在苏岑的唇上,俊脸红了下来:“那个……要不,我再帮你……” “你要是想早点投胎,干脆直接去撞死好了。” 苏岑虽然嘴巴毒了一些,可白祈然能听得出她是在担心自己。 想了想,还是挪了起来,看到苏岑瞪他,小声道:“我就挨着你,好歹我是活人,它们能离你远点。” 苏岑没说话,却也没再拒绝。 她身体越来越懒,已经懒得睁开眼,眼翦轻轻地阖上,静静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如果这一次能撑过去,下一次鬼节,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出房门了。 只是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苏岑猛地睁开了眼,眸仁里的光灼目得让白祈然吓了一跳:“云惜姑娘,怎么了?” “有人追来了。”苏岑耳朵动了动,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嗯?”白祈然眼底也快速闪过一抹凝重,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我听不到?” “离得还很远……”就算他内力雄厚,也没有一个半鬼的感觉灵敏,苏岑直觉来的人是墨修渊。她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白祈然:“下马车,往东走,不要回头!如果你敢回来,我做鬼,不,到了地下也不会放过你!”苏岑的眼神太过凶狠,白祈然却只觉得满心的不安:“可……” “可是什么?走!”苏岑皱着眉低吼出声。 白祈然攥紧了双手:“但是解开这帷幕,你要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再婆婆妈妈下去,你就别想走了!”苏岑的脸色难看极了,努力撑起身体,猛地扯下那些帷幕,一脚把白祈然踹下了马车:“快走!” 白祈然咬咬后槽牙,最终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最后看了苏岑一眼,蓦地转身跳下马车。 马车外很快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消失不见了。 苏岑无力地仰躺在马车上,急促的呼吸随着凉风从缝隙里蔓延进马车里,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的凉气也散尽了。 可即使如此,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淡定,仰着头望着头顶,四周黑漆漆的,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声响,他仿佛能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僵硬。森冷的空气,一点点灌入马车里,意识仿佛被放空了,一点点抽离出。 她费力地拿起被白祈然放在一旁的匕首,在身上快速地划着,她的力气不大,可划得却很深。 很快整个马车里溢满了血腥味。 最后,她抿了抿唇,换了一只手抵在了脖颈间,狠戾一划。 顿时鲜血从冰冷的肌肤里流出来,染红了她身下的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会儿,却又让她觉得很久很久之后,马蹄声哒哒哒地传来。 随即,整个马车被包围了起来。 墨修渊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跟着墨白,随行的骑兵围成一个圈,把马车困在了里面。那些骑兵手里都拿着火把,把整个森林里这一块照得恍若白昼。 苏岑透过马车的缝隙,望着外面,视线之内却只能看到墨修渊被玉冠高高束起的银发。 墨修渊皱着眉头,鼻息动了动,眸色沉了三分:“苏岑,白祈然,给本王自己走出来,本王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的声音很低,在苏岑的耳边游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甚至听不真切。 她费劲地睁着眼,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起来好多年前的情景。 面色苍白的少年,却倔强的不肯认输…… 第056章 止血,她会没事的…… 墨修渊等的很不耐烦,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的心情莫名很不好。他虚眯着眼,警惕地盯着马车,慢慢抬起手:“把人拿下!”他话音一落,骑兵翻身利落下马,开始朝着马车聚拢,警惕地防止里面会出现暗器。 不过直到马车掀开,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可等马车的帷幕被那些骑兵挑开,浓烈的血腥味立刻游走而出,扑面袭来的那种血腥,让他们脸色一惊。 尤其是借着火把,看到大睁着眼,躺在血泊里的苏岑时,更是连忙让开:“王爷,大事不好了!昭华郡主被杀了!” 墨修渊心里蓦地被揪了一下,垂眼看去,当看到马车里的情景时,脸色也变了,尤其是苏岑一眼不眨地望着头顶的方向,睁得大大的,脖颈间开出的血口,还在流着血。他仿佛能听到血液从她身体里流出的那种声音。 他翻身下马,大步朝苏岑走去。 越是靠近血腥味越浓,他紧抿着薄唇,脸色已经沉到了一种极致。 只是他刚走到马车前,苏岑原本瞪得极大的“死不瞑目”的眼睛突然转了转,接着偏过了头,看向了墨修渊。 “嘶!”身后齐刷刷地传来无数倒吸气的声音。 无论是谁看到一个明明死了的人突然不经意偏过头,怎么看怎么心惊胆战。 墨修渊的身体也很明显的僵了一下,下一刻就看到苏岑慢慢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在用口型痛苦道:王爷,救我…… 墨修渊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快速走过去点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快速转过头,低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军医呢?!”墨修渊每次出行,为了防止会出现意外,都带着军医。 这下倒是让苏岑赶上了。 只是军医还没来,苏岑突然握住了墨修渊的手臂,他刚想警觉地反击,可在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森冷时,动作一缓,俯下身,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那么一瞬,他不想让她死。看着那张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墨修渊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俯下身,声音压得低低的,安抚道:“你会没事的……”只说了这一句,接下来墨修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是讨厌这个女人的,可偏偏她有着这样一张脸,让他仿佛有了念想,可这种念想,依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只是下一刻,苏岑却做了一件让身后的骑兵和赶来的军医更加倒吸气的声音,苏岑拽着墨修渊的手臂,突然探起身,吻在了墨修渊的薄唇上。 墨修渊一愣,根本忘了反应。 苏岑迷蒙着双眼盯着他,眼神里的神情绝望而又痴然。 她的眼神让墨修渊完全忘了推开她。 而在苏岑看起来的“痴情”之下,她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地夺取阳气,白祈然的他不要,因为怕害死了他,可墨修渊就不一样了,她巴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不过很可惜的是,墨修渊很快冷静下来,蓦地推开了苏岑,绷紧了身体,却没有说什么。 只是快速让开,不再看苏岑,吩咐军医:“快点给她止血包扎!” 那军医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应声,只是和那些骑兵一样,看着苏岑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同情,这昭华郡主看样子是喜欢王爷到了骨子里了,都快死了,还这么痴心,真可怜! 苏岑因为从墨修渊身体里夺了不少的阳气,觉得身体蓦地恢复了不少。 不过还是闭上了眼,看起来就像是晕了过去。 墨修渊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攥紧了,脑海里都是刚才被苏岑强吻时,看到的她瞳仁里的自己,薄唇抿得紧紧的,而且,他竟然觉得头开始眩晕了,心脏也跳得极快,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极为不爽,难道自己还能对这女人有什么怜惜?攥紧了大掌,蓦地转身,重新跨上了高头大马,只是周身的气息却冷得让人丝毫不敢靠近。 军医动作很迅速,苏岑手臂上的伤口不轻,但都是轻伤,最重的那一下就是脖颈上那一刀。 差一点就割到了脖颈上的动脉,不过好在,虽然留了不少的血。 还是被止住了血,等苏岑身体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也差不多快要到子时了。 苏岑知道自己这一关已经过去了大半,可前提是墨修渊不要突然想起自己放走白祈然的事,否则,一旦拖到了子时,被人看到她没有了呼吸…… 不过好在她下手挺重,军医替她包扎了伤口之后,转过头:“王爷,侧妃娘娘身体的情况很不好,需要立即回府,臣怕万一病情再恶化,恐怕……”军医接下来的话没敢再说下去,他吃不准王爷对这昭华郡主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墨修渊沉默片许,垂眼扫了那军医一眼,再瞥向马车,虚眯起了眼。 他直勾勾地盯着“昏迷不醒”的苏岑,看不清表情,蓦地一勒马缰,调转了马头:“墨白,带着所有士兵继续追捕白祈然,其他人跟本王回府。” 墨白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是,属下遵命。”说完,带着士兵调转马头,只留下军医和几个府里的侍卫。墨修渊没有再回头看马车里的苏岑,直接甩了一下马鞭,率先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剩下的侍卫连忙弃了两匹马,前来驱赶马车。 一行人快速跟上墨修渊的速度。 马车开始行驶起来,苏岑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任自己慢慢晕了过去。 她很快就进入到了幻境里,看着面前的宫殿,苏岑站在殿外,很是犹豫,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脖颈上那一刀,根本掩饰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宫殿的门,只是难得竟然没有看到离渊,她想了想,拖着有些重的步子朝温泉走去。 走到温泉边,望着那碧绿的温泉里,趴在边沿的男子,苏岑松了一口气。 苏岑走过去,蹲在了离渊面前,离渊周身笼罩着一层绿光,仔细看的话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黑气,他闭着眼,虽然没有睁开眼,可苏岑依然感觉到他在生气。 第057章 道歉,她知道错了…… 苏岑抿了抿唇,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离渊依然没睁开眼。 苏岑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小心地用指甲戳了戳他的肩膀:“……真生气了啊,你看,我要是不救他,他不就死了?” 不知道苏岑戳的这一下有用了,还是她的话彻底刺激到了离渊。 他慢慢掀开眼皮,露出了一双金黄色的眸仁,在苏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有力的手臂一伸,直接把苏岑给捞入了怀里,再迅速带入了温泉里。苏岑被呛了一口水,开始挣扎起来,离渊的力气却很大,带着一层隐忍不发的怒意,把她死死禁锢在怀里,突然,冰冷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就俯身吻了下去…… 苏岑眼睛颓然瞪大,用脚踹离渊。 可揽在腰间的手臂几乎把苏岑的身体几乎固定在离渊的身上,更是在苏岑喘不过气时,直接把人拖进了水里,苏岑也怒了,可偏偏被拿捏住了七寸,身体慢慢软了下来,任离渊肆意妄为。 只是一双美目里喷出的火几乎要把离渊吞噬掉。 等离渊终于放开了苏岑,她猛地一脚踹过去,离渊被踹了个正着,却不痛不痒地甩了甩尾巴,松开了手。 苏岑一个向上,浮出了水面。脸色却是格外的难看,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瞪着离渊:“你做什么?” 离渊慢悠悠地浮上来,身上的长袍被浸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宽肩窄腰,惹人遐想。 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还在滴着水,沿着光洁如玉的下巴滴落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涟漪。 脸上的面具下一双金色的瞳仁幽幽锁着苏岑,竟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不过下一刻听到离渊轻飘飘的一句“给你个教训”时,气立刻不打一处来,蓦地转身,游到了离离渊最远的一处,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果她不救白祈然,等他被墨修渊抓到九王府里的时候她还不是一样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只不过今天刚好是鬼节,她差点…… 虽然知道离渊是担心自己,可抬手摸了摸被吻得红肿的唇,她还是觉得郁闷到了极点。 她生气了,离渊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面无表情地仰躺在那里,摊开了手臂,正对着她,尾巴在水里一甩一甩的,神情惬意到了极致。 苏岑心里窝着一团火,狠狠瞪着他,可后者却是闭上了眼。 四周太静了,苏岑不知道为何看着离渊,心里涌上一股心虚,指甲不自觉地抠了抠温泉的池沿,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是小心眼……”只是这一句话一落,就看到原本还是紧闭着双眼的离渊猛地睁开了眼,露出了一双金色的瞳仁,其间极为狭长的一部分,幽幽缩着,看得苏岑吞了吞口水。 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不管怎样,他只是在担心自己。 可也不代表他就能随便强迫自己? 咬了咬下唇,她想开口道歉,可想到自己刚才的道歉他根本就不领情,苏岑也恼了,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慢慢转过身爬上了岸,即使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离渊的眼睛一直落在她的后背上。脚步顿了顿,依然没有回头,到了殿内的软榻前,慢慢趴在上面昏睡了过去。 而马车里的苏岑,突然惊醒过来,看着还在晃晃悠悠往前走的马车,长长吐出一口气。 子时早就过了,身上也没有那么冷了,不过那些伤口还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太浓了,让她想吐。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那种不适感,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侍卫对墨修渊说话的声音隐隐透过帷幕传了进来:“王爷,侧妃娘娘怎么办?” 不知道墨修渊说了什么,帷幕“唰”的一下直接被掀开了,有光亮打进来。 苏岑直觉地闭上了眼。 随即她感觉墨修渊俯身靠近了,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可下一刻,苏岑直接被墨修渊拦腰抱了起来,苏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被墨修渊这样抱着,心情更加不好了。 可她聪明的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墨修渊找不自在。 否则,他直接把她给扔进大牢里,那这幅身体估计也损坏的差不多了。 墨修渊冷着一张脸,直接把苏岑抱回了揽月阁,放到床榻上,拉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了那里,像是罗刹一般,盯着军医:“治!” 那军医立刻就开始拿出更好的药,重新帮苏岑换药包扎。 等忙完了之后,墨修渊让所有人都退下了,房间里一时间就只剩下苏岑和墨修渊两个人。 苏岑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看不懂墨修渊的心思了,他想做什么? “本王知道你醒着,睁开眼!”懒洋洋的声音不经意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苏岑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随即,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一双清透的眸无波无痕地望着墨修渊。 墨修渊眸仁缩了缩,站起身,朝着苏岑大跨步地走了过来,没两步就到了苏岑的床榻前,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只猛兽一般打下来,让苏岑喘不过气来。 墨修渊直勾勾盯着她:“白祈然在哪儿?” 苏岑却是没有回答:“水……”嘶哑的声音像是铁锈,摩擦过耳膜。 就像是多年没有说过话一般的难听。 可奇怪的是墨修渊难得真的转过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苏岑,可看她这样,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把杯子换到了左手,右手的大掌探到苏岑的脖颈下,稳当地托了起来,然后把水递到了苏岑的唇边。苏岑知道自己这个身体这时候根本不能喝水,可她实在是觉得不舒服,喝了一口,就摇了摇头。 墨修渊倒也没说什么,把她重新放了下来,右手随意的一抛,杯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桌子上。 苏岑闭了闭眼,这才开口:“……我是被他劫持的。” 墨修渊站在那里,瞳仁极深,瞧不出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半天,才冷笑了声:“你以为本王会信?月儿说亲眼看到你把人带走的。” 第058章 欺骗,决不轻饶! 苏岑在心里嘲弄地笑了笑,那时候乌漆墨黑的,加上她自己一身丫鬟的装扮。 岚月眼睛就这么尖? 那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她抬起头,乌漆漆的眼珠子格外的无辜:“王爷,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帮手,而不是被挟持的?”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这也是他愿意让人给她医治的原因。 从刚才军医的报告说,的确是被人划的,如果是自己划的,苏岑是右撇子,肯定是左边的刀口深右边的刀口浅,可事实是刀口刚好相反,所以很可能的确是被白祈然划的。而白祈然那个人,既然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现在冒着生命危险来为云惜报仇,那么,如果是苏岑救的他,他绝然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更何况还划了那么致命的伤口。 苏岑低咳一声:“王爷,妾身真的是被挟持的……” 墨修渊虚眯着眼:“怎么就这么巧,你偏偏那时候出去了?” 苏岑眼睛睁得更大了:“王爷,妾身只是看今天的月亮很圆,想要去看月亮而已,谁知道,就遇到了这种情况。”苏岑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只是嗓子不舒服,所以说起来很慢,声音低低软软的,少了平日里的刁钻毒舌,倒是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真的不是你?”墨修渊很是怀疑。 苏岑弱弱地摇头,扯动了伤口,委屈地眨眨眼,眼圈都红了。 扮委屈么,谁不会? 墨修渊眸色里有什么一晃而过,尤其是看着她现在的脸,加上这幅表情,墨修渊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抿紧了薄唇:“可整个九王府里,敢把白祈然藏起来的,本王觉得也就你了。”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苏岑心里咯噔一下,依然摇头:“王爷,妾身每天也就呆在流云阁里,就算是想要藏人,那也能藏得住啊。再说了,以王爷你的本事,如果我房间里有第二个人的话,你肯定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可,你这些时日有觉察到房间里第二个人的存在?”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下来,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如果白祈然真的藏在了这里,他来过这么多次,不可能感觉不到。 墨修渊俯身,墨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苏岑的眼睛:“你真的没有骗本王?” 苏岑乖乖地摇头。 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个软的。 她才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往南墙上撞死活不回头! 墨修渊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几乎能从她乌漆漆的眼珠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虚眯起眼,才冷然道:“那么,现在本王问最后一个问题,白祈然为什么会知道府里后院的那个密道?”整个九王府里,除了他,也就只有一个人知道。 苏岑眨了眨眼:“王爷在说什么密道?妾身不知道,妾身只知道,妾身一出揽月阁,就被人敲晕了,后来等再醒过来就在马车上了,再后来,王爷你也知道了。” 墨修渊虚眯着眼,目光在苏岑惨白的脸上慢慢扫过,最后冷冷道:“你最好祈求你没有骗本王,否则,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你!” 苏岑垂眼没吭声,只是敛下的眸仁里闪过一抹森冷的光。 墨修渊出揽月阁的时候,军医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看到墨修渊,连忙上前:“王爷。” “她身上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割下的?” “禀告王爷,是在我们到之前一炷香的时间,伤口很深,不像是自己割下的,而且是一刀划过,如果是自己划的,加上是女子,生理上的疼痛让她狠不下心,肯定第一刀不会太狠。”军医按照往常见过的病例,开始给墨修渊报告着。 墨修渊眸色极深,半晌没有出声。 许久,才挥挥手:“先下去吧。” “是!”军医退下之后,墨修渊才朝着对面的流云阁走去,目光落在一处,冷漠地朝着一处道:“墨白找到白祈然没有?” 一个黑影出现在墨修渊的身后:“禀告王爷,并未找到。” 墨修渊脚步顿了顿:“吩咐下去,加派人手,本王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白祈然给本王活捉回来。”想了想,他强调道:“必须是活捉。知道了吗?” 黑衣人:“是!属下这就去办!” 墨修渊摆摆手,等黑衣人退下了,才继续朝前,只是到了流云阁的门外,脚步却停了下来,虚眯着眼盯着流云阁的牌匾,四周绿叶青翠,景色怡人,他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烦闷充盈在心肺间。停顿片许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到了九王府唯一的密道口,指腹抚在被开启的地方,一双墨瞳深得几乎透不进去丁点儿的光亮。 苏岑在揽月阁安安稳稳地渡过了一夜,当七月十六的日光轻轻浅浅地洒在身上时,苏岑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喜欢第二天的太阳。 慢慢动了动脖子,脖颈上传来的不适让她摸了摸伤口,只摸到白纱布的触感。 墨修渊昨夜虽然没有说怀疑她,可也没说相信她,以墨修渊多疑的性子,绝对不会真的就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他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去证明。 可他也找不到证据,除非他能证明自己身上的伤口是自己划的? 但是她算准了他找不到,自己专门用左手划的,加上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痛觉,划出来的伤口根本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苏岑平静的在揽月阁里待了两天,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不过她不去找别人的不自在,却不代表别人不想找她的。第三天一大早,苏岑刚醒过来,夏竹就匆匆走了过来,叩响了房门:“娘娘,不好了,岚月夫人来了。” 苏岑的头偏向一侧:“她来了就来了,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夏竹在门外急得一头的汗:“娘娘,王爷这两天不在府里,岚月夫人不会是趁机找你的麻烦吧?” 墨修渊不在府里? 苏岑皱了皱眉,看来他对抓到白祈然还真是费心思。 第059章 诚意,王爷怀疑她了? 只希望白祈然不会再次被抓回来,否则,就算他再回来,自己也不会管他的死活了。因为白祈然的事情,离渊那家伙是打算和她冷战到底了,这两天她进入幻境,他干脆连蛇影都不见了。 偌大的一个宫殿,突然少了一个人。 苏岑总觉得不舒服,尤其是这些年来,唯一陪在她身边没有改变的,除了小乖,就只有离渊了。 夏竹在外面没有听到苏岑的声音,是真的急了:“娘娘?” “告诉岚月夫人,本郡主睡着了,谁也不见。”苏岑摆摆手,现在没这个心思应付岚月。可下一刻,她已经警觉地听到外面传来几个脚步声,虚眯了一下眼,面无表情地抿紧了唇瓣。 看来只是靠着夏竹这四个人,是完全挡住岚白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门外传来岚白的声音:“昭华郡主,我来看你了。” 苏岑直接把她的话给无视掉了。 岚白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苏岑的声音,脸色沉了沉,嘴角却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夏竹却被这笑容看得心惊胆战,想到刚才苏岑的话,小声道:“岚、岚月夫人,娘娘她……她可能睡着了。” “哦?这样啊,那本夫人进去等她好了。” 说完,直接就要推门而入。 夏竹一看这那成啊,这岚月夫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娘娘又起不来,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只是还没有等夏竹上前,岚月身后带来的两个嬷嬷立刻拦住了夏竹:“胆子肥了你,敢拦我家夫人?” 夏竹被两人吓住了,再没敢出声。 立刻就有侍婢上前,替岚月推开了房门。岚白还没走进去,就嗅到空气里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即使过去了两天,依然浓烈,她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森冷的笑,踩着莲步,走到了苏岑的床榻边。向后抬了抬手,立刻有人替她搬了一把椅子在她身后,岚月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瞅着苏岑:“昭华郡主啊,我来看你了,你真的不想见到我?嗯?” 苏岑懒得理会她,她如果想待在这里,那就坐到海枯石烂好了。 不过很显然苏岑不愿意搭理岚月,她却很想让她开口说话,尤其是看到她脖颈上的白纱布时,眼神更加森冷。 摆了摆手,身后的婢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格外精致的白釉瓶递到岚月的面前,她用两指拿捏着,被豆蔻染成红色的指甲,显得格外的醒目:“昭华郡主,虽然你睡着,可我今天来了,倒也不能白来了。听说你被那刺客割伤了脖子,我立刻就废了不少的心思让人带回来了这么一瓶药,听说是药王谷特制的灵丹妙药,涂抹上去,能生肌活肤,不留疤痕。” 她说完,嘴角诡谲的笑了笑:“来人,还不给郡主涂抹上?” 岚月的话一落,立刻有侍婢上前,就要把苏岑给扶起来。苏岑在心里凉凉翻了个白眼,生肌活肤?不留疤痕?估摸着,她恨不得想要给她多添几道疤痕吧? 在那两个侍婢靠近之前,苏岑幽幽睁开了眼。 一个眼刀扫过去,那两个侍婢顿时不敢动了,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眼神,可她们却觉得后脊背蹿起了一股子寒意。尤其是,从苏岑的袖口里慢吞吞爬出来一条小金蛇,盘卧在了苏岑的脖颈旁,蛇眸幽幽一转,让她们又退了两步。 岚月眯着眼瞧着,笑了:“昭华郡主醒了啊。” 苏岑冷笑:“再不醒,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岚月:“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还能杀了你不成?我可是好心帮你找到了上好的良药。” 苏岑嘴角勾起的笑容更深了:“岚月夫人这句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难道说,一个舞姬出身的比这堂堂九王府拿出来的药还要好?这回头本郡主可要和王爷好好说说,看来,岚月夫人你这身份很耐人寻味呢。”凉凉的一句话,让岚月的脸色沉了三分:“郡主这话,还是掂量几分再说的好。” 苏岑直接转过头,朝外喊:“夏竹,进来!” 她这样躺着,岚月坐着俯视着她,让她觉得很不爽。 夏竹在外面哆哆嗦嗦探了个头:“嗳,娘娘,奴婢在这呢。”不安地瞅了瞅背对着她的岚月,再看看瞧不出情绪的苏岑,她决定还是听从苏岑的吩咐,否则等岚月夫人走了,她不护主的名声落下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低垂着头挪到了苏岑面前:“娘、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吩咐?” 苏岑:“把本郡主扶起来。” 夏竹连忙应了声,小心翼翼在苏岑身后垫了两个靠枕,然后把她扶了起来,视线顿时开阔了不少,苏岑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这才看向岚月:“药,留下,人,可以走了。本郡主身体不适,就不招待了。” “郡主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着郡主你涂了药,我才能离开,否则,多没有诚意。” “诚意?”苏岑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抬了天抬眼:“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知,你知,小心把自己玩脱了,就不好了。有些东西,就算表面再怎么相似,她骨子里不是,她永远就是不了。” 苏岑话里的深意让岚月脸色大变,豆蔻染成的指甲几乎要刺入掌心内。 “瞧,这样就生气了?岚白是吧,想要像,那么首先,你要先从骨子里就像得让人找不出丝毫的破绽。至少,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就不会在墨修渊面前一副模样,在本郡主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这样的表里不一,你就真的确定,你今天带来的这些人,就不会是墨修渊的眼线?”苏岑慢慢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岚白一眼,风轻云淡,却在岚月的心里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确是忘记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王爷怀疑她了? 否则,为什么王爷两天都没有回府? 这在她来到九王府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所以,她忍了两天,终于迫不及待的来了,她想知道,那晚王爷把这女人抱回来,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还有就是府里的那些传闻,说王爷对这女人是特殊的。 第060章 出事,她被毒蛇咬了! 攥紧了手,岚月眸底沉沉浮浮间,都是戾色,不管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昭华郡主,她总觉得,这女人会成为她道路上的一个绊脚石,非除掉不可。 岚月的视线不经意落在苏岑脖颈旁的小金蛇,眸光一敛,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再抬起头,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昭华郡主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夫人哪里表里不一了?我一向就是我,只是昭华郡主你估计是看不惯王爷这么宠着我,怎么,嫉妒了?” 苏岑抬了抬嘴角:“你要这么自欺欺人,本郡主也没办法。” 长叹一口气,那遗憾的表情、嘲弄的话里有话,让岚月心里窝了一团火,瞳仁深了深,却是慢悠悠站起身:“既然昭华郡主不领情,那就算了。絮言,把药给昭华郡主留下,我们回去。” 被岚月唤作絮言的婢女上前,重重把药放在了桌子上,发出很响的一声,苏岑权当没有听到,看着岚月转身离开,眸色沉了三分。等岚月离开了,夏竹才敢上前:“娘、娘娘,你没事吧?” 苏岑摇摇头:“把我放下来。” 夏竹连忙应了声,就上前去把苏岑重新扶着躺了下来。 她虽然感觉不到,可这个身体终究还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需要将养一段时间,否则落下什么病根,对于以后恐怕也是一种隐患。垂下眼,苏岑的目光隐隐落在一旁的药瓶上,冷笑一声,她送过来的东西,她还真不敢用,指不定里面有什么东西。 可看着她心情又格外的不舒服:“夏竹,把那东西扔了。” “啊?”夏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瓶药,犹豫道:“娘娘,那是岚月夫人送来的,要是扔了,王爷会不会……” “让你扔就扔。”苏岑虚眯起眼,眸底溢出一抹不耐烦。 夏竹身体抖了抖,连忙不敢再多嘴,拿起药瓶就出去了。等房间里岚月的气息散的差不多了,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闭着眼,不多时昏昏沉沉的真的睡过去了。她仿佛来到了一个无尽的黑梦里,醒不过来,沉睡不去,四周的穹黑让她觉得胸前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喘不过起来。 让她最后惊醒的是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她蹙然睁开眼,满头的冷汗,她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偏了一下头,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自己,耳边似乎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压抑的,不安的,焦躁的。 苏岑缓了半天才恢复正常,动了动身体,躺得都有些发僵了,想要喊夏竹进来,想了想,还是自己慢慢翻了个身。只是动了之后,视线一偏,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小乖不见了。 苏岑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倏地坐起身,床上床下,袖口里,被子里都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小金蛇的身影。她刚想下床,可随即却是想到,如果有人进来她不可能感觉不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小家伙应该是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候跑出去了。 冷静下来之后,身体颓然地重新躺回到床榻上,怔怔望着床顶垂下的流苏,突然觉得四周格外的寂静,以前有白祈然的时候,还能偶尔斗一斗,现在这死一般的沉寂,让她仿佛想到了当初自己一个人在皇陵里的时候,那种孤寂,那种无助……她一刻也不想再经历。 手指抚向袖口发现又扑了一个空,苏岑揉了揉眉心,下一次一定不能让小乖随便乱跑了,一个人的感觉可真不好。她刚想出声让夏竹几人去找,就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人的脚步声,随即就是夏竹在门外急促焦急的声音:“娘、娘娘,你醒着么?” “嗯,怎么了?” “出、出事了……”夏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苏岑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 夏竹几乎要哭出声:“岚月夫人被……被蛇咬了,现在生死不明,管家已经去找王爷去了,娘娘,王爷会不会发火啊?” 苏岑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发不发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这句话一落,苏岑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夏竹,你进来!” 夏竹连忙推开门进来了,看到苏岑,心里更加不安,苏岑皱着眉头瞧她:“流云阁那边是怎么说的?” 夏竹心尖抖了抖:“说、说是娘娘你嫉妒岚月夫人,让你的蛇……咬的。” 这消息一出,她根本不敢多呆,就连忙过来报信。 苏岑脸色黑沉一片,感情岚月是在打小乖的主意,眸色沉了几分,夏竹在一旁担心的不行:“娘娘,你要不就说不知道好了,把小金蛇交出去,王爷应该不会怪罪……”夏竹的话在苏岑冷寒的眸光下慢慢噤了声,没敢再出声。 苏岑沉着声音,咬牙确定:“小乖不会乱咬人的。”没有她的吩咐,小乖根本不可能主动出手。 “可……”夏竹心神不宁。 而这时,突然她感觉一个凉凉的东西滑过脚面上,她一低头,尖叫了起来:“啊蛇!蛇!”在她闭着眼睛跳开的同时,小金蛇游回到了苏岑的身边,蜷缩成一团,围在了小金蛇的身边,整条蛇身懒洋洋的。 夏竹半天才敢睁开眼,在看到那小金蛇安安稳稳地躺在苏岑的怀里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岑抬起手,小金蛇躺在了她的胸膛上,苏岑捏起小金蛇的下巴,然后摸了摸它的毒牙,扫过白森森的毒牙,并没有什么血液,才满意地摸了摸小金蛇的脑袋:“下次别再乱跑了。知道了?” 小金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苏岑眼底染上一层柔和。 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蛇身。 夏竹看小金蛇温顺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娘、娘娘,小金蛇它……” “它毒牙上没有血,不是它咬的。” 苏岑淡漠地出声。 夏竹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可,可传言要怎么办?” 苏岑眉头也拧了起来,看样子岚月这一次是打算彻底把污水往她身上泼了啊,她怎么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让她这样不遗余力地想要把她赶出九王府? 眸色沉了几分,苏岑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第061章 杀蛇,对待畜生的态度 夏竹张嘴还想说什么,不过既然小金蛇没有咬岚月夫人,那娘娘应该能和王爷说清楚吧?想到这,她松了一口气,这才退了下去。只是刚走到外面关上门,在看到墨修渊冷酷的俊颜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 墨修渊却是理都没有理会她,直接越过她一脚踹开了门,大跨步走到苏岑面前,眸色发狠:“苏岑,把蛇交出来!” 苏岑掀开眼皮,冷冷瞧他一眼,来得倒是挺快:“凭什么?” 墨修渊拽着她的衣襟,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只是目光落在她脖颈间的纱布上,动作缓和了一些:“你那蛇咬了月儿,把蛇交出来,本王当你没有参与这件事。” 苏岑怒极反笑:“别说小乖没有咬她,就算真咬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把小乖交给你?” 墨修渊虚眯起眼:“苏岑,你信不信本王捏死你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信,怎么不信?在这东璃国,只要九王爷你想,想杀了谁,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静静地看着墨修渊:“最后说一句,小乖没有咬岚月,它牙上没血。” 墨修渊显然根本不信:“你说没有就没有吗?本王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小乖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以墨修渊这性子,为了讨好岚月指不定就把小乖给捏死了,她才不信他。 “真不给?”墨修渊眸色深得看不清,逆着光站着,看不清楚表情。 苏岑的反应是直接闭上了眼,可下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一道暗影从头顶直接压了下来,苏岑蓦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墨修渊的墨瞳,漆黑的透不进去丁点儿的光亮,大掌一掠,就探向苏岑的衣襟。 苏岑心下一惊,错开身向外一翻,就从床榻上滚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勉强站起身,面色不善地盯着墨修渊:“你做什么?!” 墨修渊深深沉沉地坐在床榻上,一张俊脸冷得仿佛雪域高原的冰雪:“你不给,本王亲手拿。” 苏岑咬牙:“为了岚月,王爷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如果那蛇是无辜的,你凭什么不给本王看?” “是不是小乖咬的,只要等毒性出来了就知道了,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乖咬一口会产生什么作用,你如今迫不及待的来,根本不管是不是,就想要了小乖的命。”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所以小乖绝对不会交给他。他的心狠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可她没想到,只是因为小乖对岚月可能存在的危险性,他就要干净杀绝。 攥紧了拳头,苏岑身体绷紧了,小乖陪了她三年,这三年来无数个日夜,如果没有小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下去,她决不允许小乖成了墨修渊手里讨好岚月的牺牲品。 墨修渊一怔,随即薄唇冷漠地勾了勾:“你倒是聪明。” 苏岑沉着脸没说话,余光却是在扫视着四周让小乖逃生的最好捷径。 看出苏岑的想法,墨修渊站起身,高大的声影慢慢朝着苏岑压过来:“把蛇交出来,本王暂时不杀它。” 苏岑垂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在墨修渊靠近时,苏岑突然发力,和墨修渊动手,同时,衣袖快速向外一抛,对着小金蛇道:“走!” 说完,直接环住了墨修渊的腰,勒紧了不松手。 墨修渊只感觉眼前金光一掠,那小金蛇就往外蹿,他虚眯了一下眼,眸底都是森冷,突然抬起手,直接握住了苏岑的脖颈,慢慢用力,仿佛下一刻她纤细的脖颈都会在他手中拗断,果然,那小金蛇已经到了窗棂边,看到这一幕,又突然蛇身一扭,重新朝着墨修渊蹿了过来。 苏岑觉察到他的目的,脸色发白:“墨修渊,你敢……” 墨修渊只是阴鸷地勾了勾唇,在小金蛇咬上他的手腕之前,用左手固定住苏岑的双臂,右手轻巧的一探,直接握住了小金蛇的七寸,狠狠一掷,小金蛇被他用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无力地落在了地面上,无声无息。 苏岑白着脸望着这转瞬间发生的这一幕,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仿佛有无数的画面在她眼前快速的流转,到最后全部都变成了满目的鲜血,她红着眼,死死盯着地面上的小蛇,张着嘴,无声的喃喃唤出一声:小乖…… 苏岑的反应出乎墨修渊的意料之外,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慢慢蹲下身,指腹僵硬地把那条小金蛇被捞了起来,然后按在了胸前。她的动作极慢,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仿佛没一个动作之后,下一刻就会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一幕,极为不舒服。 心里仿佛有什么空落落的,让他后悔刚才的冲动。 苏岑的指腹落在小乖身上,冰凉的蛇身划过指腹,她垂着头低低地笑出声,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给人一种阴森的鬼魅感,墨修渊绷紧了薄唇,微抬着下巴,对于面前的死寂,极为不舒服:“你若是早点看着这蛇,不仗着有这毒蛇不把岚月放在眼里,本王怎么会杀它?” 苏岑慢慢抬起头,血红的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仇视,瞳仁里深得几乎成了一种极为古怪的赤红,被苏岑这样盯着的那一刻,望着她的眼,墨修渊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牢房里,她也是这样盯着他,然后下一刻就咬断了舌根…… 墨修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只觉得想要伸出手却做什么。 可到了半路上,猛地惊醒过来。 苏岑死死盯着他,从未觉得能这么恨一个人:“墨修渊,第二次了……”她的声音很低,哑的仿佛铁锈摩擦过耳膜,浑身都激起一种战栗。墨修渊不满地眯了眯眼:“不过是一条蛇而已,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岑低低笑出声:“对于一个畜生,本郡主自然要有对待畜生的态度。” 捧着小乖,苏岑越过墨修渊,慢慢走向床榻。 第062章 埋葬,复活了? 只是经过墨修渊身边时,被他猛地拽住了手臂:“苏岑,你别以为本王真的不敢杀你?你敢说本王是畜生!?” “谁承认谁就是。”苏岑猛地甩开手,墨修渊也被她彻底激怒了。 拉着她的手臂往身边一拽,却在下一刻看到她脖颈上因为刚才的动作撕裂重新渗出的鲜血时,眉头拧了拧,动作蓦地轻了不少,看着那血红的颜色,墨修渊觉得极为刺眼。 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臂,蓦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到了门口,沉声道:“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本王就让你好好在九王府待着,否则,再敢和月儿作对,本王决不轻饶了你。” 苏岑仿佛没有听到,走到床榻边,歪过头,把小金蛇放在床铺上。 指腹极轻柔地抚着它的蛇身,冰冷的蛇鳞仿佛一直冷到了心底深处,也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被掩埋在黑暗里,再也没走出来过。 苏岑的反应让墨修渊脸色沉了三分,可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了出去,夏竹还跪在门外,看到墨修渊出来,头垂得更低了。墨修渊看都未看夏竹,抬步就朝外走去了,高大颀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夏竹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爬起来进了房间里,看到苏岑无碍,拍了拍胸膛。 “娘娘,幸亏你没事,刚才王爷来,吓死奴婢了。” 夏竹唠叨了半天,苏岑依然没什么反应。 只是背对着她盯着床榻,夏竹心里咯噔一下,不安地往床榻上探过头看去,看到僵了身体的小金蛇,呼吸也忍不住停了下来,不安地绞着手,想开口,却怕更加引起苏岑的伤心。 夏竹一直站了半个时辰,才看到苏岑慢慢抬起了头,才慢动作般转过头,盯着夏竹看。 夏竹望着苏岑血红色的瞳仁,有那么一瞬仿佛被毒蛇给盯上的森冷感。 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岑的声音很轻,却冷到了骨子里:“帮我找一个木匣子来。” 说完,重新转过头了。 可虽然只有一瞬,夏竹还是看清楚了她脖颈上崩裂的伤口:“娘娘,您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先换换药吧……” “木匣子。”很低的三个字,夏竹有种错觉,苏岑绝不会重复第三遍。 立刻不敢多嘴了,跑到外面,很快就捧过来一个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边,苏岑依然低垂着头,甚至连抚摸着小金蛇的动作都没变化:“下去吧,回你的房间,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夏竹连连应声,然后不敢多待地退了出去。 总觉得今天娘娘房间里的温度更凉了,可偏偏现在才七月份。 直到房间的门被关上,夏竹的脚步声消失在她的房间里,苏岑才慢慢站起身,捧着小金蛇站起身,把它动作很轻地放在黑木匣子里,静静地关上,才捧起木匣,朝外走去。 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枯树前,苏岑慢慢蹲下身,把木匣放到一边,然后开始徒手挖土,一捧接着一捧,直到指甲迸裂,有血从指缝间流出,她仿佛没有觉察到,专心致志地挖着。 苏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寸余的地方,所以没有觉察她胸前的玉符,在她的指甲流出血的那一瞬间,一缕黑气从玉符里飘了出来,最后隐入到了木匣里,最后无声无息。 等终于挖完了,苏岑才转过身,捧起木匣,四四方方地把木匣放在了泥土里。 低哑的声音散落在风中:“小乖,我会替你报仇的。” 一定…… 只是等她刚捧第一把土刚要撒上去的时候,木匣突然传来很轻的一道声响,“嘭、嘭、嘭”,很轻的声音,如果不细听,根本听不到。 苏岑的手僵住了,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一一被她否决。 最后,她僵硬着身体,眼底闪着期许的光,颤抖着手掀开了木匣的鎏金扣锁。 当木匣重新打开,看到躺在黑色锦缎上的小金蛇正软绵绵地用小尖脑袋砸着边沿时,苏岑眼圈慢慢红了。 眼角有一滴泪滚落下来,“啪嗒”一下,砸在了小金蛇的蛇鳞上。 小金蛇蛇眸幽幽一转,定在了苏岑的身上。 感觉到身上的那滴泪珠的湿意,蛇尾轻轻一甩,沾到了湿咸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金蛇瞳孔里极为细长的一部分,幽幽一缩,让苏岑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离渊。 她摇了摇头,反应过来,连忙捧起小金蛇。 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它真的活着时,才松了一口气。快速起身,想了想,从木匣里把锦缎抽出来,小心包裹着小金蛇,然后快速朝房间走去,到了房门前,不放心地唤道:“夏竹!” 夏竹立刻打开了偏房的门:“娘娘!” “去请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啊,好,是!奴婢这就去!”夏竹以为苏岑身体不舒服,不敢耽搁,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苏岑回了房间,把小金蛇放在了锦被上,又仔细摸了摸,发现它除了看起来软绵绵的之外,竟然没有任何的伤痕,连最初被震碎的五脏六腑也完全没问题。苏岑眨眨眼,从小金蛇的喜悦中冷静下来,垂眼略微向上,小金蛇懒洋洋地用尾巴扫了一下她的手背,一股酥麻从肌肤一直蹿到了心尖上。 她诡异的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金蛇这懒洋洋的模样,怎么这么像某人?视线再上移,皱着眉盯着小金蛇原本乌漆漆的眸仁,此刻完全变成了比鳞片还要耀眼的纯金色。 瞳仁里极细长的一部分,散漫地微微一仰头,落在她呆愣的目光里,诡异的一缩。 苏岑甚至看到了笑意。 她喉咙发干地掩唇咳了一声,才哑着声音,不确定道:“离……渊?” 小金蛇的蛇尾再次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微微一甩,就直接沿着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膀,冰凉的蛇身在缠到了她的脖颈上。 蛇眸落在她脖颈上的白纱布,突然伸出鲜红的蛇信儿,轻轻一舔…… 第063章 后悔,她是被冤枉的! 苏岑脸色蹙然黑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离、渊!” 她现在几乎能肯定它就是离渊! 可他怎么从玉符里出来了?他不是说不能出来吗?疑问过后,更多的是知道小金蛇活着的欣喜过后的失望。 是啊,小乖明明是被墨修渊用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 小金蛇瞧着她不郁的神色,蛇眸幽幽一缩。 嗯哼,敢嫌弃他?蛇尾懒洋洋地扫着她的脖颈,蛇眸里都是不满。 苏岑颓败地坐在床榻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眉眼低垂,眼底深处都是无尽的疲倦。小金蛇一怔,原本打算骚扰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重新缠在了她的手腕上,蛇信儿轻轻舔舐她指尖上流出的血。 指腹上传来的湿凉让苏岑回神,望着他的动作,眸色里有复杂的光飞快地掠过,止住了他的动作,抬起手臂,让他的蛇眸和她平视:“我没事儿,一会儿抹点药就好了,手上都是泥,吃了不好。”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没生你的气,只是小乖它……” 她心里难过罢了。 似乎她在乎的到最后都会统统离她而去。 这种无力感,因为小乖的死似乎到达了一种鼎盛,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时候,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小金蛇静静地听着,蛇眸不认同地瞧着她:不还有本尊吗? 仿佛瞧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苏岑怔怔看了许久,直到看得小金蛇也有些不自在了,她才轻笑一声,声音很低,其间压抑着很浓重的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是啊,还有你……”她还有仇要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还要找到另外九个人让离渊彻底摆脱玉符。 至少现在就看到成效了不是吗?冰凉的指腹轻轻抚过小金蛇的蛇鳞,眉眼难得温婉:“我知道了,不过你怎么能出来了?”虽然是附身到小乖身上,可不是说不能出现的么? 小金蛇看她心情好了不少,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蛇尾一摆,神情重新恢复了懒洋洋,蛇身挂在苏岑的手腕上,蛇尾在她手背上划着字:子时入蛇殿再谈。 苏岑应了声:“好。”看来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咚咚咚,娘娘,大夫请来了,现在要进来吗?”夏竹在外面突然出声,苏岑回过神,抬头看向门口,眸色顿了顿,道:“先等一下。” 低头,和小金蛇对视一眼,墨修渊亲手震碎了小金蛇的五脏六腑,如果小金蛇突然又复活了?不过,苏岑的视线落在小金蛇和小乖完全不同的金色瞳孔上,脑海里快速形成了应对的办法。伸出手臂,撩开了衣袖,挑挑眉。 小金蛇金色的蛇眸里极细长的一部分幽幽眯起,可随即带了几分趣味,动作懒散而又缓慢地顺着苏岑的手腕爬进了她的衣袖里。 就和当初小乖在的时候待得位置一模一样。 可偏偏此刻给苏岑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苏岑正了正心神,才抬眼看向房门外:“夏竹,让大夫进来吧,顺便去端盆清水过来。” “啊,好的,娘娘。”夏竹推开房门让大夫进来,然后慌张地去端水。大夫走进来之后,站得不远不近,态度恭恭敬敬的:“侧妃娘娘,不知道唤老夫来,可是身体不适?” 苏岑面无表情道:“手伤了。” 大夫这才上前,视线依然不敢落在苏岑的脸上,可在看到苏岑手指上的淤泥和崩裂的指甲,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侧妃娘娘,你这是?”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夏竹就端着清水进来了,走到一旁把清水放下来,听到大夫的话,看过去,也讶异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话也没敢说出口。 苏岑权当没看到两人的反应,下了床榻,自己接过帕子耐心地清理着手上的泥土,等清理干净了,十指重新恢复了白净。 才转过身:“上药吧。” 原本最初心急之下以为小乖复活了,想让大夫给瞧瞧。 可现在断然是不可能让大夫看到小金蛇的,只能用自己手指受伤的事情应付过去了。 等大夫包扎完了之后,苏岑才挥挥手让两人退下了。而另一边,墨修渊从揽月阁出来之后,就去了流云阁,刚踏进去,岚月身边的嬷嬷和婢女就跑了出来,看到墨修渊,急忙道:“王爷,你可来了,夫人已经醒了,正到处找王爷呢。” 墨修渊一听,脚步快了很多,大跨步走进房间,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就看到岚月正撑着身体想要起身,看到墨修渊,眼圈红了下来。 墨修渊走过去,坐在她身后,把人揽住了:“怎么了?伤口疼了?” 岚月摇摇头:“王爷,我刚刚听絮言说你去找昭华郡主了?你误会了,我受伤不是郡主的蛇咬伤,是另一条,都怪絮言多嘴,王爷你……没对昭华郡主做什么吧?”岚月说到这,眼圈更红了,因为中毒的缘故,唇瓣发白,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墨修渊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帮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放心,我没做什么。你安心养病就好了,至于是不是,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吧了,她下次自然就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了。” 岚月虚弱地握着墨修渊的手腕:“可……这样会不会对昭华郡主不公平?” 墨修渊声音压得有点低:“她来九王府的目的就不单纯,本王对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你安心好好养病,七天后,我就正式让你当我的正妃,好不好?”说着,捏了捏岚月的脸,岚月脸一红,轻轻锤了墨修渊的胸膛一下,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却是羞涩地应了声。 等墨修渊从流云阁出去时,原本脸上的温情淡了三分,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墨白出现在他的身后:“王爷!”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夫人一早去了揽月阁给昭华郡主送药,回去的途中据说被蛇咬伤了,岚月夫人中了毒昏迷不醒,那个叫絮言的婢女一口咬定了是昭华郡主的蛇咬的,所以……回禀过去的时候就是这样回禀的。不过后来属下在墙角抓到了另外一条小蛇,毒性和岚月夫人身上中的毒一样。”墨白偷偷瞧了一眼墨修渊阴晴不定的侧脸,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爷,郡主这一次……好像真的被冤枉了。” 第064章 魂识,放在心尖上! 墨修渊眉头狠狠皱了皱,拳头握了又松,半晌,才道:“想办法找一条小蛇给她送过去。” 墨白一愣,王爷这是承认了? 还是后悔了? 其实刚开始消息传过去时,他是想阻止来着,可王爷在怒头上,怎么劝也劝不住,结果就这样了?不过现在这样,爷心里对昭华郡主有了内疚之心,对昭华郡主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于是,小心思一转,又加了一句:“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要不要禀告?” “说!”墨修渊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却瞧不出他的心思。 “昭华郡主亲手想要把那蛇给埋了,伤了手,爷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墨修渊身体绷紧了,可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浓烈,他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的确是带着偏见的,毕竟那女人三番四次的找他的麻烦,对岚月的态度也不好,加上上一次她就让蛇咬了府里的侍卫,他一早就想过把那蛇给处理了,顺便可以磨磨她那脾气,刚好遇到这么一个机会。 当时动手的时候,真的没什么感觉,可此刻听着墨白的禀告,尤其是这些,脑海里再次闪现苏岑最后看他那一眼的神情,眸底的仇恨仿佛一只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窝,竟是喘不过气来。 墨白看他神情不对,没敢再说话,转身就要退下时,却再次被墨修渊给唤住了。 “送瓶玉凝膏过去。” 墨白一怔,反应过来,应声:“是,属下这就去!” 玉凝膏可是止血生肌的良药,王爷看来还是内疚了,一直绷着的一口气也忍不住松懈下来。 流云阁里,岚月在墨修渊离开之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散漫地倚着床榻,撩开自己的衣袖,看着上面包扎好的地方,厌恶地皱皱眉头,多了两个血口子,怎么看怎么难看! 絮言上前:“夫人,为什么不继续咬定了是那昭华郡主做的?王爷肯定会好好惩治那昭华郡主的。” 岚月白了她一眼:“你真当王爷是傻的?这整个王府都是他的,四周遍布了眼线,只要稍加打探,就能看出来,既然已经惩戒过了,为什么还要留个把柄?” 絮言一怔,随即了然:“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再过几天,等夫人当了正妃娘娘,到时候就压了那昭华郡主一头,看她还敢再在夫人你面前摆谱!” 岚月恨恨咬了咬后槽牙:“不用你教!”她自然就会让她好看! 沉了沉心思:“主子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絮言摇头:“暂时没有。” 岚月摆摆手:“先下去吧,最近这些时日动作小心着些,不要被发现了什么,否则耽误了主子的事,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絮言立刻颌首:“是,奴婢记下了。” 等絮言离开了之后,岚月才眯了眯眼,指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墨修渊的温度,再想到这些时日墨修渊对她的温柔体贴,再加上那张俊美的脸,心脏处似乎有个地方在不经意间慢慢涌上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让她对墨修渊身边的女人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嫉妒,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昭华郡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这昭华郡主似乎知道什么。 前两次见面,总是捏着她不是颜云惜说话。 这一点,愈发让她不舒服! 而不管是为了以后主子的任务,还是为了她自己…… 岚月沉下神色,暗自握紧了手,这昭华郡主非要想办法除去不可。 苏岑在大夫离开之后,重新回到了枯树下,蹲下身继续完成先前的动作,一个时辰其实可以改变很多,至少她不久前来埋木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至少是不同的。小乖已经死了,她却还有一段路要走,灭门之仇,欺侮之恨,以及小乖的这条命,她都要一一向墨修渊讨要回来。 小金蛇不知何时从袖口里爬了出来,纯金色的蛇眸幽幽落在苏岑的动作上,看着她把木匣重新关上,用小铲子轻轻覆上一层新土。 等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朝着掩埋的地方,鞠了一躬。 再抬起头时,脸上再次恢复了风轻云淡。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她和他都知道,一切较之先前,又加深了一层仇恨。 纠缠两世,恐怕这入骨的恩怨,再也解不开了。 当晚子时的时候,苏岑再次入了梦,她站在宫殿前,这一次倒是不怕在宫殿里依然见不到离渊。 除了要过来浸泡温泉之外,还有的一件事就是她想知道,离渊为什么能脱困于玉符了。 推开宫殿的门,果然看到离渊正侧卧在软榻上。 面具覆盖住了俊美的脸,听到开门声,头也未抬,苏抬步上前,到了他的面前,站定:“离渊,复生后的小金蛇是不是你?” 离渊睁开眼,嫌弃眼皮,嘴角一勾,给人一种妖邪的魅惑:“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苏岑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是,可从离渊口中承认,感觉还是不同的,她转过身,在离渊身旁坐了下来,问出了压在心底好几个时辰的疑惑:“可你不是不能出玉符吗?” “本尊的确不能出。” 离渊随意地拂了拂锦帕,重新闭上了眼。 “可那小金蛇?”苏岑疑惑不解。 “不过是本尊的一缕魂识罢了。” “嗯?”苏岑一愣,转过头看他:“不是你?” 离渊重新睁开眼,笑了:“就算是一缕魂识也是本尊,说起来,那十滴心头血很有用,至少,能让本尊窥探到凡尘外的琐事了,唯一遗憾的是,一缕魂识的灵力不高,恐怕本尊暂时还不能帮到你什么。” 苏岑松了一口气:“帮不帮的已经无所谓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从他让她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可本尊觉得还不够?”坐起身,离渊惑人的金瞳微微潋滟着一抹让苏岑看不懂的深意:“其实,你应该很清楚,对于你的要求,本尊从不吝啬放在心尖。” 第065章 大婚,吃醋了? 苏岑垂眼,故意忽视他炙热的眸光,装作没看懂:“我也会用心帮你找到剩下的九个有缘人的。” 离渊面具下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本尊到底在说什么。” 苏岑用指尖轻轻揪着衣摆的一角:“我不懂。” “等本尊恢复力量,完全可以帮你轻而易举地取了墨修渊的命,为何偏偏要这么委屈自己?” “……我要自己报仇。”苏岑固执地摇头,有些仇,她必须要自己报仇,“更何况,剩下的九个有缘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果这一生都找不到,我是不是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墨修渊这样安康一世?我做不到。”她一刻也等不了,她在南诏国准备了三年,等了三年,已经是极限了。 离渊眸色沉了几分,深深望着她:“可你的心在这数天之内,动摇了几次?你确定你能杀得了他?” “我能!”苏岑低吼出声。 她的声音很大,不知道是想要自己相信,还是要让离渊相信。 离渊抿紧了薄唇,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没有再说话。 苏岑的手握紧了再松开,这样重复几次,才压下心里的一股焦躁不安,蹙地站起身,快步往温泉的方向走,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泡温泉……” 离渊望着她匆匆的背影,沉默许久,重新闭上了眼,只是周身的冷气,又颓然暴涨几分。 苏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竹早已在房门外等了很久。 也许是这个身体受伤太重,苏岑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侧过头,就看到枕头旁,窝着一团金色。 就贴在她的脸庞半寸的地方,她甚至能感觉呼吸都拂在了蛇身上。 自从知道小金蛇真的是离渊之后,苏岑再看着小金蛇,心里有种怪怪的奇特感。 仿佛觉察到苏岑的视线,原本窝成一团的小金蛇蛇眸里极细长的一部分微微开启,慵懒的蹭了蹭蛇鳞,朝着苏岑挪动了一些,几乎贴着她微凉的肌肤。 苏岑猛地坐起身,微有些不自然。 刚动了动,房间外听到动静的夏竹立刻道:“娘娘,你醒了?” 苏岑偏过头:“嗯,醒了。怎么了?” “啊,没、没有,奴婢就是看娘娘你这会儿还没起,所以来看看。”夏竹松了一口气,想到今天一早得到的消息,更是犹豫要不要告诉苏岑,可就算她不说,娘娘早晚也要知道的。 苏岑胡乱应了声,起身穿好衣服,这才走回到床榻边,拿过枕头,虚虚实实地盖在了浑身懒得没骨头似的金蛇身上。 这才对夏竹道:“进来吧。” 夏竹端起洗漱的东西,推开门进来了,先把东西放好,看着苏岑洗漱,在一旁绞着手,垂眼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苏岑洗漱完,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瞧了夏竹一眼。 拿起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说吧,府里出了什么事?” “啊,没、没有。”夏竹直觉地否认。 “还说没有,你满脸都在写着,到底说,还是不说。所以,本郡主来帮你做决定,说吧。” 夏竹这才敢抬眼,看到苏岑的动作,连忙小碎步踱过去,接过苏岑手里的木梳子,手指灵巧地挽了一个髻,再拿起簪子束起,目光掠过铜镜里苏岑被面纱遮挡住的容颜,可即使如此,光那眉眼已经是她从未见过的绝艳。想了想,才小声道:“娘娘,听管家说,王爷已经决定七天后让月夫人……当正王妃,同时,正式大婚……”现在府里已经开始大肆准备,那些红艳艳的东西,她生怕娘娘会心里不舒服。 苏岑听了这话,身体也不过僵了一下,不经意应了声:“哦?” 夏竹心里更不安了:“娘娘,你要是不高兴,可也不能跟王爷呛声了,奴婢听说……王爷心里有月夫人,简直把她当成了前王妃。所以……” 苏岑静静地抬头,目光落在铜镜里。 落在自己那张被面纱遮盖住的脸,意味不明地笑笑:“简直当成?你错了,他根本就以为她是她呢。” 夏竹心一抖:“娘、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岑看她是真的怕得不行了,随意摆摆手:“好了,不逗你了,他想让谁当正妃都和本郡主无关,哪怕他娶个三宫六院回来呢,回去歇着吧,没吩咐就不要过来了。” “那娘娘,你……要吃早膳吗?” “早膳?”苏岑摸着下巴,好像自己经常忘了吃东西,可实在是对着那些味同嚼蜡的食物没心情,摆手:“不吃了,有事再喊你。” 夏竹也不敢再多问什么,连连应声,然后退下了。 等夏竹离开后,苏岑望着铜镜里的人,重新拿起檀木梳,有一下每一下地梳着,眉眼底都是冷漠,半垂着眼瞧不出情绪。 床榻上的小金蛇歪着脑袋瞧了瞧,然后慢悠悠顺着爬了过来。 苏岑望着铜镜里出现的小金蛇,手上的动作僵了僵:“怎么?” 小金蛇金色的瞳仁通过铜镜瞧着她乌漆漆的眸仁,蛇尾一扫,在铜镜上快速写着:吃醋了? 苏岑一愣,轻笑一声:“我吃什么醋?” 小金蛇继续快速写着:可你现在从骨子里透出来都是怨妇的气息。 苏岑嘴角的笑意淡了:“离渊,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够讨厌的……” 小金蛇执起细长的蛇身,冰凉的蛇鳞轻轻滑上她的手臂,然后沿着肩膀往上,最后蛇尾勾着她的脖颈,定定上半身悬空和她直视着。 苏岑瞧出他眼底的怒火,对视了半天,无奈地先妥协了:“是,就算不舒服又怎样?可依然不能改变我杀他的心思。”墨修渊在她心里存在了这么多年,想要彻底根除,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才咬着唇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金蛇却固执地和她对视着,还想说什么,这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岑眉眼一凉,抬起手腕,露出宽敞的手腕:“先钻进去。” 小金蛇却是没动。 第066章 送蛇,睚眦必报 苏岑恼了,咬着下小声道:“你这会儿闹什么脾气?你现在也就是一普通的小蛇,他想杀你跟玩似的。” 小金蛇眼底的火光更盛了,苏岑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先进去吧……” 蛇眸幽幽一转,在房门被敲响前,终于钻进了苏岑的衣袖里。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奈地瞪了衣袖一眼,才慢条斯理地继续梳理着胸前的长发。 房门再次被敲响,随即传来夏竹的声音:“娘娘,墨统领来了。” 苏岑瞳仁一缩,脸上的神情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什么事?” 门外随即传来墨白的声音:“郡主,王爷昨个儿已经把流云阁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岚月夫人被蛇咬伤的事情的确不管郡主的事,所以为了补偿郡主,王爷让属下重新找来了一条一模一样小金蛇,送给郡主当宠物。” 苏岑握着檀木梳的手一紧,硬生生把上好的梳子给掰断了,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门外的墨白吞了吞口水,不安地再次出声:“郡主?” 等了半天,苏岑才冷笑一声开口:“拿回去吧,就算再像,也不是小乖了。想道歉,他怎么不用自己的命来赔小乖的!?” 墨白在外面听到这么一句,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知道这昭华郡主会生气,可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让王爷去死。 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劝道:“郡主,王爷这已经算是赔礼道歉了,你就不要再和王爷对着干了,说两句好话不就行了么……” 苏岑幽幽转动着乌漆漆的眸仁,有那么一刻,看起来像极了毒蛇阴森森盯着人时的模样。 也不知道墨白的话她听进去几分。 最后松开了手,断裂的梳子从她掌心滑落,“咣当”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进来吧。” 墨白一听,以为自己的话苏岑听进去了,连忙推开门,捧着一个锦盒进了房间,径直走到苏岑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托着锦盒递过去。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黑绸绒,上面盘着一条不大的小金蛇,浑身金灿灿,和小乖真的有七分相似,只是小乖的蛇身上没有半点杂质,而这条小金蛇的尾巴上去有一点的红色,仿佛一滴血。 墨白看她一直盯着那点红色,忍不住解释道:“时间有点急,所以只找到这么一条。如果郡主不喜,属下会再继续寻找,等找到更加相似的,再送过来。” “不必了。”苏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哪一条都无所谓。 重点是,无论再找到多少条,都已经不再是小乖了。 包括她手腕上现在缠着的这条。 不知道手腕上的小金蛇是不是感受到苏岑的心思,突然伸出蛇信儿意味不明地舔舐了一下苏岑肌肤细腻的手腕内侧,低凉的湿腻滑过肌肤。苏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下来,即使知道这只是一条小金蛇,可是想到这蛇身里住着的却是离渊那个神经病……她就觉得别扭。 墨白以为苏岑终于想开了,把小金蛇往前递了递,苏岑却没接。 只是下巴往桌面上一抬。 墨白把锦盒放在了上面,那小金蛇睁着一双乌溜溜的蛇眸四下扫了一圈,却突然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畏惧地往后缩了缩,随即瞬间就钻到了黑锦绒下面,突出来一块,看起来格外的突兀…… 墨白傻了眼,半天,才干巴巴笑了声:“这蛇……估计胆小。” 苏岑扫了一眼自己袖子里的某蛇尊,意味不明地颌首:“蛇,本郡主已经收下了,回去吧。” 墨白也不敢多待,听苏岑这么说,就和夏竹一起出去了。 等房间的门一关上,小金蛇就从苏岑的袖口里游了出来,到了梳妆台上,扫了一眼断成两截的檀木梳,幽幽睨了一眼苏岑,然后朝着锦盒游去。 随着小金蛇的靠近,躲在锦盒绒底的红点蛇颤巍巍地抖着,窗棂外透进来的日光洒在上面,绒毛颤巍巍地晃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玩。 苏岑托着下巴瞧着,看着小金蛇蛇尾一卷,就把黑锦绒给掀开了,露出了尾巴有小红点的金蛇。 那蛇更加畏惧了,向后游着,动作却又不敢大幅度。 当小金蛇张开口露出毒牙就要把它直接给咬死时,苏岑终于开口了:“别杀了,留着还有用。” 小金蛇不满地回头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有什么用?墨修渊送的东西,就这么稀罕? 苏岑挑挑眉:“他送了这么一份礼,我怎么好意思不还一份更大的礼?” 小金蛇蛇眸幽幽一缩,仔仔细细瞧了苏岑好一会儿,确定她没有再开玩笑之后,才慢慢松开了那红点蛇,蛇尾懒洋洋一甩,轻轻敲打了一下梳妆台:什么礼? 苏岑站起身,坐在床榻上隔着半个房间瞧着小金蛇:“这会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相信你不会等多久的。” 小金蛇眼底的深意更浓了,却只是凉凉扫了一眼那红点蛇。 后者直接把脑袋埋进了黑锦绒里,只把一条尾巴露出来,时不时不安地甩上一下,颤巍巍的。 小金蛇的确没等多久,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夏竹在外面声音几乎都抖了:“娘、娘娘。” “什么事?”苏岑闲适地躺在软榻上,翻着手里的一本传记,小金蛇窝在她的肩膀上,缩着蛇眸养神,听到夏竹的声音,慢慢起身上半身,蛇眸望向门外,明显感觉到外面不止一个人。 夏竹听到苏岑的回答,不安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一身正红色装扮的岚月,吞了吞口水,继续小声道:“娘娘,岚月夫人来了。” 听到“夫人”两个字,岚月不满地皱了皱眉。 可自己还要等几日才会抬为正妃,现在的确是应该叫夫人。 微抬着下巴,神情间带了几分倨傲。 苏岑可惜地看着手里的传记,正看到兴头上,不过,既然礼物都送上门来了,她不好好替墨修渊打包一下,都不好意思送出手呢。 嘴角恶意地勾了勾,她慢慢坐起身,看向门外。 第067章 异数,挑战王爷的权威 “让岚月夫人进来吧。”苏岑难得没有为难,夏竹松了一口气。 恭恭敬敬地推开门,放岚月一行人进去了。 岚月抬步仪态婀娜地走到软榻前,眉眼带了几分柔和:“昭华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昨个儿才见过,也没有很久。”苏岑随意翻了一下书,才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岚月,瞧着那一身正红色,“啧啧”两声:“岚月夫人,如果本郡主是你,就不会选这个颜色。” 岚月原本正得意洋洋,想看到她眼底嫉妒,只要她发火,自己有办法让她再惹怒王爷。 可听了这话,却是一愣。 “什么?” “你不知道么?”岚月散漫地倚着身后的软榻,明明一坐一站,可那闲适的态度,偏偏给人一种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月夫人啊,前王妃,最讨厌的颜色,就是血红色呢。” “不可能!明明说她……”意识到什么,岚月猛地捂住了嘴。 苏岑咯咯咯地笑出声,气得岚月大怒:“你耍我?” “没有哦,谁说她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喜欢,可任谁后来看见了满眼的鲜血,谁还会喜欢那种颜色?” “你……”岚月心神不宁地快速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正红色的华服,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当然了,指不定王爷喜欢呢,是吧?” “……”岚月咬牙切齿,她的任务本来就是要讨好墨修渊,让他相信自己就是颜云惜的转世,就算是差个一星半点,那也会是一场灾难。 不过,她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可随即心思又一转,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在王爷面前时的言之凿凿。 仿佛确定了自己就不是颜云惜。 深吸一口气,岚月的脸色极为不好:“本夫人……不信。” 可到底心里还是慌了。 想要立刻回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掉,可她到底是没忘记今个儿来的目的,是要激怒苏岑,让她再次挑衅王爷的权威,这样几次之后,她还就不信了,王爷不会动她。 苏岑瞧着她眼底倨傲之下的烦躁,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想要设计她,她还就如了她的愿。 “岚月夫人找本郡主何事,说吧,不过最好是长话短说,本郡主身体不适,一会儿要歇下了。” “也没什么,就是昨个儿王爷看我被蛇咬伤了,所以和我说了一件高兴的事。”岚月顿了顿,眼底掠过凉色:“昭华郡主想知道是什么吗?” 苏岑在心底嘲弄地笑了笑:“想啊,说吧。” “再过几天,我就要当这九王府的女主人了,希望到时候,昭华郡主会心甘情愿地唤我一声姐姐。” “就这事啊。”苏岑不痛不痒的。 从软榻上下来,闲适的步子,完全看不出来任何不舒服。 直到和岚月面对面站着,苏岑才停了下来:“如果岚月夫人你就是为这事来告诉本郡主,那就不用了,本郡主已经知道了。想要让本郡主喊你姐姐,先等你坐上那个位置再说,毕竟,还有六天不是?这世间啊,最不缺的就是异数。” 岚月被她眼底的意味深长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王爷还能变卦不成? 不会的! 王爷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颜云惜的再世,以王爷对颜云惜的心思,怎么可能会反悔!? 她正了正表情:“你这是嫉妒了?嫉妒王爷昨个儿因为我的事杀了你的小金蛇?”她俯下身,在苏岑耳边冷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不过是一根手指头就把它捏死了。郡主现在肯定很难过吧?我还真是抱歉呢。” 苏岑眼底冷意更浓了,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小乖啊,虽然的确是被王爷给杀了,可后来王爷也知道自己错了,专门又给本郡主找来一条,说是赔礼道歉呢,哎,你说说,其实本郡主根本没有要怪王爷的意思。” 三言两语,再次挑起了岚月眼底的怒火。 双手死死攥着,脑仁因为苏岑的话,闷痛闷痛的不舒服。 嫉妒的小火苗在心里蹿了起来。 王爷给她道歉?还给她又送来一条小金蛇? 她为什么不知道?! “不信?”苏岑眼底诡谲潋滟:“喏,看到没,蛇就在那里,不信可以自己去瞧瞧。” 手一指,就落在不远处的梳妆台上的锦盒上。 看她脸色更难看了,嫌火候不够似的,多加了一句:“这蛇呢,是墨统领送过来了,也说了,蛇有点小瑕疵,等过几天,再送过来一条和小乖一模一样的。你说,王爷都这么贴心了,本郡主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他呢?” 岚月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外冒,气得浑身发抖! 微抬着下巴,神情依然倨傲,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她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是攥紧了,死死盯着锦盒,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道:“去看看。” 她身后的絮言身板抖了抖。 是、是蛇? 她是怕蛇的,夫人怎么让她去啊…… 可接触到岚月阴沉的目光,絮言紧张地朝着梳妆台挪了过去。 到了梳妆台前,越是接近锦盒,心里的小鼓越是敲着。 这万一要是昭华郡主耍的什么花样,她这小命估计今天也交代在这里了,顿时,对岚月生了不满。 苏岑的视线一直落在絮言的动作上,瞧见她撇嘴,嘴角的笑意深了三分。 有抱怨,心生间隙,这以后就好办多了! 絮言精神高度集中的到了梳妆台前,屏住了呼吸慢慢把手探向了锦盒,一点点掀开锦盒的扣锁。 打开,退后,一气呵成。 等锦盒开启,果然露出了一条和昨天他们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金蛇。 正盘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絮言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膛,吓死她了,还真的以为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好在安然无恙。 走回到岚月身边,禀告:“夫人,的确有一条蛇。” 岚月没吭声,她当然看到那条蛇了,可离了这么远,根本看不出死活。 转过头,狐疑地盯着苏岑:“你确定,这不是你昨天死掉的那一条?” 第068章 咬伤,原来是他啊! 苏岑重新坐回到软榻上,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一般侧卧在那里:“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啊?” “我才不要!” 岚月直接拒绝。 苏岑笑了:“呦,别是你怕蛇吧?” 话锋里的嘲弄让岚月的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 “谁怕蛇了?” “不怕的话,干嘛不敢自己前去?瞧你这一把抖着的小嗓音,啧啧,说你不怕,我都不信。” “……”岚月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瞪穿了苏岑嘴角嘲弄的笑,深吸一口气,冷笑:“去就去,苏岑,你如果要耍什么花样,小心王爷回来饶不了你!” 苏岑冷笑一声,没说话。 岚月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色朝着梳妆台走过去。 离得越近,看着眼底那一抹金色,总觉得心里扑腾扑腾地乱跳着。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她大话已经说出口了,这个时候退缩,岂不是让那女人看她的笑话?微挺了挺背脊,一想到王爷真的可能送给这女人东西,她就觉得心窝窝里有一百只蚂蚁在挠。 岚月站定,低头瞧那小金蛇,小金蛇依然盘在黑锦绒盒子上。 金色的蛇身,纯黑色的绒盒,却激起了岚月的不舒服! 尤其是小金蛇接触到生人的气息,原本侧卧在一旁的尖脑袋,慢慢转了转,金色的瞳孔里,极为细长的那部分幽幽一缩,岚月不自觉地浑身僵了下来。 放任是谁被一条毒蛇这样盯着,也觉得毛骨悚然。 这蛇不会敢咬她吧? 她是算准了苏岑没这个胆子的…… 而在下一刻,仿佛印证她上一句话似的,那条小金蛇仿佛一道光,眨眼间就朝着岚月蹿了过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完成了,扑、咬、逃!一系列的动作! “啊” 岚月怔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盯着手腕上的两个血口,等疼痛上来,才尖叫一声。 这一声惊醒了房间里的婢女,也开始尖叫了起来。 在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进来之前,小金蛇沿着门缝,溜了出去。 苏岑仿佛完全不受外界影响一般,重新侧卧了下来,掀开那本传记,继续看着。 闲适的氛围,和一步之遥的岚月那一拨,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岑!”岚月这会儿完全顾不上礼仪,被婢女用帕子按着手腕上的血口,朝着苏岑愤怒地喊出声:“你设计我!” 苏岑头也未抬:“岚月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一、是你自己非要来的;二、是你自己要看蛇的;三……这蛇可是王爷送过来了,就算你要追究, 那么就去问王爷好了!” 苏岑的三推脱让岚月气得嘴唇发紫。 浑身都开始发抖。 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苏岑适时翻了一页书,啧啧两声:真不经事,只是这样就气晕了?不过,微抬起头,视线落在岚月已经丞相黑紫的脸,惋惜地咂了咂舌:“再不去请大夫,恐怕你家夫人就真的香消玉损了。” 那些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抬过来一个担架,就把人运出了揽月阁。 外面很快传来喧哗声,苏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既然她费了心思说小乖咬了她一口,这一口要是不真的咬回来,怎么对得起小乖丢掉的一条蛇命呢? 藏在袖口里的小金蛇慢慢游了出来,蛇眸幽幽盯着苏岑。 苏岑歪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想说我不自量力?” 小金蛇蛇眸微缩,只是蛇尾勾了勾苏岑的手腕,然后慢悠悠地往上爬,在苏岑的肩膀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就窝了下来。 苏岑无语地瞪着他:“……” 他还真当自己是人肉垫子了? 沉默半天,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对着一条蛇,还是暂时不能和她交流的蛇,苏岑放弃了,重新躺回去,也没有心思看书了,闭上眼开始养神。 相信一会儿不到半个时辰,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即使知道墨修渊会发火,可对于今天的事,她一丁点儿都不后悔。 在苏岑闭上眼的同时,小金蛇金色的蛇眸微微晃了晃,深深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移开了。 苏岑在这半个小时里,竟然睡着了。 可她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在梦里她看到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偷偷从府里的后门出来,出了城,朝着郊外走去,越走越远……苏岑很清楚她不久之后会遇到什么,她张嘴想要阻止,可她说出的话,那时候的自己完全听不到,她亲眼看着她走远,却无能为力。 画面又突然一转,一个少年平白出现在她的眼前。 日光清浅的洒在他的脸上,少年摩挲着捂在心口的玉佩,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至极的笑,他勾着嘴角,朝着她笑:“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苏岑额头上浮出冷汗,她仿佛纠缠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原本温馨的画面,突然再次一转,又变成了满目的鲜血,无数人的脑袋一颗颗被砍了下来,血流了一地,像是溪水一般,血红色的鲜血一直流到她的脚下,把她浑身都染成了最难以抹去的鲜红…… “嘭!”苏岑随着被踹开的门声,蹙然惊醒过来,睁开了眼。 “苏、岑!”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在喊她的名字,可苏岑仿佛没有听到,眼前残留着地似乎还是梦里的那一幕,满眼的鲜血,很红,很红…… 墨修渊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拽起了苏岑的衣襟,冷峻的脸逼近她:“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只是目光在接触到苏岑血红的眸仁时,遽然一愣! 苏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墨修渊,那一眼的恨意太过浓烈,竟是让墨修渊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 他张嘴想说什么,声音却嘶哑的不成句。 苏岑的眼珠子慢慢转动了一下,许久之后,眼底的血丝才退了些,空洞的双眸里渐渐有了焦距,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嘴角缓缓一勾:“原来,是王爷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诡异的让墨修渊觉得不舒服。 “你恨本王!?”墨修渊深吸一口气,才皱着眉,不放过苏岑脸上丁点儿的表情。 刚才她眼底的恨意,浓烈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他把那人逼到绝境时,她朝着他望着时的那种眼神。 第069章 意外,闹什么脾气? 苏岑看过来时的那一样,竟让他有种两人的眼神重合的感觉。 焦躁、烦闷,充盈在胸腔里。 墨修渊竟是想不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要过来? 苏岑听到这话,掩着唇“咯咯咯”笑出声:“王爷也觉得妾身这眼神是不是很像?” “……”墨修渊原本眼底的恍惚,随着这句话一出。 狠戾地沉了下来!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这女人本来就是做好了准备来到他身边的,一颦一笑都像了个七八分。 墨修渊脸上的表情冷得发寒,苏岑却权当没有看到,手腕上缠着的冰冷的蛇身,却让她的心神莫名静下来几分。 苏岑的眼神带着几分挑衅的嘲弄,似笑非笑,彻底激起了墨修渊心底的怒火。 “你对月儿做了什么?”冷静下来,墨修渊终于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也没什么啊,难道那些人没有告诉王爷始末?”以岚月的性子,肯定会让她那婢女絮言添油加醋地好好把刚才的事情说上一通。 “本王要你自己亲口说!” “要我自己说啊,”苏岑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不就是王爷你送来了一条蛇,岚月夫人吃醋了,想要看蛇,结果被咬了。” 她勾着嘴角耸肩:“王爷啊,这回可跟妾身完全没有关系,你想想啊,那蛇可是王爷你刚送过来的,可不是妾身说咬,它就听妾身的话,除非,王爷送来了一条通灵气的蛇?” “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本王就会相信你。” 苏岑无所谓:“王爷什么时候相信过妾身?可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就算我有这种本事,岚月夫人不是说她被小乖咬了么,指不定那条蛇就是小乖复生回来报复岚月夫人的,就像是……当年的前王妃很可能会回来报复王爷你一样呢。” 娇媚入骨的嗓音,说出的话却让墨修渊一张脸黑沉的吓人。 墨修渊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压抑的怒意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一般。 苏岑捂着嘴“咯咯咯”地笑着:“王爷你这表情,让妾身还真是怕怕呢。怎么?妾身不小心戳到王爷你的心口了?还是说,王爷其实你早就察觉到了?毕竟,”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岚月夫人真的是前王妃的话,恐怕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那把刀,刺进王爷你的心口!” 随着这句话,苏岑的眸色恶意的古怪。 墨修渊的脑袋里却仿佛被什么闷闷击打了一下。 许久,才咬牙切齿道:“……她就是!” “王爷想要自欺欺人,那也没办法。”苏岑重新躺了回去,对于墨修渊这种明明察觉到了却依然固执的愿意相信。 她很想给他直接鼓掌。 她很期待,岚月有一天拿着刀对着他的那一刻…… 岚月的确很像,如果不是自己就是颜云惜,恐怕也会信了,可她还是错了一步,如果她是颜云惜,那么见面的第一眼,她做的恐怕是直接把一把匕首刺入墨修渊的心窝里。 因为她太恨,当年不惜用自杀来让墨修渊痛苦,那种恨到极致的仇,就像是烈焰,把敌人焚烧殆尽的同时,也把自己彻底毁灭。 所以,岚月……注定失败。 不过她私心的又希望岚月能够成功,看着墨修渊痛苦,他越是不舒坦,她就越是高兴。墨修渊什么时候离开的苏岑不知道,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小金蛇正面无表情地直起蛇身盯着她看,蛇眸里的情绪复杂的难以言喻。 深沉,凝重,又掺杂了几分不认同。 苏岑轻笑一声:“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一关不是过了吗?他就算是知道是我做的又怎样?蛇是他带来的,他现在还不想和南诏国撕破脸皮,那么,他就不敢动我。”这也是她敢这么做的原因。 小金蛇深深忘了她一眼,一溜烟儿沿着软榻朝着榻上游去,钻入到锦被里,再也没有露出头。 苏岑揉了揉眉心,闹什么脾气?自己这不是没事儿吗? 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流云阁。 墨修渊从揽月阁出来之后,直接回了流云阁,刚踏进正房,絮言就跑了出来,看到墨修渊,眼圈红通通地跪下来:“王爷,你可要给夫人做主啊,那两个血窟窿那么大,以后铁定是要留疤的了。那昭华郡主这么可恶,她竟然敢……” “够了!”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苏岑的名字,让墨修渊心情很不舒服。 絮言张嘴还想说什么,在墨修渊森冷的目光下,没敢开口。 弱弱向后退了退,头垂得低低的,看着墨修渊脚上的修龙软靴从眼前走过,才按着胸口喘了一口气。刚才王爷的眼神太吓人了,可她怎么觉得王爷的态度这么奇怪?如果是以往,听到自己编排那昭华郡主,王爷肯定是要给夫人报仇的,可现在……也许是王爷心情不好吧,目前也只能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她不敢往深里想,否则,万一真的出事了,夫人活不成,她在主子那里也恐怕是要丢掉性命的。 墨修渊大踏步走到床榻边,岚月已经醒过来了,苍白着脸,虚弱地张张嘴,委屈地喊了声:“王爷……”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下来。 墨修渊坐在她的身侧,俯身帮她把眼底的泪渍抹去了。 声音难得的温柔:“我已经去过了,这次的确是个意外,已经让墨白去找那条蛇了,找到了炖了给你出去补身子,嗯?别气了?” 岚月半垂下眼,心思转了几转,应了声:“王爷不说,我也是要开口的,是我不小心,如果不去看那蛇就好了,只是……”她垂眼,声音里溢满了酸涩的委屈:“昭华郡主说那是王爷你送给她的宠物,可这么久了,王爷还没送给过我礼物,我心里不舒服。” 恰到好处的吃醋,岚月知道他很受用。 墨修渊愣了愣,不知道回忆到了什么,眼神更加柔和了,指腹摩挲着她精致的眉眼:“改天让墨白也送来一条?” “我不喜欢蛇。” “那喜欢什么?” 岚月咬了咬发白的唇:“我想养一只雪狐。” 墨修渊愣了下:“嗯?怎么想起来养狐狸了?其它的不好吗?”雪狐在东璃国很罕见,并不容易找到。 第070章 调戏,娶的是别人! 岚月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晃而过的光,听了这话,把身子侧了侧,直接背对着墨修渊,声音里浓浓都是失望:“王爷如果不想送,那就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有说,我累了,王爷今天回去吧。” 墨修渊虚眯了一下眼,笑了声:“这就气了?” “没有。”话虽然这么说,却依然没有转过头,很显然是一幅闹脾气的模样。 墨修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气了,一会儿就让墨白去找,不过雪狐不好找,要多等一些时日了。” 岚月一听,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只是再转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冷的:“没有不甘愿?” 墨修渊捏了捏她的小脸:“自然没有。” 岚月这才高兴了,扑进了他的怀里,用脸蹭了蹭,格外的温顺。墨修渊伸手拦住了她,落在一处的眸光,格外的深,根本看不到他心底的真实情绪。 苏岑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在蛇殿里都没看到离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在做什么,等白天醒过来,小金蛇浑身懒洋洋的,缩在一角,一动也不动,可等苏岑走过去,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 苏岑从他口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自己再听。 这几日府里为了筹备墨修渊的大婚,热热闹闹的,岚月也没工夫再来揽月阁找她的麻烦,苏岑也懒得理会。 这样过了两天,墨白再次出现在揽月阁。 “娘娘,齐将军递来拜帖,请娘娘你去百花茶楼喝茶。” “哦?”苏岑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了墨白一眼:“王爷怎么说?” “王爷这几日并不在府里。”墨白握紧了手里的拜帖,觉得就像是烫手山芋,如果不是王爷不在,他着实又拿不定主意,也不会跑过来。经过前几次被苏岑整怕了,他现在一看到苏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岑听了这话,嘴角弯了弯,深深看了墨白一眼:“你家王爷离开前,没有说我不能出府吧?” 墨白心里“咯噔”一下:“没、没有。” 苏岑从墨白手里抽出那张拜帖,快速扫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就准备一下,去百花茶楼吧。” 墨白还想挣扎一下:“娘娘,王爷虽然没说过,可男女有别,你真的……要去?” 那齐将军对昭华郡主的心思,整个南诏国就没人不知道的,万一齐将军见到郡主发生点什么,他见到王爷就是死一万次也没有用啊。 “怎么?本郡主是这王府里的犯人?还不能出去见人了?” 冷下三分的声音,让墨白吞了吞口水:“不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只能跟紧一点了,寸步不离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通了之后,墨白立刻就下去准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准备好了马车。 苏岑挥手让夏竹去准备一下,房间的门关上了之后,苏岑找了一会儿,在衣橱的角落里找到了小金蛇:“你要出去吗?” 小金蛇盘在那里没有动,苏岑以为他还是不打算理自己。 刚想离开,手腕就被一抹丝丝凉给缠上了,苏岑背对着小金蛇的嘴角勾了起来,回头扫了蛇身一眼,也没说话,抬了抬手腕,小金蛇幽幽瞄了她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蛇尾一卷,重新缠上了她的手腕。苏岑把衣袖放下来,这才重新打开门,看到等在外面的夏竹,心情大好的踏出了房门。 上了停在九王府外的马车,苏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百花茶楼。 到了百花茶楼外,苏岑走下来,墨白立刻走上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侍卫,一行人这样一出现,就引起了注意。不少行人边走边往这边瞄,猜测别是这百花茶楼得罪了哪位官爷,还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齐逸风就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苏岑一到,他就看到了。等苏岑从马车上下来时,直接从二楼纵身一跃,就跳了下来,落在了苏岑的身前,一双深邃的墨瞳,直勾勾地盯着苏岑,肆无忌惮。 墨白看到这一幕,立刻把齐逸风围了起来。 苏岑脸上倒是无波无痕,只是嫌弃眼皮瞧了瞧他:“齐将军,从这么高跳下来,你还真不怕闪了腰啊?” 齐逸风笑笑,他本就长得高大英俊,大手撑在腰间的佩剑上,英姿飒爽,看起来格外的英武:“为了见郡主一面,就算是闪了腰,也无妨。”这话听在墨白耳边,已经算是对他家王爷的挑衅了,当着他的面调戏王爷的侧妃,这不明摆着打王爷的脸么? 墨白四下扫了一眼,看到已经有人指指点点了。 心下不悦:“齐将军,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希望不需要属下来提醒。” 齐逸风扫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不过目光落在四周的行人身上,错开了身,重新恢复了冷酷威严,大掌朝前一抬:“郡主,请!” 苏岑垂眼,对于齐逸风,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可偏偏这人就是一根筋到底了,把她说的那些冷言冷语,全都不当一回事。如果她是真的苏岑,恐怕早就心软了,可偏偏她不是,她是颜云惜,她来是报仇的,而她也不想让他这趟浑水。看来,既然齐逸风不肯放弃,那她只有自己想办法逼他离开了。 上了二楼的包厢,墨白一行人守在外面,本来一想跟进去,只是苏岑站在门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两眼。墨白就觉得仿佛被毒蛇给盯着,犹豫了片刻,只让夏竹进去服侍着,他和其他的侍卫则是等在了包厢外。 包厢的房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哗。 苏岑坐在了齐逸风的对面,目光落在男子俊挺的脸上,叹息一声,直接开门见山:“找本郡主何事?” 齐逸风仿佛看不到她眼底的冷漠,直接道:“墨修渊四天后大婚。” 苏岑一愣,没想到他找她来就是说这些? “如果你是要说这个,本郡主已经知道了。”而且,比他知道的还早了三天。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淡定,齐逸风反倒是不懂她了:“……他大婚娶的是别人。” 第071章 刺客,非要这么绝情? “那又如何?”苏岑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舒服?”齐逸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本郡主有什么好不舒服的?”苏岑懒洋洋地眯起眼,像是一只散漫的狐狸。 可清楚的人却知道她是一条毒蛇,不小心就会被咬上一口。 她的话的让齐逸风沉默很久:“我现在真的不懂你了,他娶别人,你并不会不舒服,既然你心里没他,为什么又要嫁给他?” 他现在很怀疑,她到底是为什么嫁来东璃! “谁说本郡主心里没他的?”苏岑似笑非笑,只是眼底没有丁点儿的笑意。 齐逸风身体前倾:“如果你心里有他,为什么能忍得下他娶别人?” 他了解她,她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又太过骄傲。 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如斯的境地?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齐将军,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吧?你可别忘了,本郡主嫁入九王府的时候,府里可有不少女人的。难道本郡主还要一个个清理了不成?” 她可没这闲工夫。 再说了,府里多了那些女人才会更热闹不是吗? 齐逸风抿紧了薄唇,没吭声。 苏岑单手撑着脸,完全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模样:“齐将军,本郡主对王爷的心思,将军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齐逸风攥紧了大掌,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灼烧。 为什么非得墨修渊不行? 他就不可以?! “我、不、信!”齐逸风突然握上她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苏岑纤细的十指捏碎。 苏岑垂下眼,余光不经意扫了一眼垂头当什么都瞧不见的夏竹,沉吟片许,才道:“你信或者不信,跟本郡主有什么关系?如果仅仅是因为本郡主不介意,那你就不信吧,本郡主和你不同,本郡主喜欢王爷,可没要让他非喜欢本郡主不可。” “为什么?你以前明明……”明明三年之前,她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记得她瞧着他时,眼底碎玉一般的亮色。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苏岑觉得自己这话还真是无情啊。 尤其是对面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快要疯了。 可不残忍,不无情的话,带来的灾难恐怕是无穷尽的。 齐逸风的脸色惨淡的吓人,苏岑下一句话更是把他的心击打得七零八落:“……还有,齐将军,你捏痛本郡主了。” “我、我……”齐逸风急于解释。 “本郡主最讨厌暴力的人了。”捏着略微发红的手,苏岑心里喟叹一声,再暴力也没墨修渊那混蛋狠了,可偏偏只有这么说才能让齐逸风死心。 不等齐逸风再说话,苏岑站起身,转身走了两步,才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齐将军,回南诏国吧,那里才有需要你的位置。” “你就非要这么绝情?”身后传来齐逸风沙哑的嗓音,他不知道她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冷血?甚至连见都不想见他了? “齐将军……一直陷入过去的,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忘记过去吧。 苏岑,回不来了…… 夏竹后背都是冷汗,看到苏岑走到门边,连忙小碎步跑过去帮苏岑打开厢房的门,猛地就对上了墨白紧张万分的脸,拍着心口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默默退后,站在了苏岑的身后。 墨白颓然松了一口气,如果昭华郡主真的和这齐将军有点啥,王爷回来了铁定饶不了他。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见到王爷头上绿油油的一片。 视线再一扫夏竹,安下心:“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嗯,回吧。”苏岑应了声,抬脚绕过墨白朝楼下走去,身后灼目的视线一直到她上了马车还没消退。 苏岑坐在马车上,揉着眉心,余光不经意扫见小金蛇,心情安定了不少,余光再落在一旁眼观眼鼻观鼻的夏竹,似笑非笑地挑挑眉:“夏竹啊,你刚才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吗?” 夏竹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嗯,很好,希望你能记住刚才说的话。”苏岑不咸不淡的一句,让夏竹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娘娘会灭她的口。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这齐将军对娘娘的心思,现在反而更加担心,如果王爷问起来,自己可要怎么回答啊? 夏竹一直惴惴不安,苏岑似笑非笑,她并不担心夏竹会乱说什么,毕竟齐逸风的心思墨修渊早就知道了,墨修渊对她也没心思,自然不会因为她,就真的对齐逸风下手。墨修渊不是肯吃亏的人,对付齐逸风需要人力物力,这样大费周折还捞不到好处,这样亏本的买卖他可不会做。 而经此一役,齐逸风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她把话说的那么绝情,无非也是让齐逸风知难而退。一个早就“移情别恋”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呢? 齐逸风身居高位多年,也是有自尊心的,无非是真的喜欢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气馁,同时他也是担心墨修渊并不会对自己用心。撑着额头喟叹一声,思考着齐逸风如果还不放弃,她要不要用些别的手段? 手腕上突然一凉,苏岑低下头,就对上了小金蛇极深的蛇眸,里面隐隐攒动着一种复杂的暗色。苏岑不着痕迹地扫了夏竹一眼,看她并没有看过来,才侧过身,指腹拂过小金蛇尖尖的脑袋:怎么?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小金蛇却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蛇尾一卷,直接把尖脑袋偏到了一旁,干脆直接背对着她来个不理不睬。 苏岑使劲儿眨了眨眼:耍她呢? 真是傲娇!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离渊这么难伺候呢? 刚想探过手去把蛇脑袋给扭过来,就听马车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随即马车“嗡嗡嗡”地震动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羽箭射在车身上! 苏岑心思一动,夏竹尖叫一声,差点从位置上摔下来,下一刻,马车外传来一阵人荒马乱,墨白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保护娘娘!” 第072章 失误,绝对的失误…… 苏岑隔着帷幕瞧着外面的人仰马翻,看来,还真是羽箭啊? 就是不知道,这要刺杀的对象,是她苏岑呢,还是九王爷的侧妃这个身份?!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牵扯的可就广了,可如果是后者,那就是有人想要用她威胁墨修渊,亦或者,是想要墨修渊的命。 一想到有人想杀墨修渊,苏岑觉得她骨子里有热血再沸腾。要杀墨修渊啊,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马车外传来刀剑碰撞的声响,极为刺耳,夏竹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娘、娘娘,这要怎么办啊?墨统领能不能应付的了啊?”夏竹带着哭腔的声音,身子抖得像是筛糠,尤其是她们现在所在的马车,不时会有羽箭射在上面,每一下,都带动夏竹的神经,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刺穿了她的身体,一命呜呼…… “担心什么,不是有墨统领么,他自然会尽心尽力保护我们。” 所以,她并不担心。 苏岑心态够好,可夏竹这小心脏快因为外面的纷乱喧哗给震出来了。 偏偏一道破空的声音,“撕拉”一声,一根羽箭刺穿了马车的帷幕,带着半边的帷幕射向了苏岑。 苏岑一眼不眨地瞧着,在夏竹的尖叫声中,墨白一边应付着刺客,回头的瞬间瞧见这一步,心脏差点跳出来:“娘娘,小心!” 一脚踹开刺客,就要飞扑上前。 可依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羽箭朝着苏岑刺去。 就在墨白以为完了的时候,一只手徒然从马车的一侧破空抓了过来,直接攥住了那射向苏岑的羽箭,掌心被羽箭的倒刺刺伤,血顺着羽箭流了出来。 苏岑顺着那只手往一侧看去,对上齐逸风的脸,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这是何苦? 她离开茶楼这么久了,他竟是一直尾随着? 涌入心底的担忧被她强压下去,看来,她绝不能再放任他继续如此了,以前一直觉得不忍心做的,如今也不得不下了狠心,眉眼一转,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多亏了齐将军了,否则这箭刺到本郡主,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视线一转,仿佛没有看到他受伤的手。 扫了一眼外面纷乱的九王府守卫和刺客,凉凉道:“既然跟来了,那就劳烦帮忙解决这些刺客吧。”深层次的意思,就是让他直接来当帮手利用了,帮她解决麻烦罢了,他的作用,也就是这样而已。 齐逸风自然听出了这层意思,垂眼,目光落在还在流血的手掌上,眼底飞快掠过一道黯然。 苏岑即使不去看他,也能感觉到他周身强烈的落寞。 四周的打斗声变得虚无了很多,手腕上突然一凉,被什么尖尖的东西不动声色地磨了磨,苏岑回过神,对上了小金蛇略带不满的金瞳。 苏岑这才恢复了冷心,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怎么,齐将军不愿意?那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齐逸风咽下心底的苦涩,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岑,抬起手里的剑,就朝着四周的刺客杀了过去。 苏岑并不担心,齐逸风算是南诏国难得的将才,能打得过他的也没几个,就算她不说,齐逸风也定然会去斩杀那些想要刺杀她的人。可这话,由她说出来,和齐逸风自己愿意去做,却有着千差万别的区别。 齐逸风在和那些刺客敌对时,还没有从刚才苏岑那冰冷无情的声音里回过神,她竟然半分对他都没有担心吗? 她明明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可…… 心里像是被塞进了无数的棉花,堵在那里,吐不出气,憋得心窝都疼了。 可对苏岑的关心却又超过了那些心情,刚想尽快处理掉那些刺客,一个不注意,有两个刺客从他背后飞杀过来,招招致命,而他手里的剑刚好刺入了一个刺客腹部,那刺客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人,徒手握住了剑不让齐逸风拔出来。 身后的命门完全大白于敌人之下,这种情景如果是平时根本不可能出现,可偏偏今日受了刺激,失了偏差。 苏岑脸色一变,担忧的话脱口而出:“齐逸风!小心!” 突然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乱了他的心神。 脑海里似乎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齐逸风出事,她已经对不起苏岑了,如果再连累了齐逸风,她自己都不可能原谅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手里的小金蛇已经被她扔了出去。 小金蛇全程围观,直到被扔出去还没反应过来。 瞪大了蛇眸,气得快要爆炸了! 这女人,竟然敢把他扔出去? 可看到她眼底真切的担心,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却还是怒瞪了她一眼之后,小小的蛇身飞快一掠,在两个刺客脖颈上咬过,毒液瞬间要了他们的命,在齐逸风面前一步倒了下去,毒发身亡。 不甘不愿地把两颗森白的毒牙在两个刺客身上磨了磨,离渊气得盘所在刺客的背上,金色的蛇身映衬着黑衣,格外的醒目。 好!很好!相当好! 他堂堂蛇尊千百年来都没有再动过口了,她倒是好,一来到直接让他喝了这两个人恶心的血液!心里有气,蛇眸极沉地盯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苏岑。 苏岑当时也是担心,这会儿反应过来,尤其是看着离渊几乎泛着红意的蛇眸,从马车上下来,亲自把小金蛇托起来,放到手臂上,拿出帕子细心的清理着他森白牙齿上的血渍,低声道:“失误,绝对是失误……” 不过,不得不说,齐逸风安然无恙,让她松了一口气。 齐逸风原本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要吃点苦头了,可没想到竟然被救了,再想到刚才那明显担忧的一声,心里暖暖的,再次升腾起的希冀,却在看到苏岑对那小金蛇的关心时,荡然无存。 他差点命丧刀下,她竟然只是担心自己的宠物吗? 一种不甘心与晦暗的情绪在心底滋长,却最终消失的无声无息,不愿意真的指责于她,终究,如今的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073章 喂药,给她吃了什么? 齐逸风黯然的视线,苏岑自然感觉到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回应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小金蛇收回到手腕上,墨白刚吩咐侍卫把那些没死的刺客绑起来送到刑部时,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讶异极了:“娘娘,这蛇……”不是死了吗? “有问题?”苏岑不动声色瞧了他一眼,反正已经被看到了,倒也无所谓了。“本郡主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只有一条小金蛇的?” 墨白被堵得哑口无言。 可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摸了摸头,连忙道:“娘娘,你没有受伤吧?” “并没有,不过,齐将军倒是伤了,派人护送齐将军回别馆,本郡主先回去了。”不等墨白回答,苏岑转身,半点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留给齐逸风,夏竹视线在苏岑和齐逸风身上流转了一圈,低下头跟上了苏岑。 苏岑一直往前走,直到上了马车,依然能感觉到齐逸风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在心里无声的喟叹一声。只希望自己的无情能让齐逸风彻底死心,而墨白看到了离渊,恐怕不等两个时辰,消息就会传到墨修渊的耳中。 入夜的时候,墨修渊果然再次出现在了揽月阁内。 “听说你今个儿遇刺了?”墨修渊负手而立在门边,身后暗夜的苍穹给他笼罩了一层森冷的气息。 “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墨统领什么没告诉你?”苏岑躺在软榻上,侧卧在那里,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则是握着一卷书,已经看了大半了,是个很落俗套的民间小故事,可她却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周身的气息却是懒散的,整个人懒洋洋的,懒得动,懒得说话,更重要的是,懒得理会墨修渊。 “两日不见,你脾气倒是涨了不少。”墨修渊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嘲弄,难得没发火,长腿一迈,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浑身没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上的苏岑,用脚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那条小金蛇是怎么回事?”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毁了她的依仗,可他到底是低估了她,竟然还有一条吗? “什么怎么回事?”苏岑目光继续落在书卷上,头也未抬:“就是墨统领禀告的那样,妾身除了被王爷你‘害死’的小乖,还有一条小金蛇,就是这样。”虽然并不担心墨修渊能伤害到离渊,可苏岑私心的不想让墨修渊见到小金蛇。 “是吗?”墨修渊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寒意,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苏岑却是知道,墨修渊肯定是不相信的。他太过多疑,这辈子谁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墨修渊俯身,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一捏,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卷。苏岑不得已,抬起头,目光淡漠地落在他身上:“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本王很想知道,既然那小金蛇是另外一条,院子里埋着的死了的那条哪儿去了?”墨修渊拿走书卷的时候,随意扫了一眼上面封皮上的五个大字“狐妖书生恋”,嘲弄地哼了哼,这种无稽之谈,也亏她信?! 苏岑自然看出他的嘲讽,嘴角掠过一抹讥笑:“啧啧,王爷还看不上眼呢,神鬼什么的,信则有,不信则无,妾身倒是觉得,王爷可是很相信呢。否则,流云阁里的那位,又是谁呢?” 墨修渊眼神一寒:“苏岑,你找死?” 苏岑故意怕怕地拍了拍胸口:“怎么会?妾身可是胆小的紧。至于小乖啊,王爷都已经把小乖杀了,妾身怎么可能还会让你找到它的蛇身呢?毕竟,对于某些心狠手辣,连一条蛇都不放过的无耻之辈,难保他不会连一具尸体都不放过,所以妾身才……”苏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修渊遏制住了脖子,五指慢慢收紧,苏岑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没变。 墨修渊森冷的目光饿狼一般落在她的身上:“苏岑,本王说过,不要挑战本王的怒气,那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了的!” “妾身……可……可……都是……事实……” 苏岑断断续续地说着,甚至嘴角勾了起来,墨修渊越看越怒,尤其是她此刻望着他的目光,倨傲的,冰冷的,厌恶的,这让他突然就想起来那人也曾经用过这种恨不得他去死的眼神盯着他,那种蚀骨的疼让他蹙然松开手。 苏岑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拼命地开始呼吸,凉气入肺,死命地咳嗽了起来…… 仿佛要把整个心肺都咳出来。 喉咙间火辣辣的疼,可越是疼,苏岑越是快意,对墨修渊的恨意越是增加一分,到达了一种鼎盛之后,甚至恨不得现在手里能有一把剑,刺穿面前人的心脏。 等气息终于平息了,苏岑眼圈也被泪水浸染了,看起来就像是哭过一样。 墨修渊原本盯着她看,目光蹙然对上她这种模样,心口突然被开了一个口子,怎么也补不全,汩汩的血液往外冒,刺痛了他的眼,咬牙切齿地低吼:“苏岑,别用这幅模样瞧着本王!” 苏岑愣了下,反应过来,妖娆地笑了声,不仅不按照他的意思来办,反而是抬手把脸上的面纱给揭了下来。 墨修渊死死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的骨头都给生生捏碎了。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苏岑冷哼一声,她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只要是能给他添堵的事情,她做起来就是舒畅,就是快意! 墨修渊的恼怒到达了一种鼎盛,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咯吱咯吱作响,虚眯了一下眼,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冷笑一声,原本还在犹豫,不过看来这女人也不需要自己心软了! 身体倏地靠近苏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再次制服住了她的脖颈。 拇指和食指掰开她的口,以迅耳不及的速度把一枚药丸喂给了苏岑,等看着她吞下之后,才松开了手,冷笑着瞧着面色很不好看的苏岑。 第074章 毁容,四天后的日子 苏岑用手指按着舌苔想要把药吐出来,发现那药入口即化之后,这才放弃了,脸色难看地仿佛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奏:“墨修渊,你特么的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墨修渊言简意赅,瞧着难得暴跳如雷的女子,冷漠地哼了哼。 “什么毒药?”苏岑只觉得那药入口一片沁凉,可再感觉,又发现不了什么,就在她觉得那药物可能对她这个身体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时候,苏岑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变得很疼,又麻又痛的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她捂着自己的脸,掌心的冰冷缓解了那种热度,可下一刻,她心里就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墨修渊扫了一眼她的脸之后,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这样看起来,就好多了。”每次对着她这张相似的脸,他都下不去手,次次瞧着她那样盯着他,让他甚至感觉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情绪在蔓延,在吞噬。 让他下了决心要这么做,反而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张脸挑战他的底线,他也不会下这个狠手,不过,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四天之后那个特殊的日子,他不打算让岚月知道她这张脸的秘密。 苏岑觉得仿佛一团火在她脸上灼烧,那种疼痛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里,她甚至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得虚幻! 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在她眼前重复交替着,她扑到铜镜前,目光落在镜子里脸上布满了诡异红点的脸上,脑海里转瞬间空成了一片。觉察到苏岑的不对劲,她手腕上的小金蛇开始躁动了起来,苏岑死死按住了他。 掌心的滚烫让小金蛇暴躁地直起了蛇身。 苏岑死死盯着铜镜,不经意间,看到铜镜里原本布满红点的一张脸,突然换成了另外一张格外的清秀的小脸,她头皮发麻,蓦地捂住了脸,滑坐在了地上。 墨修渊并没有看到铜镜里的这一幕,他以为苏岑受到了打击,踩着极冷漠的步子到了苏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苏岑,本王给过你机会的,只是你似乎根本不在乎。以后不准在岚月面前提你和月儿的容貌一模一样,否则,就不是毁容这么简单了,如果你表现的让本王满意,本王会考虑给你解药的。” 留下这句话,墨修渊也懒得再看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苏岑一眼,转身离开了。 苏岑根本就没有听到墨修渊的话,她觉得浑身疼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抽离出,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一阵清楚,一阵模糊。 仿佛能幻化成无数种影像。 她痛苦地抬起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着软榻走去,意识整个混沌成了一片。 小金蛇不知何时从她袖子里爬了出来,落在她肩膀处,不安地盯着她的脸,金色的蛇眸里闪过不对劲。 苏岑的脸依然在分分钟交替着,一会儿是布满了红点的丑颜,一会儿却是三年前未死之前“苏岑”的清秀小脸,这种交替,让小金蛇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年,因为苏岑的魂魄在慢慢和这个身体融合,所以她的容貌越来越像当年的颜云惜。 如果重新变回了“苏岑”那张脸。 那代表的意思,难道是苏岑的魂魄要被从这个身体里驱逐出去? 这个想法一起,小金蛇蛇眸大变,刚想缠绕上苏岑的脖颈逼迫她冷静下来,可痛苦的呜咽声从苏岑压抑的口中不断的溢出,她的意识也在慢慢被吞噬掉…… “娘、娘娘?”身后的房门突然动了一下,夏竹不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岑不知为何突然转过头,一张鬼魅中布满红点的脸让夏竹吓得尖叫一声:“啊!娘娘,你的脸……” “滚!”苏岑浑身充满了戾气,迅速转过了头,同时,一张脸再次变成了“苏岑”。 “娘娘,你怎么……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竹还想上前,小金蛇突然在苏岑肩膀上直起身,鲜红的蛇信儿朝外吐着,夏竹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再问,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她刚走出去,身后的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同时,从房间里传出了一道仿佛似痛苦又似挣扎的痛苦声。 夏竹被吓坏了,春桃三人也惴惴不安地出来了,可对上夏竹惊犹未定的脸,想说的话又说不出来,她们在九王府也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有些不该她们知道的,她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多看了夏竹两眼,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夏竹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浑身打着哆嗦,外界一直传闻昭华郡主的脸美不胜收,可刚刚她看到的……不安地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再出来。而这一晚,那样惊悚的声音却是绵绵不绝。 墨修渊并没有走远,听到这一声,眉头拧了起来,他给她下得药虽然能够毁容,可并不会太过痛苦,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墨白也是不安:“王爷,昭华郡主这是……” “本王给她下了药。” “啊?”墨白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啊? 仿佛听到了墨白心里的疑惑,墨修渊沉着脸道:“四天后的那个日子,本王决不允许她顶着月儿的脸出现!” 墨白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三天后,除了是王爷的大婚之日,还是…… 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同一时刻,苏岑的房间里,离渊望着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人,蛇眸里锐利的光暴躁的闪过,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恐怕是墨修渊不经意的毁容举动触动了苏岑身体里的三魂,一旦放任这样下去,恐怕一旦三魂离开这个身体,想要再聚集起来,简直是难上加难。 苏岑脸上的两张脸还在交替变换,离渊最终无力地叹息一声,蛇身游离到苏岑的脖颈处,用蛇尾把玉符勾了出来,然后蛇身周围笼罩了一层黑色的光晕,眨眼间,原本金色的蛇身消失在了玉符里。 第075章 三魂,别再来蛇殿 苏岑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滩沼泽里,走不出去,还会往下陷。 身体疼得仿佛要撕裂开,有什么想要破体而出。 意识在一点点溃散,而在迷离间,一道黑气萦绕在她的四周,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进她的身体里,把溢出的三魂重新凝聚在了身体里,禁锢住。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下来,昏迷前的一幕重新回到了脑海里,苏岑脸色发白地睁开眼,此刻正身处蛇殿里,睁开眼的瞬间,眼底的复杂与恨意几乎要把人吞噬掉。 她脸上原本的红点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了,仿佛墨修渊给她下的药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她很清楚的知道不是,如果不是离渊,她现在恐怕早就魂飞魄散。 想到离渊,她抬头朝软榻上看去,难得坐直了身体的男子,此刻露在面具外的薄唇惨白的吓人。 下一刻,歪过头,蓦地吐出一口血。 “离渊!”苏岑脸色大变,连忙过去扶住了他,“你怎么样?” 离渊摇摇头,睁开眼,金色的瞳仁里深深看了她一眼,重新敛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是本尊没考虑到这种情况,你这张脸很重要,如果一旦被损坏,可能就会连带到你在这个身体里的魂魄,这个身体和你的魂魄还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所以,以后你要万分小心。” “好,我已经会注意,可你的身体……” “本尊没事,不过是损失点灵力罢了,”顿了顿,离渊继续道:“接下来几日本尊要闭关,方才输入进你体内的灵力足以保证你这几日不用再来蛇殿,本尊不在的日子,你自己小心。那岚月,恐怕会对你不利。” 这也是他担心的,那个女人对苏岑似乎带着天生的敌意,非要置她于死地。 他怀疑先前的那些刺客恐怕也和她有关系。他原本这些时日都在把白祈然的心头血融合成灵力为自己所用,可如今为了帮苏岑把魂魄继续禁锢在这个身体里,恐怕还要重新开始,浪费了太多的灵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闭关几日才能修复回来。 那岚月,只能等灵力恢复一些了再想办法惩治。 苏岑的脸色白得吓人,攥在离渊手臂上的十指紧紧收着,怕自己松开手,离渊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苏岑的动作取悦了离渊,他周身冷冽的气息渐渐缓和下来。 抬起手,冰冷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担心什么?本尊活了这么多年,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的……”否则,这样的死法也太便宜了墨修渊,更何况,他也当真不放心把人就这样留在墨修渊身边。他一直都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太过执着,如果不让她报仇,恐怕她这一生都走不出来。 苏岑听到他说到“死”字,脸色惨淡一片,咬着牙齿,不安地吐出一句话:“你不会死的……” “本尊当然不会。”离渊抬起手想碰一下她的头,再离她的头半寸的时候,又收了回来:“本尊刚才说的话,都记清楚了吗?” 苏岑垂眼轻轻应了声,离渊肯定的答复让她的情绪安定了下来,可依然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惶恐不安,这三年来,如果不是离渊陪在她的身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孤魂野鬼? 亦或者,早已魂飞魄散。 她对离渊的感情很复杂,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离渊受到丁点儿的伤害。 却又离情爱少了几分,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对于平日里离渊做出的亲昵的举动,她虽然生气,却并没有什么恼他,正是因为回应不了,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 对于离渊,和齐逸风又是不同的?对于齐逸风她能狠下心,可对离渊,她狠不下心。 “……记得本尊的话,这几日小心一些。”苏岑半天没出声,离渊也没当回事,只想着她还在担心自己,一双森冷的金眸里染上了一抹柔和的光,转瞬间,扬起衣袖,轻轻一摆,苏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蛇殿外,眼睁睁看着蛇殿的门在她面前关闭。 她怔怔瞧着,许久,才喃喃念出一个名字…… 翌日一早,一道身影悄悄出了揽月阁,看看四下无人,才潜进了对面的流云阁。 来人到了流云阁内,絮言早就等在那里半天,瞧见了,冷着嗓子哼了哼:“呦,你这可真难请啊。” 来人不安地绞着手,唯唯诺诺的道歉:“这、这不是怕让别人瞧见吗?岚月……夫人呢?” 絮言白了她一眼:“跟我来吧。”说完,带着来人进了正房,绕过屏风进入了内室,岚月正坐在梳妆镜前,正慢条斯理地拿着檀木梳理着自己一头的青丝,透过铜镜看到来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夏竹?” 来人正是夏竹,听到这一声,连忙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是、是奴婢。” “知道本夫人今天找你来是做什么吗?” “奴、奴婢不知。”夏竹撑在地面上的十指慌乱地抠着地面,心思乱成一团,其实她大致猜到了,肯定是和昨夜娘娘的不对劲有关,可她却又不知道要不要说,如果说对了还好,说错了…… 岚月听到这,脸色一冷,把梳子放下来,站起身,坠地的长裙给人一种很仙的错觉。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冷酷得让人畏惧。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怎么,即使不想想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那年幼的弟弟了?” “夫、夫人!”夏竹重重磕了一下头,吓坏了:“夫人饶了奴婢的弟弟吧,奴婢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有什么事夫人尽管问,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夫人放了他……” “放不放是本夫人说了算。”岚月满意了,重新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瞧着浑身被吓得抖成筛糠的女子,用脚尖点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俯身,笑容了掺杂了几分残忍:“告诉本夫人,昨夜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076章 泄密,不过是个丑八怪! 夏竹浑身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因为岚月的话,快速闪过一个画面。女子蹙然转过头,眸仁里满是痛苦的挣扎,一张脸布满了红点,她甚至不记得侧妃娘娘到底是什么模样。 “夫、夫人!”夏竹声音都抖了起来。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岚月俯身,娇俏的脸上残忍无情,指腹摩挲着夏竹的脸,笑得像是一个毒蝎子,“乖乖说出来,本夫人就饶了你和你弟弟,否则,本夫人想要一个人从九王府里消失……轻而易举。” 夏竹身体快速抖了抖,白着脸,拼命摇头:“奴、奴婢不敢……不敢!奴婢,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而已。” “哦?”岚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夏竹吞了吞口水,才用自己能够表述清楚的语言道:“昨……昨夜王爷突然来了娘娘的房间里,不多会儿,奴婢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声音,奴婢担心,所……所以,就跑去看了,结果就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岚月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异光。 夏竹一直垂着头,似乎还没从昨夜看到的情景里回过神:“……看到,娘娘她脸上布满了红点,恐怖……极了。” “真的?”岚月不信:“本夫人可听说,那昭华郡主可是南诏国有名的美人儿。” “这奴婢不清楚,昨夜儿看到的就是那样。”夏竹不安地攥紧了手,“夫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岚月狐疑地盯着她,并不确定她话里的真假。 她身后的絮言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夏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奴婢可听说了,从那昭华郡主进府,王爷可一晚上都没在她那待过,如果她真是美人,王爷能不动心?” 岚月细细一想,再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夏竹,哼了哼,谅她也不敢撒谎,这才放心了。 只是没想到,那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是个丑八怪么? 哈哈哈!一个那么丑的女人,竟然还敢对她的容貌指手画脚!她倒要看看,如果揭下她的面纱,让她那张脸大白于天下,看她还能怎么嚣张?杀不了她,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夏竹从流云阁回去的时候,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脑海里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是苏岑的脸,一会儿是岚月夫人威胁的眼神,连走进院子里差点碰到了春桃也没发现。 直到春桃拽住她:“夏竹,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嗯?”夏竹定睛一看,浑身一激灵才清醒过来:“怎、怎么了?” “娘娘找你呢。” “娘娘?”夏竹心虚:“知道找我什么事吗?” 春桃摇摇头:“这我哪里知道啊,娘娘的事我可不敢问,你还是赶紧过去吧,万一耽搁了娘娘的事,吃苦头的还是我们。” 夏竹揉了揉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才抬起步子,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到底是不同的,所以当夏竹踏进房间里,苏岑第一眼就觉察到她的惶恐不安。 “你去哪儿了?”苏岑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情绪。 “被……被管家叫过去了,说了点家里的事。”夏竹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苏岑,等了片许,并未听到苏岑的声音,刚想抬起头,就感觉苏岑有动作了。却是直起身,压迫的气势让她喘不过气来:“娘、娘娘……” “你紧张什么?”苏岑虚眯的眸仁里,带了三分锐利。 “没、没有!”夏竹矢口否认,几乎快哭出来了:“娘娘,你找奴婢可……可是有事?” 苏岑深深看了她一眼,重新坐回到软榻上:“昨夜,你看到了什么?” “啊?”夏竹飞快抬起头,又迅速垂下。 虽然只有一眼,苏岑还是看清了她眼底的惊恐不安,“怎么,本郡主这张脸就这么让你恐怖?岚月夫人是不是觉得本郡主丑了她很高兴?” “是啊……不是!”夏竹被周围诡谲的气息压得透不过气来,直觉点头,点到一半才惊然反应过来,飞快抬起头,对上了苏岑似笑非笑冰冷双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发抖。 “你这是做什么?”苏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端起旁边的茶水啜了一口。 动作慢条斯理,却听得夏竹心惊胆战。 尤其是杯子撞在矮几上发出的那一声脆响,像是一块石头击打在她的心湖里,潋滟起无数的波澜。 “娘娘,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被逼无奈的……” 夏竹不知道苏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已经万分小心了。 可谁知道还是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这件事本郡主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以后再乱说什么,本郡主就不能保证什么了。”沉下三分的声音,仿佛毒蛇禁锢住脖颈,喘不过气来! “奴婢记下了!再也不敢了!”夏竹心有余悸地离开之后,苏岑抬起手,指腹落在她如今完好无缺的脸上,可心里的那种恨意,却像是荒草一样疯长着,甚至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厌恶那么两个人! 墨修渊晚上回来的时候径直去了流云阁,岚月因为知道了苏岑并不像是她认为的那样是个美人,也不再把苏岑当成一个威胁,可这些时日苏岑给了她这么多次的难堪,自己还是要报复回来的。 只是怎么报复,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岚月看到墨修渊,一扫几日的沉闷,眉眼都带了几分柔和,神态举止之间,让墨修渊怔怔出神,站在流云阁外很久,直到岚月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大步走过去,揽住了她的腰:“怎么出来了?” “听絮言说王爷回来了,所以出来看看。”岚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衬得一张白净的小脸格外惹人垂怜,只是这样的岚月吸引力够,却少了几分熟悉感,墨修渊眼底的炙热淡了几分。 半揽着她的腰向前走,回到了房间里,絮言几人连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岚月和墨修渊两人。 第077章 雪狐,讨她欢心 岚月如果说前些时日还端着架子装成颜云惜的言行举止,可随着婚期的临近,加上对墨修渊的上心,让她渐渐自负了起来,甚至以为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王爷都对她宠爱有加。 墨修渊揽着岚月坐下来,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今天在府里有没有闷?” 岚月一张脸染上绯红,摇头:“王爷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可是有事?” “嗯,的确是有事。” 岚月被墨修渊一本正经的话听得一愣,毕竟这些时日可是她想做什么,墨修渊都依着她,甚至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以她为先,这让岚月养出了一些骄纵,听到这,小腰一扭,很不乐意了:“既然王爷这么忙,那就忙完了再来这里好了!” 如果是别人这样跟墨修渊说话,恐怕早就被他拉出去,有多远扔多远了。 可偏偏她这明显口是心非的话取悦了墨修渊,他探过身去,揽上她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生气了?” “不敢,谁敢生王爷你的气啊。” “还真生气了?”墨修渊非但不恼,反而望着她这闹别扭的模样,眸色深深的,看着像是看着岚月,却又像是隔着她看着另一个人。岚月整个心思都在别的上面,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或者,她明明注意到了,可对于陷入情爱里的女子来说,她开始变得盲目,宁愿相信自己心底认为的那样。 嘟着红唇不言不语。 墨修渊抬高了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的红唇,眼底的光愈发的深了。 岚月被他看得心脏快速跳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停歇。尤其是看到墨修渊俯下身朝着她靠近,岚月脑海里空白一片,目光怔怔落在墨修渊的薄唇上,心跳加速,“咚咚咚”的声音,几乎把她整个淹没掉。 可就在她以为墨修渊会吻上她的唇的时候,墨修渊却在靠近时,只是不轻不重地吻在了她的嘴角,凉唇轻轻一触,就一触即分,就像是这些时日,墨修渊晚上和她同床共寝,却并不碰她一样。 岚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脑海里乱成一团,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一抹失望与焦躁…… 难道,其实墨修渊根本还没有相信她? “怎么了?”看出她脸上的情绪不对,墨修渊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询问。他的声音太轻,热气拂在耳旁,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岚月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刚想询问出声,房间的门被叩响了,随即传来墨白的声音:“王爷,东西带过来了。” 墨修渊直起身,松开了一些力道,却还是揽着岚月,对着外面应了声,重新看向岚月:“还气?嗯?” 岚月咬了下唇,不理他。 墨修渊轻笑了声:“真的不想知道我这几日在做什么?” “不想……”岚月嘴上说不想,眼神里却已经流露出了迫切想要知道的光芒,墨修渊只是不动声色地扫过去,嘴角勾了勾:“等下你就知道了。” 墨修渊抬眼,重新看向房间外:“把东西拿进来。” 墨白随即推开门,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很精致的木盒子,恭恭敬敬地走到墨修渊和岚月的面前,然后在岚月疑惑的目光下,一手托着木盒的底端,一手打开了扣锁,露出了蜷缩在里面的小家伙。 岚月原本还在奇怪,可等檀木盒里雪白的狐狸暴露在眼前,她眼睛瞬间亮了:“雪狐?!” “是啊,你前两日不还说想要一只狐狸,本王就去亲自寻了只,喜欢吗?” “喜欢!”岚月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修渊竟然真的给她寻来了雪狐,普通的狐狸好找,但是雪狐却是极难得的宠物,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如果刚刚她还在怀疑墨修渊对她的心的话,现在这种怀疑完全一扫而空。 如果他对她无心,怎么可能亲自费这么多的功夫去讨她欢心? 九王爷是什么人,是东璃国的摄政王,是整个东璃国权力最高的象征! 想到这样一个人肯为了她花这么多的心思,岚月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的,伸手抱过那只雪狐,手指顺着狐狸柔软的皮毛,眼睛却是落在墨修渊身上,靠过去依偎在墨修渊的怀里,“王爷,谢谢你……” 墨修渊嘴角噙着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和我还客气?” 岚月转过头去,直接把脸半埋在他的胸前,瞧得墨修渊低笑出声,只是他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甚至连墨白都看不到墨修渊的真实想法。 墨白站在那里,眼观眼鼻观鼻,站着没动,可余光落在面前相依偎的男女身上,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昨天昭华郡主痛苦的声音,心里莫名变得很奇怪,张了张嘴,终究这是主子的事,不是他一个属下能管得了的。 当晚,墨修渊依然是歇在流云阁,不过却依然和往常一样,只是和岚月躺在一张床上,并没有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 即使岚月暗里示意了墨修渊好几次,他像是没理解一般,并没有越矩的举动。 这让岚月极为失望,可随即想到也许王爷是想等大婚之夜也说不定,墨修渊的这种举动,让岚月越陷越深,等夜晚来临的时候,反而睡不着了。雪狐被安排在了外间,床榻四周落下了垂幕,隔离了外界的一切,她撑着手臂,趴在那里瞧着夜色下墨修渊俊美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看。 心里像是小鹿乱跳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摩挲着他脸上的轮廓,不过几下,墨修渊半梦半醒间,攥紧了她的手,把她揽在了怀里,低哑的声音敲在耳膜里,让岚月愈发心跳加速:“乖月儿,睡吧……”只是反应过来之后,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到底喊得是她,还是颜云惜? 岚月纠结了很久才慢慢睡着,而在她呼吸绵长之后,原本闭着眼熟睡的墨修渊,却慢慢掀开了眼皮,一双漆黑深邃的眸仁在暗夜里,恍若一潭枯井,望不到他的眼底,看不懂他的心。 第078章 被咬,连畜生都不喜欢! 岚月第二天醒来之后,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 墨修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床榻已经凉了。 至少离开的有一个时辰,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日光照进房间里,在地面上打下屏风上的花纹,斑斓繁复,格外好看。 想到稍后要做的事,岚月眼神里露出一道得意的光! 絮言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进来服侍岚月穿衣,洗漱,一套金思楼的正红色华服,衬得面若桃花,目若寒星。 雪狐用爪子挠了挠脖子,从外间的软垫上跳了起来,飞跃到了岚月的怀里。 岚月梳理着它的毛发,阴沉沉地询问絮言:“那昭华郡主昨日可有什么异样?”她昨天惊喜于墨修渊替她寻来了雪狐,倒是忘记问他那晚对苏岑那女人做了什么? “没有,她似乎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都没有出来。”絮言毕恭毕敬地回答,同时从她手里接过来雪狐。 岚月逗弄了两下雪狐就交给了絮言,她对雪狐也不是这么喜欢。 只是苏岑有一只蛇当宠物,她凭什么不能有宠物? “走!去揽月阁,把雪狐报好了!多带几个侍卫,这次如果那女人敢动手,给本夫人直接处置了!”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还整治不了那个丑八怪! “奴婢知道了。对了夫人,朝中的不少官家夫人递了拜帖,说要来看看你,夫人可要见?" 岚月脚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笑了:“见!为什么不见!” 她不仅要见,还要把苏岑那女人一并喊过来! 歪过头,低声对絮言附耳几声,那絮言眼睛一亮:“奴婢已经把这件事办妥了,夫人看好了!” 岚月一行人来到揽月阁时,苏岑刚刚醒过来。 离渊虽然用灵力把她的魂魄禁锢在了这个身体里,可那晚墨修渊那碗毁容的药伤了她的本源,一直觉得身体没什么力气。 整个人懒洋洋的,像是一只冬眠的蛇,伏在软榻上,无声无息的。 夏竹惴惴不安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不安地绞着手指头。 “娘、娘娘?” “……嗯。”苏岑动也未动,脑袋整个埋在软枕里,纤细有致的身体已经卧趴的动作,玲珑有致。 苏岑略微偏了下头,扫了夏竹一眼:“有事?” 如果不是外面传来数人的脚步声,苏岑也懒得理会岚月。 “岚月夫人……来了。”夏竹吞了吞口水,从昨个儿被苏岑知道她出卖了她,她每次再见到苏岑都觉得心惊胆战。 “……”苏岑沉默了下来,不用见岚月她都知道她来是做什么的,无非就是从夏竹口中知道了自己并不如她以为的是个美人,所以来刺激她的? 苏岑翻了个身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夏竹。 夏竹心脏噗通动了动,几乎快哭了:“娘娘,要见吗?” “见,为什么不见?”苏岑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墨修渊不是不想让自己的脸被别人知道吗?那现在,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情儿把她的脸暴露出来的,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一想到墨修渊知道后,被气到的模样,苏岑就觉得解恨! 苏岑从房间里走出去,头顶的日光照得她露在面纱外的脸白得透明,凝脂白玉一般,看得岚月嫉妒地眯了眯眼。 可继而想到这面纱下的脸是什么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从絮言手里接过雪狐,朝着苏岑踩着莲步挪了过去。 “郡主啊,你这是刚起?怎么比本夫人服侍了王爷一晚上还要起的晚,别是病了吧?” 苏岑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并没有说话。 夏竹和春桃把软榻搬出来,苏岑没骨头似的窝了进去。 岚月话里的挑衅她不是没听出来,心脏酥酥麻麻地痛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如今墨修渊如何,早就和她没关系了。 “本郡主的确是病了。” 苏岑单手撑着额头,闲适地抬眼,余光锐利地扫过她怀里的雪狐,顿时了然,继续道:“当然了,本郡主病的是身,可有些人,病的却是心。” 嫉妒,可不就是病! 不过是一只雪狐,她还真以为自己稀罕? 从她决定来杀了墨修渊开始,除了多年来心底残留的感情,其余的丁点儿的情绪都不剩了。 也只有她把对方当成一个香饽饽了! 苏岑望了一眼岚月嫉恨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扯了扯,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她来这里的目的,绝不单单是让墨修渊把她当成颜云惜这么简单吧? 刺杀?控制? 可不管是哪一种,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她很期待她幕后之人知道了之后,会怎么处理她! 如果是刺杀的话,那就更有趣了! 她很好奇如今的岚月还能杀得了墨修渊吗? 苏岑瞳孔快速缩了缩,继续没骨头似的躺着,这样悠然自得的态度让岚月磨了磨后槽牙! 抱着雪狐的指尖不自觉用力,雪狐“嗷呜”尖叫一声。 突然翻转过身,一口咬在了岚月的手臂上,血立刻涌了出来! 岚月尖叫一声,直接把那雪狐给扔了! 她的力道没注意用大了,直接把雪狐甩在了墙上,那雪狐立刻昏了过去。 岚月死死盯着手腕上的血珠子,整个人都气疯了:“苏岑!” “你喊本郡主作甚?雪狐是你自己抱着的,它咬了你,那是你活该,啧啧,连一个畜生都不喜欢你,本郡主都看不下去了啊。” “你!” 岚月被戳了心窝子,上前一步,被絮言拦了下来。 不动声色地唤了声,岚月冷静了片刻,咬着牙,恶狠狠盯着苏岑,眼珠子快速转了转,突然尖叫一声,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岚月的尖叫引来了侍卫的注意,立刻破门而入,就看到岚月摔倒在苏岑不远处,而雪狐则是被摔在了墙角,生死不知,絮言正半跪在地上,脸上布满了惊恐不安:“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 说完,猛地瞪向苏岑,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水,看得苏岑真是叹为观止。 第079章 诬陷,颠倒是非的婢女 “苏侧妃,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家夫人只是好心来让你看看难得一见的雪狐,你竟然使诡计让雪狐咬了夫人!” 她这句话一落,侍卫纷纷看向苏岑! 苏岑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单手撑着手,眼睛早就闭上了,瞧不出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夏竹四人站在后面,瞪大了眼,虽然说她们也是见惯了高门后院的争斗,可这样挡着这么多人颠倒是非的,她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明明是岚月夫人自己被娘娘气得掐了雪狐,雪狐才咬了她,怎么就变成了娘娘使了诡计了? 春桃刚想开口,却被秋菊掐了一下。 这岚月夫人再过两天就会成为这九王府的女主子,再加上王爷的宠爱,她们这些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娘娘不受宠,以后等岚月夫人掌管了后院,她们还要借着岚月夫人生存,这个时候帮了娘娘,以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春桃明白过来秋菊的意思,可虽然这么说,可她们现在是娘娘的人,如果真的被王爷认定了今天是娘娘伤了岚月夫人,加上岚月夫人这么受宠,那么娘娘恐怕…… 她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天晚上听到痛苦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弱弱小声对着那领头的侍卫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岚月夫人自己掐了雪狐,雪狐才咬了夫人……” “闭嘴!”絮言狠戾的瞪了她一眼。 倒是没想到昭华郡主都这样了,还有人敢替她开口。 “这……”那侍卫看看春桃,再看看岚月,一时间也不敢说话。 一时间,整个揽月阁的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苏岑再听到春桃开始后,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了,掀起眼皮,眼底有诧异的流光一晃而过,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肯替她说话? 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并未出声。 院门再次被推开,墨白得到消息赶了过来,那侍卫头似乎看到了救星,立刻就朝着墨白跑去,附声在墨白耳边说了一通,墨白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了一眼岚月手臂上的伤口,一巴掌糊在了侍卫的后脑勺上:“现在还管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岚月夫人有什么事,小心你的命!” 那侍卫被吓到了,连忙踉跄着跑去请大夫了! 墨白这才走向苏岑和岚月,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看向岚月道:“夫人,你受了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属下一定会查清楚的!” “有什么好查的!”絮言先嚷嚷出声:“难道你想偏袒苏侧妃不成?你去找人把王爷找回来,伤了夫人,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 “这……”墨白脸色难看了一下,王爷岂是想找就能找的? 不过因为对方是岚月的侍婢,墨白这句话倒是没有说出来,可脸色很不好。 岚月也看到了,却放任了絮言的所作所为,她今天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除掉昭华郡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女人在这里,会坏了她的事! 而且,王爷对她的态度绝对和别的女人不同,王爷府里虽然也有不少的女人,可或多或少都是王爷自己找来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不是,她是自己跑过来的,可偏偏王爷竟然让她留了下来。 这让她有种危机感,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她要看看王爷到底信任了她几分! “春桃,你说,是夫人自己激怒了雪狐,雪狐才咬伤了夫人?”墨白知道从絮言那里恐怕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要看向一直惴惴不安的春桃。 春桃脸色白生生的,她年纪本来就不大,被刚才絮言那一通,吓得魂都快没了! “奴婢……奴婢……” “她是苏侧妃的人,肯定偏袒苏侧妃!”絮言冷笑一声,咄咄逼人。 “奴婢没有!”春桃急了:“真的是……是……夫人自己不小心掐的,奴婢看着……喜欢……那雪狐……所以,才一直偷偷瞧着,刚好……看到了……” 就是因为看得真切,所以更加不安心。 春桃絮絮叨叨的说出来,墨白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五六分,毕竟如果昭华郡主真的要找茬的话,也是她去流云阁,而不会是岚月夫人来揽月阁。 他其实一直都不相信那岚月夫人是前王妃,可偏偏王爷信了。 这件事,看来只能等王爷定夺了。 小心谨慎地低咳了一声,看向岚月:“夫人,这件事,属下会等王爷回来告诉他,夫人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吧。” 岚月却是没理她,只是摆了摆手,絮言立刻挺着胸膛,大摇大摆地走到房间里,搬来了一把椅子,岚月直接坐了下来:“我家夫人今天就等着了,王爷什么时候离开,我家夫人什么时候回去!一定要给我家夫人一个公道!” 岚月的沉默,等于默认了絮言的说话。 墨白心里有气,可王爷的态度就等同于所有,他只能把心里的不满压了下去,挥挥手,让人立刻去百鬼竹林请王爷回来。 岚月这才满意了,絮言在她身后哼了哼,开始帮她捏肩膀。 而苏岑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等院子里喧哗的声音终于没了,才漠然开口:“春桃,去房间里把本郡主没看完的那本书给拿过来。” 春桃突然被点名,身体抖了抖,反应过来才小声应了声,慢慢挪着步子回了苏岑的房间,然后把她放在床头的那本书给拿了过来。回到苏岑的面前,递给了她,脸上都是惴惴的,苏岑漫不经心地接过来,什么也没说,摆摆手,春桃重新回去了。 苏岑这样的态度让岚月心里的火气蹭地蹿了起来,可因为墨白在这里,她不好发作。 这墨白跟了王爷这么久,他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对王爷来说,铁定是不同的,可看着她这态度,还是讨厌地咬牙切齿。 好在这时候大夫匆匆赶来了,替岚月检查了抹了药,细心包扎好了,才松了一口去。 墨白从始至终站在一边,默默等着王爷回来。 只希望王爷不会真的信了这岚月夫人的话,否则…… 第080章 担心,别是看上她了吧? 墨白瞧瞧看了一眼苏岑,想到她面纱下的那张脸此刻被毁得七七八八,叹息一声,只觉得这昭华郡主真是可怜。 偏偏墨白这怜惜的一眼,被絮言看清了七七八八,立刻嘲讽道:“呦,墨统领,你别是看上了苏侧妃了吧?瞧着一脸的担心!” “你胡说什么?”墨白脸色一沉,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要是让王爷听了去,他还有好果子吃!? “我说的什么,墨统领自己心里清楚!”絮言继续开口嘲讽,“也是,听说昭华郡主可是南诏国有名的美人呢,只可惜,就算再美,也美我家夫人美!” 墨白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 突然,四周想起了一声嘲弄的轻笑声。 墨白和絮言听清楚了这一声,齐齐看向苏岑。 苏岑眼睛都没抬,继续凉凉道:“墨白,被一个下等婢女欺负到这种程度,本郡主要是你,就直接张嘴,否则,你这统领的位置也不用坐了。你可别忘了,打了你的脸,就等于墨修渊的。一个下等的婢女,连你家王爷的脸都能打,就算她是岚月夫人的婢女,难道,她岚月还能比墨修渊重要?”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墨白和絮言岚月都愣住了。 岚月先反应过来,细细分析了一下,脸色立刻白了。 墨白也是一怔,随意讶异,可这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这昭华郡主有一句话说对了,王爷虽然宠岚月夫人,可这世上如今真正能再他之上的恐怕也只有前王妃了,这岚月夫人再像,却也绝不能比王爷高,而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也敢这样?让王爷知道了,他也不用混了! 立刻转过身,看向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管家:“以下犯上,张嘴二十!” 管家一愣,立刻上前,就要抓住絮言。 絮言脸色这才变了:“你们敢!” 苏岑冷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掀了一页书卷,岚月恨不得上前撕了她脸上的从容。 她凭什么到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淡定? 难道王爷其实并没有这么在乎她? 她现在不确定了,咬着牙想了想,突然默认了墨白的命令,并没有开口。 墨白扫了她一眼,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她是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更惨一些,一会儿好在王爷那里博同情! 墨白对这女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这岚月夫人哪里像前王妃了? 墨白已经知道了岚月的想法,这时候反而不想下手打那絮言了,如果王爷真的还偏袒岚月夫人,受罪的还是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进来九王府的目的的确不单纯,可如果这岚月夫人并不是钱夫人的转世,那么她的目的也不单纯。 相较而言,反而是这些时日没做什么的昭华郡主能能让他心软一些。 苏岑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墨统领,岚月夫人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不动手?” “郡主,这……” “……”苏岑却只是翻了一页书,没说话。 她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她想看到絮言被惩治。 墨白叹息一声转过头,挥手让管家继续,絮言脸色白了白,猛地看向岚月,岚月拧着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絮言咬了下唇,瞧出她的意思,可让自己被扇巴掌,还是二十下,她心里也不舒坦! 心里对岚月的不满多了一分,当初主子挑选谁来假扮“颜云惜”的时候,自己输给了这岚月,如今被当成她的婢女被送进了九王府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偏偏这女人还真的为了除掉苏岑,让自己受这份罪! 可想到主子的目的,絮言咬咬牙忍了下来! 管家得了命令,一手提着絮言的衣襟,另一只手“唰唰唰”地扇着,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极有节奏的响着,苏岑嘴角勾着,差不多了,终于抬起眼,把岚月狰狞憎恶的目光收入眼底。 岚月正好看入苏岑的眼底,气得狠狠瞪了她两眼。 贱、人!等王爷回来了,有你受的! 苏岑红唇扬起:“本郡主如果是你,就不会让你这婢女多受这份罪。” “你什么意思?”岚月眉头拧起。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想自己和你的婢女有多惨,那么王爷就会有多怜惜你,可你主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颜云惜有仇,都是自己报了!绝不会留下一堆烂摊子,博同情让别人给她报。” “……”岚月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突然想起来主子临行前的话。 不要再墨修渊面前耍心机。 可她本来和那什么前王妃的性子就不相同,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装得八九成,可时间一长,她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什么事情都会拐着弯想,现在被苏岑一提醒,她的脸色难看了好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岚月犹豫着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墨修渊一身墨色华服凛然而来,幽深的墨瞳仿佛鹰隼,锐利而又锋芒! 岚月看到墨修渊,对上他的眼,委屈油然而生! 她才不管,这些时日王爷对她这么好,她不信自己还不如一个苏岑! 立刻站了起来,眼睛上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眼泪要掉不掉,欲语还休,别说,还真惹人怜爱! 苏岑似笑非笑地瞧着,依然动也没动。 墨修渊看到岚月眼底的委屈,揉了揉眉心,眼神柔和了几分,走过去,抬手,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 “王爷……”岚月哑着声音小声啜泣,“疼。” “嗯?” “手疼……”岚月小声地吸着气,把被包扎好的手臂抬起来,露在了墨修渊的面前。 果然看到墨修渊眼神都变了,里面溢满了担心。 “这是怎么回事?” 墨修渊锐利的眸仁一扫,再看到被打成了猪头的絮言,脸色更难看了。 絮言逮到机会立刻哭着爬到了墨修渊的脚边,顶着那张脸口齿不清地哭诉道:“王爷……救命啊……” 墨修渊拧着眉头看向苏岑。 苏岑权当没看到,直到眼前被黑影挡住了,她才懒洋洋地合上书,却是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第081章 监视,沉默反击! 墨修渊一手揽着岚月的腰肢,另一只手拽着苏岑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 “苏岑,说!你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又’做了什么?”苏岑冷笑一声,抬起手,挥开他的手臂。 墨修渊的力气却不是她能撼动得了的,苏岑也没想这一下能挥开墨修渊,不过看到墨修渊手上被她打出一道红印子,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 至少他现在的怒气让她觉得眼前这一幕没有这么刺眼了。 墨白也被这一幕惊醒过来,怕苏岑吃亏,连忙上前道:“王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岚月一听墨白开口,眼泪滚了出来:“王爷,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墨修渊警告地看了一眼墨白,哄了岚月一会儿,才道:“月儿,你说,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岚月委屈地垂着眼,看起来我见犹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也许是我看错了,郡主不小心碰到了雪狐,雪狐受了刺激就咬伤了我,墨统领到的时候,郡主的婢女说是我要陷害郡主,墨统领却偏偏就相信了郡主不相信我……还惩罚了絮言……”她把一些事实挑拣着说,墨白心里涌上一股气,可偏偏王爷不让他这会儿说话! 墨白急得抓耳挠腮的! 他什么时候只相信郡主不相信她了? 明明就是她自己先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郡主要找她的茬…… 墨修渊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的岚月都有些不安了,墨修渊才摸了摸她的脸:“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来,先回去吧。” 岚月垂着眼,听着墨修渊轻柔的语气,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王爷还是偏向她的! 刚想转身带着絮言离开,就听到耳边传来几不可查的动静,她偏过头,就看到苏岑不知何时坐起了身,依然是没有骨头的懒散,可那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诡异,看得岚月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啊,你说给她一个交代?那谁又给本郡主一个交代呢?” 苏岑似笑非笑的话,听得岚月心里很不舒服。 岚月扯了一下墨修渊的手臂:“王爷?” 墨修渊眯着眼睨着苏岑,瞧着她眼底的冷笑:“你使计伤了月儿,还敢让本王给你交代?” “只听一面之词,墨修渊,你这王爷当得可真公允啊!”嘲弄的话,让墨修渊的脸色又沉了就几分! “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说辞,月儿是不会骗本王的!” “是吗?”苏岑慢慢从软榻上下来,站在了两人面前,嘴角的几分不知为何看得墨修渊心里莫名涌上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随后就听到她在说:“既然王爷你不信我,那你自己的人,恐怕比谁的话都可信喽。” 墨修渊一怔,随即就看到苏岑眼底暗芒一晃,心里莫名一震。 下一刻,就看到苏岑手臂一扬,顿时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道闷哼,随即,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直接掉在了几步外。 苏岑轻笑了声,转身走过去,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背上。 黑衣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地看不见,可他的腰间却挂了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字“墨”。 墨修渊的“十二暗卫”之一,轻功卓绝,擅长跟踪。 墨修渊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苏岑看也不看墨修渊,一只手拖着被她的暗器定住了身形的暗卫朝前拖了一步,直接扔在了墨修渊的面前:“喏,王爷你自己问吧,相信你这暗卫应该不会骗你了。当然了,为了公允起见,我觉得我也有必要听一听,我到、底、是、怎么伤、了你这夫人的!” 岚月从看到那个从天而降的暗卫,一张小脸就白得吓人。 墨修渊抿着薄唇,他倒是低估了这女人的能力,竟然连自己派过去的人她都能察觉的出来。 “咦,王爷这是要偏袒你这岚月夫人了?”苏岑坐回到软榻上,长腿交叠,眼角微勾,魅惑天成,却凉薄的仿佛没有心,“墨修渊,你还真当我南诏国没人了好欺负是不是?” 墨修渊眸色沉了三分,虚眯了一下眼,深深看了苏岑一眼,这才转向那个暗卫:“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岚月的脸惨白惨白的:“王、王爷……我突然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墨修渊难得没看她,面无表情地瞧着暗卫:“说!” 那暗卫身体抖了抖,颤抖着一把嗓子道:“……岚月夫人掐了雪狐,雪狐被激怒咬了夫人,婢女絮言以下犯上,辱骂墨统领,被掌嘴二十。” 简短的一句话,让岚月脸色难看至极。 她绞着手,脑海里乱成一团。 怎么也没想到墨修渊竟然会派了人暗地里监视苏岑的一举一动? 而苏岑很显然早就知道了,所以她这是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自己了吗?! 脸色惨淡一片,抿紧了朱唇不言不语,她不知道墨修渊会怎么看她,如果因为这件事不再相信自己,坏了主子的大事,她就是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苏岑看戏也看够了,从软榻上走下来,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春桃啊,本郡主累了,来,进来给本郡主捶捶肩膀。” 春桃早就傻眼了,连忙应了声。 小步子跟了上去。 岚月惴惴不安地跟着墨修渊回了流云阁,絮言低着头跟在最后。 主仆二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要怎么办? 岚月急得心噗通噗通地乱跳,不时看一眼前方沉默地走着的高大身影,一直到房间里,越过外间走到内室,墨修渊才终于开口:“你们先下去吧。” “是!”墨白应了声,就直接心情不错地提着絮言拽了出去。 到了外面,直接把人松开,挡在了房间外,冷笑着瞧着她,不说话,可那眼神明显就别提多嘲弄了。 絮言被气到了,刚想理论,可这会儿还不清楚房间里的情况,绷紧了皮不说话。 耳朵却是警惕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她就进去救人……如果救不了,她就只能先逃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第082章 嫉妒,一场噩梦…… 岚月紧张地站在墨修渊面前,决定还是赌一把。 自己只是耍点小手段,就算这一点不像,可毕竟她还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 再说了,她也从没有说过,自己就是颜云惜! 岚月咬了咬牙,瞧了一眼背对着她站着的男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了下来:“王爷,你不是再怪我?” 墨修渊依然沉默着。 好一会儿,听到岚月的哽咽声更清楚了,才转过身,深邃的眸瞳看不出情绪地望着岚月。 “为什么要骗本王?” “我只是……只是……”岚月咬着唇,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嫉妒。” 墨修渊一怔,神色间望着她垂着眉眼的模样,眼神里闪过恍惚,似乎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件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脸色也好了很多,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拿过帕子抹去她眼底的泪珠:“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没什么让你好嫉妒的。” “可王爷你把她留在了府里。” 墨修渊态度的放软其实让岚月心里安定了不少,墨修渊态度的软化,更加代表她赌对了。 岚月用手指小心拽着墨修渊衣袖的一角:“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九王爷只把自己看上眼的带进王府,别的女人想进来都不可能,可昭华郡主不仅进来了,王爷你还默认了,这难道不代表着你其实接受了她?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我心里就不舒服!” 岚月似乎真说到了自己的心里话,整个人真实了不少。 小性子一起,捏着墨修渊衣袖的手更紧了:“王爷你自己说说,你对昭华郡主到底是什么心思?”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 对苏岑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可要真说没有,其实也不是,苏岑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她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甚至有时候他会把他错看成她,可这也只是有些时候,除了这些,从性情,习惯,甚至一些琐事的日常动作,都不相同。 他留着她,却又监视着她。 墨修渊对上岚月的视线,从她眼底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本王对她并没有心思,可她却有。” “嗯?”岚月一开始没听明白,“什么叫她有心思?昭华郡主她对王爷你……” “不。”墨修渊否定了岚月的想法:“她是来杀本王的。” 苏岑眼底的恨意和杀意太浓,她自己又没有掩饰,所以太过清晰,他即使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岚月瞪大了眼:“什么?” “所以,你以后别再找她的麻烦了……她的事情,本王自由论断。” “……”岚月心思辗转几回,最后才沉淀下来。 可还是难以相信,苏岑是来杀王爷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不过随即就想到了一些传闻,昭华郡主当年和那南诏国的齐将军可是青梅竹马的,本来说是要缔结良缘的,突然就过来和了亲,还说非王爷不嫁,如今想来,也说不准就是南诏国想要耍什么花样。 一想到这,岚月心里舒坦了,可下一刻神经又绷紧了。 后悔自己没忍住找苏岑的麻烦了,这下子可好,反倒是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出来。 立刻就学着主子教的模样咬着唇,眼泪欲掉不掉的,可怜兮兮瞅了墨修渊一眼,双手上前,抱住了墨修渊的腰,脸颊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王爷,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可你没说清楚,我嫉妒昭华郡主啊,都说她是个美人,万一王爷你被她的美色所惑,那可怎么办?” 岚月小声念叨着,也不敢大声,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三分温和,三分娇蛮,四分深情款款。 恰到好处的嗓音,让墨修渊的眼神更软了。 低下头,仿佛能透过她再看着别人…… 半晌,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以后知道了就行了,过两天就是大婚了,好好准备着,不要乱走动了。” “可在府里待着很闷的。”岚月顺势转移了话题。 “等大婚过了就好了,京里最近不太平,这是怕你出事了。”墨修渊的声音淡了两分,只是岚月早就陷了进去,所以根本没有听出来。 岚月听到墨修渊这是在担心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好吧,我听王爷的……” 墨修渊没有再提苏岑那件事,只是目光落在一处,眼神沉得吓人。 揽月阁。 苏岑回了房间就躺在了软榻上,春桃以为被苏岑喊进去少不了要一通责骂,可没想到,苏岑真的是把她喊进去捶背的。 小心翼翼地锤着,不多时竟然发现苏岑睡着了。 苏岑自从经历了那次毁容,身体就很虚弱,离渊闭关不再,她加上担心离渊,本就容易倦怠。 加上方才为了让暗卫成功摔下来,用了不少的力气,更是累。 春桃捏了几下,倒是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她刚嫁进九王府,她刚失了所有的亲人,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墨修渊那时候是她唯一的支撑。 她等了墨修渊好多年,因为他最后那句话,她一直再等着他回来。 年纪小的时候,梦想着有一天墨修渊回来了之后就会来颜府提亲娶她。 如今他娶了她,却对她不理不睬的。 尤其是嫁进来的时候还那么对她,她想着是不是墨修渊把她忘了?好几次想提醒墨修渊,可一想到同时娶进来的沈华容,心里就窝着一股子气。 后来她是知道墨修渊真的对她漠不关心,冷淡至极,甚至可谓是厌恶之后,就不想再说出自己救过他的事情了。可偏偏又不甘心,她本来性子就倔,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要让给别人? 那是她第一次打算争取,可等她找到了机会和墨修渊偶遇时,看到的却是墨修渊对沈华容的怜惜。 她当时嫉妒极了,上去就跑到了两人面前…… 后来怎么样了呢? 她记不得了,那些好的坏的画面,她只想通通忘记掉,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墨修渊瞪大的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可随即,他眼底就掠过一道厌恶。 像是一场噩梦,醒不过来…… 苏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没有从那场噩梦中惊醒,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底却映入了墨修渊的一张脸。 第083章 宁静,被打破了! 苏岑怔怔躺在那里,觉得自己应该还在那场噩梦里。 梦里都是血,铺天盖地的血…… 她看到自己踩着碎瓷片一步步从长廊的那头朝前走,一袭嫁衣,红艳似火。 可脚下真的是疼啊,可长廊对面的人,她当年痴想妄想枯等了那么久,到最后,只剩下这漫天的血,把她彻底淹没。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傻,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墨修渊大婚那天那么对她,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她!? 可偏偏她是傻的,是蠢的,即使墨修渊如此,她还不死心,非要跑去他的面前。 让她想想,那会儿她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她是向他表述自己的心意的,想要和他执子之手相携白首,他当时眼底的厌恶那么清楚,她怎么就没看清楚呢? 她似乎又通过面前男子的瞳孔,看到了他眼睛里倒映出的身影,一脸紧张和期待,还带着孤注一掷的羞涩与不安,可后来,她看到的……只是厌恶。 苏岑觉得这真是一场噩梦啊…… 心脏仿佛要被人直接捏爆了一般,疼啊,是真的疼。 她抬起手,抚上面前人的脸,眼底痴情缠绵,无限柔情,只是眼底却滚落出一滴泪珠,仿佛一道魔障一般,困住了两个人。 谁也不能动弹。 墨修渊原本绷着的俊脸因为苏岑的动作蹙然僵愣在了原地,随即就感觉到对方冰冷的指腹在他脸上流连,苏岑的眼哀怨痛苦,一双水眸朦朦胧胧的,让他的心莫名跳得飞快。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开始蔓延,很熟悉,却又陌生。 下一刻,他听到苏岑低低软软的声音,隔着层层的雾飘入耳膜里,“墨……修……渊……” 一字一句,很清楚,却也极慢,仿佛在齿间咂摸了无数遍,才痴念而出。 墨修渊冰冷的眼神慢慢软和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轻轻“嗯”了声。 苏岑听到这一声,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了起来。 也看到了面前眼神里闪过一层迷茫的男子,轻轻笑了起来。 “墨修渊……你怎么,不去死呢?” “……” 墨修渊一愣,对方软糯的嗓音,说出的话他半天才回过味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两人之间所有的旖旎顿时退散的一干二净。 脸色沉得吓人,一把推开了她,站在软榻前,眸光发狠。 “苏岑,你果然足够让本王厌恶!” “可王爷你,不是被迷惑住了吗?”苏岑慢慢直起身,垂眼撩了一下耳际的青丝,不动声色的敛去了她眼底未褪尽的痛色。 “……”墨修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一方面恼怒苏岑,另一方面却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迷惑,他刚才甚至有种感觉,苏岑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当年她最初没有恨他的时候看着他的时候一般。 那种眼神,让他慢慢沉沦,最后等自己发现了自己心底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墨修渊垂在身侧的大掌握得咯吱咯吱作响,却并没有发怒,而是居高临下地瞧着苏岑。 苏岑并没有被困扰,冷静下来之后,周身都是冰冷的气息。 掩唇打了个哈欠:“王爷,时辰不早了,你这会儿过来,岚月夫人是要生气的。” 墨修渊听到苏岑提到岚月,脸色更加难看了:“以后没事,你少找她的麻烦!” “王爷这话说的可不对,一向都是她找妾身的,妾身可自从来了王府都是规规矩矩的……” “规矩?你何时规矩过?” 从百鬼竹林出来之后,他这三年来的宁静彻底被打破了! 一桩桩一件件,他甚至开始真的怀疑,云惜是不是真的没有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才觉得自己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任何偏差! 墨修渊俯身,指腹冰冷的抚过苏岑的脸:“苏岑,难道那天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大婚过后,本王自然会替你恢复容貌,否则,你就一辈子顶着这张脸过吧。” 脸上传来的触感让苏岑很不舒服,一把推开了墨修渊,冷言冷语:“只要岚月夫人不找妾身的麻烦,妾身自然不会动她。” 潜台词就是,她如果找了,那么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墨修渊脸色不好看,可想到这女人折腾的劲儿,眯着眼沉默了下来。 苏岑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她有这个自信他会答应下来的,虽然她不清楚墨修渊为什么要让岚月坐上那个位置,从上一次白祈然离开之后,墨修渊已经对岚月有所怀疑,却依然不动声色,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想要查出岚月幕后之人。 就在苏岑快要睡着的时候,墨修渊才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这两天你老实点,本王自然不是是非不明的人。” “……”岂止是是非不明? 简直就是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人! 苏岑掀开眼皮懒洋洋瞟了他一眼,心里把墨修渊骂了个底朝天,心里的那股恶气才稍微舒坦不少。 “那就最好不过了,时辰不早了,王爷该歇了。”意思是,可以滚了! 可偏偏不知道是苏岑话里的意思传达的不够清楚,还是墨修渊听清楚了,不想顺着她的意,沉默地想了想,眯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的确是晚了,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说完,直接就朝着软榻对面的床榻走去。 苏岑脸色顿时不好了! “你走错方向了吧?” “……没有。” 墨修渊径直走过去,到了床榻边,开始解身上的外袍,苏岑眉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飞快掠起,直接跑到了床榻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边,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王爷,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墨修渊望着她眼底的防备,原本只不过看她是打算躺在软榻上了,这么晚了,自己也懒得回去流云阁。 留不留在这里其实无所谓,可难得看到苏岑这样紧张的模样。 反倒是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走错方向?本王还没蠢到这种程度。本王今晚上就歇在这里了,爱妃想要一起?” 第084章 杀他,最好的机会 “……”苏岑拳头攥紧了。 半晌,冷笑一声:“王爷,你今个儿待在这里,明天岚月夫人就会吃醋跑来了,这就是你说的不让她找妾身的麻烦?” “本王自然会同她讲。”墨修渊直接把外袍脱了,上前一步,踏上了台阶。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软榻,床,你自己选一个?” 苏岑眼底森冷一缩:“墨修渊,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啊,这么多的房间,你为什么要抢我的?” “这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住在哪里,还不需要向你禀告。” “……成,你待在这里,我走!”苏岑沉默良久,吐出这么一句话。 只要想到要和墨修渊待在一个房间里,她就觉得难受! 苏岑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墨修渊! 原本的确是可待可不待的,可她竟然敢嫌弃他? 反了她了! “今晚上你敢踏出这房门一步,本王就毁了齐逸风。”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盯着苏岑,冷笑连连。 苏岑一怔,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敢动他试试?” 墨修渊慢条斯理地把外袍扔到一边,嘴角勾起了一抹森冷的笑:“苏岑,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拿什么来威胁本王?在这东璃国,本王想杀谁,还不是易如反掌?怎么,心疼了?听说你和那齐逸风可是青梅竹马,如今却舍下竹马嫁给了本王,你可有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你如果没死,我才要后悔呢。”苏岑很清楚这些话自己不能说,可看到墨修渊就想反唇相讥! “……很好。”墨修渊深深盯了她一眼:“那你就走个试试看,看本王能不能毁了他。本王不杀他,可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你!”苏岑恨得咬牙切齿。 可偏偏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整个东璃国,他摄政王才是一手遮天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齐逸风留在这里的原因! 苏岑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想怎样?” “过来陪本王安寝!” “不用!我睡软榻!”苏岑重新转身,心底的火被自己强行压了下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总能找到机会杀了墨修渊的! 苏岑想通了之后,走回到软榻边,躺了回去,把锦被直接拉到了头顶,眼不见为净。 墨修渊坐在床沿边,一直望着苏岑的动作,原本是应该生气的,可偏偏这样倔的苏岑让他心底的火熄灭了几分,掌心一掠,挥灭了房间里的烛火,躺了下来。 墨修渊闭上眼,原本以为自己恐怕会睡不着,可没想到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四周极淡的香味像是在他的周围隔了一层屏障,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安定的氛围了。 而另一边,苏岑自然不可能睡着,不远处躺着一头狼,她先前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越发精神了,所以,等她敏锐地感觉到墨修渊呼吸绵长之后,一张脸在黑夜了沉了下来。 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把人直接从自己床榻上拉下来! 凭什么她躺在硬邦邦的软榻上,他却能霸占自己的床! 她很想动手,却警惕地想到墨修渊不可能毫无准备,可就在苏岑打算放弃了的时候,却敏锐地感觉到黑暗中,墨修渊的呼吸紊乱了起来。 那种急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让苏岑缓缓睁开了眼。 黑夜中,她的眼睛极亮,偏过头,隔着半个房间瞧着床榻上的人。 四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 可墨修渊那边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凝重,苏岑坐起身,声音极轻地从软榻上下来,一步步走到了墨修渊的床榻前。 踩上床榻前的台阶,居高临下地瞧着。 隔着微弱的光,她虚眯着眼盯着墨修渊额头上的一层汗。 练功走火入魔?还是做恶梦了? 可不论是哪一种,这时候显然是一个好机会! 苏岑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她俯下身,极轻地喊了声:“王爷?” 苏岑极低的声音,透过墨修渊的耳膜,砸进了他的噩梦里。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更痛苦了。 薄唇微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苏岑哪里有心情管这些,眼睛亮若星辰,一想到自己今晚上很可能真的能杀了墨修渊,她就兴奋不已! 一把匕首不动声色地从袖口里滑到了指尖,她拿起刀柄,慢慢抬了起来。 锐利的锋芒在房间里一闪而过! 就在苏岑的刀尖快要刺到墨修渊的心窝时,墨修渊突然睁开了眼,倏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可等了半天,墨修渊并没有出声。 只是睁大了眼盯着她看,一双墨瞳此刻呈现诡异的血红色。 一头的银丝铺散开在床榻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妖邪的味道。 苏岑只觉得对方贴在自己手腕上的掌心烫得吓人,她的脸色很不好,张了张嘴,才勉强开口:“你……” “云惜……” 墨修渊却快她一步开口。 低喃的声音,苏岑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楚。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张脸白得吓人…… 墨修渊突然又喊了一声,苏岑清醒过来,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要甩开墨修渊的手。 可他的力气大得吓人。 苏岑甩了半天都是纹风不动。 墨修渊眼底随着她的动作涌上极浓的痛苦与委屈:“云惜,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苏岑放弃了挣扎,喘着粗气,额头上滚落下大颗的冷汗。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颜云惜? 墨修渊仿佛陷入了梦魇里,痴痴望着苏岑低喃:“我没有想杀你……就算你刺杀了我,我也没有,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苏岑几近崩溃的情绪在听到这一句时,终于清醒过来。 再细看墨修渊几眼,才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底,毫无焦距。 仿佛越过她看着谁一般…… 苏岑松了一口气,左手的指尖狠戾地刺入掌心,墨修渊看来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竟然会陷入这么深的梦魇? 这难道是老天也要助她!? 眸色极深的一转,她突然低下身,目不转睛地睨着墨修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杀了我颜氏一族,你娶了沈华容,你对我那么坏,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墨修渊,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第085章 怒火,徒手接白刃! 墨修渊眼底的痛苦更深了,他握着苏岑手臂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云惜……原谅我……原谅我啊……” 苏岑却像是感觉不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原谅你?好啊……除非让我杀了你!” 她眼底攒动着嗜血的光,因为可能真的能杀到墨修渊而兴奋:“杀了你,我们就能团聚了,你看,我是鬼,你也是鬼,我们才能做一对鬼夫妻对不对?” 苏岑蛊惑的睨着墨修渊,眸色几乎能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墨修渊血眸怔怔的:“鬼……夫……妻……” “是啊?你难道不想吗?” “……想。”墨修渊似乎真的被苏岑说动了,他禁锢在苏岑手腕上的力道慢慢放松了下来。 苏岑眼底的光越来越盛,就在墨修渊彻底松开手时,她的手腕也落了下来。 只是她手里的匕首终究还是没有刺到墨修渊的身上,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用剑挑开了苏岑的匕首,把墨修渊带离了出去。 苏岑瞪着坏了她好事的人,借着微弱的光只瞧清楚了半个轮廓。 却也足以让她瞧清楚对方是谁。 墨白眼神冷冷地盯着苏岑,把神智并不清楚的墨修渊护在了身后,同时,警惕地盯着苏岑的动作:“昭华郡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郡主怎么了?” “你要杀王爷!”墨白盯着她手上的匕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不是一直跟着王爷,那今晚上王爷突然发作神志不清很可能就真的着了昭华郡主的道了。一想到这,对苏岑前些时日的同情都消散殆尽,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就喂给了墨修渊。 苏岑看着墨修渊把药丸吞了进去,算着自己和墨白对打有几分把握。 最后放弃了,失了先机,自己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墨修渊吃了药,歪过头吐出一口血,原本血红色的眸子慢慢恢复了清醒,揉了揉眉心缓了缓,才抬起头,锐利的鹰眸凌厉地扫向苏岑:“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岑听了这话,嘲弄地笑了:“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在哪儿?” 墨修渊似乎头痛,狠狠甩了甩,才想起来安寝前的事,调动内息感觉体内翻滚的气血,知道自己今晚上恐怕是差点又走火入魔了。只是自己一个月只会发作一两次,这个月已经发作过了,怎么还会突然神志不清? 而且,自己竟然真的会在陌生的环境里睡着了? 墨修渊的脸色并不好,深深沉沉的,用内力压下血液里攒动的躁动,看向墨白:“你怎么在这里?” “夜庄主说王爷的药忘了带,属下怕万一出事,就赶过来了。”也幸亏他来了,否则,王爷恐怕真的会受伤。而且,他难以想象王爷受伤之后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会造成什么后果。 墨白不满地扫了一眼苏岑,却并没有主动开口说出苏岑想要刺杀墨修渊的事情。 可他不说,不代表墨修渊看不出来。 墨修渊吃了药,神智很快恢复了正常,锐利的眸光一掠,落在墨白手里提着的剑上:“她要杀本王?” “这……”墨白心惊,差点忘记了王爷敏锐的洞察力。 也不敢再隐瞒,颌首:“是,属下来的时候……昭华郡主正要刺杀王爷,被属下给阻止了。” 墨修渊凉凉看向苏岑。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过去,眼神同样冷冷的,抿紧了唇瓣不说话,她早就想过失败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可她同样也相信,墨修渊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毕竟,她如今代表的是整个南诏国。 可受些苦头,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果然,下一刻墨修渊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饿狼,铁一般的拳头攥住了苏岑的手臂,往他的方向一扯,苏岑的脸撞到他的胸膛差点摔倒。 苏岑眉头皱了皱,却是没说话。 这时候开口,只能更激怒墨修渊,抿紧了唇不出声。 墨修渊俯身压低了,声音低沉的骇人:“哪只手?” 苏岑脸色一变,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墨白也是脸色一白,他虽然也气昭华郡主想要杀王爷,可也没想过因为这件事真的让昭华郡主死在这里,或者受到无法补救的创伤。 “王爷,娘娘她……” “本王没问你!”墨修渊冷然开口,眼睛却依然只盯着苏岑看。 苏岑被他盯得后背发毛,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手,露出了右手腕,冰冷的指骨,看起来纤细而又弱不禁风。 可偏偏就是这只手,刚才毫不留情地握着匕首,想要杀了他! 墨修渊心底涌上一股怒意,眼神里快速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大掌快速在苏岑身上一掠,她动手的匕首就落入了墨修渊的手中。 手起刀落,就要直接废了苏岑的手。 苏岑即使知道墨修渊狠,可没想到他竟然想弄残了她? 脸色大变,抬手去挡,同时,想要挣脱开墨修渊的禁锢。可墨修渊力道大的惊人,她根本挣脱不开,就看着匕首挥落而下 墨白也惊呆了,他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一步动手。 直接徒手截住了刀刃! “王爷!”墨白大惊,“你不要冲动啊!” 墨修渊根本没想到墨白会去挡,反应过来之后,收了七分力道,可饶是如此,墨白掌心还是被划了一道足以见到骨头的伤口,血汩汩地往外冒,血腥味瞬间在房间里蔓延开。 墨修渊死死盯着墨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墨白,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爷!”墨白依然握着刀,“咣当”一声笔直地跪在了地上,“爷,你消消气,娘娘她可能并不是真的想杀你,也许……是属下看错了!” 墨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不管王爷信不信,他不能让昭华郡主今个儿死在这里。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昭华郡主为什么要杀王爷? 她眼底的恨意不像是一个细作该有的! 墨白想到苏岑那张脸,心里像是一个小鼓在敲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是他从不相信世间有鬼怪之说,所以对于王爷这么宠溺岚月夫人他才这么抵触。 可不信,不代表没有可能! 第086章 担忧,以活人养死人…… 世间真的有模样如此相似的人吗? 即使这昭华郡主不是前王妃,那也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不想让王爷在没有知道详细情况之前动手。 今晚上,一旦昭华郡主死在这里,或者伤了。 以后都可能会不好交代! 可这些,墨白却不能和王爷说,他的猜测,对于王爷来说,恐怕只是无稽之谈。 墨修渊眸底深沉寒凉:“墨白,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松手,墨修渊扔了手里的匕首。 墨白软了脚,差点摔倒在地上,再抬头,墨修渊已经离开了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撞在墙壁上,晃荡了几下才停下。 墨白撕下一块布,在手掌上快速缠了几下,才回头看向苏岑。 苏岑眉头皱得紧紧的:“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想让王爷以后后悔。”墨白并没有瞒她,用好着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我不管郡主你到底想做什么,可如果再敢伤害王爷,墨白定会和你拼命!” 留下这句话,墨白也不敢多呆。 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苏岑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脸上出现迷惑不解:他……难道看出了什么? 可怎么会? 连墨修渊都没有察觉到,她从三年前打算回来报仇之前,把自己先前十几年的习惯统统改变,除了一张脸,和以前的颜云惜半分相似都没有。 苏岑慢慢坐了下来,脸色却越来越沉,越来越不好。 墨白从揽月阁出来的时候,墨修渊就站在离揽月阁不远的池塘边。 一袭墨袍,冷酷威严。 墨白低着头惴惴不安地走过去,在墨修渊身后跪了下来。 “王爷,属下知错了……” 墨修渊沉默片许才开口:“如果不是你跟了本王这么久,今晚上你就死了。”他不会留一个有二心的人在身边。 墨白听出墨修渊话里的意思,猛地磕了一下头:“爷,属下绝无二心!属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墨修渊转过身,眼底深得骇人。 墨白脑海里乱成一团,犹豫了很久,才嗫喏着缓缓吐出一句话:“爷,属下总觉得昭华郡主和……和前王妃……有关系……” 墨修渊瞳孔狠狠一缩。 “为什么这么认为?” “不、不知道……从第一次见到昭华郡主的脸时,就有这种感觉了。”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只是怕万一王爷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就完了。 本来他不想说的,因为担心王爷可能不信。 可如今这会儿再不说,他很可能连留在王爷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墨修渊没说话,眸色沉得吓人。 既然已经开了头,墨白干脆全都说出来好了:“属下从没见过世间有长得这么像的人,而且,昭华郡主眼底的恨意不像是假的。所以,属下怕是不是郡主和前王妃……有什么关系?” 墨修渊身体绷紧了,耳边似乎除了墨白的话没别的了。 墨白的猜测他何尝没猜到过? 可苏岑不可能是她…… 她们身上的气质,习惯,一切的一切,除了那张脸都不相同。 不过,墨白如今的一席话,却让他第一次在百鬼竹林时的那种震动与心痛再次涌了上来。 许久,墨修渊才哑着声音道:“你觉得她们之间可能是什么关系?” 墨白摇头:“属下猜不到。” 墨修渊听了这话许久都没有再说话,垂着眼,墨白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爷,你身体……” 墨白怕他站在这里吹久了冷风不好,忍不住小声提醒。 说完,才察觉自己多嘴了。 可想到这些年王爷做的事情,他只能叹息。 墨修渊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墨白:“稍后去一趟百鬼竹林,告诉夜无双,派人前去南诏国,打探苏岑这些年的动向和习惯。” “嗯?”墨白猛地抬起头。 “听到了吗?”墨修渊转身,虚眯起眼,眼神发寒,只是嗓子却哑了几分。 墨白连连应道:“是!属下一会儿就去办!” 墨修渊脸色这才好了很多:“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墨白刚还因为王爷绕过他这一次而欣喜,随即听到这句话,脸色又惨淡了下来,唇哆嗦了几下,才小声道:“王爷你真的打算那么做?你的身体已经因为这件事开始神志不清,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 墨白的话在墨修渊深沉的眸光里弱了下来,头垂得更低了:“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墨修渊摆摆手,让他去办,自己则是一直向前走。 径直出了府。 墨白起身,看到有暗卫跟着,才松了一口气,脸色却也白得吓人…… 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浑身已经湿透了。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的事?王爷怎么就不肯放弃呢?! 以活人养死人…… 恐怕也只有王爷才做得出来了。 墨修渊和墨白离开揽月阁后,苏岑一直都没有睡着,脑海里不时闪过墨修渊方才阴沉的目光,以及那把匕首发出的寒光。 她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却没想到墨白竟然会帮她? 她无力地坐在床沿边,掌心不经意撑在上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墨修渊的温度,她厌恶地坐起身,快速走到软榻边,坐下来,脸色才好了一些。 苏岑揉了揉眉心,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杀掉墨修渊。 自己这次太沉不住气了! 可难得的机会,她真不甘心就这样失去? 墨修渊那时候明显神志不清,以他的内力与修为,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只要自己能再次让他出现今晚的情况,是不是就能再次出手? 这种想法一起,就再也停不下来。 苏岑攥紧了手,墨修渊……墨修渊…… 他早晚要死在她的手里! 翌日一早,夏竹敲门进来的时候,发现苏岑面无表情地坐在软榻上。 四周的空气都是冷的,她不知道苏岑到底是一晚上没睡,还是起的早了。 夏竹也不敢问,惴惴不安地把水放到了一边,才小声道:“娘娘,可以洗漱了。” “嗯。”苏岑应了声,挥挥手让她下去。 夏竹也不敢多呆,连忙小跑了出去,苏岑起身,洗漱过后,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地面上干涸的血渍。 第087章 进宫,怎么惩罚她! 日光透光窗棂照射进来,苏岑仿佛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房间的门这时候再次被敲响了,随即传来夏竹的声音:“娘娘,墨统领求见。” 苏岑一怔,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果然看到墨白站在不远处,正垂着眼,盯着地面瞧。 苏岑的视线向下移动了几分,落在他包扎好的掌心上,微微吐出一口气。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不管怎样,昨夜墨白帮了她一回,她欠他一个人情! 苏岑走过去,声音清冷,听不出起伏,难得没有再戏弄于他:“找我什么事?” 墨白眼观眼鼻观鼻,本来就差点让王爷误会,以后做事就更要小心谨慎了:“太后娘娘今日召见娘娘和岚月夫人,王爷让娘娘准备一番,稍后和岚月夫人一起进宫。” 苏岑沉默了下来,她一点都不想进宫。 “王爷会去吗?” 墨白眉心一跳,想了想,摇头:“王爷不去。” 爷估计要将养一两日才能恢复过来,大婚之前恐怕都不会出现了。 苏岑轻挑眉梢,潋滟的眸底遮下了眼底的一道寒芒,墨白是墨修渊的人,他昨个儿虽然帮了她,可她还没忘记那一剑。墨白终究还是墨修渊的人,从忠心的程度来看,绝不低于墨修渊隐藏在暗处的十二近身暗卫,所以,想要得知墨修渊的弱点,从墨白身上不好下手。 那……就只能从另外一个人身上下手了。 苏岑心情好了不少,先前的抑郁之气顿时一扫而空,加上墨修渊不会进宫,她倒是先去走一糟了,齐逸风想必也会出现在宫里,那日一别,已经过了两三日。 苏岑应承了下来,挥手让墨白下去准备吧,只是她不愿和岚月一辆马车。 墨白讶异地抬头:“这……岚月夫人已经提前告诉管家,说要和郡主你一起去,所以,并没有准备多余的。” 苏岑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瞧着:“怎么,整个王府找不到第二辆马车了?” “也不是……”墨白被苏岑眼底的森冷惊了一下,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人让他觉得不安与震慑的话,除了王爷,也就是昭华郡主了。前者是久居高位从骨子里养出来的威严;后者,却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死气。 墨白想了想,也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违逆了苏岑,岚月夫人和昭华郡主相安无事,反倒对王爷只有益处。 墨白的心思苏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点破,他同意了,可比自己想办法要方便的多。只是苏岑不想和岚月一辆,可不代表岚月有这个自知之明不去找苏岑的麻烦,尤其是昨夜墨修渊歇在了揽月阁,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却并没有过来和她解释就匆匆离开了。 岚月得到消息的时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可经过絮言点破,那昭华郡主丑成那副模样,王爷怎么可能真的和她发生点什么? 岚月虽然放了心,可对于苏岑敢觊觎她的东西,恨得牙痒痒的。 她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今日要进宫,毕竟她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姬,被摄政王从宫里宴席上带走之后就一直到了今日,明天过后她就要成为王府的女主人了,作为半个娘家的皇宫,太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拉拢于她。 岚月看得通透,也愿意给太后这个机会讨好她,毕竟,她以后用得到太后的机会可还多着呢,比如今个儿的家宴就可能用得到。 想到苏岑那张丑陋的脸,岚月眼底有恶意的光闪过,既然她自己不乖一点离开王爷,那只好她想办法多加一把火了。絮言在一边仔仔细细地替岚月描眉梳妆,眉如远黛,美人婉约,一身鹅黄色的宫装衬得她肤若凝脂,格外的娇媚。 絮言忍不住赞叹道:“夫人今日肯定能把宫里的那些美人都比下去!” 岚月淡笑不语,絮言虽然是噙着笑说的,可那眼底的嫉妒却极为明显,她还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当初两人都被选为最佳接近九王爷的人选,后来她成了主子,她成了奴婢,她心里怎么会真心高兴的起来? “絮言啊,你只是夸我呢?还是讽刺我呢?你明明知道我们如今的脸可都是主子给的,我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话虽然这么说,岚月还是看了一眼絮言清秀有余,却美艳不足的脸。 拿起狼毫笔,沾了朱砂,在眉心上瞄了一道,顿时把她的一张脸平添了几分明艳动人,这才满意的放下狼毫笔,施施然地朝外走去。 絮言攥在衣袖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转过头,恨恨扫了一眼铜镜里自己的容貌,明明当初被挑选出来的时候,她本来的容貌甚至要比这个还好的!她不甘心,可事实已成定局,主子给了这张脸,这一生都改不掉了。 “还不走?”岚月已经走到了门边,回头瞧见絮言还在愣神,止不住拿着帕子掩唇嘴角勾了勾。 “来了!”絮言收敛起心思,垂下的眼神里有不满闪过,她就等着,看完不成了任务主子怎么惩罚她! 苏岑到了王府外的时候,却发现只停留了一辆马车,抬眸扫了一旁站着的管家和墨白一眼。 墨白站在一边因为苏岑这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忍不住想到一炷香之前岚月夫人的话,沉默半晌,才勉强扯了个笑容,朝苏岑走去:“本来是准备了两辆的,不过岚月夫人乘坐的那一辆坏了,所以,岚月夫人想同郡主你乘坐一辆马车。”墨白说的诚恳,理由也合情合理,如果是别人的话苏岑就信了,可对方是岚月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 她本来是不想和岚月坐在一起的,掀开眼皮扫了墨白一眼,他为难地捏了捏掌心,似乎伤口是疼了,加上一早就开始操心这些事情,所以,伤口又裂开了。他似乎没发现,只是看着苏岑,如果娘娘还是不想和岚月夫人乘坐一匹的话,他只好再去找了。 “侧妃娘娘,你如果实在是……那属下再去……” 苏岑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不用了,不过是一辆马车,既然岚月夫人都不介意了,本郡主也不是矫情的人。”当然,她矫情起来,不是人! 第088章 好戏,别玩脱了就好! 墨白讶异地瞪大眼,似乎没想到苏岑突然这么好说话,连连颌首。 苏岑并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在和墨白错身而过时,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甩到了墨白的怀里:“这是本郡主特制的良药,涂涂伤口吧,效果应该不错。” 药瓶差点摔在地上,墨白手忙脚乱地捧在了手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再抬眼时,帷幕已经落下,看不到苏岑的身影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低下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起药瓶看了看,目光再落在自己掌心纱布上渗出的血,突然就明白了什么,眸底有复杂的光一闪而过,最后归于沉寂,只是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 苏岑上了马车,帷幕在身后缓缓落下,马车里暗了些,却依然明亮。岚月端正的坐在马车的正中央的位置,絮言则是坐在右侧,正在拿着紫砂壶替岚月斟茶,瞧见苏岑权当没看到,放下紫砂壶在小炉子上温着,端起茶杯递给了岚月:“夫人,您喝茶。幸亏你带着奴婢,不然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看着可真可怜呢。” 岚月听了这话,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心里却是舒坦了不少。 絮言明显讽刺的话苏岑权当没看到,在左侧坐了下来,就开始闭目养神,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 从九王府到宫里,也不过片许的功夫,她也懒得和她们起争执。 不过她不想惹事,可不代表岚月就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岚月啜了一口茶水,放下来,就双手交叠在双腿上,背脊挺得笔直,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训练,高贵端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面对墨修渊时的温柔楚楚,周身都是刁钻的戾气:“昭华郡主,听闻昨夜儿王爷是歇在揽月阁的?” 苏岑懒懒掀了掀眼皮,睨了她一眼:“是啊,的确是。” 苏岑的淡漠看在岚月眼里都成了挑衅,她咬紧了牙口才没让自己把手里的热茶给泼过去,上一次自己刚惹了王爷不痛快,用过一次的伎俩,再用就没意思了。 “昭华郡主可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让王爷留在你那里。”岚月话里明显的酸味隔着半个马车苏岑都感觉到了,挑了挑眉,倒是笑了:“没想到岚月夫人还是个多情种,一边为你主子卖命,一边还能谈情说爱,啧啧,不知道你那主子知道了,会不会饶过你?” 岚月嘎嘣一声差点捏碎了手腕上带着的玉镯,皮笑肉不笑道:“昭华郡主你说什么本夫人可不懂。” “不懂那就是最好的。” 被苏岑明显刺激了一回,岚月心里不舒坦,朝着絮言使了个眼色。 絮言明白过来,在一边道:“说起来,还不知道侧妃娘娘你长什么模样呢?一直带着面纱,是不是倾城的大美人,不想让我们看啊?或者有什么隐疾,不想让王爷知道?” 苏岑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她是不是美人,她们难道没从夏竹口中得出来? 她们想玩,她就陪着她们玩! 只是玩脱了之后,后悔的可还是她们自己! 絮言讨了个没趣也就没再说话,不过回头和岚月对视一眼,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看来夏竹说的没错,她脸上铁定有问题。否则,如果真的没问题的话,以昭华郡主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她们说她有隐疾? 这更加坚定了岚月打算在宫宴上让苏岑出丑的决定! 岚月得到了想知道的,暂时也不再找苏岑的麻烦,苏岑落了个清净,也不点破。岚月那点小心思,她怎么会看不明白?刚才那句话,不过是想要试探而已,如今试探完了,是不是在盘算着怎么让她在宫宴上出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看看等岚月坏了墨修渊的事,他会不会舍得对这岚月夫人发火! 到了朱雀门外,苏岑下了马车,岚月被絮言扶着紧随其后。宫里带来了两顶步辇,苏岑和岚月分别上了步辇,一路朝沉香殿而去。 今个儿的宫宴,主要就是太后把岚月介绍给众官家夫人和千金的日子。目的也不过是讨好墨修渊,墨修渊喜欢的人,太后萧氏自然不会放过拉拢的机会,更何况,这岚月是从这皇宫里出去的,足以想见等到了那里自己的境况。一个侧妃娘娘,一个夫人,一个先前是郡主,一个先前是舞姬,可偏偏舞姬倒是压了郡主一头,等着看好戏的恐怕不少。 苏岑并不愿意搀和这些,今个儿要来的人她大致也都摸清了,所以快到御花园的时候,苏岑让步辇停了下来。 岚月高高坐在另一顶步辇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郡主,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闷得慌,随便走走。” “哈!”岚月凉凉笑了声:“郡主可别走岔了路,到时候回不去王爷可是要怪罪本夫人的。” 苏岑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眼底冷光潋滟,带了几分嘲弄的锋芒:“这岚月夫人尽管放心,王爷恐怕在大婚之前都出现不了了。”将养将养,不将养好了,怎么好出来不是? 岚月咬牙切齿,这消息她都不知道,可偏偏这女人却是知道的! 再次想到昨晚王爷留宿在了揽月阁,岚月握紧了步辇上的栏杆,头依然扬的高高的,等一会儿让众人看到她那张丑陋的脸!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得意! “继续走!”岚月猛地一摆手,也懒得再理会苏岑。 苏岑不痛不痒,这岚月性子这些时日被墨修渊的宠溺养得太过骄纵,恐怕过不了一段时间,她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了! 她只需要静观其变才好。 挥手让随行的太监宫婢退下,苏岑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往前走,真的进了宫她却后悔了。宫里她来过很多次,可每一次的印象都不好,她原本是打算随了岚月的心思,她想让自己出丑,自己就顺势把这张脸暴露出来。墨修渊不想让世人知道自己的脸,他越是不痛快,她越是想怎么做。 只是这随即而来的麻烦,却也很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齐逸风。 第089章 逗弄,一滴就要了他的命 苏岑以前的模样齐逸风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苏岑”本就和她有几分相似,可如今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齐逸风一旦知晓,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她头疼要怎么解释? 苏岑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胸前垂着的玉符,如果离渊没有闭关就好了。 自己就能够问问他了,这些年,她习惯了有事就询问他的习惯,习惯养成了,突然间断了,她这几日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连苏岑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离渊的依赖,远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苏岑走到宫里的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倚着假山石,仰着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脑海里却空荡荡的,掌心里的玉符温润沁心,带给她一种极深的安定。只是这安定,很快就被打破了,苏岑突然发现掌心里的玉符突然变得滚烫,她诧异地松开手,就看到掌心的玉符四周正萦绕着一层黑气。 玉符周身萦绕着黑气代表着的含义,让苏岑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难道这宫里竟然出现了第二个有缘人? 这可真是难得的惊喜了!苏岑把玉符重新放回了衣襟里,直到再也看不到,才从假山后走出去,远远就看到一个人靠近,一袭白袍,衬得身姿挺拔修长,只是略显单薄,脚步匆匆走来,衣袂翻飞,倒是有种谪仙的不染尘世的空灵感。 苏岑仔细看了对方几眼,眉眼温润隽秀,却很眼生,苏岑不动声色地看着男子走到离她不愿的地方,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 离得近了,玉符发出的黑气愈发浓烈,苏岑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男子身上,眼底的光浓烈的炽烈滚烫。 仿佛看到了猎物的鹰隼。 苏岑不自觉地朝前走了一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苏岑抬起脚,低头,就看到一枚玉佩正静静地躺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玉佩色泽空头碧绿,日光一晃,流光微荡。苏岑蹲下身,勾着玉佩上的红绳,把玉佩执起整个落入了自己眼底,果然是一块好玉! 那男子似乎没看到苏岑,依然在寻找着,来来回回走了几次,实在是没寻到,抬起头,就看向了苏岑站着的假山位置。 苏岑的位置刁钻,男子并未看到她,抬起脚就走了过去。 随着男子的靠近,苏岑感觉到玉符滚烫的热度,几乎让她想要把玉符给生生扯下来,她倚着冰冷的假山石,并没有动,这一次玉符发现目标时的反应完全和第一次自己遇到白祈然的时候不同。苏岑想了想,猜想难道那一次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之后,被离渊把黑气压制了的缘故? 不管是哪一种,目前她要做的,恐怕是如何让男子心甘情愿的贡献出十滴心头血。 男子终于走到了假山后,一双凤眸惊然间对上苏岑狭长的美目,浑身一怔,愣在了当场。 男子显然没想到这里惊然还有别人,胸膛剧烈的起伏几次,一张俊脸浮上了一层歉意,向后快速退了两步,才低下头,嗫喏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苏岑没出声,只是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离近了看,男子看起来愈发单薄,像是一根青竹,挺拔,却瘦弱,尤其是脸色,苍白的怪异,此刻因为歉意染了一层红晕,才稍微好了几分,否则,完全就是一个病美人的模样。 “你身子骨不好?”苏岑直白的话脱口而出。 男子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怔愣了一下,颌首:“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了。” 他以为苏岑是怕自己把病渡给了他,连忙又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尴尬的神色也愈发浓厚了,想了想,觉得男女这样呆着终究是不妥的,朝着苏岑再点了下头,转身就想要离开。 苏岑却是笑了:“东西不想要了?” “诶?”男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苏岑勾着红绳,玉佩从她掌心坠落下来,惊然落入男子眼底。 男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怎、怎么在姑娘这里?” 苏岑红唇一抿:“捡来的。” 男子更高兴了:“这东西是在下的,希望姑娘能把东西还给我……”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苏岑觉得逗弄这男子可比在宫宴上和岚月斗嘴有趣多了,用手指甩着玉佩,红绳在她葱白的食指上缠绕了几圈。 红色的绳,凝白如玉的肌肤,给人一种惊人的视线冲击。 男子原本是一直盯着瞧的,意识到这样于理不合,快速低下了头:“姑、姑娘,这……这真的是在下的。那上面有一个‘曜’字,是在下的娘留给……”男子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立刻住了嘴,只是因为紧张,就开始拼命地咳了起来,一张苍白的俊脸憋得通红。 苏岑愣了一下,看来这人的身体真的是很差啊。 这样的身子骨真的能承受的了取出十滴心头血?苏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如果自己要取他的心头血,除了要让他保密心甘情愿之外,恐怕还要把他的身体先给养好了。 苏岑顿时觉得这人恐怕比白祈然还要麻烦。 想到什么,走上前,就要探向对方的手腕,男子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一张脸惊得通红:“姑娘你……” “你想什么呢?我是大夫,帮你把把脉而已。”她擅长用毒,却也通晓一些药理,先看一番,如果真的不能救,就用灵力医!反正是为离渊集心头血,相信他也不会反对。 男子咳声小了很多,等止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没有动。 “不、不用了……男女有别。” 苏岑朝天翻了个白眼,凉凉道:“你当我是男的好了。” 男子沉默半天,觉得这姑娘还真有意思,可一些礼仪还是不能废掉的,依然坚定地摇头:“……不用了。” 苏岑耐性消失个差不多了,突然低喝一声:“伸出手!” 男子反射性地把手给伸出来,苏岑满意地探过去,果然是病得不轻,简直就是一个药罐子,这弱不禁风的,别说十滴心头血了,一滴就要了他的命了! 第090章 报答,宫里不干净? 苏岑抑郁地收回手,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收了回去,左手快速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只觉得那里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让他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红透了。 可即使如此,美人就是美人,看起来依然格外的赏心悦目。 苏岑叹息一声:“大夫说你还能活多久?” “嗯?”突然提到这个问题,男子眼底黯然了下来,薄唇哆嗦了几下,才低哑着声音道:“……最多三年。” 苏岑揉了揉眉心:“如果我帮你把身子骨养好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男子一时间根本没听清楚苏岑的话,愣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养好?我?” “是啊,不是你还能是我不成?”他的身体虽然损害的严重,可也不是没有办法,应该是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生母中了毒,所以连带的他也中了毒,说难不难,可说简单也不简单。 “姑娘真的能救我?”男子激动的眼圈都泛着红。 想到这些年父亲为了让他活下去做的努力,如果自己好了,父亲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是!”苏岑深深看了他一眼,取他十滴心头血,却帮他清除好体内的余毒,再让离渊用灵力帮他把身体养好一些,应该不是大问题。 男子脸上的神情激动的难以言喻,突然又想到苏岑的后半句话,脸上的激动淡了几分,薄唇嗫喏了一下:“姑娘……想要什么报答?” “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的。” “……”男子却是沉默了下来。 苏岑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今日宫里来的恐怕都是达官贵人,他恐怕也是官家子弟,兴许是怕自己说出的要求他达不到,或者是连累到他的家人。苏岑顿了顿,才强调了一句:“这个要求只需要用到你就成了,不会牵扯到你的家人。” 男子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脸热了起来,自己这样怀疑对方的动机,是不是不好? 苏岑无所谓,摆摆手,把玉佩扔给了他:“喏,你的东西!” 男子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还没等心情平复下来,就听到苏岑问他:“你是哪家的公子?” 男子听了这话,愣了半天:“你不认识我?”他这些时日时常出入太医院,如果她是医女的话,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苏岑知道他是误会了:“我不是太医院的医女。” 男子也没多问:“我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聂文曜。” “嗯?”听到这个名字,苏岑倏地抬起头:“定国公府?” “是、是啊,怎么了?”男子也就是聂文曜被苏岑的反应吓了一跳,凤眸里闪过一道不安。 “没事,只是没想到你是定国公家的公子,好了,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会去定国公府找你的。”说完,挥挥手,苏岑径直越过聂文曜,就朝前走去。 宫宴恐怕就要开始了,自己再不过去,也于理不合。只是没想到这男子竟然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定国公…… 想到定国公,苏岑眸底掠过一道寒光。 墨修渊三年前肃清了东璃国朝堂上的所有反对势力,成为东璃国第一人,而定国公当年是他的左膀右臂,加上墨修渊年少的时候定国公帮过他,所以墨修渊对定国公极为信任,加上有恩情在,对定国公难得的宽厚,聂文曜是定国公的二儿子,大公子则是多年前就战死沙场,所以定国公也就剩下聂文曜这么一个儿子了,极为上心。 可偏偏这小世子身子骨从小就不好,所以一直养在山里,一个月前才从山里接回来。 苏岑自然是没见过聂文曜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认出来。 等苏岑来到沉香殿的时候,太后和小皇帝还没有到,反倒是文武大臣都到了,包括他们的家眷,满满坐了一整殿,有不少趁着这个机会来到首位下方的岚月身边,逮着机会讨好。 岚月极为受用,不管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抓紧了王爷的宠爱,那么她就是最尊贵的。 如今连太后都要让她三分。 岚月得意地接受着那些管家夫人和千金的赞美,余光一扫,就看到了苏岑。 岚月噤了声,目光却是落在苏岑的身上,那些官家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苏岑,她们也只是听说过昭华郡主,却没有见到过真人,这会儿看到了,人精似的沉默。 一旁的絮言却逮着机会嘲讽道:“呦,郡主,你可终于是来了,不知道的,你以为你迷路了呢?” 苏岑凉凉看了絮言一眼:“看来那日的掌嘴二十还是没让你记忆犹新。” 絮言立刻像是掐住了脖子,不吭声了。 其他的官家夫人一看这情况,哪里还敢乱说话,虽然她们的确是想讨好岚月,可这昭华郡主好歹是个郡主,王府里的情况她们不清楚,所以哪一边都不愿意得罪,客套的又对着岚月说了几句,就纷纷散开了。 苏岑踩着极缓的步子走过去,她现在到底还是九王侧妃,而岚月不过是夫人,她坐在岚月的上首,一袭雪色宫袍,衬得青丝如墨,衣摆微动,美得惑人。 加上她脸上戴了面纱,更是惹人遐想,让人频频多看了几眼。 可因为是九王爷的人,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岚月嫉恨地盯着苏岑周身的气度,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养成的端庄,和她这经过训练强迫而成的完全不同,加上身姿高挑,更是压了岚月一头,她朝着絮言使了个颜色,絮言在苏岑经过的她身边的时候,伸出脚想要绊她,苏岑目光动都未动,却是直接踩在了絮言的脚背上就过去了。 “啊”絮言尖叫一声,引得四周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苏岑翩然落座,端得姿态万千,眉眼一挑,媚态天成,单手撑着下颚,侧头勾唇浅笑:“在这种场合公然喧哗引起注意,岚月夫人身边的人,真是让本郡主大开眼界。” 絮言有苦说不出,她难道还能指责昭华郡主踩她不成?谁又看到了?她若真说出来,恐怕也会给她盖一个污蔑主子的罪名。絮言低着头回到了岚月身边,岚月握着锦帕的手几乎生生把锦帕给扯碎了,才勉强笑了笑:“郡主说的哪里话,不过是被一只老鼠惊了而已。”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岚月夫人的意思是,这宫里不干净?” 第091章 勾引,不守妇道 岚月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可偏偏反驳不出来,再次落下阵来,岚月已经觉察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把心里的厌恶强压下去,不再开口,相信她不管说出多少句,这女人都能给她歪曲了! 苏岑似笑非笑地瞧着岚月一脸菜色,就这般的气度与定性,也怪不得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墨修渊看出了破绽。 真是……浪费了她背后那主子下得一手好棋啊! 原本一枚棋子利用的好了,恐怕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可如果利用的不好,那很可能就带来杀身之祸。 墨修渊之所以现在还不动手,想要牵出来的,就不单单只是岚月一个人而已。 最重要的,应该就是她的幕后之人。只可惜,这蠢女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头豺狼给盯上了,还心心念念地把一颗心给丢了。做细作,一没定性,二不够心冷,三不够绝情,那么她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苏岑不是慈善家,对于岚月也并不怜悯,她既然想要让自己出丑,那她也不介意借着她的手给墨修渊添个彩头。 絮言一瘸一拐地走到岚月身后,好一会儿没敢再出声。 好在太后和小皇帝很快就来了,坐在主位上,先和苏岑说了几句话,最后把话题就转移到了岚月身上,毕竟今个儿岚月才是重点。 太后也没想到自己宫里一个小小的舞姬,怎么就突然被墨修渊给看上了? 毕竟这三年来,这九王爷除了他那前王妃可谁都看不上?即使府里不断进人,可她得到的消息,进九王府的女子也都是和颜家那故去的人模样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 这岚月夫人怎么看都不像啊? 这也是太后奇怪的地方,可她好歹在宫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也是人精,墨修渊不说,她也不可能蠢到去问,既然他要娶,她自然要给足了面子。毕竟,现在她和皇儿可还仰仗着他,想通了之后,太后对岚月是格外的慈祥,嘘寒问暖,后来更是赏赐了不少的稀罕玩意儿。 苏岑懒散地坐在那里,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葱白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杯盏,指腹摸过边缘,半敛着眉眼瞧不出情绪。 岚月却是听着太后有意无意的亲昵,心情几乎飞了起来,对方是谁啊,是这整个皇宫里比小皇帝还要尊贵的太后娘娘,可她却对她这么恭敬,足以想见以后她的地位,愈发得意了起来。尤其是余光扫见苏岑面无表情的侧脸,被她自动脑补成了落寞,愈发愉悦。 不远处的台阁上,乐声清越,舞姿曼妙,当太后赞赏到岚月舞姿惊人的时候,岚月主动表示要献舞一曲。 原本就竖着耳朵听的众人,立刻就坐直了身体。尤其是当初在宫里看过岚月跳舞的,更是情绪高昂,毕竟这岚月夫人轻易可看不到,而且还是九王爷的女人,肯为他们跳舞,这是多么难的一见的事情。 太后也准了,岚月盈盈施礼转身就去换舞服,站起身时,余光扫见苏岑,得意的一笑。 除了美貌,她也要在才艺上把她压过去! 等众人知道了她的丑颜,她更是被自己踩到了云泥里! 苏岑即使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岚月挑衅的目光,嘴角讥讽的一勾,权当没看到。岚月很快就回来了,站在了高阁上,一曲霓裳舞,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是除了三个人。 一个是苏岑,一个是从苏岑出现就一直盯着她看的齐逸风,而另一个,让苏岑稍感意外。 她抬起头,对上了聂文曜的目光,后者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俊美苍白的脸掠过一道赧然,可这样直接转过脸又不礼貌,聂文曜抬起手里的茶杯,朝着苏岑抬了抬。 苏岑挑挑眉,也抬起了杯子,隔着面纱灿然勾起了嘴角,一双美目灿若星辰。 聂文曜心情缓和了很多,生怕自己的唐突冒犯了苏岑。 只是他没想到是,在御花园说要替自己医治的女子竟然会是九王爷的侧妃,南诏国的昭华郡主。 在聂文曜和苏岑对视的时候,这一幕落入齐逸风的眼底,他几乎把手里的酒杯给捏碎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却对着聂家的那个小世子笑?心里堵得透不过气来,齐逸风收回目光,一连喝了三杯酒,差点气得把伤口崩裂了。甚至想着,自己伤口还不如崩裂了呢,这样她是不是好歹会看自己一眼?可随即这个想法又被他否定了,自己当时受伤的时候她都不闻不问的,如今更是不可能了! 苏岑这一笑,除了让齐逸风心塞之外,还让一直警惕地注意着苏岑的絮言眯起了眼。 那个公子是谁?看起来似乎和昭华郡主认识? 絮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就沉默了下来,只是嘴角却扬了起来。 岚月一曲霓裳舞获得了满堂彩,施施然走下来,得到了太后的赏赐,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突然开口:“还没看过郡主跳舞呢?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郡主也来一曲?” 所有人的视线都立刻转向了苏岑。 传闻这南诏国的昭华郡主可是有名的美人儿,歌舞更是一绝,立刻雀跃了起来,今个儿还真是大饱眼福了。 岚月对自己的舞技很有自信,想着就算苏岑能跳,也不会超越她! 可谁知道,苏岑只是懒洋洋扫了她一眼,眉眼弯了起来,红唇一张,却是吐出了两个字:“不跳。” 整个沉香殿顿时沉寂了下来。 等气氛僵硬个差不多了,苏岑才再次懒洋洋开口:“本郡主既然已经嫁人了,这种抛头露面的举动就不献丑了,不然让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本郡主想要爬墙就不好了。”苏岑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沉香殿更加死寂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却说了三层意思。 第一,九王爷不愿意让昭华郡主抛头露面,却没和岚月夫人说,这岚月夫人也没有这么受宠;第二,直接点出岚月夫人以九王爷夫人的身份献舞有失、身份;第三,不守妇道,公然露胳膊露腿儿的勾引人! 第092章 误会,他们被设计了! 岚月直接气得七窍生烟:“你胡说什么?!” 苏岑懒洋洋掀开眼皮,扫了一圈四周:“本郡主说的不对?在场的各位谁愿意让自己的夫人出来给人跳舞的?除非是不入流的姬妾。” 众人缩了缩脖子,细细一想,他们的确不会让自己的夫人做这等抛头露面的事。 而且,这献舞还是岚月夫人主动要求的。 如果不是九王爷知道的话,那只能证实了昭华郡主的第三层意思…… 喉结滚动几下,有些胆大的看着岚月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岚月气得头顶几乎要冒烟,可偏偏在这种场合不能公然和苏岑吵,只能委屈地看向太后。可偏偏太后也不想得罪昭华郡主,心里也有些埋怨这岚月夫人没事怎么就想起来献舞了?这如果让九王爷知道了……脸上的不喜很快就掠了过去,太后依然是端庄的温和:“岚月夫人也不要多想,只是一个舞而已,哀家觉得跳得还是挺好的。” 太后这话也颇有深意,她觉得好,却没说到底合理不合理,众人也沉默了下来。 于是岚月这个哑巴亏是肯定吃定了。岚月面色不郁的走回到位置上,气得差点把桌子给掀了,狠狠剜了苏岑一眼,才在她身边给坐了下来。 絮言看她脸色不好,不着痕迹的在她肩膀上按了按,让她稍安勿躁。 等四周的气氛重新因为新的舞姬而热烈起来的时候,絮言才趴在岚月的耳边,低声告诉了她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 岚月眼睛一亮,扫了苏岑一眼:“你确定?” 絮言得意地点头:“奴婢看得真真的。”这昭华郡主和对面不远处坐着的那位公子绝对有猫腻,尤其是那位公子刚才那担忧的一眼,她铁定没有看错。 岚月绞着手帕,心里快速分析了一下之后,脑海里快速形成了一条诡计。 她正找不到办法让苏岑出丑? 她刚才不是说自己想要爬墙吗?那如果她自己爬墙了,看看她要怎么办! 岚月阴狠地扫了苏岑一眼,朝着絮言勾勾手,絮言俯身,她贴近絮言的耳畔,把自己要她办的事情嘱咐给她。絮言听完了,眼睛大亮,重重点着头:“是,夫人放心吧,这件事絮言肯定给夫人办好了!”说完,环顾了一圈四周,看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就匆匆离开了。 只是她没有看到,苏岑原本懒洋洋地瞧着高阁上的歌舞,余光不经意一掠,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苏岑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却足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入眼底。 不多时,一个宫婢不动声色地来到聂文曜的身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地在聂文曜耳边说了些什么,聂文曜诧异地看向苏岑。苏岑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舞姬身上,他犹豫地张开口,可看了看四周,想了想,就回头又和那宫婢说了什么,宫婢随后退下。 聂文曜紧张地等了一会儿,俊逸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不解,不知道昭华郡主找他什么事? 难道是要说自己的病情?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岑的身上,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她转过头,就对身边的侍卫嘱咐了两声,不让他们跟着就自己起身,匆匆朝着沉香殿外不远处的池塘走去。 聂文曜一离开,苏岑这才似乎被那边的动静惊到了,转过身,也只看到聂文曜的背影。 苏岑故意把眉头拧了拧,随后站起身。太后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到苏岑起身,忍不住问道:“昭华郡主,可是不合你的心意?” 苏岑垂眼摇头:“这倒不是,只是心口有些闷,想出去走走,各位只管尽兴就好。” 太后也不便强留,让一个宫婢跟着,就目送着苏岑出了沉香殿。岚月瞧见这一幕,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上钩了上钩了!絮言说的没错,他们之间铁定有猫腻!就是不知道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一个人坐着,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 先不管了,只要能让苏岑那贱、人彻底翻不了身就行! 苏岑走出沉香殿,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洗涤了殿里沉闷的气息,她随即的对那宫婢摆摆手:“不用跟着了,本郡主自己随便逛逛。” “可是……”那宫婢得了太后的话,不愿意违抗,可不经意抬头,看到苏岑眼底的森冷,浑身哆嗦了一下,没敢再跟着。 苏岑摆脱了这个小尾巴,这才慢悠悠往前走。 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一个宫婢匆匆走来,看到苏岑,立刻道:“郡主,有位公子在小池塘那边等着您。” 苏岑没有开口,目光深深沉沉地盯着对方闪烁不定眸光,无声冷笑,却是朝着小池塘那边走了过去。 既然她们辛辛苦苦演了这么一场,自己要是不演好,多对不起她们这辛苦不是? 苏岑朝小池塘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就远远看到聂文曜正等在那里,听到脚步声,连忙回身,眼睛看到苏岑顿时亮了起来,却犹豫着没敢上前,只是唤了一声:“……昭、昭华郡主。” 苏岑走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不知世子找我何事?” “诶?”聂文曜愣了一下:“不……不是郡主你找我吗?” 苏岑摇摇头,眼底也露出“疑惑”:“没有啊,我是出来透透气,走到那边,一个宫婢就说世子在这边等着我,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聂文曜眼底的凝重越来越浓烈,就觉得事情恐怕不对劲,眉头深深沉沉地皱了起来。 他虽说常年住在深山里的,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没有耳闻,更何况,自从定国公大世子死了之后,定国公就开始往深山里派一些教习师傅和谋士,如今一想,就把目前的情况了然于心,眸光也沉了下来。 聂文曜对着苏岑连忙说了句“抱歉”,就要先行一步离开,只是在错身而过时,一颗石子突然飞了过来,直接打在了聂文曜的膝盖上,他腿一弯,眼看着就要滑倒,摔向池塘里。 苏岑抬起手,扯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拉,把他拉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原本在沉香殿里的众人突然不知何故就出来了,远远就瞧见两人相拥的这一幕,顿时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093章 偷情,没想到是她?! 苏岑余光瞥见了,不动声色地松开聂文曜。 因为方才被惊到了,聂文曜一张俊脸惨白如纸,费力的咳了好几声,才止住。 太后看到苏岑和聂文曜,眼底的讶异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示,随即却是皱着眉头看向岚月,可偏偏岚月身边的絮言根本没看清楚那眼神里的意味,看到刚才那一幕,跟打了鸡血似的:“郡主!怎么会是你?!刚才有宫婢说看到一男一女公然在这里偷情,奴婢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你?!” 絮言着重咬住“偷情”两个字,看到四周的众人脸色格外凝重,笑得愈发得意。 苏岑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完全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情绪,目光凉薄地看向太后,清泠的声音恍若天籁:“太后,这件事希望你给本郡主一个交代。在你这皇宫里,竟然有人想蓄意诬陷本郡主,太后娘娘要怎么说?” 太后脸色凝重了下来,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却也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两人真的如那婢女说的“偷情”,毕竟…… “昭华郡主!你在府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都被抓了个现形了,还敢红口白牙的否认!那你说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絮言咄咄逼人,今天一定要把这女人给除掉了!絮言摸了摸脸,对当初掌嘴的那二十还在耿耿于怀。 苏岑因为她这句话,冷冷扫了絮言一眼。 岚月对着絮言扫了一眼,絮言立刻跪了下来,突然一转,就改变了态度,唯唯诺诺的,仿佛受到了威胁:“……也许,的确是误会,昭华郡主没有搂着这位公子!” 苏岑却是朝着絮言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是不是误会,本郡主自己会证明!” 絮言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刚想说话,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苏岑的面前,聂文曜皱着一张俊脸盯着絮言瞧:“你这婢女乱说什么?这本来就是误会,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出来的……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絮言听了这话,忍不住低着头笑了声,他以为自己是谁?在这皇宫里,他还能亲自搜查不成?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身边也没跟了人,不过是一个官家公子,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岚月心里和絮言的想法一样,所以她们才敢这样做。 只是这一次,她们终究是看走了眼,聂文曜在说完那句话,突然看向太后:“太后,不介意文曜自己处理吧?” 太后就算是不看在定国公的面子上,看在九王爷面上也不敢说不,颌首:“哀家没意见。” 聂文曜摆摆手,气质依然文雅,可眉眼却多了一丝厉色,让一直关注着的岚月心下一跳。随着聂文曜的动作,他的四周出现了几个暗卫,得到聂文曜的吩咐,很快就四处散开,行动身手都是绝顶的高手。 岚月和絮言这才傻了眼。 苏岑懒洋洋地倚着池塘的栏杆,嘴角勾着清浅的笑。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几个暗卫就带着两个宫婢来到了众人的面前,絮言看到那两个婢女,脸色惨白的吓人,怎……怎么可能? 这个人到底是谁? 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把人给找了出来?难道太后都不管? 岚月眼睛快速闪烁了数次,绞着手,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聂文曜看到那两个宫婢,拿着帕子掩唇咳了两声,脸色虽然白,精神却很好,摆摆手吩咐下去,那几个暗卫立刻开始处置那两个宫婢,不多时,就让她们开了口:“……是,是有人让我们骗郡主和世子爷来这里的,奴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世子爷饶命啊!” 听到“世子爷”三个字,岚月和絮言差点软了脚。 东璃国如今只有一个定国公府,定国公府里也只有那么一位小世子被称作世子爷,那就是一个月前刚回来的聂文曜…… 岚月突然就想到男子刚才那一句“文曜”,浑身打了个哆嗦,知道今天恐怕完了。 视线对上絮言,眸光一狠,后者看到了,脸色也白得吓人,最终颓败地闭上眼,知道今天自己在劫难逃了。 可即使如此,她今天也不能让苏岑好过了! 虽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如果一旦坏了主子的大事……她恐怕比死还不如! 絮言没有等那两个宫婢指认出她,就上前两步,在苏岑一步远的地方,突然跪了下来。 “咣当”一声敲击在众人的耳膜上,都不解的转过身,不解这岚月夫人身边的婢女想做什么,可下一刻听到她的话,眼底的诧异是难以置信的。 “都不要查了!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奴婢恼恨昭华郡主几日前扇了奴婢二十巴掌,想要给她个教训,没想到连累了世子爷……要杀要剐,奴婢绝不皱眉!” 苏岑听到这话,却也只是挑挑眉,眸底无波无痕,淡然无波。 倒是岚月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知道她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把罪责全部都承担下来了,猛地一脚踹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悲愤欲绝”:“絮言,你……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郡主和王爷……”说完,大滴的眼泪滚落而出,我见犹怜。 众人看到美人流泪,心软了下来,对絮言露出了格外厌恶的神情,没见过这样以下犯上的主子,真是可恶! 岚月却在这时对着太后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虽然絮言做的不对,可絮言跟了岚月这么多年,岚月……厚着脸想要求个情,至少留她一条性命……” 太后犹豫了下来:“这……” 絮言一直低垂着头,却是分明清楚自己就算今天逃得过死亡,回到主子那里也是没命了! 还不如直接把这条命利用的有价值一些,好让主子对她的家人妥善安排了,想通了之后,絮言按在地面上的手攥紧了。 在众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絮言突然出其不意的站起身,一下子翻身跃起,五指并拢,直接朝着苏岑脸上刮去,直接把她脸上的面纱给拽了下来,刺杀是不可能了,只会连累到岚月,可只要把昭华郡主这张脸暴露出来,至少也让她没脸了! 第094章 惊艳,送她一程! 众人根本没想到絮言竟然还会出手,都愣住了。 齐逸风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直接拔出了剑刺向了絮言,絮言的身体颓败地倒在地上,却还是睁大着眼盯着苏岑的脸。苏岑在面纱被拽下来的时候,就偏过了头,青丝一部分遮挡住了脸,她又是站在暗处,所以一时间倒是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脸。 众人也被这突发的一幕给愣住了。 岚月也紧张地盯着,眼底却迸射出惊喜的光,没想到絮言死之前倒是办了一件好事! 她屏住了呼吸瞧着苏岑慢慢转过了脸,心里不住想象着一张绝丑无比的脸出现在眼前,可等苏岑的脸彻底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四周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甚至夹杂着好几声倒吸气的声音。 苏岑懒洋洋地倚着池塘的栏杆,一袭宫袍衬得姿颜绝艳,倾国倾城,尤其是一双美目,轻轻掀起,勾魂摄魄,让人失了心魂。 饶是太后曾经见过颜云惜,依然被眼前这张三年前出现过的脸给惊呆了。 眼前这张脸,甚至比颜云惜更美,更绝艳倾城。 毕竟三年前的颜云惜因为不得宠,眉宇间始终带着一抹忧愁,可眼前的女子不同,她就像是一个发光体,把颜云惜那张脸彻底发光发亮,无一不惊艳绝世,魅惑天成! 岚月难以置信地盯着,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喃喃不相信的说出声:“怎……怎么可能?” 絮言更是几乎把眼珠子蹬出来,一口气吐出来,直接气绝身亡。 苏岑淡漠的扫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俯身,从絮言手里拿回自己的面纱,重新裹了,这才轻轻浅浅地开口:“怎么?大家对本郡主的脸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没、没没!” 他们哪里敢有什么疑问? 怪不得这昭华郡主能够进九王府,原来竟然……竟然长得和前王妃一模一样! 可……可为什么九王爷要纳为正妃的不是昭华郡主? 除了这些人惊讶之外,聂文曜也没想到苏岑竟然会这么美,反应过来之后,倒是恢复了正常,却只有一人在众人都恢复之后依然紧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苏岑,握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暴露,鹰隼般的眸仁里血红一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却又极可能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苏岑自然觉察到了齐逸风的视线,她也猜到了他会是这般反应,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不适合解释。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叹息一声:“太后,本郡主今天累了,不知可否先行出宫?” “啊,自然是可以的。”太后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岑的脸上,脑海里还清晰的倒映出那张脸,让她愕然,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人? 聂文曜第一时间觉察到了齐逸风的不对劲,他眼神太过凶狠,和方才救昭华郡主时的担忧完全不同。 他想了想,也对着萧氏道:“太后,文曜送郡主一程吧。” 太后想了想,颌首,如果不知道这昭华郡主的脸之前也许没什么,可如今她是真的看不懂墨修渊的心思了,如果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真的是赔罪不起,想通了好之后点头:“原本想着今天要把你介绍给众大臣的,可时机不对,那就改日再说好了。” 聂文曜刚回京,这算是第一次出府进宫,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事。 定国公对九王爷的忠心她怎会不知? 所以最初才不会相信世子爷会和这昭华郡主有什么…… 准了之后,苏岑最后深深看了岚月一眼,就出了宫,到了宫门口,坐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只是马车刚行了半条街,聂文曜一行人突然就被一道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聂文曜骑在马上,走得并不快,望着齐逸风眸光带着警惕:“齐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本将军要见郡主!”齐逸风胸膛剧烈上下起伏着,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狂躁,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眼睛却是更红了。 聂文曜还要说什么,马车的帷幕却被掀开了。 苏岑想到齐逸风会来找她,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既然早晚是要说的,倒不如直接说清楚了:“世子爷,让齐将军上马车来吧,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聂文曜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苏岑眼底的坚定时,摆摆手,守在马车外的侍卫退散开。 齐逸风直接翻身上了马车,甩下帷幕,隔绝了周围人的视线! “你到底是什么人?”齐逸风脸色很不好,盯着苏岑,锐利的眸光闪烁不定。 “苏岑,南诏国的昭华郡主。” “你不是!”齐逸风脸色变了几变。 苏岑听了这话,却也不慌:“怎么?只是脸不一样了,齐将军就这么不放心?” 齐逸风绷紧了身体,突然上前,快速掀开了苏岑的右手臂,苏岑并没有拒绝,任他动作,只是当苏岑右手臂内侧的蝴蝶胎记出现在眼前时,齐逸风颓败无力的坐回到了原地。 苏岑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放下来。 目光在落在齐逸风失望晦暗的脸上时,轻叹了一声。 齐逸风听到这一声,眼睛怔怔抬起,许久,才哑着声音道:“你就这么喜欢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脸也弄成他喜欢人的模样?这还是你吗?墨修渊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他明日就要娶别人了,你真的毫不在意?” 齐逸风喑哑的声音带动了苏岑心窝里残留的疼,她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莫名。 “值得不值得,也要看我想不想。” “……”齐逸风是真的伤了心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薄唇哆嗦了几下,才攥紧了拳头,想要说什么,可面前的人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一般,固执,执拗,狠心,绝情,这样的苏岑,让他的心窝像是生生被扯出了一个口子,疼得难以言喻。 “我从没想过你会变心……” 他一直坚信等自己凯旋归来时,自己能够娶到她。 可真的等他回来了,她却嫁给了别人。“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她让他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吗?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第095章 威胁,他对她有过情吗? 苏岑蜷缩在广袖里的手指慢慢攥紧,许久,才轻轻喃喃一句:“对不起。”她回应不了他的心,同时,很抱歉,她占用了“苏岑”的身体,却不能告诉他真相。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你跟我走……”齐逸风哑的不像话的声音无力的传来,他想不管不顾地把她带回南诏,可他却同时很清楚,那样他根本走不回南诏,同时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她给了他一个难题,一个让他根本无法做出选择的难题。 “齐逸风,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东璃国了。算是我求你,成全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成全你?成全了你,也放不过我!”齐逸风踉跄着站起身,深深看了苏岑一眼,一个翻身下了马车,绝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尾。 苏岑怔怔望着落下来的帷幕,流苏的穗子在她眼前轻轻晃动,却也消散不掉齐逸风最后一眼眼底的血红与痛色,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呆在原地。 “郡主,你……没事吧?” 聂文曜的声音从外面不确定地传来。 苏岑揉了揉眉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没事,继续走吧。” 苏岑回到揽月阁的时候,夏竹几人正站在院子里不安地瞧着她,苏岑扫了一眼:“怎么都站在这里?” 夏竹一张脸煞白,手指朝着房间里指了指,就快速低下了头。 苏岑愣了下,原本以为墨修渊会将养两日不会出现,倒是没想到他消息倒是灵通,苏岑摆摆手让几人先下去,听到声音也不用出来。这才踩着极缓地步子走到了房门口,推开,看向房间里正背对着她坐着的男子,宽肩窄腰,气势阴森冷酷,一头银丝披散在身后,和他身上的墨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墨修渊听到动静,慢慢转过头,冷漠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苏岑戴着面纱的脸上,脸上的表情竟是意外的冷静:“把门关上。” 低冷的声音却凉的发寒。 苏岑转身把门给关上了,这才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床榻边,隔着半个房间遥遥看着他:“王爷这是没事了?” 墨修渊并未说话,只是重新转过身,锐利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你不觉得应该和本王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相信那些暗卫也告诉王爷了,面纱不是妾身自己拽下来的,是你的好夫人的‘亲自’给拽下来的,当时,可真是吓坏妾身了。” 墨修渊的眸光更深了,深深沉沉地盯着她的脸:“你应该知道,本王要知道的是什么?” 苏岑扯了下嘴角:“妾身不知道。” 墨修渊虚眯起眼:“看来,上一次本王给你的惩罚还不够……” 苏岑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王爷只会威胁人吗?” “对付你,威胁就够了。”墨修渊冷笑一声:“你应该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威胁。” 苏岑自然知道他的手段,本也没打算硬碰硬,离渊不在,如果这一次真的再被毁容,那么她要面对的境况可比服软要惨烈的多。她在放任絮言揭开她脸上的面纱时,也曾犹豫过,可一想到这样做能给墨修渊添堵,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做了。 “王爷如果是想知道妾身的脸是怎么恢复的,这也很简单,”苏岑顿了顿,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毕竟这世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过是毒药而已,也没什么解不了的。” 墨修渊眼神冷得发寒,可被苏岑这样刺激着,竟然还能维持没有发火:“……是谁。” “这妾身可不知道,那人是看妾身可怜,一个弱女子被王爷欺负成那样,是个人都看不下去了。” 墨修渊眼神一厉:是个人都看不下去,怎么,拐弯抹角说他不是人是吧? 苏岑掩着唇笑:“当然了,如果王爷不满意妾身自己解了毒,大可再把妾身给毁容了,只不过今天这么多人看到了妾身的脸,妾身明日王爷大婚的时候如果顶着那么一张脸出现,啧啧,想必王爷会很为难……” “你当本王在意?” “王爷你自然不在意了,毕竟王爷你在这东璃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妾身好歹是郡主,相信齐将军知道妾身过得不好,也不会让王爷好过了。这要是传到南诏国,虽然妾身一人是小,两国交战……为了妾身一个人引发战争,王爷这千古罪人的名声想必也是坐定了。当然了,王爷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妾身自然也是不介意的……不过,连累到前王妃,那可就不好了。” “这和云惜有什么关系!”墨修渊眸色发狠,厉眸恨不得直接撕碎了她。 苏岑仿佛没有看到:“怎么没关系?王爷名声坏了,死去的前王妃名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岑这句话一落,墨修渊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一收,带了几分倦怠…… 墨修渊这幅模样落入苏岑的眼底,让她的眸色微微闪了闪,可心底的异样情绪被仇恨慢慢啃噬,最终变成了嘲弄的狠戾,她知道墨修渊会答应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厌恶烦躁,这样的自己,连她都讨厌极了,她既然已经一脚踏进了地狱,自然要拉着他一起。 她痛,他只能更痛! 墨修渊沉默许久,才阴沉着脸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盯着苏岑,警告道:“明天不要让本王见到你再露出这张脸,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苏岑掀了掀眼皮:“王爷你什么时候对妾身有情过?” 墨修渊哼了哼并未回答,广袖一甩,直接打开门离开了房间。直到墨修渊走出揽月阁,夏竹才不安地探进来一个脑袋,苏岑抬起眼看去,夏竹吓了一跳:“娘、娘娘……” “怎么?”苏岑抬眼,她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并不能瞧清楚脸上的表情。 夏竹却只觉得通体生寒,可想到自己的弟弟,她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恐惧,打开门进来,关好了门,直接跪在了苏岑的面前。 第096章 卖命,难以瞑目! 絮言在宫里因为刺杀陷害昭华郡主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九王府里。 夏竹一得到这个消息,魂都快吓没了。尤其是,消息带来的结果,却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先前的时候,她看到的明明是侧妃娘娘脸上都是红斑,可宫里传出来的却是侧妃娘娘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到底结果是哪一种她根本分不清,可同时她却又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不作出一个选择,她在劫难逃了。 所以看到王爷出去,她就迫不及待的进来了。 夏竹的想法,苏岑怎么可能想不到,她还没有从方才见到墨修渊的情绪中回过神,脸色并不太好,目光凉薄地落在夏竹的身上,看得夏竹心惊胆战。 “娘娘,奴婢有事相求!”夏竹决定赌一赌,反正是活不成了,可如果能把自己的亲人救出来,自己这条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哦?想要本郡主帮你救弟弟?”苏岑懒洋洋的嗓音听得夏竹一哆嗦。 “奴婢虽然知道这样做过分了,可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只要郡主能帮奴婢把他救回来,奴婢上刀山下火海都肯为郡主卖命!” 苏岑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可你当初背叛本郡主的时候也是这样替岚月夫人卖命的。” 夏竹脸色一白,双眼一闭:“娘娘,奴婢求你了,就相信奴婢这一次吧!如果娘娘不救奴婢,奴婢就算是死,也难以瞑目啊……”夏竹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很快就磕出了血。 苏岑脸上依然无波无痕,只是静静地瞧着,看着。 夏竹绝望了,突然仰起头,痛苦道:“娘娘,求你了……”说完,竟然直接拿出一把刀,狠狠扎在了腹部上,血顿时就流了出来,苏岑的脸色终于变了,夏竹看着这一幕,苦笑出声:“娘娘,奴婢……的确……该死……可,可奴婢的……弟弟,却是无辜的……” 苏岑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听到这话站起身,慢慢走到了夏竹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说不背叛我,可如果下一次岚月再抓了你的弟弟呢?你确定你不会为了他再次背叛我?” 夏竹的脸白了下来:“我……我不知道……” 听到夏竹这一次没有指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苏岑却是轻轻笑出声:“人,本郡主可以帮你救,不过救出来之后,人本郡主送走,让他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没有意见吧?” 夏竹原本已经绝望了,突然又听到苏岑这样说,眼底立刻露出了一抹狂喜:“没!没有意见!只要弟弟能活着,让奴婢一辈子不见也没关系!” 苏岑这才满意了,慢悠悠回到床榻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夏竹:“把这东西吃了。” 夏竹什么都没有问,拿出来就打算吞下去,只是她刚才那一刀刺得有些深,所以她刚张口,就感觉嘴里有血涌出,她身后抹了去,意识却迷离开,在这期间,夏竹听到苏岑的声音:“吞下去……” 夏竹抬起手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把药吞了进去,混着血水,根本无知无觉。 随后她就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只是一会儿,她再睁开眼,身上的痛感却少了很多,她快速直起身,发现身上的痛感少了不少,低头看去,发现地上只有一滩血和匕首,摸了摸腹部的伤口,却发现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虽然看起来疤痕还很狰狞,可的确是不流血了。 夏竹诧异地盯着自己的伤口,难以置信…… 她当时是报了必死的决心的,只要娘娘肯救人,她就算死了也是无所谓的,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夏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快速抬起头看向苏岑,苏岑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看来本郡主的药还是挺有效的,你体内已经中了本郡主给你下的毒,如果再有背叛,必定肠穿肚烂而死,你懂吗?” “懂!懂懂!”夏竹连忙摇头,只是对于自己的伤口这么快愈合还是很奇怪。 苏岑却是勾着嘴角笑了,半敛的眉眼,美到极致,随着四周晦暗莫名的光线,格外骇人:“夏竹,你相信这世间……有鬼吗?” 直到夏竹吓得浑身抽搐的离开之后,苏岑才收回了脸上的表情。 慢悠悠直起身,却是走下床榻,吩咐春桃拿来笔墨纸砚,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让春桃去唤了墨白过来。 墨白来的时候,连房间都没敢进来,就站在院子里。 隔着半个院子问苏岑:“娘娘,属下来了,有什么事吗?” 苏岑也不在意他的举动,直接把手里的信抛了出去,墨白下意识接了过来,可在看到上面的人名时,愣住了:“聂文曜?小世子?这信是给小世子的?” “是。”苏岑也不打算瞒着他,“怎么,本郡主连写封信都不行了?” “……也不是。”墨白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却不知道郡主怎么会和小世子牵扯到一起去的:“属下知道了,很快就会把信送到的。” “不,你现在就把信送过去。”苏岑的指尖凉薄的在自己的眉心上一划,入骨的森冷从灵魂深处透出来:“如果有半分差错,小世子活不长了,相信定国公恐怕会怨王爷的。” 苏岑的话让墨白一惊:“……” 这东璃国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王爷的近卫却是知道的。 王爷身边有两个极为信任的老臣,其中一个就是定国公聂华锋,定国公的大公子早些年战死沙场,如今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儿子,可偏偏小儿子身子骨弱,御医都断定了活不久了。郡主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郡主有办法? 墨白心里大骇,也不敢耽搁,把信往怀里一踹,和苏岑告辞了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先去定国公府,而是去了百鬼竹林,站在竹林内的牌匾下,墨白低着头盯着地面,把手里的信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爷,郡主让属下把这封信交给小世子。你看这……” 第097章 怜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庭宇楼阁,凉亭周围层叠的纱幔飞舞,也只能看清楚一道坐在棋枰前的影子:“拿过来。” “啪嗒”一声,棋子落下的声音很轻,墨修渊的声音却是更轻。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有躲在暗处的暗卫众人一掠,截了墨白手里的信笺就递到了墨修渊的面前,展开了之后,举着递到了墨修渊的面前。 墨修渊懒洋洋扫了一眼,可这一眼却是让他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碾着一枚妻子,慢慢放下来之后,才把信拿了过来,淡漠地从头扫到尾,才冷哼了一声。 墨白在外面听到这一声,心抖了一下。 “王爷,这……要送给小世子吗?” “送过去吧。”墨修渊把信往前一递,暗卫立刻把信重新放回了信封里,然后飞快一掠,信再次落入了墨白的手中。 墨白犹豫了一下:“郡主说的话……可是真的?” 墨修渊凉凉睨了墨白一眼,墨白不敢再出声了,直接就弯腰告退了。 等墨白离开了之后,墨修渊对面斜躺着的邪魅男子才直起身,一张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那女人在信上说了什么?” 墨修渊重新捻起了棋子,正要落下,听到这话,眸光一闪:“她写信给聂文曜,想让他给定国公施压,让岚月放了她身边一个婢女的弟弟。” 夜无双思索了半天,才把来龙去脉搞清楚:“看来小爷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个岚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修渊把手里的那一子落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该你了。” 夜无双耸耸肩,随后捻起一枚白子放了上去:“可我怎么听说,你明天就要娶她为正妃了?你不是说了,那个位置除了她,谁都不能做?” 墨修渊冷笑了一声:“本王可没有说过娶,她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 夜无双挑挑眉,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看来,你是开始出手了啊,只是你真的相信那昭华郡主能医治聂老家的那个小世子?” “……本王,不知。” 夜无双:“……”这心可真够大的,还是他到现在还对那女人存在着怜惜? 墨修渊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收回你那些奇奇怪挂的想法,前两日本王给她下了毒,一种难解的毁容药。” 夜无双一怔,“啧”了一声:“修渊,你对美人还是一项这么心狠,结果呢?” “结果她自己把毒给解了。” 夜无双眼底闪过一道诧异,毕竟修渊认为难解的毒,恐怕世间再难找到几个人能解得掉,可这女人竟然解了,“你这是……” “我怀疑她背后还有人。” “……”夜无双了然,可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担忧:“可如果她靠近小世子的动机不纯呢?” “那就杀了她!” 墨修渊眼底飞快掠过一道狠戾,手上的棋子快速落下! 斩杀八方! “……你输了!” “喂,你又趁着小爷分神的时候开杀,可恶!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聂文曜拿到信的时候,没有犹豫直接去找了定国公,定国公得知竟然有人能够医治自己的小儿子,欣喜若狂,立刻就去了百鬼竹林。墨修渊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卖了他这个人情,就派了暗卫回去处理,墨白得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领了令,就去了流云阁。 流云阁内,岚月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王府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的绸缎点缀在各处,正王妃的宫袍也已经送了过来,只是絮言的死让她极为不安,生怕絮言会牵扯到她,如果让王爷误会了,那么她先前做的事情就都前功尽弃了。 只是她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的,王爷并没有回来,知道身边的婢女小声提醒:“夫人,明天是你和王爷正是意义上的大婚,按理说是不应该见面的,所以王爷今日是不会来的。” 婢女这样一提醒,岚月才回过神,挥挥手让婢女先下去了,只是那婢女刚下去,就再次跑了回来。 “夫人,来人了!” 岚月脸上又惊又喜,却也带着惴惴不安:“谁、谁来了?” “……墨统领!” 岚月松了一口去,挥挥手让那婢女下去,这才走到流云阁的大厅,就看到墨白正背对着她站着,听到脚步声,墨白转过身,先是对着岚月拱了拱手,这才道:“夫人,王爷让属下给夫人带句话。” 岚月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话?” 墨白并没有抬头,仿佛真的只是来带一句话似的:“王爷说,他今天不便见夫人,让夫人安心等着明天出嫁就好,至于宫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也已经处理好了。” 岚月蓦地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的担心墨白口里会说出他不再愿意见她的话,竟是让她觉得惊恐不安,同时心里涌上的更多的是不舍。 岚月被自己心里对墨修渊的依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看到墨白还在看着她。 岚月一怔:“墨统领,还有事?” “王爷还有句话,王爷说,有些事情如果夫人你想做,可以直接找王爷,所以,王爷希望夫人尽快把抓起来的人给放了……” “抓起来的人?”岚月脸一白:“什么人?” 墨白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和夏竹有关的人。” 岚月如果刚开始心里还心存侥幸的话,如今已经完全是惨白一片了,却强作镇定:“王、王爷他……他怎么知道的?” “这夫人就不用管了,还是尽管按照王爷的意思来办吧。” 墨白说完,也不再留下来,朝着她拱了拱手,就错身离开了。 岚月从墨白离开之后一张脸都白的吓人,难道王爷已经知道了?可怎么可能?如果王爷知道了,定然不会是这个态度? 可……可王爷怎么会知道自己抓了夏竹的亲人? 她向后慢慢退着,退到了椅子旁,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怔怔看着前方,脑海里却是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夏竹告诉王爷的,王爷知道了自己私下里做的事。 第098章 危机,没人比得上她…… 岚月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算好的,她直接说自己嫉妒就好了,上一次王爷也没说什么。 这一次应该也不会生气。 岚月想通了之后,整理了一下妆容,就连忙吩咐下去,让身边的贴身婢女把人给放了,直接重新还给了夏竹,夏竹看到人的时候愣了好久,这……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娘娘竟然真的办到了? 夏竹重新安顿好了人,就立刻去见了苏岑。 苏岑看到夏竹两眼泪汪汪的,就猜到事情已经办成了,挥挥手:“喏,人先送走,然后过一段时间本郡主会找人送他离开。” 夏竹这次除了感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要宝儿能安全,就算是这辈子见不到她也心甘情愿了。 苏岑解决了夏竹的事情,就挥退了所有人闭目养神。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揉了揉眉心,拥着被子坐起来,刚清醒了一下,身体随即警惕地绷紧了,熟悉的气息萦绕过来,苏岑的眉头死死拧了起来,视线在黑夜里清晰了一些,才看清楚不远处坐在桌旁的男子。 苏岑顿时没好气了:“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扮鬼吓人了?” “那也要有人做了亏心事。”墨修渊凉薄的嗓音幽幽传来,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低冷。 苏岑知道他在拐着弯骂自己,哼了哼:“王爷这是走错门了?还是得罪了岚月夫人直接把你关在门外了?” 墨修渊并未回答:“……” 苏岑却是乐了:“瞧妾身这记性,感情王爷今个儿不能和岚月夫人见面?真是可惜,王爷什么时候也是这样迷信的人了?” 墨修渊却是隔着浓重的夜色,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很了解本王吗?”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抹了一下鼻子,没出声。 她才不想了解他! 墨修渊突然站起身,直接朝着苏岑走了过来,苏岑眉心一隆,却是没有动,放任墨修渊靠近,俯身,熟悉的气息几乎整个把苏岑笼罩了起来,即使在这么黑的深夜里,苏岑发现她竟然还能看清楚墨修渊眼底的深邃与冷漠:“本王怎么不知道,爱妃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神医?” 苏岑心口停滞了片许,红唇抿成了一条线,凉凉笑了声:“把先前那句话还给王爷,你很了解妾身吗?” 墨修渊深深盯了她一眼,这才慢慢直起身,沉默了片许,才道:“让开一些。” 苏岑眯着眼:“王爷要做什么?” 墨修渊嘴角邪冷的一勾:“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办了你?你觉得你值得本王碰你?”嘲弄讥讽的声音隔着极近的距离传来,苏岑却反而松了一口气,权当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讽刺:“既然王爷你这么讨厌妾身,喏,还是劳烦去软榻那边。” 墨修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本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床不躺,要睡软榻?” 苏岑被噎了一下,趁着黑暗,狠狠剜了他一眼,默默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不多的一块地方。墨修渊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的墨瞳直勾勾盯着苏岑,苏岑心里抑郁,慢慢又往里面挪了点,墨修渊这才满意了。 脱了外袍,就躺在了外侧,很快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苏岑仰躺在那里,却半分睡意都没。 身边躺着那么一个大活人,她甚至偏过头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死死困在了里面,挣脱不出,也逃脱不开。 苏岑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朝着里侧愈发挪了挪,到了后来,甚至连墨修渊的呼吸声都像是砸在耳膜边。 她眉头拧得更加紧,这样睁着眼躺了很久,终于还是起身,快速披上外衫翻身跃过墨修渊下了床榻,站在床沿边,看着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寐的男子,真想拿起旁边的花瓶砸过去!可想到那种后果,苏岑紧了紧外衫,走到不远处的软榻上,拉过褥子,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岑终于有了睡意,这才沉沉睡去。 而在苏岑睡下的同时,原本早就闭上眼的墨修渊无声无息地睁开眼,侧过头,深邃的眸子落在苏岑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瞳孔极快的一缩,眉头拧着,似乎在疑惑什么,可后来,很快闪过一道讥讽,重新闭上了眼。 看来她背后的人还真是有心,连睡觉的姿势都让她模仿的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了,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不伦不类的,只会让他厌恶! 这世间,没有人再比得上她了,没有人…… 整个揽月阁一片死寂,可对面的流云阁内却是灯火通明,婢女、嬷嬷,包括宫里太后派过来的教养礼仪的嬷嬷全都聚集在了流云阁里,一直闹腾到大半夜,才终于准备好明日所要用的准备的东西。岚月终于能休息两个时辰了,连忙让身边的婢女把人都请到了流云阁外,这才松了一口气。 岚月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之后,看着被布置的恍若红海一样的房间,心里却是焦躁不宁。 絮言死了,她势必是要给主子一个交代的,否则等主子自己知道了,那么她恐怕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砍的。 她快速地写了一封信,原本刚想想办法让人把信递出去,房间里的烛火突然就灭了,森然的气息让岚月浑身一哆嗦:“什、什么人?”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却又很快被关上了。 岚月心里焦躁不安,可这个时候来人却突然伸出手,一枚镀着金边的令牌探到了岚月的面前,借着余光,岚月看清楚了上面交缠在一起的图腾,安下心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才惴惴不安道:“你……你是?” “主人让我来找你。”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雌雄莫变,加上浑身都被包裹的乌漆墨黑的,岚月根本就分不清男女。 “主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那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絮言的死,主子已经知道了。主子让你想办法,明日配合主子的人把昭华郡主给劫走。” 第099章 赏脸,可否一见? “嗯?”岚月猛地抬起头:“为、为什么?” “主子的心思,你最好还是不要猜!”那人的声音冷了下来,听起来格外的森然,岚月浑身打了个哆嗦,没敢再出声了,不过随即想到那昭华郡主落到主子的手里肯定是活不成的,倒是欣然同意了。 “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要拖住九王爷就好,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我们会做。” “那明天……不刺杀王爷了?”岚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出声。主子送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找机会杀了王爷,可她现在却很纠结,既不想背叛主子,却又不想王爷死,王爷对她这么好,她现在一想到他会死,心窝像是被堵住了,透不过气来。 那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嘲弄的哼了哼:“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让主子知道你有任何不忠的想法,那么好好想想你身体里的东西……” 岚月的脸听到她的话立刻白了下来,尤其是仿佛心有所感,肚子开始绞痛了起来。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体里乱咬,她连忙摇头表忠心:“……绝、绝不会有二心的!绝不会!”岚月这样恳恳切切的祈求地看着那人,那人这才哼了哼,岚月觉得身体顿时舒坦了很多,后脊背却再过后一身的冷汗,自己的命门拿捏在主子的手里,她这一生……恐怕都逃不掉了。 那人安排好了明日要做的事情,就快速离开了,来去无声,在九王府里穿梭,来去无踪,可以想见这人的轻功已经达到了一种绝顶的程度,恐怕不比王爷低多少。 岚月到现在都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当初主子找到她,连同她和絮言在内的十个人开始为期两年的秘密训练,直到后来只剩下她和絮言两个人,她最后胜出,成了假扮“颜云惜”转世的人,而絮言则是先一步当成了婢女送进了九王府里。主子的手下虽然每一个都不是王爷的对手,可任何一个拿出来,却也不可小觑。 如果今晚上这人是来杀她的,恐怕就算外面守着再多的侍卫恐怕也救不了她。 岚月打了个哆嗦,收起心里那些小心思,不敢再多想,只是原本剩余的两个时辰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直在床沿边坐到嬷嬷和喜娘进来开始帮她梳妆打扮,穿上凤冠霞帔,岚月望着镜子里的人,看着嬷嬷把凤冠上的珍珠帘子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容颜,莫名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刻,揽月阁的房间里。 一缕日光从窗棂的缝隙投射进来,刚好打在了软榻上苏岑的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日光刺眼,又把眼睛闭上了,顿了顿,又猛地坐起身,“刷”地看向床榻。 床榻上早就没了墨修渊的身影,苏岑撇撇嘴,这才松了一口气。 慢悠悠地起身,洗漱,选了一件绛紫色的长裙穿上,完全漠视了外面喧哗的声响。 苏岑就坐在软榻上,视线落在透过窗棂打在地面上的亮光处,看着亮光一点点扩大,到了最后,声音渐渐远去。苏岑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来很久以前,远到几乎让她忘记的一幕。 那时候,颜府朝夕间落败,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绝望、恐慌,焦躁不安,所有的情绪那时候全部朝着她涌来。 她以为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可这个时候,却来了圣旨。 太后把她许配给了墨修渊为正妃,她当时拿着圣旨整个人都懵了。那道圣旨就像是黑暗中的最后一缕日光,她用尽了全力抓着,想着,哪怕是失去了所有,她也要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可惜,她最后却没有猜对。她最后失去的,不仅仅是所有,甚至连灵魂都没了。 墨修渊,她毁掉了她心底最后保留的那一块纯善,勾起了她暗藏的所有阴暗狠毒,所以她死不瞑目,躺在棺樽里,听着墨修渊在她死后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可耳朵听到的,和看到的,终归是不同的,当在百鬼竹林看到那一头银丝,苏岑厌恶极了自己竟然还会难过。 这世间,原来……有些东西,并不是自己想忘,就能彻底忘记的。 渐渐远去的声音,勾起了她心底深处丝丝缠缠的痛,直到再也听不到了,苏岑嘴角才慢慢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笑自己,也笑自己竟然到这时候,也对墨修渊有情。 苏岑再次回过神时,耳边听到的是很轻微的几道落地声。如果不是她耳朵死后格外的敏锐,恐怕她根本不会察觉到。 苏岑虚眯起眼,并没有动,耳朵动了动,听着那脚步声朝着她围拢过来。 到了她的房门前,却是停了下来。 隔壁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吸声,在夏竹的脖颈被扭断之前,苏岑站起身,打开了房间的门,望着院子内站得齐刷刷的黑衣人,乌漆漆的眸仁锁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掐在夏竹脖颈上的手指,嘴角勾了勾,眸底的光似笑非笑。 更多的却是带着嘲弄,那黑衣人的手松了下来,手指快速一移,从脖颈前很快到了夏竹的颈后,手起刀落,把夏竹劈晕了过去。 黑衣人放任夏竹滑倒在地面上,这才挥了挥身上的褶皱,上前一步。 阴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岑看到他们并不奇怪的目光:“昭华郡主,你似乎预料到我们会来。” 苏岑嘴角依然挂着似笑非笑:“既然本郡主昨个儿肯在大庭广众把这张脸露出来,自然就想到了。”岚月背后的人肯定和她有关,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是敌是友她却不清楚,既然他能把岚月一个模样不同的培养成让墨修渊都足以错认的人,那么,那人对她这张脸肯定更加感兴趣。 那黑衣人似乎也想到了,眼底的诧异更浓:“昭华郡主……比主上想象的要聪明很多。” 苏岑:“好说。” “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主上要见郡主,郡主可赏脸?” 苏岑笑了笑,没说可以,却也没说不可以,只是倚着门框笑着,明明一双漂亮的美目,黑衣人被这样盯着,却觉得通体生寒。 第100章 得意,她被劫走了! 苏岑的视线像是射线一般在几个黑衣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能躲过王府里的暗卫和成批的侍卫,看来身手应该不错了?” 黑衣人集体一怔:“还……可以。”她想做什么?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既然这样,那么就各凭本事吧,能带走本郡主的话,本郡主就跟你们走。”在黑衣人一副“不好”的错愕中,苏岑突然抬手,一道光飞入空中,在头顶上空炸开,惊然而动,不过眨眼的功夫,惊动了四周的侍卫,齐刷刷地包围住了整个揽月阁。 黑衣人气得眼睛都瞪直了,这女人简直…… “不要在心里骂本郡主哦,否则本郡主一生气会做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黑衣人狠狠揉了揉眉心,上前点住了苏岑的穴道,往身上一扛,拔出腰间的刀,对着其余的黑衣人示意,就开始杀了出去…… 苏岑被扛在肩头,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害怕的模样,就这样看着整个九王府乱成一团,望着那被毁坏的红绸缎,被侍卫踩在脚下,心里莫名快意了很多。 苏岑想,以前总觉得变态的脑回路很奇怪,可真的被折磨压抑到一定的程度,也不过如此。 岚月被喜娘背着出了九王府的朱红色大门,她名义是是墨修渊的夫人,只是墨修渊并没有给她正式的礼仪,所以这一次完全是按照正王妃的仪式举行的,她要被带到祖祠,和墨修渊一起拜过先祖,然后把她的名字写在族谱上,她这才算是正式成为了皇家的人。 只是她刚坐进八抬大轿里,王府里就乱了起来。 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看到墨白,正了正头上歪了的帽子:“墨、墨统领……你快去看看吧!府里出事了,有一批黑衣人要劫走侧妃娘娘!”管家一口气说完,墨白的脸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是怎么回事?侧妃娘娘被劫? 王爷的人不应该是来劫……岚月夫人的吗? 墨白也只是愣了一瞬,顿时明白过来,那些人不是王爷派来的人! 立刻“刷”地拔出身上的剑:“快去禀告王爷,其余的人保护好夫人上路!”说完,直接纵身一跃飞进了王府大院里。 岚月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嘴角扬了起来,劫吧劫吧,只要把昭华郡主给弄走了,这王府里除了王爷就是她最大了!以后帮主子办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即使她有私心,想必主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岚月这边老神在在,只是等轿子就要起身的时候,目光透过帷幕的缝隙瞥见管家就要上马去通知王爷,顿时就想到了早些时候那人传达到的主子的吩咐,立刻就喊了一声,听起来就跟受到了惊吓一般。 管家听到了,本想不管,可毕竟这轿子里的女子以后就是王妃了。 所以管家想了想,又从马蹬上下来了,走到轿子前,抬起手让轿夫先把轿子停了下来,绕到轿子的前方低声问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岚月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是像受到了惊吓:“管家,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会不会前来劫轿子啊?” 管家愣住了:“这……” 岚月仿佛能从他的犹豫中听出了危险一般:“管家,你……你赶快多上府里找些侍卫守着这里,本夫人怕会出事!那些人肯定是调虎离山,他们没事抓郡主做什么?就算是要抓也是抓本夫人来威胁王爷!” 管家的脸色在听了这话变得极为微妙,这岚月夫人对自己,还真是……够自信的啊。 不过对方是主,他却是仆,胡乱应了声,随即一想,也觉得这岚月夫人说的有道理,咂摸了一下,在分析了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去问问墨统领。万一夫人这边出了事,今个儿王爷大婚却没有新娘子,就真的坏事了。于是,管家就应了下来:“好,老奴这就去问问,不过也别耽搁了良辰吉日,夫人还是先行起步吧,王爷正在祖祠那里等着夫人。” 岚月随手摆了摆让他安心前去,等到老管家走远了,岚月才松了一口气。主子的事情自己给办到了,就算出了什么事,应该也不用她负责了吧? 岚月的心情顿时高兴了起来,看四周还停着,顿时冷喝一声:“怎么还不走?!” 晃了神的嬷嬷和喜娘连忙回神,开始再次让人热闹了起来,就像是刚才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热热闹闹地朝前走。 同一时刻,在九王府迎亲的轿子必经道路的第一茶楼二楼的包厢里,临窗的窗棂被打开,街道上的一切皆落入墨修渊眼底,他清冷的眉眼底什么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半点喜气。只是难得的,他今日身上穿了一件喜袍,血红的颜色,和他散开的银丝交相呼应,衬着那张俊颜,惊艳入眼,却也森冷的骇人。 近卫推开房间的门进来时,就看墨修渊单手执着茶杯把玩着,蒸腾的热气从杯子里袅袅升起。可惜这美景近卫完全无法欣赏,他脸色凝重地走到墨修渊的面前,单膝跪地:“王爷,出事了。” “怎么?”墨修渊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起伏,凉薄的嗓音带着生冷的寒意。 “有一批黑衣人闯入了王府,劫走了昭华郡主。”近卫的话让墨修渊原本漠然握着杯盏的手一紧,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墨修渊冷漠地站起身,宽肩窄腰,一袭喜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只可惜那双眼像是暗夜的猎豹,森冷地盯着近卫:“墨白呢?” “墨、墨统领他……”近卫的头死死垂着,被墨修渊毫无感情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吞了吞口水才把未完的话继续下去:“墨统领一得到消息就赶过去了,只是那几个黑衣人的功夫极为邪门,墨统领被他们打伤了,就让他们给跑了。不过,躲在暗处擅长追踪的暗卫已经探查了过去,墨统领让属下先来告知王爷一声。” 近卫把话说完很久墨修渊都未出声,可近卫依然能感觉到四周徒然加强的低沉气压,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自己憋晕过去。 第101章 旧识,不是他的对手! 墨修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速度跟上暗卫留下的记号,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把苏岑给本王带回来!” 近卫心下大骇:“是、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岚月夫人那边……还要继续进行吗?” 墨修渊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把人绑了?难道你让本王真的娶她?”森冷的嗓音让那近卫吓得软了脚,生怕王爷下一刻就会让他去死,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心里给自己打了很多气,近卫才勉强站起身,兔子一般出溜了出去,等到了外面,其余等待的近卫立刻围了上来:“王爷怎么说?” 近卫拍了拍心口:“王爷说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把郡主给带回来!” “啊?这样啊,你赶紧行动吧!”其余的近卫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们跟在墨修渊身边时间长的也有两三年了,大概也能猜到几分王爷的心思。可先前的近卫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拉住了一个,忍不住念念叨叨:“你说,王爷他也不在乎昭华郡主,干嘛还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把人给救回来,直接让人绑走了,不是正好身边少了一个细作吗?” 被他拉住的近卫一巴掌糊在了那近卫脑门上:“你傻啊!亏你还待在王爷身边时间最久,那昭华郡主长着一张前王妃的脸,如果劫走的人是因为那张脸……王爷怎么可能同意别人觊觎王妃?就算是一张脸也不行!”要不然,每年怎么会有那么多和王妃长得相似的人送进王府里,他还真以为王爷要把那些人当替身? 那近卫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似懂非懂,不过不管怎样,那昭华郡主是肯定要救的! 直到外面的动静消失,墨修渊的心情却依然没有好下来,握着手里的茶杯脸色阴沉,蹙然一紧,手里的杯子被捏碎,再松开手,掌心里粉末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苏岑极为淡漠的被那黑衣人扛着走,漠视地望着两方人马旗鼓相当的交锋。要劫走她的这一方的几个人配合的相当好,每个人都有专攻,轻功绝顶的,剑术了得的,还有擅长暗器的……几个人配合默契,仿佛共同组成了一个绝顶高手。 苏岑倒是开始有些佩服这些黑衣人口中的主上,能把这些人培养成如此,恐怕那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任何一个人单独拿出来都有破绽,可能连这严防固守的九王府都出不去,可这样配合的天衣无缝,却很有可能。 苏岑一双半敛的凤眸冷漠的瞧着,直到出了王府,她的瞳孔才几不可查的缩了缩。扛着她的那个人受了轻微伤,却轻功绝顶,即使带着一个人速度也丝毫不减。几人出了府快速来到一条隐秘的巷子里,上了那里准备好的马车就开始往城外速度疾驰而去。 这些人来去无踪,当他们到达城门的时候,九王府里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通知严防看守,就放了行,一路疾驰而过。苏岑漠然地侧过头透过被风卷开的帷幕望着外面的白驹过隙,目光深深沉沉,竟是看不到她的心底。 为首的黑衣人格外诧异她的冷静,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家主上只是要见郡主一面,并没有伤害的意思。” 苏岑懒懒掀开眼皮:“你觉得本郡主怕了?” 黑衣人抹抹鼻子,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这女人刚才就算是见了血,也是眼睛眨也不眨,丝毫看不出半分惊恐不安的模样,哪里用得着他出言提醒?不过这样一个千金小姐,就不怕他们抓了她,是要杀了她? 只是她眼底黑白分明,显然分毫不惧,这倒是让黑衣人心里升腾起一股尊重。 毕竟这样的女子是不多见的,他们见惯了柔弱骄纵的,这样一个摆出来,倒是让他们另眼相看。黑衣人摸着下巴,想到自己那冷面无心的主上,难道主上喜欢这类型的? 黑衣人不知道脑回路绕到了那里,竟然开始套近乎:“听说郡主和九王爷感情不是很好?” 苏岑听出他话里的善意,挑挑眉:“听说?传闻是怎么说本郡主的?” “这……”黑衣人想到那些不好的传言,干笑了声,却在苏岑直勾勾的目光下,那笑也淡了几分,低咳一声,才道:“也没什么,就是说郡主你对九王爷心思……怎样怎样罢了,只是九王爷痴心前王妃……额……”想到今日那九王爷就是要迎娶新王妃的,黑衣人脱口而出的“痴心”似乎显得格外的没滋没味。 苏岑没有再回答,黑衣人也说不下去了。他本来就不善和女子打交道,原本想着能不能拉拢了这昭华郡主,顺便套套近乎,结果……还是无疾而终啊。 不过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功夫闲着,其中一个内力极好的黑衣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有人跟着!加快速度甩开他们!”为首的黑衣人听了这话脸色也难看了下来,背脊速度挺得笔直,严防警戒,全身都处于警戒状态。 只是墨修渊的暗卫哪里会是等闲之辈,很快再次跟了上来,速度之快,令黑衣人格外的咂舌。或者从一开始,那些人就一直跟着,只是没有任何行动,而现在,似乎是得到了命令,开始速度卫追击围攻,这样的反差让黑衣人刚才的松懈看起来像是一场笑话,他们轻敌了。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深深沉沉,半晌,眯着眼,像是决定了什么:“魑、魅,你们两个断后,魍、魉你们驶着马车继续前行,我用轻功把人速度带回到主上身边。”黑衣人的命令毫不拖泥太水,苏岑原本漠然的眼神突然在听到这四个名字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加上这简单明了的分配,苏岑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恍惚。 她原本不甚在意的目光深了起来,抬起手,看向正打算按照为首的黑衣人的命令行事的几人,沉声开口:“墨修渊有‘十二暗卫’,每一个都不在你们之下,你们去,也不过是送死。你就算轻功再好,带着本郡主,很快也会被追上。”顿了顿,苏岑在几人讶然的目光下,慢慢开口:“你们……根本不是墨修渊的对手。” 第102章 放人,生不如死 那黑衣人眸光也凝重了下来,随即咬紧了牙关:“……就算如此,我们拼死也要把你送过去!” 苏岑哑然笑了声,只是嗓音里莫名带了些别样的情绪:“你们主上把你们几个培养出来,应该也不容易吧,就这样死了,你们主上身边的人没了一个就少一个。” 几人愣了下来,显然没想到苏岑会说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其中一人最先反应过来:“她肯定想脱身而已,主上临行前说了,务必把昭华郡主带来。” 苏岑倒也不恼,如果是她,第一反应也是对方是不是要逃跑,只是在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莫名改变了她漠然旁观的态度,原本这几个人的生死和她无关,可如果他们口中的主上,真的可能是她曾经熟识的人,那么她的确是有必要帮他们一把。 苏岑沉吟片许,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为首的黑衣人:“我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可为了本郡主这么一个不是你们主上要找的人牺牲掉你们几个,还真的不够划算啊。你们主上也只是说,‘务必带来’,可没说一定啊,很显然也没说要让你们牺牲掉自己把本郡主带回去不是?再说了,就算今天带不回去,你们还可以留着下一次再来带。有句话还是说的很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苏岑难得佛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眉眼半垂,难得面容上带了三分凝重。 其他几个人还是将信将疑,为首的黑衣人在这时候却是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这昭华郡主是真的想帮他们。她周身如今给他的感觉,和方才在九王府里漠视的态度完全不同。 他是说了那句话刺激到了她吗? 苏岑散漫地倚着马车,她相信面前的黑衣人既然是这几人的头,自然是有智慧和本事的。 “可就按照你说的,九王爷派了‘十二暗卫’来,以我们的身手,可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倒不如一搏。” 苏岑自然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的,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一搏,好歹是把人给主子带了回去。 苏岑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本郡主既然开了口,自然是知道如何让你们全身而退的。”否则,她不会这么无聊说这么多的废话。 几人眼底的惊异更浓裂了:“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要让你们回去给你们主子带句话:如果他是想要为颜云惜报仇的话,那就不必了,她的仇,本郡主自然会报;当然,如果他只是单纯想要杀墨修渊,就当本郡主这句话没说。”她并不能万分肯定这些人口中的主上就是她熟识的那个人,可如果是,她就绝不能再让他平白送死。 其中一人眼底的惊愕更浓了,话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主子是要……”话说到一般,那黑衣人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嘴,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苏岑心底愈发确定,沉声片许道:“如果是‘十二暗卫’跟过来,也不过是要把我带回去而已,不会和你们硬拼,你们找到机会把我扔给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可如果来的是墨修渊……”苏岑眸色深了下来:“你们可能就一个也活不了。” 几人愣住了:“九王爷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岚月不是说这郡主并不受宠? 苏岑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掩着唇低低笑出声,只是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谁说不受宠,他就不会来了?你们主子不也是为了这张脸来的?”就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苏岑肯定墨修渊会来的,所以这也是她知道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只会送死的原因。先前也不在乎,可如今…… 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暗芒,再抬起头,眼底已经看不出别的情绪,黑漆漆的眸仁锁住为首的黑衣人:“附耳过来,本郡主只说一次,能不能从墨修渊手里逃生,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苏岑果然猜得不错,她刚和为首的黑衣人说完,马车突然“咣当”一声被一把利剑直接插入了车轮里,如果不是及时拉住了马匹,恐怕早就被掀翻了。苏岑脸色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漠然的神态,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反应让几个黑衣人觉得她冷静的可怕。甚至,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让他们不安的诡异感。 她似乎对他们了若指掌,甚至连如果对付九王爷就想好了…… 几人带着苏岑从马车顶部破空而出,随即落在了一块空地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为首的黑衣人手里的剑横埂在了苏岑的脖颈上。 四周空气嗡嗡而动,至少有七八个轻功上乘的高手在,光从这点来看,他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只有五个人,而对方的人却几乎是他们的一倍,也不要说,他们手里还带着一个人,如果想要逃走,更是比登天还难。真的和这些人对上了,几人心里一突突,看来这昭华郡主果然没有骗他们,如今只能庆幸那九王爷不会来,否则……万一昭华郡主的办法无效,他们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苏岑垂着眼,任黑衣人束缚住,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吓傻了,或者是昏睡着了。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敢贸然动手,毕竟王爷说带人回来,可没说带死的还是活的,所以,他们只能按照活人来处理,一旦行动,惹怒了这些人,伤到了昭华郡主,他们这些小命估计也交代了。想通了之后,他们也不再躲在暗处,齐刷刷地把人给包围住了,插翅难飞! “把郡主放了,饶你们不死!”暗卫之一冷然开口,森冷的嗓音仿佛来自暗夜的鬼魅。苏岑瞧着那些人冷冰冰无情的气息,嘴角嘲弄地勾了勾,果然不愧是墨修渊养出来的人,还真是一样的让人不喜啊。 “想要让我们放人,你们先放我们走!”为首的黑衣人也不傻,饶他们不死,可落入到九王爷手里,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放你们走?”暗卫之首墨一冷哼了一声:“你们把郡主带走了,我们回去也是必死无疑!” 第103章 中毒,枉顾她的性命 “那你们想怎么样?”为首的黑衣人警惕的盯着他们,光是从这些人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他们就没有把握能逃出去。 “束手就擒。”墨一把墨修渊的阴森学了个十足十,行事作风干脆利落。 苏岑嘴角勾了勾,感觉为首的黑衣人横在她脖颈上的剑一紧,就听到身后的人沉声道:“不可能!想要郡主的命,就放我们走,我们可以把郡主放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墨一朝前走了一步。 为首的黑衣人把剑压了压,苏岑脖颈间立刻流出了一道血,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垂下的眼底闪过一道歉意,可为了他们几位兄弟,只能让昭华郡主吃点苦头了:“就凭我手里剑!”为首的黑衣人再抬起头,眼底也是一片森冷,危险地盯着对方,一时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墨一瞧着苏岑流血的脖颈,犹豫了下来,他们断然不敢强攻,万一这些人真的杀了郡主,那他们回去估计小命也差不多了…… 想了想,可他们却也不相信这些人真的会把人给放了。毕竟,他们来的目的可就是要把人给带走,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把人给放了?所以,这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是,放,还是不放? 就在墨一犹豫的功夫,苏岑突然像是醒了过来,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鲜红的血刺激了墨一和其他暗卫的视线。 墨一脸色一沉:“你们对郡主做了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一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想到苏岑先前的话,立刻眼神凶狠了起来:“自然是毒药了,只要你们放我们走,我们自然会放她回去,否则……就不要怪我们玉石俱焚了。” 墨一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把这些黑衣人处理掉。可看一眼昭华郡主,再看看地上的一滩血,沉思了下来,其他的暗卫看向墨一,等着他下决定。墨一头疼的厉害,想了想,王爷的命令也只是要把昭华郡主给带回来,也没说处理这些人,人可以下一次逮着机会处置,可万一这昭华郡主死在这里,就麻烦了。 想通了之后,墨一摆摆手,其他的暗卫退后了三步,几个黑衣人松了一口气。 想着也许今天真的能逃出去也说不定…… 是他们大意了,只算到王府里的侍卫不足为惧,可怎么也没想到九王爷会把他手下的“十二暗卫”给派过来。而且,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十二暗卫”的存在,如果他们贸然刺杀,恐怕是真的连渣都不剩了。不过好在这昭华郡主竟然会帮他们,心底涌上一股感激,回去定然要给主上禀告。 墨一在身后的人退下几步之后,才上前一步:“我们可以放你走,可怎么保证你们会把郡主安全放回来?还有,郡主中了什么毒?” 为首的黑衣人沉默片许:“毒并不是无解的毒药,但是一炷香之内就会毒发,你带着另外一个暗卫跟着我们,把其余的都打发了,等我们确定能安全离开,就会把昭华郡主交给你们。” 墨一讶异这些人竟然这么精明,一则,他们用的毒是限定时间的,他们即使带回了昭华郡主也必须赶回去解毒,也就顾不上他们;二则,只有两个暗卫跟着,和这些人估计也就是势均力敌,只能保命,却不能厮杀,这样他们就能平安的离开。墨一沉着脸,如果是平日里遇到这样的劲敌,他也许会兴奋一下,可现在中间夹杂了一个昭华郡主,让他脸色极为难看。 墨一算了算时间,挥手:“好,我答应你们!墨二,你跟着我,其余的人都在原地守着!” “是!”其余的暗卫齐刷刷地颌首,整齐划一,丝毫没有犹豫墨一的决定。 为首的黑衣人松了一口气,如今他们已经不考虑把人带回去了,能保住命就算是万幸了。苏岑也无声吐出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算准了这些暗卫的心思,只要这些人离开就好,只可惜,终究还是出现了意外,苏岑算到墨修渊会来,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就在墨一和墨二出列,打算跟着几个黑衣人离开的时候,空地上突然卷起一片落叶,微风而动,众人只感觉四周产生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冷酷的身影一掠,出现在了墨一的身前。 一袭墨袍长身而立,银丝飞舞,俊美冷酷的脸上半分表情皆无,周身的气息森冷而又危险。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恐怕不妙了。 苏岑抿紧了唇瓣不说话,心里在思考着能让这几个人顺利从墨修渊手里逃脱的可能性……如果墨修渊不上当呢? 几个黑衣人看到墨修渊,藏在黑衣下的脸瞬间白了下来,他们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墨一看到墨修渊,眼底掠过一抹亮色:“王爷!” “王爷!”其余的黑衣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音振聋发聩,愈发显得黑衣人那方实力薄弱,光是九王爷一个人就能秒杀他们,更不要说那“十二暗卫”,随着墨修渊的到来,“十二暗卫”全部都到齐了。 墨修渊森冷的视线无情地扫视了几人一圈,最后停留在苏岑垂下只露出的半张脸上,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全部杀了!” 墨一立刻把剑横在了胸前:“是!”说完,十二个人齐刷刷地拔出了手里的剑。 五个黑衣人脸色发白,为首的黑衣人放在苏岑脖颈上的剑抖了抖,苏岑虚眯了一下眼,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向墨修渊:“王爷,你这是不管妾身的性命了吗?” 墨修渊薄唇抿紧了:“本王这是在救你。” 苏岑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你就不怕他们现在就拿剑抹了妾身的脖子?” 墨修渊无情地沉默了下来:“……” 苏岑却不管他什么态度,如今想要救下这几人,只能拿墨修渊的软骨戳,戳得他越疼,这些人逃生机会也就越大。“哎,妾身真的好命苦,那就让妾身死了好了,反正一炷香时间也快到了,只是可惜了,不知道妾身死了之后,齐将军会不会禀告王上,九王爷你枉顾妾身性命,让妾身惨死歹徒剑下。今天是王爷大喜的日子,王爷还是去成亲好了,放妾身自生自灭好了……”苏岑说这些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凄凄婉婉,悲悲切切,尤其是压低了嗓音,带了几分软糯,声音隔着一段距离到了墨修渊耳边的时候,让墨修渊甚至有种错觉,这声音太过熟悉,甚至以为是…… 第104章 人为,放他们走! 墨修渊即使知道这是苏岑耍的花样,可心里还是犹豫了下来,尤其是望着她放空的眸底,墨修渊心里被戳的一疼一疼的。 苏岑仿佛还嫌墨修渊受到的刺激不够大,左脸不经意地往一边蹭了蹭,刚好把脸上的面纱蹭到了剑锋上,脸上的面纱脱落下来,露出了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墨修渊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骨头被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周身的低气压骇人而又可怖,仿佛想要生生把人给撕碎了。 “苏、岑!”墨修渊一字一句地咬着牙念着苏岑的名字,很显然他知道这是苏岑,可偏偏看着那张脸,他原本的心狠又开始动摇了起来,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墨修渊就算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苏岑,一个他完全不用在乎生死的人,可对着那张和云惜一模一样的脸。 杀了苏岑,就仿佛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云惜在他眼前再死一次。尤其是苏岑不出声的时候,低垂着眉眼,咬着唇瓣的模样,像极了他心底深处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墨修渊沉默良久,才低哑着嗓音道:“你想怎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敛了目光,不知道是在问苏岑,还是在问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视线诧异地落在墨修渊身上,不知道局势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转变,但这样的转变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压下心里的雀跃,替苏岑道:“自然是按照刚才说的,放我们走,我们自然不会伤害郡主。” 墨修渊深深眯起眼:“你们主子是谁?” “这就不劳烦九王爷操心了,我们的目的本就是郡主而已,既然这一次带不走郡主,那就卖给王爷一个人情,只要王爷让我们顺利离开,我们保证不伤害郡主,否则……”为首的黑衣人为了样子逼真,手里的利剑又往下压了压,苏岑脖颈上原本干涸的血液这个时候流了出来。 墨一离墨修渊最近,能清楚的感觉到王爷周身在这一瞬间涌上的森冷气息,打了个寒颤,觉得连他也看不懂王爷了。 王爷到底是要救郡主还是不要救?原本在茶楼的时候,王爷的命令让他们觉得王爷至少看在郡主这张脸上也是要保住郡主的命的,可刚才王爷出现的时候,却又似乎不在乎郡主的命,然而现在经过郡主三言两语,王爷竟然又开始在乎了。 这让他们极为莫名…… 墨修渊慢慢抬起头,深邃的墨瞳盯着对面的黑衣人,却是没有说话。 黑衣人原本还是自信的,可看到这又不确定了,这九王爷就是一个神经病,指不定下一刻就会改变了主意。想了想,决定下最后一剂猛药,现在也只能相信郡主的话,希望能死里逃生:“九王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墨修渊薄唇抿了下,微抬着下颌,显得清冷倨傲:“做交易?你们能有什么交易和本王做?” 为首的黑衣人意味颇深的瞅了墨修渊一眼:“如果……是关于前王妃的呢?” 下一刻,他们果然看到墨修渊漆黑的眸仁深了深,周身的气息却愈发暗黑了:“你们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很久远的事情罢了。” 墨修渊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轻轻点了点,苏岑不经意瞥见了他这小动作,知道他已经开始考虑了,只要他想知道,那么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果然,不过是片许的功夫,墨修渊再次抬起头,眸色深了几分:“说!” 黑衣人也不敢过多的耽误工夫,拖得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听说,九王爷你一直以为是前王妃的父亲颜相爷当年伙同山贼毁了沈家的凝月小姐?” “以为?”墨修渊慢条斯理的抬起头,只是眼神莫名深得骇人。 黑衣人轻笑一声,眼底带着笃定:“九王爷你这么久了,难道就从没想过要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当年颜相爷动的手?或者,王爷你就不想知道,这件事情里,到底人为的因素占了多少?想必,如果不是因为沈凝月小姐的事,王爷和前王妃也许就不会闹成……如今这幅局面吧?”黑衣人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几分神秘,让墨修渊眼底的暗色愈发浓烈。 墨修渊看起来依然很平静,可如果忽略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的话,这些年,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颜正峰因为爱子病死所以迁怒沈凝月杀了她,而到了后来,知道沈凝月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他几乎把这个人彻底忘记在脑海深处。如今再次被提起,那些被墨修渊刻意忘记的,掩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安,慢慢冒出了头,越来越啃噬着他焦躁的不宁。 为首的黑衣人并没有看到墨修渊心底的挣扎,他急于逃离这种困兽的局势,所以,一股脑把苏岑教他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王爷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初沈凝月小姐遇到山贼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吗?” 墨修渊的脸色变得青白一片,趁着身后暗下来的天际,给人一种很阴森的可怖感,黑衣人到了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左右就是一死,如果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在被九王爷捉到之前,他们只能自杀,否则,以九王爷的手段,他们怕自己会忍不住刑狱而背叛主子。 深吸一口气,他们默默等着墨修渊的答案。 墨修渊沉默了很久,久到让几个黑衣人握着剑柄的手里都是冷汗,亦或者,墨修渊只是沉默了很多的时间,才慢慢开口:“是、谁?”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仿佛是在唇齿间咂摸了很久,才很轻的说出声。 可即使如此,墨修渊的声音依然砸入为首的黑衣人耳边,即使恐怖不安,却放下了心。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放我的同伙离开,我一个人铁定不是九王爷你们的对手,等他们安然无恙了,我自然会告诉王爷。”只要魑魅魍魉离开了,他轻功算是上乘,不用带着昭华郡主,也是可以拼一拼,说不定就能逃脱出去了。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种办法了。如果他们真的能全身而退,他们这次欠了昭华郡主一条命。 墨修渊沉吟了很久,才虚眯着眼:“即使你不说,难道本王查不出来?” 黑衣人轻笑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确定还能查得出来?”黑衣人并不确定,可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他才敢赌,而他也相信,以九王爷对前王妃的痴心,不可能赌得起:“如果王爷不放我们走,大不了一死。可如果我们死了,王爷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到底当年造成王爷和前王妃阴阳相隔的罪魁祸首是谁,王爷你……真的甘心?” 不甘心!墨修渊当然不甘心! 他甚至觉得心慌不安,如果他当年不仅认错了人,还冤枉了颜正峰一家,杀了那么多条人命…… 他还有什么脸去见云惜?!他的罪孽就更大了…… 墨修渊的心仿佛在滴血,汩汩往外冒着,胸膛的起伏愈发剧烈,墨黑的瞳仁也越来越红,他这一系列反应都落入苏岑眼底,她静静地看着,看到他这幅模样,她原本以为自己很高兴,会有报复的快感。可一想到死去的颜氏一族,她心底的怨恨炽烈到恨不得墨修渊现在就去死……可她心里却又难过的无法言喻。 只因为苏岑很清楚,他做着一切,只是因为他要为“她”报仇。 可他杀了她一族却是也是真,恩恩怨怨,让她紧绷着的神经似乎要崩裂开……苏岑盯着墨修渊,眼神也变得森冷寒凉,可如果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复杂的情愫,最后纠纠缠缠在一起,变成了浓烈的恨。 墨修渊许久才慢慢闭上眼:“墨一,放他们走……” “王爷!”墨一讶异,可就这样把人给放走了,以后再想捉到,可就不容易了。 墨修渊倏地睁开眼,危险地扫了他一眼,墨一吞了吞口水,立刻摆手,四周的暗卫快速散开,露出了一条活路。 为首的黑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手上的剑却也不敢放松下来,还压在苏岑的脖颈上,只是这一次,力道却轻了不少,视线注视着四周,余光快速扫过魑魅魍魉四人:“你们先走!” “可……” “走!”为首的黑衣人脸色发沉,四人对视一眼,想了想,说了声“保重”,脚下一蹬,凌空飞掠而起,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直到四人的身影看不到了,确定不会再被追到了,为首的黑衣人才松了一口气,朝着一直森冷地盯着他的墨修渊勾了勾嘴角:“传闻说的不错,九王爷果然够痴心,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王爷当年设计这一场的人到底是谁,她就是……” 黑衣人说到这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歪过头在苏岑耳边念了两声,突然猛地把苏岑朝着墨修渊的方向推去:“我已经把人名告诉昭华郡主了,王爷你还是问郡主吧!” 说完,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向地面上一砸,顿时爆炸开,蒸腾的烟雾米山开,暗卫根本没察觉到这人还有这么一手,等反应过来,挥散开烟雾,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身影。而原本唯一能抓到人的墨修渊,却在黑衣人把苏岑推过去时,长臂一探,揽住了苏岑的腰肢,随即捏着她的下巴,狠戾问道:“他说的是谁?!” 苏岑低咳了几声,等烟雾散去,才拿捏着时间道:“王爷……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说完,头一歪,直接昏迷了过去。 同时一张脸泛着紫黑,看起来是真的中了毒的样子。 第105章 宫殿,墨修渊的秘密 墨修渊脸色暗黑,阴森可怖,双手攥着苏岑纤细的腰肢,眼神狠戾地盯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二暗卫心惊,不敢耽搁,连忙就去追赶。墨修渊却是不信那人真的没有告诉苏岑,可她现在昏迷了,却也的确问不出个所以然,掌心上移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原本想直接掐死了算了,可烟雾散去,墨修渊望着她昏迷下沉静的面容,深邃的眼底慢慢涌上一种复杂,冰冷的手指慢慢攥紧了,深吸一口气,把人拦腰抱了起来,纵身一掠,很快消失在了空地的尽头。 苏岑再醒过来时,四周全然是陌生的气息,视线所及之处黑漆漆的,并且静的出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的剑上已经被包扎好,看来自己还是赌对了,墨修渊即使是为了要知道那个人名也会留她一条命。拥着被子坐起身,鼻息动了动,周围萦绕的空气里带着清新的竹香。 苏岑想到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的可能性,眼睛虚眯了起来。 百鬼竹林吗?倒是让她意外,墨修渊竟然肯把她带进百鬼竹林?她宁愿相信墨修渊是来不及把自己扔回到九王府,才会把自己给带进来。探手伸向自己的脉搏,这具身体里的毒已经被清了,不过同时被下了软筋散。 苏岑不以为意,这个身体本就不受那些毒控制,中毒与否,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性命,所以,这也是苏岑敢喝下毒药赌一赌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赌对了。 苏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散去了所有的气息,推开门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这里很显然是百鬼竹林深处,暗黑的苍穹下,远处阁楼摇曳,竹叶轻摆,倒是难得的静谧。 哗啦啦的竹叶声,沁冷的凉风让苏岑愈发清醒,整个百鬼竹林并没有外人,她踩着无声无息的步子,仿佛幽灵一般出了阁楼的外门,遥遥望去,往百鬼竹林更深处走去。 难得来一次百鬼竹林,这么好的打探机会,她绝不会放弃。 苏岑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揽月阁时,墨修渊当时意识不清的那一幕,他先是走火入魔了,如果不是墨白突然出现,那时候她就能成功把墨修渊杀了。当时,她就想知道,墨修渊到底为何会走火入魔?如果找到原因,相信会成为她能杀死墨修渊的关键。 而今夜,是最好的时机。 按照苏岑对墨修渊的了解,那几个黑衣人的出现定然会让墨修渊穷追猛打,“十二暗卫”派了出去,这百鬼竹林也就没有多少人守着。墨修渊对自己的领地极为看重,不是特别信任的人,根本不会让人踏足一步。 机会只有一次,苏岑等了这么久,当然不会放弃。据闻百鬼竹林深处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就是琼阁楼宇,在百鬼竹林的外围,格外精致的好看,平日里“十二暗卫”或者夜无双和那个她并未见过的玄空公子所住的地方,而墨修渊住的却是最深处的地下宫殿,具体也只是传说,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阁楼里没有墨修渊的身影,那么苏岑猜测,墨修渊此刻定然是在地下宫殿里。 苏岑出了阁楼,就分辨出方位,朝着百鬼竹林更深处走去,四周静谧黑暗,她心里却难得沉静无波,双足踩在竹叶上,无声无息,冷风卷起她身上的裙裳,三千青丝随风摇曳,暗夜惊魂,鬼魅惊艳。 苏岑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看到了那隐藏在暗夜里的宫殿,拔地而起,精致奢华,却因为没有人气,给人一种森然的恐怖感。苏岑像是感觉不到四周阴冷的气息,慢慢推开了宫殿的门,“吱呀”一声,很轻的力道,就像是风吹动竹叶发出的“咯吱”声。 苏岑身形灵敏地闪了进去,再无声无息地把宫殿的门给关上了,脚步踩在白玉石的地面上,察觉不到分毫的响动。 甚至,如果凑近了,根本感觉不到苏岑鼻息下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呼吸。 这也是苏岑敢单独闯进来的原因,就算是墨修渊内力雄厚,可对于一个死人来说,他依然察觉不到什么。苏岑沿着白玉石朝前,拾阶而上,走到宫殿正中央的软榻上,冰冷的指尖在软榻上拂过,环顾四周,除了庄重奢华的壁画与彩绘,整个宫殿空荡荡的,没有半分人气,就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苏岑却知道不是,这三年来,墨修渊都是居住在这里,定然还有别的地方是苏岑没有找到的。 苏岑很快想到一个词:机关。 既然这里被叫做“地下宫殿”,那么很显然这里真正的居所是在地下,只是……机关在哪里?苏岑的手搭在软榻的扶手上,指腹不经意地摩挲着上面怪异的图腾,眉眼半敛,一一仔细的抚过。 只是苏岑摸过了每一处,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能打开地下宫殿的机关。 苏岑知道墨修渊身边所有的机关都是玄机公子所设,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年得到的一些关于玄机公子惯常所用的机关,目光微微半敛,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垂眸扫视了一眼大殿上铺着的白玉石阶,一块紧挨着一块,上好的玉石,晶莹剔透,在四周夜明珠的照射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苏岑走了下去,按照记忆里的阵法一个个尝试,依然没有所获。苏岑情绪开始暴躁了起来,来这里一趟可不容易,时间拖得越久,被发现的几率越大,就在苏岑决定到别处寻找的时候,不经意随便踩过一块玉石。 玉石被苏岑踩下去之后,陷进去一大块,随即不远处的白玉墙,从中间破开往两边游走,露出了一条密道。 苏岑松了一口气,抬起脚,朝密道走去。 她太了解墨修渊,既然百鬼竹林外围设置的有九关,那么他就不会在自己信任的地方再设置机关。 所以,苏岑走得很放心。 苏岑刚走进去,身后的白玉墙壁再次关起,四周只有夜明珠发出的光把整个密道照得格外的幽深,苏岑无声无息地朝前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苏岑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竟然才走到密道的尽头。 尽头依然是一道门,门上设置了九宫格,苏岑脸色微沉。 九宫格上面是一些散乱的字,苏岑皱着眉头思考,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贸然按下去,按对了还好,按错了,恐怕就会引起墨修渊的注意,已经走到了这里,苏岑不想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苏岑甚至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能成功进去,肯定能发现墨修渊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将会代表着她能不能找到墨修渊的弱点,然后成功……杀掉他。 苏岑沉沉盯着九宫格上面的字,虚眯起眼,慢慢抬起手,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按下去时,蜷缩了一下手指,想了想,还是决定按下去。墨修渊选了今天娶岚月,却又没有回九王府,那么大婚之夜他来百鬼竹林做什么?而且,如果不是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墨修渊怎么可能因为来不及并没有把她送回九王府,反而安排在了百鬼竹林? 苏岑咬了一下下唇,决定赌一赌。她今天已经赌赢了一次,那么不在乎再赌一次! 就算被墨修渊发现了又如何? 大不了不承认…… 苏岑想通了之后,就把今日所代表的日期按照九宫格的排列方式一个接着一个按了下去,当最后一个字按完,面前暗色的殿门缓缓开启,露出了整个地下宫殿。 暗色的宫殿,全部以素白和暗黑为基调,整个地面全部都是白玉,白色的琉璃灯盏,白色的纱幔,一切都是雪白…… 而四周,更是挂满了画卷,画卷上都是同一个人。 倨傲淡漠的神态,眉宇间却带着哀愁,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让苏岑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苏岑的视线被那些画卷锁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她身体僵硬地走进去,一张脸木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眼底的墨黑,透不进丁点儿的光亮,她慢慢挪动着脚步走进去。望着那些画卷,和宫殿里熟悉的布局,嘴角突然扬了起来,却是勾勒出一抹凄凉嘲弄的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墨修渊。 她嘲笑自己,这么久了,竟然还会因为眼前这些东西被触动;她嘲笑墨修渊,他做这些,给谁看? 给一个死人看吗? 可为什么心口还是像是堵了什么,喘不过气,抑郁梗塞。 苏岑怔怔走到那些画卷前,仰起头,视线落在那些画卷上,画上的女子半垂着眼翦,眼神清透,只是眉头微拢,眉宇间有挥不去的哀愁。琉璃灯盏把苏岑的侧脸和画卷上的人交相辉映,竟是分不清哪个是画中人…… “啊”就在苏岑望着满殿的画卷出神的时候,一道恍若困兽一般的四周隐隐约约传来。 苏岑猛地惊醒过来,再去听,已经不见什么。 可苏岑确信她方才没有听错,墨修渊的声音她太过熟悉,不可能听错! 她很快整理好情绪,记起自己来时的目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凉绝,攥紧了拳头,耳朵动了动,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最后却是面对着一堵墙。而这个时候,墨修渊被压抑在喉间的低吼再次隔着这道墙传来,苏岑半敛下眉眼,许久之后,才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右上方的画卷,慢慢伸出手,拨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机关。 苏岑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墙壁在苏岑面前缓缓打开,像是慢动作一般,把墙壁后面的画面全部显示在苏岑的面前。可饶是苏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等看到了,一双淡然无波的眸仁依然因为眼前的画面而震惊地呆愣在原地。 第106章 十年,情不知所起 苏岑怎么也没有想到,墨修渊在百鬼竹林修筑的地下宫殿,密道之外连着的会是皇陵。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封闭的空间里,一樽白玉棺坐落在陵墓的正中央,四周点满了白色的蜡烛,墨修渊一身血色愈发显眼。苏岑是认识这个棺材的,她当初在皇陵里游荡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这个白玉棺内。 这里面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颜云惜的尸体,她上一世的…… 苏岑的脸色白得吓人,墨修渊并没有察觉到苏岑的到来,苏岑在进来之前就把自己的呼吸给隔绝掉了,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能被看到的死人,无声无息地靠近,更何况,墨修渊现在正陷入一种凡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中。 困兽一般的低吼从墨修渊的口中压抑而出,因为太过痛楚,他整张俊脸几乎都被扭曲了。痛苦过后,墨修渊染满了鲜血的双手,重新抓起放在一侧的玉牌,上面刻着很奇怪的图腾,和苏岑脖颈里的玉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苏岑看着那玉牌,脸色惨白的吓人,她抬起的脚,一步也踏不出去,怔怔呆愣在原地。 苏岑像是傻了一样望着墨修渊攥着玉牌,放入尸体的嘴里,颜云惜的尸身被照顾的极好。 苏岑原本以为这么久了,尸体早已变成了累累白骨,可那静静躺在白玉棺内的女子,眉眼空透,面色红润,就像是睡着了,根本不像是已经死了三年。苏岑喉间像是堵了什么,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眼睁睁看着墨修渊在颜云惜的嘴里放下玉牌之后,再次拿起一旁的刀,扯开胸前早就被血浸透的喜袍,在刀痕遍布的胸膛上再次剜下一刀。 汩汩的鲜血从墨修渊的身体里流出,滴入颜云惜嘴里含着的玉牌上,鲜血触碰到玉牌,立刻发出刺目的金光,与此同时,苏岑再次听到了墨修渊野兽一般压抑的低吼声。先前只是隔着一道墙壁听着,苏岑还不觉得难受,如今亲眼见到了,苏岑脑海里空荡荡,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清透的眸仁里倒映出面前的画面。 玉牌上泛出的金光几乎把墨修渊整个人撕裂,他压抑的低喘着,喉间破碎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会戛然而止。 苏岑突然就想起来三年前她那时候刚见到离渊时,他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想要让死人活下来,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本尊方才告诉你的,本尊用灵力护住你的魂魄注入这个身体里,每夜子时,你进入幻境浸泡魂魄,等本尊灵力恢复,就能彻底还你自由之身;当然,这世间万般皆法,总还是有别的办法的,第二种方法,就是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用他的心头之血,承受剥离魂魄之痛,每月用心头之血滴入无尚法器,以活人养死人,十年之后,活人死,死人生白骨而魂魄聚,魂归身躯,重获新生。” 苏岑心里最后一根弦突然就断裂了,以活人养死人…… 哈哈哈…… 也只有墨修渊这变态能想出来这种办法! 苏岑嘲讽地笑着他,无声的笑着他挣扎的痛楚,她清楚魂魄和肉身剥离时的那种痛苦,她曾经因为这种痛苦恨极了墨修渊,是他让自己承受了这样的痛,这样的哭,她怨他,恨他,可面前这个人,却月月要忍受这种痛……苏岑突然像是脱了力,无声无息地垂下头,眼角缓缓坠落一滴泪珠,破空坠落,最后砸在地面上,溅出一朵水花。 她恨自己,竟然还是会心痛,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墨修渊让她心口堵得无法呼吸…… 可明明是他欠她的,他凭什么替她决定生死?! 又一滴泪水坠落而下,苏岑脸上闪过凄绝的笑,为什么要把她置身在这种境地? 不生不死,痛苦不堪…… 墨修渊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过多的璀璨,玉牌的金光散去后,他颓败地跪在了白玉棺前,高大的身影此刻佝偻着弯曲,整张脸几乎贴在地面上,微弱的呼吸让他的感官迟钝,甚至不能动弹一下。胸前是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流着血,匕首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下来,一头银丝披散在身后,从背后看起来,他甚至像是一个暮暮垂已的老者。 苏岑的头垂得极低,紧攥的十指把掌心毁坏的血肉模糊,可即使这样的痛,依然挡不住心口的憋闷,一块巨石就这样压在心口上,喘不过气,吐不出来。 苏岑惨然一笑,许久之后,才慢慢抬起头,空气里的血腥味萦绕在鼻息间。 她泛红的双眼看向白玉棺内的女子,面色红润,嘴角微弯含笑,和棺材前的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无声无息的,如果不是苏岑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她甚至以为墨修渊已经死了。她抬起手,慢慢抹去眼角残余的泪渍,一步步动作极慢的走过去,挥手的瞬间,鼻息间重新有了呼吸。 墨修渊第一时间警觉,背脊蓦然挺得笔直,却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浑身的骨骼咯吱咯吱作响,在空挡的皇陵里,显得愈发森然可怜。 他慢慢转过身,一张俊脸白得像是死人,眼神空洞无光,看了苏岑许久,才有了焦距,因为他的动作,银发沾染上地面上的血,红色交织着银色,映入苏岑眼底,视觉的冲击愈发明显。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现,她没有什么能和墨修渊说的了。 她的视线从墨修渊的身上,僵硬地移到了他手边的匕首上,染了血的匕首,上面的绿宝石发出璀璨的光,苏岑的视线再往上移,最后落到颜云惜嘴里的玉牌上。 她一步一步朝着白玉棺走去…… 墨修渊眼神因为她的动作蹙然变了,喉间发出破碎的厉吼:“……你……敢!”挣扎着要起来,可浑身的力气早就被玉牌抽离干净,墨修渊此刻甚至动不得半分,可他硬是挣扎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一口血从喉咙间涌入,甚至因为他的动作,心口的血再次撕裂开,汩汩往外涌着,他像是没有看到,僵硬地抬起手,想要去夺回颜云惜嘴里的玉牌。 却还是被苏岑先一步把玉牌拿到了手里,苏岑掌心攥紧了那玉牌,就感觉一道温润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底,身体里的魂魄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墨修渊看到这一幕,神情蹙然变化,低吼声从喉间溢出,竟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探手去夺。 苏岑侧身躲开,墨修渊扑了一个空,染了血的大掌按在了白玉棺上,上面印上一个血手印,墨修渊突然像是被惊到了一般,猛地松开手,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仰面摔向地面,发出重重的一声,同时,墨修渊歪过头,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眼睛仿佛野兽一般盯着苏岑,探出的手鲜红一片…… 苏岑怔怔看着,墨修渊此刻太过狼狈,狼狈到她仿佛再次看到了数年前那个陷入绝境依然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年,同样的绝境,可此刻的男子的眼神只余下空洞的绝望与哀鸣,嘶哑的低吼像是慢动作,一点点传入苏岑的耳际,再渗入到苏岑的灵魂深处。她眼角突然滚下一滴泪珠,嘴角凄然一笑,和曾经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抹哀然,掌心攥紧了玉牌,慢慢朝着墨修渊走去。 墨修渊从苏岑的眼底看到了杀意,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半垂下眼,泛红的墨瞳不知在想些什么,玉牌在苏岑是手里时不时会发出一道金光,墨修渊并没有抬眼,不知他到底是放弃了,还是已经早已觉得生死都无所谓了。只是许久之后,他才抬眼,眼底的光落在白玉棺上的血手印上,终究……还是污了她的沉睡之地。 苏岑闭上眼,她的动作极慢,慢到仿佛每一步不知道是踏在墨修渊的心尖上,还是踏在她自己的心窝上。 疼,真的很疼,疼痛蔓延开,无法言喻…… 她凉薄的笑着,只是眼底却是莹润一片,她蹲在墨修渊的身边,拿起了躺在地面上的那把匕首,上面还残留着墨修渊的血,苏岑甚至有种错觉,还能感觉到这血从墨修渊身体里流出时的温热。 苏岑慢慢抬起手,刀尖重新抵在了墨修渊的心口上。 只要这一刀下去,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彻底就解决了。 墨修渊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一双墨瞳死死盯着她,再慢慢下移,落在苏岑左手上攥着的玉牌上,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用破碎喑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迸出:“……还……给……我……” 苏岑没有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在手里的匕首上,看着刀尖一点点没入墨修渊的心窝,往外冒着的血,不知是旧伤口,还是她重新刺伤的。可匕首只是没入一个刀尖,苏岑却突然不动了,她怔怔瞧着,竟然发觉自己看着这鲜血淋漓,根本刺不下去…… 她突然双手攥紧了匕首,想要让自己狠下心按下去,可墨修渊剜心头血的模样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苏岑垂着眼,无力地苦笑一声。 两手紧扣着匕首,左手掌心里的玉牌也被扣在了匕首上,匕首上残留的血渗透入玉牌,突然金光大盛,比先前那几乎看不到的金光不同,刺得苏岑的手一疼,带随着的是浑身的一片尖锐疼痛,那种疼苏岑太过熟悉,就像是当初魂魄被剥离开一般。苏岑猛地松开匕首,连带的,她掌心里的玉牌也从掌心落下,落在了墨修渊的心口上。 第107章 困锁,心自知所错 墨修渊垂着眼,浑身无声无息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 苏岑看着四周的血腥,突然无力地捂住了眼睛,她……是真的下不了手。 刚才那一瞬间的疼痛像是假象一般,等匕首松开,疼痛就消失了,同时,也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再看到那把匕首,苏岑已经没有力气再握上去。她双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没有再看玉牌,也没有再看墨修渊,动作僵硬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皇陵…… 而在她走后,原本闭着眼的墨修渊,缓缓睁开了眼,眸仁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的光诡谲地看不出他到底再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久到他身体里的血仿佛就要流尽的时候,墨修渊才有了动作,慢慢抬起手,握住了胸膛上的玉牌,紧紧攥着,仿佛一松手,玉牌就会消失不见。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心自知所错,一错再错…… 苏岑浑浑噩噩地出了地下宫殿,四周空寂一片,身后的宫殿仿佛暗夜里最浓重的一抹暗色,让她的脸色惨白一片,眼底的神情更是晦暗莫名。苏岑走进来之前的心境和如今有了决然不同的改变,她恨墨修渊,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可同时,她下不去手,所以,她怨恨墨修渊,也更怨恨自己。 应该是因为墨修渊的吩咐,地下宫殿四周一个守卫也没有,她踩在落下的竹叶上,轻微的声响成了她四周唯一的声音。 要想出百鬼竹林,必定要经过入口处,苏岑能想象得到入口处的人肯定不少。她想杀墨修渊,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如果再回九王府,一旦墨修渊逮到自己,她会面临着什么,苏岑不用想也很清楚。 所以在墨修渊恢复过来之前,她就必须先离开百鬼竹林。 墨修渊这会儿估计已经陷入了昏迷,所以目前来说是最好的机会。苏岑走得极慢,慢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窝上,等她回到竹楼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到守卫,她没有踏入竹楼,而是继续往百鬼竹林走去。不多时,苏岑就看到了侍卫,那几个侍卫显然是没想到苏岑会突然出现,右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侧妃娘娘,王爷有旨,不许你出百鬼竹林!” “是吗?可你们王爷在哪儿?让他自己来跟我说。”苏岑半敛着眉眼,瞧不出情绪,那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没想到昭华郡主会这么问。 “王爷不在,可离开前的确是这样吩咐的,娘娘还是不要让我们为难的好。” “如果……本郡主偏偏就是要让你们为难呢?”苏岑嘴角缓缓勾了起来,随着她这样说话的同时,抬起头,眉眼底都带着诡异的笑,不动声色地抬起手,一片竹叶落入她的指缝间,放到唇边,骤然而起的乐曲让几个侍卫脸色大变。他们可是尝过这些声音的力量,不久前那遍地的毒蛇还让他们心有余悸,没想到这昭华郡主竟然敢硬闯? 其中一个侍卫反应过来立刻去喊:“快去通知墨统领!”其他人则是开始拔出身上的佩剑去抓苏岑。 苏岑侧身一闪,躲过了那些侍卫。 她手里的动作丝毫未停,从她嘴里传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而在暗夜的遮掩下,她胸前的玉符发出森然的黑气,四周传来“沙沙沙”的声响,那些侍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四周警惕地盯着,果然就感觉四面八方有无数的东西再朝着他们爬过来,那种滑腻感,让他们脸色大变! “走开!”侍卫拿着剑挥动着,可不管他们杀死多少,那些蛇密密麻麻地朝着他们爬过来。 毒蛇爬过百鬼竹林,爬到他们脚下,就开始往身上爬去。 被咬到的侍卫,全身立刻出现黑色,顿时,整个百鬼竹林乱成了一团。所有的侍卫和暗卫闻声赶来,可饶是他们武功不弱,面对这么多的蛇还是乱了手脚,上一次有墨修渊在,还能制伏住这些蛇,可如今墨修渊躺在地下宫殿里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些人,所以不过片许的功夫,一小半的侍卫倒在了地上,四周又黑,苏岑一边催动着那些毒蛇,一边往后退,一步步顺利出了百鬼竹林。 苏岑踏出百鬼竹林之后,把手里的竹叶一挥,任它飘落至脚底,最后看了一眼百鬼竹林,眉眼底带着一丝晦暗莫名,风把她的裙摆吹动的鼓鼓而响,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之后,回到都城,找了一间偏僻荒废的宅院,躲进了厢房里。 虽然苏岑也想趁机直接出了京都再也不回来,可目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那就是聂文曜。 找到一个有缘人不容易,除了白祈然,聂文曜是第二个,既然离渊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就有必要帮离渊出了玉符,这是她答应过离渊的,她就一定要做到。至于墨修渊,这一次她的确是心软了,可灭门之仇,她不可能不报。只是要怎么报,她自己都不知道。 三年来,苏岑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以前,还有一个杀了墨修渊的执念支撑着她,可现在呢,她竟然放弃了那么大好的一次机会,她恨极了自己竟然还会心软!可当时那种状况,她…… 苏岑重重的一圈砸在了地面上,手背上立刻破了皮,血顺着指骨流进指缝间,弥漫的血腥味让苏岑抬起手撑在了额头上,无力地垂下头,神情落寞至极。 午夜子时的打更声,突然敲响了,苏岑隐隐约约听到了,下一刻,倏地陷入了昏迷。 苏岑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进入了迷离幻境,她望着面前出现的宫殿,半晌没反应过来,可等回过神,苏岑眼睛蹙然亮了起来:离渊出关了? 苏岑想到这种可能性,立刻上前,推开宫殿的门,果然看到离渊正卧在软榻上,听到声响,抬起眼,狭长的蛇眸里,金色的狭长虚虚一眯,带了几分苏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岑眼底的亮色慢慢晦暗了下来,想到不久前自己不应该的心软,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一下子抽离干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离渊说,难道要说?她筹备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可临到头来,自己竟然心软了,放弃了杀墨修渊的机会? 这些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离渊开口,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离渊瞧着苏岑颓废的模样,金色的瞳孔一缩,朝着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过来。”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莫名抚平了苏岑眼底的晦暗莫名,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溺了水的人,继续抓到一块浮萍,而离渊很显然就是,她需要离渊帮她指明道路,她下一步要怎么做?否则,一旦失去了支撑,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撑下去? 离渊仿佛把一切都看入眼底,面具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可那眸底却攒聚着无数的暗潮。 苏岑走了过去,像是往常一样背对着离渊滑坐在了他软榻旁的台阶上,离渊的蛇尾不动声色地抬起她的右手,扫了一眼上面的血痕,嘴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受伤了?” 苏岑按在地面上的手指动了动,应了一声:“嗯。”想了想,继续道:“我今天在地下宫殿见到了墨修渊……” 她张张嘴想继续说下去,可偏偏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继续说,怔愣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她脸色白了白,双手环住了双腿,把脸埋入双膝里。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心软,可当时那种情况,她是真的下不去手。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她心里还是对墨修渊没有忘情,可灭门之仇,羞辱之恨,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魂,明明今晚这一切都能够彻底有个了断的,可看着墨修渊决绝地把尖刀刺入心窝,用自己的活人之血养着那具尸体,那句早就死了三年的尸体…… 苏岑觉得思绪都乱了,满心满眼都是当年自己初见墨修渊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反目为仇,而如今呢,一切都变了。 可是再次走入这迷离幻境,看着离渊,想到这三年来自己所受的折磨,自己最初的目的,自己的血海深仇,她又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地下宫殿,毁了墨修渊。然而,她也很清楚,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那次机会,想要再杀墨修渊,比登天还难。 离渊修长的手指探上了苏岑的头顶,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把她的头从双膝见抬了起来:“然后呢?他在做什么?” 他的眼神里仿佛带了金色的流光,安抚了苏岑焦躁的心绪。 苏岑渐渐平复了下来,垂着眼,低声道:“……他在百鬼竹林的地下宫殿里修了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皇陵。” 离渊眼神沉了三分,就听到苏岑继续道:“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块和玉符一样含有灵力的玉牌,在……在……”苏岑咬着唇,说不下去了,她每想一次,都会让自己动摇一分。墨修渊对她的心思,她猜到了,这些时日也看到了,而她这次来到九王府,目的也就是借着他对她的心思来杀他,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墨修渊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离渊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墨修渊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这么纠结:“他在养那具尸体?” 苏岑垂下的眼翦轻轻跳了跳:“嗯……离渊,我下不去手,明明我今天能杀了他的,我的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心窝,可……” 离渊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安抚着她的情绪,可那眼底却又带了别的什么成分:“本尊知道,你对他还有情。” 第108章 怀疑,全城搜捕 苏岑攥紧了手,红唇动了动,压抑的情绪几乎要把她击垮。离渊和她在一起三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叹息一声,帮她做了决定:“既然下不去手,那就跟本尊离开,离开这个地方,离墨修渊远远的。” 苏岑没有回答:“……”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离渊的蛇尾卷着她的腰身,把人拉入了他的怀里,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你还在犹豫什么?” “灭门之仇……”她不可能不报。她的确是心软了,说她这一次自私也好,她只想到了自己和墨修渊之间过往的爱恨情仇,所以,最后她也没有能够杀掉墨修渊,可从家仇来说,她却不能不杀了墨修渊! 这是墨修渊欠了他们一门!苏岑低着头,双手攥得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哪怕轻松一些,否则,她几乎一想到自己因为心软放了灭门仇人,她首先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 离渊心神一动,金色的眸仁极狭长的一部分深深望着苏岑:“……” 苏岑顿了顿,才继续说,只是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方才情绪的起伏,还是因为别的,格外的喑哑:“更何况,我已经找到了第二个人,没有取到他的心头血,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离渊的眸色更深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一僵,须臾间,仿佛又因为心里终究是念着他半分而愉悦了起来,先前的不郁一扫而空,不甚在意道:“本尊已经待在这里千百年了,出不出去已经无所谓了,况且,没了这一个,还有别的人能够成为第二个人。” 苏岑却是摇头:“可我不想错过。”她没有时间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如果她死了,离渊生生世世都出不去了,她不想如此。她欠了他的,所以,她必须在自己死去之前,至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找到那些人,即使最后依然找不全,可她毕竟是尽了全力,即使她死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而目前来说,她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再给我一段时间。”她一定能够狠下心,先前她不就做得很好? 她决不允许自己再失败了! 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一次机会,如今只能当这一次斩断了过去所有的情谊,等下一次,她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离渊听了苏岑的话,瞳孔动了动,金色的蛇眸流转间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好,本尊等你自己想清楚。”否则,就算是离开了,她心里有执念,依然会念念不忘……倒不如,等她自己决定。她如果想要杀墨修渊,他就陪着她等,如果她要离开,他就绝不会再放手! 机会只有这一次,往后,他也不会再轻易放任何人把人从他身边夺走。 苏岑并不知道离渊心中所想,更不清楚离渊对她抱着的心思,就算是离渊对她平日的行为的确是亲昵了几分,可她也只当是离渊在玉符里这些年无聊了,所以开的玩笑,如果她能早些知道离渊竟然肯为她做到那种程度,也许,她断然不会再决定留在京都。而是会远远的逃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再也不踏足一步。 而同一时刻百鬼竹林内,墨白扶着墨修渊躺在了地下宫殿精致的软榻上,一旁站着墨修渊专属的大夫,替他解开衣袍,把伤口很快包扎好。在大夫替墨修渊包扎的时候,他从始至终都是闭着眼,一旁的墨白看不出墨修渊心底的想法,可墨修渊周身森冷寒宵的气息,却让他心里坦荡不安。 墨白本来今天主要是被派去处理岚月夫人被绑走的事情,可等他解决完岚月夫人的事,就得到禀告百鬼竹林出事了。 他急匆匆从王府回来,就看到伤了很多侍卫,派人把那些受伤的侍卫带下去,当得知动手的人是昭华郡主时,墨白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是出事了,于是,他顾不得王爷的命令,匆匆赶到了地下宫殿,刚走到与皇陵相连接的密道口,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慌张地打开密道,入眼就是王爷一身是血地躺在地面上,唯一让他放心的是,王爷脸上的神情还是算是镇定,并没有发怒的前兆,只是冷得发寒。 墨修渊看到墨白过来了,就闭上了眼睛,平稳的呼吸让墨白猜不到王爷这会儿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假寐。 等大夫退下后,墨白望着墨修渊身上裹着的白纱布,“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王爷惩罚属下吧,这一次是属下没有考虑清楚,让王爷受到了这么重的伤,属下该死!”墨白没有问到底是谁伤的王爷,可不用问,光是想也能猜到是昭华郡主,毕竟整个百鬼竹林密不透风,唯一进来的一个外人就是昭华郡主。 虽然墨白知道昭华郡主嫁给王爷的目的不一般,可他也只是想到了她是想要为南诏国得到什么机密的东西,怎么也想不到,昭华郡主竟然是抱着杀了王爷的心思。可唯一让他不理解的是,昭华郡主既然还能闯出百鬼竹林,而他遇到王爷的时候,王爷已经不能动弹,那么……昭华郡主为什么没有彻底下杀手? 可这些话,给墨白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问的,只好低垂着头,等着王爷发落。 墨修渊却没有说话,可他一张俊脸也的确称不上好,薄唇紧抿着,眉头拧得紧紧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疑惑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右手掌心里还紧紧攥着那块玉牌,仿佛捏着他的命一般,甚至比命还要重要。终于,不知墨修渊是不是想通了什么,亦或者,他是决定了什么,慢慢掀开了眼皮,露出了一双冰锥似的寒眸,微微偏过头,森冷地看着寒白:“吩咐下去,关闭城门,没有找到她,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墨白诧异地抬头:“不能出城?可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也难以服众,本来这些年,王爷行事作风都一贯狠辣,已经不得人心,如果再引起丝毫的纷乱,会不会更加对王爷不利? 墨白想到的,墨修渊怎么想不到?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本来三年前就应该随着她离开的,可偏偏他这人不信来世,所以他只要这一世,所以等用了某种非常人的手段知道了她的魂魄还游离在人世间时,他想到了这个办法,可这一切,却又因为今晚那女人的出现一切又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抿紧了薄唇,心里的疑惑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再难以愈合。 墨修渊眸光里看不出起伏,深得仿佛一汪深潭,里面透不进任何的光亮:“按照本王吩咐的去做,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捉拿刺伤本王的刺客,本王至今昏迷不醒,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墨修渊说完,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不要说出刺客的身份,让今晚上的人把嘴巴都闭紧一些。” 墨白听完墨修渊的话极为诧异,毕竟他一向是知道王爷的心狠的,从那次直接想要毁了昭华郡主的容貌他就知道了,可王爷如今这般吩咐……是对昭华郡主心软?可这不像是王爷的作风?可墨修渊身上的危险压迫感太重了,墨白根本不敢多嘴,应了声,就要退下去吩咐。 可墨白也只是站起身走了两步,再次被墨修渊喊住了:“下一级秘旨,让人秘密潜入南诏国,想办法得到苏岑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性以及解除到的人,尤其是……最近三年。” 墨白诧异地愣住了,顿了须臾,才连连应声,只是直到关上宫殿的门,他依然惊愕不止,王爷竟然只是为了查一个人下了一级秘旨?毕竟,他跟了王爷这么久,也只见过王爷下过那么两次……而且,让他更加不理解的是,王爷怎么会突然对昭华郡主感兴趣了?还是说,今晚上,在宫殿里,王爷和昭华郡主发生了什么让王爷改变了态度?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唯一知道的,恐怕也只有王爷和昭华郡主本人了。 墨白带着近卫命令一下,顿时在整个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摄政王遇刺,这可不是小事,再加上竟然还昏迷不醒了,这……让一些人的小心思蠢蠢欲动,立刻就开始派人前来问候,实则是打探消息。只不过,墨白虽然坐镇九王府,却对来客一律不见,也包括了本来欢欢喜喜去大婚,半路却被劫道的岚月夫人,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就得到墨修渊遇刺昏迷不醒的消息,婚这下是肯定结不成了,可人她好歹是要见的。 可墨白也把她直接挡在了外面,不管怎么问,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说王爷昏迷不醒,暂不见客。 岚月最后等了半宿,看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只要意兴阑珊的回去了,让人去打探消息,却也只得到墨修渊此刻在百鬼竹林,可就算是给岚月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闯百鬼竹林,那里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不过,唯一让岚月值得庆幸的是,昭华郡主被抓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看来,主子那边是成功了! 岚月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几乎要激动得蹦起来,看来自己忍辱负重还是有回报的,解决了昭华郡主,她总觉得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 虽然说王爷对昭华郡主并没有别的心思,可那张脸却让她很有危机感,如今再也见不到了,只要她抓紧时间抓住了王爷的心,等王爷痊愈了,她成了正王妃,还怕以后不能要风要雨?所以,目前她要做的,就是关心照顾好王爷,让她对他彻底死心塌地。就算是见不到人,她也能让王爷感觉到她的心! 岚月想通了之后,大晚上的就开始亲自跑到了王府的小厨房,开始熬制参汤…… 第109章 计谋,潜入定国公府 苏岑从迷离幻境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微弱的夜光从窗棂的缝隙投射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四周莫名多了三分寒凉。她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臂,想到了和离渊的对话,沉思片许,决定先想办法得到聂文曜的十滴心头血。 她错过了昨晚千载难逢地刺杀墨修渊的机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再找到机会,恐怕很难了。而昨晚上她的行为,恐怕也惹怒了墨修渊,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必现在整个京都恐怕都是抓她的消息,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九王府,所以,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得到聂文曜的心头血,可聂文曜的身体不好,如果一旦动手,只会让他更早的死去。 所以,苏岑还是打算按照原先的办法,先想办法把聂文曜的身体养好,除去他体内的残毒,这样既能取了心头血,聂文曜的性命也无忧。 想通了之后,苏岑继续思考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想要替聂文曜医治,那么首先她要能接触到聂文曜,那就必须以一个身份待在定国公府里,而另一方面,定国公府也是一个躲避墨修渊追查的好去处。定国公聂华锋是墨修渊极为信任的人,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自然是不可能会怀疑到定国公的头上,所以,定国公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岑决定了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之后,继续思考目前摆在她目前的最难办的一个问题:怎么进定国公府? 她不仅要进去,而且要有一个不会值得怀疑的身份进去。既然需要不被怀疑,那么只有在定国公府待了多年的老仆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所以,苏岑接下来的三天,乔装打扮一番之后,躲在了定国公府后门外,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最后把目标定在了定国公当年逝去的大公子的乳娘身上,那乳娘是从大公子小的时候就跟着的,后来大公子战死,定国公就一直把人养在了府里。 可乳娘毕竟年纪不小了,所以身子骨也不太好了,大大小小的病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定国公是念旧情的人,也没让她做什么,就好生养着,可那乳娘总是过意不去,所以,自从小世子聂文曜回府之后,就想着做点什么,会每日出府替聂文曜买一些他小时候喜欢吃的糕点,也算是尽了一些心意。 于是,苏岑在那乳娘再次去糕点店的时候,买通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专门在乳娘出店门的时候撞了她一下,那乳娘哪里经得住那壮汉那么一撞,差点摔倒在地上,苏岑在她身后“恰好”顺了手把人给扶住了,然后搀扶到了一旁坐着。可那乳娘还是因为这一下被惊到了,她本来身子骨就不好,拼命地咳嗽了起来,歉意地用帕子捂着嘴和苏岑道歉:“多谢姑娘了,老身这身子骨不行了,劳烦了。” 苏岑易了容,然后一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而那隐藏着的半张脸上被她涂上了一大块青色的胎记,离得远看了,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可如果掀开头发,却是会被吓一跳。 那乳娘并没有看到胎记,苏岑听她这么说,声音依然淡淡的,也不热络,却也没有扔着那乳娘没管:“我看夫人你身子骨似乎不好,要不要陪你去医馆看一看?” 苏岑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乳娘放松了警惕心,等平复下来,摆摆手:“不必了,老身这是老毛病了,回去喝一剂药就好了。” “可我看夫人你的身体似乎是久病了,喝的是什么药?”苏岑看她没事了,站直了身体,手指自觉地搭在了她的脉搏上,探了一下,讶异道:“夫人是不是时有咳血?” 乳娘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姑娘怎么知道?”她抬起头,气色很不好,她已经病了好多年了,只是最近一些时日格外的严重,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愈发的想要对小世子做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不中用了,只是被撞了一下,就差点站不起来。 苏岑从乳娘的手腕上抬起手,倒是恢复了正常:“实不相瞒,祖上世代行医,所以会一些医术,按理说,夫人的病只是因为拖得久了,其实也不是太难的病,我给夫人写个药方吧,夫人如果信得过我,就喝个试试看。要是觉得好一些了,我过两天再过来给夫人送个新的药方。”苏岑转身看向店家,让店家给拿了笔墨纸砚来,随手写了个药方,就给了老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她如果太过热络了,反而不好,倒不如让那乳娘自己想通了,才不会怀疑她。 她需要一个身份,而且是不会引起墨修渊怀疑的身份。苏岑离开之后,乳娘拿着药方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一趟,竟然就遇到了这么好的事,可是……靠谱吗?可是随即一想,又有谁会害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呢?那乳娘咬了下牙,反正自己也没多少活头了,倒不如赌一赌,如果这姑娘的药方真的有用,那她真是遇到贵人了! 那乳娘当时就拿着糕点和药方去了一旁的药铺拿了药,回去之后,熬了药,入夜的时候喝了下去,却只觉得心肺间仿佛被颠来倒去的折腾,一炷香后,就吐出了一口淤血,可吐出来之后,明显感觉浑身舒坦了不少,精神气也好了很多。乳娘接着连喝了两日,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甚至比二十年前的身子骨还好,对于苏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还没有到两日之约,乳娘就忍不住提前两个时辰来到了那糕点店,连店家都惊讶乳娘气色好了很多。 更是让乳娘想着苏岑来到了之后,要好好感谢她。 苏岑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药方是肯定有用的,她当时替乳娘把脉的时候,已经把玉符里的灵力让离渊注入了一些到她的身体里,即使不喝那些药,也会让乳娘吐出体内的淤血,药到病除。所以,她很自信乳娘会再来找她的。苏岑顺理成章的和乳娘搭上了线,当乳娘知道苏岑只身一人来到京都,本来是想寻亲的,只是没找到人,所以流落在这里,本来是打算离开京都的,可谁知道城门被关了,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所以,只能留在了这里,想要找份差事。 乳娘却是看着苏岑激动了,她自己以身示范,自然是知道了苏岑的“医术”了得,所以,她就想到了从小就病弱的小世子。 如果苏姑娘能够治好了小世子的病,那真是天大的恩德了。 乳娘这样想了,也就把想法说给了苏岑听,只是苏岑听完了之后,却是沉默了下来,摇了摇头:“还是不行,毕竟祖上世代都是游方郎中,并不是什么神医,如果被定国公给当成了骗子,那么她这小命就搭进去了。” 乳娘听到这,也不安了,定国公虽然对她好,却也断然不会那小世子开玩笑,可苏姑娘这么好的医术,如果不能给小世子看病,那真是可惜了。 苏岑的视线落在乳娘身上,不疾不徐地引导着:“而且,我还没有先看过小世子的病,并不清楚能不能医治,所以,首先,我得先见到小世子一面,这样才能够下结论,在此之前,如果就贸然去见了定国公,万一不能医治,也只会让定国公和小世子失望。”苏岑有意无意强调了一下“先见到小世子”这几个字,乳娘细细想了一下,也觉得是这样。 乳娘想了想:“如果先见到小世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委屈了姑娘了。” “哦?夫人怎么说?” “老身想让姑娘以老身远房亲戚的身份当婢女进入定国公府,老身会找个机会让姑娘见到小世子的,姑娘放心,只要能治好小世子,老身就是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乳娘说着,激动了起来,她是真的把小世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看待,哪里忍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夫人客气了,医者父母心,我……就试上一试吧。” 乳娘当晚回去之后,就提前和管家打了个招呼,管家自然是没问题的,只让乳娘第二天就把人领过来瞧瞧。第二天一早,乳娘就把苏岑带入了定国公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这几日九王府里的侍卫也只是守在城门口,以及四处在可疑的地方搜索,独独有两个地方没有搜,第一个就是皇宫,而第二个,就是定国公府。 那些侍卫是知道定国公和王爷的关系,所以自然不会去讨个没趣,叨扰了定国公,他们可得罪不起。 于是,苏岑待在定国公府里,倒是安然无恙的。再加上她脸上的胎记,本来也容易引起常人的同情心,加上苏岑是乳娘的远方亲戚,管家也不好驳了面子,就把苏岑暂时安排在了府里,最后经过乳娘再三的示意,管家把苏岑派到了养心苑。一则,小世子不喜人打扰,平日里的仆役和婢女本来就不多,而乳娘带来的这姑娘,看着就不像是多话的人;二则,这姑娘长这样,小世子也看不上,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花花心思,倒是省了麻烦。 苏岑当天下午就被派了过去,只是到了养心苑却没有见到聂文曜,倒是先去学了几个时辰的规矩,等晚膳时分,才见到小饭厅的聂文曜。 聂文曜的脸比前些时日见到时还要苍白,一桌子的饭菜,只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不吃了。养心殿的管事嬷嬷看他不愿再动筷子,就让下人把饭菜给撤了下去,这才正式把苏岑介绍给聂文曜:“世子爷,这个是新来的贴身侍婢,叫伶琅,以后就由她照顾世子爷的饮食起居。” 聂文曜怏怏地点点头,俊逸的脸上愈发白得骇人,他掩着唇低咳两声,这才抬头看了苏岑一眼,刚好苏岑也一眼看了过来。 第110章 逃命,刺客就是她? 聂文曜对上苏岑黑漆漆的眸仁,心莫名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熟悉,不是面容,而是感觉。他自小的第六感就比常人强,因为时常独处的缘故,所以看东西也比较通透,他确定自己肯定是见过这女子的,可看着她几乎被长发遮住了一半的脸,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 苏岑瞧见聂文曜盯着她瞧,也不紧张,自若地站在那里,半垂着眼,任聂文曜看。 他就是看出一朵花来,也不会看出这张脸下的人是苏岑,苏岑易容的时候,离渊加注了一些灵力,所以她这张脸足以以假乱真,甚至比最好的易容师还要精致。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聂文曜,但是现在四周都站着人,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苏岑在管事嬷嬷说完之后,对着聂文曜屈膝行了一礼:“奴婢伶琅见过世子爷。”动作大方得体,也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看得管事嬷嬷极为满意,不多一会儿,在吩咐了苏岑服侍世子爷回房就寝之后,就领着一干人等回去了,只留下了两个随从和苏岑一起,跟着聂文曜动作极慢的朝着房间走了回去。 聂文曜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打算就寝,而是有看了一会儿书,皱着眉头喝了药,才洗漱,等一切都妥当了,挥挥手让人退下,那两个随从先行退下,苏岑则是在床榻前整理床铺,等聂文曜靠近了,她直起身,退到了一边站着。 聂文曜刚想解衣襟上的盘扣,转眼就看到苏岑还站在那里,眉头拧了下,却也没动怒,淡淡挥挥手:“这里不用服侍了,你下去歇着吧。” 苏岑眸光流转地落在聂文曜略微尴尬的面容上,突然想起来在皇宫里第一眼见到时,他似乎也是红了脸,顿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起了逗弄的心思:“奴婢不累,让奴婢来帮世子爷脱衣服吧,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说着,直接上前,就要去解聂文曜的衣服。她这一动作可把聂文曜给吓到了,连连后退两步,差点给吓坐在了地上,一张俊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眉宇间却隐隐带了怒意。 “下去!”聂文曜的声音平白带了几分厉色,他虽然是柔弱书生,可不代表他还能让一个婢女给欺负了去,这婢女刚才靠过来时,眼底明显是带了戏弄的笑意,这让聂文曜急于想要躲开。他本来留下这伶琅,是看在她看起来本本分分的,可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苏岑听了这,倒也不恼,掀起眼皮瞧着聂文曜愠怒的脸皮:“世子爷,你真让奴婢走啊?奴婢走了可就不回来了?” 聂文曜揉了揉眉心,不愿再看她:“出去吧,明天我让嬷嬷再给你派个地方。” 苏岑眼底的诧异更浓了:“真生气了啊?不过是和世子爷开个玩笑罢了,世子爷要是真让我走了,那先前我说的替世子爷治病可就不作数了哦。”苏岑眼底潋滟而动,倒是挺喜欢聂文曜这性子,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都能从他脸上瞧出来,也许是常年待在深山里,不染世俗,所以,比常人也多了七窍玲珑心,也格外的敏感。 聂文曜原本不想和苏岑再多说,可听到后半句,蹙然抬起头:“你……” 聂文曜的目光再次对上苏岑的眼睛,想到最初见到她时的熟悉感,再联想到她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你,你是昭华郡主?” 聂文曜没有说她是九王侧妃,而是称呼她为“昭华郡主”,这让苏岑对聂文曜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苏岑看他这反应,倒是笑了:“世子爷现在还想让我走吗?” 聂文曜一张脸涨红了,连连摇头:“是……是我说错了话,我……不知道你就是……” 苏岑看他实在是歉疚的很,也不再戏耍于他:“本郡主开玩笑而已,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来帮你医治身体的,不医治好,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聂文曜松了一口气,说不愿多活些时日是假的,大哥本来就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也不在了,父亲该有多伤心? 所以,这些年,即使喝药喝到绝望,他也依然强撑着,只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没了,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于心不忍,所以,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日,所以那日在皇宫里,第一次听到昭华郡主的话时,他是诧异的,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诧异。可不管如何,她如果能治好他的身体,哪怕是让他多活几年,他都是感激的。 聂文曜想通了之后,却是好奇郡主怎么打扮成婢女来替他医治,他原本是想找个好时机,亲自去请郡主过府的,最好是能有外人在场陪着,否则,孤男寡女的,他怕会让九王爷误会。聂文曜想到了,于是也就问出了声:“郡主,你怎么……”他指了指苏岑的脸。 苏岑了然,摸了摸自己半边绘了胎记的脸,无所谓道:“逃命罢了。” 聂文曜诧异:“逃命?” 苏岑倒也没打算瞒着他:“你不知道京中现在都是抓人的消息?” “抓人?”聂文曜想了想,更加不理解了:“的确是有抓人的,可抓得是刺杀王爷的刺客,和郡主你有什么……”聂文曜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他眼神里露出一抹难以置信:“刺客……刺客就是郡主你?” 苏岑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是啊,世子爷怕了吗?” 聂文曜脸白了白,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曜只是不解,郡主你为何要这么做?”刺杀王爷是重罪,而且,他不明白郡主有什么理由刺杀王爷?而且,王爷并没有指明了刺客就是郡主,看来事情还是有隐情的,否则,以父亲在他面前提到的九王爷的性情,以他对九王爷的了解,事情恐怕不会有这么简单。 苏岑并没有回答:“这是我和墨修渊的私事,不会连累到定国公府的,治好了你的身体,拿到我想要的,我自然就会离开了。” 不过到时候是离开,还是被墨修渊的人抓回去,那时候的事情,就那时候再想。 苏岑说的明白,聂文曜也不是矫情的人,更何况,他根本不认识那九王爷,也只知道他权力很大,是父亲拥护的对象,可对他来说,他只见过昭华郡主,他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坏人,至少不管她有何目的,光从她第一次相见时不知他的身份却愿意给他治病就能看得出来了。想通了之后,他点点头:“好,等曜身体好了,只要是不会伤害到父亲和国家的事,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曜都愿意替郡主去做。” 苏岑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用不着要你的命,只是需要从你身上取点东西罢了。”苏岑这句话一落,聂文曜极为诧异,毕竟救命之恩,他原本以为至少是上刀山那种的困难,可只是在他身上取点东西?他一个药罐子,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予的? 聂文曜这样想了,也问了出来。 苏岑沉默了片许,才缓缓道:“那东西,只有从你身上取才有用。”否则,是个人都能帮离渊,那他也不会困在玉符里这么久了。 聂文曜看苏岑不愿意再多说,也就没说什么,等冷静了下来,才发现如今两人共处一室,一张脸泛着红,不自在道:“郡主,用不用曜替你再找个房间歇下了?”虽然她现在名义上是他的贴身婢女,可如果她的确是婢女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加上苏岑是有夫之妇,他虽然从小待在山上,可也熟读四书五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总觉得和苏岑相处,极为别扭。 苏岑扫了他一眼,对于他的心思了然了几分,他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这跟老奸巨猾的定国公,可是截然不同。兴许是长子早夭,定国公是把聂文曜当菩萨给供着了,所以,还没有染上世俗,可身处乱世,如果只是这样,以后等他身体好了,怎么自保?怎么独当一面? 苏岑朝前走了一步,黑漆漆的眼珠极深,聂文曜被她看得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跳得极快:“怎、怎么了?” “世子爷,你见过哪个贴身婢女还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 “可郡主你毕竟不是……”聂文曜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不是什么?觉得我不是婢女?可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婢女,如果世子爷现在就给我找个好的房子好生好养地伺候着,那是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身份不一般?还是说,世子爷希望消息传到九王爷耳朵里,把我抓回去?”苏岑的话并不是咄咄逼人,可即使是她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依然让聂文曜受到的打击不小。 聂文曜一张俊脸涨红了,连忙摇头:“不、不,曜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他一向想的简单,根本没有想过这么深,可刚才听了郡主的话,细细想来,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首先肯定会引起养心苑管事嬷嬷的注意,再禀告到父亲那里……再一连串的结果之后,那造成的后悔是他不能预知的。 聂文曜的头耷拉了下来,像是一只被打蔫了的青竹:“抱歉,我没想这么多。” 苏岑也没想过一下子就把他给改变了,只不过给他提一个醒,以后的事情也就要他举一反三,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苏岑这才突然掩着唇笑了:“我又没怪你,别多想了,从今天开始就把我当成普通的贴身婢女就行了,明天就开始药浴,我稍后给你写个方子,你偷偷让人去抓,估计半个月就差不多药到病除了。到时候再等十天,我就会离开。”虽然多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可总归是能不害人性命就不,她的罪孽已经很深了,她不想再添一条。 第111章 追查,直接杀了! 聂文曜怔怔望着苏岑嘴角的笑,确定她的确没生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也像是泄掉了,摸了摸额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虚汗:“郡主不生曜的气就好,曜稍后会好好安排下去的。只是,”聂文曜犹豫了下,还是把疑问问出来了:“郡主你今晚上打算?” 他的贴身婢女一般都是躺在外间的软榻上对付的,本来是生怕他晚上突然出现异状。 可如今对象换成了苏岑,他怎么着也不可能让郡主去睡软榻?“郡主,不如你来睡在这里,曜去睡软榻好了。” 苏岑斜睨了他一眼:“你身子骨本来就这样了,再睡软榻,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又麻烦了?你尽管休息你的就是了,不过是睡软榻,又不是没睡过?本郡主也没有这么娇气。”当年最难熬的时候,她柴房都睡过……而且,最初重生在“苏岑”身上的时候,她刚开始过得也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的风光,内外受到排挤,吃的苦头也不小。 聂文曜看她直接抱着一床被子往外走,疾步追了两步,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的确是过意不去的。 苏岑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灵动的眸仁乌漆漆一转,顿下脚步,回转身,眉眼底潋滟着风华绝代:“怎么,还是世子爷希望本郡主和你一起躺床榻上?” 聂文曜愣了一下,下一刻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彻底,嘴唇嗫喏了几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岑知道目的达到了,嘴角勾着笑绕过屏风来到了外间,铺好被褥,把头一蒙,就闭着眼睛睡下了,而聂文曜待在原地许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也再不敢提让苏岑留下的事情。 定国公府的养心苑一片宁静祥和,而反之百鬼竹林却是一片肃穆庄严,一列列的禁卫军把百鬼竹林守得的密不透风,别说是人了,连一只飞禽都进不去。森然的地下宫殿里,墨修渊躺在榻上,一张俊脸冷漠而又危险,如果不是他此刻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墨白在他面前尽职尽责地禀告这几日打探到的消息:“王爷,城门早已关闭,没有人能出的去,只是搜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发现郡主的身影,王爷,是不是郡主她已经……出城了?” 墨修渊黑漆漆的眸仁因为这句话蓦然一缩,凉凉地扫了墨白一眼,直看得墨白后脊背透心凉,连忙摇头:“王爷瞧属下这嘴!郡主肯定还没离开,就算是逃也逃不了多远,属下这就加快速度寻找,就是挖地三尺,也把郡主给找到了!” 墨修渊脸色这才好了几分,整个人懒洋洋的,带着漫不经心:“府里这几天可有什么情况?” 墨白想了想,摇了摇头,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本来是没什么情况,只是岚月夫人自从那天没有大婚成之后,就一直想办法想要见到王爷,最近这两天,更是直接每天熬了参汤,就等在百鬼竹林外,说是要见王爷一面,王爷可是要见?”他也实在是被那岚月夫人给缠怕了,这女子缠人起来简直比捅他一刀还难受。 可偏偏他又不清楚王爷的想法,所以这岚月夫人是动不得,也踢不开,这几天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墨修渊的眸仁沉了几分:“不见,她想等就让她等,如果她敢进百鬼竹林一步,直接杀了。” 墨白:“……” 墨白一颗心简直七上八下的,不过他还是从墨修渊这句话里分析出了王爷的心思,既然王爷都可以让杀了,那么算来这岚月夫人其实也就没这么重要了,那以后他也不用在岚月夫人面前装孙子了,一想到这,墨白觉得也不是这么难忍了:“是!属下记下了,对了王爷,还有一件事属下拿不定主意。” “哦?什么?”墨修渊已经闭上了眼,眉眼底因为连日的噩梦,他根本休息不好,即使再强悍,也出现了倦怠。 “是这样的,本来先前几日请帖就送来了,只是后来因为王爷你要大婚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没想到今天定国公府的人又再次把请帖递了过来,顺便表达了定国公想见王爷一面的意思。” “什么请帖?聂华锋那边出了什么事?” “其实也不算是坏事,是定国公六十大寿,今年办的有些热闹,加上定国公的小世子这一次也回来了,所以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了,不过请帖却是最近几日才送来,王爷要去吗?”墨白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王爷都这样了,还怎么出席?立刻把手里红色的请帖给放回了怀里:“王爷恕罪,属下不该提的!” 墨修渊的眸仁却是在墨白的衣襟处扫视了一圈,最后面色微微晃神地问答:“过大寿的确是好事,墨白,本王问你。” 墨白心里咯噔一下:“王爷您问。” “一个人如何恨你恨到杀了你的程度,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消气?” 墨白欲哭无泪地望着问出这句话之后就直勾勾盯着他瞧的墨修渊,都恨到要杀了的程度了,那怎么可能消气?下次见面指不定还是一刀捅过去了。 不过王爷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了? 脑海里虽然这样想着,墨白脸上依然一副肃穆的模样:“这要看是什么仇了。” 墨修渊想了想,眸色更深了:“灭门杀父之仇。” 墨白眉心一跳,几乎觉得人生都不好了,那根本就没有消气的可能了,可……可看王爷这模样,自己要是说出这样的话,那他的小命估计也离阳寿不远了,不过,灭门杀父之仇?墨白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了攥,难道,王爷口中的人,是前王妃?毕竟虽然王爷当年杀了不少人,可让王爷这么在意的,恐怕也只有前王妃的事情了吧。 墨白觉得自己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对劲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道:“王爷,如果是这种仇,恐怕很难消气了。一般来说,基本上就是见面就拔刀的局面了。” 墨修渊的眸色更深了,里面隐隐潋滟着一抹复杂:“那如果,拔了刀,却又没有刺下去呢?” 墨白听了这话,愁白了头发:王爷,这属下怎么知道啊? 可脸上依然淡定:“这种情况,就要看对象了,如果对象是一男一女,那只能说拔刀的那位还有情,不然,这么深的仇都下不去手,那就不符合常理了……” 不知道是墨白哪句话取悦了墨修渊,他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笑了,立刻带动了那张冷峻的脸,生动柔和了很多,差点闪瞎了墨白的眼,他恨不得抬手使劲儿揉揉眼睛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畏惧墨修渊的身份,没敢动,就听到墨修渊这才随手摆摆手,似乎心情很好:“把请帖放下吧,本王考虑考虑。还有,你最近做的不错,本王很欣慰。” 墨白觉得自己浑身更凉了,这么多年都没听到王爷一句夸奖,可突然夸了,他怎么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呢? 墨白默默掏出手里的请帖,这才头脑发懵地走出了地下宫殿,直到快走出百鬼竹林了,才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只是还没等他想清楚王爷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余光瞥见百鬼竹林外的一道婀娜的身影时,眉心又跳了起来。 那身影瞧见墨白,眼底立刻露出了一抹笑意,端庄华贵,端得是一身格外吸引人的风姿,可看得久了,尤其是墨白知道这女人是刻意的学另一个人,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可对方现在好歹还是半个九王府的主子,墨白只好走了过去:“岚月夫人,可是有事?” 岚月仿佛没看到墨白眼里的疏离,难得露出了一抹笑:“这不是看王爷病了这么久都没回府,本夫人这是真担心了,不知道墨统领有没有告诉王爷,本夫人要见他的事情?” 墨白为难地摇头:“夫人,王爷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属下实在是没办法把这消息带过去。” “这样啊。”岚月垂着眼,不确定这墨白到底是不是骗她,可如果王爷真的醒了的话,也不可能不见她,想到这,岚月松了一口气,只能再耐着性子等几天了,只是可惜自己这几天劳苦费心地等在这里,不过,如果王爷一醒过来就知道她这番心思,肯定会更加感动的。想到这,岚月挺了挺胸膛:“既然如此,那墨统领把这参汤喂给王爷喝了吧。” 墨白的脸色隔着身后重重的竹林,已经有些黑了,隐隐藏在眼底的烦躁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勉强抿紧了唇好声好气道:“夫人,属下说了,王爷还没醒过来,喝不得这参汤。”他除非脑袋进水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把这女人熬的东西送给王爷去喝,尤其是在知道这女人身后的人意图不轨而她恐怕也不怀好意之后。 岚月哪里看不出墨白已经很不耐烦,心里的火气也蹭的上来了,可还是没发作出来。 如今王爷昏迷未醒,没有王爷撑腰,她也不过是一个夫人,甚至昭华郡主回来了也能压她一头,不过好在,那女人被主人给抓走了! 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岚月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本夫人明日再来。”说完,也不等墨白说话,就转身,施施然的走了。墨白看到她终于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完,再看到一道虎虎生威往这边怒气冲冲而来的身影时,一巴掌糊在了脑门上。 第112章 药浴,脱衣服…… 齐逸风脸色发黑地往百鬼竹林的方向走,他是从九王府过来的,从那日见过苏岑之后,齐逸风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别馆里没有出来,他想了很久,都想不通苏岑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岑。可如果不是的话,她怎么可能会以郡主的身份远嫁东璃国?可如果她是的话,为什么要改变容貌?难道就只是为了墨修渊? 齐逸风想不通,所以打算先回一趟南诏国寻求真相。 可等他出了别馆前往九王府后,却被拒绝见到苏岑,齐逸风当场就恼了,可想到这里是东璃国,万一真的惹了事,对他,或者对苏岑,对南诏国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齐逸风把燥脾气一忍再忍,决定先暂时回去,等改日再来,或者想办法自己亲自进去九王府,不管如何,再离开东璃国之前,他一定要再见到苏岑一面。 所以他就回去了,可走到半道上,却是得到了很多这几日因为待在别馆里而不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包括了墨修渊下令封了城门,捉拿刺客的命令。 齐逸风就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尤其是联想到那场刺杀,再加上那管家不让自己见苏岑,还有苏岑突然对自己改变的态度,以及突然就来了东璃国,齐逸风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苏岑其实来东璃国的目的不是和亲,而是为了刺杀墨修渊?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就不管不顾地再次回去闯入了九王府,得到的却是和他猜想的截然不同的答案。 苏岑不是刺客,之所以不能见是因为大婚之日被黑衣人绑走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而墨修渊也没派人去寻找!这彻底让齐逸风发了火,甚至比苏岑可能刺杀了墨修渊这种可能性还让他愤怒,至少那代表着苏岑暂时没有危险,可后者却是生死未知! 所以等得知墨修渊此刻在百鬼竹林,齐逸风就匆匆赶了过来。 墨白看到齐逸风,立刻拦了下来:“齐将军,王爷还没醒,暂时不见客!” “滚!”齐逸风腰间的佩剑立刻被拔了出来,直接横亘在了墨白的脖子上:“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本将军知道墨修渊没事,你让他滚出来!郡主到底在哪里?被什么人抓走了?他竟然不让人去找?他还是不是男人?!” 墨白听了这话头疼,可到底是明白了这齐将军到底是为何而来,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疾不徐:“齐将军,王爷被刺杀是真,而昭华郡主并不是没有救,当晚就救了回来,只可惜,郡主后来自己走了。至于原因,我们王爷为了不影响两国的关系所以没有对外公布,可不代表,就能任齐将军来质问我们将军,至于人,我们现在也在找。当然了,如果将军你不介意王爷现在就把消息散布出去,那我们也无所谓。” 墨白压低了声音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齐逸风的一张脸变了又变,最后变得难以置信:“你是说刺客是……” 墨白耸耸肩,不置可否。 齐逸风像是被人闷了一棍子:“可、可怎么可能?” 墨白却是笑了:“这句话,等找到了郡主,我们也想问问她。当然了,等人找到了,恐怕还需要南诏国给我们一个交代,至于王爷现在没有把消息公布出去,那是因为我们王爷还顾念着旧情,希望齐将军好自为之。” “旧情?墨修渊有什么旧情可言?”齐逸风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坦了,尤其是在知道了真的是苏岑刺杀了墨修渊之后,他就顺利脑补了一场,肯定是三皇子威胁郡主来的,所以郡主的态度才会变化的这么大,之所以对他不冷不淡的,肯定是怕连累了自己。齐逸风这样想过了之后,心情格外的复杂,既心疼,又觉得吃味,有什么事情不能拖到他回来? 到底还是嫁人了! 可不管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要她对自己还有情,自己一定要把人重新抢回来! 既然郡主还在都城里,他要想办法快墨修渊一步把人给找出来。齐逸风想到这里,也懒得和墨白废话了,转身再次急匆匆地回去了,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开始寻找。 墨白在竹林外瞧着来去匆匆的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就知道,郡主就是一个祸水。他为了不添麻烦,把郡主是刺客的消息告诉了齐逸风,可既然告诉了,就要去告诉王爷一声,想到王爷知道了可能会大发雷霆,墨白的脸色格外的惆怅,转身,苦大仇深地再次回到了地下宫殿。 墨白一走进地下宫殿,墨修渊就感觉到了,等墨白走到他面前,墨修渊才慢慢睁开了眼:“什么事?” 墨白垂着眼规规矩矩地站着,心里却惴惴不安:“王爷,刚才齐将军来了,他质问属下昭华郡主的去向,属下把昭华郡主是刺客的消息告诉他了,不过以他对昭华郡主的心思,恐怕也不会把消息暴露出去。”他不清楚王爷为何要隐瞒下来,可主子的想法一向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他要做的,只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就好。 墨修渊墨黑的瞳仁却因为墨白的那句“对昭华郡主的心思”顿时眯了起来:“心思?” 墨白还没感觉到危险,以为墨修渊不知道,强调道:“齐将军和郡主青梅竹马的,自然也清楚如果一旦郡主是刺客的消息暴露出去,可不是好玩的,自然不会说出去,属下是抱着这个心思,所以才……”墨白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浑身透心凉,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抬头对上墨修渊森冷的目光,立刻噤了声。 墨修渊先前并不觉得什么,可自从知道了她可能是她之后,墨修渊就觉得听到这样的话格外刺耳,尤其是想到过去的种种,眸色更是潋滟着滔天的怒意,更多的却是后悔和懊恼,如果是真的,那他以前做过的事情,恐怕更是把两人推到了绝境。 墨修渊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彻底的不好了下来,眉头深深锁着,一言不发。 墨白更加惴惴了:“王、王爷?” 他这到底是说错了哪句话了? 怎、怎么就这样了呢? 墨修渊躺在软榻上,薄唇紧抿着,黑漆漆的眸仁里复杂的的暗黑在翻滚,不经意间余光扫见不远处墨白先前放下的请帖,眉心深深隆起了一个“川”字,不知为何,看到这请帖,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墨白,你还记得不久之前,昭华郡主让你往定国公府递过一封信吗?” 墨白愣了下,细细想了一下,信?什么信?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王爷说的应该是大婚之前的宫宴,郡主从宫里回来之后,为了让岚月夫人放了那婢女夏竹的嫡亲,就写了一封信,上面说她可以治疗定国公小公子的病,当时他还只当是笑话。可这会儿突然又被王爷提起来,墨白觉得也有些不明所以:“王爷,属下还记得,怎么了?是说郡主能替世子爷治病的事?” “嗯。”墨修渊漫不经心应了声:“这几日你们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找了?” “对啊,几乎快把整个京都翻了个底朝天了,可郡主就像是平白失踪了一样,所以属下先前才猜测郡主是不是已经离京了……”想到刚才自己提起时王爷的表情,墨白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越来越低,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王爷竟然没有生气。 “真的是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墨修渊的眸色更深了,几乎看不出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定国公府找了吗?” “诶?”墨白愣了下,定国公府?郡主怎么可能会藏在定国公府里?再说了,定国公可是王爷的人,断不可能会瞒着王爷藏下郡主。 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落在墨白的身上,瞧见他这表情,已经明白三分,视线继续移到了那张红得耀眼的请帖上:“你难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去,秘密给本王查定国公府这几日的怪异之处,记住了,秘密的查,你亲自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本王要最快知道最详细的情况。” 她不可能会突然说要替一个人治病,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可如果她是她的话,她回来就是要杀他的,那么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有缘由,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她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虽然知道,她会再来杀他,终归还是要见面的。 可他等不及了,从那晚看到她碰到玉牌时从她指缝间透射出来的光,他到现在都难以平复心底的躁动与激动,他迫切的想见到她,想证明他的想法是真的,她真的……真的…… 墨白得了墨修渊的命令,开始忙了起来,定国公府一百多口人,想要详细的调查异样,很不容易。 而在墨白调查的这段时间,第二天的晚上,迎来了聂文曜第一次药浴。 定国公府的养心苑内,聂文曜用过晚膳之后,遣退了一等众人之后,只留下了苏岑一人。等人都离开了之后,苏岑绕着先前仆役送进来的一个几乎过腰际的一个大木桶,木桶上准备了一个盖子,只在中间留下了一个可容脑袋通过的圆洞。苏岑掀开盖子,然后把一旁准备好的药材,开始往里面放,等差不多了,才看向一旁的聂文曜。 聂文曜原本一动不动好奇地看着苏岑动作,等苏岑停下来看着他时,他眨了下眼,不明所以,低头瞅了瞅自己:“怎么了?” “脱衣服。” 苏岑言简意赅,聂文曜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啊?啊!” 第113章 逼毒,他要来了? 苏岑因为聂文曜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脱衣服,怎么药浴?你不是没药浴过吧?” 聂文曜像是被烤熟的虾,红着脸连忙摇头:“不、不是,药浴过。”他只是没反应过来,他哪里想到这昭华郡主会突然这么开口,反应过来之后,一张俊脸还是不自然:“请……请郡主先回避一下。” 苏岑也不打算闹他,等下耽搁了时间水凉了就没有效果了,听了这话,就转过身,避开了聂文曜。聂文曜这才松了一口气,动作很迅速地褪了身上的衣服,然后下了水,顿时觉得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几乎把他整个人给淹没了。 蒸腾的水雾弥散开,聂文曜的视线都有些看不清了。 苏岑等听到聂文曜下水的声音,这才转过身,聂文曜整个人都埋在了药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甚至连脖子都没入在水下,露在外面的一张白净的脸红得彻底,似乎没被人这么盯着看过,他显得格外的不自在。 苏岑倒是没像是昨天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闹他,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严肃,朱唇抿紧了看着已经呈现墨绿色的药汤,这才视线略微上移对上聂文曜的脸:“把肩膀露出来。” “啊?”聂文曜一怔,本想说什么,可看到苏岑沉着冷静的目光,那种清冷的眸色似乎感染到了他的情绪,让他分不出别的心思想别的,往上浮了浮,露出了削瘦的肩膀。 因为常年待在药庐的缘故,聂文曜本身极白,衬着墨绿色的药汤,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苏岑却仿佛没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地望着聂文曜的脸,嘱咐道:“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睁开眼睛,也不管你感觉到四周任何的异样,都不许睁开,听明白我的话了吗?”苏岑的表情太过肃穆,让聂文曜愣了一下,才连连颌首,只要能让他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别说是半个时辰,就是一个一整天,他也愿意啊。 苏岑看到聂文曜点头,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闭上吧。” 聂文曜不等苏岑说第二遍,就立刻把眼睑合上了。 苏岑等确定聂文曜看不到了,才绕着木桶,走到了他的身后,然后翻开手腕,露出了缠绕在手臂上的小金蛇,狭长的蛇眸幽幽一眯,望着聂文曜白得过分的后背,蛇眸里幽幽一缩,可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从苏岑的手腕上脱离开,游走到了聂文曜的肩膀上。 聂文曜被肩膀上突然涌上的一种沁凉感惊得浑身一哆嗦,刚想反射性地睁开眼,可想到苏岑的话,强忍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硬生生地把那种不舒服给压了下去。好在,那种沁凉窝在肩膀上就没有再动了,而在聂文曜看不到的地方,小金蛇盘旋在他的肩膀上,金色的蛇鳞在蒸腾的水雾中,显得格外的好看。 只是不多一会儿,从蛇身上渐渐涌上出一团黑气,先是包裹着蛇身,然后再逐渐的包裹住了聂文曜。 而聂文曜原本白皙的肌肤,开始渐渐浮现出一层黑色,很淡的黑色,却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着,就像是他体内的毒素再慢慢从身体里被一点点逼出来一样。如果此刻聂文曜睁开眼,一定会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不过好在他闭着眼,只觉得通体舒畅,浑身比过往这些年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得多。 甚至半个时辰很快都过去了,他还没有感觉到水里的热气散开,他觉得奇怪,可郡主的话就是圣旨,只要能活下去,他就听郡主的! 在感觉聂文曜的身体承受不住再多的灵力之后,小金蛇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微微动了动,尖脑袋微微一转,就看向了苏岑,苏岑知道今晚上的逼毒已经完成了,立刻就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帕子,递到了小金蛇的不远处,小金蛇眸底这才极快地闪过一抹笑意,慢悠悠开始爬到了帕子上,苏岑立刻替某条有洁癖的蛇开始清理身上沾染上的黑色毒素。 等差不多了,这才看着小金蛇懒洋洋地顺着她的手腕一转,重新缠在了她的手腕上,再也没有动过分毫。 苏岑这才把原本准备好的盖子盖在了木桶上,只露出了聂文曜的脑袋,这才对聂文曜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聂文曜这才如同解放了一般睁开了眼:“已经好了?” “是啊,你觉得现在身体怎么样?” “很轻松,原本抑结于心的那种不舒服感觉轻了很多!”聂文曜眼底都是惊喜:“郡主,刚才趴在我身上的是什么?感觉凉凉的。” “哦?帮你吸毒的。”苏岑并没有过多解释,随口应付了,好在聂文曜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也就没再询问,他再泡了没多久,水就开始凉了,苏岑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掀开了盖子,顿时一团水汽涌出来,让聂文曜的视线看不真切。 苏岑却是仿佛能穿透水雾看清楚聂文曜此刻的模样,等差不多了,这才绕过屏风走到门前,喊了仆役,让仆役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一个木桶搬了进来。那几个仆役早就有聂文曜吩咐过,也没多问,推开门把散发着热气的一大木桶清泠泠的热水抬了进来,然后头也未抬地出去了。等门关好了之后,苏岑这才重新走回到聂文曜的面前,水汽已经散开了,聂文曜正惊异地看着自己黑漆漆的肩膀。 “郡主,这?” “这是隐藏在你体内的毒素,等完全逼出来,你就没事了。” “……”聂文曜眼睛的惊喜掩饰都掩饰不掉,没想到寻找了这么久的医治办法,竟然让昭华郡主给找到了。聂文曜心底的感激之情全部都化为了千言万语,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嗫喏了一下,才郑重地说出几个字:“郡主,谢谢。” 可能对于郡主没什么,可这真的如同再造之恩了。 苏岑无所谓地耸耸肩:“各取所需罢了,我在世子爷身上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 聂文曜却不生气,毕竟他身上的东西没有比命更重要的了。 聂文曜重新洗干净身体之后,这晚上就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甚至起晚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毕竟他身体不好,以前发病的时候整夜睡不着,更不要说一夜睡到天明了。而养心苑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定国公的眼睛的,定国公过了正午就找了个借口来看聂文曜了,聂文曜当时正躺在软榻上看书,一直苍白病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红润,多了几分气色。 定国公看得大喜:“曜儿,你身体可好些了?” 聂文曜看到定国公,立刻坐起身:“父亲,您怎么来了?孩儿没去看您,反倒是您来看孩儿了。”聂文曜觉得抱歉,把书放到一边,连忙搀了定国公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站在了一旁。 定国公拉着他的手上下看了看,硬朗的脸上也带了喜气:“无妨,你身子骨不好,也坐下吧。” 聂文曜依然坐到了一旁,只是正襟危坐的,格外的严律克己。 苏岑原本在定国公来之前是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这会儿也站了起来,站到了聂文曜身后,定国公不动声地打量了一眼,在看到苏岑脸上的那块胎记时,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本听管事嬷嬷的话,说曜儿起晚了,他还以为曜儿是开窍了,他很快就能抱孙子了,不过看这贴身婢女的模样,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定国公忍不住又转到了聂文曜的脸上:“曜儿,看你气色好了很多,可是身体好些了?” 聂文曜眼底明显带了喜气,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吗?孩儿也觉得今日身体好了不少,原本想晚些时候去看看父亲的,没想到父亲倒是先来了。” “无妨,曜儿可是换了药方?”养心苑新买了很多以前没有用到的药材,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了。 苏岑和聂文曜早就通过气,聂文曜难得和自己父亲撒了谎:“对,换了药方,是临走之前华姑娘给孩儿的,孩儿原本不报什么希望,只是想着,不能辜负了华姑娘的一番好意,所以,就让人按照药方买了药,昨天药浴了半个多时辰,没想到真的好用。” 定国公一听,也是欣慰,几乎老泪纵横:“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连说了几遍,才终于停下来,抹了抹眼,兴许是怕被看了笑话,定国公很快恢复了威严,只是语气软了很多:“原本想着明晚上的寿宴曜儿你不能参加,可看曜儿你气色好了很多,那明日就跟为父出去见见人,为父请了九王爷,九王爷兴许会来,你身子骨好些了以后,也能帮帮为父。” “九王爷?”聂文曜听到这,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看了苏岑一眼,怕自己的父亲引起怀疑,又连忙移开了。 苏岑听到定国公的话眉头也是一拧,怎么也没想到墨修渊竟然会来定国公府。 看来自己那一刀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苏岑眉头深深锁着,心情有些不好,可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瞧着定国公和聂文曜又说了一番,直到人离开了,聂文曜才惴惴不安地看向苏岑:“郡主,要不……你明晚上先躲一躲吧。” 苏岑摆摆手:“我明晚上不出养心苑就行了,再说了,定国公也只是说可能,墨修渊不一定会来。”如今外面到处都是找她的人,不会比这定国公府里安全多少。 聂文曜想想也是,自己是惊弓之鸟了,九王爷来也只会去主院,不会到他这养心苑来,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只是苏岑从再次听到墨修渊的名字,脸色就不太好。 第114章 怀疑,生死不知 苏岑不知为何,从定国公提到墨修渊,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当初想到定国公府是最安全的地方时,并没有想到定国公会恰好在这段时间里举行寿宴,如此一来,这就相当于一个预警,在墨修渊耳边敲响了一个警钟。 如果他再往深里想一想,难保他不会想到自己的想法。 可药浴已经开始,离渊也损失了灵力帮聂文曜驱毒,她不可能因为这种可能性而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苏岑攥紧了拳头,默默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就算是真的遇到了墨修渊,他也不一定会认识自己。 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胆怯,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只要躲过了这半个月,就好了。 更何况,苏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自己被墨修渊抓回去,这样不是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吗?她是南诏国的郡主,就算是为了两国邦交,墨修渊也不会杀了她,更何况,只要不是把她的魂魄驱逐出这个身体,她就不会死,一切责罚或者惩罚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不痛不痒的。回去,反而给了她一个再次刺杀墨修渊的机会。 苏岑想通了之后,就彻底看开了,开始着手准备揭下来要做的事情。 而另一边的百鬼竹林,墨白拿着得到的结果一身倦怠的站在了墨修渊的面前,这两日来,他几乎没合眼,紧赶慢赶,终于查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苗头。 可就这样,他还不确定,自己查到的到底对不对。 墨白心情忐忑地走到墨修渊面前,墨修渊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一张俊脸还是白得渗人,墨白知道这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而是王爷损失了太多的血。墨白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心思:“王爷,这是查到的结果。”说完,把受伤的一本册子递了上去。 墨修渊并没有接,淡漠地掀开眼皮瞧了墨白一眼:“直接告诉本王重点。” “是,王爷。这几日定国公府里的不同一共有三点,其一,就是府里新进了三位婢女,调查了身份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其中一个叫伶琅的婢女好像是定国公乳娘带进来的,说是远方亲戚,乳娘对定国公很忠心,这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其二,就是定国公明晚上要举行寿宴,府里来了不少的伶人以及舞姬,调查了身份也没什么;其三,就是世子爷突然开始药浴,并且,定国公府里一下子购进了大批的药材。” “大批药材?”墨修渊眉头锁了下,墨白连忙解释道。 “是,听说是世子爷换了新的药方,要每天进行沐浴,定国公今个儿见了世子爷,看气色好了不少,就下午又购入了更多的药材。不过,定国公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加上先前说世子爷还剩下不到三年的命,所以定国公急了,也是情有可原。” 墨修渊却是慢慢坐起身,压迫的气势几乎让墨白喘不过气,也不敢再多说一句。看墨修渊抬抬手,立马把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墨修渊垂着眼,眸色深深沉沉地从那些信息中一个字一个字扫过。 最后,墨修渊的视线钉在了两个重点上:远房亲戚,药材。 墨修渊把单子朝墨白甩了过去,森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意味:“去查那位乳娘的那个远房亲戚,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人,还有,查那个伶琅现在是不是在聂文曜身边。” 墨白讶异地抬眼:“王爷是怀疑那个人是……”余下的话,墨白在接触到墨修渊的视线下噤了声,默默吞了吞口水,打算赶紧去查。 他原本是没有太注意这些,可因为调查的详细,所以很快就得到了结果:“王爷,那个伶琅一进府就被分派到了世子爷的身边当贴身婢女,也是从她到世子爷身边的第二天,世子爷就开始购入药材,当晚就开始了药浴。”墨白不得不佩服王爷敏锐的直觉,这些单独看原本没什么,可糅合在一起来看,就显得太过凑巧了,而且,想到君主的当初的那封信,墨白也有几分确信,那位伶琅恐怕就是郡主假扮的了。 只是墨白不明白,郡主怎么就非要替世子爷治病呢?她以前,并不认识世子爷吧? 墨修渊从听了墨白的话就开始沉默,一双漆黑的眸仁深沉如墨,沉沉浮浮间,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情绪,似乎是暴躁、愤怒、不解,可这些情绪,最后都转化成了无尽的复杂,甚至周身都被暗影给笼罩了,气氛一时间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墨白惴惴不安地偷瞄了墨修渊一眼:“王、王爷?接下来要怎么办?” 直接带人去抓吗? 墨修渊的眸色沉得一眼望不见底,抬眼,深深睨着他:“你亲自秘密去查那个伶琅的身份,这件事就此隐瞒下来。”墨修渊说完,顿了顿,接下来说了一句让墨白震惊的话:“……告诉聂华锋,明晚的寿宴,本王会亲自到场。” “啊?可王爷你的身体?”墨白惊呆了,王爷怎么想起来亲自去了?他现在受了伤,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墨修渊凉凉扫了他一眼:“本王养着你们难道就是白吃饭的?本王受伤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墨白被墨修渊吓得单膝跪地:“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退下吧,这件事本王已经决定了。”墨修渊摆摆手,又重新躺了下来,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慢慢攥紧,墨白一向是看不懂墨修渊的,自然也不清楚他的心思,可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自从前王妃去了,王爷的性情是越来越捉摸不定了。 墨白无声地叹口气,看来明晚上有的忙了,只是还没等墨白走出寝殿,就听到墨修渊再次出声:“告诉岚月夫人,明晚上……和本王一起出席。” 岚月得到消息的时候,几乎要蹦起来,难掩激动地盯着墨白:“王爷醒了?” 墨白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和岚月保持安全距离,一脸木然地禀告:“是,王爷刚醒过来,听说定国公要六十大寿的事情,就打算去,且这么久没有见到岚月夫人,所以特意让属下给岚月夫人准备了一套衣服,明晚上陪着王爷一起去定国公府。” “本夫人现在就去见王爷!”岚月说完,推开了墨白就要往前走。 墨白立刻把人给拦住了:“夫人留步,王爷刚醒过来,身体本就虚弱,不便打扰,等明天夫人就见到王爷了,何必急于一时,如果王爷的身体再次出现状况,恐怕不是我们担待得起的。”墨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中的深意却颇为特指,潜台词就是,扰了王爷的性子,发火了,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夫人能够承受的。 岚月哪里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张脸沉了下来,刚想发作,可想到自己现在还不是正王妃,对方又是王爷的得力对手,只能恨恨忍了下来:“本夫人知、道、了!”岚月咬牙切齿的说完,让贴身婢女拿了衣服,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房间里。 可对墨白的心思却是转了几转,这墨白几次三番的阻拦她,对她也不够尊敬。 等她当上正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想办法把这墨白从王爷的身边给赶走!他在王爷的身边,如果说些她的坏话的话,王爷如果听了,自己岂不是就吃了大亏了? 翌日一早,岚月就开始起身盛装打扮,描摹精致的眉眼,眉心甚至被她绘上了盛开的极致的金莲,从眉心处直接扩散开,显得她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墨修渊派墨白送过来的是一件血色的罗纱裙,火红的颜色,把岚月的身材极致地勾勒出来,比平日里平白添了几分妖媚。岚月对着铜镜看了数遍,越看越觉得满意,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虽然不及那昭华郡主,可那女人到现在都生死不知,加上自己拥有的本事,不怕王爷的心不在她这里。 岚月等到了日头快落时,才等来了接她的马车,岚月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早就不耐烦了。可在看到马车时,立马换了一番情绪。 娇羞,痴情,眉眼仿佛能透过马车的帷幕看到里面端坐着的人。 墨修渊并没有下马车,反而是墨白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岚月身前:“岚月夫人,王爷在车里等着,请吧!”墨白一直垂着眼不看岚月,可最初下马的那一瞬间,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岚月装扮精致的眉眼,顿时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弄。王爷重伤在身,这几日她不仅不担心,反而是气色养得愈发好了,现在不仅没有半分担忧,反而是顾盼生辉的,这让人怎么相信,她心里是有王爷的? 这些话,墨白却是不会和岚月说的,而她身边的贴身侍婢和岚月的想法一样,想要抓住墨修渊的心,哪里会想这么多? 所以,等岚月心急地踩着凳子踏进马车时,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装可怜了,眼底泫然欲泣,隔着马车不远的距离,遥遥望着墨修渊,一滴泪珠滚落了下来:“王爷,这几日可担心死妾身了……” 墨修渊无波无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光在她描摹精致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墨修渊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岚月甚至察觉不到墨修渊受伤的真实情况,墨修渊甚至在脸上戴了面具,遮住了一张发白的脸。 岚月看墨修渊兴致并不高,以为他是不舒服,也没多想,就朝着墨修渊腻了过去。 第115章 心机,讨要药方 岚月玲珑有致的身材紧贴着墨修渊,揽着他的手臂:“王爷,这几日你昏迷不醒,妾身给你送了好多参汤过去,只是墨统领说你不能喝……”岚月眼神转了转,就开始一点点渗透墨白的不好。 她不是不关心他,是那墨白不让她关心,所以,那墨白不好! 墨修渊神色淡淡的,偏过头瞧了她几眼,凉薄的唇勾了勾:“墨白和本王说了,这几日辛苦你了。” “妾身不辛苦,只要王爷你没事,让妾身做什么都好!”岚月脸上娇羞的一红,半垂着眼,从她这个角度,神态拿捏的恰到好处,是最像颜云惜的。 墨修渊的眸色果然深了几分,身体也僵了下来。 他的这一反应落入岚月的眼底,都化作了得意,等差不多了,岚月才掀起眼皮,露出一双饱含着浓浓情意的眉眼,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带动着眼底的流光,如果是对她有情的,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美得不可方物。可对于早已清楚她底细的墨修渊来说,脱去了可能是颜云惜这个外皮,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墨修渊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厌烦,看着岚月的脸越靠越近,就要碰到他时,墨修渊掩唇低咳了一声。 顺势偏转过头:“本王身体不适,先休息一下,等到了定国公府,记得喊本王。”说完,直接不等岚月说话,就闭上了眼,也遮住了眼底的森冷,这岚月和那些黑衣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竟然能把一个人培养的如此入木三分,他当时竟然就真的深信不疑了。 也许自己当时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亦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借口她还活着,这样他才能继续撑下去。单手静静地放在了眉心上,脑仁里的疼痛完全不及心口的疼,他怕,怕这一次依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怕从南诏国带回来的消息,依然是空梦一场。 墨修渊慢慢把自己的身体向后仰,即使闭着眼,他也能感觉到岚月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瞧。 面具遮盖下的眉头深深一蹙,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岚月瞧着墨修渊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和完美的下颌,眼神里露出如狼似虎的表情,她一定要把王爷给抓在手里,不管是王爷的地位还是姿容,她再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了。就算只是替身,她早晚也能让王爷爱上她! 马车一路缓缓行驶,定国公从得到墨修渊要来的消息就带着聂文曜等在了府外。 这是曜儿第一次见九王爷,一定要给九王爷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是看着聂文曜紧张不宁的心绪,倒是开始担忧他的身体了:“曜儿,身体能撑得住吗?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下?”见王爷虽然重要,可曜儿的身体却是更重要。毕竟,想要见九王爷,他以后可以找个更好的机会引荐,虽然今晚上的机会好,可他并不想以牺牲曜儿的身体作为代价。 聂文曜摇摇头,他已经泡了两次药浴,身体明显感觉到不同,精神气也好了很多。他之所以紧张脸色不好,是担心养心苑的昭华郡主,他怕自己万一应付不好露出了破绽,自己一人是小,连累了郡主,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聂文曜听到定国公的话,摇头回答:“父亲放心,孩儿身体没事,只是第一次见九王爷,心里紧张,听闻,九王爷性格较为冷漠,孩儿怕他会不喜孩儿。” 定国公松了一口气:“别多想了,九王爷很好相处的。” 定国公这句话倒是没有说假,墨修渊对于自己在乎的,信任的,那就给予了极好的待遇与认同;可相对的,对于不喜的,那就会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所以,外界传闻他够心狠无情,可定国公对墨修渊早年的时候有恩,加上他对墨修渊忠心无二,所以墨修渊对定国公已经算是极好了。 聂文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就听到一旁管家小声提醒:“老爷,世子,王爷的马车到了。” 定国公一看,果然远远行驶而来的就是墨修渊所乘坐的马车,随行的禁卫军和暗卫齐刷刷地站了两排,从远处看去,肃穆森严,气势极为骇人。定国公在马车到了门前时,连忙迎了上去,站在了马车外:“老臣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里传来墨修渊极轻的一声:“进去吧,本王身体不适,就不下马车了。” 定国公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忙让人把墨修渊的人都迎入了府里,因为墨修渊要来的缘故,定国公并没有按照往年大摆筵席,只是请了几个至交老友,以及自己府里的妻妾在主院内摆了宴席,请了伶人和舞姬前来助兴。定国公尤其是想到王爷竟然真的给面子的来了,哪里还敢有半句怨言? 所以,墨修渊所坐的马车一路通过定国公的正门进入了院内,直到快到宴会的地点,墨白搬来一个凳子放在了马车前,掀开了帷幕。 定国公和聂文曜规规矩矩等在一旁。 只是先探出来的却是一只细白的手,随即眼前一亮,就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描摹精致的眉眼,让岚月看起来端庄华贵,施施然地款步下了马车。定国公是知道墨修渊有这么一位夫人,遇刺的那天似乎就是要抬为正妃的,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这么重视这么一个舞姬出身的女子,可好歹是王爷重视的人,定国公很给面子地开了口:“聂某见过岚月夫人。” 岚月弯了弯嘴角,把颜云惜当年的气度学了个十足十,这看得定国公一愣。 他当年是见过颜云惜几面的,刚开始他就觉得这岚月夫人有些眼熟,如今细细一想,就明白了为何王爷会这么重视这岚月夫人了。 定国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眼前一暗,墨修渊下了马车,颀长高大的身材压下一道暗影,脸上森冷的铁面让他周身的气息更是冷了几分,定国公回过神,走到了墨修渊身边:“王爷,这边请!” 墨修渊却是没有动,只是目光从定国公的身上错开,落在了他身后一直没有开口的聂文曜。 视线再往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墨黑的瞳仁缩了缩,又随即不动声色地把视线又重新移到了聂文曜的身上:“这位应该就是小世子了?” 定国公没想到墨修渊会主动提起聂文曜,他原本还想着等到宴会热起来的时候再引荐,听到这,连忙错开身,把聂文曜整个人露了出来:“对,这就是幺儿,文曜。文曜,还不快见过九王爷?”说完,暗地里扯了扯聂文曜的衣袖。 聂文曜刚才从看到岚月和墨修渊一起出现心里就不舒服,郡主这么好一个人,却不得不躲在暗处,可王爷竟然还和别人一起寻欢作乐! 真是为郡主不值! 可定国公那一下还是让聂文曜回过神,抬头快速看了一眼墨修渊,躬了躬身:“曜见过王爷千岁。” “嗯。”墨修渊淡淡应了声,视线在聂文曜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聂文曜的脸上,因为宴会的缘故,整个花园里都被夜明珠和琉璃灯照得恍若白昼,所以,墨修渊能很清楚的看出,面前的男子气色的确好了很多,甚至并不像是传言中的病入膏肓。 墨修渊眸色沉了几分,嘴角却是勾了起来,引出他今晚上想要说的话:“聂老,小世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啊。” 定国公一听这,立刻就高兴了,这些年,他最怕听到有人说他的幺儿身子骨不好,加上这两日聂文曜的气色的确好了很多,听到墨修渊这样说,也就没打算隐瞒,颇有些自豪道:“文曜换了个药方,这两天都药浴着,身子骨好了很多……” “父亲!”聂文曜一听定国公提药方的事,浑身都定住了,紧张不安地出声阻止。 可还是被定国公给说了出来。 聂文曜一张脸顿时就白了,蜷缩在衣袖里的十指也忍不住攥紧了。 墨修渊不动声色地睨了聂文曜一眼:“小世子这是怎么了?药方有什么不能提的吗?” 定国公连忙瞪了聂文曜一眼,这孩子今晚上怎么了? 一向是温文尔雅的,这次竟然会主动出言打算别人的话? 定国公看聂文曜不再说话了,这才解释道:“这孩子脸皮薄,估计是听到‘药浴’觉得不自在了,王爷你不知道,那药方可神奇了,老臣看着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方子,可就是让曜儿的身体好了很多。” 墨修渊看定国公这么上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样说起来,本王这里倒是也有一个人身体和小世子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被人给下了毒,只是拖得时间久了,没有来得及驱逐干净,所以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听聂老你这么夸那药方,本王也想把那个药方给讨了,不知道,聂老可愿意?” 定国公一愣,显然没想到墨修渊会开口要方子,不过想着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只要曜儿手里有一份就行了:“自然是愿意的,王爷说讨要就见外了,老臣这就让曜儿回去去拿!”定国公说完转身,看向脸色变得格外微妙的聂文曜,喊了他一声,聂文曜还没回过神,定国公奇怪今晚上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定国公又喊了一声,聂文曜才猛地回过神,等清醒过来听清楚定国公的话,张口就要拒绝,却在定国公略微警告的目光下,只要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曜……这就派人回去去拿。” 第116章 中毒,难逃一劫 聂文曜心里也有打算,很显然父亲是不愿意得罪九王爷的,而且自己如果贸然拒绝,恐怕反而会引起王爷的怀疑。毕竟,没有说会在乎一个药方的,又不是说这个药方被讨了去自己就不能用了?而且,好在只是要药方,自己派人回去去拿,只要不让郡主见到九王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聂文曜这样想了,就喊了管家,让他回去养心苑,找伶琅去拿药方。 管家应了声就要离开,却被墨修渊唤住了。 聂文曜不解地看向墨修渊:“王爷?” “说起来也不急着拿,等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再去拿药方就好了,这会儿先替聂老贺寿才是重点。”墨修渊说完,看向了定国公,定国公几乎老泪纵横,连忙拉着聂文曜就向墨修渊道谢,然后直接把墨修渊迎到了宴会的主位上,岚月跟在了他的身后。 墨修渊不经意回头,淡淡瞥了不远处的墨白一眼,后者轻轻颌首,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身形一闪,就快速离开了。 聂文曜听到墨修渊不急着要,倒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也许王爷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哪里说正好那么巧王爷身边也有和他一样重病的人? 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大半,等墨白推着一个面容消瘦苍白的女子过来时,聂文曜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位是?”定国公也愣住了,奇怪地看看女子,又看了看墨修渊。 墨修渊眉头拧了拧,不知道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假的发火:“墨白,你怎么把绯色给带来了?” “禀告王爷,这不是听说世子爷手里有神奇的药方,所以不知道谁多嘴就先一步回去告诉了绯色姑娘,然后绯色姑娘一听,就急匆匆过来了。”墨白这样说着,他推着的轮椅上的女子咳了咳,苍白的脸上带着死气的黑,的确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定国公看到这,寿宴也差不多了,想着既然王爷真的需要那药方,给了王爷也无所谓。于是,定国公偏过头看向已经愣住的聂文曜:“曜儿,你让管家现在就回养心苑一趟吧,把药方誊写一份给王爷,也算是做了一回善事。”定国公早些年并不信这些,可自从大儿子惨死,小儿子也这样之后,他就开始修身养性,能多做一件好事就多做一件,只希望能为两个孩子祈福。 聂文曜原本以为墨修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是病着的,他久病也算是成医,所以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位姑娘的确是中毒很久的模样。 从她脸上透出来的黑气,几乎要蔓延到眼睛,聂文曜本就心软,这会儿再一看,就不再怀疑墨修渊了。 “是,孩儿这就让管家伯伯回去拿。” 管家等在一边,听了这话,就急匆匆转身往养心苑走,聂文曜原本也想一同回去的,可他怕自己回去,万一王爷也跟着回去了养心苑,那么郡主就暴露了出来。为了防止万一,聂文曜强压下心里的焦躁不安,等在了那里。只是不知道是聂文曜点背,怕什么来什么,亦或者是那女子命不该绝,就在等待的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她竟然就发作了,浑身因为疼痛缩成一团,额头上都是冷汗,一张脸白得仿佛一张纸,瞳孔也快没了焦距。 一时间,整个宴会乱成了一团,府里的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替被唤作绯色的女子检查了一下,老大夫脸色凝重了下来:“恕老朽能力有限,这位姑娘身上中得毒太久,恐怕难逃一劫。” 老大夫这句话一落,聂文曜的脸色就白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即将从他面前离开,女子痛苦的呻吟在耳边回响,聂文曜浑身都因为不安与愧疚笼罩,如果他早点把药方给拿过来就好了,也许这位姑娘就能早点回去了,不至于……对了!药方! 聂文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郡主的药方能把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那是不是也能帮这位姑娘把毒逼出来? 这样一来,这位姑娘是不是就有救了? “快!快把这位姑娘带去养心苑,我有办法救……”聂文曜激动地站起身,可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他想到了什么,一张脸惨白如雪,他……这是要害郡主吗?! 墨修渊仿佛没看到聂文曜惨白的脸色,嘴角带了笑意:“世子能救绯色?” “这……”聂文曜唇动了动,嗫喏了一声,心里的两个小人再打架,其中一个不让他带人回养心苑;可另外一个人却是在骂他见死不救。聂文曜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可一旁墨白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传到聂文曜的耳朵里:“是啊世子爷,如果你有办法就想想吧,绯色姑娘眼看着就撑不过今晚上了,属下也怕这万一真死在了聂府,这不是给聂老触霉头吗?更何况……” 墨白剩下的话聂文曜一句都没有听到,他只听到了一个“死”字,他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个字了,所以他恐惧死亡,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人,活生生地就要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惶恐,他惊惧,他内疚……因为他明明有办法救她的! 聂文曜死死抱着自己的头,终于还是决定带人回养心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郡主如今易了容,也不一定就能被王爷给认出来,如果……如果真的认出来了,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好郡主!聂文曜暗自下了决定,想通了之后,就松开了手:“我……带你们去养心苑,我有办法救这位姑娘。” 墨修渊从始至终都静悄悄地看着他,听到这一句,嘴角微微一弯,却在这样亮如白昼的黑夜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去养心苑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岚月心情极为烦躁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墨白推着的那位姑娘,这人是谁?为什么她在九王府这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一位女子?而且,王爷竟然专门在这样的宴会上想办法开口救她?难道,这女人对王爷很重要? 岚月心底的嫉妒心慢慢起了,心情极为不好地偷偷瞪了绯色一眼,这才不着痕迹地走到墨修渊的身边,估计用淡定中掺杂着担忧的声音问:“王爷,这位姑娘……怎么没见过啊?” 墨修渊听到这话,脚步却是未停,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一般。 墨修渊的沉默让岚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莫名有种不安的焦躁感:“王爷?” 这一次,墨修渊终于回过头了,只是深深看了岚月一眼,嘴角的笑带了一种让岚月心惊胆战的寒颤:“她是谁,月儿你真的忘记了吗?” 苏岑一整晚都待在养心苑的房间里,面前摊着一本书,小金蛇窝在一旁养神,一动不动的,苏岑知道离渊这两日为了替聂文曜驱毒消耗了不少的灵力,所以现在需要修养。苏岑也不去打扰离渊,只是随意翻着面前这本杂谈,不知不觉间,时间悄悄而逝。就在苏岑琢磨着宴会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苑外传来了一阵很轻微的躁动,随后,就有一人匆匆走到了房门外:“伶琅姑娘在吗?” 苏岑挑了挑眉:“在,有事?” 管家在外面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九王爷身边的人身体不适,和世子爷的症状相似,所以世子爷让我来誊写一份华姑娘给世子爷的药方,不知药方现在可在姑娘手里?” 苏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是自己暴露了?可怎么会?以墨修渊的性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肯定现在就派人来抓她回去了,关入大牢,严加审讯,非要逼问出自己为何刺杀他?刺杀的原因是什么?他这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刺杀他的人好过?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苏岑松了一口气,应了声:“在我手里,容我重新誊写一份。” 管家在外面应了声,就一直耐心地等在外面,而房间里,苏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药方,然后拿出文房四宝,她刚一动,小金蛇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动了动,然后转过蛇身,细细瞅了一眼外面,然后就顺着桌面爬到了苏岑的手背上,然后绕在了她的手腕上。苏岑因为离渊的动作脸色蹙然一变,就知道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猛地隔着紧闭的房门看向苑外,果然下一刻,一行人略微凌乱的脚步声幽幽传来,其中夹杂着一道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苏岑的眉心狠狠一跳:墨修渊……来了。 果然,等人到了院子里站定之后,一道脚步有些沉重的步子迈了过来,站在门边,推门走了进来,然后随手关上了门,来人就站在那里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苏岑捏着那张药方,脸上虽然平静,只是潋滟的凤眸里攒聚着一抹冷意。 聂文曜被房间里的死寂弄得心神恍惚,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对上苏岑冷若寒霜的眸子,心里打了个突突,嘴张了张,许久,才低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对不起……” 苏岑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对不起我什么?”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听起来似乎毫不在意,却又带着一种深沉感。 聂文曜知道这一次是自己过分了,可真的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他根本做不到。可这件事是自己捅出来的,那就只能自己来解释,不过好在的是,王爷还不知道郡主的身份:“那位姑娘中毒太深,快要没命了,所以,我才想着能不能让郡主救她一救。郡主放心,王爷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只是……只是想借用一下药方而已……我没有把郡主的身份说出去……” 第117章 侥幸,不过是心存侥幸 虽然聂文曜这么解释,可苏岑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是吗?” 苏岑的声音太过飘渺无所谓,聂文曜顿时就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郡主?” 苏岑望着他,终于开口了:“你说救就救,我凭什么帮你救别人呢?我救你,是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那么,她呢?她身上没有我需要的,我凭什么要救她?”许是苏岑的话太冷血无情,聂文曜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怔怔瞧着苏岑:“郡、郡主?” “怎么?觉得我心狠,觉得我冷血?可你别忘了,我们之间也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凭什么要帮你救别人?”即使苏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聂文曜,可她心里就是有气,墨修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此刻那人站在外面,恐怕早就洞悉了房间里的一切,墨修渊是什么人,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怎么可能会亲自为了别人讨要药方? 更何况,墨修渊掌控着整个东璃国,宫里那么多的御医,如果他想救人,就算是吊着拖着,也能把人拖着活个几载,又怎么可能会正好就在这个节骨眼发病? 还命在旦夕?也就是聂文曜这种没别的心思的才会相信这些。 苏岑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右手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腕上的小金蛇,她被墨修渊抓回去,进去的地方不是天牢就是他的私有囚牢,离渊在她身边恐怕不安全,自己要不要暂时把他先送出去?仿佛觉察到苏岑的想法,原本静悄悄缠在手腕上的小金蛇用毒牙不轻不重地咬了苏岑一口,并没有咬破皮,其实也不是很疼,不过也因为这一下,让苏岑猛地清醒了过来。 离渊是存在玉符里的,只要玉符不毁,他就没事,小金蛇不过是他暂时栖身的地方……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再抬起头看时,就对上了聂文曜内疚、不安、伤心的目光,她揉了揉眉心,径直绕过聂文曜,走了出去。只是可惜了让离渊耗费了两天的功夫,断下来之后,恐怕想要再接上,就难了。她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可这侥幸,也不过只是她的心存侥幸罢了。 聂文曜觉察到她的动作,也顾不得伤心苏岑话里的狠绝,急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出去啊,你不是让我救人吗?” “嗯?”聂文曜愣了一下,惴惴的:“可你不是说你不救吗?” 苏岑静静地看着聂文曜,定国公把他保护的太好,他虽然熟读那些兵法,却只能纸上谈兵,终究是少了一些实践。对于在云波诡谲的宫廷争斗中,斗了这么多年的墨修渊,聂文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苏岑思量许久,这几日的功夫,到底是对聂文曜存了几分良善的心思,叹息一声:“我是不会救她的,不过,我只要出去了,墨修渊自然是救那个人了。” 苏岑不可能因为聂文曜一句话,而让离渊冒着损失灵力的危险,他本来灵力就不多,还是因为白祈然的心头血才能暂时出来这么一下,如果再消损的厉害,难保离渊不会再被重新彻头彻尾地锁进玉符里,所以,苏岑不愿意让离渊冒险。 至于那个处在危险里的女人,墨修渊只不过是想让她自己出去罢了,只要她出去了,墨修渊自然会救她。 聂文曜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墨修渊的圈套,愣愣的:“王爷……救她?”这,怎么可能?如果王爷自己就能够救人,怎么可能会让他来养心苑救人?聂文曜怔怔瞧着苏岑,从她眼底瞧出一抹无奈,突然,点光间,聂文曜把所有的事情都融会贯通了起来,一张原本就白的脸惨淡一片:九王爷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知道给他药方的是郡主?所以……那个犯病的女子,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王爷故意设计的? 苏岑看着被打击到的聂文曜,揉了揉眉心,反正自己也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可惜了聂文曜的十滴心头血,不养好他的身子骨,她也不想就这样取了,害他丢了性命,自己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苏岑想通了之后,就没有再去看聂文曜,而是绕过他往门口走,就在苏岑经过聂文曜身边时,聂文曜一下拽住了苏岑的衣袖。 苏岑脚下顿了顿,歪过头不解地看向他:“怎么?还有事?” “你不能出去,如果……如果王爷是知道的,你出去就会没命的……”聂文曜的嗓子哑的不可思议,一张脸惨白如雪,心里的内疚在不断的扩大,是他害了郡主,如果不是他,王爷也就不会来了!郡主也就不会出事了!他怎么就这么蠢?竟然真的因为王爷的几句话就真的信了? 聂文曜悲痛自责之下,用没拽着苏岑的那只手狠狠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几下,仿佛只有这种疼痛,才能缓解他的内疚。 苏岑瞧着,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复杂,聂文曜眼底的自责太过浓烈,竟是让她心软了,终究这件事是自己预料到的结果之一,没必要把聂文曜牵扯进来,她刚才心里有气,一方面可能是对自己的,一方面是对墨修渊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对聂文曜的。现在冷静了下来,对聂文曜原本的丁点儿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苏岑抬起手,把自己的衣袖从聂文曜的手里抽出来:“就算你不带墨修渊来,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也会想别的办法来的,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动粗,一方面是不想让定国公难堪,也是给定国公面子了,所以,你完全不用自责。还有就是,我就算被抓回去,也不会有事,怎么着我还是南诏国的郡主,就算是为了两国邦交,他也不会真的下手。” “真、真的?”聂文曜晦暗的眸底终于重新闪过一抹亮色。 苏岑顿了顿,还是点了头:“是,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只是,可能暂时不能帮你医治了,如果我再逃出来,会想办法再来见你的。” 苏岑这次说完,不再等聂文曜说什么,径直走到门口,“刷”的一下打开了房间的门,房门被打开,露出了院子里站着的人,为首的男子一身荣华,清冷的眉眼被面具遮住,露出的薄唇在看到苏岑的一霎那,缓缓勾了起来,一双墨瞳深得苏岑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定国公看到苏岑出来,看了看她脸上的胎记,认得这是曜儿的贴身婢女,疑惑道:“世子爷呢?” 苏岑抬起手指了指房间里,却是径直走到了墨修渊面前,仰着头盯着他瞧:“你想怎样?”波澜无波的音调,带着一股子嘲弄,这吓得定国公瞪圆了眼,刚想斥责出声,就看到墨修渊竟然也不恼,只是抬抬手,止住了定国公的话。 墨修渊的视线在苏岑脸上仔仔细细地扫过,眼睛里只是浓墨一般的深,只是负在身后的一只手慢慢攥紧了,他的情绪被他自己掩饰的很好,等心底翻滚的惊涛骇浪被自己强压了下去,墨修渊才动了动薄唇,缓缓开口:“……跟,本王回去。” 定国公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一双眼都瞪圆了:这什么情况? 曜儿这婢女到底是谁? 墨修渊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揭穿苏岑的身份,她好好一个九王爷侧妃,竟然跑到一个男子房间里当了两天贴身婢女,一想到两人朝夕相处,墨修渊的眸色就更深了,可同样的,他也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把情绪表露在外,那么结果会是什么,他很清楚。只是墨修渊不说,一旁的岚月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死死盯着苏岑,猛地偏过头,看向墨修渊:“王爷,这位是?” 刚才已经有一个叫什么绯色的女子还没有解决,现在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岚月嫉妒地发狂,可偏偏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强忍下嫉妒之心,却还是狠狠剜了苏岑一眼。 墨修渊漠然地扫了她一眼,视线再次回到苏岑的身上,凉凉笑了笑:“一个从本王手里逃出去的……侍婢。” 墨修渊把“侍婢”两个字,咬得有些重,众人都摸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墨白一个人清楚,可偏偏没这个胆子说出来,否则,他的小命估计也不久矣。 岚月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觉得不对,只是一个侍婢,王爷怎么会亲自来找?不过随即想到身后性命垂危的女子,自己脑补了一下,应该是王爷比较重视这个绯色,所以来求医,刚好就碰到了以前逃走的侍婢,赶巧了抓回去。岚月都能从墨修渊的这句话里脑补出这一切,其他人也自然这么认为了,毕竟以苏岑现在这张脸,怎么样也不像是和王爷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苏岑听了墨修渊的回答,凤眸一勾,带了几分冷意,却也有些猜不透墨修渊的心思了,他这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随即一想,就猜想墨修渊此刻的心思,她是刺客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那么两国势必会动荡一番,以墨修渊的性子,自然不会在自己重伤之际,惹出这些麻烦;再者,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他的侧妃,而他的侧妃却是跑到别的男子身边当起了“贴身”婢女,这可就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了。 苏岑恶意地盯着墨修渊,她怎么就觉得让墨修渊如果也戴一顶那样的帽子,挺舒坦呢? 不过不知墨修渊是不是瞧出了她心底的想法,突然开口:“既然人到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救人了?哦,似乎忘了介绍了……”墨修渊说完,慢慢移开了步子,把身后遮挡住的人完全暴露在了苏岑的眼底:“介绍一下,这就是本王要让世子救得人。” 第118章 虚弱,这是她的命数 墨修渊的身影挪开,苏岑就看到了聂文曜口中的那个性命堪忧的人,一张脸惨白如雪,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偶尔喘息一下,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死气,苏岑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一双原本淡定的眼睛蹙然睁大了,难以置信地盯着绯色,只觉得眼圈瞬间就红了下来。过往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仿佛破开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地涌现出,让她头痛欲裂,心口也被扯开了一个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 绯色……墨修渊让她救的,竟然是绯色?! 苏岑一张脸白得吓人,怔怔盯着女子,手脚却是僵在了原地,完全不能动弹,墨修渊竟然把绯色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该死!该死该死! 苏岑心头窝着一团火,仿佛不燃烧殆尽不罢休!墨修渊不动声色地把苏岑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底,面具下的薄唇死死抿着,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怎么?你认识她?” 墨修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蹙然把苏岑惊醒过来,十指几乎嵌入了掌心里,苏岑才勉强冷静下来,嘲弄地看向墨修渊,凉凉一笑:“这是王爷带来的人,我怎么知道啊?不过看这中毒不浅的模样,王爷可真是废了不少的心思!” 墨修渊意味不明地笑笑,仿佛听不懂苏岑话里的深意:“就是不知道,人能救吗?如果真的不能救,也算是她的命数。” 苏岑狠狠瞪了墨修渊一眼,随即莞尔一笑,弯了弯眉眼:“当然能救,怎么不能救?只要有华姑娘的药方在,就是死人,那也得能救活了不是?”苏岑自然是听出了墨修渊话里的意思,看来他是打算放弃绯色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引她出来,如果自己能救,他就留绯色一命;如果不能救,恐怕墨修渊就会任绯色自生自灭。 想到过往的种种,苏岑怎么可能让绯色就这样死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岑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墨修渊,看一眼就恨不得现在就那把刀杀了他,自己那天在地下宫殿,怎么就会心软的?早知道……她当时就应该狠狠心,直接捅下去,现在就没有什么事了! 可后悔是后悔,该走的路,依然要走下去! 墨修渊怎么可能错过她眼底的厌恶,心窝的伤口仿佛因为这一眼又痛了起来,可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深深看了苏岑一眼,似笑非笑:“能救啊?那就太好了,墨白,把人给抬进去,如果真能就活了,就带回去好好将养着,至于她……”墨修渊把视线转到定国公身上:“只是本王身边的人,带回去不为过吧?” 定国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摇头:“怎么会?本来就是王爷的人,王爷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只要王爷不生气就好,曜儿应该也不知道这位是……”定国公想说什么,终究不清楚墨修渊和这婢女的关系,王爷说的是婢女,可从这婢女对王爷的态度来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可这些话,吞在肚子里就好,真的说出来,就会忍遭人嫌了。 墨修渊听了定国公的话,似笑非笑地瞧了苏岑一眼,又眯着眼望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聂文曜,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入墨修渊的眼底,眸色又深了几分。 苏岑担心绯色的伤势,不知道墨修渊到底在这些年是怎么对绯色的?可为什么绯色还活着?当年自己还是颜云惜的时候,因为刺杀墨修渊被关进了天牢里,在那之前,绯色也被押了起来,她后来回来就没有再见过绯色,她一直以为绯色也被墨修渊给害了,可如今绯色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苏岑想到绯色在自己被抓之前,拼命让自己逃的情景,眼底涌上一股暖意,苏岑快步走了进去。 走到一旁拿过药方,让人去准备药浴。只是等绯色被抬进来,药汤被准备好,苏岑却是愣住了:她担心着救绯色,却忘记了离渊到底愿不愿意救? 她僵愣在原地,掌心不经意落在了手腕上的小金蛇身上:“抱歉……”绯色当年对她有恩,她不可能看着绯色就这样死了而不管。 小金蛇不知何时从衣袖里钻出来,蛇眸静静地瞧着她,看到她眼底的痛楚,蛇眸闪了闪,用蛇尾轻轻拍了拍苏岑的手背,就重新缠在了她的手腕上,肌肤相贴,苏岑仿佛能感觉到来自小金蛇的安抚。苏岑的心慢慢柔软了下来,眸子怔怔瞧着小金蛇,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两个字:“谢谢。”她一定会把离渊救出来的,只要她还活着,不管花费什么代价,她都要把离渊从玉符里给救出来。 苏岑招来了养心苑里的另外一个婢女,和她一起把绯色的衣衫褪去,然后把她仿佛了药浴里,然后把所有人都唤了出去,为了防止绯色醒着会发现什么,苏岑不得已把还在痛苦的绯色给敲晕了,然后按照先前的办法,用灵力把绯色体内的毒清理出了,暂时保住了绯色的命。 只是灵力消耗的厉害,离渊似乎也极不舒服,小金蛇缠绕在手腕上,无声无息的,苏岑的一张脸白得吓人,可看到绯色的脸色好了很多,才松了一口气。 苏岑向后退了一步,虚坐在了椅子上,聂文曜体内的毒素虽然残留的时间久,可毕竟是徐徐渐进的,加上当年就驱逐出了一大半,所以影响并不是很大,可绯色不一样,她身体里似乎残留了大量的毒,为了保住她的命,废了不少的心思,等苏岑好一些了,才开口把人唤了进来。只是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就看着婢女把绯色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 苏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聂文曜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看到苏岑的脸色,内疚更是上升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匆匆上前,蹲下身:“你怎么样?” 苏岑摇摇头,却不想说话。 她是没力气说了,她的魂魄和离渊息息相关,加上这几日本就消耗的灵力不少,加上就要接近子时,她体力更加不好了。 聂文曜心里更加难过了:“对不起……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苏岑知道他误会了,摇摇头:“不管你的事,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救她,她是……”苏岑还想说什么,只是却在看到门口出现的高大身影时,眉头锁了锁,闭上嘴不再说话。 墨修渊的视线落在苏岑的身上,在看到她苍白的脸时,即使易了容依然能看出那种惨白,接近透明的色泽,让墨修渊无故涌上一种心慌,只是这种不安强行被他压制了下来,他大步朝着苏岑走了过去,视线深深落在蹲在她脚边的聂文曜,深深眯了眯。 苏岑看到这一幕,脸色沉了沉,身上没力气,只能用脚轻轻踢了踢聂文曜:“你先起来,我真没事。” 聂文曜:“可……” 他还想说什么,可余光瞥见墨修渊,想到墨修渊已经知道面前的就是郡主,那自己这样,岂不是让郡主为难了?于是,连忙站起身让开了,心里有些惴惴,怕王爷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更加责怪苏岑,对着墨修渊解释道:“王爷,曜只是……只是担心……” 墨修渊却没有再看他,而是目光深深瞧了苏岑一眼:“完事了?” 苏岑懒得理会他,可想到绯色还在他手里,只好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可下一刻,就感觉身体一轻,竟是直接被墨修渊给拦腰抱了起来,苏岑眼神发沉:“墨修渊,把我放下来!” 墨修渊冷笑了下:“你能自己走吗?” 苏岑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了想,终究没说话,就任墨修渊把自己抱出了房间,然后就对上了一众惊愕的人,墨白想到墨修渊的伤,连忙迎了上来:“王爷,还是属下来吧,你……”墨白的话在墨修渊森冷的目光下噤了声,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巴掌,让你嘴贱,你来什么?你可是王爷的人,自己真是没事儿往枪口上撞! 墨修渊径直把人抱着往外走,岚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王爷竟然抱着那个丑八怪就出来了?! 岚月心里嫉妒的火苗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墨修渊的身影,指甲甚至都被自己攥折了,墨白偷偷瞧了一眼,看着岚月扭曲的侧脸,顿时打了个哆嗦,这哪里像前王妃了,也不知道王爷当初到底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真的以为这女人是亲王妃的转世? 墨白连忙跟着墨修渊去了,而他留下来的人,也重新把还昏迷着的绯色被带回了府里,等岚月到了定国公府的外面,只剩下另外一辆马车在等着她,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去,想着等回到府里,自己一定要好好问问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岚月回到九王府,却并没有见到墨修渊和苏岑,墨修渊直接把人给带回了百鬼竹林。 而等一众人离开了之后,聂文曜看着把房间重新收拾好原本的模样后,整个人还处于怔愣中,郡主就这样被带走了?他撑着额头,到现在都觉得像是一场梦,郡主走了,是不是代表他又要回到以前了? 定国公进来时,就看到聂文曜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走过去,拍了拍聂文曜的肩膀:“怎么了?” 聂文曜回神:“没事,就是觉得今晚上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定国公以为聂文曜是担心今晚上见到九王爷的事情:“曜儿不用多想,九王爷不会因为一个婢女怪罪你的,好好养身体才是重要的事情。” 聂文曜静静颌首,他没有告诉定国公那不是普通的婢女,也没有告诉定国公,没有了郡主,他的身体恐怕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可这些他不能说,他不想让父亲担心。而经过今晚上的事,对聂文曜也是一种成长,今晚上似乎推翻了他以前所有的认知,让他……想要改变! 第119章 威胁,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岑面无表情地坐在墨修渊的对面,马车徐徐而动,一路而行,四周静的出奇,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岑静静地看着闭目养神的墨修渊:“你要带我去哪里?” 墨修渊缓缓掀开眼皮,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瞒着她:“百鬼竹林。” “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怎么,还嫌那一刀刺得不够深?”苏岑恶意地看着墨修渊因为这句话而变了的神情,看到他发怒发火,就觉得心口压抑的愤怒少了一些,可这不够,远远不够。“你到底对绯色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中毒的?还是中了这么深的毒?” 墨修渊沉默地看着她恢复了一些气色的脸,才幽幽道:“自然是本王给她下的,否则,还能有谁?” 苏岑即使早就猜到了,可依然气得咬牙切齿:“墨修渊,你可真够无耻的!” 墨修渊却也笑了:“本王对一个侍婢下毒,是本王的事,你这么急做什么?而且……”墨修渊眼底的浓墨更黑了:“你怎么知道她叫‘绯色’?”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唇瓣抿了抿,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听府里的人说的,怎么,本郡主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 墨修渊并没有说话,重新闭上了眼,苏岑却有些看不懂他的心思了,她是刺客,以墨修渊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声好气的对她?难道是因为现在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可墨修渊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顾忌自己?他这个人太过自负冷血,完全按照自己的性子喜好来办事,半分情面都不讲。不知道是不是墨修渊看出了她的想法,缓缓掀开眼皮,墨瞳里沉静地仿佛一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齐逸风知道了你的事,好好把人给安抚好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不想东璃国和南诏国交战的话。” 苏岑听了这话,拧了拧眉,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墨修渊只是因为顾及着齐逸风。 不过这样一来,却是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你把我带到百鬼竹林做什么?”苏岑撩开帷幕,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开始隐隐浮现一层不安,子时就要到了,到时候自己就会气息全无,她不想让墨修渊知道自己的异样,所以,在此之前,她要先清楚墨修渊到底有什么打算。 墨修渊这次并没有睁开眼,声音也听不出什么起伏:“本王还没想到怎么处置你,等本王伤好了,再做打算。” 他会这么心好?苏岑严重怀疑,不过有齐逸风在,至少现在是一个牵制,而在这个牵制期内,她要想办法把绯色给救走,同时,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让离渊的辛苦白费,聂文曜的心头血她也想要。她今晚上已经对不起离渊了,不能连第二个人也放掉了! 苏岑不确定墨修渊的真实想法,可暂时她是安全的,这让苏岑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当苏岑看到墨修渊把她给带回了地下宫殿,脸色沉了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墨修渊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怎么,怕了?你刺杀本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害怕?快进去,别再惹本王生气,否则,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墨修渊冷漠地说着威胁的话,只是错开苏岑的视线里,眸仁里的神情却是复杂的难以言喻。 苏岑咬着唇,凉凉扫了他的背影一眼,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狠狠攥了攥十指,跟着墨修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地下宫殿的寝殿里只有一张床榻,苏岑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就站在寝殿入口不动了,她默默盯着墨修渊的身影,在考虑着自己如果杀了墨修渊的几率有多大,她当时那一刀刺得很深,可过了这么些时日,以墨修渊的身体状况,她的确不清楚到底恢复了几层。不知道墨修渊背后是长了眼睛,还是苏岑眼底的杀意太浓,墨修渊头也不回地警告道:“本王劝你不要再动什么心思,否则,本王就让齐逸风,包括整个南诏国给本王陪葬!” 苏岑知道墨修渊既然数得出就做得到,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如果自己想毁掉什么,即使自损八千,他也会那么做!因为太过了解,所以苏岑收起了心思,却是没有往床榻上走去,而是窝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唯一软榻上,背过身睡了过去。 子时即将要到来,苏岑不可能和墨修渊同榻而眠,否则,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苏岑揉了揉眉心,寝殿的夜明珠打下昏暗的晕光,她睁着眼瞧着软榻镂空的纹路,细细感觉着身后不远处墨修渊的气息,直到感觉到墨修渊的气息绵长,苏岑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把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软下来,等子时一到,苏岑就顺利进入到了迷离幻境。 拨开云雾,苏岑看着面前的宫殿,犹豫了一下,苏岑才走过去,推开宫殿的门,就看到离渊侧卧在软榻上,戴着面具的脸上,似乎很疲惫。 苏岑心里更加不安了,快速走过去,蹲在了离渊的面前:“你没事……唔!”苏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腰间一紧,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唇舌都被掠夺了,她瞪大了眼对上面前离得极近的金色的蛇眸,挣扎着想要推开离渊,可在下一刻感觉到离渊周身灵气的不稳,还是硬生生给忍了下来。 等离渊终于满意放开了苏岑,她一双红唇被蹂躏的红肿发麻,苏岑等了离渊一眼,等他一放开自己,就蹿到了离他比较远的地方。 “离渊,你做什么?” “自然是补偿一下受伤的心灵。”离渊低哑的嗓音说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苏岑气得咬牙,却拿他没办法。 他损失的是灵力,却偏偏要……她是知道离渊的心思,从他从一开始的偷亲就察觉到了,可她也没太过在意,毕竟离渊被关在这玉符里这么多年,没见过别人,所以对她比较特别也是情有可原的。苏岑想开了之后,倒也不气了,只是望着不远处离渊难掩的倦怠,忍不住朝前挪了几步:“你没事吧?” 离渊倒是正经了下来:“无妨,不过是丁点儿的灵力还不至于伤到本尊。” 苏岑看离渊是真的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迷离幻境外,苏岑陷入了幻境之后,不远处的床榻上,原本已经沉睡的墨修渊蓦地睁开了眼,一双黑漆漆的眸仁在这样的黑夜里,深不可测,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视线静静地落在背对着他的苏岑身上。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墨修渊却并没有感觉到苏岑的气息,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墨修渊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又感觉了一下,的确没感觉到任何气息。他终于忍不住了,无声无息地坐起身,下了床榻,踩着极轻的步子走到了苏岑的背后,高大的影子几乎把苏岑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黑暗里。离得近了,墨修渊是一点都未觉察到苏岑的气息,脸色蹙然一变,就俯下身,手指探到了苏岑的鼻息间,身体蹙然一僵,仿佛不相信一般,再探到苏岑的脉搏上,也是气息全无。 墨修渊的脸色彻底变了,俯下身把苏岑抱了起来,借着夜明珠的光,苏岑的脸色虽然还有些白,可并无异样,可怎……怎么就突然没了气息? 墨修渊脑海里乱成一团,止不住的恐惧蔓延开,墨修渊眼珠子变得血红一片,死死抱着苏岑,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的身体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不知过了多久,墨修渊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朝外面喊道:“墨白!” 墨白本来就怕万一郡主再发疯把墨修渊给伤了,就一直等在外面,听到这一声,连忙跑了进来,就看到墨修渊抱着苏岑,一脸的绝望与处于崩溃的边缘,墨白吓了一跳:“王、王爷,怎、怎么了?” “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啊”墨修渊嘶吼出声,墨白也终于觉察到不对劲,转身就飞奔了出去。 不多时,就拽着一个大夫到了墨修渊和苏岑的面前,在等待的时候,墨修渊已经恢复了一些冷静,他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想到苏岑如今可能活下来的原因,原本几近崩溃的情绪被他很好的收敛了起来,他面容发沉地看着大夫颤抖着走近:“老朽见、见过王爷!” “废话少说,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紧张地上前,先是检查了一下气息和脉搏,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王爷,这位姑娘已经……已经死了。” “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那老大夫颤抖着身子摇头:“老、老朽也不清楚,这姑娘身体很好,无病无灾的,就像是突然就死了一样……”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毕竟人会离去,至少是有一个原因的,即使是寿终正寝,那也是老年人的状态,这姑娘的年纪一看就不大,怎么就突然这样没了? 墨修渊喑哑着声音开口:“确定身体没有别的问题?” 老大夫点头:“没、没有。” 墨修渊的墨瞳黑得透不进去半点的光亮,最后,终于抬起头,朝着墨白挥挥手,墨白也是奇怪地把老大夫给带走了。只是心里更多的是着急,郡主死了?可怎么可能?刚刚他亲眼看到郡主走进来的,也没看王爷要把郡主怎么样,可郡主怎么就死了?可王爷没说什么,墨白也没多说什么,等他先把老大夫交给暗卫看管起来之后,这才重新回到了寝殿里。 墨修渊还抱着苏岑,只是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垂着眼,瞧不出情绪。 第120章 知晓,他发什么疯? 墨白惴惴不安地走到墨修渊的面前,心神不宁道:“王、王爷,老大夫已经关了起来,可是需要处理掉?” 墨修渊露出的表情里带着一抹让墨白看不懂的情绪:“先看好了。” “是,属下知道了,只是……王爷,郡主她怎么会……”墨白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问出声,毕竟上一刻还好好的人,突然下一刻就这样了,让他很奇怪,而且,他总觉得郡主就这样死了,就像是做梦一样。而且,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王爷的表情,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王爷是在不安吧,那种几近崩溃的情绪,是他多久没有见过的了? 墨修渊眉头深锁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墨白打算破罐子破摔:“王爷,属下想知道郡主怎么突然死了?” 墨修渊抬起头,却说了一句很诡异的话:“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她死了?” 墨白吓了一跳:“……”张张嘴,望着墨修渊的表情,竟是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还是去外面守着吧:“没,属下就是随口一说,既然郡主没事,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墨修渊还搂着苏岑,神经绷得紧紧的,也没说什么,就看着墨白离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墨修渊才低下头,视线静静落在苏岑的脸上,脑海里闪过老大夫的话,无病无灾,就像是突然死去了一样?毫无征兆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除非…… 墨修渊想到那种可能性,眸色深得不可思议,静静地瞧着苏岑,越是心里不安,他反而越冷静了下来。 松开手臂,墨修渊重新把苏岑放了下来,按照最初看到苏岑时的模样,把一切都恢复成原样,然后重新回到了不远处的床榻上,闭上眼,只是说有的神经却都绷紧了,直到不知道过了到底多久,墨修渊感觉到不远处的人重新有了呼吸。 苏岑从迷离幻境出来,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四周一片黑暗,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在百鬼竹林的地下宫殿里,因为浸泡了魂魄的缘故,苏岑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没有说再想早些时候离渊耗费了太多灵力时,自己感觉到的那种无力感。等平复了心情,苏岑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不远处还躺着一匹狼,苏岑屏住呼吸转过身,当感觉到不远处的墨修渊呼吸还是很平稳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并没有被发现,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等明天的时候,她要想办法从这地下宫殿里出去,否则,今晚上不会发现,可不代表墨修渊一直都不会发现,一旦出现个意外,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万劫不复了。苏岑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在墨修渊醒来之前,就起来了,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猛地拉开了寝殿的门,就对上了墨白的脸。墨白刚开始还以为是墨修渊,刚想和墨修渊说关于那老大夫要怎么处理的事,猛地就对上了苏岑的脸。 墨白吓得浑身一哆嗦,腾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等看清楚了苏岑的脸,更是吓得一张脸都惨白如雪。 苏岑奇怪怪地看着墨白:“你发什么疯?”她不就是脸上有一块胎记吗?至于吓成这样? 墨白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任谁昨晚上还看到一具尸体,现在就又变成了一具活生生的人,他没有尖叫出来,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现在侍卫统领的身份了,只是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苏岑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警告地看了墨白一眼,墨白就立刻低下了头,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可心里头的疑问却仿佛被吹胀的气球,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承受不住,“嘭”的一下就炸裂开。 苏岑从墨修渊一靠近就知道了他的存在,眉头皱得紧紧的,直觉地往前走了几步,和墨修渊保持了一段距离,才面无表情地转身,嘲讽道:“王爷,你这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了妾身好说,连你的手下都吓死了,可就不好了。” 墨修渊一张脸冷得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是勾了勾嘴角:“是吗?可不管本王再怎么吓人,你还是要待在本王身边,你说呢,本王的……爱妃。” 苏岑皱了皱眉,不愿意搭理他:“墨修渊,你除了威胁就不会别的了?” 墨修渊:“只要对你有效就行。” 苏岑一双美目噙着寒光,知道他是在拿绯色威胁自己,冷笑一声:“本郡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绯色?” “等本王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你自然就可以见到。”墨修渊不咸不淡地说完,再次看向墨白:“把郡主带回竹林里,好生看管着,如果郡主想逃走,或者耍别的花样,立刻把绯色杀了。”墨修渊说完,不等苏岑再说什么,径直转身回了寝殿,把门一关,隔绝了苏岑恨不得再刺他两刀的视线。 墨修渊看不到了,所以留下的墨白几乎快成了靶子,苏岑的视线恶意的在他身上扫视了无数圈,直到把苏岑送回到百鬼竹林的阁楼里,找了暗卫严加看管,墨白才踩着虚浮的步子回了地下宫殿,他到现在脑海还在发懵,昭华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的死,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可如果是假死的话,为什么大夫会说郡主气息全无? 墨白推开宫殿的门时,墨修渊面无表情地坐在软榻上,旁边放着纱布和疗伤的药。 墨白自觉地走过去,帮墨修渊换了伤药,这才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王爷,郡主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修渊听了这话抬起头,墨黑的瞳仁深深看了墨白一眼,半晌,薄唇上下一动,吐出了一句话:“你昨晚上看到什么了吗?” 墨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墨修渊话里的意思,身板一僵,在墨修渊让人胆颤心惊的目光下,立刻点头:“是、是是,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墨修渊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满意了:“把昨晚上那大夫处理了,本王不想再看到他,昨晚上的事,说出去一句,本王拿你是问!” 墨白连连点头,等终于从地下宫殿出去了之后,才猛地喘了一口气,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命今个儿也交代在里面了。 苏岑在百鬼竹林的阁楼里安安稳稳住了几天,这几天却是没再见过墨修渊,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通了让自己回到这里,可至少晚上不用担心会被墨修渊发现什么,只是唯一可惜的就是聂文曜,已经帮聂文曜逼毒了两天,如果不够半个月,那么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而聂文曜的身体也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苏岑没有猜错,聂文曜的身体的确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加上因为担心苏岑,以及内疚,聂文曜这两日甚至没有睡好觉,这样一番折腾下来,身体甚至比以前还不如,甚至还吐了一口血。聂文曜为了怕定国公担心他,所以每天晚上还会药浴,只是缺少了驱毒,他就算是泡的再久,也没什么用,加上泡得久了,就惹了风寒,真是病上加重,这样两天后,彻底撑不下去,就病倒了。 定国公彻底吓到了,他原本还在欣喜聂文曜的身体终于有了气色,可没想到还没高兴两天,这反而更加严重了。 定国公请了很多大夫,甚至把宫里的御医都请了过来都没用,不得已,定国公打算亲自去请华姑娘下山来救聂文曜,聂文曜知道瞒不住了,还只会让华姑娘多跑一趟,只好把那药方的事情和定国公说了,以及医治必须配合苏岑才能有效,否则,也不过是黄粱一梦,他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定国公彻底傻眼了,然后就开始痛心疾首,自己没事多什么话啊,现在自己唯一的孩子眼看着也要保不住了,定国公咬咬牙,打算去求墨修渊,至少看在他当年对九王爷有恩的面子上,救他的孩子一命。 于是当天,定国公就让人把他带到了百鬼竹林外,直接让人禀告。 墨白带给墨修渊时,墨修渊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起伏,如果说这几年来,墨白觉得自家王爷就像是雪域高原上不能碰触的一捧冰雪,那么现在的墨修渊就像是一块捉摸不透的冰块。墨白惴惴不安地等了很久,才小声道:“王爷,定国公要见吗?世子爷又病了,属下猜想,应该是为了药方和郡主来的。”毕竟,那天晚上定国公还在夸药方有效,可郡主一离开,药方就没用了,反而更重了。 这怎么都让墨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再联想到那晚郡主死而复生的事,墨白偷偷在脑海里脑补出了女鬼专门挑选男子吸收阳气的故事…… 顿时整个人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墨修渊听了这话,终于开口了:“那药方你让人查了吗?都是写什么药?” “都是一些滋补的药,还有驱毒的,养生的……反正种类听杂,不过总的来说对人的身体有好处,却不是驱毒的药,更何况,世子的身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驱毒,并不容易。”否则,以定国公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哪里还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墨修渊眸色更深了:“你去竹楼问问,她……可想救聂文曜?” 墨白听了墨修渊的话,几乎惊呆了,王爷什么时候会怎么好心了?而且,王爷不是最讨厌外人进来百鬼竹林吗?如今竟然要破例让世子进来?墨白心绪不宁地出了地下宫殿,朝着竹楼而去。苏岑听完墨白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墨修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毕竟以她对墨修渊的了解,他断不可能会这么好心,还专门让墨白来问她? 难道她如果想要救人,就能救了? 那她还想要见绯色,也没见他让人安排见面。 可不管墨修渊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聂文曜的身体能够医治好,对她却是一件好事。 第121章 回府,他竟然同意了? 墨白从说完让苏岑考虑医治聂文曜的事,昭华郡主就在发呆,说发呆也不算,至少她极深的眸仁流转间似乎在思考什么。墨白仔细想了想,看王爷的意思,似乎是想让郡主替世子爷治病的,他脑仁转了转,就道:“郡主你如果真的能医治的话,就替定国公把世子给医治医治,听说世子现在病得很重,否则,定国公也不会求到王爷身上。相信郡主也知道,定国公是王爷的人,王爷自然会卖个人情给定国公。” 苏岑已经打算同意了,不管墨修渊有什么目的,可自己身上已经没什么他有所求的了,最后算下来,还是她赚了。 苏岑的手指不经意落在脖颈间,玉符贴着肌肤,让她的心定了定,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墨白。墨白被她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苏岑不愿意:“郡主你要怎样才会医治世子?最初的时候,郡主不是就在替世子爷医治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本郡主不是还在定国公府,可现在,本郡主可是被囚禁在这里。你行动自如,可是不明白被囚禁的痛苦。” 墨白听完苏岑的话,一张脸都皱了起来,郡主这话说出来,到底是打算医治,还是不打算?“郡主,那……你这是不想替世子爷医治了?” 苏岑挑眉扫了墨白一眼:“本郡主可没有这么说,只是说,医治或者不医治,对于本郡主来说,都没有什么大碍罢了。既然你家王爷开口了,那就要看,墨修渊的诚心了。” 墨白眉心一跳,这次是终于明白苏岑的意思了:“郡主你的意思是?” 苏岑静静地瞧着墨白,一双点漆如墨的眸仁深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块磁铁,几乎要把墨白整个人都吸进去,墨白有那么一刻,大脑里空白一片,随即,就听到苏岑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之外幽幽传来:“医治可以,但是,本郡主只在九王府替世子爷医治,如果可以,那么本郡主就要回去九王府,否则……只能请定国公另请高明了。” 定国公是墨修渊的左膀右臂,墨修渊虽然心狠,可对于欠下的恩情却是铭记在心,所以,她有这个把握,墨修渊会同意的。 墨修渊不喜外人进入百鬼竹林,绯色不可能会在这里,如果她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半分用处皆无,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从百鬼竹林出来,九王府就算守卫再严,却断然比这铜墙铁壁的百鬼竹林要好得多,她更可以趁着墨修渊在百鬼竹林养伤的期间,找到绯色被关押的地方,然后想办法把绯色救出来。 墨白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什、什么?回九王府?”墨白脑子乱成一团,王爷现在在百鬼竹林,如果郡主离开,那万一他们这些人收不住郡主,王爷发起怒来,那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住的了。而且,不知为何,墨白想到昨夜的所见所闻,尤其是,老大夫的那句话,让他浑身一个哆嗦。墨白抬眼仔仔细细地再看了苏岑一眼,默默想了想,才回答苏岑:“这件事属下拿不定主意,还要回去询问王爷的意思,郡主……稍等片刻。” 苏岑坦然颌首,望着墨白匆匆离开的身影,眸色越来越深,到了最后,几乎整个人周身都笼罩了一层阴寒的光,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墨白心思不宁地回到地下宫殿,墨修渊刚躺下,他这次的伤太重,除了必要的事需要处理,大多时间都用来养精蓄锐,只是墨白的脚步声传来时,墨修渊缓缓睁开了眼,他坐起身,锐利的眸光扫向殿门。 墨白小心翼翼走进来,抬头对上墨修渊的视线,脸皮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那、那个王爷,郡主她……” “没答应?”墨修渊眉心一拢。 墨白连忙摇头:“也不是没答应,只是郡主有要求。” 墨修渊松了一口气:“什么要求?” “郡主说,如果想要她救世子也可以,只是,她说只能在九王府医治。所以,郡主……要回九王府。”墨白说完就惴惴了起来,他甚至想到以王爷的脾性,肯定会生气的,这些年,只有王爷下命令,还没有人能够命令王爷,可自从郡主来了,似乎这一切都变了。郡主似乎是唯一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王爷权威的人,甚至就算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惩罚,可似乎郡主对王爷的敌意与挑衅,从始至终都没有减退过,似乎愈演愈烈。 只是让墨白意外的是,墨修渊沉默了片许之后,墨瞳里半分情绪都瞧不出,可等他薄唇再次上下开合,却是说出了一句墨白怎么也想不到的话:“你去告诉她,可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墨白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王爷竟然同意了?! 这…… 然,还没等墨白从这个消息中震惊过来,墨修渊又深深望着他,吐出了一句话,彻底把墨白震得外焦里嫩:“吩咐下去,本王……也回九王府。” 墨白清醒过来差点跳起来,单膝猛地跪在了地上:“王爷!万万不可啊!你的伤势还未痊愈,贸然回府,如果再遇到刺客,那、那……” 墨修渊却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却看得墨白后脊背一凉:“本王养了这么多的暗卫,如果连保护本王的安危都做不到,那本王……要你们何用?!” 墨白从地下宫殿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都飘飘然,脸皮一跳一跳的,整个人都处于呆木的状态,甚至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几日的功夫,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按照超出他能想象到的发展。墨白再回到竹楼之前,先下去安排了墨修渊要回府的消息,并让人开始准备马车以及一系列的保护安排,等一切妥当了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苏岑在竹楼里倒也不急,她太了解墨修渊,把他的心思看透了三成,可就是这三成,也足以让她抓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所以,等她耳朵敏锐的听到墨白的脚步声时,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而墨白推开门,就看到苏岑眼底闪着的笑,摸了摸鼻子:“那个,郡主,王爷已经同意了郡主的要求,也派人去通知定国公了,定国公已经回府,稍后就会带世子爷过去九王府。王爷的意思是,让郡主现在就启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郡主……可以动身了。”墨白想了想,还是把王爷也跟着一起回去的消息给吞了回去,他可没有忘记,郡主可是刺杀了王爷,足以想见郡主对王爷是不喜的,他现在是半分刺激都不想受了。 万一郡主一听王爷也回去,再出现点什么意外,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可以停止跳动了。 苏岑并没有看到墨白的小心思,她很满意墨白的答案,能够离开百鬼竹林,不用再看到墨修渊,让她这几日一直压在心口的抑郁之气彻底清除殆尽。她本来在百鬼竹林也没什么东西,直接就站起身,和墨白一起出了竹楼,往外而去,踩着满地的落叶,不过是短短数日,可想到当日自己一身嫁衣踏进这百鬼竹林时的心境,竟然是比过往的三年还要难以看透。 苏岑垂着眼,心思百转千回,直到最后站在了百鬼竹林外一辆古朴的马车外,四周的侍卫齐刷刷地站了数排,数量之多让人咂舌。 苏岑在踏进马车时,脚步顿了顿,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回过头,目光深深对上墨白的脸上,后者心虚地往后缩了缩,垂着眼没敢看苏岑,苏岑猛地掀开马车的帷幕,就对上了墨修渊深邃晦暗莫名的墨瞳…… 苏岑的心猛地一跳,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修渊的目光深深落在苏岑的脸上,不过片许的功夫,眸光流转间已经恢复了沉寂,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苏岑,本王在什么地方,需要向你报备?”三分凉薄,七分阴森的语调,让苏岑眉头皱得紧紧的,警惕地扫了墨修渊一眼,在确定墨修渊脸上并没有什么的时候,才蓦然转身:“本郡主是管不着,可本郡主不想和你一道!墨白,给本郡主换辆马车!” 只是苏岑刚转身,手臂却被猛地攥住了,随即身体被猛地一拉,就撞在了墨修渊的胸膛上,一阵昏眩过后,猛地抬头,差点撞到墨修渊的下巴。 苏岑脸色铁青一片,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怒极反笑:“墨修渊,这就是你的诚意吗?如果你不想让本郡主救聂文曜,那么现在就把本郡主给送回去,本郡主就当没有听到先前的话!”原本以为回了九王府就不用再看到墨修渊,可没想到这个人就像是阴魂不散一样竟然跟了过来,他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想到要跟着她一起回九王府? 苏岑的眸色深深沉沉的,其间潋滟着难以辨认的深沉。不过她随即一想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以墨修渊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到幕后之人,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南诏国的昭华郡主,而昭华郡主本身是和墨修渊无冤无仇的,可那晚她却是的的确确刺杀了他。 墨修渊当时不说话,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放过了她! 墨修渊深邃的眸仁在苏岑的身上深深扫过,禁锢着她手腕的动作的力道越发大力,几乎要把苏岑的手腕给捏碎,听了这话,反而冷笑了一声:“不救?那就不救!如果聂文曜死了,本王就让绯色给他下去做个伴,爱妃,你说好不好?” 第122章 嘲弄,三个女人一台戏 苏岑眸色一狠:“你敢?!” 墨修渊却只是森冷的一笑,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你尽管可以试试,本王到底敢不敢?” 苏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眉眼底有寒光一掠而过,带着入骨的寒意,却转瞬间消散掉:“这世间哪里有王爷你不敢的,救,本郡主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怎么会不救呢?”苏岑幽幽的视线在墨修渊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就落在了一处,倒也没有再像是刚才反应那么激烈,身子一转,就直接走到了离墨修渊的位置最远的一块地方,翩然落座,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过是跟了一个人而已,墨修渊现在处于养伤期间,相信就算他回去九王府,也不会时时待在这里,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岑想通了之后,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下来,她不想看到墨修渊,所以直接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墨修渊在她闭上眼的同时,收敛了脸上的冷酷,一双墨黑的瞳仁里深深浅浅的,却是复杂难掩。 马车内这么快冷静下来,出乎了的墨白的预料,不过王爷能制伏住郡主,这让墨白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生怕郡主会直接把马车给掀翻了,到时候罪责可还是在他身上,不过好在事情终于圆满的到了解决,真是吓死他了!墨白不敢多做停留,在马车里动静消失之后,连忙启程,一路往九王府而去。 而九王府外,一早就得到消息岚月和沈华容,从消息传来的时候就等在了王府外,只是两人站在那里,却是谁也看不上谁。 沈华容被降为姬妾之后就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可这不代表她就放弃了,她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可以重新获得王爷宠爱的机会。她从当年进来九王府的时候就知道王爷不爱她,可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最后留在王爷身边最久的一个人,不还是她吗? 所以,她有的是耐性。只是,有耐性是一回事,看不上岚月,却也是一回事。 眼睛看不到,她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可现在看到岚月,嫉妒的火苗在沈华容心里燃烧着,就像是那日听到岚月夫人即将和王爷大婚的时候一样,恨不得撕裂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脸皮。 不就是装扮成了那女人的一些行为吗?到底也只是一个假冒的,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了,竟然还真的信了。 不过,现在不还是和她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夫人,说起来好听,到底还只是一个妾而已。 沈华容觉得心里狠狠吐了一口气,站在九王府的左边,却是嘴角勾着笑,不咸不淡地开口:“某些人穿的再漂亮,可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是妾的命呢,就一辈子都是妾,就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否则,到最后,连只野山鸡都不是,那可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沈华容这么说完,用帕子掩着嘴就开始笑了起来,眼神嘲弄地往岚月那边瞟。 岚月哪里会听不懂她话里在嘲讽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只是因为还要保持着自己的仪容,脸上的神情依然是淡然无波的,只是因为心里气得狠了,所以看起来脸皮一抽一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表面看到的这么淡然,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前方,声音依然不咸不淡的:“虽然是个夫人,可至少在王爷心里还有着一席位置,这总比死缠烂打也不要脸的留在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妾好得多。” 岚月这话里的意思,恰恰点中了沈华容最不甘心的一点。 王爷的心里没有她!虽然沈华容一直都知道,也看开了,可偏偏被人这样点出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华容顿时怒了,恨恨盯着岚月的侧脸:“你以为王爷心里就有你了?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风罢了,你觉得,没有颜云惜,你算是什么东西?!现在王爷是相信你是,可如果一旦不信,一旦知道你在欺骗王爷,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她这三年来,把王爷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其中就包括王爷对颜云惜的感情,即使再不承认,她也不得不说,颜云惜是王爷心底最深的一根刺,这辈子都没有人可能把这根刺从王爷心里拔出来了。 可她不会嫉妒颜云惜,就算王爷再喜欢她,颜云惜现在也不过是一堆白骨。 她还没跌份到和一个死人争宠! 沈华容的话彻底戳到了岚月最隐蔽的心思,也让她脸上白了下来,她一边享受着王爷的宠爱,可最初的时候心里的确是担心被王爷看出来,可后来,王爷对她的宠溺几乎到了发指的程度,所以,她在自己深陷的时候,也忽视了这一点,如今被沈华容给点了出来,那种惶恐与焦躁,让岚月一张脸变得狰狞而又可怖:“你信不信,本夫人一句话,你今天就能被王爷赶出去!” 沈华容被她一句话堵住了心窝,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今王爷这么宠这女人,如果她真的开了口,沈华容根本不确定王爷到底会不会真的把自己赶走……沈华容脑海里因为岚月的话乱成一团,心思莫名间,狠狠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瞪了岚月得意的脸一眼,刚想再说点硬气的话,一阵整齐划一声音传了过来,其间夹杂着轱辘声。 沈华容立刻把头扭转了过去,当看到不远处的侍卫队,以及中间的一辆马车上,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朝前走了几步。 岚月也不甘示弱地朝前走了两步。却也拿捏着自己的身份并没有靠得太前,只是温温婉婉地站在那里,眼底带着温柔地笑意看着马车,等着马车靠近,不多时,马车就停在了九王府外。墨白看到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没有多说什么,搬来一把凳子,放下来,这才看向马车:“王爷,已经到了。” 马车里传来墨修渊很轻的一道声音:“嗯。”说完,马车的帷幕就被掀开了,露出了墨修渊一张冷峻的脸,清冷白玉一般,瞧不出情绪。 他走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在地面上压下一道暗影,沈华容看到这,立刻就快步走到了墨修渊的面前,却没有敢靠近,眼里却在墨修渊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眼中含泪,真真是把一副担忧痴心的模样给淋漓尽致表现了出来:“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墨修渊的视线在沈华容脸上扫过,眸底瞧不出情绪,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了。” 沈华容连连摇头:“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岚月看着这一幕,隐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几乎紧攥成了拳头,可偏偏她不想让沈华容给看扁了,只是站在远方,盈盈含泪地瞧着墨修渊,如果是以往的时候,墨修渊早就看到她然后走过来,把她直接给揽在了怀里,可今天不知道墨修渊是不是注意力一直都在沈华容身上,仿佛根本就没看到她一般,这让岚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然而,更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是,接下来墨修渊不仅没有走过来,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反而是转过身,重新看向了马车里。 眉头皱了皱:“你还想呆在里面多久?”墨修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根本瞧不出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这句话却是让沈华容和岚月心里一惊,什么人?难道马车里还有人? 苏岑待在马车里没动,她本来是想等着墨修渊走进去之后自己再进去的,可没想到,岚月和沈华容竟然也来了。这样一来,她就更不想出去了,可没想到,她不想下来,可有人却非要让她下来。苏岑听到墨修渊声音,眼神一沉,却没有再说什么,就直接从马车里出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苏岑想通了之后,就直接从马车里走了出去,而外面的岚月和沈华容先看到一只手先是掀开了马车的帷幕,再然后就露出了苏岑的脸。 岚月和沈华容两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岚月是震惊的瞧着苏岑,根本不相信苏岑竟然还活着。 在她的意识里,她一直认为苏岑被那些黑衣人给杀了,而王爷并没有把苏岑给救下来,所以现在看到苏岑,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沈华容则是浑身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根本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自己竟然还能看到这张脸,这张午夜梦回,几乎像是噩梦一般缠绕在了她脑海里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颜云惜……她、她她她竟然又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这些时日在王府里的时候,刚开始的时候苏岑是戴着面纱的,所以沈华容根本就没有见过苏岑的脸,后来,因为被贬为了姬妾,沈华容直接就没有再出现在岚月的面前,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苏岑后来的面容,所以,根本也不知道,这昭华郡主竟然长着一张墨颜云惜的脸。沈华容整个脑袋都木木的,她仿佛被雷劈到了一般,整个人都被吓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颜云惜竟然又活了过来,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这张脸当年已经随着颜云惜的是而彻底淡出了她的视线,可如今这张脸再次出现了自己的面前,仿佛一场噩梦,再次就这样出现了。 沈华容的脸惨白如雪,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苏岑的脸。 第123章 单独,共处一室 苏岑自然是知道她心里现在的想法,却只是目光幽幽从两人的脸上扫过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沈华容之后,就下了马车,走到了墨修渊的面前,盈盈一笑:“王爷,现在妾身可以先回去了吗?” 墨修渊仿佛根本没看到两人的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苏岑得到了回应,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无视了一边的两个人,径直走进了王府里。 岚月整个脑袋都是木木的,等想拦下苏岑的时候已经晚了,而沈华容从始至终都没有敢抬头看苏岑,浑身几乎都是颤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最初苏岑的话,以及那些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一种隐晦不安的情绪在沈华容心里滋长,差点把她给逼疯了。相信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沈华容现在就想走到苏岑面前,询问她到底是谁? 岚月等苏岑离开之后,白着脸走到了墨修渊身边,墨修渊仿佛这才看到岚月一般:“月儿。” 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 这让岚月心里有些不安,嘴角动了动,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王爷,郡主这是没事了?郡主什么时候回来的,妾身怎么不知道?” “先前回来的,本王累了,月儿有事就问墨白吧。”墨修渊说完,只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就径直越过岚月,走进了王府,也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回流云阁,而是直接回了书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岚月一张脸惨白如雪,墨修渊的淡漠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她甚至不清楚只是几日的功夫,为什么王爷的态度变得这么奇怪?她怔怔不安地望着墨白:“王爷和郡主,到底怎么回事?” 墨白看了她一眼,心里对这个一直装扮前王妃的女子并不喜:“主子的事情,属下可不清楚。岚月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属下还有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墨白说完,就开始指挥着众人把东西都搬了下来,然后进了王府,只留下岚月和沈华容两人站在王府门外,就像是两座雕塑,还是心思莫名的两座雕塑。 沈华容原本是害怕的,可她在王府里掌控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那么轻易打垮的,当年的大葬她是亲自参与的,所以她相信颜云惜不可能死而复生,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昭华郡主恐怕和面前的这位不过是半斤八两,都是想借着颜云惜来引起王爷的注意罢了。 沈华容想通了,就抚了抚自己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地捏的有些皱的衣摆,转身对上岚月发白的脸,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打击她的机会:“咦,王爷没有带某人一起回流云阁吗?啧啧,难道有人这是失宠了?” 沈华容那两个字像是刺到了岚月的心窝里,她狠狠剜了沈华容一眼,捏着帕子,施施然离开了。 沈华容瞧着她那模样,嘴角嘲弄地勾了勾,撇撇嘴,也走进了王府。 苏岑回到揽月阁,夏竹几人看到苏岑吓了一跳,可很快反应过来,就开始帮苏岑重新整理床铺,苏岑离开的这几日,她们也并没有闲着,一直都帮着苏岑整理者房间,所以房间很整洁干净,随便手指一下就能够入住,苏岑等他们整理完毕就让人出去了,夏竹几人根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很快就离开了。 苏岑一个人坐在床沿边,把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一遍,她目前要做的事情有三个,第一个,就是想办法找到绯色被关押的地方;第二个,是医治好聂文曜的身体,然后取得十滴心头血;第三件事,就是墨修渊,在警惕他的同时,办到前两条。 苏岑脑海里乱成一团,似乎从那晚在地下宫殿,她心软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就在苏岑犹豫不解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墨白的声音:“郡主,世子爷来了,现在要见吗?” 苏岑没想到人会来的这么早,想到墨白提到的聂文曜现在身子骨似乎更不好了,应了声:“他现在安排在什么地方?” 墨白:“世子爷身体不好,为了方便医治,所以就安排在揽月阁旁边的偏院里,走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苏岑眸光闪了闪,“既然要治病,那么也要符合本郡主的规矩,本郡主医治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任何人打扰,你去告诉墨修渊,如果不同意,那本郡主爱莫能助。” 墨白听了这话,差点没一个踉跄,郡主这是想要他的命吧? 这话他哪里敢和王爷说,孤男寡女这样待在一起,郡主还是王爷的人,这……这王爷怎么可能会答应? 可听郡主的话,如果他不答应,似乎就不打算给世子爷医治,墨白抚着额头,他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位主子呢?可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墨白也不能不去禀告,咬着牙,硬是答应了下来:“郡主且稍等片许,属下这就去询问王爷。” 墨白惴惴不安地来到书房门口,哆嗦了一下小身板,才抬起手,敲了敲门:“王、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直到书房里传来墨修渊的声音,墨白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到墨修渊坐在桌前,垂着眉眼,瞧不清表情,墨白靠近了些,轻轻喊了声:“王爷?” 墨修渊这才抬起头,一双墨瞳深得一眼望不见底:“什么事?” “王爷……那个,郡主说,她医治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一边。”墨白说完,直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果然,下一刻,墨修渊面前的一张桌子被一掌拍了下去,上好的檀木桌,直接四分五裂,震得房间里发出嗡嗡声,墨白默默吞了吞口水,低垂着头,一句话没敢说。 墨修渊脸色阴沉,薄唇紧抿着,猛地站起了身,可只是踏出一步之后,又慢慢停了下来,锐利的视线落在了墨白的身上。 墨白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正深深然地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整个都打起了寒颤,下一刻,就听到头顶传来了墨修渊的声音:“……告诉她,本王、同、意、了!”墨修渊说完,一句话没有再说,直接越过墨白,走出了书房:“离开前,把里面清理干净!” 墨白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猛地喘了声。 等心情平复了不少,才站起身,吩咐门外的侍卫交代管家来找人清理了,换成新的檀木桌,这才朝着偏院走去,带着聂文曜一起回到了揽月阁。 苏岑很清楚墨修渊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的,所以看到墨白和聂文曜一起出现并不意外,聂文曜的脸色比几天前离开时看到的,白了岂止是一星半点,苏岑的视线静静从他苍白的脸上扫过。 聂文曜看到苏岑,眼底快速掠过内疚,静静地垂下了眼,没敢再抬头。 聂文曜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再次把苏岑给送回到了九王爷身边,一直不肯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子骨,真的快要熬不住了,加上父亲真的担心他,他原本不打算再来麻烦苏岑的。 墨白没感觉到聂文曜的心思,把墨修渊的意思告诉了苏岑,苏岑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墨白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夏竹几人,想着有这些人在,既然王爷同意了,世子爷也不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就告辞离开了。王爷身边离不得人,加上先前的事情,他生怕王爷再出点什么事。所以,墨白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墨白离开了之后,苏岑就转身回了房间,聂文曜犹豫了下,并没有跟过去,倒是苏岑走到门口,看他没有跟过来,转过头,狭长的凤眸一抬:“不是要治病吗?还不过来!本郡主先帮你看看到底离垂死还有多久?” 苏岑这句话可谓是说的格外的不客气,聂文曜却也不恼,想了想,先前郡主当贴身婢女的时候,自己也是和她在一个房间的,既然王爷相信自己,自己也应该不那么矫情。想通了之后,聂文曜跟着苏岑走进了房间,苏岑已经坐在了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聂文曜靠近了些,在苏岑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两人进来没多久,夏竹走进来,帮两人上了茶水,然后就端着托盘出去了,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等房间里只有苏岑和聂文曜,苏岑才开口:“把手伸出来。” 聂文曜知道这是苏岑在给他把脉,也没有多说什么,撩起衣袖,把手腕伸了过去,苏岑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一下,再看了看聂文曜的脸色,眉头皱得死死的。 聂文曜比她先前离开时,严重的不是一星半点,除了有他自己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先前帮聂文曜驱毒的时候,残留在他体内的一部分灵力,恐怕因为没有再得到使用,在体内四处攒动。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偏偏聂文曜不同,他身子骨本来就弱,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灵力,却已经是聂文曜的身体承受不了的了。苏岑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聂文曜心下一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哀伤:“是不是……没得救了?” 苏岑忍住想要白他一眼的冲动:“我什么时候说没救了?” 聂文曜愣了下,他刚才看她脸色凝重,原本以为自己……如今听到苏岑的话,心猛地松懈了下来,却是拼命地咳了起来,苏岑叹息一声,把茶水递了过去:“你说你好好养着不就行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聂文曜咳得厉害,看到苏岑递过来茶水,也不推辞,喝了几口,热水滑过喉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等不咳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让、让郡主看笑话了。” 第124章 卑鄙,无处可去? 苏岑摇摇头:“你的病并不是不能治,只是感慨一番罢了,从今晚上开始,继续药浴,你等下出去的时候,去找墨白,让他按照原来的药方拿药,或者直接从定国公府把药运过来也行。” 苏岑嘱咐了要办的事情,就让聂文曜先回去休养了,想要让聂文曜帮她找到绯色恐怕是不可能的,别说他身体不好,光是这九王府的地形他就不知道,可偏偏自己现在自由受到限制,根本不是想要离开揽月阁就能离开的,而且,她能肯定墨修渊肯定在她的四周安排了人手,只要自己有异样的举动,恐怕墨修渊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所以,救绯色的事情,还要往后面缓一缓。 而从聂文曜治疗好身体到取到十滴心头血,这期间,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月内,即使为了聂文曜,墨修渊也不可能会动她,所以,她的时间有一个月。 想通了这些之后,苏岑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忍不住低下头撩起衣袖,看着卷在手腕上的小金蛇,却并没有感觉到小金蛇有任何的异动,苏岑沉默片许,想着离渊这时候已经在修炼,也就没多想,把衣袖放下来。 聂文曜离开没多久,管家就带着一些侍卫把定国公府的药草都搬了进来,堆放在揽月阁的一个空房间里就离开了。晚上的药浴进行的很顺利,至少把人都赶出去时并没有受到阻拦,离渊在天黑下来的时候就出现了,小金蛇就缠在苏岑的手腕上,一有异动她就清楚,所以,按照原先的办法,让离渊帮聂文曜继续清楚体内的残毒。 小金蛇看到聂文曜,似乎已经明白了,也没询问什么,就直接爬到了聂文曜的肩膀上。 苏岑原本以为墨修渊回来捣乱的,不过一直到聂文曜离开,墨修渊都没有出现过,询问离渊,也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什么异样,或者有监视的人,苏岑这才放下心,让人把房间里东西全部都清理出去之后,这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只是还没有等苏岑歇上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夏竹的声音:“王爷!” 苏岑眉心一跳,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墨修渊不轻不重的一声:“都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墨修渊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夏竹几人就离开了。 房间的门在这这时被人推开了,墨修渊高大的身影踏了进来,周身带着一层阴沉的寒气,不浓烈,却也足以表达了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苏岑坐在床榻边,脸色颇有些不善地盯着墨修渊:“王爷,你是不是走错了?流云阁在对面,这里是……揽月阁。” 墨修渊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苏岑一眼,就大踏步走了过来,走了过来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却直接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外袍,苏岑脸色一沉:“王爷这是做什么?” 墨修渊这次倒是说话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苏岑一眼:“脱衣服,睡觉。” 苏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王爷这么做,就不怕你的好夫人生气?”墨修渊手上的动作一顿,也回给苏岑凉凉的一笑:“她生气与否,如今已经和本王无关了。至于原因,不是爱妃你说的,她并不是本王心中要找的人,本王现在相信了,本王无处可去,只好来这里不是吗?” 苏岑听到墨修渊的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脸色沉了几分:“王爷这话说的,无处可去?这堂堂九王府,哪里不是王爷的?” “这话本王倒是爱听。”墨修渊把脱下的外袍拿在手里,随手挂在了不远处,俯身,森冷的视线直接居高临下地对上了苏岑的眸仁:“既然这九王府里的都是本王的,那包括揽月阁,包括爱妃你,也都是本王的,既然如此,本王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苏岑眼底蹿起一抹火焰,冷冷盯着墨修渊,森冷的视线带了一抹寒凉:“王爷可真是无情啊,既然不信了,为何还不告诉岚月夫人?” 墨修渊双手撑在苏岑身侧,嘴角勾着笑,莫名带了一抹邪佞的感觉:“本王为什么这么做,郡主真的猜不到吗?还是说,到了这种地步,郡主还要和本王装傻?不过不管郡主装傻还是装聪明,既然本王无处可去,那就只好麻烦爱妃了。” 苏岑自然是猜到了墨修渊不告诉岚月的原因,他恐怕是想借着岚月这条线找到她的幕后之人,至于墨修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以墨修渊的性子,一旦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肯定是对自己这些时日被骗极为恼恨,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撕碎了,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雅致和人演戏?只是他不介意和自己住在一起,可不代表她就能够忍受。苏岑身子一低,就从墨修渊的双臂间钻了出去,瞬间逃出了几步外:“王爷这样和本郡主待在一起,就不怕本郡主一个不小心,再刺王爷一刀?” 墨修渊撑起身体,慢慢坐在了床榻边,静静地看向不远处的苏岑:“你可以尽管试试看,本王现在还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苏岑的脸色沉了沉,她自然知道,如果错过了那次机会,那么想要再刺杀墨修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忍! 可她能忍,却不代表她就能够容忍自己和墨修渊待在一个房间里,既然他想住在这里,那她走还不成? 苏岑也不再说话,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在她的身后,墨修渊的脸在她开始动作时,就黑成了一片,薄唇上下一动,冷冷开启:“你尽管可以离开,本王说到做到,你今晚上敢踏出这房门一步,明天绯色的头颅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苏岑的脚步蹙然一顿,猛地转身,瞳孔缩了缩,冷冷盯着墨修渊:“卑鄙、无耻、小人!” 苏岑每说一个字,墨修渊嘴角的笑意就深一分:“本王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些了。”说完,自顾自地躺在了床榻上,闭上了眼,耳朵却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苏岑的小动作。 苏岑恨恨盯了墨修渊几眼,咬了咬牙,想了想,觉得自己刺了他一刀,他肯定极为厌恶自己的,也不会做什么。只不过躺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苏岑想到这,这才有些不甘不愿地走了过去。而缠绕在苏岑手腕上的小金蛇,却是不知何时钻出了袖子,一双蛇眸幽幽盯着榻上的墨修渊,蛇鳞微微展开,周身的气息格外的森寒。 苏岑一直走到了床榻边,才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接躺在了床榻正中央的墨修渊,原本想要在床榻边躺下,可偏偏墨修渊躺着的很不是地方,他整个人都躺在了正中央,如果苏岑躺在左边位置不够,躺在里面地方也不够,这让苏岑的脸色彻底难看了下来,“你到底想怎样?” 转过身,苏岑也不想再理会墨修渊,就要去水床榻,可偏偏不知道夏竹等人把软榻给撤走了,此刻房间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地方能够躺人。 苏岑皱着眉头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床榻边,拉过一个枕头就打算直接在地上躺着好了,反正她这个身体也没有感觉,就算是躺在地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没等苏岑直接躺在地上,就被墨修渊直接给拉了起来,苏岑身体一个不稳,就直接撞在了墨修渊的身体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饿了床榻的里侧。 苏岑反应过来之前,连忙把手给抬了起来,差点直接就把小金蛇给直接压扁了。 墨修渊瞧见她的动作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心疼这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修渊总觉得这蛇似乎在瞪着他,墨修渊眸色沉了沉,只是虚眯着眼经瞧了一眼这蛇,再把视线转到苏岑的身上。 苏岑这会儿回过神,听到墨修渊的话也冷笑了一声:“没办法,有的人连畜生都不如,本郡主难道还心疼一个连畜牲都不如的人?” 苏岑说完就等着墨修渊发怒,可不知道墨修渊被自己一刀刺得脾气变好了,只是深深警告地看了苏岑一眼,倒是也没生气,只是抬起手,用掌力熄灭了房间的烛火。 房间里一下暗了下来,苏岑直觉地闭上了眼睛。 可等她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身上突然一沉,等回过神的时候,就感觉唇上一软,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时,整个人都像是火山一样爆发了,猛地抬脚去踢身上的人,可墨修渊早有准备,直接用膝盖一压,禁锢住了苏岑的双腿,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是捏着苏岑的下巴,不让她躲开。苏岑只觉得墨修渊几乎有种要把她给吞噬掉的错觉,双唇被蹂躏的火辣辣的疼,苏岑咬紧了牙关不让墨修渊得逞,去只觉得下颌一麻,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血腥味的。 苏岑睁大着眼,被血腥味一刺激,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神发寒,死死盯着头顶上方的人,黑暗中,墨修渊的眼睛黑得发沉,其间还潋滟着一种苏岑看不懂的情绪,墨修渊原本是想着捏着苏岑的下巴,让她松开牙口,可偏偏苏岑这个身体本来就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所以这种办法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苏岑的眼神越来越冷,而墨修渊越是执拗,咬着苏岑的下唇,两人唇齿间都是血腥味,充盈在四周…… 苏岑死死抿紧了唇瓣,就等着墨修渊自己放弃,可墨修渊似乎也固执上了,神情一转,反而是换了方式,动作轻柔了很多,轻轻舔舐着苏岑的下唇,原本禁锢着下颌的手也松开了,顺着苏岑的脖颈往下移…… 第125章 强吻,仅此一次 苏岑脸色一变,刚想转头,却突然在不经意看到墨修渊肩膀上的一抹金色时,脸色变了下来,瞪圆了眼,就看到小金蛇一双蛇眸里溢满了盛怒,蛇嘴一张,对着墨修渊的脖颈就是一口要咬下去,只是小金蛇去在碰到墨修渊的肌肤时,就只见原本注意力还在苏岑身上的墨修渊,突然探出手,直接捏住了金色的七寸,眼看着指尖一捏,小金蛇的身体就要被捏成两段。 苏岑的脸色蹙然变了,身体猛地向上一弹,就要出手去夺小金蛇,却因为注意力都在小金蛇身上,所以,被墨修渊钻了空子,直接用舌尖顶开了她的牙关。苏岑这次是真的怒了,就要咬断他的舌头,墨修渊却在这个时候终于放开了她。 苏岑脸色发沉,尤其是唇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恨不得把人踹上几脚出气,冷笑着看着头顶的男子:“墨修渊,你发什么神经?” 墨修渊冰冷的手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眼底潋滟着兽光:“既然郡主把本王的希望给毁了,那么,本王拿你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或者,郡主心里也是希望的?”墨修渊的声音很轻,在这样的夜色里,砸在耳膜间,仿佛染上了一种哀伤的情绪,听得苏岑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也变得相当不好。可她还是听懂了墨修渊话里的意思,她原本一直说岚月并不是颜云惜,而如今岚月被证实了的确不是,那么,他少了一个替身,就拿她来当替身。 苏岑的脸色因为想到了这种结果而变得格外难看,被依然按在头顶的手指狠狠攥起,才没让自己当场爆发出来。 只是苏岑怒极了,反而笑出声:“……墨修渊,你还能让人更厌恶一点吗?”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当年救了这么一个人,她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当初的自己狠狠打醒,怎么就救了这么个东西呢?苏岑的话让墨修渊沉默了很久,才很轻地喃了句:“是吗?” 墨修渊说完这一句,就没有再看苏岑,翻身从苏岑身上下来,把指尖的蛇扔给了苏岑:“让你的蛇离本王远一些,否则,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翻了个身,墨修渊直接背对着苏岑,闭上了眼,也遮住了眼底的晦暗莫名。 苏岑的手脚一得到放松,立刻翻身坐了起来,脸色相当不好,当小金蛇被扔过来时,连忙抱在了怀里,当发现小金蛇并没有什么伤时,才松了一口气,这小金蛇只是离渊的一缕魂识,加上刚才为了替聂文曜逼毒,损耗了不少的灵力,又哪里会是墨修渊的对手。只是小金蛇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蛇身上的蛇鳞都张开了,吐着蛇信儿就要继续往前游,被苏岑紧紧按在了怀里:“……安静。” 苏岑抿紧了唇,才低声紧张地喊了声,不知道是苏岑的声音起了作用,还是小金蛇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根本奈何不了墨修渊,蓦地一个转身,竟是躲开了苏岑的手,蛇身一转,转瞬间黑光一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岑担心小金蛇生气,不过好在没有再硬拼了,苏岑松了一口气。恨恨盯了墨修渊的后背一眼,看了看脸色,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子时极快要到了,可墨修渊似乎打定了注意要留在这里,她攥紧了拳头,只希望墨修渊不要发现什么。苏岑看墨修渊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才背对着墨修渊也躺了下来,背过身,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没过多时,就陷入了迷离幻境中。 苏岑一推开宫殿的门,就看到整个宫殿几乎被毁成了废墟,只剩下正中央摆放着的软榻,离渊静静地侧卧在那里,戴了面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如果不是这周围的狼藉,以及离渊变得血红的蛇眸,她会以为离渊并没有生气。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你不应该和墨修渊硬拼的。”以他现在的能力,并不是墨修渊的对手,他甚至连魂识都不稳,如果一旦出事,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苏岑说这句话,原本只是担心,可这话听在离渊耳边却是变了意味:“怎么,你也觉得本尊打不过他?”声音里的森冷与危险,几乎喷薄而出。 苏岑哪里敢应承下来,连忙摇头:“我没这么说,只是你现在的身体还……唔……”苏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离渊夺了呼吸,苏岑眸色一变,身体猛地向后退,却被离渊的蛇尾卷着腰身靠得更近。苏岑一个时辰内两次被强吻,一股怒火在心肺间燃烧,双手抵着离渊的胸膛,挣扎间终于让她脱困出一只手,以掌心为刃,就要劈向离渊的后脖颈,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离渊的身体时,还是收了力道。 苏岑心里对墨修渊有恨,所以下狠手根本不管不顾,可对于这个把她从地狱拖出来的人,她是感激的,根本……下不去手。 苏岑的不忍,让离渊眼底的怒火终于降了下来,血红的蛇眸终于慢慢恢复成了最纯粹的金色,动作也柔和了下来,鲜红的蛇信儿舔舐着苏岑的唇瓣,仿佛要把墨修渊的气息全部吞噬掉,直到离渊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对上苏岑的视线,其间的冷静与一团火焰太过清晰,让离渊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松开了苏岑。苏岑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神色复杂地望着离渊,慢慢抹去唇上的气息,冷静了片许,终究是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站起身,苏岑直接朝着温泉走去,下到碧绿的温泉里,苏岑感觉到灵气萦绕在四周。 可脑海里挥散不开的却是离渊的怒意,以及他眼底不经意间掠过的一抹痴缠,苏岑的心尖蓦地被触动了,掌心按在温泉池案边的石沿上,指尖几乎要扣入里面,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直到手被另外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抬起,才让苏岑的指甲脱离崩裂的状态。苏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瞧着水面,氤氲的水汽让她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离渊低垂着眼,狭长的蛇眸瞧不出情绪,两人之间沉默很久,离渊才哑着声音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苏岑抿紧了唇,半晌,才头痛地收回自己的手,用未受伤的手揉了揉眉心:“离渊,我知道这玉符里只有你和我,你错把孤独当成情爱,可有一天,我总归是要离开的,你不应该……再这样偏执下去。”她怕他有一天,会真的把这种情感强压下来,到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离渊敛起眼底一掠而过的黯然:“本尊知道了,仅此一次。”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总归有些事情还是影响了她的心境,她如今只想快些帮离渊找到离开玉符的那十个人,如今已经是第二个了,很快的,很快的……离渊不知道苏岑的想法,很快远远滑入了温泉里,蛇尾在水面上无声无息地游动,视线不经意落在苏岑身上,带着一种深沉如水的晦暗,直到觉察到苏岑的气息绵长起来,才游了过去,蛇尾不轻不重地揽在了苏岑的腰腹间,俯身把人环在了胸前…… 冰冷的指腹带着温泉残留的余热,落在苏岑的脸上,摩挲着,蛇眸缩了缩,眼底翻滚着深沉。 离渊一直都知道墨修渊的存在,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觉得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三年来的掌控,随着来到东璃国,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发生着改变,而这种改变,他……很不喜欢。 所以,他要想办法尽快离开玉符,而不是这样慢慢等待。离渊的周身因为这种强烈的愿望泛着黑气,萦绕在碧绿的温泉水中,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苏岑从温泉中醒来的时候并未看到离渊,浸泡过魂魄之后,通体舒服,她眼前一黑,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从迷离幻境醒了过来。苏岑醒过来时,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她歪过头看过去,墨修渊并未醒来,背对着她躺着,呼吸绵长,睡得极沉。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盯着墨修渊的背影,想着自己此刻再刺杀他的机会,能有多少? 想到绯色和聂文曜,苏岑打消了这么想法,躺在床榻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墨修渊已经不在了,她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过后,象征性地用了一些早膳,就让夏竹搬了一把瑶琴到了苑子里,随意地弹着不成曲的小调。不过半个时辰,她意料之中的人就出现在了揽月阁。 沈华容昨夜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无论她怎么做心理建设,脑海里还是一直就会出现苏岑的那张脸,或者是,那张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 而且,就算是不是因为这,她也不得不走这么一趟。沈华容站在揽月阁外,看着那张脸曝光在日光下,肌肤如玉,泛着红润的光泽,怎么看都像是一把刀再一点点剜着她的心窝,沈华容咬了咬唇,慢慢走了进去。 夏竹几人看到沈华容,喊了声:“容夫人。” 沈华容随意地摆摆手:“本夫人和郡主有话要说,你们出去!” 夏竹几人不安地看向苏岑,苏岑双手放在琴弦上,随意拨着不成曲的调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突然曲调一转,竟是成了一曲,而对面的沈华容听到这曲音,一张脸刷的白了下来。沈华容只有一直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只是南诏国派过来的一个棋子而已,只有这样,她才没有让自己现在就夺路而逃。 第126章 名册,把这张脸给她? 苏岑终于满意了,在看到沈华容几乎快要站不稳的身体时,才停了下来,十指一收,这才抬眼看向沈华容,话却是对夏竹几人说的:“本郡主想吃桂花糕了,你们几个去给本郡主端一些来,记得,要现做的。”苏岑说完,夏竹几人不敢多待,慌忙就离开了,只留下苏岑和沈华容两个人在偌大的揽月阁内,沈华容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苏岑又走了几步,却很快停了下来。 沈华容又见鬼似的盯着苏岑的脸,终于问出了她憋了一晚上的话:“你到底是谁?” 苏岑把瑶琴往前面一推,听到这话却是笑了:“本郡主是谁,容夫人你不清楚吗?难道……苏黎彦没有告诉你?” 听到苏黎彦几个字,沈华容脸皮跳了跳:“你真的是昭华郡主,可、可三皇子给我的画像,根本不是你现在这个模样?!”沈华容这话几乎尖叫出声,昭华郡主根本就不是这个模样,这是颜云惜的脸,是颜云惜的!怪不得王爷对她是特殊的,怪不得……她一直不理解王爷为什么会把这女人给带回了九王府,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走出百鬼竹林,可这昭华郡主进来了,直到最近几日得到三皇子的消息,知道昭华郡主也是他们的人,她才想着是不是三皇子用的办法,可现在看,完全就不是这样。 三皇子甚至也不知道堂堂昭华郡主竟然长了这么一张脸。 苏岑听到这话,并没有慌,反而笑出声:“难道你就不知道这世间有易容一说?说到好奇,本郡主倒是奇怪,你堂堂沈府的千金,怎么会和南诏国有联系?嗯?” 沈华容听到易容两个字,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可这易容的也太过精巧了,几乎巧夺天工。 “这不管你的事,你只要知道,你这次来东璃国,是为了三皇子的大业就行!”各为其主罢了,只要能给她想要的,她才不介意到底是谁能掌管这泱泱大国,王爷他的权力太大了,他眼底根本看不到任何人,也包括她,她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就这样默默一生,更何况,为三皇子卖命,也不是她一句不卖就能够决定的,决定的人,从来都不是她而已。 想到幕后的那个人,沈华容慢慢攥紧了拳头,恐怕颜云惜致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想到颜云惜当年有多惨,沈华容如今就有多解恨。 松了一口气,沈华容慢慢靠近苏岑,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华容倒也不觉得这么难以接受了,不经意抬起手,凑近苏岑的耳边低声道:“三皇子现在要一本册子,是关于来自南诏国在东璃国的密探名单,明天就会由专人呈报给墨修渊,三皇子让你想办法得到,否则……任务失败就会送上苏冷的一条手臂,相信这种局面,也不是郡主想要看到的。” 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森寒:“知道了。” 沈华容这才满意了,嘴角扬起一抹笑,仔仔细细再看了一眼苏岑的脸,在离开前,忍不住靠近道:“等你离开东璃国的时候,能不能把这张脸给我?” 苏岑听到这话,却是笑了:“本郡主记得不错的话,本郡主刚来的时候,容夫人可是没少找本郡主的麻烦。” “当时不是不知道郡主也是三皇子的人嘛,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反正你回去之后也没什么用了,给我又如何?”沈华容被苏岑嘲讽的脸色不善,可看着这张脸,心里却隐隐带着期待,如果自己也能有着这么一张脸,那么王爷是不是也能多看她几眼? 苏岑扫了一眼沈华容贪心的脸,嘴角诡异地勾了勾:“……好啊。” 沈华容满意地离开了,只是苏岑的心情却彻底被破坏了,她垂着眼,十指重新放在瑶琴上,十指翻飞,凌厉的琴音几乎带着森冷的霸气在耳膜间鼓噪而动,可如果是懂琴的人,一听就知道此刻的弹琴者心情是多么的暴躁。而就在这暴躁中,一个人再次踏入了揽月阁,苏岑没有抬眼,光是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谁,苏岑并没有停下来,十指依然快速动着,琴声仿佛带了杀气,直逼着朝前,几乎把岚月斩杀殆尽。 岚月的脸色从昨日见到苏岑就不好,尤其是得到消息,知道王爷昨夜竟然是歇在揽月阁的,岚月一股抑郁之气几乎积压在心口,如果不吐出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可到了这里之后,这女人竟然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这让岚月的脸色愈发难看。 岚月踩着步子施施然地走近:“郡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情绪这看起来,几乎是要抓狂啊。” “嘭!”琴音戛然而止,苏岑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冷冷扫了岚月一眼,嘴角勾着嘲弄的笑:“没办法,本郡主一向心里有了不舒服,就会直接发泄出来,不像是某些人,虽然心里快疯了,可偏偏还维持着这么一副温柔的面孔,墨修渊又不在,岚月夫人也不用装给本郡主看了。” “你!”岚月哪里会听不出苏岑话里的嘲弄:“你得意什么?” “那你又嫉妒什么?”苏岑的反唇相讥,气得岚月差点一脚踢翻了苏岑的瑶琴,可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怎么也不会再给人留下把柄,万一这里四周也遍布了暗卫,她再犯一次,恐怕只会让王爷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岚月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才用帕子按了按嘴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些黑衣人把你抓走,就没做点什么?” 苏岑抬起眼,神情懒洋洋的:“岚月夫人,又希望他们怎么对付本郡主?不过可能要让夫人你失望了,本郡主可是当天就被王爷亲自给救回来了。哦,什么时候来着,就是岚月夫人你上了花轿的时候,咦,本郡主记得岚月夫人是似乎是,也被人给抓了。只是可惜了,当时王爷只顾着救本郡主,所以,可能没有顾得上岚月夫人,让你受了不少的苦吧。想到这,本郡主心里可真是不落忍。” 苏岑仿佛是故意要刺激岚月似的,把“亲自”“没顾上”几个字眼咬得极重,很清楚地看到岚月几乎快把一口银牙给要碎了,才重新把瑶琴给拨到了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始弹奏了起来,仿佛根本看不到面前还横着一个人似的。 岚月气得浑身发抖:“本夫人不信!” “不信,那你可以去问王爷啊,王爷说的话肯定就是真的了吧。”苏岑不以为意,她巴不得岚月能闹的更凶一点,最好是折腾的墨修渊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好被折磨的吃不好睡不好,再也不会踏入自己的揽月阁最好。 虽然知道这种几率很小,她其实很清楚,一旦墨修渊知道了面前的女子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墨修渊要多狠就能有多狠。 而对于岚月,她也不会同情,她很清楚,如果给岚月一个机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对于一个谋害自己的人,她又为何要心存良善?那些东西从当年踏入九王府之后,就被墨修渊一点点给磨净了。到头来原来她也是可以这么心狠的,她也是可以这么无情无义的。 岚月在苏岑这里受了刺激,就立刻去了书房,她知道墨修渊就在那里,白日里待在书房,晚上就去揽月阁休息,岚月忍了再忍,直到忍无可忍。 先前有多受宠,如今受到了刺激,就有多么的不甘心。 所以,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墨修渊,等岚月到了书房门口时,果然再次被拦了下来,岚月这次也顾不得什么,狠狠瞪着挡在面前的的墨白:“走开!本夫人要见王爷!” 墨白却是没有让开,王爷说了任何人不见,而且还是这个女人,如果是以前王爷心思不明的时候这女人在这里耍横也就算了,如今王爷已经知道这女人的本来面目,自己怎么可能还让这女人在这里张狂:“王爷说了,谁都不见!” 岚月气急了:“你!”咬了咬牙,岚月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回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扯开喉咙喊了起来:“王爷!王爷……” 墨白根本没想到岚月会突然喊了起来,脸色一变,就要伸手去挡岚月的嘴,可这却给了岚月机会,她一看这,就逮着机会,大声尖叫起来:“你要做什么?王爷,墨统领要非礼妾身?你快救救妾身啊!” 岚月的这句话差点让墨白一口血吐出来,瞪圆了眼睛:“我什么时候非礼你了?” 也就在墨白这愣神的功夫,岚月直接躲开了他,就开始往书房冲,墨白原本想拦住她,可就在手指即将碰触岚月的时候,想到岚月的话,手指蓦地收了回来,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让岚月得了逞,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门“咣当”一声撞在了墙壁上,让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墨修渊,缓缓睁开眼,墨黑的瞳仁有那么一瞬间给人一种极为凌厉的森冷,岚月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惹得墨修渊厌烦,可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墨修渊给她一个解释。她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苏岑那得意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 好在墨修渊的眼神也只是冷了那么一瞬间,看到是她,眸光一晃,就恢复了柔和,动作很慢地坐起身,就先是原先伏在地面上的野兽,突然就这么站了起来,给人一种压迫感,几乎喘不上起来。岚月的脸色有瞬间不安,墨修渊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时常是压着性子的,她想做什么,或者怎么对待他,王爷都没有说什么,所以,这也让她的心理发生了变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墨修渊的宠溺。 第127章 黑狼,他回来了…… 可岚月却渐渐忘记了,墨修渊之所以这么宠着她,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她像那个女人,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岚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最近太过得意了,已经忘记了要演那个女人了,所以,王爷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岚月浑身打了个寒颤,在墨修渊开口之前,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颦一笑,再次恢复了颜云惜的音容,浅浅一笑,可随即表情却隐隐透着委屈:“王爷……” 墨修渊似乎刚醒过来,墨瞳黑得不可思议,里面沉淀的情绪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你怎么来了?” 说完,越过岚月看向她身后的墨白,摆摆手:“出去吧。” 墨白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就退了出去,等房门关上了,才松了一口气,却更不明白自家王爷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好声好气地对那女人? 岚月看墨修渊并没有把她赶出去,顿时心里好受了不少,可这一次也不敢放肆了,踩着步子婀娜地朝着墨修渊走了过去:“王爷,你是不是生妾身的气了?” “怎么了?本王并没有生气。” 墨修渊这话说的是实话,毕竟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确没什么好生气的。 可这话听在岚月却又不一样了,她想着王爷肯定是生气了,只是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不对的地方,唯一不对的地方,恐怕就是这些时日仗着的墨修渊的宠溺,渐渐把本性给暴露了出来,也许,就是因为这?岚月自认为自己猜透了墨修渊的心思,也不敢再放松,一直端着颜云惜的姿态,先是小心翼翼坐在了墨修渊的身边,揽住了墨修渊的手臂。 当看到墨修渊并没有拒绝后,嘴角勾了勾,轻轻柔柔瞧着墨修渊,嗓音压得低低的,带了一抹哀伤:“王爷,自从您受伤了之后,我们就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妾身……心里很难过。” 岚月说这话的时候,半垂着眉眼,从这个角度来看,是最像颜云惜的,岚月自然很清楚自己如今这种姿态所造成的影响力。 想当初,主子亲自训练自己的时候,自己当时一做出这种模样,主子那怔愣痴迷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岚月是得意,唯一不舒服的就是这样完全是靠着另外一个人,而不是来自她自身的魅力。可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要能重新抓住王爷的心,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果然,墨修渊的眼神瞬间就柔和了下来,指腹怔怔抚过她经过细心描绘过的眉眼:“本王是怕你担心。” 岚月眼底适时涌上泪意:“妾身不怕,妾身怕看不到王爷,才是最担心的,王爷,让妾身照顾你好不好?”岚月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带了可怜兮兮,那种神情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惜,墨修渊墨瞳黑漆漆的,其间潋滟着一种岚月看不懂的晦暗莫深。 墨修渊沉默很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岚月立刻哭笑出来,直接把头埋进了墨修渊的怀里,墨修渊并没有拥住她,只是在岚月看不到的地方,瞳仁瞬间缩了缩,闪过一抹危险,在岚月正享受着这种温馨时,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了墨修渊的声音:“这些时日让你担心了,上一次的大婚出了状况,本王身体也不好,等这一切过去,本王会再还给你一个大婚。你,还是本王的正妃。” 墨修渊的话一落,岚月猛地抬起头,脸上难掩激动的情绪:“王、王爷,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墨修渊捏了捏她的脸:“只是本王这次伤得有些重,所以,可能要让爱妃你等的久一些了。” “妾身没事,没事!”岚月激动的整个人几乎都要蹦起来了,强压下心里的兴奋,连连摇头,随即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兴奋了,矜持道:“只要能和王爷在一起,妾身怎样都无所谓的。” 墨修渊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他本来就长得俊美,只是表情一向冷酷,加上他当年的作为,所以大部分人记得的,都是对他的畏惧,所以,当墨修渊这样一笑,岚月一颗心都开始狂跳了起来,脸上染上一抹嫣红,双臂抬起来挂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上,抬起身,往墨修渊凑近,闭上了眼。墨修渊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意图,不经意地放下了岚月的手臂。 岚月一怔,睁开眼:“王爷?” 墨修渊并没有对上岚月的视线,而是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岚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担忧”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伤口有些疼,本王没事。” 墨修渊话虽然是这样说,却是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岚月不确定道:“王爷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墨修渊想了想,颌首道:“等本王伤好一些,再好好陪陪爱妃,说到大婚,本王也想起来,流云阁似乎也要修缮一番了,否则,总归是不好看的。” “诶?”岚月愣住了:“修缮?” “是,本王决定把流云阁好好修缮一番,等大婚的时候,再重新把月儿你接进去。”墨修渊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流出了温柔的缱绻,打消了岚月心底蓦然涌起的一抹不确定,想了想,王爷也许是为她着想,这样一想,岚月就松了一口气:“可是妾身不住在流云阁,那住在什么地方?” “本王已经让墨白收拾了沁澜阁,月儿这些时日就暂时将就一下好了。” “妾身不碍事的……”岚月垂下头,装成一副娇羞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是不满意的,沁澜阁,那是什么地方?不过,想到过些时日,她就成成为王妃,这些小细节也不必太过在意了。岚月甚至忘记了自己来书房的目的,原本是要询问苏岑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到后来,因为大婚的事冲击,让她彻底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岚月又在书房里腻歪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等岚月离开了,墨白立刻就走了进去,就看到墨修渊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块帕子擦拭着手,周身阴沉的气息,让墨白差点不敢靠近。 墨白吞了吞口水,才敢开口:“王、王爷?”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找人跟着她,查出她幕后的黑衣人到底是谁,等她离开后,把流云阁彻底清理一遍,本王……要流云阁先前的模样彻底恢复过来,懂吗?”墨修渊一想到如今面目全非的流云阁,差点有立刻杀了岚月的冲动。 墨修渊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太过凶狠了,墨白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点头,只是心里却是在默哀。 流云阁保存了三年,可如今早就被岚月夫人给糟蹋的面目全非,当初的时候,王爷以为岚月夫人就是王妃,所以,也抱着宠溺的态度,可如今,面对着这样一种局面,他想王爷现在没有爆发出来,已经是忍到了极限了。 其实,墨白现在最好奇的是昭华郡主,他很想问墨修渊,为什么昭华郡主那次会没有呼吸? 可这些话他根本问不出口,怕万一再踩到王爷的雷点,他就是死一万次,恐怕也难辞其咎。 墨修渊很快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视线落在一处,眸色深沉地透不进半分亮色:“黑狼那边,查的如何了?” “已经把名单拿到手了,黑狼这一次一去就是半年,前几日托人带回了消息,说是明日就能回来,已经拿回了南诏国在东璃国的探子,这次只要有这个名单,就一举能把东璃国的探子给一网打尽。” “嗯。”墨修渊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蓦地一缩:“黑狼这些年似乎不常待在本王身边。” 墨白心里打了个突突:“这……也许是想出去替王爷办事。” 墨白这句话说完,墨修渊却是没有说话,黑狼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他比什么人都清楚,同时,他却又很清楚黑狼的忠诚,可是黑狼的归来,却也让他不得不想到了过往的那件事。 墨修渊的掌心按在桌面上,沉默许久之后,抬起头,静静望着墨白:“明晚上,本王想在府里举行一个家宴,你让所有人都出席,包括……黑狼。” 墨白听了这话,眼神一变:“这……王爷,黑狼是你的暗卫之一, 这样暴露出来,真的好吗?” 墨修渊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你尽管去安排,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墨白想了想,也不敢违背墨修渊的意思,只是不明白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可王爷自然有他的想法。 直到墨白离开,墨修渊浑身才像是泄了力气一般,黑漆漆的眸仁落在一处,却是没了焦距。 他这一生,只有两个执念,第一个,是出人头地,这是他前半生的执念,因为出身,他从一出生到年少,一直被打压,一直被欺凌,所以,那个时候,他的执念就像是一把枷锁,死死困住了他,后来,他就出现了第二个执念,可他却亲手毁了。 如果上苍真的非要这么折磨他,那么,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重新回到四年前,即使他不再是这个王爷,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只要……只要…… 墨修渊用手遮住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痛色以及哀伤。 第128章 相信,有鬼吗? 岚月离开了之后,苏岑漫不经心地弹着琴弦,夏竹几人很快就来了,带来了苏岑指名要的桂花糕。苏岑却只是让她们把东西放在一边,并没有吃的打算,随意摆摆手,让几人自己去找事情做。 头顶的日光照得她一张脸白得透明,而苏岑带着烦躁的琴声,终于把原本就离苏岑不远的聂文曜给引了过来。 聂文曜站在苑外,视线落在院子里,本来是不想来的,毕竟男女有别,可他是懂琴的人,自然从琴声里听出了苏岑这时候心情并不好,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过来了。苏岑在聂文曜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手上动作未停,就朝着聂文曜看了一眼:“过来。” 聂文曜看了看苑子里不远处夏竹几人,既然有人在这里,自己也不算是给郡主添麻烦,想到这,聂文曜自己走了过来,只是聂文曜刚靠近,就听到苏岑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话却是对着夏竹说的:“再去找一把琴来。”夏竹很快就重新拿来了一把瑶琴,苏岑朝着聂文曜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夏竹低垂着头把琴递给了聂文曜。聂文曜看了看手里的瑶琴,倒是也没说什么,撩起长袍,席地而坐,然后把琴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夏竹把琴递给聂文曜之后,就退了下去,聂文曜抬起头看了苏岑一眼,就对上了苏岑有些深的眸仁,转瞬即逝,似乎里面隐藏着一种看不懂的纠结。 苏岑并未开口,只是随即十指按在了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只是很快琴声再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琴声音调却不再是没有什么章法,而是一曲《斗兽》,琴声澎湃激昂,听在耳边热血沸腾,聂文曜就这样听了前半段, 就明白了苏岑的意思,不再犹豫,双手放在琴弦上,就开始跟上了苏岑的步调,两人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不论苏岑在其间怎么变换曲调,聂文曜都能跟上。 从振奋激昂的曲调,到婉约抒情的小曲,再到缠绵悱恻的哀怨,聂文曜都能和苏岑配合的天衣无缝,一直弹奏了一个时辰,苏岑感觉自己的十指都开始发麻,可心底那种从昨夜墨修渊强吻她开始,就烦躁的心情彻底被抒发出来,她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弧度,眸瞳也亮了起来,经过日光润色,几乎像是上好的琉璃石,熠熠发光,落入聂文曜的眼底,回以温柔的一笑,顿时两人都止不住笑出了声。 苏岑的心情是彻底好了起来,只是不知何时站在苑外的墨修渊,望着两人,眸色越来越深,他攥着门板的手大力到几乎要把门板给捏碎了,才能防止自己现在就过去,挡在两人面前,阻挡两人之间那种温馨默契的笑。 墨修渊最终是看不下去了,蓦地转身,广袖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周身的气压低沉的几乎让人退避三舍。 苏岑并没有察觉到墨修渊的到来,经过下午和聂文曜的斗琴,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一直纠缠在心里的不舒服,也慢慢疏散干净。而更让苏岑愉悦的是,给聂文曜驱毒之后,墨修渊并未像昨夜那般出现,直到子时到时,她陷入迷离幻境之前,她也没有看到墨修渊。 而同一时刻,远在百鬼竹林内,竹叶在夜色里哗啦啦作响,亭子内,一袭墨袍的男子静坐其中,单手执着一壶酒,不知已经喝了多久,周身的气息冷冽的仿佛都溢满了酒香。 墨修渊一双眸仁甚至比这样的黑夜还要漆黑,一杯杯地灌着,一壶酒空了,立刻就有近卫帮他换下去,重新拿来新的。 墨修渊不知道喝了多久,直到一只手按在了他再次抬起酒壶的手,头顶同时传来了夜无双不满的声音:“修渊,你不要命了?” “……我没事。”墨修渊的手也只是顿了顿,随意的手腕一翻,就脱离了夜无双的掌控,重新到了一杯酒,仰头饮尽:“你怎么来了?” 说完,转过头:“去再拿一个酒杯。” 墨修渊朝着对面抬了抬下巴:“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 夜无双皱着眉头,视线落在对面男子漠然的表情上,终究是动了动,坐在了墨修渊的对面:“你到底怎么了?” 墨修渊却也不说话,只是把侍卫拿过来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推,然后倒上酒,再给自己倒上一杯,继续一饮而尽。墨修渊这样的喝吧,终于让夜无双发火了:“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到底是什么人刺杀的你,为什么你这次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把人抓到?”他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可到了这里才听说,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抓到刺客,可这怎么可能?以他的手段,包括他在京都的势力,根本不可能找不到一个刺客。 找不到刺客也就算了,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还看到他借酒消愁的模样。 墨修渊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只是静静抬头看了夜无双一眼:“人,已经抓到了。” 夜无双一听,眼睛立刻狠了下来:“告诉小爷是谁,看小爷整不死他!”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到底那刺客是怎么伤得他,毕竟以他目前的身手和修为,根本不可能会受伤。 夜无双看墨修渊并不说话,只是一直灌着酒,一怒之下,把酒壶给抢了过来,直接随手一抛,酒壶就摔得粉碎,夜无双也气得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都疯了三年了,难道还不够吗?你非要把自己也作死才行吗?” 墨修渊薄唇动了动,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不会死。” 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他从不信来世,他只要今生,就算是死了,他也要把人救活,他怕,所谓的来世,不过是水中花,镜中影,不过是一场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他不会死,现在就更不会了,他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 即使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看到那种厌恶与漠视,心里还是像开了一个口子,痛得无法言喻。 夜无双听到墨修渊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很多:“那个刺客到底是谁,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不用了,这次受伤,我心甘情愿。” “你?!”夜无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是不是疯了?先是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当成颜云惜的转世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还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真的被折腾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墨修渊放下酒杯,深深看了夜无双一眼:“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至于岚月,我已经知道她不是了。” 夜无双听完墨修渊的前半句,刚想发火,可听到后半句,却是眼底一亮:“你终于想通了?” “嗯,看出来了。”一个人不管最初的时候再像,可时间一久,还是能看出来不同的,他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被自己的自以为是给迷惑了,也或者,他是等的太久了,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希望,否则,他真怕自己这样一年年的没有任何希望地等下去,早晚会真的疯掉。 “你明白就好……”夜无双松了一口气:“修渊,人死终归不能复生,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这样,只会毁了自己。” 夜无双的苦口婆心,并没有被墨修渊听进耳朵里,如果说要毁,他三年前就已经把自己彻底毁了;要说疯,他早就已经疯了。 墨修渊面前表情地敛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你相信这世间,有鬼吗?” 夜无双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听清楚墨修渊说了什么,等听清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对面的男子:“你、你说啥?” 墨修渊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默默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时辰到了,我该回去了,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山庄去吧。”说完,也不等夜无双回过神,就站起身,微醺的脚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可眼底却是难得少了冷酷,多了几分难掩的温情,也就是墨修渊眼底的这抹温情,让夜无双猛地站起身的脚步顿了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墨修渊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直到夜色更凉了,夜无双才猛地打了个寒颤,想到墨修渊刚才那句话,觉得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一种森然:“鬼……吗?” 苏岑从迷离幻境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她扫了一眼身旁的位置,没有发现墨修渊,才松了一口气。苏岑很快就想到了白日里,自己刺激岚月时的想法,想必,自己的计策应该是有用了,她躺在床榻上,仰着头借着月光静静地看了一眼头顶的流苏,困意完全被驱散干净,四周静得让她想到了当年的皇陵,四周也是这样空荡荡的,她什么也听不到,只感觉到无穷尽的寂寞与仇恨。 她恨,那时候,她似乎只记得恨意,那些恨永无止境地陪着她,一遍遍地提醒着她那些血淋淋的恨,刻入骨髓的仇,可也是这些,让她活了下来。 “啪嗒”,门外很轻微的一声,突然在这样寂静的夜色里响起,苏岑从出神中回过神,偏转过头,静静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到了房门前,顿了顿,推开了房门,然后脚步虚浮地晃了进来,越来越近,直到站在了苏岑的面前。 苏岑抬起头,就看到黑压压的暗影压下来,四周一片漆黑,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墨修渊的表情,可他周身传来的酒香,却很清楚的在提醒着她一件事,还没等她开口,墨修渊整个人朝着她压了下来。 第129章 包扎,伤口流血了 苏岑在墨修渊压下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身体很快地往床铺里面一滚,就躲开了墨修渊,只是人喝醉了,动作也依然灵敏的很,长臂一伸,就禁锢住了苏岑的腰身,然后整个人牢牢压了下来,脑袋整个埋在苏岑的脖颈间,粗重的呼吸,温热的打在苏岑的脖颈上。 苏岑的眼神立刻寒了下来,自由的左手往枕头下一伸,就碰到了一把匕首,森寒的刀光在夜色里闪过一抹森寒,就直接朝着墨修渊的后脖颈刺去。 只是却在即将刺到的时候,苏岑的动作慢了下来,表情先是一怔,随即变得震动,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像是一下子泄了力气一般,再刺下去,根本就动不了手。 脖颈间埋下的脑袋依然在低声喃喃,声音悲凉而又落寞,一遍遍,仿佛一个痴儿:“云惜……云惜……”而这句话,仿佛刺入了苏岑的心窝,她咬着唇,眼底似乎闪过一抹怔愣,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岑闭上了眼,寒光一掠间,手里的匕首直接刺了下来,却是换了个地方,直接刺在了墨修渊的后背上。 苏岑原本以为墨修渊是装醉的,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能够刺到墨修渊,可真的等血腥味传来时,苏岑愣了一下,而下一刻,墨修渊的身体也僵硬了一下,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混沌的墨瞳慢慢变得清明,在看清楚自己抱着的人时,眉头深深拧了起来,松开苏岑坐起身,手往背上一探,就摸了一手的血,墨修渊一张脸彻底就冷了下来:“苏岑,你给本王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苏岑还在出神,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刺到了,略微讶异地看着还刺在墨修渊后背上的匕首,眼底掠过一抹遗憾。 如果知道墨修渊不是装醉,她就把匕首直接真的往脖颈间刺下去了。 许是看到苏岑掩饰都掩饰不掉的遗憾,墨修渊瞳仁危险地缩了缩,只是竟然难得的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却是直接喊人,把墨白唤了进来。 墨白原本好好地守在外面,听到墨修渊的声音,就觉得应该是出状况了,可一进来就闻到血腥味,脸色也变了,连忙点了房间里的烛火,就看到墨修渊背上的匕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立马跪在了地上:“王、王爷,你没事吧?”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看了墨白一眼:“你觉得本王现在像是没事吗?” 墨白浑身一哆嗦:“属下这就去请大夫!”只是他还没动,却听到墨修渊再次开口:“跪着。” 墨白就不敢动了。 苏岑原本还在讶异墨修渊竟然没发火,下一刻,听到墨修渊的话就变了脸色:“去请大夫之前,先去给绯色一刀,记住了,就照着本王这位置,不能差一分。既然郡主这么不待见本王,那么,本王总是要做些什么的。昭华郡主,你说呢?”墨修渊最后一句话,看向苏岑,嘴角带着笑,只是眼底却是半分笑意皆无。 苏岑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眼看着墨白已经站起身,立刻唤住了人:“站住!” 墨白僵了僵,看了看苏岑,又看向墨修渊。 墨修渊却是没看他,视线一直落在苏岑身上,苏岑眼底攒动着火焰:“刺伤你的是我,你想报复就刺我一刀,凭什么要拿绯色泄恨?” 墨修渊听了这话,嘴角却是带了一抹冷笑:“本王觉得,折磨绯色,远远比折磨你,更能让你难受,昭华郡主觉得呢?”苏岑心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墨修渊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这个身体没有痛觉,所以,折磨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可折磨绯色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对绯色就有愧疚感,如果不是因为她,相信绯色早就脱离了墨修渊的掌控。 她以前一直以为绯色早就逃走了,可没想到,从始至终她都在墨修渊手里,这让苏岑心里很不安。 如果今晚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绯色替自己受过,她就更加自责了。 苏岑咬着唇,狠狠盯着墨修渊:“你想怎么样?” “也不怎么,只是本王被刺了一刀,心里很不舒服。说起来,也不是一刀了,本王这心口现在还有郡主你留下的杰作。”墨修渊的声音阴阴沉沉的,苏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唇瓣动了动,垂下了眼:“妾身知道错了,王爷……饶了绯色。” “真的知道错了?”在苏岑看不到的地方,墨修渊原本阴冷的目光微微一转间,瞧着她的头顶,眼神柔和了下来,带着苏岑根本看不到的深邃,只是等苏岑抬起头再看过去时,墨修渊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苏岑心里怨气突突上升,可却不得不低头,咬着牙,点头:“是,知道错了,王爷你想怎么惩罚妾身,妾身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 墨修渊深深看了苏岑一眼,却是笑了:“你似乎很讨厌本王?” 苏岑唇瓣开开合合,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不敢。” “连本王你都敢刺,还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讨厌本王,那本王就偏偏要在你面前,不知道,郡主心里会不会更难受呢?” 苏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妾身不懂王爷的意思。” “伤,既然是你作下的,那么以后本王的换药、疗伤,衣食住行就全部交给爱妃了,当然了,如果本王有分毫的闪失,或者,半分不满意了,本王……就会同样对待绯色。” 墨修渊捏着苏岑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脸:“爱妃,听明白了吗?” 苏岑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她很想一巴掌直接呼过去,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可偏偏墨修渊却拿捏住了她的一根软肋,让她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半晌,苏岑才咬牙切齿地盯着墨修渊的脸,深深浅浅地看了一圈,冷笑:“好、啊、妾身一、定、好、好、‘伺候’王爷!” 苏岑说完,墨修渊终于满意了,这才松开苏岑,面无表情地看向墨白:“去喊大夫吧。” 墨白愣愣地站起身,愣愣地走了出去,直到走出门外,被冷风一吹醒过来,才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王爷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说话了,被郡主一连刺了两刀,竟然就这样算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这些年跟着王爷,王爷的手段他可是亲眼见过的,那是刻入骨髓的恐惧啊,可现在就这样轻易化解了?墨白不明白,只好愣愣地去把大夫给请了过来。 九王府里就有专门的大夫,得到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墨修渊背上的伤口并不深,苏岑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刺到墨修渊,也不过是想给墨修渊添堵罢了,可未曾想自己竟然刺到了。 可虽然刺到了,伤口却不深,加上墨修渊在刺到的时候,自己点了止血,所以,大夫看过之后,不过是费些功夫把匕首给拔了出来,然后就是包扎了。墨修渊坐在软榻上,高大的身影在暗夜里压下一道暗影,夏竹几人早就醒了过来,惴惴不安地端着清水纱布站在一侧,苏岑则是远远坐在床榻边,懒得看墨修渊。 可房间里的血腥味,让她脸色并不好,等大夫开始包扎的时候,墨修渊却是抬起手,阻止了大夫。 大夫一愣,却也没敢多说话,站到了一旁。 苏岑眼睛落在一处,看不出她心底在想些什么,墨修渊瞳仁缩了缩,很快恢复了沉寂,一张俊脸沉了下来:“怎么,还要本王教你怎么照顾本王吗?” 苏岑听到声音,这才不情不愿地扭过头,视线扫了一圈的人,最后才慢慢从床榻上挪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墨修渊的面前,大夫立刻把药和纱布递给了墨修渊。墨修渊终于满意了一些,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墨白和苏岑。苏岑绕到墨修渊背后,望着上面的血口子,眉头皱了皱,离得近了,血腥味更浓了,她机械地把药倒在伤口上,没拿捏住准头,加上漫不经心的,直接洒了半瓶药上去。 等苏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墨修渊身体一僵:“很好,看来爱妃还是没把本王的话听进去,既然不情愿,那就别包扎了。墨白……” “停!”苏岑在墨修渊把话说出口前,立刻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妾身知道了,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墨修渊回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才重新把头转了过去。 苏岑这一次没敢再不当回事,打起精神,先是拿了帕子帮墨修渊把多余的金疮药抹去,这才开始包扎,不过因为他伤在后背上,所以,必须要绕过胸前缠绕,苏岑打开纱布,探过手才觉得怎么动作都觉得太过暧昧,就抬头看向墨白:“墨统领,搭把手。” 墨白原本正一脸呆愣地瞧着别处,耳朵却是警觉地听着两人的互动,苏岑一开口,他立刻做出动作,却对上了墨修渊森冷的目光:“本王说允许别人照顾了吗?” 苏岑差点把纱布扔在墨修渊脸上,可她手都抬起来了,想到这人的阴狠,说到的话就做得出来,只好强忍下来,把手重新放了下来,把纱布尽量展开来,整个身体靠近墨修渊的后背,双手尽量环住墨修渊的胸膛,想要把纱布的另一端缠绕过来,可也不知道是墨修渊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宽阔的背脊突然就挺直了,苏岑一个不慎,就直接趴在了墨修渊的胸膛上。 墨修渊这回倒是也不怕碰到伤口疼了,并没有说话,可苏岑在贴上墨修渊后背的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第130章 家宴,接近他的目的 苏岑直起身,一张脸都变得格外的阴沉,攥紧了手里的纱布,死死盯着墨修渊因为刚才她的动作,而再次流出血的伤口,咬着牙,明明是一幅愤怒的模样,一张脸却是雪白的。 墨白原本是偏过头的,可苏岑的动作太大,他不小心就转过了头,只是目光在对上墨修渊时,表情转瞬间就僵住了,他、他他他他竟然看到了王爷在笑?快速再扫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的苏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去帮忙,还是说些什么。还没等墨白有什么动作,就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墨白一低头,就看到墨修渊正阴冷警告地盯着他,墨白立刻再次把头偏转了过去。 墨修渊终于满意了,这才转过头,不过再转过去的同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漠:“怎么,你这是嫌本王伤得不够重?” 苏岑纤细葱白的手指捏紧了手里的纱布,垂着眼瞧不出表情,片许,才抬起头,森冷地看了墨修渊一眼,再次走过去,只是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先是把纱布按在了墨修渊的背上,然后把纱布的两端错开,直接斜着从一边的肩膀横了过去,避免了和墨修渊过多的身体接触,很快就把纱布给裹好了。 然后,径直走到一边,开始清洗双手。 墨修渊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纱布,眼底掠过一抹遗憾,不过随即表情收敛了起来,慢慢直起身,却并没有动,只是等苏岑洗净了手,擦拭干净之后,下巴朝着一旁的衣服抬了抬。 苏岑捏着帕子的手差点把帕子直接撕成两半,缓了缓情绪,冷笑一声:“王爷不用着急,妾身一定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苏岑说完,就直接走到墨白准备好的干净衣服上,拿过中衣,开始走向摊开了双手的墨修渊,这一次,苏岑的动作挑不出一点毛病,却也避免了和墨修渊碰触,仿佛墨修渊是什么剧毒一样。墨修渊脾性倒是好了,半分不满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垂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垂着头帮他系着腰间的束带,等好了之后就要去拿外袍时,墨修渊才慢悠悠开口:“怎么,爱妃打算深更半夜的帮本王都穿妥了,要赶本王出去不成?” 苏岑抬头飞快地看了墨修渊一眼,摇头:“妾身不敢。”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手就把外袍重新扔在了软榻上,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墨修渊话一落,苏岑就直接转身,干净利落地走到床榻上,脑袋一倒,就直接翻身睡了过去。墨修渊的视线一直等苏岑躺下来才收了回来,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墨白身上,墨白偷偷看过去的小眼神立刻收了回来,就开始自顾地收拾东西,等一切妥当了,根本半分不敢多待着,立刻就出去了,顺便贴心地把房间的门给关好了。 墨修渊忘了一眼背对着他躺着的女子,掌心一动,灭了烛火,抬起脚步,稳稳当当地走回到了床榻边,躺了下来,拉过锦被,闭上眼,却侧过了身,朝着苏岑的背影喊了句:“面对本王。” 苏岑没理他,直接当成没有听到。 墨修渊的嘴角在黑暗中勾了勾,薄唇一动,幽幽吐出两个字:“似乎今晚上忘了给绯色下毒了,既然本王现在清醒着,让人再去下好了。” 墨修渊这句话一落,原本背对着他的苏岑立刻转过了身,一双黑漆漆的眸仁在黑夜里极亮,却也极冷,紧抿着唇瓣也不说话,阴森森地盯着墨修渊:“果然是你下得毒啊。” 苏岑先前就怀疑,绯色怎么可能会中那么深的毒,而且根本不像是一次促成的,绯色身上的毒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如果这些年绯色一直都在墨修渊身边,那么,唯一下毒的人,只能是墨修渊。 墨修渊眸底无波无痕,深深望着苏岑,却是突然说了一句让苏岑后脊背发凉的话:“说起来,昭华郡主对本王的那个故人还真是在乎呢,本王只不过是拿她来威胁一下郡主,郡主竟然就任本王威胁,”墨修渊说到这,顿了顿,突然俯身,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苏岑的腰肢,往胸前一带,就直接把人给拉入了怀里:“说起来,郡主似乎根本就不认识绯色,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生死呢?” 苏岑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刷的一下白了下来,墨修渊威胁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她甚至就忘记了,她根本不认识绯色,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可转瞬间,苏岑就已经想到了对策,敛了眼底的情绪,竟是笑了笑:“王爷你这话说的,妾身什么时候说不认识她了,妾身三年前就认识她了呢。” 苏岑似是而非的话,让墨修渊冷笑了一声:“看来,昭华郡主果然接近本王的目的不简单啊。怎么,三年前,就把南诏国的探子伸到了九王府,废了一步棋子不够,现在又把郡主给送过来了吗?” 苏岑心思流转间,顿时就知道墨修渊是误会了,误会了绯色是南诏国的探子,她也是南诏国的,所以这样一来就顺理成章了。 苏岑并没有解释,这样正好让给了她一个理由,否则,她难以想象如果墨修渊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既然王爷这么清楚,怎么还把本郡主留在身边,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哼,本王什么时候怕过了?郡主可以尽管试试看,到底最后鹿死谁手。”墨修渊深深盯着苏岑的脸,嘴角勾着阴冷的笑意,突然把苏岑按在了胸膛上:“本王累了。” 你累了管我什么事?苏岑无声地吼出声,可想了想,还是没喊出声,只是贴着墨修渊这么近,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也愈发的僵硬了,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最后似乎放弃了,也不再动弹了。 而在苏岑看不到的地方,墨修渊静静地盯着她的头顶,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让他眼底的痴缠越来越浓烈,如果她需要一个理由,那么他就给她一个理由。只要她能留下来,他现在甚至已经有五成的把握了,只要黑狼的试探再成功,再成功…… 墨修渊搂着苏岑的力道紧了紧,心底的嘶喊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这次绝不会再放手了! 谁也不可能把人再夺走! 苏岑并不知道墨修渊的想法,她还没有从方才上药时,自己靠近墨修渊的胸膛时,自己心骤然跳动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清楚的记得,自己脑海里快速闪着的是很多年前的画面,少年清晰的面容代替了墨修渊那张脸,她看着那血,竟然产生了心软,这种心思差点摧毁了她一直维持着的冷静。 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危险,一种让她根本掌控不了的危险,那就是她的心…… 苏岑很快就再次睡着了,而第二天墨修渊一起身,她就警惕地醒了过来,只是刚睁开眼,就对上了墨修渊漆黑的眸仁:“既然醒了,就帮本王更衣。” 苏岑再想闭上眼已经不可能了,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机械地下了床,拿起一旁的衣袍,面无表情地帮墨修渊换上,等换好了之后,就要回去重新躺着,却被墨修渊握住了手腕。 苏岑忍了忍才没有爆发出来,觉得自己让墨修渊发现自己的软肋简直就是找死:“王爷,又怎么了?” 墨修渊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晚上的时候有个家宴,你和本王一起出席。” “不去!”苏岑直接拒绝,甩开墨修渊的手,重新躺了回去:“王爷可以让岚月夫人和你一起去。相信,岚月夫人会很愿意。” 苏岑这句话一落,墨修渊沉默了下来,竟然诡异地坐在了床沿边,说出了一句让苏岑差点暴走的话:“爱妃这是吃醋了?” 苏岑:“……”吃你妹的醋! 咬了咬牙,苏岑冷笑了声:“王爷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墨修渊却是坚信了苏岑在吃岚月的醋,心情顿时大好,不以为意:“都是要去的,不过如果你不想去,那就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从南诏国回来的亲信,想见的话,改日见也可以。” 墨修渊转身,就要离开,只是“从南诏国回来”这几个字一落入苏岑的耳边,就让她想起了沈华容的话,那个名册,是不是和这个所谓的亲信有关?她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光,重新翻身坐起:“妾身想过了,既然大家都去了,还是见见的好。” 墨修渊脚步顿了下,回过神,瞧了苏岑一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你。” 说完,大步离开了,只留下陷入沉思的苏岑,她,要如何拿到那个名册。而且,她需要在墨修渊看到那个名册之前,就拿到那个册子,否则,上面的名单一旦会暴露出来,失败的结果……苏岑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第131章 特别,他的身份 晚上很快就到了,墨修渊早些时候就派人送来了华服,苏岑绕过夏竹捧着的衣服,看都未看,直接走了出去。 夏竹也不敢多说什么,径直跟了过去,苏岑并没有带春桃几人,只带了夏竹一个婢女就朝家宴的地方走去。也不知道墨修渊是如何想的,家宴安排在了前院,前方就是一片荷塘,这个时节荷花开的正好,看起来赏心悦目,只是一堆的女人扎在一起,心情就不好了。更何况,那些女人,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么几分相似,远远看去,百花争艳,可看得久了,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岑到的时候,墨修渊还没来,不过岚月倒是提前到了,坐在主位上,墨修渊的左侧,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岚月因为墨修渊的一句话,即使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夫人,却早把自己当成了王妃,看到苏岑走过来,得意地扭了扭纤细的腰肢,像是示威一般,挑衅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岑一眼,就转过头看向下首的沈华容。 沈华容今晚上倒是安分了很多,即使觉察到岚月的目光,也权当没看到。 倒是苏岑走过来时,沈华容多看了两眼,虽然现在她们是同一阵营的,可看到苏岑这张脸,还是让她嫉妒,嫉妒的同时,心里隐隐还带着不甘心。转过头扫了一圈四周的女人,忍不住冷笑出声,就算这些女人加起来,恐怕如今也比不上这女人的一颦一笑了。只是因为这张脸,都会让王爷特别对待。沈华容再不甘心,想到今晚上的目的,还是强忍了下来。 墨白也晚来了一步,刚好在苏岑身后到的,看到苏岑,迎了上去:“郡主,你今晚上坐在……” 他边说着,边按照王爷的意思安排苏岑的位置,可手一指,看到原本应该是苏岑的位置上,此刻的岚月,面无表情的面皮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这岚月夫人,怎么就这么自觉呢? 他心思百转千回了一圈,站在原地就那样哑了嗓音,他这么一愣,再加上他面前的苏岑,联想到他刚才的话,在座的众人顿时就了然了。虽然这些莺莺燕燕平日里并不一定能见到墨修渊,可今晚上突然就被赦免来到了家宴上,都是憋足了劲打算在王爷面前好好露露脸的。她们虽然平日里待在后院,可府里发生的事情,那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先前的时候,头上压着一个容侧妃,后来容侧妃变成了容夫人,她们原本以为自己的出头之日来了,可没想到后来被一个舞姬给压在了头上。她们可是早就等着岚月出丑的,尤其是想到当初王爷可是要娶这女人为正妃的,如今逮着这个机会,终于开始忍不住发作了。 可她们却也不笨,掩着唇交头接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听到:“哎呦,感情是有人占了别人的位置,这可真不要脸,这还没当上王妃呢,就开始不把侧妃看在眼里了,那以后,哪里还有我们生存的地方啊?” “就是,就是啊……好怕怕……” “说起来,听说有些人并不是凭真本事让王爷对她死心塌地的,都是用的一些不入流的本事……” “啊,有这回事?知道是什么本事吗?” “那可不就是……” 声音越说越低,可那其中的意味却已经让人忍不了,岚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黑沉下来,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里,才让她没有直接站起身暴怒的发火。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不能再表现出任何和颜云惜不同的言行举止,王爷这几日的反应都被她看在眼里,肯定是王爷看出了什么。 岚月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刷的一下把脸转向了墨白:“墨统领,你刚才说什么?” 岚月这句话看起来平平淡淡,可其中威胁的意味掩饰都掩饰不住。 墨白傻眼了,这要怎么办?如果说这是郡主的位置,那就是直接把岚月夫人给得罪了;可如果说是岚月夫人的,那就是违背了王爷的命令,王爷他今晚上已经说了想和郡主坐在一起。 墨白权衡了一下结果之后,默默地低下头,说出了两个字。 岚月很确定不管先前这个位置是谁,只要自己开口,墨白根本不会违抗。可她没想到的是,墨白竟然会…… 墨白直接说出了“郡主”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也彻底让四周的议论声更加此起彼伏,其间甚至还掺杂着嘲弄与讥讽,甚至连,沈华容眼底也闪过一抹快意。岚月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完全变成了死青,恨恨盯着墨白和苏岑,苏岑倒是无所谓,可想到岚月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悠然走到了岚月的面前,俯身下,一身的压迫感让岚月气得浑身发抖:“岚月夫人,很抱歉啊,你……占了本郡主的位置呢。” 岚月本来还想着维持着风度,可对上四周众姬妾的嘲弄,顿时被彻底刺激到了,狠狠冷笑一声:“你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王爷已经说了自己会是正王妃,难道王爷真的还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驳了自己的面子?岚月堵着一口气,就是坐在了那里不动了。 墨白苦着脸,岚月夫人啊,你这是往刀口上撞啊。 如果是以前,因为王爷相信,所以,她怎么折腾王爷都会包容,可现在根本别说是折腾了,她就是在王爷面前抹了脖子,以王爷冷酷的性子,恐怕也不会抬一抬眉头。苏岑倒也不以为意,笑得眼睛都弯了下来:“墨统领啊,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墨白瞧瞧岚月,再看看苏岑,硬着头皮走到岚月面前:“夫人,这里是侧妃的位置,你的位置……在那里。”墨白说完,快速指了指一个位置。 岚月却是根本不动,就强硬地坐在那里:“本夫人说是这里就是这里!” 墨白听到这话,垂下的眉头快速皱了皱,再抬起头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毕竟王爷现在还需要岚月夫人引出她幕后之人,如果现在就撕破脸,会把事情变得复杂的多。墨白只好转过头,恳求地看着苏岑:“郡主你看……你今晚就委屈一下。”现在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等王爷来了之后,自然会处理。墨白原本对这岚月夫人还有些不忍,毕竟她只是一个炮灰,从天堂到人间的反差,想想都替她觉得可悲,可现在看着岚月狰狞蛮横的模样,墨白也觉得不耐烦了,真怀疑王爷到底是怎么受得了的? 苏岑深深看了墨白一眼,突然嘴角勾了起来:“好啊。” 墨白听到这么一句,仿佛天籁,感激地道谢,只是听到苏岑下一句话,一张脸又垮了下来。 苏岑怎么可能就这样让自己吃亏了,可如果这个亏要吃,自然就要拿点好处:“让本郡主坐在那里也可以,不过本郡主岂不是就这样被白白欺负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本郡主?” 墨白脸一抽:“郡、郡主想要什么补偿?” 苏岑黑漆漆的眸仁幽幽一转:“不如,先提前告诉本郡主,今晚上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人,还足以让墨修渊弄一个家宴出来接风洗尘?而且,就算是没有岚月,她也不想和墨修渊坐在一起。倒不如顺了这个人情,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墨白一张脸皱了起来:“这……这不好说。”王爷并没有说到底能不能让郡主提前知道,可如今所有的视线都僵持在三人身上,让王爷看到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能?想了想,只要暂时不泄露黑狼的身份,也许……并没有什么大碍。 墨白想了想,才犹豫道:“是,一个对王爷来说,很特殊的人。” “特殊?特殊在哪里?” “……其实也不算是特殊,只是一个暗卫,不过王爷对他很好,至于原因,属下也不清楚。”苏岑眉头拧了拧,看墨白其它的也不可能再说了,这才慢悠悠抬起脚步,开始往沈华容对面的位置走去,不过,那姿容与压迫的气势,哪里像是被赶过去的,反而生生把岚月给比了下去。 本来苏岑的模样就是拔尖的,经过这些年的洗礼,早就脱去了一身的稚气与刁蛮,反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竟是生生让在场的莺莺燕燕给震慑住了。等回过神的时候,看向岚月的目光,愈发的嘲弄与讥讽,差点让岚月直接甩袖离去。经过这一闹,墨白早就被磨得没有脾气了,等他转身想让人去请王爷的时候,墨修渊已经到了,刚才的热闹还未散去,一一落入墨修渊的眼底,他的视线从一众莺莺燕燕上扫过,最后落在岚月和苏岑的身上。 苏岑是直接无所谓,不和墨修渊坐在一起,她本来就求之不得,如果不是为了那份名单,她今晚上根本就不会出席这个根本意义不大的家宴。 反倒是岚月,一看到墨修渊出现,一双眼睛反倒是红了下来,似乎格外的委屈似的:“王爷……” 墨修渊的目光深深在苏岑的身上扫过,有一抹流光不易觉察地滑过,最后重新落在了岚月的身上,大步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岚月听到墨修渊柔和的声音,心里忍不住一番得意:“王爷,他们都欺负妾身……”说完,半垂着眉眼,一滴泪珠就这样从眼角滑落了出来,看得一旁的墨白叹为观止。 这要是怎样的演技,才能说哭就哭了? 不过也是了,如果不是这女人表演精湛,王爷最初的时候,怎么会相信她? 而墨白现在看着这女人的模样,再瞧瞧墨修渊,不安了起来,王爷别是真的信这女人的话吧? 第132章 颤抖,竟然是他…… 墨修渊听了岚月的话,一张冷峻的脸更加森冷的了,锐利的目光扫向墨白:“这是怎么回事?” 墨白哪里敢承认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就张口解释:“属下绝没有欺负岚月夫人,是岚月夫人她非要……” “王爷!”岚月哪里肯让他开口,拉住了墨修渊的手臂:“墨统领欺负妾身了,他帮着昭华郡主一起欺负妾身,说妾身不配坐在这里,王爷,你告诉妾身,你昨日说的话还算话吗?” “哦?本王说了什么?”墨修渊的视线从墨白的身上收回,嘴角依然噙着笑,可眸底却半分笑意也无。岚月莫名被这一句给惊了一下,红唇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岚月总觉得王爷并不想她说出,自己即将成为正王妃的事情。岚月联想到这几日王爷对她的不喜,就把那句话给强压了下来,可到了如今,她却又不允许自己下来不来台。 岚月豆蔻染成的十指紧紧拽着墨修渊的衣袖,眼圈红通通的:“王爷,妾身不能坐在你身边吗?” 墨修渊却没笑,只是俯身捏了捏她的小脸:“……自然是可以的。” 墨修渊这句话一落,墨白微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了苏岑,苏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眼底寒芒一掠,又消失无踪。 岚月听了这话,瞬间高兴了起来,她就说,王爷绝不会让人这么欺负她的,只是她刚想再开口诋毁几句,墨修渊却再次开口:“平日里,本王依了你,可今晚上,却不可以。”墨修渊说完,不容置疑地站起了身,随意地朝墨白吩咐:“给岚月夫人重新找个位置。” 岚月一张脸都白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墨修渊的态度说变就变了,而且,还是在这个关口。沈华容原本还以为王爷真的把这女人宠得无法无天了,听到这一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她这一声,也破了整个沉寂的氛围,那些莺莺燕燕再次笑了起来,这些平日里娇媚的笑,此刻听在岚月的耳边愈发刺耳。岚月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墨修渊极深的墨瞳时,没敢再说什么,慢慢站起身,即使再不甘心,还是走下了主位。 墨白心里狠狠舒了一口气,眼底带着喜气地走到岚月面前:“夫人,跟属下来吧。” 岚月恨恨瞪了他一眼。墨白只当没看到,把岚月引到了紧挨着沈华容的位置,然后就快速退下了。他可不想再看这岚月夫人几乎要撕碎他的目光,身体快速走回到苏岑的面前:“郡主,位置腾出来了,你可以过去了。”这话说出来直接跟打岚月的脸一样,她刚才越是得意,现在越是难看,如果是平日里,墨白还会含蓄一点,可想到岚月方才的得理不饶人,就根本就什么都不顾了。 反正王爷自己都开始发话了,今晚上一切都要让步,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他也无所顾忌了。 苏岑却没有动,只是把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抬起头,静静地看了墨白一眼:“本郡主觉得这里挺好的。” 苏岑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句话之后,墨修渊会发怒,可没想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当墨白看过去时,只是挑了下眉:“哦?爱妃那边的风景难道不较好?”苏岑沉默地扫了他一眼,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是这个意思了? 墨修渊却没有对上她的视线,反而是抬抬下巴:“既然那里的风景不错,本王也坐到那里好了,墨白,吩咐人换位置。”墨修渊说完,直接站起身,大步一迈,直接朝着苏岑走去。 墨修渊的话和举动彻底惊呆了众人,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墨修渊真的走到了昭华郡主身边,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而这一举动,彻底再次打了岚月一巴掌。岚月几乎气得滴血,不明白为什么王爷突然就对这女人改变了态度?王爷说今晚,今晚到底代表着什么?如果没有墨修渊先前的话,岚月定然会以为王爷已经怀疑她了。 可偏偏王爷说了,今晚是例外,那么,是不是其实有什么目的?两种可能性.交织在岚月的脑海里,反而让她看不懂墨修渊了,她怕自己万一行动,就破坏了自己辛辛苦苦走到的这一步?所以,她只能忍,忍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 岚月深吸一口气,权当没有看到这一幕。 而另一边,苏岑根本没想到墨修渊竟然这么偏执,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视线在墨修渊和岚月身上转了两圈,联想到墨修渊的举动,顿时眯了眯眼,如果说欲擒故纵,眼前这个男人敢居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才是真的把人死死攥在了手里,张弛有度,他还真是下的一副好棋啊。 苏岑抿紧了唇,虚眯着眼瞧着所有人因为墨修渊的一句话,变动着自己的位置,不多时,和先前一般无二的位置,只是上首的地方,却是换成了苏岑和墨修渊。从墨修渊开口之后,整个家宴静得出奇,而那个墨白口中的“特殊的暗卫”一直到家宴进行到一半都没有出现。 就在苏岑怀疑是不是耽搁了,或者根本就是墨修渊自说自演的一出戏的时候,管家前来禀告:“王爷,人回来了!” 墨修渊眼底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一抹复杂的身影,等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看向前方:“让他进来。” 苏岑也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个姗姗来迟的人。那人缓缓从远处走来,一袭黑衣,整个人都像是融入了夜色里,垂着眼,额头上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离得远了,根本看不清模样。只看到来人身形极为高大,宽肩窄腰,腰间配着一把刀,浑身都是杀气,那是真正从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气势,苏岑看着来人,眉头却是拧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来人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 可是,她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苏岑神情略微散,因为太过专注,所以没有察觉不知何时墨修渊的视线看了过来,清透的眉眼落在她的侧脸上,不动声色地收回。男子到了近前,就停了下来,头一直没有抬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容,只留下一道暗影,遮住了面容,高大的身影顿了顿,单膝跪在了地上,沙哑的声音很低沉:“见过王爷,属下……回来了。” 男子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长久没有开口,哑的厉害,听在耳边,却莫名鼓动了苏岑的心,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男子说完这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双手递到了头顶的位置,只是他明明是单膝跪地的动作,背脊却挺得笔直,整个人肃杀、冷漠,却莫名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苏岑的视线原本还在男子身上,不过等男子拿出了那个锦盒之后,视线就转到了那里,这就是苏黎彦要让自己拿到手的名单? 墨修渊摆摆手,墨白就上前把锦盒拿了过来,递到了墨修渊的面前,墨白的身体刚好挡住了苏岑的视线,苏岑也不再去看男子,而是偏过头去看那锦盒,一直落在上面,想着怎么把锦盒拿到手。墨修渊拿到锦盒之后,随意放在了一边,挥挥手让墨白退下,墨白也不多待着,就退到了一旁,墨修渊抬抬手,让男子起来:“黑狼,你也累了,起来吧,这一趟,你辛苦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被称作黑狼的男子,回答的时候也一板一眼,冷漠的程度和墨修渊有的一拼。 苏岑听在耳边,想着两人不愧是主仆,视线终于舍得从那锦盒上移开了,拿起茶杯遮挡刚才过分的关注。随即抬起头,视线不经意一掠,就看向了男子。 刚好男子站起身,平静地抬头朝着主位上看了一眼,却突然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怔愣在了原地。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岑,一双仿佛被黑墨浸润的瞳孔,极震动地缩了缩,根本忘了反应。 苏岑原本不以为意,可在看到男子的面容时,浑身一震,像是有什么在她的脑海里猛地劈了下来,彻底击中了苏岑的脑海,里面瞬间空白一片,根本就忘记了反应,眼前只剩下面前男子的面容。她原本手里拿着的茶杯,手指一滑,杯子就直直往下坠落,被一直观察着苏岑反应的墨修渊,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黑漆漆的眸仁流转间,带了一份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颤抖。 苏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盯着男子的脸,直到茶杯碰到桌面边沿的声音传来,才让她惊醒过来,猛地转过头,就对上了墨修渊的视线,里面带了几分探究:“郡主,认识黑狼?” 第133章 重逢,会这么好心? 苏岑反射性地摇头,矢口否认:“不、不认识。” 只是她的一张脸,却是白得吓人。 苏岑的反应完全落入墨修渊的眼底,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黑漆漆的眸仁透不进光亮:“是吗?可本王看爱妃的反应,根本不像是这样。” 苏岑听了他的话,呼吸又乱了几分,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这个她根本从未想过和墨修渊会有关联的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墨修渊到底又有什么关系?一系列的问题,砸的苏岑脑海里空白一片,可她偏偏又异常的冷静,听到墨修渊的话,直觉的矢口否认:“是吗?可能是因为这人长得像一个故人,所以,才有些失态。”苏岑说完,根本没有去看墨修渊的脸,从墨修渊手里接过被她失手弄掉的茶杯,脸上淡定的瞧不出半分情绪,如果不是方才她的失态,墨修渊就会真的相信了。 墨修渊只当是没看出来,幽幽喃喃了一声:“是吗?”再抬眼看向黑狼,他自从看到苏岑,就整个人僵住了,和最初的肃穆冷静不同,完全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墨修渊没有见过黑狼这幅模样,他本意是用黑狼试探苏岑,可如今看到两人的反应,只觉得一团火从心口一直燃烧到了全身。 一旁的墨白看情景不对,连忙咳了几声:“黑狼,该下去了。”这么瞧着王爷的侧妃,真的好吗? 黑狼被这一咳,终于惊醒过来,猛地低下头,看得墨白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把脖子都给扭断了,不过好在黑狼很快转身,就回到了先前准备好的位置上,在主位的下首,岚月的对面。 岚月把刚才那一幕完全收入眼底,拧着柳眉瞧了瞧黑狼,再看了看苏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诡异的一勾,带着阴险的狠毒,她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苏岑,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摆了过来,这两人一看就是以前认识的模样,说不认识,鬼才信!一个是王爷的属下,一个是侧妃,这两个人如果搅合到一起,就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两人都给砍了。 岚月越想越觉得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岑被墨修渊,暴虐时的模样,得意地哼哼,刚才的不郁一扫而空。 而另一边,苏岑根本完全没注意周身的情景,她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茶杯的边缘,脑海里更是空白一片,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她以前也想过,那个人到底是谁,会一次次在她最需要人来救的时候出现,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个人会和墨修渊有关。苏岑脑海里乱成一团,闭了闭眼,三年前的情景,就算是过了这么久,依然能清晰地落入眼底。 墨修渊当年根基还未稳的时候,为了笼络权贵,也许他当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她,他以为自己的父亲害死了沈凝月,所以,他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墨修渊为何要那么对她,后来,她才知道他把她一次次送出去,却不杀她的原因,只是为了折磨她,给沈凝月报仇。而他做的最狠毒的一件事,就是一次次把她亲手送到那些权贵的床榻。 她在那时一次次的打压下,没有绝望,只是因为,每次被送出去时,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在最紧要的关头把她救出火海。 而那个人,就是黑狼。后来,她终于忍不住询问,黑狼才说出了那么久以来的唯一一句话,他说他只是一个游侠,看不得她被人这么欺负,那时候,黑狼是她在黑暗中的唯一一抹光亮,可到了最后,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墨修渊这里见到黑狼。 苏岑的大脑空白一片,直到最后不经意对上黑狼的视线,她的眸色深了深,渐渐冷静了下来,今晚上不是这么不淡定的时候,一旦让墨修渊看出破绽,她以后更会束手束脚。苏岑的目光收了回来,再次落在了墨修渊不经意放在桌旁的锦盒上,拿到锦盒不容易,可如果毁掉了锦盒,那结果就不一样了。至少,自己阻止了墨修渊今晚上看到了这个名单,也算是完成了苏黎彦的命令,可以后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苏岑一直坐着没动,墨修渊站起身,把锦盒揣进了怀里,苏岑的视线不经意一掠,嘴角勾了起来:“王爷这么费心思的让手下去找这么一个锦盒,里面可是有什么宝贝?” 墨修渊仿佛没看出苏岑话里的深意:“怎么,爱妃想知道是什么?” 苏岑哼了哼:“不想知道。” 墨修渊倒也不生气,俯下身,凑近了苏岑:“其实爱妃想知道是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哦?”苏岑淡淡掀起眼皮:“王爷会这么好心?” “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墨修渊眼底有锐利的光一闪而过,抬起手,指腹摩挲着苏岑的侧脸,入手的冰凉让他眼底不经意掠过一道异色,却被强压了下去,以前一直都知道她身体比正常人要冷得多,只是一直没有注意过,可一旦某种想法突破了一个口子,无数的奇怪之处都扑面而来,让墨修渊一颗心绞成了一团:“本王一直都很好奇,爱妃你到底是怎么给世子治病的,毕竟,世子的病,连宫里的御医都没办法。” 苏岑瞳孔缩了缩,眉眼流转间,一个办法计上心头:“王爷想知道妾身是怎么医治的?” “想知道。”墨修渊也不否认。 苏岑嘴角凉凉一勾:“那今晚上,王爷就过去看看好了。” 墨修渊挑眉:“本王记得,爱妃一向是不喜欢有人看着的。” “……也不是所有人,至少,王爷就是特殊的,不是吗?”苏岑勾着眉眼笑,狭长的凤眸蛊惑人心,让墨修渊的眸仁深了几分,静静看了苏岑几眼,慢慢转开了视线:“好啊,那本王今晚上就好好欣赏一下,爱妃到底是怎么妙手神医,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 苏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敛下眉眼时,不经意掠过他的胸口,眸光里带着势在必得。不管如何,她今晚上一定要得到锦盒,就算是毁了,她也要得到。 “苏岑”已经死了,她不能让苏冷也出事。 苏岑微仰着下巴,站起色,裙摆一转,漠然转身朝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墨修渊嘴角够了一抹笑,抬步跟了上去。两人的眼底似乎在那一刻只看得到对方,根本没有看到下方的位置,岚月没有离开,咬着牙攥紧了双手盯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目光落在苏岑的身上,更是恨不得能用眼神在她身上盯出无数个洞出来。 苏岑!苏岑!苏岑!她誓不罢休! 苏岑和墨修渊走进揽月阁的时候,聂文曜已经在苑外等了一段时间,今晚上是墨修渊的家宴,他一个外人,并不方便参加,所以,在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就一直等在这里。聂文曜原本以为只会看到苏岑一个人,却没想到会在苏岑的身后看到聂文曜。 聂文曜看到墨修渊,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行礼:“曜见过九王爷。” 墨修渊随意摆摆手:“世子不必客气,本王今晚上来也只是好奇平日里郡主是如何给世子治病的,世子尽管当本王不存在好了。” 墨修渊都这么说了,聂文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向苏岑。苏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夏竹几人看到苏岑回来,也迎了出来,给墨修渊行礼之后,才小心翼翼看向苏岑:“娘娘,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要现在开始?” 苏岑漫不经心地颌首,揽月阁有专门沐浴的偏房,苏岑边朝着房间走去,边吩咐夏竹:“去端几个火盆过来,本郡主今晚上要给世子火疗。” “火疗?”夏竹愣了愣,问出口才脸色一白:“奴婢这就去!”说完,夏竹完全不敢多待,很快就出去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苏岑已经和聂文曜、墨修渊待在了灯火通明的偏房里,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木桶,已经特殊的桶盖,因为天气还是末夏,并不凉,房间里被雾气蒸腾的氤氲缭绕。墨修渊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岑和聂文曜,以及惴惴不安的夏竹几个人。 苏岑看了一眼摆放在旁边的几个火盆,嘴角勾了勾,也不去看房间里的几人被这热气,热的一头的汗。 就直接挥挥手,对夏竹几个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夏竹几人对看一眼,福福身,也不敢多问,虽然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王爷会待在这里看着,以前王爷不是都没问过吗?等夏竹几人离开后,苏岑才看向聂文曜:“把衣服褪了吧,和往常一样。”聂文曜看了看木桶里绿色的汤药,如果是平日里,他经过这几日已经习惯了,也不会怎么矫情了,可今个儿却被墨修渊这么盯着,让他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和别人偷.情的奸夫,而正主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抓着现行,聂文曜莫名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手指已经放在了腰间,额头上一层的汗,不经意抬头,就对上了墨修渊黑沉沉的视线,终于忍不住了:“那个,王爷,能先回避一下吗?” 他这样盯着看,他实在是不习惯。 墨修渊这才回过神,转过头,就发现苏岑不知何时已经背过身去了,只有他一个人盯着聂文曜,他一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周身的气息却不美妙,没看到的时候,觉得两人不会有什么,可如今亲眼看到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其中一个人,还必须衣衫尽褪。墨修渊眉头皱得紧紧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第134章 搜身,反将一军 苏岑听到聂文曜的话,偏过头就对上墨修渊也看过来的视线,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王爷如果不想看,门在那边,好走不送!”苏岑的话,让墨修渊脸色更不好了,却是依然忍了下来。 墨修渊沉了沉眸色:“本王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说不看。”说完,直接长腿一迈,朝着苏岑两步走了过去,站在一起,背过身去。 聂文曜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褪了衣衫,进了药桶,墨绿色的药汁,完全把他整个人都遮盖了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和裸露在外的肩头,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苍白削瘦,不过好在经过这几日的治疗,聂文曜的脸上有了几分气色,看起来整个人儒雅清俊,此刻苏岑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两人看起来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墨修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还是抿紧了唇瓣,盯着两人也不说话。 苏岑只当墨修渊不存在,把火盆端过来一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离墨修渊最近,蒸腾的热气,呼呼地从黑袍的下摆往身体里钻,热得墨修渊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苏岑让聂文曜浸泡在药桶里,离得远远的,这样一直过了半个时辰,苏岑这才抬头朝着墨修渊看去,墨修渊已经成了一个水人,只是常年坚持的威严冷酷,让他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岑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嘴角勾了勾,视线随即落在墨修渊的胸前:“王爷不热吗?” 墨修渊转过头,静静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热。”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既然热,那就把外袍脱了吧。妾身看着王爷这样,还真是不落忍。”墨修渊瞧着苏岑眼底的快意,瞳仁缩了缩,她这模样,哪里有半分的不忍?不过,墨修渊也只是沉默了片许,就点了头:“好啊,难得爱妃这么关心本王,不过本王热得懒得动手,郡主既然这么心疼本王,那就亲自帮本王脱好了。” 墨修渊的话让苏岑的眉头很轻微的一拢,随即眼角黑沉沉的,噙着冷笑:“好啊,妾身求之不得呢。” 苏岑说完,就直接站起身,朝着墨修渊走去,墨修渊一双墨黑的眸仁,直勾勾地盯着苏岑,墨瞳被雾气浸润,黑得发亮,只是再望进去的时候,却仿佛一汪深潭,根本瞧不出半分情绪外泄。苏岑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墨修渊的脸上,她的视线从墨修渊的脖颈,一直落在衣襟处,那个锦盒就在那里。既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那就彻底毁了吧。 苏岑的瞳仁缩了缩,噙着笑意走上前,墨修渊已经站起身,苏岑仰着头,一抬眼就能看到墨修渊的下巴,她伸出手,慢条斯理地帮墨修渊褪下外袍,动作极慢。墨修渊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她半敛的眉眼,无一不精致绝美,让他的视线带了几分痴念,他甚至有种想法,时间就算一直停歇在这一刻,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不会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不会那么厌恶,那么不耐烦,那么恨不得在他一松懈下来,就千方百计地把刀刺在他的心窝上。 苏岑自然不清楚墨修渊的想法,她动作很慢,冰凉的指腹,落在墨修渊汗湿的外袍上,葱白的手指揭开腰带,缓缓褪下,只是再动作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外袍突然在她手上飞了出去,她伸手去捞,手指灵巧地划过墨修渊的衣襟间,带出了里面的锦盒,一起落入到了脚下的火盆里。 火盆里的火瞬间飞腾起来,转瞬间就把锦盒燃烧殆尽。 这一幕让墨修渊愣住了,他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死死盯着火盆里的那一团灰烬,眸仁黑得深沉。 苏岑可惜地咂了下舌,瞧着墨修渊,“歉意”道:“你瞧妾身这笨手笨脚的,连衣服都没脱好,还说要看看这锦盒里是什么呢,这下什么都看不到了,啧啧,真是可惜啊。”她虽然说着这些话,可脸上半分歉意都没有。 墨修渊绷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发怒,还是在隐忍,深深忘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苏岑根本不怕他发火,自己现在在替聂文曜治病,在聂文曜好之前,墨修渊就算是为了定国公,也不会动手,至于好了之后,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她那时候还在不在九王府都是一说。苏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懒得再应付墨修渊,把他手里的外袍直接放到了墨修渊的手里:“妾身愚笨,还是不替王爷宽衣解带了,万一,把衣服都给王爷毁了,可就罪过了。” 苏岑说完,也不等墨修渊回答,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瞧着墨修渊。 墨修渊瞧着她这样,心里既好气又好笑,只是脸上不动声色,目光深深盯了苏岑一眼,大手一揽,把外袍重新摊开了,一点点把衣服重新穿好了,广袖一甩,转身就离开了。苏岑看着墨修渊离开了,眸光落在火盆里已经看不到的灰烬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聂文曜等墨修渊离开了,才慢慢睁开眼,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火盆,才不解地看向苏岑:“郡主,那锦盒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你会……” 苏岑刚才的动作太明显了,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苏岑很轻巧地带了过去:“没什么,一张没什么用的纸罢了。”至少,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苏黎彦所在乎的那些密探,她根本无所谓,可她不能让苏冷死,她欠了“苏岑”的,不能让苏家唯一的骨血也死了,可同时,她也很确定,墨修渊很快就会去而复返的。 另一边,墨修渊从偏房出来之后,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周身的寒气依然很浓烈,可低下头,指腹落在苏岑刚才抚过的心口,还是觉得那里炙热的惊人,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窝一直蔓延到全身。墨白看到墨修渊走出来,从暗处走了过来,站在了墨修渊的身后。 “王爷,郡主她拿走锦盒了?” “没有。” “诶?”墨白一愣:“怎么会?”他可是亲眼看到郡主在家宴时,眼睛不时看向锦盒,怎么可能会没有把锦盒拿走的心思? 墨修渊嘴角带了分笑:“她没有拿走,而是直接毁了。” 墨白瞪大了眼:“毁了?那这要怎么办?” 墨修渊撇过头看了墨白一眼,指腹一掠,不知他是怎么动作的,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出现在了墨修渊的手里,墨白看到这锦盒,惊讶地张大了嘴:“王爷,这是?” “自然那锦盒早被本王换了。”他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怎么可能让半年的成果就这么化为灰烬? 墨白流露出了然的神情:“还是王爷聪明。”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挑挑眉,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打开锦盒,可只是在看到空空如也的锦盒时,墨修渊的眸仁蹙然一缩,脸上的神情蹙然变化,深沉了下来。一旁的墨白看墨修渊神情不对,探过头去,看到锦盒里什么都没有,脸色也变了:“王爷,这……” 墨修渊捏紧了锦盒,最后无力地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能想到这,自己既然本身就是怀疑她的,那么,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给了她机会,让她这么轻易地得手。他提前换了锦盒,可没想到,她在毁锦盒之前,也提前给换了。他以为自己够聪明,可对方反而利用了自己的自负与聪明,反将自己一军,墨修渊这时候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应该愁,还是应该笑了。 墨白瞧着墨修渊变来变去的脸色,小心脏有些受不了,王爷这不会……真的受了太大的刺激了吧? 墨修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冷风把墨修渊身上的热气都散尽,他才转过身,朝着偏院再次走了回去,墨白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生怕王爷一个不高兴,直接把揽月阁给拆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墨修渊的去而复返在苏岑的意料之中,却在聂文曜的意料之外,他不解地看向墨修渊站在黑夜里“深沉”的一张脸,大步走了过来,朝着身后,一挥手,墨白老老实实地把门给关好了,只留下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争锋相对。墨修渊看也未看聂文曜,径直走到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苏岑的身前,摊开大手:“把东西拿出来。” 苏岑掀起眼皮,乐了:“王爷向本郡主要什么啊?” 墨修渊薄唇一动,吐出两个字:“名单。” 苏岑嘴角的冷笑更深了:“什么名单啊,本郡主可不知道。” 墨修渊深深望了苏岑一眼:“本王换个说法,锦盒里的那张纸,郡主确定没有拿?” 苏岑听到墨修渊说到锦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锦盒啊?”顿了顿,随手一指,“喏,那不是在火盆里么,变成灰烬了,王爷刚才也不是没说什么吗?” 墨修渊再次摊开手,掌心露出了另外一个锦盒:“里面空了,本王最后问一次,东西在什么地方?” 苏岑眼皮一耷:“不知道。” 墨修渊眯了眯眼:“你确定?” 苏岑:“确定。” 墨修渊眼底的浓墨却是更浓了:“可本王……不信。” 苏岑嘲弄地掀掀眼皮:“那王爷,你要如何?” 墨修渊眸仁黑得透不进半分光亮:“本王,要,亲自搜。” 第135章 毁掉,一模一样 苏岑听到这话,眉头深深拧了起来:“王爷,你确定?” 墨修渊眸仁里有深邃的暗光窜窜流动,瞧不出他眸光里的真切含义,动作极为缓慢地颌首:“是,本王确定,如果搜不到,本王至此既往不咎;可如果搜到了,爱妃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亦或者,爱妃本来的目的,是不是就不单纯?嗯?” 尾音漠然的轻哼,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森寒。 苏岑却半分惊惧皆无,似笑非笑地瞧着墨修渊:“如果不呢?” 墨修渊也笑了,只是笑容里掺杂了残忍:“爱妃说呢?” 苏岑的脸色随着墨修渊的笑冷了下来,她在墨修渊的眼底很清楚的看到了威胁,他在威胁自己。 可越是清楚,苏岑的脸色也愈发不好。苏岑的眸色暗芒潋滟而动,在分析着一对一的锋芒过后的结果,而那个结果,至少是她现在不愿看到的。 苏岑沉默良久,嘴角勾了勾:“既然王爷想搜,那就搜吧。”只是能不能搜到,那可就是另外一说了,苏岑嘴角勾着冷笑,朝着墨修渊大大方方地伸开了手臂,而两人的身后,聂文曜神情不安地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可在对上苏岑稍安勿躁的视线后,默默垂下了眼,转过身去,只是眼底的担忧却是掩饰不住的。 墨修渊静静地看着苏岑,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垂着眼,一副漠然不在乎的模样,墨修渊半敛的眼底有的复杂的情绪,在苏岑看不到的地方掠过,接下来,沉着冷静地伸出手,在苏岑身上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结果,在墨修渊的意料之中,并没有搜到什么,除了对方冰冷干燥的肌肤,除此之外,并没有名单的下落。 墨修渊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搜到。” 苏岑这才抬起眼皮:“既然如此,门在那里,恕妾身不送。” 墨修渊听多了苏岑不咸不淡的声音,倒也不恼,只是深深看了苏岑一眼,转过身,很爽快的离开了。而在墨修渊离开之后,聂文曜才转过身,目光担忧的在苏岑身上扫视了一圈,直到发现苏岑是真的没什么异样的神情后,才松了一口气:“郡主你……王爷说的是什么名单?” 苏岑漫不经心的上前:“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苏岑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肯再多说了,走到木桶后,扫见聂文曜一头的虚汗,衬得一张脸愈发惨白,把火盆踢得远远的。 这一幕被聂文曜看到了,不禁一愣:“郡主,不是要火疗吗?”为什么反而把东西给踢走了? 苏岑无意识的扯了扯嘴角:“骗他的而已。”苏岑心情很不好,至少刚才墨修渊搜查的那一段时间,她心情糟糕到了极致,她不想让墨修渊靠近,两人离得愈近,她愈发觉得厌恶,厌恶墨修渊,也会自我厌弃。 聂文曜愣了一下,就想到了两人之间说的那个“名单”,聪明的没有再多嘴,安安静静地按照原先的治疗方法,闭上眼,等着苏岑帮他驱毒。 而另一边,墨修渊从偏房走出来之后,原本阴沉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如果细看之下,甚至能看到几分轻松。这一幕落入墨白的眼底,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王爷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才会变得这么不正常?墨修渊没有理会墨白,长腿一迈,径直朝前走去,墨白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王爷,名单拿回来了吗?” 墨修渊脚步不停:“没有。” 墨白脸色微变:“那要怎么办?名单只有那么一个,这可是黑狼用了半年的时间才……” 墨修渊脚步停了下来,不怒反而笑出声:“不过是一个名单而已,就算是让他们拿到了又如何?不过也就是片刻喘息的机会,还真的以为本王在乎?”不过是几个小喽而已,就算没有那份名单,那些在暗处的人也惊不起什么浪花。只有他想不想给他们机会,还轮不到他们决定他的生死。 墨白愣了下,随即松了一口气,也是啊,王爷什么时候怕过这些?而且,名单这会儿不见了,可他们也不会蠢到只留有一份名单,过几日就能重新再送一份过来。 所以,只是给了他们一些转移的机会,可是只要还在东陵国,以王爷的能力,还是能很轻易的把暗处的人全部都抓出来。 墨白这样想了之后,心情松懈下来,也不再担心了,看到墨修渊继续往前走,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墨修渊只是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墨修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薄唇抿得紧紧的,又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看得墨白一愣一愣的。一直等走到离揽月阁很远的地方,墨修渊才再次开口:“如果待在一个满是火盆的房间里,有没有可能一个人的身体,半分虚汗也无,反而是冰凉生寒?” 墨白傻在了原地:“啊?什、什么?” 满是火盆的房间,还冰凉?王爷确定他不是再开玩笑? 墨修渊眉头皱紧了:“快说。” 墨白被激得反应过来,连连摇头:“这不可能?除非中了毒,可即使如此,一个人的身体也不可能不会流汗,除非根本就没有知觉,感觉不到外界的冷暖。”墨白不知道墨修渊在说什么,也很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来百鬼竹林的地下宫殿里,那一晚,郡主没有的呼吸…… 墨白浑身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看着墨修渊:“王爷,你在说郡主吗?” 墨修渊瞳孔猛地一缩,目光锐利地看向墨白:“本王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知道吗?” 墨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属下记下了,属下什么都没有听到!” 墨修渊这才满意了:“既然听到了,现在就去秘密吩咐下去,让府里暗处的暗卫全部都警惕起来,把整个王府都监视起来,任何人有异动,就前来告诉本王。” 墨白愣愣点头,就看到墨修渊重新恢复了那张冷峻的脸,很快消失在墨白的视线里。可明明是末夏,一股风吹来,墨白却觉得从头顶都冷到了脚底。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王爷从这次受伤之后,似乎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王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如果接触的久了,还是能感觉到不同。首先,就是王爷对岚月夫人的态度,他先前是以为王爷知道了岚月夫人的身份,自然就会不喜岚月夫人;可王爷,对郡主的态度,却也改变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王爷是有什么目的,可一连串的事情,突然联系到一起,墨白浑身打了个哆嗦。 一模一样的面容,对王爷刻骨的仇恨,午夜梦回没有呼吸的活死人,以及,如今王爷没有提到,可明显就是再说郡主,在那么蒸汽缭绕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浑身冰冷? 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死人。 墨白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到王爷的警告,立刻把这个诡异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逐了,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渐渐消失在了暗夜的尽头。 墨修渊和墨白分开之后,直接去了书房,九王府的书房,是重地,四周暗卫侍卫遍布,把书房守得密不透风。墨修渊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书房里站得笔直的男子,一袭黑袍,在明亮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墨修渊关上门,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今晚上家宴,你可有什么新发现?” 黑狼的眉心几不可查地挑了挑,沉默了片许,才喑哑着嗓音开口:“昭华郡主,和王妃……模样很像。” “像到什么程度?”墨修渊半敛着眉眼,锐利的眸光仿佛能看透黑狼的内心。 黑狼高大的身躯微微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似乎最后四个词,很难说出口,黑狼的声音低的不可思议。 墨修渊黑漆漆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黑狼:“你还在怨恨本王吗?” “属下不敢,属下的命当年是王爷救回来的,这一生也只会忠于王爷。” “可你依然恨本王。”墨修渊知道,也清楚:“你恨本王,本王自己也恨自己。” 黑狼的唇动了动,半晌,终究没吐出一句话,单膝跪在了地上:“王爷,名单属下已经拿回来了,恳请王爷再给属下安排任务。” “本王可以给你半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属下不辛苦。” 墨修渊听了这话,眸光深的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当年自己派他去跟着云惜到底是对是错,他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对“仇人之女”动了心,他恨她,却也狠不下心伤她,两相纠结之下,他一边伤害她,一边保护她,却不知道,这种方式,把两个人彻底推入了再也回不去的绝地。 直到后来,她亲手刺杀他,他依然没有动杀念,可她死了,以最惨烈的方式,以让他最悔恨的结局让他痛不欲生。可现在,他绝不允许她再从自己身边逃脱,他不信来生,他只要今世,就算是死,他也决不允许…… 墨修渊的眸色又深了几分:“既然你不想休息,那本王……就再给你一个任务。” 第136章 踹倒,还挺疼的 墨修渊从离开偏房就没有回来,苏岑帮聂文曜驱了毒之后,就回去休息了。直到她陷入昏迷之前,墨修渊都没有出现,看来这个名单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 苏岑想到墨修渊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就觉得吐了一口恶意。只是唯一让苏岑觉得纠结的是,自从那天离渊强吻她之后,她醒来就没有再见过离渊。不过,每次到聂文曜需要逼毒的时候,小金蛇又会准时出现,苏岑想问离渊,却偏偏找不到人。 这一天也是,苏岑进入宫殿,依然没有看到离渊,直到她从迷离幻境醒过来,依然没有看到本来应该出现的人。不过等苏岑从迷离幻境醒过来,却听到房间外出现脚步声,摇摇晃晃的步伐,却因为内力雄厚,走起来依然稳健。 可这声音听在苏岑耳朵里,就不怎么好了。 苏岑翻身坐了起来,脸色难看下来。墨修渊这家伙,还真是不把人折腾一番,誓不罢休啊。 外面很快传来夏竹,忐忑不安的声音:“王、王爷?” 墨修渊低沉熏染的声音极慢的传来:“她呢?” “啊?啊,郡主睡下了。” “……嗯,下去。”墨修渊听到夏竹的声音,依然往苏岑的房间来,听得苏岑眉头皱得死死的,都说了自己睡下了,他还要往这边来,不知道很扰人? 苏岑黑夜里的凤眸,染上锐利的寒光,静静地看着门被一脚踢开了,力道却偏偏又恰到好处,气势很足,可门到了墙壁前半寸,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并没有发出太嘈杂的声音。 苏岑直勾勾地盯着墨修渊高大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压了过来,夏竹在身后惴惴不安,对上苏岑清冷的视线,浑身一僵。 直到,苏岑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夏竹才心惊胆战地福了福身,关上门回去了。 墨修渊悠悠绕到了苏岑的面前,黑漆漆的眸仁居高林夕地盯着苏岑:“你醒着啊?” 苏岑如果只是看墨修渊表面,的确是醉的不轻,可听他话里的意思,却又不像是醉。一时间,苏岑也搞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苏岑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红唇上下一动,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把人冻僵:“王爷,你不觉得这样很扰人,很让人厌烦?” 墨修渊歪了下头,似乎在努力分析苏岑话里的意思,顿了片许,才勾着嘴角笑了,只是眸光里似乎又带了几分委屈:“可本王,没地方去了……让本王,歇一夜?” 苏岑眉头皱得更深了:“王爷你会没地方去?” 话里的嘲讽,让墨修渊眼底的委屈更浓了,身体一沉,就爬上了床,吱唔一声,就往苏岑那边凑,苏岑瞧着,气急了,一脚就踹了过去。 苏岑也没想着真能踢到,毕竟以墨修渊的身手,就算是真的醉了,也不可能真的被自己说踹到就踹到了。只是,还真的能出现万一这一说,苏岑这一脚踢过去,也不知道墨修渊故意放水,还是,注意力都在往床榻上爬的动作上,竟然真的被墨修渊一脚踹在了肩膀上,噗通一声就四脚朝天地翻在了地面上,还摔了个结结实实。 苏岑呆了,墨修渊也愣住了。 躺在地上半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迷蒙的墨瞳,眸仁转了几转,才似乎意识到什么,似乎被踹的这一下不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才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床边的苏岑,正一脸惊愕地盯着他瞧,墨修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傻了,脑袋缺了一根弦,竟然也不恼,嘴角勾了勾,竟然还朝着苏岑笑了笑。 然后,自己慢腾腾坐起来,甚至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再抬起头,认真朝着苏岑道:“还挺疼的……” 苏岑听到墨修渊说话,这才回过神,只是眉头却是皱得更加紧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觉得墨修渊肯定是在装傻,可等墨修渊下一句一出,苏岑的脸上蹙然就白了下来。 墨修渊说完那一句,揉了揉自己的脸,自顾地再次晃了晃脑袋,自己乐了,低喃道:“没想到,做梦还能感觉到疼。” 说完,慢悠悠地撑着地面再次爬了起来,又晃悠悠朝着床榻摸去,挨到床边了之后,眼底顿时亮了起来,朝着苏岑又笑了笑,柔化了脸上冷峻的线条,让苏岑脑海里一时间空白一片,她一放松,就让墨修渊抓住了手,凑近了一张脸,攀上苏岑的肩膀,蹭了蹭她的颈窝,委屈的呢喃:“云惜,收留本王一夜,本王真的没地方去了……唔……” 只是墨修渊这句话还没说完,苏岑听到“云惜”两个字,像是被惊到一般,又一脚把人给踹了下去。 墨修渊再次爬起来,眼底的委屈更浓了,可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皱着一张俊脸,又晃悠悠朝着床榻坚定地走了过去,然后再次努力重复方才的动作。苏岑的脸色从墨修渊喊出那两个字,就变得格外难看,眼底的神情也复杂的难以言喻,却一直紧绷着脸,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是在墨修渊靠近时,一脚又踹了下去。 她不知道墨修渊到底是假装,还是别的什么,可如果是假装,他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以墨修渊的自负,加上从小受到苛刻,那种变态的环境形成的变态自尊,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这样一次次把他踹翻。 这样的羞辱,如果真的是清醒的,恐怕墨修渊早就发火了。 苏岑看着墨修渊再次爬起来,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己走来,脑海里空的让她鼻子发酸,可恨意交织着连她自己也看不懂的情感,折腾的整个人除了木在那里,直到一直这样重复了数次,鼻息间,慢慢涌上了血腥味,她的视线慢慢移到了墨修渊的胸前,黑暗里,她并不能看清那里是不是重新撕裂流血,苏岑终于累了,按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攥紧,最后一次再把墨修渊踹走之后,拉过被子直接盖在了头上,把全身包裹了起来,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可黑暗中,身后的动静偏偏依然清晰至极,墨修渊再次晃悠悠缠了上来:“云惜……” 不过这次却没有再敢靠得太近,试探地伸出手,从身后连带着被子一起把人拥在怀里,一边的脸蹭了蹭被面,终于稳稳地睡了过去。 身后很久都没有传来动静,苏岑的身体却依然僵硬,黑暗中,一直睁着的眼睛里溢满了痛苦,许久之后,才重新闭上。 而她的身后,原本意识不清醉眼迷蒙的男子,此刻一双眸仁里,却是清醒至极,只是同样的,眸色里痛苦与晦暗,把明明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中间,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根本靠不近半分。 苏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墨修渊已经离开了,苏岑眉头皱了皱,拥着被子坐起身,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直到外面传来夏竹的声音,苏岑才回过神:“什么事?” “郡、郡主,容夫人来了,求见郡主。” 沈华容?苏岑眉头拧了起来,瞳仁缩了缩,里面有锐利的光一闪而过,才面无表情地回道:“知道了,让她在大堂等着。” 直到夏竹的脚步声走开,苏岑才起床穿衣,洗漱一番之后,才打开门,日光扫过来,苏岑伸手挡了一下,身上的肌肤白得透明,在光晕下,几乎有种下一刻就要消失的错觉。 苏岑适应了光亮之后,才踩着步子,走近了揽月阁的大堂,刚走到门口,抬眼看去,沈华容正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看到苏岑,眼神闪了闪,随即却是掀起嘴角笑开了:“郡主,妾身来看你了……”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只是经过沈华容身边时,嘴角嘲弄地勾了起来,也不知这沈华容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可如果是真的蠢的话,这些年来,她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墨修渊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还不露痕迹。 甚至,连当年陷害沈凝月的事情都做的分毫不差,让人抓不住把柄。 可她如果不是真蠢,怎么会在昨晚上丢了名单,她今天一早就来找自己,以墨修渊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把揽月阁守个水泄不通,但凡有人靠近自己,都会引起墨修渊的怀疑。可这些,又管自己什么事? 她需要做的,只是把名单交给沈华容,可在她之后,丢了或者被墨修渊再次拿走,那就是沈华容的事情了。 苏岑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托着下巴,幽幽瞧着沈华容:“不知容夫人,找本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沈华容仿佛真的只是来找苏岑谈心的:“这不是昨个儿看郡主这么被岚月夫人那么欺负,妾身这看不下去了吗?” “哦?”苏岑嘴角勾了勾:“难得容夫人有心了。” “不敢,以前都是妾身不好,让郡主为难了,这以后,一定不会再找郡主的麻烦了,这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沈华容说到这,小心翼翼瞧了苏岑一眼,只是目光落在苏岑那张脸上,嫉妒的火苗被很快掩藏了去。 苏岑冷笑了声:“好啊,不过既然容夫人这样说了,本郡主也要示好一下不是,喏,这个就给容夫人好了。” 苏岑说完,随即地把头上的一枚发簪拔了下来,递了过去。 沈华容眼睛一亮,立刻就接了过来,随即,也象征性地把头上的一根拔下来作为交换。沈华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很快就离开了揽月阁,只是她刚走出去不过数尺开外,面前突然出现了数个侍卫。 第137章 逼问,他们什么关系? 沈华容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把刚从簪子里取出来的名单紧紧攥在了掌心里。随着那几个侍卫散开,远远的,一道颀长的身影朝着沈华容款步走来。 沈华容看到墨修渊,浑身吓得一激灵,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出揽月阁,竟然就被王爷给堵在了这里。可她绝不能让王爷看到名单,否则,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沈华容在墨修渊到之前,蓦地掌心一掀,竟是直接把名单给吞了下来,等旁边的侍卫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墨修渊眸色一沉,朝着墨白摆摆手,墨白飞身上前,遏制着沈华容的脖子,就要让她把名单吐出来,只是不知道沈华容到底是怎么吞的,东西咽下去之后,竟是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反倒是弄得四周酸气刺鼻。墨修渊脸色暗沉,摆摆手,墨白厌恶地把人往一边一推,立刻有侍卫上前递上了干净的帕子,墨白净了手,才走回到墨修渊的身前:“王爷,名单被容夫人吞了,吐不出来。” 墨修渊眼皮掀了掀,视线落在浑身狼狈的沈华容身上,薄唇上下开合,吐出一句话:“本王说过,最厌恶背叛的人。” 沈华容也不管自己这会儿形象是不是不好,跪着开始哭了起来:“王爷,咳咳,妾身冤枉啊……妾身没有想要背叛王爷!妾身真的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咳咳……” 沈华容痛哭流涕的模样,让墨修渊的头都疼了起来,最后深深看了沈华容一眼,摆手:“拉下去,关押起来。”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墨修渊并没有让人动刑,否则,沈华容估计用不着两天,就差不多性命没了。他想知道的是,沈华容为什么突然开始和南诏国有联系,这几年来,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沈华容并没有背叛的苗头,那么,这期间改变的原因是什么。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不想让沈华容说出苏岑,牵扯到苏岑之后,他怕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走,昨晚上自己对于苏岑拿走了名单只是愤怒,如果再重新牵扯出来,很可能会让苏岑察觉到他态度的改变。 墨修渊平静地看着沈华容被拉走,这才慢慢转身,朝着揽月阁走去。 墨白跟在墨修渊身后,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王爷,为什么只是关押起来,现在严刑拷打,还能问出些什么。” 墨修渊并没有说话。 只是脚下却未停,朝着揽月阁走去,墨白亦步亦趋地跟着,发现墨修渊要去的地方时,嘴角抽了抽,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直觉,王爷这么做的原因,难道是想维护郡主?可既然要维护,现在去揽月阁这是要安抚郡主?可为什么他觉得王爷是另有目的呢? 墨白自从察觉到了什么之后,对于墨修渊的做法,一切秉承着“王爷的话就是圣旨”来执行的。 可想到……墨白揉了揉眉心,觉得王爷和郡主之间,重修于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墨修渊不知道墨白此刻的想法,他这周围的暗卫,既然他敢抓走了沈华容,那么,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自己这会儿不来,才有问题。 墨修渊跨进揽月阁的时候,苏岑还没有从大堂离开,让夏竹泡了新茶,看到墨修渊踏进来,难得“热情”地招呼墨修渊。 “王爷怎么有空来了?喝茶么,刚泡的,还热气腾腾的。” 苏岑的和颜悦色几乎闪瞎了墨白的一双眼,他吞了吞口水,默默扭头看向墨修渊。 墨修渊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挥挥手,让墨白和夏竹退下。等两人离开之后,才走向苏岑,居高临下地瞧着,慢慢俯身,一张冷峻的脸几乎贴着苏岑的,苏岑动也未动,似笑非笑地瞧着,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是凉薄了下来:“看来,王爷不是来找妾身喝茶的。” “簪子里面的,是不是名单?” “什么簪子?”苏岑抬眸,无辜地扫了墨修渊一眼:“妾身可没有随便给人簪子的习惯。” 说完,就要侧身起来。 墨修渊捏住了她的下巴,固定住,温热的呼吸拂在苏岑的脸上,让她笑不起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很不喜欢和墨修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这会让她想起很不好的事情。 墨修渊几乎能从她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眸色更深了:“那这个是什么?”墨修渊抬起手,把一个东西重新插在了苏岑的发髻上,虽然只有那么轻微的一晃,可苏岑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正是她不久前刚给沈华容的。 看来沈华容果然是被擒住了啊,她反而冷静了下来,抬起手摸了摸那簪子:“这什么时候掉的,妾身竟然不知道。” 墨修渊眸色更深了:“苏岑,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名单,本王会在意?就算没有那个名单,也不过是让那些人苟延残喘片刻,本王想杀人,他们就绝对活不长。” “是啊,王爷你多能耐!”不知道墨修渊哪句话戳到了苏岑的暴怒点,她猛地偏过头。 躲开了墨修渊的手,落在大堂一处的眸光里,闪着蚀骨的恨意。 他可不就是无所不能的吗?杀了她满门,根本眼睛都不眨一下。 墨修渊一怔,望着空了的手,墨瞳深深落在苏岑晦暗莫名的侧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懊恼,也意识到她到底在生什么气,慢慢退后几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打开她的心结,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几日没有本王的吩咐,你还是好还呆在揽月阁的好,否则,不要怪本王无情,绯色那里,解药不多了。” 留下这一句,墨修渊转身,脚下未停的离开。 只是在苏岑看不到的地方,眉头深深拧着,久久松不开。 苏岑等墨修渊离开,才慢慢转过头,眸色里的凉薄,几乎让她整个人都染满了森冷的寒意。 灭门之仇,责辱之恨,她早晚都要报! 苏岑脑海里闪过黑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而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她要弄明白,这黑狼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一直是墨修渊的人,还是,后来才变成墨修渊的手下? 墨修渊从揽月阁出来后,墨白立刻跟了上去:“王爷,现在去什么地方?” “沈华容关在什么地方?” “地牢里。”因为王爷也没有说到底关押在什么地方,所以,他只好让人给关在了犯了错或者背叛王爷的人的地牢里。 墨修渊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脚下的方向一转,却是前往地牢。 墨白不敢多说什么,惴惴不安的跟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王爷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墨修渊到了地牢门口,侍卫看到墨修渊,立刻打开了牢房的门,墨修渊长腿一迈,就走了进去,一路沿着石阶往下走,周围石壁上的火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墨白猜不透王爷的心思,按照往日的惯例,王爷肯定是要先把人放两天,让他们感觉到压力或者精神承受不住的时候,才开始审问的。 而且,以容夫人那么娇弱的身子骨,估计也用不了两天,就会受不了了。 不过很显然,墨修渊已经等不及了。 他想要连根把沈华容幕后的人连根拔出来,而那个人,竟然能轻易的威胁到苏岑,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这三年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边,或者是四周,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悄然发生,他就恨不得把这三年来的一切都重新扒开,至少不会这么痛苦,几乎快要把他逼疯。 墨修渊沉了沉心思,锐利的眸光扫了一眼面前地牢的铁门:“打开。” 守门的两个侍卫,离开拿钥匙把门打开了,“吱呀”一声,铁门在墨修渊面前缓缓开启。 墨修渊和墨白抬步走了进去,而被绑在木架上的沈华容,一看到墨修渊,眼泪立刻滚落出了:“王爷救妾身……” 墨修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走了进去,站在离沈华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 侍卫帮墨修渊搬来了椅子,墨修渊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这才凉薄地看向面前的女子,眸底的冷漠与暗黑,让沈华容打了个寒颤,到了嘴边的求饶,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和苏黎彦是什么关系?”墨修渊接过墨白递过来的东西,静静看了一眼,才开口问想沈华容。 沈华容浑身一凉,可依然猛地摇头:“不、不认识,妾身不认识什么苏黎彦。” “是吗?”墨修渊随手把东西扔给墨白,漠然地向后一倚:“既然你觉得他比本王的话有用,那就做些让你容易开口的事情好了。” 墨修渊说完,抬了抬下巴。 沈华容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墨修渊,根本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顾念这些年的恩情:“王爷……你真的这么狠心?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苦劳,可妾身对王爷你始终都是一心一意的。”沈华容泪眼婆娑地望着墨修渊,希望能从他眼底看到哪怕半分的犹豫。 可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己在墨修渊心里的地位。 墨修渊只是凉薄的抬抬眼:“本王再问一遍,你和苏黎彦是什么关系?” 沈华容失望地垂下头,咬着唇,慢慢摇头,只是在墨修渊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怨怼。 墨修渊摆摆手,不愿再多谈。 立刻有侍卫上前,手里执着鞭子,开始甩向了沈华容。 那鞭子带着倒刺,每一下仿佛都能带下沈华容身上的一块皮肉,沈华容的痛苦尖叫声立刻响彻整个牢房。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得到了吩咐,虽然那些侍卫的每一下都很狠,可偏偏绕开了沈华容的脸,并没有在她的脸和脖颈上留下任何痕迹。 第138章 鞭打,她中了毒 没有打上二十鞭,沈华容就受不了了,开始苦苦哀求,只是墨修渊依然无动于衷。 当第三十鞭即将落下时,沈华容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饶了妾身……妾身愿意说……愿意说……” 墨修渊这才抬起手,黑漆漆的眸仁平静地看着沈华容惨白的脸:“沈华容,如果你不是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你现在的下场,绝没有这么简单。本王,最讨厌背叛的人。” 沈华容惨白着脸,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句话,最后缓了缓,才无力地哭喊:“妾身知道错了……可妾身,也是有苦衷的……” “哦?什么苦衷?”墨修渊脸上的神情漠然的毫无半分起伏,沈华容泪眼迷蒙中,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情绪:“妾身,被三皇子下了毒,所以,只能听从他的安排,王爷,妾身真的不是有意背叛你的,郡主也是三皇子的人,妾身根本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王爷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墨修渊抬抬下巴,墨白立刻走出去,不多时,就带来了一个大夫。 大夫走到沈华容身边,耐心的检查了一番,才重新回到墨修渊身边:“王爷,容夫人的确中了毒,这种毒无药可解,只能每半个月服用一次解药缓解。” “可能配制出那种解药?” “老夫会试一试。” 墨修渊这才摆摆手,老大夫退下,这才抬眼看向神情不定的沈华容:“你从什么时候被苏黎彦控制的?” 沈华容猜不透墨修渊的心思,惴惴道:“半个月前,妾身原本想告诉王爷的,可怕万一……王爷饶了妾身吧,妾身是真的知道错了。” 墨修渊的食指轻轻扣着扶手,墨瞳里神情晦暗莫深,在沈华容觉得更加不安时,才缓缓开口,凉薄的嗓音,低沉悦耳:“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也跟了本王这么久。帮本王办一件事,事情成了之后,本王会放你离开。” “王爷?”沈华容脸色更加惨白:“妾身不想离开王爷……” 墨修渊冷冷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沈华容浑身抖了抖,敛下的眉眼低有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可想到墨修渊的意思,要么离开,要么死。 “好,妾身帮王爷!” “墨白,松绑。”墨修渊终于满意了,看着墨白让人把沈华容放下来,让她走出去上了药,重新换了衣服,才重新走回到自己面前。墨修渊看着脸色虽然依然惨白,却看不出受过刑的沈华容,才静静开口:“用名单把苏黎彦约出来,本王要知道他现在的位置。” 沈华容跪在地上的身体一触,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可妾身身上的毒?” 墨修渊没有说话。 一旁的墨白忍不住开口:“容夫人,如果抓到了苏黎彦,你身上的毒,还能解不了?” 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脑子,竟然蠢到这种程度,背叛了王爷,她还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王爷开恩了。 沈华容似乎松了一口气,认真给墨修渊磕了一个头:“王爷,妾身这就给三皇子写信,约他出来。”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墨白立刻把人带了出去,消息很快就放了出去,直到,两个时辰后,苏黎彦带来消息,墨修渊捏着那张信笺,盯着“酉时毒障峰”五个字,眼神幽暗莫名。 敢在背后设计他,那么就要有这个能耐活下去。 墨白也看到了那几个字:“王爷,你真的要去毒障峰?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而且,王爷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就是死一万次也难以赎罪。 墨修渊只是用指腹摩挲着那五个字:“吩咐下去,调动十二暗卫,隐藏在暗处,你和本王一起去。” 墨白看到墨修渊眼底不容置疑的决定,只能颌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来王爷是真的等不及要除掉苏黎彦了,不过,苏黎彦是南诏国的三皇子,身边的人就算是武功高一些,可也绝不会是十二暗卫的对手,更何况,王爷本身的内力又是深不可测的,其实危险到也不是很大,只是不知为何,墨白总觉得这件事总没有这么简单。 毒障峰是在离京都十公里外的地方,大概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墨修渊的人在离约定的时辰早一个半时辰的时候,就开始上路了。 为了防止王府周围有人守着,墨修渊让沈华容坐着马车先行一步,随后墨修渊和墨白乔装跟在后面。 而带着的人则是紧随其后。 同一时刻,苏岑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面无表情地随意掀着手里的书卷,能让墨修渊烦心,她心情很好。墨修渊对于背叛者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墨修渊舍不舍得对沈华容下手,她对沈华容并没有什么同情心。 当年如果不是沈华容,她本来也不用非死不可。 既然她当初把自己逼得这么惨,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墨修渊和苏黎彦,就是不知道,到底哪一方会赢了。 以墨修渊的性子,肯定会想办法探出苏黎彦的老窝,然后来个一锅端,可是,苏黎彦就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到时候孰胜孰负,就有待商榷了。 就在苏岑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一个飞镖突然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窗棂射入了房间里,苏岑警觉地抬眼,侧身躲开。她飞快打开窗棂,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气息,反倒是自己的动作惊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夏竹:“郡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岑关上窗户:“没事。” 夏竹应了声,就没有再说话,苏岑的脸上却一直没有好下来。 她径直走到床榻前,把栏杆上的飞镖拿了下来,上面带着一张信笺,苏岑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酉时毒障峰见。 落款是:岚月的主子。 简单的五个字,让苏岑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她想起了岚月大婚之日的那天,自己被那几个黑衣人所擒,后来自己设计把那几个黑衣人放走了,原因,是她觉得他们口中的主上,肯定是她生前认识的人。那人能把她生前的习性,以及神态举止,包括一些小细节都清清楚楚。那么,那人绝对是她极为亲近的人,而且相处至少有数年之久。 可她一直想不起来到底这个人可能是谁? 苏岑的指腹摩挲着那几个字,毒障峰?虚眯了一下眼,苏岑决定去见一见,这个神秘的人。 苏岑把夏竹给喊了进来,然后让那她装扮成自己的模样,自己则是换上夏竹的衣服,很轻松地出了王府,她的脸上为了防止引起注意戴了面纱,租了一辆马车,很快就往毒障峰而去,而在她坐上马车的时候,消失很久的小金蛇,突然再次出现在苏岑的手腕上,她愣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离渊的那一吻。强行让自己不在意,苏岑想说什么,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不管自己问什么,离渊现在只是一条小金蛇,恐怕也回答不上什么。 更何况,她总觉得离渊还在生自己的气。 明明应该生气的是自己…… 而另一边,沈华容捏着墨修渊给的名单,惴惴不安地上了马车,一路疾驰而行,很快就出了城,越往毒障峰的方向去,越是冷清,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到了酉时差半个时辰的时候,马车停在了毒障峰下。沈华容从马车里下来了,然后,按照约定的方式,拿了一棵树上写着的锦缎,打开,是让她徒步走上毒障峰。沈华容想询问墨修渊,可回头看了看,哪里有墨修渊的身影,甚至感觉不到丝毫被跟踪的气息。 沈华容心情起伏不定,让车夫在山脚下等着,这才一个人上了毒障峰。 毒障峰以峰渊的毒瘴气闻名,一般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沈华容一路上都很紧张,时不时会往后看上几眼,可看了无数次都没有看到有人来,心里一阵不安。 难道王爷根本没有跟上来? 沈华容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了,可这时候已经没有后路了。 沈华容抱紧了手里的名单,一步步朝着毒障峰山顶走去,到了酉时时,才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山顶,先前本来就受了鞭伤,这会儿几乎去了半条命。 等终于到了山顶,沈华容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就在沈华容蹲坐在地上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沈华容的面前,一袭黑色的苏黎彦,勾着一双桃花眼,阴鸷的瞧着沈华容:“东西拿来了吗?” 沈华容梗着脖子喘气,说不出话来,就点点头,只是在和苏黎彦对视的时候,两人眼底闪着一种诡谲的光芒。 沈华容把东西朝着苏黎彦递了过去,苏黎彦走过来,把东西接了过来,打开,只是看了一眼,脸色却突然变了:“这不是小王要的名单!” 而苏黎彦的话刚落,明明空无一人的山顶,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暗卫,把两人团团围了起来,苏黎彦看到这些人,脸色大变:“沈华容,你背叛小王?” 沈华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赶紧爬起来,躲在了其中一个暗卫的身后。 墨修渊和墨白就这样出现在苏黎彦的面前,他眼底阴鸷万分,狠狠盯着墨修渊:“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本王就想做什么。”墨修渊冷峻的脸上无情冷漠。 苏黎彦脸色白了白,突然拍了拍手,立刻也出现了几十个手下,可这些人,墨修渊根本没看在眼里,只是慢慢走向了苏黎彦,而苏黎彦眼底闪过一道阴狠,只是眼底却突然勾了起来。 墨修渊皱着眉头,而下一刻,就听到两道闷哼,墨修渊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华容走到了最末尾,突然出手,伤了两个暗卫。 第139章 异变,计中计 沈华容伤了两人之后,也不恋战,突然身影一晃,竟然用轻功飞到了数尺之外。 墨修渊森冷着目光看着一幕:“沈华容,你可隐藏的够深的,本王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会武功?” 沈华容一改方才的虚弱,嘴角勾着惑人的笑:“王爷,不是妾身隐瞒的深,而是王爷你的注意力从来都没有放到妾身这里。你的眼里,以前只有沈凝月,后来只有颜云惜,现在呢,就只有苏岑,妾身跟了你这么久,却什么都不是,所以,妾身也不想再忍了。” 墨修渊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你以为,就这几个人,能上得了本王?” 沈华容不知想到了什么?“王爷,妾身既然敢和三皇子合作,就早有准备。妾身虽然这么多年不得你的宠爱,可却太了解你了,你一旦知道妾身背叛了你,自然会想办法连根拔除妾身幕后的人,妾身既然早知道你会跟来这里,妾身又怎么会不早做准备?” “哦?那就让本王看看,你们的底牌是什么?” 墨修渊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紊乱,淡漠地扫了一眼沈华容,视线最后落在苏黎彦身上。 苏黎彦却低笑两声:“墨修渊,小王知道,你肯定也猜到了,可你太过自负了,自负这世间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你,可也就是这份自负,会让你今天栽在这里!想看小王的底牌是吗?绝对会让你惊艳的。”苏黎彦说完,也不再废话,拍拍手,就见他那些手下散开,露出了一个人。 那些手下的身手,墨修渊早就觉察到了,根本不足畏惧,可他没想到,那些手下之后,还坐着一个人,一袭黑袍,没有半分气息。 可等他站起身的时候,饶是墨修渊也微微怔了一下,墨白更是脸色一沉,他身后的十二个暗卫也是眸色一变,那人有两米高,高大巍峨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只是站在那里,就感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周身戾气极重,还带着杀气,是一种从无数的鲜血中杀戮出来的杀气。而且,让墨修渊墨瞳暗沉下来的是,那个人幽幽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竟然是鬼魅的血红。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墨修渊,脸上覆盖了修罗铁面,只露出一双眼,里面攒动着杀气与恨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到墨修渊面前,像是野兽一般把人撕裂开,拆吃入腹。 墨修渊薄唇紧抿着,眸色深沉的可怕。 这个人的内力决不在他之下,甚至他也拿捏不住这人。 苏黎彦瞧见四周沉寂了下来,忍不住笑出声:“九王爷,觉得怎么样?如果知道小王手里有这么一个人,你还有胆子来吗?” 墨修渊抿着唇,不言不语。 倒是那黑袍人眼底掠过不悦,血红的眸仁仿佛恶鬼一样盯着苏黎彦。 苏黎彦浑身抖了抖,干笑两声:“哈哈哈哈,不要在乎细节,我们共同的敌人都是墨修渊就对了,等小王抓到了人,随便你处置!要杀要剐,随便!” 不远处的沈华容听到“要杀要剐”几个字,瞬间变了脸色:“三皇子,你说过不会伤害王爷的,等事情成了之后,你会把王爷交给我的!” 苏黎彦嘲弄地扫了沈华容一眼,嗤笑道:“蠢女人,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在小王面前说话的资格?你的用处,在墨修渊来这里之前就没了,告诉你,得到了墨修渊,就相当于控制住了整个东璃国,你觉得,小王会真蠢到这么轻易把人交给你?” 沈华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你骗我?” “哼!”苏黎彦只是冷冷哼了哼,朝着那黑袍人扫了一眼,下一刻,众人甚至都没有看到那黑袍人是怎么动作的,黑袍人已经眨眼间来到了沈华容的面前,遏制住她的脖颈,就要直接拗断。 苏黎彦连忙开口:“诶诶!别弄死了,留着条命,好歹是个美人儿!” 苏黎彦瞧着沈华容那张脸,眼底幽暗一扫而过,让沈华容脑袋一空,下一刻就被黑袍人直接给敲晕了。 苏黎彦哈哈笑了两声,这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墨修渊。 “九王爷,你是要束手就擒呢?还是反抗一下,可到时候受了伤,可就不要怪小王没有提前提醒你。对了,小王似乎还听说,王爷你还受着伤是吧?啧啧,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受着伤还跑着一趟,小王都于心不忍了!来人啊,还不请九王爷过来?”苏黎彦小人得志地笑着,摆摆手,就让手下把人给围起来。 墨修渊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神情,只是眸色极深的望着那黑袍人,仿佛能从他的修罗面具下,看清楚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 十二暗卫看到那些手下开始动手,立刻把墨修渊护在了身后,争斗一触即发。 不过很显然,苏黎彦带来的人根本不是墨修渊亲自培养出来的暗卫的对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些手下全军覆没,一时间,整个山顶血腥味蔓延开,格外的刺鼻。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到苏黎彦气急败坏地朝着也一直不动手的黑袍人低吼道:“你难道想让墨修渊跑了吗?”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一个机会,这武功变态的黑袍人虽然能力不错,可两拳难敌四手,所以,他们一开始并不敢真的乱闯,而如今这种机会,再也不能会有下一次了。 所以,苏黎彦很急。 可他再着急,也不得不仰仗这黑袍人。 那黑袍人只是幽幽看了苏黎彦一眼,苏黎彦就不敢出声了,缩着脑袋躲在一旁,他和这怪人合作之前就知道这人手段,同时也极为清楚这人对墨修渊的恨意,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人会突然尥蹶子不干。 更何况,就算这人抓不住墨修渊,他可是还有后招的。 苏黎彦得意地瞧着墨修渊,仿佛看着一块上好的鲜肉,只要拿下了,以后还愁得不到东璃国? 东璃国都不在话下了,那南诏国更是手到擒来。 黑袍人终于开始动了,朝着墨修渊走去,每走一步,都震得地面颤一颤,墨修渊瞧着那人,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人的武功很奇怪,内力根本探不到,要么是根本没有,要么就是在他之上! 墨修渊敛下眉眼,墨白也急了:“王爷,怎么办?” “打!”简单的一个字,却莫名让其余十三个人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墨白等人才明白,这也许是他们这一生最难打的一场仗了,这黑袍人根本不按照平常的套路出手,他甚至根本不躲,可他们的内力打在对上的身上,仿佛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不痛不痒,就像是挠痒,且,这人力气极大,提起暗卫就跟玩似的。 甚至用刀砍在对方身上也没什么作用,墨修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知道恐怕这一仗很难取得上风了。 墨修渊和墨白对视一眼,墨白眼底闪过一抹决绝,不管如何,今天就算是全部死在这里,也要让王爷成功脱困。 墨修渊很快也加入了战局,局势立刻开始一面倒,黑袍人也有些挡不住墨修渊雄厚内力的攻势,不过很快事情就起了变化,那黑袍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双眼珠子越来越红,墨修渊离得这么近,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而在此之后,黑袍人竟像是重新恢复了力气一般,墨修渊的眸仁越来越深,最后死死盯着黑袍人,变得深不可测。 最后十二暗卫损伤过半,不过黑袍人却也近不得他们的身。 而就在局势陷入僵局的时候,苏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按照那张信笺上所写,来到了毒障峰。 站在山顶的入口处,就看到满地的血腥与尸体,以及还陷入颤抖的墨修渊和黑袍人等人,而另一边,苏黎彦原本还在着急,看到苏岑,眼睛瞬间一亮,立刻飞身跃起,靠近石道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铁笼子,从上空直接罩了下来,把苏岑死死困在了里面。 苏岑愣了一下,她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黑袍人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铁笼子。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岑眸光锐利地扫向苏黎彦,对上他奸诈的脸,眉头深深拧着:“苏黎彦,放开我!” 苏黎彦却是无赖地笑笑,在两边缠斗不解的时候,绕到了苏岑的身边,一把刀直接给横了过去:“九王爷,让你的人把武器放下!” 墨修渊一眼扫过去,动作却是未停,可看到苏岑的一霎那,终究是受到了影响。 动作也只是一顿,就被黑袍人抓到了时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心口上,胸前未痊愈的伤口立刻迸裂开,鲜血瞬间染红了墨修渊胸前的衣服。 苏岑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是不在意的,可她极为不喜欢这种因为她而墨修渊受伤……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欠了他似的。 苏黎彦看自己的计策奏效了,横亘在苏岑脖颈上的剑往下压了压,苏岑眸色一沉,刚想动手,就听到苏黎彦压低了声音瞧着苏岑,低低威胁道:“苏岑,你如果想让苏冷死无全尸的话,那就尽管反抗试试看。” 苏岑已经掠到指尖的毒粉,硬生生因为这句话给腰斩了。 她恨恨捏着手指:“你到底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让九王爷跟小王走一趟罢了,等小王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会放了你,当然,还有你那大哥。” 苏岑虚眯了下眼:“你想要东璃国?” “哈,谁不想要?”苏黎彦得意地看了看一边:“不过就是不知道九王爷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了。” 第140章 束手,跟他走! 苏岑知道了苏黎彦的目的,反而冷静了下来,静静地倚着铁门:“你恐怕要失望了,他可是知道我是南诏国的细作,你觉得他会为了救一个细作,而束手就擒?” 苏黎彦却是瞧着苏岑戴着的面纱,摸着下巴摩挲着:“那可就不一定了,以前本皇子要是知道你有这么一张脸,那早就出手了!你倒是有本事,竟然弄了这么一张脸,如果不是沈华容,本皇子差点就被你给瞒住了。” 苏岑在心里骂了沈华容一句,才冷冷笑了:“就算有这张脸又如何,可不代表他就会心存怜惜。” 苏黎彦却是神秘莫测地瞅着她:“那就拭目以待了。” 苏黎彦说完,把剑压得更狠了,苏岑脖颈破开,鲜红的血瞬间流了下来。 苏岑手腕上缠着的小金蛇,蛇鳞都因为这一幕而张开了,蛇身一动,就要出手,被苏岑给按住了。 苏岑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墨修渊边和黑袍人缠斗的同时,视线不经意掠过来,看到这一幕,瞳仁狠狠缩了缩,在苏黎彦继续往下的时候,突然狠狠和黑袍人对了一掌,被震退了数步:“都停下来!退开!” 墨修渊说完,十二暗卫没有受伤的迅速退回。 墨修渊强忍住胸口翻滚的血意,这才看向苏黎彦:“放下你手里的剑!” 苏黎彦得意地笑笑:“那就要看九王爷你何不合作了?” 墨修渊慢慢抹去嘴角的血渍,一双墨瞳深潭一般,一眼望不见底:“你想怎样?” 苏黎彦滴溜溜的眼珠子落在苏岑身上,再落在墨修渊身上:“本皇子想请九王爷跟本皇子走一趟如何?” 墨修渊薄唇一抿,没有出声。 墨白和十二暗卫急了:“王爷,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苏岑也不自觉地看向了墨修渊,墨修渊眸色看了过来,对上苏岑的视线,又很快转开了视线,沉吟片许,薄唇一张,缓缓道:“可以。” “王爷!”墨白吓到了:“王爷你……” “闭嘴!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墨修渊只是盯着苏黎彦:“可本王这些手下,你要放走。” 苏黎彦愣了下,看向黑袍人,黑袍人并没有看他,而是从始至终目光都落在墨修渊的身上,一双血红的眸子,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不过,经过这么久的颤抖,黑袍人显然也累了,看上去并不怎么好。 而且,苏黎彦很清楚,这怪人的力气也只能支撑两个时辰,如果继续这样缠斗下去,他们也赚不到什么便宜。 苏黎彦想了想,才谨慎道:“如果不放呢?” 墨修渊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那我们就继续,本王不介意和你们来个玉石俱焚。” 苏黎彦心口跳了跳,他可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既然九王爷你都亲自开口了,放了这些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九王爷先把这东西给吃了。”苏黎彦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直接远远朝着墨修渊扔了过去。 他怕死,可不敢靠近墨修渊,万一这疯子直接杀了他,他以后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墨修渊抬手接过,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 苏岑没想到墨修渊竟然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眉头越皱越紧,看墨修渊真的打算把那药丸吞下去,忍不住冷嘲热讽:“墨修渊,你什么时候竟然只为了一张脸,都能做出这样的牺牲了?你不是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吗?” 墨修渊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出声,却依然把盖子打开,倒出了一枚血红色的药丸。 墨白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王爷,属下不走,誓与王爷共存亡!” 墨修渊扫了他们一眼:“走!”他不可能真的把苏岑扔在这里不管,而且,就算他们想逃,面前的这个黑袍人,恐怕也不是好对付的。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自己,倒不如走这一趟。 墨白恳求道:“王爷……” “怎么?本王的命令,现在你们就开始不听了?”墨修渊凉凉看了他们一眼,十三个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觉得听王爷的命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黑袍人的武功套路太过奇怪了,他们心里根本没有胜算。 墨白等人单膝跪地,很快站起身,飞身一掠,就朝着山下而去。 很快,整个山顶,就剩下墨修渊几人。 黑袍人的目的只在墨修渊,所以那些人到底走不走根本就不在乎,等四周只剩下墨修渊一个人时,那黑袍人一步步走向墨修渊。 凶狠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墨修渊给撕碎了。 苏岑这时候才注意到那黑袍人,目光对上那双血眸,浑身一震。 这人的眼睛绝不正常! 苏岑脑海里因为看到的这一幕,脸色微变,怔怔瞧着,可不多时,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苏黎彦在这里,而给她信笺的人说是岚月的主子,可苏黎彦不可能是。难道是这个黑袍人? 可从身形来看,苏岑很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人?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自己? 苏岑这边心思莫变,而苏黎彦却是死死盯着墨修渊手里的药丸,直到看到墨修渊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才哈哈大笑出声,不过下一刻,看到黑袍人已经走到了墨修渊的身边,就急了:“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苏黎彦也顾不上苏岑,急忙走了过去,直接按住了黑袍人的手:“现在留着他还有用!” 黑袍人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一抬手,苏黎彦被他的力道震得往后退了数步,差点摔倒在地上,看黑袍人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浓烈,终于忍不住了:“你难道就只想杀了他?你别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颜云惜的,你难道就不想让他生不如死?”苏黎彦急得吼出声,墨修渊如果现在死了,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这疯子不在乎,可不代表他不在乎。 苏岑听到苏黎彦提到“颜云惜”三个字,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眸光落在那黑袍人的身上,可依然没有半分熟悉感。 可她却能从苏黎彦的话里听出来,这人肯定是认识自己的。 苏岑眸色攒动了几分,里面有复杂的情绪掠过,她低下头,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小金蛇:“离渊,我要跟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谁,你先回九王府,这些时日我不在,可你依然能帮聂文曜驱毒,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小金蛇仰着尖脑袋,却是幽幽吐了吐蛇信儿。 苏岑身体顿了顿:“苏黎彦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他暂时不会伤害我的。” 看小金蛇依然无动于衷,苏岑咬咬牙:“如果真的有事,晚上入梦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再赶过来帮我。” 不管怎样,她都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小金蛇这才慢慢收回视线,想了想,才不甘不愿地从苏岑手腕上绕了下来,不多时,就游走离开,很快蛇身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岑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墨修渊,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两人是在讨论他的生死,冷峻的侧脸落入苏岑的眼底,让她说不清自己现在心底是什么感觉。 黑袍人终究把苏黎彦的话听了进去,眼神红得要滴血,恶狠狠盯着墨修渊,从上到下,一点点看过去,仿佛如果不是为了让他生不如死,黑袍人现在就会直接上去把他扒皮抽骨,以解心头之恨。 墨修渊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只是视线偶尔落在苏岑身上,带着让她看不懂的深意。 苏黎彦看黑袍人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怪人还有弱点在身上,否则,他万一非要杀了墨修渊,他还真没办法。 看到黑袍人走过去,一个手刀就把墨修渊给砍晕了,苏黎彦瞧着倒在地上的人,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看的确没什么问题,真的是墨修渊之后,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黑袍人动手的时候力气不小,墨修渊半个脖颈都肿了起来,可只要人不死,那么,凭着自己的手段,和这怪人的本事,何愁东璃国不手到擒来? 苏黎彦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锦绣前程,对苏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走到石壁前,按了机关把苏岑给放了出来。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苏岑,尤其是那双精致妩媚的凤眸,眼神带了些暗色,如果不是这女人还有用,不得不说,如今的苏岑换了颜云惜这张脸,还真是勾人得紧。 苏岑沉默地盯着苏黎彦,自然瞧出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冷笑了声:“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忘记以前的教训了?” 苏黎彦脸色蓦地一沉:“你!” 可随即重重一甩衣袖,想到身后的怪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对颜云惜的脸垂涎的话,他少不了被对方也恨上,这可是一个不要命的主。 在权势和美人之间,他还是选择前者好了。 再说了,苏黎彦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不远处的沈华容身上,嘴角诡谲地勾了勾,意味极深。 因为苏冷在苏黎彦的手里,苏黎彦也不担心苏岑会耍什么花样,干脆没有把人绑了,让她和自己一起扶着沈华容,而黑袍人则是直接把晕了的墨修渊提了起来,力道很重,如果不是苏黎彦的话,他几乎能把墨修渊身上的骨头,一寸寸都给捏碎了。 苏岑不经意看过去,眉头皱了皱,却并没有说话,她脸上戴着面纱,黑袍人只是眉头深锁地扫了苏岑一眼,眼神骇人可怖,却没有多说什么,大步往前,仿佛一座山压下来,快步走到了悬崖边。 苏黎彦催促苏岑随即和他一起把沈华容也跟着黑袍人到了悬崖边,然后眼睁睁看着黑袍人,突然抱着墨修渊,就直接跳了下去…… 第141章 用刑,就要守寡了 苏岑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是眉头却拧了起来。苏黎彦瞧着苏岑的反应,得意洋洋地笑了:“敢不敢跳?” 苏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跳,你先。” 苏黎彦也不客气,一把从苏岑手里接过沈华容,扛在肩头,就纵身一跃,苏岑回头看了一眼下山的路,也纵身跳了下去。 只是到底是觉得,事情恐怕真的难办了,就算墨白带着人再来,恐怕也想不到,他们会跳入了毒障峰。 如苏岑先前所想的差不多,她刚跳下去没下落多久,脚上就挨着的地面,抬头往上看去,毒物缭绕,把上面的悬崖峭壁全部都遮挡住了,所谓的毒障峰,这些毒障似乎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 苏黎彦站在悬空的台阁上等着苏岑,注意到苏岑到反应,忍不住冷笑:“别看了,你就算是想破天,也不知道怎么出去?看到了吗,这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自然毒障伤不到我们,可若是再往下半寸,那些毒障侵体,可是能要人命的!所以,你还是不要耍什么花样,也不要想着救墨修渊!否则,想想你唯一的大哥的命吧……” 苏黎彦留下这一句,转过身,原本是悬崖峭壁的地方,被凿出了一个洞,打开隐蔽的机关,石壁向外分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苏黎彦被沈华容先扔了进去,然后探过腰就走了进来。 他很清楚苏冷对苏岑的重要性,所以也不担心她不跟上来,而且,就算没有苏冷这一茬在,光这里毒障缭绕的状态,谅她也逃不到什么地方去。苏岑只是沉默得盯着面前的洞口,眯着眼想了想,还是弯腰走了进去,洞里很黑,一直蔓延向下,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 苏岑一步步往前走,她耳朵很敏锐,即使这么黑,依然能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她顺着跟了上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苏岑觉得天色大概已经黑了的时候,前面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的苏黎彦在黑暗中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倒是跟得够紧的,怎么,怕墨修渊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苏岑面无表情地抬眼,一双凤眸黑沉发亮:“你尽管可以放心,我比你还想他死。”所以,墨修渊生或者是死,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啧啧,话虽然这么说,可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别到时候再心软了就行。”苏黎彦冷哼了声,也不再理会苏岑,就按开了面前的开关,那个黑袍人恐怕早就带着墨修渊出了这山洞。 苏岑听到苏黎彦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沉,墨修渊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明明她应该是欢欣雀跃的,以墨修渊的身手被擒住,着实不易。可想到,墨修渊之所以被抓,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这又让她觉得极为不舒服,那种感觉,起先还不大,可越是靠近未知,她越是觉得心尖上像是爬了一只蚂蚁,让她寝食难安。 密道打开,苏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时,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耳朵一动,竹叶的沙沙声传入耳际,苏岑望着面前几乎仙境一般的竹楼,惊愕地呆愣在了原地。 苏岑不知道他们到底走到了哪里,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大致的情况,四面环山,想必根本没有出口,而这一方天地间,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全部都是竹子,阁楼拔地而起,温泉石桥环佩叮咚,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美不胜收。 “还不走?”苏黎彦扛着沈华容,回头看苏岑还愣在原地,忍不住轻喝出声,在他眼里,除了权势和美人,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他现在才没有心情欣赏这个。 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异样的情绪,再抬起头时,眼底恢复了清明,可心底依然是疑惑不解。 那黑袍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毒障峰竟然还存在着这么一处地方? 她沉默地跟上去,到了石桥上,不经意看过去,就看到那个黑袍人正在阁楼前的空地上的木桩前,把墨修渊绑了起来。 黑袍人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血红色的眸仁直勾勾扫过来,趁着四周的浓墨一般的黑,给人一种身处地狱的错觉。 苏岑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抿着唇走到了阁楼前,苏黎彦已经把沈华容带到了西边阁楼的房间里,然后才指着东边的阁楼:“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本皇子要是有事,你哥哥也活不成!” 苏岑直接无视了他的威胁,就抬脚走向了东边的阁楼,可即使没有回头,苏岑依然能感觉那黑袍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后脊背,莫名蹿上一股子的寒意。 苏岑躺在床榻上,却半分睡意皆无,脑海里纷纷扰扰地想着的,都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墨修渊的,离渊的,黑袍人的,绯色的…… 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只觉得心情烦躁不已。 苏岑躺了一个时辰,终究还是忍不住坐起身,下了床榻,走到窗棂前,轻轻打开了窗户,只露出一条缝隙,朝外看去,她房间的位置在阁楼的二层,能清楚的把阁楼前空地发生的一切看入眼底。黑袍人正站在木桩前,四周挂了很多琉璃灯,把空地照得恍若白昼。 不知道等了多久,墨修渊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黑袍人站在数步外,阴森着一双血眸,死死盯着他,那模样,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血肉。墨修渊一张冷峻的脸上,半分表情皆无,仿佛现在被绑住的并不是他一般,他只是推敲着这黑袍人的身份,平静地问出口:“你认识云惜?” “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黑袍人低吼出声,像是一头愤怒的困兽,手臂扬了起来,肌肉把他身上的黑袍撑了起来,力量骇人,而他的手臂扬起来的同时,一鞭子朝着墨修渊挥了过去。 墨修渊偏头避过了要害,那鞭子直接抽在了他的胸前和脖颈上,立刻带下来一块血肉,血腥味瞬间在鼻息间蔓延开。 墨修渊眸仁更黑了,却依然瞧不出半分情绪,神色深沉,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得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被刚才墨修渊的一句话给刺激的仿佛发了疯,一鞭子根本解不了他心里的愤怒与憎恶,一鞭鞭甩了过去,鞭鞭见血,墨修渊饶是内力雄厚,也白了一张俊脸。 苏黎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是怕这怪人疯起来真的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不过只要死不了人,他就不会阻止。 黑袍人一连打了半个时辰,墨修渊身上的衣服早已血肉模糊一片,却哼都没哼,血腥味被风吹散,即使隔了这么远,苏岑也能感觉到那浓烈的血腥味。 她的眸仁缩了缩,却敛下目光,苏黎彦在,至少是不会让墨修渊死的,她是很想墨修渊死,可不想他是因为自己被抓,因为自己而死。苏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刚想转身,就听到苏黎彦终于在墨修渊被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出手制服住了黑袍人:“别一下子打死了,留着慢慢折磨不是更好?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本皇子就行了。” 黑袍人攥着血淋淋的鞭子,阴森森扫了苏黎彦一眼,那血红色的眸仁,像极了血,苏黎彦平日里根本不敢和对方对视,掩唇低咳了一声,勉强笑了笑:“本皇子这是为了大局着想……你想想颜云惜吃得那些苦,那些罪,难道,你就打算今晚上什么都不做,就直接鞭死他?他这样简单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苏黎彦似笑非笑地瞅着对方,虽然看着那双眼,心里还有点发怵,可他折磨墨修渊可以,真把人打死了,可就不妙了。 黑袍人攥在手里的鞭子,因为他一直克制的怒意,竟是硬生生被捏断了,死死盯着苏黎彦两眼,蓦地转身,直接就走人了。苏黎彦瞧着对方壮实高大的过分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转过头,看着垂着眼,浑身血迹斑斑的男子:“九王爷,这一顿鞭子,你可是吃的不亏吧。” 苏黎彦以为墨修渊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着小命也去了五成,自己这时候再提条件,他肯定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等墨修渊抬起头,他眼底依然清醒沉静,半分狼狈皆无,这反倒让苏黎彦眉头皱得很紧,快步走过去,一把探向墨修渊的手腕,表情越来越奇怪:“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明明本皇子给你吃的那枚丹药可是化去内力的!” 而看墨修渊的脉搏,的确是没有内力的,可这么重的伤,这人竟然看起来跟没事似的,连脉搏都只是比平常人虚弱了一星半点。 苏黎彦咬着牙:“果然不愧是东璃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这抗打能力就是不一样,不过,九王爷现在有没有什么感想?” 墨修渊只是凉凉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想要什么,直接说吧,不用废话。” 苏黎彦看出墨修渊的不屑,心里一阵不爽,掌心故意按在了墨修渊被打得几乎找不到一块好地方的肩膀上,果然下一刻,看到墨修渊身体蹙然一僵,额头上有冷汗混着血滴落了下来。 苏黎彦这才输了一口气:“还真以为九王爷多么能抗呢,原来是强撑着啊,本皇子就说么,打了这么久,就算是铁人估计也差不多了。不过九王爷你放心好了,本皇子是不会让你死的,一会儿就给你上药,不过……你要是不说出本皇子想要的,以后要是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可就不怪本皇子了。” 第142章 偿还,扒皮抽骨 墨修渊薄唇抿了抿,失血让他唇色泛白:“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东璃国了。” “东璃国,不是本王一个人,说给你就给你的。”墨修渊嘲弄地瞧了他一眼:“想要东璃国,也要你有这么本事吞得下。” “你!”苏黎彦怒极,上前扯着他的衣服把从木桩上提起来:“你不是摄政王吗?你想办法让那小皇帝禅位出来,本皇子会找好傀儡。” “嗤!”墨修渊忍不住讥笑出声:“你确定你那所谓的傀儡,不会直接被太后下旨砍了?” 苏黎彦笑了:“她敢?除非,她不想要你的命了?” 墨修渊表情带了几分恣意,半分阶下囚的狼狈都没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本王如果死了,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三年来,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寻找让她复生的办法,太后的一些小动作,他不管,可不代表他不清楚。 苏黎彦听到这,脸色微微一变:“她不敢,你那些手下和心腹还不反了?” 墨修渊嘴角嘲弄的笑意更深了:“杀了本王的是你,他们为什么要反小皇帝?” “……”苏黎彦一张脸阴沉可怖:“你的意思就是不肯合作了?” “合作,本王自然愿意,前提是,本王现在受限,能做什么?” 苏黎彦死死盯着墨修渊,虽然知道墨修渊是在为自己脱身找借口,可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混乱了,他原本以为抓到了墨修渊,威胁他,让他想办法把东璃国送到自己的手中来,毕竟限制住了墨修渊,就相当于掌握了半个东璃国,可现在,细细一想墨修渊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他把墨修渊杀了,他的那些心腹也只会报复他而已,那么,现在在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怎么也不能让墨修渊死了! 苏黎彦狠狠瞪了墨修渊一眼:“你最好不要让本皇子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样,否则,本皇子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王自然很清楚你的能耐,本王……也很惜命。”墨修渊声音很低,带着说不清的意味不明,让苏黎彦瞧不出他到底是真的怕死,还是只是想拖延时间。 “不管你耍什么花样,玄机令,本皇子是要定了,听说,得到玄机令,能号令你所有的部下?” “哦?你听谁说的?”墨修渊眼神深得透不进去半点光亮:“你尽管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拿到手。玄机令,就在百鬼竹林里,本王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闯百鬼竹林?你当本皇子想死不成?谁不知道百鬼竹林是玄机公子设计的,进去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苏黎彦气得吼出声,这也是他纠结的地方,原本以为抓到了墨修渊,就能顺利从他手里得到玄机令,可偏偏墨修渊不可能把玄机令带在身上,如果让人送进来,毕竟会暴露这个地方,可派人去取,却根本是有去无回的。 虽说把人给抓来了,却反而成了烫手山芋。“苏黎彦对吧?如果你再不帮本王止血,本王的命没了,你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墨修渊开口,低沉的嗓音没有起伏,可里面隐隐透着的森冷,让苏黎彦不爽地扫了他一眼:“你倒是怕死。” 墨修渊嘴角勾了勾:“是人,都怕死。”只除了,有让他不怕死的人罢了。 “等着!”苏黎彦虽然极为不喜欢墨修渊,或者说,他极不喜欢现在手握重兵的墨修渊,这人就像是一根刺,明明他们都是落魄皇子出身,可偏偏这人就登上了如今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他呢,依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反而要靠着歪门邪道,来获取父皇的另眼相看,这让他愈发看墨修渊不顺眼。 可再看不上墨修渊,他依然不得不去拿创伤药,墨修渊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了,他绝不能死! 苏岑沉默地看着阁楼外发生的一幕,视线微转,落在苏黎彦离开的身影上,眸色深了几分,等她再重新看向墨修渊时,发现不知何时,墨修渊抬起了头,正看向她的房间的方向,仿佛知道苏岑正在看着这边一样。 苏岑反射性地转过身,躲在了窗户后,把窗户直接给关上了,脸色格外的不好,心情也烦躁了起来。 她甚至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暴躁不舒服,抬脚想走,才发现自己因为站得太久,身体已经僵住了,差点摔倒,等苏岑稳住了身形,才沉着脸回到了床榻上,直接把被子捂在了头上,不知何时,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而让苏岑意外的是,她竟是一夜无梦,甚至不清楚自己午时过后,到底有没有去过迷离幻境。 苏岑拿出胸前的玉符,上面有很轻微的黑气萦绕,自己的身体没问题,看来,她是去了迷离幻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离渊在幻境里设置了什么,所以她进去之后,才会昏迷。 不过确定了离渊无碍,苏岑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再看到昨晚上血腥的一幕,就没有再出阁楼,只是不时的,阁楼外都会听到鞭子甩在皮肉上的声音,只是相较于昨晚,轻了很多,苏黎彦怕墨修渊死在这里,好说歹说劝阻了那个黑袍人。 苏岑这两天来,一直在想那黑袍人的身份,可从身影到音容,她完全没有印象。 而且,想到那黑袍人的一双血眸,苏岑很确定,那黑袍人一身的怪力,绝对不那么简单。否则,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以力气取胜内力雄厚的墨修渊,这不合实际,除非,他取了巧,或者,用某些途径得到了这些力量,可世间哪里有这么平白的利,恐怕那黑袍人付出的,是难以想象的代价。 如果这黑袍人只是因为自己的死,才做到这种地步,那么,她有必要清楚,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肯为了给她报仇,冒这么大的险,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墨修渊半垂着眼,头顶炙热的日光拷下来,他泛红皲裂的俊脸,狼狈至极,脸上却没有别的情绪。 一双黑色软靴来到他的面前,头顶传来黑袍人一成不变的怨毒:“三天了,你很能撑。” 墨修渊动作很慢地抬起头,脖子因为长久不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还有什么,尽管来吧。” 他的反应却让黑袍人更愤怒,血红色的眼珠吞噬着他的狼狈:“你以为死就能解脱了吗?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欠她的,对她做过的种种,我都要让你亲自尝上一尝!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 黑袍人越说越激动,抱着头抓狂,疯狂地四处走来走去:“如果不是我不在,我怎么可能让你那么对她,墨修渊,你这个人渣!畜生!”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墨修渊眉头越走越近,余光不经意落在不远处的阁楼上。 “不管你的事!”黑袍人猛地拽起他的衣襟,扯到了墨修渊身上这两日刚愈合的鞭伤,伤口再次被撕裂,迸裂出血珠,被头顶的炙热蒸烤,墨修渊一阵眩晕。 黑袍人端过一旁的水猛地往墨修渊嘴里灌,墨修渊想躲开,可想到要保存实力,还是张口喝了下去,三日未曾进水,身体几乎达到一种极限。甘甜的水入喉,润泽了干涸了许久的喉咙,只是他刚喝了几口,黑袍人“啪”的一声把碗摔了! 接着,近乎残忍的冷笑了声:“看来,你脑袋还是很清醒,想必,喝了这些水,还能撑上一撑!” 墨修渊沉默,只是静默地看着黑袍人松开他,走远了,再回来,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随着黑袍人走动,哗啦啦作响。到了近旁,黑袍人倒提着蛇皮袋,就开始往墨修渊身前的地面上撒。 阁楼外的空地上立刻闪烁了起来,墨修渊微偏了一下头,这才看清,那些是碎琉璃渣子。 随着黑袍人走动,形成一条约十几寸的渣琉璃路。 在日光的反射下,熠熠发光。 却森冷的寒凉。 墨修渊薄唇抿了下,瞳仁却慢慢黑沉了下来,里面有复杂与沉痛一点点溢出,最后被他狠狠闭上的眼遮了去。 黑袍人狠狠扔下蛇皮袋,朝着墨修渊低低凄然地笑出声:“墨修渊,你娶了她,却没有好好待她,你让她大婚之日走过那布满碎渣的百米长廊,今日,我就还给你!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黑袍人猛地快走几步上前,扯过准备好的铁链,绑在了墨修渊的腿上。 铁链只有寸许长,墨修渊如果想要走路,每一步,都挪动的极小。 因此,他想要走过那碎渣路,要一寸寸挪过去。那种疼痛,就不简简单单是一个痛字能形容的,伤筋动骨,甚至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墨修渊眸色极沉,极静,直到被黑袍人扯到碎琉璃前,墨修渊才歪过头:“本王自己走,你放开。” “哼!”黑袍人冷哼一声松开,抓着他,他还嫌脏了他的手! 墨修渊望着面前尖锐的碎渣,褪去软靴,站在了地面上。墨修渊的自觉让黑袍人血眸深了几分,可更多的是讥讽:“你以为你现在如此,就会让我放过你?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欠她的,生生世世都还不起!”他要扒他的皮,抽他的骨,让他耗尽最后一滴血脉,来给她偿命! 墨修渊始终没说一句话,抬起了脚,面无表情地踩了上去,仿佛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步步锥心,而是平坦的一条路,他每多走一步,都能离她近一些。 苏岑醒来时,就听到黑袍人的暴吼,她坐起身,静坐了一会儿,还是起了身,走到了窗户边,这次光明正大地把窗户打开了,望下去,那一片反光,让她抬起手挡了一下眼睛,可等发现那是什么时,一张脸白了下来。 第143章 残废,血止不住 苏岑怔怔望着满目的碎渣,而那一片莹光中,墨修渊一步步抬起脚,再面无表情地踩下去,血顺着他的脚底流出来,那些碎渣嵌入血肉,划开他的足底,蔓延开,染红了那一条长长的路。 苏岑脑海里空白一片,碎琉璃的光刺得眼疼。 她仿佛在这一片光晕中,恍恍惚惚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她一身的嫁衣,红得耀眼,走过那长长的百米长廊。 每一步,都是锥心之痛。 她那时候憋着一口气,长廊的尽头,墨修渊和沈华容相拥而立,郎才女貌,刺痛了她的眼,伤了她的心。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后来她知道了,却更恨,更不可能原谅墨修渊。 而如今,这一幕仿佛午夜梦回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在苏岑的面前,她脸色白得吓人,耳边似乎还记得当时沈华容的娇笑,刺耳,锥心,她的眼前遍地的红,墨修渊的血让她脑海里空白一片,猛地向后退一步,紧闭的嘴里,喉咙间发出小兽一般压抑的痛呼。 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她脚下一软,蹲坐在了地面上,发出很重的一声。 楼阁前,墨修渊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不安地转过头看向楼阁的方向,墨黑的眸仁里也溢满了痛苦与悔恨,他攥紧了身侧的大掌,最后还是一点点把偏转过去的头慢慢转了回来,坚毅的侧脸,布满了绝然。 当年的痛,他心甘情愿重新品尝一遍,即使痛,却远远没有那三年漫无止境的绝望痛…… “你在做什么?!”匆匆赶来的苏黎彦,看到脚下几乎血流成河的墨修渊,气得想骂人,可对上黑袍人的血眸,又把到口的话吞了回来。 这怪人想折腾,他放任他折腾,即使一连三天没给墨修渊饭吃水喝他都忍了,至少这样不会要人命。 可现在这情况可不一样,他们现在住的这地方,连个大夫都没有,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墨修渊真死了,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我想做什么,不用你管。”黑袍人凉凉扫了苏黎彦一眼,眸底不经意间掠过杀意。 苏黎彦抖了抖,决定识时务为俊杰:“这……我们不是说好的么,不要他的命,你看,他伤的这么重,万一死在这里,本皇子那里,可就真的全都乱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黑袍人声音冷得发寒,苏黎彦气得想骂人。 “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好歹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更何况,墨修渊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你还怎么给颜云惜出气?”苏黎彦佛口婆心,怎么样也要保住墨修渊的命,这九王爷不是最受不了别人威胁吗?竟然这次这么乖,让他做什么都做什么,他不要命了? 黑袍人这一次却并没有被苏黎彦说动,苏黎彦说得多了,过了三天,他早就麻木了,对墨修渊的恨意,早就超过了理智。 黑袍人梗着脖子,眸光幽深:“他死了,我就把抽尸,把他挫骨扬灰……” 苏黎彦打了个哆嗦:“……”要不要这么变态? 他这次真的急了,偏偏墨修渊仿佛没听到两人的话,继续慢慢在刀口上走着,到最后,实在走不动了,碎玻璃甚至划开了他脚底的血肉,口子深得,几乎深可见骨。 苏黎彦止住心里的恐慌,彻底急了:“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先前说好的,本皇子需要他活着!他要是死了,本皇子一切的努力就全泡汤了!” “关我何事。”黑袍人依然目空一切,他只想要墨修渊的命。 如果不是墨修渊内力雄厚,加上他身边被保护的水泄不通,他早就自己动手了,何苦等了三年,埋了这么多的引线? 可等了这么久,他等不及了! 墨修渊越是惨烈,他越是解恨,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恶,终于得到了缓解,也得到了救赎。 “可这关本皇子以后的雄图大业!”苏黎彦吼出声,墨修渊终于走完了,高大的身体晃了晃,被他忍不住,只是一张俊脸,惨白的像是鬼一样,他垂着眼,并没有转身,或者,只要再动一下,就会立刻昏倒。 苏黎彦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扶住了几乎摇摇欲坠的墨修渊:“快去拿药啊,你还真想他死啊!” 再不止血,照这个流血法,墨修渊命不久矣! 黑袍人不仅没动,反而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慢慢朝着苏黎彦和墨修渊走了过来。 墨修渊抬起头,一双黑眸深沉沉的,看不到半分情绪的起伏。 苏黎彦转过头,就对上黑袍人手里泛着刀光的匕首:“你……你别胡来!” “哼!”黑袍人鼻息间哼出一道冷意,一步步靠近墨修渊,蹙然低头,匕首直直刺了下去…… “啊”苏黎彦吓得浑身哆嗦,生怕那一刀会刺进他的身体。 “你……你是不是疯了?”疯子!疯子! 这人真是一个疯子! 只是苏黎彦身上并没有传来疼痛,他睁开眼,惊恐地看到黑袍人手里的匕首刺在墨修渊脚旁的地面上,刀刃对着墨修渊的脚腕,血眸里闪着嗜血的兴奋,他压低了声音朝着墨修渊吐息:“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疼啊?可你当初到底有多绝情,才会把救过你的人一步步逼到去死!啊,你说啊!” 黑袍人边说着,刀锋狠戾地按了下去,墨修渊的脚腕立刻崩裂出血,溅了苏黎彦一身。 “啊啊”苏黎彦虽然心狠手辣,可到底是个皇子,以前都是手下动手,哪里挨得上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吓得三魂七魄都差不多飘过去了。 只是,黑袍人的匕首最终没有被彻底按到底,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攥住了黑袍人的手腕。 黑袍人动作停了下来,虚眯着眼转过头,对上苏岑黑漆漆的眸仁。 可那眸仁里,却透不进半分光亮。 苏岑握紧了他的手腕,冰冷的肌肤贴着对方同样没有任何温度的手,黑袍人原本处于癫狂的血眸,奇异的慢慢恢复了正常。 黑袍人死死对着苏岑的眼,仿佛被蛊惑般,喃喃一声:“云惜小姐……” 苏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僵,脑海里转瞬间空白一片,听着对方低哑的嗓音,完全看不出身形的高大身躯,以及那双不属于正常人的血眸,苏岑脑海里有无数的人选一一摘出来又筛选掉,最终化为了难以置信。 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出来,蓦地垂下了头。 听着那四个字,苏岑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可正是因为确定了,却也更加震惊与难以置信。 苏岑的动作,让黑袍人惊然间回过神,血眸再次染上执拗:“放开!” “你不能杀他。”苏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对上黑袍人的眼。 “理由。”黑袍人眼底有危险闪过。 “……我救过你的属下,那五条人命,换他一条腿。”她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他想要毁掉墨修渊的骄傲,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站不起来。 一个废物王爷,较之先前的高高在上,这种打压,是毁灭性的的。 她是恨墨修渊,她是想杀他,可不代表,他的死是为了她。 否则,她以后依然要永无止境的和墨修渊纠缠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想放过自己…… 一世已经够了,她不想再把自己这重生的这一世,再搭进去。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条错路。 墨修渊从苏岑出现,就一直平静地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弧线,不知是不是猜透了苏岑的想法,一只平静无波的眸仁,有复杂的情绪快速闪过,让人抓不住。 黑袍人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苏岑,眸底有暗芒幽幽掠过,许久,才深深盯着苏岑面纱下的脸,慢慢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 “好,我就再等三天,这三天,算是还了魑魅魍魉那几条命。” 黑袍人说完,动作一挣,苏岑握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他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苏黎彦看他走远了,猛地拍着胸口喘气,等这次出去了,再也不和这疯子合作了,翻脸不认人! 太可怕了! 墨修渊失血太多,他身下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苏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站起身就要走,却被墨修渊握住了手腕。 苏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为什么……救本王?本王以为,你一直是想杀本王的。”墨修渊声音压得很低,情绪看不清。 “我是想杀你。” 苏岑冷冷转身,幽幽瞧了苏黎彦一眼:“只不过,是我杀了你,而不是让别人利用我杀了你。” 苏岑说完,不愿再理会墨修渊,挥开对方,就重新回了阁楼的房间,苏黎彦却是瞧着她的身影,再看看墨修渊,神色不明。 不过下一刻,看着墨修渊不断涌出的血,气得咬牙,不得不快速跑回去找药,因为没有大夫,只能苏黎彦亲自动手,一边给墨修渊包扎,一边把黑袍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只是,很快,苏黎彦就发现,血……根本止不住。 血把刚涂抹上去的药冲刷掉,很快染成了深红色,不断的血源源不断流出来。 墨修渊却只是静静地瞧着,仿佛那血根本不是他的。 “墨修渊,你是真的想死?” “……”墨修渊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想。” “那就止血啊。” “止不住了……” “……”苏黎彦傻眼了。 墨修渊却是突然笑了,只是周身都透着凉薄之气:“本王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不用你说,本皇子就知道!”苏黎彦急的四处快速走动! 他盯着墨修渊,却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真的不怕死,咬咬牙,他绝不能让墨修渊死,否则,他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就全部泡汤了! 第144章 隐忍,心软了? 墨修渊半眯着眼,瞧着苏黎彦往阁楼上跑的身影,眼神软了下来,黑漆漆的暗色,交织着他一身的血污,看起来狼狈至极。 可如果细看,他却又分明是在笑,日光从头顶上方直射下来,脸上的表情却又在一点点遮掩。 苏黎彦快步上了阁楼,重重砸着苏岑的门:“苏岑,你快想办法救救墨修渊,他快死了!本皇子根本止不住血!” 苏岑刚往床榻上躺的动作一僵,复又躺下,翻了个身:“和我无关,人是你抓的,也是你设计弄进来的,你既然早一步知道那人和墨修渊有仇,就应该想到有这一步。” “可他不能死啊!”苏黎彦急得抓狂,他先前想着至少自己提到颜云惜,那怪人至少会听,可谁知道,他这还没想到办法拿到玄机令,这下倒好,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还是那句话,和我无关。”苏岑心里烦躁地把被子一拉,直接盖住了脑袋,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你!你别忘了,苏冷还在本皇子手里,你不管你大哥了?你现在不帮本皇子想办法给墨修渊止住血,本皇子现在就写信杀了苏冷!反正本皇子得不到想要的,你也休想安生!”苏黎彦知道苏冷恐怕是那女人唯一的命门了,每次也只有提到苏冷,她才会退让一步! 果然,下一刻,面前的门“刷”的一声被打开了,只是随即而来的,是一把匕首,寒光一掠,吓得苏黎彦白了脸,伸手去就挡! 那匕首的刀刃,在离苏黎彦的脸只有半寸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却也足以把苏黎彦吓得三魂去了两魂。 “苏黎彦,我忍你一次,不代表我次次忍你!” 苏岑的目光冷得发寒,刀尖一弯,抵着苏黎彦的脖颈,吓得他尖锐的叫出声:“苏岑,你疯了是不是?” “警告你罢了,有本事,你现在就去,苏冷如果死了,就是上天入地,我也让你给他填命!”苏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没有半分虚假,那真切的杀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苏黎彦张开的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知……知道了,你、你不想救就不救,快松开本皇子!”苏黎彦这会儿哪里还敢耍横,这里只有五个人在,他真怕苏岑万一来个玉石俱焚真杀了他,他就真的逃都逃不脱。 那怪人,眼看着也指望不上了,他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苏黎彦把自己陷入了一种举步维艰的地步,恨得咬牙,却也不得不软下态度,一切都等他拿到玄机令出了这里,他到时候让他们都一个个好看! 苏岑松开手,把匕首重新插入了靴子里,才抬步绕过苏黎彦,朝外走去。 “你、你去哪儿?”苏黎彦摸了摸还在的脖子,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说要帮墨修渊止血?”苏岑转头,一双凤眸却黑得透不进半分光亮。 苏黎彦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诧异地瞪着苏岑:“你不是说不救吗?” 苏岑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只是转过身,下了台阶,朝着阁楼外的空地走去,一直走到了墨修渊面前,在墨修渊身上打下一道暗影。 墨修渊缓缓睁开眼,苏岑逆光而立,他看不清苏岑的表情,可她还是来了,这让墨修渊嘴角缓缓勾了勾,只是挂在白得丁点儿血丝皆无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苏岑没再看他,而是蹲下身,点了墨修渊腿边的穴道,再利落的拔出匕首,把他脚底的碎玻璃,全部都划了出来,血凝固,又被新的伤口冲刷掉。 苏岑的动作很麻利,两人静默无言,墨修渊看着苏岑熟练的动作,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悔恨与懊恼。 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半句都说不出来。 再多的解释,到了如今这副田地,全部都是他咎由自取。 墨修渊的血最后终于止住了,苏岑拿过一旁的金疮药涂了厚厚的一层,然后裹上纱布,才站起身,一句话也不多说地转身,离开。 直到苏岑走到二楼的楼阁,把门关上,才隔绝了墨修渊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苏岑也不想知道墨修渊此刻会怎么想,她甚至连自己都想不清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还会心慈手软。 苏岑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出过房门,苏黎彦其间来过一次,给她送了一次饭,苏岑也没有动。 她本来就不用用膳,先前在九王府的时候,怕被人发现还会应付的吃上几口,可从来到这里,她连应付都懒得应付。苏黎彦的眼中只有权势,根本不会想的这么多,这么深,更何况,他也想不到,这个身体里早就换了人,她不是苏岑,而是……一个他想都想不到的人。 苏岑在子时,顺利进入了迷离幻境,这一次她没有睡过去,推开宫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离渊。 相较于上一次相见,苏岑总觉得过了很久。 她抬步走上前,离渊在打坐,蛇尾在软榻下无意识地摆了摆,在苏岑靠近之前,睁开了眼。金色的蛇眸里,溢出一抹光,他周身的黑气比先前的认识时候都浓烈了很多。 “你……”苏岑讶异,她想问,他的灵力强了很多? “你来了。”离渊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朝她招手:“过来。” 苏岑依然走上前:“聂文曜怎么样?” “毒排出去一小部分了,很快就能恢复。”离渊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有苏岑不懂的情绪在蔓延,“你是不是心软了?” “嗯?”离渊突如其来莫名的话,让苏岑愣了好久:“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心软了?!”离渊攥住了苏岑的手臂,把她拉入了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逼近,苏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脸上。 苏岑无意识的挣了挣,却在听到离渊的下一句话时,身体僵在了原地。 “从那个黑狼回来之后,你就心软了,是不是墨修渊当初并没有那么对你,所以,你还抱着希望?嗯?告诉本尊。” “你……你胡说什么?”苏岑脸一白,也发了火,脸色很不好。 “胡说?那你紧张什么?又在怕什么?”离渊的手直接按在了她的胸前,她心脏的跳动格外的剧烈,眼底的躲闪,也只能骗骗她自己而已,想要骗过离渊,却是难于登天。 离渊并没有打算这次放过她,搂紧了她的腰,让她直视自己心底的犹豫:“你这些年来想复仇,就因为两个原因,一个,就是当初他那么对你;第二个,就是灭门之仇。结果,你恨了三年,到头来,发现他三年前即使以为你是他的仇人,依然不愿意伤你,你所以心软了?可你别忘了,你的灭门之仇呢?” “你别说了!”离渊的咄咄逼人让苏岑脸色很难看:“我没有心软!” “那你自己问问自己的心,从黑狼出现,你是不是开始动摇了?” “我……”苏岑咬着唇,直到血腥味蔓延,可下一刻,就被离渊掠夺了呼吸,他像是狂怒的野兽,啃噬着她的唇,周身暴虐的怒意与不安,交缠在一起,他在烦躁,他怕极了,她在一步步远离。 如今她已经开始动摇,如果再放任她和墨修渊在一起,是不是终有一天,她连所有的仇恨都能放下?! “离渊,你发什么疯?”苏岑费力地挣脱开离渊,一张脸白得吓人。 离渊松开了她,只是有力的手臂依然禁锢着她的腰肢:“既然你觉得自己没有犹豫,那就证明给本尊看。” “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 “那就证明给自己看!你到底是不是在心软,以后那人如何对墨修渊,你都不能出手,能吗?”离渊金色的瞳仁缩了缩,凉薄的光潋滟而动,像是看透了苏岑心底的最深处,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好,以后我不会再管了。” “希望你醒来能记得方才的话。”离渊声音软了下来:“去温泉那边吧,等你回来,聂文曜的毒应该驱散的差不多了。” 苏岑心脏快速跳着,她开始正视离渊这些时日的举动,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唇,眉头拧了起来,转过身,脚步紊乱地想离开,身后,却再次想起了离渊的声音:“以墨修渊的实力与心思,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得让自己被抓住?他内力雄厚探不到底,还有玉牌在身,断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斯惨景。苏岑,你以为,他这么隐忍,到底是为什么?” 离渊的话让苏岑脚步一顿,脑海里蓦然空白一片,她慢慢转过头,狭长的凤眸里溢满了不确定:“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离渊眸色深了三分:“从在皇陵你刺了他一刀之后,他的态度,以及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你是真的感觉不到,还是在逼着自己不清楚?苏岑,你是不是,还对他有什么期待?” “……”苏岑的脸白了又白,最后头重重垂下,再抬起头时,眼底已经是沉静一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往日种种,早就在我死的时候断干净了。” “那这次,就别再让本尊失望了。”离渊面具下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薄唇掀起,却最终沉默了下来。 苏岑转身,只是脑海里依然空白一片,僵硬的四肢直到踏入温泉,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墨修渊知道了?可……怎么可能? 苏岑第二天睁开眼,脑海里依然空荡荡的,她静静躺在那里不想动,直到楼格外,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第145章 命赌,休怪他无情 “啊王爷!”沈华容嘶声的尖叫声从楼下传来,苏岑眉心跳了跳,慢慢坐起身。 漆黑的眸仁直勾勾盯着外面,想了想,才抬步走了过去,打开了窗户,低头看去。 沈华容应该是刚醒过来,匆匆跑出来,连绣鞋也没穿,她身上还穿着被抓进来时的模样,苏黎彦紧跟在后面,看到她,直接把人给扛了起来:“哈哈,还有力气跑,看来小美人你这是真的恢复体力了。” 沈华容一张脸白得吓人,死死盯着垂着眼不知生死的墨修渊,浑身血污一片,看不到一块好地方。 被绑在木桩上,无声无息的,即使沈华容如此尖锐的声音,依然没有把人给吵醒了。 沈华容挥动着四肢,想要从苏黎彦肩上下来,苏黎彦力道却极重,狠狠揽着她的腰肢,几乎把人给勒断了。 “苏黎彦,你个畜生!你说过只要我跟你合作,你不会伤害王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畜生?”苏黎彦大笑一声,声音里却溢满了意味不明的暧昧下流:“等下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畜生?听说墨修渊娶了你根本没碰过你?哈哈哈,那今个儿就让爷给你开开荤!” “你放开我……放开……”沈华容吓到了,拼命地挣扎着,却根本躲都躲不开。 苏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沈华容哭花了的妆容上,她脸上先前涂得胭脂和灰尘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苏岑对沈华容并没有多少同情,她当初找人奸污了沈凝月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心软,反而是洋洋得意。 多年前的因,到了如今这种结局,也是她自己种的果。 如果她想躲过这一劫,只能靠她自己,让她出手,她还没有这么圣母。当初,也正是沈华容的提议,墨修渊才会把她…… 苏岑想到这,眯起了眼,重新看向墨修渊,昨夜离渊在宫殿里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墨修渊真的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颜云惜?可偏偏他表现出来的种种,让她根本推断不出。 只是苏黎彦并没有走远,他刚走出空地,就刚好遇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怪人,粗壮的手臂加上高大的身躯,让苏黎彦动作一僵。 四周冷静下来,只余下沈华容撕心裂肺的哭喊。苏黎彦连忙点了沈华容的哑穴,不确定地瞧着黑袍人:“你不会又想动刑吧?他昨天差点死了,不能缓几天?” 黑袍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理也未理,越过他就朝木桩走去。 苏黎彦吓到了,哪里还顾得上沈华容,把人直接给扔在了地上,就跟了上去。 沈华容被这一下砸的,再次昏了过去。 墨修渊在黑袍人靠近时,缓缓睁开了眼睛,眸色很深,只是一张脸白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 “墨修渊,云惜小姐葬在何处?”黑袍人血红色的眸仁在日光下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墨修渊只是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 黑袍人直接用手撕开了他身上的鞭伤,血流出来,墨修渊只是薄唇抿得更紧,连一个字都没喊出来。 他不怕,可苏黎彦却是急了,走上前,扯住了黑袍人的手臂:“他都已经这样了,再流,就真的没血可流了。” “滚!”黑袍人抬手挥开了苏黎彦,苏黎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也发火了:“你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的,你还不如问本皇子,本皇子告诉你在哪儿!” 墨修渊脸色终于变了:“苏黎彦,你敢说,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你还是先管管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吧。而且,就算他知道,你还真的以为是个人就能进去那地方?”否则,他难道不知道用颜云惜的尸身来威胁墨修渊? 皇陵那是什么地方,不是说闯就能闯的。 苏黎彦眼珠子转了转,他本来是打算和这人合作,好抓到墨修渊。可谁知道,这人翻脸就不认人。倒不如告诉了他,让他去闯皇陵,到时候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 等这怪人一走,墨修渊就完全掌控在他的手里了! 想到这,苏黎彦用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墨发:“颜云惜三年前就被墨修渊安放在了皇陵里,你要是想拿回尸身,自然是可以去皇陵。不过,皇陵可不好闯,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用你管!”黑袍人身影冷硬,不过却并没有害怕的表现。 苏黎彦很奇怪,难道,他真的有这个本事闯进皇陵?而且,他认识这人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他以前为什么不问颜云惜尸身的事,现在抓到了墨修渊,怎么想起来问了? “你……要颜云惜的尸身做什么?”这都三年了,早该变成一堆骷髅了吧? 黑袍人理都未理苏黎彦,而是死死盯着墨修渊变了的脸色,狠狠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一双血眸愈发的红了。 苏岑从二楼往下看,日光洒下来,她清楚的看到黑袍人周身除了金色的光晕之外,还泛着一层黑气。 她想到黑袍人那双让人心惊的血眸,神色越来越凝重。 黑袍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就没有再折腾墨修渊,直接转身朝着西边的阁楼走去,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绕到了阁楼后面的竹林,一片广阔无垠,风过,竹叶如同麦浪一般起伏,漂亮的不可思议。 苏岑神色却是愈发凝重,她想了想,打开了房门,下了阁楼。苏黎彦刚想重新扛起沈华容,就看到苏岑从他身边走过,他一把把人揽住了:“你做什么去?” “不管你的事!让开!”苏岑根本没心思和他废话。 “怎么不管本皇子的事,你想逃跑的话,别做梦了!”苏岑凉凉扫了他一眼:“这里四面环山,你觉得我能逃?不过是想随便转转,这也不行了?” 苏黎彦瞧着苏岑眼底的薄怒,眉眼如钩,让他心窝酥酥麻麻的,却偏偏这样的美人不能动,着实可惜。 他哼了哼,也不再说什么,想想谅她也逃不掉,就挥挥手让苏岑离开了,自己则是扛起昏倒的沈华容,往阁楼走去。 墨修渊沉静的黑眸不知何时睁开了,静静望着苏岑的背影,逆着光,瞧不清楚表情。 可苏岑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他的反应,回过头,对上墨修渊的墨瞳,转瞬间又收回了视线,疾步朝着黑袍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苏岑绕到阁楼后,就沿着石子路往竹林深处走去,越是往里走,苏岑眼底的讶异越重,竹林深处,曲径通幽,又是另一番天地,里面建了另外一处楼阁,四周,百花锦簇,苏岑却是越看越熟悉。这所建的阁楼,和当年在颜府她未出阁时,自己所住的萃云阁一模一样,苏岑望着眼前的一草一木,眼圈红了下来。 她仿佛重新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颜府还没有出事,她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以为漫长的等待,终会等来那个人。 可她最后什么也没有等到,只等来了满门抄斩。 一滴泪从苏岑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动作极慢地朝着阁楼而去,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确定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苏岑还没走到楼阁前,就感觉眼前黑影一晃,黑袍人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手臂狠戾地横着她的脖颈,把她推到了一株竹子上,竹子纷纷扬扬掉落下来,让苏岑一阵眩晕。 “谁允许你进来的?!”黑袍人低吼出声,一双血眸崩裂,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疯。 “没有人,是我自己要进来的。”苏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些,才平静地看着对方的血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能拥有这么大的力气?还有你的眼睛……” “不用你管!”黑袍人暴睁着眼,狠戾地扯着苏岑的胳膊,就要把人给扔出去:“不要以为你救了魑魅几人,我就能对你一忍再忍!” “可颜云惜如果活着,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幅模样!”苏岑木偶一般,任黑袍人扯着,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因为她的死,会改变别人,白祈然如此,他……也如此。 “你不是云惜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不希望我给她报仇!”黑袍人猛地甩开苏岑,苏岑身体一个踉跄,重重撞在了一株竹子上,竹子压断了,划破了苏岑的手臂,血从她衣服上流下来,格外的刺目。 黑袍人看到那血,瞳仁猛地一缩,想发怒,可对着苏岑那张脸,所有的怒火全部转化为了复杂的纠结,他疯了一般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再敢踏进一步,休怪我无情!” 苏岑并没有管手臂上的血,她站起身,垂着眼,只是紧抿的唇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她是自杀的,她想要痛苦的人,只是墨修渊,而不是你们。” 黑袍人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苏岑:“你知道什么?” 苏岑敛着眉眼,不让黑袍人看到她眼底的情绪:“她用自己的命做赌注,让墨修渊一生一世都活在悔恨里,她是心甘情愿去死的,可如果她知道因为她的死,让你牺牲这么多去给她报仇,你觉得,她会高兴吗?而且,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墨修渊死,而是让他活着,活在悔恨与折磨里,这样比死,更加痛苦。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打破这一切?” 黑袍人血眸怔愣地望着苏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说过,我也是想给她报仇的人。可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 第146章 不见,恩怨两消 “云落,当初颜云惜给你取这个名字,不是想让你从云端坠入地狱,而是想让你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可你呢,在她死后,把自己变成了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她地下有知,会安心吗?”苏岑静静地抬起头,眸仁漆黑冷静,看得黑袍人心下一动,完全呆愣在了原地。 “你、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他牺牲了所有,改变了容貌,改变了声音,甚至把所有能出卖的全部都抛弃了,只为了换的这一身能够复仇的本领,可现在,她来告诉他,他做的这一切,根本是没必要的。 黑袍人摊着双手,一双血眸里溢满了痛苦:“不,云惜小姐是希望我报仇的……” 苏岑敛下眉眼,她很确定,他听进去了:“是不是,你自己应该能够想明白。尘归尘,土归土,她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你真的想要闯入皇陵,再次饶了她的清净?云落,你做的这一切,也许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苏岑言尽于此,再说多了,她怕,他会猜到她的身份。 苏岑深吸一口气,转身绕过云落,就要离开,却被他握住了手臂:“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做的这一切,到底对不对?”苏岑挣脱开他的手,踏出了竹楼,衣袂飘飘,心底却是寒凉一片。 她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苏岑直到出了竹楼,心里依然平复不下去,昨夜离渊的话犹在耳畔,墨修渊怎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隐藏的这么深,可偏偏如果现在细想,一些小的细节被苏岑扒出来。 她当初在地下宫殿刺杀了他,他却只是让人追查刺客,并没有暴露出她的身份,如果是以前的墨修渊,肯定堵死她最后一条路,抓到了以后,让她万劫不复。 可等抓到了,他却只是再次把她带回了九王府,还有绯.色.,他是怎么知道把绯.色.拿出来,就一定对她有效? 还有那封名单,墨修渊最厌恶背叛,从如今看到他对沈华容的不闻不问就能看出来,看他当初知道了,也只是说了几句貌似狠戾的话。 苏岑脚下起起落落,可每一下,都没有踏到实处。 这些所有的细节联想起来,似乎真的是从皇陵再回到九王府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苏岑的脸白得有些吓人,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木桩前。墨修渊抬起头,墨黑的眸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眸底很明显掠过一抹松动,只是依然绷紧了情绪:“怎么了?那人给你气受了?” 如果是以前,苏岑根本不会察觉到墨修渊那些小细节,她甚至都不愿和他对视。 可刚才墨修渊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苏岑一张脸愈发难看,贝齿狠咬,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可心底涌上的怒意充盈在脑海里,几乎让她发疯。 原来这些天来,她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所做的所说的,能让墨修渊痛苦万分。 可到头来呢,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在那演了一场自以为是的独角戏。 “哈哈哈……墨修渊,你可真是好!”苏岑一双眼睛通红,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蓦然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墨修渊先是一愣,随即眸底闪过恐慌:“你……你知道了?” 苏岑脚下一顿,并没有转身,深吸一口气,才没让自己把所有的怒火都朝着他发过去,这只能代表她还在乎,还在意:“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 身后的墨修渊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像是决定了什么,轻声低喃了一句:“云惜……” “我不是!”苏岑脑海里的神经嘎嘣一下断了,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他,眸..色..阴狠。 墨修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好,你不是,我并没有想做什么,你如果想杀我,我根本不会动手。” “……”苏岑捏紧了拳头,她是想杀他,可偏偏看着面前根本下一刻就要没气儿的人,她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苏岑可悲的发现,也许离渊真的说对了,她是心软了,眼前这个人,是她年少时代所能以为的一切,她等了五年,幻想了五年,忍了一年,之后后来所有的一切全部被毁灭,她依然心存涟漪。 这样的自己,让苏岑恨极了墨修渊,可更恨的,却也是她自己。 她把自己彻底陷入了一场困境里,一脚踏进去,再也没有走出来过。可偏偏她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行走在自由的边缘,她自己无所不能,可到最后呢,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只有她一个人,自以为是的以为……她无力的一步步往后退:“如果这次你死了,我们之间的仇也就算了;如果你大难不死,我在皇陵也刺过你一刀,从此之后,我们恩怨两消,永不……相见!” 苏岑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些话,她既然根本下不去手,那么,她只能远远逃开,等离渊能够从玉符里出来,她就会去转世投胎,恩怨情仇,烟消云散。 墨修渊听出了她话里的决然,浑身猛地一颤,眼圈也红通一片:“颜云惜,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当年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对你?” 苏岑一步步往后退,垂着眼,根本看不到表情:“灭门之仇,墨修渊,即使如此,我们之间,也绝不可能……” “可颜正峰当初所承之罪,绝非我强压给他的……”墨修渊彻底慌了,他根本没想到事情突然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急急把话说出口。 “到现在你还在撒谎,墨修渊,你以为到现在我还会信你?”苏岑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决然转身,不再去听身后墨修渊如同困兽一般的低吼,跑进了阁楼里,把头深深埋在了被子里,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重新恢复了沉静,苏岑眼底的痛..色..被她深深掩埋在心底深处,到底……是她高看了自己。 苏岑不知过了多久,沉沉睡了过去,她踏进迷离幻境时,还没有从沉痛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直到宫殿的门打开,离渊正静静地看着他,只是他金..色..的蛇眸底敛去了深沉,多了几分温和。他朝着苏岑摆摆手,苏岑沉默地走了过去,在他身前的软榻上坐了下来,背对着离渊,下颌抵在双膝上,静静看着前方:“离渊,你猜对了,他的确早就知道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离渊眸色极深得瞧着她的侧脸,金色的瞳孔在瞧见她死死咬着的唇瓣时,眸色再深了三分。 “墨修渊的事,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了,等说服了云落放弃,回到九王府,等聂文曜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离开吧。”除掉聂文曜之后,还有八个人,不管是三年,还是十年,她总能把人找够,把离渊从玉符里放出来。 到时候,他们就都是自由身了,她也偿还了离渊的债。 离渊在她身后,周身凝聚的黑气在听到这句话浓郁了很多,蛇尾卷着她的腰肢,凑近了:“真的决定了?” “嗯,既然做不到,那就眼不见为净好了。” “好,那我们就离开……”离渊的声音低柔了几分,凉薄的唇瓣几乎是贴着苏岑的脖颈低声轻喃。 虽然这样逼她过分了些,可他既然已经失了心,就决不允许她再从自己的身边逃开,即使是墨修渊……也不可以! 苏岑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面..色..沉静地穿衣洗漱,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 苏岑眉头皱了下,走过去打开房门,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苏岑!苏岑!”门外的沈华容一脸憔悴,咬牙切齿地念出苏岑的名字,恨不得现在能扑上去,咬下苏岑一块血肉。 “什么事?”苏岑的目光扫过她的脖颈,沈华容来的目的,差不多了然于心。 “你还敢问我什么事?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沈华容,你脑袋没坏掉吧?本郡主为什么要救你?你是墨修渊的女人,可不是本郡主的,救你或者不救你,你难道不应该想一想,本郡主之所以现在在这里,也是因为你?”苏岑嘲弄的话让沈华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加上她脸上的青紫,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不堪。 她的眼睛更红了:“可苏黎彦那畜生是你的堂兄,你完全能够阻止的!” 苏岑听到她的话,却是倚着门框笑了:“沈华容,本郡主为什么要阻止?” “……你不是连一个陌生人都肯救吗?为什么不能救我?” “那容夫人你不是一向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吗?这时候又为什么在乎这些了?” 沈华容的脸一白:“你什么意思?” 苏岑慢慢靠近了她,俯身,凤眸直勾勾地望入她的眸底:“难道,容夫人忘记当年的沈凝月了吗?忘记你是怎么买通那些山贼的吗?忘记你是怎么在墨修渊面前提出,让颜云惜去拉拢那些权贵的吗?到如今,你怎么反倒是怕了?当初,你可是对这种做法很欣然的。” 苏岑每说一句,沈华容的脸都白上一分,到了最后,几乎合不拢:“这、这怎么能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沈华容,你是人,别人就不是?!你觉得这样让你觉得受辱,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的沈凝月和颜云惜是怎么想的?正是有了当初的因,才结了如今的果。沈华容,这是你欠沈凝月的,只不过,晚了这些年而已。” 第147章 错认,心头朱砂一点 沈华容的身体摇摇欲坠,她死死捏着自己的衣领,上面青紫的痕迹根本掩藏不住。她恨,她怨,可偏偏苏岑的话,像是闷雷一般敲在她的耳膜里,可即使知道这些是真的,即使知道她当年做的不对,可她不在乎! 她几乎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力气来赌一场,只是为了夺得墨修渊的心。 她步步为营,精心设计,可到头来,这一切全部都在昨晚上给毁掉了。清白的自己,他尚且看都不看一眼,如今的自己,他更是不屑一顾! “沈凝月?哈哈哈,当年那是沈凝月自找的!凭什么她能够这么幸运,只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月字,就能够被他那么对待?”她根本忘记不了,当年十六岁的墨修渊,她惊鸿一瞥,就从此朱砂一点,记在了心头。 后来墨修渊离京,她推掉了所有前来提亲的媒婆,就想等着他回来。 至少,自己还有一个机会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偶然一次,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妹妹竟然在和墨修渊通信,可字里行间,对方的关怀与倾慕,让沈华容红了眼。可她偏偏又很清楚,沈凝月根本不可能认识墨修渊。所以,她仔细的去查,最后的结果,果然是墨修渊认错了人。 可偏偏她那好妹妹竟然也看上了墨修渊,根本没有解释,就那样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沈华容咬着牙,恨恨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凝月自找的!更何况,颜云惜最后会死,罪魁祸首是她才对!” 苏岑倚着门框,冷冷地瞧着她:“到现在你还在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我没错!如果不是沈凝月对墨修渊动心,隐瞒了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事实,墨修渊又怎么会因为沈凝月的死,这么对待颜云惜?你说有了当初的因,才结了如今的果!一切都是沈凝月的错!”沈华容攥紧着手低吼出声。 苏岑可悲地瞧着她:“所以,你就能随便让她死?你别忘了,她可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胞妹!” “那又如何?”沈华容的眼睛通红一片:“只要是阻碍我和王爷的,都要死!” 苏岑冷漠地望着面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嫉妒,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能让一个人的心,扭曲变态到如此的程度。苏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去自己争取吧,少来烦我!” “苏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沈华容死死盯着苏岑妩媚的一双眼,几乎能看到那黑漆漆的眸仁里,倒映出自己狼狈的身影。 苏岑听了她的话,却是勾唇笑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她眼底的暗黑太过浓烈,莫名让沈华容向后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谁?” 苏岑俯身,潋滟的美目,却是让沈华容惊心:“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说完,不等沈华容再说话,直接把门咣当一声给关住了。沈华容怎样,都和她无关,她没有亲手落井下石,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 沈华容在外面使劲儿的拍门,苏岑直接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阻绝了外面的声音,只是眼睛静静地望着前方,眸仁里空荡一片。不知过了多久,沈华容终于累了,停了下来,转身,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一双眼泛红怨恨,走一步,对他们的怨恨就加深一分,如果不是他们,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歪过头,视线痴痴地落在下面被绑在木桩上的墨修渊。 每一眼都让她心痛与怨怼,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呢?她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舍得让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沈华容慢慢蜷缩在二楼楼阁的台阶上,盯着墨修渊,眼睛越来越红,也越来越憎恨所有人! 苏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再次醒来时,是被耳边突然传来的一声刺耳的低吼声惊醒的。苏岑猛地坐起身,眉心跳了几跳,疼得她揉了揉眉心,不过还是快速翻身下了床,穿上绣鞋,就往外面快步疾走。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似乎是云落的声音,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让苏岑无法相信,当年精瘦冷峻的青年,只是几年的时间,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苏岑脑海里都是云落,所以,并没有看到她匆匆经过时,在二楼与三楼的台阶处,沈华容死死地盯着她靠近,再远离。 而同时,按在阁楼上扶手上的手指慢慢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入里面,硬生生崩断了指甲。 苏岑到了空地上的时候,墨修渊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眸仁里,仿佛融入了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楚表情。苏岑目不斜视地往前,衣袂翻飞,很快就到了她白日里去的这栋竹楼,手指抬起,却在听到竹楼里传出的嘶哑痛苦的低吼,让她的身体颤了颤。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猛地推开门,踏了进去。只是即使早有思想准备,当苏岑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脸色惨白了下来。 整个竹楼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踏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整个三层竹楼,进入内部之后,却只有一层,里面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只有偌大的一片空地,空地的正中央,则是黑黝黝的池水,中央凸起一块巨石,石头上方,落着一块原形的异石,那异石泛出黑光。随着那光芒,池水汩汩地翻滚着,就像是在飞腾一般。 而云落此时就坐在池水里,那些黑水从他的肌肤上,一直蔓延到他全身的经脉处。 他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一双眼睛血红可怖,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 他原本就怪异高大的身体,经过这黑水的浸泡,有越来越胀起的趋势,这让苏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黑水到底是什么?这就是让云落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她抬步,猛地往前走。 只是刚踏出一步,云落猛地看向苏岑,血红的眸仁里,布满了狠戾与黑暗的恶意,蹙然间跳出黑水,动作快速而又凌厉,五爪收拢,快速遏制住了苏岑的脖颈。苏岑脸色一白,却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入了云落的眼底,声音清冷而又冷静:“云落,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苏岑的声音慢半拍一样传入云落的耳际,他动作慢了一下,歪了一下头,似乎觉得苏岑那张脸格外的熟悉。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松开了苏岑的脖子,双手捂住了额头,痛苦的嘶吼出声:“啊啊”痛苦的嘶吼响彻整个竹楼,苏岑甚至感觉到了竹楼因为这声音在微微颤抖。苏岑这才抬起手捂住了脖子,低咳了两声喘气,只是眉眼落在云落周身流窜的黑色经脉,眼底闪过内疚,她不知道他还活着,却因为她的死,把自己变成如今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 苏岑绝不可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虽然不知道这黑水与那异石到底是什么,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岑低下头,指尖抚过脖颈上的玉符,思绪片许,还是把玉符拿了起来,把玉符含在了嘴里,闭上了眼。玉符很快发出黑色的光,而这黑光让苏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不知过了多久,苏岑蹙然睁开眼,猛地抬手,把掌心覆盖在了云落的头顶,随着苏岑身体里的灵力源源不断渡入云落的身体里,他脸上的痛苦慢慢降了下来,眼底的血红也弱了不少。最后,仿佛温顺下来的野兽,沉静地垂着头,歪坐在了地上。 苏岑这才收了手,只是一张脸白得吓人,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看着云落,苦笑一声。 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云落渐渐恢复了神志,慢慢抬起头,就对上了苏岑那张脸,眼底空茫茫一片,随即黑色的唇动了动,才哑着声音喃喃一声:“云惜小姐……”不过说完之后,又很快摇摇头,痛苦地捂住了头:“不,云惜小姐已经死了,都是墨修渊!墨修渊害死了小姐……我要给云惜小姐报仇……报仇……”云落的话颠三倒四,到最后苏岑忍不住沉沉喝了一声:“她死了,难道你也要陪着她一起死吗?” 只是让苏岑意料之外的是,云落捂着头低喃着:“等杀了他,我就去……” 苏岑浑身如同遭到电击一般,眼圈却是慢慢红了下来,沉默许久之后,低哑的声音缓缓而动:“……云落啊,我白日里说过的那些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人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她,可只要有人记得,她就会很感激,可她却不希望,那种怀念,却是以牺牲自由,牺牲生命,牺牲所有来换得的,你懂吗?更何况,就算是她有再多的仇,也只希望,自己亲手报啊……” 苏岑低哑的声音压抑在心头,缓缓叙述出来,却让云落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死死盯着苏岑的脸。 “你……” “云落,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你带回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吗?” 苏岑慢慢扶着地面站起身,消耗大量灵力的身体晃了几下,才慢慢站起身,她垂着眼,看着已经完全忘记了反应的男子,苦笑一声,朝着云落伸出手:“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会对你很好的,至少饿不到……” 云落浑身在听完这句话,开始颤抖了起来,慢慢抬起手,捂住了眼,手背上黑色的经脉在他身体里流窜,与过往的时候一样得疼。 第148章 交心,罪有应得 那种改变浑身结构,仿佛把所有的骨头都要揉碎的疼痛,可在这一刻,却莫名全部散去,变成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捂着眼睛,却依然止不住指缝里的泪水滚落而出,嘶哑而又破碎的嗓音,一遍遍低喃:“云惜小姐……云惜小姐啊……” 苏岑眼圈也红了,跪下身,上前拥住了面前不人不鬼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他这么做,让她如果死了,怎么会在地下安心? 云落颤抖的身体根本不敢动,只是把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肩膀上,任汩汩往下流的泪水打湿了苏岑的衣衫,这三年来,他活在复仇中,痛苦挣扎不堪,可今天,他终于能够轻松下来…… 苏岑等云落的情绪与自己的平复下来了,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放开云落,被水浸润的格外清澈的眸仁,静静地望着云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这三年来发生了什么?” 云落垂着眼,似乎觉得他如今的模样太过难堪,用手遮住了眼,半晌,才轻轻呢喃出声:“当初颜府被灭,我也以为自己会死,只是等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我寻了好久才回到京都,可那时候已经完了,云惜小姐你已经……”云落说到这,眼睛又红了红,攥紧了拳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说了下来:“后来,我……就去了毒障峰,从上面跳了下去,只是没想到,没死成,还发现了这个地方,再后来……就发现了……” 云落说到这里,似乎怕苏岑会惧怕他,恐慌地抬起头,不安地瞧着苏岑:“云惜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很可怕?” “不可怕。”苏岑垂着眼,只是再抬起头时,却是越过云落的肩膀,看向他身后还泛着黑光的异石:“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那块石头?” 云落眼底闪过讶异,却还是缓慢地点了头:“我在这里,发现了巫族的秘密,就想着报仇,所以,修炼了……巫蛊之术,借助巫族的山脉里,那块巫脉丹心巫石,才变成了如今这样……” 苏岑轻叹一声:“以后别修炼了,你这样……”她根本无以为报。 只觉得难过……这些话苏岑没有说出口,她怕自己说出来,云落会更加难过。 云落的周身一扫先前的阴冷,带着单纯的高兴:“云惜小姐,你怎么……我以为,你死了……”否则,他早就去找云惜小姐了。 苏岑咬咬唇,沉默片许还是不打算隐瞒云落:“我的确死了,如今只是……借尸还魂。” 苏岑的话一落,云落定住了,怔愣许久,才哑着声音:“借尸……还魂?” 苏岑垂眼:“嗯,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以后我会与你说的,只是你以后不要再修炼巫蛊之术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正常的。”她的手紧紧攥在身侧,眉眼底浓烈的沉痛让她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云落应声:“……好,都听云惜小姐的。” 苏岑这才慢慢站起身:“以后还是唤我苏岑吧,我如今……是南诏国的昭华郡主。” 云落愣了下,不过随即想到什么,眸色里的红意攒动:“云……苏岑姑娘,你要亲手杀墨修渊吗?我把他抓来了!” 苏岑蜷缩在身侧的手动了又动,最后,敛了眉眼:“再说吧。” “为什么?”云落不理解,可随即想到什么,眸色微变,只是唇动了许久,才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苏岑也没有说出口,她到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如今对墨修渊是恨多一些,还是当年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更多一些。苏岑出了竹楼,神情还是恍惚的,身体被风一吹,似乎更是凉得沁骨,她慢慢往前走,今晚上因为云落的事情对她的震撼太大了。所以,苏岑并未看到竹楼外的巨石后,一道身影紧紧地贴在那里,只露出一双怨愤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恨不得撕下她一块血肉。 等苏岑走远了,沈华容才从巨石后走出来,一双眼死死盯着竹楼的方向,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佝偻着背慢慢转身,朝着不远处另一栋竹楼走去。 苏岑,这是你们欠我的,就算是把你们全都杀了也偿还不了!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苏岑坐在床榻上,才抬起手遮了一下,一夜未睡,加上昨夜消耗了本来就不多的灵力,苏岑觉得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脸色也惨白的厉害,她揉了揉没有半点温度的脸,才慢慢起身。坐起身,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整个人都是空茫无力的,只是有件事,还是需要解决。 那就是墨修渊与云落,墨修渊如果死了,以墨修渊手下的势力,至此一生,云落都别想安稳。 颠沛流离的一生,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一开始不知道云落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一旦知道,她就决不允许云落以后的人生会这么走。所以,她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这,就要看墨修渊了。苏岑快速起身,只是刚走出去,就看到云落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形,几乎把整个门都堵得严严实实,苏岑的脸偏白,看得云落惴惴不安:“云……苏岑姑娘,这是早膳。”山谷里并没有太多的吃食,他准备的都是一些竹笋。不过,因为用了心,竹笋还冒着热气,香气逼人。 苏岑俯身,嗅了嗅,抬起头,露齿一笑:“很香。” 云落顿时松了一口气:“姑娘喜欢就好。” 苏岑并没有告诉云落她其实不用吃东西,她也吃不出什么滋味,不过她也不想云落失望,所以,还是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云落看到这,也轻轻笑了,只是他脸上带了面具,所以看不出模样,可依然能看出来他心情很好,并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等苏岑吃了不少,才放了下来,等云落离开再回来,苏岑已经坐在了桌旁很久了:“云落,我想单独见见墨修渊。” 云落的身体一僵,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好。”苏岑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出房间,从二楼看下去,墨修渊无声无息地被绑在木桩上,从她这个角度,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苏岑敛了眉眼,静静地望着墨修渊出神。如果不是昨夜,清楚的看到他睁开眼与她对视,苏岑说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站在那里,不出声地瞧着,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年没有那个误会,他们现在又会是怎样? 他还会不会灭她颜家满门,他还会不会那般对她? 可她即使找了无数个理由,该发生的依然发生了,她的过去过不去,他的悔恨也早已无用。所以,他们之间,真的再没有可能了。 他为什么还是不懂呢? 苏岑踩着楼阁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呼吸重上一分,那些刻入骨髓的疼痛,从被她深埋了数年之后,再次被一点点清清楚楚地抛出来。她站在那里,一步步往木桩前走去,墨修渊站在那里。就仿佛多年前,她嫁给他的那一天,百米长廊,布满的碎渣,他站在那头,她一步步走过去,鲜血淋漓,疼么?那种蚀骨的疼,她想她两世都没有忘记过。 生生世世,也许,都忘记不了了,那种疼,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更是心灵的疼。 期盼了五年的失望,他当年,不懂。 苏岑终于站在了墨修渊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墨修渊慢慢睁开了眼,长久的缺水缺食,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青色的痕迹布满了下颌,只有一双眼,漆黑如墨,沉寂地望着苏岑。他的眸仁太黑,总是给人一种看着你的时候,以为他心里全部都是对方,那种专注,当年回眸的一霎那,惊然落入眼底,记在心里,所以,也许,她当年没有回头……就好了。 “墨修渊,我一直都在后悔……” 墨修渊干裂的薄唇动了动,才发出一道低哑的声音:“什么?” “如果当年我没有回头,也许,我不会爱上你,没有那五年的期盼,我也许早一步与人成婚,相夫教子,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痛,你说,我到底是恨你多一些,还是痛恨自己多一些?”苏岑的声音很低,让墨修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疼得肝肠寸裂。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会修复当年的错误……只要,你肯给我机会。”他走错了一步,以后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吗? 苏岑笑了,只是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 墨修渊痛苦地闭上了眼:“……” 苏岑的声音依然冷静:“我会让云落放你离开,至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去找你复仇,你也放过云落……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管。”苏岑说完,却是突然探出手,一把匕首横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上:“如果你不愿意,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你欠我一命,欠我颜家这么多条性命,取你一条命,也不算吃亏吧?” 墨修渊的嗓音哑的不可思议:“如果你父亲当年是罪有应得呢?” 苏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墨修渊垂眼:“你不信。”她谁也不信,而造成这一切的,却偏偏就是他。 云落站在苏岑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的血红因为苏岑的动作越来越深,最后闭上眼,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第149章 离开,巫脉被毁 而在苏岑等着墨修渊回答的同一时刻,沈华容悄悄起身,拢了拢身上破碎的裙袍,转过身,怨恨的双眼死死盯着身边的苏黎彦,指尖几乎嵌入掌心,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拢紧了衣襟,下了床榻,然后,开始整理好衣服。回头再看了依然沉睡的苏黎彦一眼,这才瞧瞧出了房门。而在门关上的瞬间,原本紧闭着双眼的苏黎彦,慢慢睁开了眼,嘴角邪冷的一勾,快速起身,慢慢打开窗户,透过窗棂的缝隙,瞧着沈华容偷偷摸摸地出了阁楼,然后,朝着云落的竹楼的方向而去。 苏黎彦疑惑地虚眯了一下眼,不过很快就穿上了衣服,起身,一路尾随而去。 沈华容出了阁楼,瞧瞧绕到了竹林,神色不定的是四下看了一眼,看并未看到人,这才快速闪了进去,而她因为紧张,并未看到苏黎彦一路尾随着她,也跟着进了竹楼。因为这竹楼是那怪人的秘密处所,为了不得罪那怪人,苏黎彦也没有来过这里,踏入竹楼,被四周的精致被惊了一下。 不过抬眼看到沈华容推开竹楼的门进去了,也连忙跟了过去。 沈华容打开竹楼的门,却在看到黑水与泛着黑气的巨石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昨夜听到那一声嘶吼,随后,就看到苏岑进去了,她原本只是想找到苏岑的秘密,从而借此来威胁她,可她看到了什么? 泛着光的石头,她脑海里很清晰地闪过那个怪人的神力,原本惊吓到的目光,慢慢的开始变得诡异,朝着那黑水踏出了一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响,同时,竹楼的门在身后直接给关住了。 沈华容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了苏黎彦一脸惊喜的目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巫石,眼睛里闪烁的贪婪根本难以掩盖。沈华容脸色一变,猛地挡在了苏黎彦的面前:“这东西是我先发现的!” 苏黎彦冷冷扫了她一眼,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跟本皇子抢,连你都是本皇子的!” 沈华容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随后听到苏黎彦的那句话,脸上露出一抹难堪,愤怒地盯着苏黎彦:“你个畜生!” 苏黎彦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提了起来:“那雌伏在畜生身下的你,又是什么?” 沈华容被他的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地张口咬住了苏黎彦捏着她下巴的手,疼得苏黎彦嗷呜一声,甩手又是一巴掌,沈华容踉跄着再次趴在了地上,却是转过身爬起来,就往巫石跑去。这是她的!是她先看到的!只要得到了这个东西,有了神力,她就再也不怕苏黎彦那个畜生了,她也能把王爷囚禁起来,以后王爷是不是就是她一个人的了?沈华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浑身都兴奋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 只是她到底是女子,动作也比苏黎彦慢,即使占了先机,还是被苏黎彦几步追了上来,拽着头发往一旁一推,沈华容的身体不小心落入了那黑水里,顿时,沈华容发出一道凄楚的尖叫声,同时,苏黎彦也吓了一跳,就看到沈华容的身体刚入了黑水,身上的经脉就像是被黑水浸润一般,原本清秀的五官也开始扭曲了起来。 苏黎彦吓了一跳,也不敢再碰那黑水了,沈华容尖叫着,觉得浑身都再疼,疼得她难以忍受。 费劲了力气在黑水里扑腾,却根本难以抵挡那种疼痛带来的难受。 苏黎彦看她阻碍不了自己了,也没想着救沈华容,纵身一跃,直接越过了那黑水,飞到了石块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巫石,一双眼都兴奋了起来,猛地扑了过去,把巫石握在了手里,巫石发出的黑光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把巫石拽了下来,只是他拽下来的瞬间,感觉到竹楼很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苏黎彦脸色一变,正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乌漆墨黑的手,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把巫石给抢到了手里。 苏黎彦回过神,看着变得难看之极的女子,一脚揣在她的肚子上,再次把人揣进了黑水里,只是巫石也被踹了进去。 苏黎彦弯下腰去拽沈华容手里的巫石,被沈华容拽着脚踝也拉了下来,苏黎彦尖叫一声,也摔进了黑水里……与此同时,他们感觉到整个竹楼都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两人两色大变,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而在木桩前的云落,一感觉到整个山谷晃了晃,脸色立刻变了。 苏岑也觉察到了,横在墨修渊脖颈上的匕首攥紧了:“怎么回事?” 云落脸色微变:“我去看看,应该是有人动了巫脉。”说完,就纵身一跃,开始往竹楼而去。 而整个山谷的崩塌却没有停止,山峰摇晃,石块开始往下坠落,苏岑昨夜为了让云落清醒,消耗了本就不多的灵力,身体虚弱。巫脉被撼动,让整个山脉平衡的灵力被撼动,苏岑只感觉身体更加不适,身体晃了晃,一张脸惨白如雪,灵力开始往外大泻,胸前的玉符也发出黑气,映衬着苏岑的脸,难看之极,浑身摇摇欲坠。 墨修渊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你怎么了?” 苏岑手里的匕首坠落在地上,身体往后退,头也痛得不行,甚至听不清墨修渊的话。 她一步步往后退,石块一开始只是一小块一小块地落,到了后面,几乎是半人高的石块开始坠落,墨修渊仰起头,正好看到一块巨石往下砸下来。 “小心!”墨修渊低吼出声,脸色惨变。苏岑反射性地抬起头,可脑海里空茫一片,竟然忘记了退开,墨修渊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内力逆流,瞬间冲开了体内被禁锢的内力,挣断了绳索,就猛地朝着苏岑扑了过去。苏岑被压在身下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看着头顶上方,墨修渊一张惨白如雪的脸。下一刻,就看到那巨石砸在了墨修渊的背上,他猛地向下坠了坠,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而另一边,云落飞快地赶回了竹楼,就看到苏黎彦与沈华容正在黑水里争抢巫石,两人的身体皆被黑水的池水灼烧,难看之极。 云落一手抓着一个狠狠扔在了地面上,抢回巫石,就飞跃到巨石上,想把巫石放回到远处,可是巫脉被毁,根本放不回去,云落气得血眸更加森冷,朝着两人吼出声:“整个山谷都要崩塌了,你们还要这个有什么用?你们知不知道巫脉一毁,整个山谷很快就会化为废墟?” 沈华容与苏黎彦一听,脸色蹙变,只是因为黑水已经浸入到两人的肌肤里,根本看不出表情。 云落也不再管两个人,把巫脉往怀里一踹,就开始飞奔而出,他要尽快把云惜小姐带出山谷,他绝不能让云惜小姐死……云落一出,苏黎彦与沈华容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狼狈地朝着云落追过去,只是一路间,大大小小的石块不住地往下坠落,两人逃命似的往前奔跑,根本不敢停歇。 苏黎彦自然是知道云落肯定知道另一条出路,如果跟不上的话,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被埋在废墟下。两人疯了一般往云落那边追,而云落到木桩前的时候,就看到墨修渊背上压着一块石头,而苏岑被他很好的护在身下。 云落神色一变,动手猛地挥开了巨石,只是刚动作,就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巫脉被毁,他靠着巫脉存火的不生不死的怪物,神力也大减,他抹去嘴角的血渍,想再试试,墨修渊歪过头看到这一幕,绷紧的神经轻轻松了一下:“我向上使力,你推开石块。”他看到了云落吐的血,看来,他目前的情况也不好。 云落不愿听他的,只是看着墨修渊身下紧闭着眼,脸色惨白的苏岑,云落也顾不得其他,应了声。 墨修渊这才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数:“我喊一二三,开始用力……一……二……三……动!”两人一起合力,墨修渊身上的巨石终于被推开了,墨修渊这才感觉整个身体都脱力一般,可他却同时也很清楚,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会多一份危险。墨修渊站起身,浑身踉跄了一下,才再次弯下腰,把意识已经混沌的苏岑抱了起来。 云落眉头深锁:“姑娘怎么了?” “这里有东西干扰了她护着魂魄的灵力,要尽快离开这里。” 云落想到被毁的巫脉,脸色白了白:“跟我走!”他说完,在前面引路,墨修渊抱着苏岑在后面走,只是整个后背被血浸湿,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下来。云落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小道上,当他们的身影快要消失时,苏黎彦与沈华容也跟了上来,两人不敢离得太近,怕被发现,然后不肯带他们离开,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却是丝毫不敢松懈。 云落在前开路,很快就到了另外一条极为细狭的出口,山石往下坠落的速度愈发快,不过好在很快就看到了入口。 云落推开了出口的巨石,闪身出去,然后用肩膀抵着出口的巨石,让开一道出口,看着墨修渊与苏岑:“快出来!” 墨修渊的体力已经开始透支,眼前也有些模糊,他身体晃了晃,可是看着只有不到百米的入口,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继续往前走,只是身体突然被推了一下,墨修渊身体一晃,就感觉有两道身影开始往前冲去,墨修渊脸色微变,可也因为这一下,导致他差点抱不稳苏岑,也只是因为这一顿,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第150章 缘尽,谁也不欠谁了 “快跑啊--”云落的脸惨白! 惊恐地望着前方坠落下来的石块,看着墨修渊抱着苏岑开始费力地往前冲,整颗心都狂跳了起来,血红的双眼瞪着前方不时挡着墨修渊道路的苏黎彦与沈华容,恨不得现在上前把人给掐死。只是他一旦走开,出口再次关闭,那么谁都出不来了。 苏岑在这巨石往下坠的动荡里,神智清醒了过来,苏岑脸色微白,仰起头,看着墨修渊紧绷的下颌,头顶上往下坠落着石块。明明四周乱成一团,可她的心却从未觉得如此的沉静。这让她突然想起来当年,她带着年少时候的墨修渊一起逃亡的那一天。那时候,他们也是贴得这么近,能彼此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可十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情景,心境却再也不一样了。 苏岑怔怔望着他,低声喃喃:“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墨修渊已经意识不清,如果不是强大的精神力让他不倒下去,也许,他现在已经起不来了,可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苏岑的清醒,他的眼睛被额头上的血糊住了,只能大致看到苏岑的一个轮廓,轻轻笑了笑:“会没事的……” 苏岑眼角的泪珠终于还是滚落了下来,紧闭着眼,却是痛苦不堪。 云落的身体被往下坠落的石块一点点耗尽,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血红的眸仁还是在拼命地盯着,只是下一刻,突然看到什么,脸色大变,嘶吼出声:“快--跑--”墨修渊仰起头,望着从上空坠下的石块,清楚地倒映在他的眼底。墨修渊再看了看石块,再看了看距离只有十米远的出口。突然用尽了全力,掌心托着苏岑的后背,往前把苏岑送了出去,苏岑回头,看到墨修渊站在那里,头顶上乱石纷落,而他的嘴角却是带着笑意…… 苏岑的眼泪纷纷落下来,她脑海里空白一片,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虚无缥缈。 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之后,她什么都不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随即,猛地被拽出了纷乱的世间,而她的眼前,巨石落下,一切仿佛恢复了沉寂,眼前耳边,似乎只残留着墨修渊最后那一抹笑…… 苏岑许久之后,才低低发出一道悲凉至极的声音:“墨修渊啊……” 云落听到这一声,浑身一僵,抱着苏岑的手因为她声音里流露出的浓烈的感情,神色复杂难掩。只是下一刻,还没等他说什么,突然感觉几道疾风赶了过来,随即落在了两人身前。苏岑慢慢抬起头,视线慢慢清晰了起来,对上了墨白微微错愕的视线:“郡主,王爷呢?” 他们原本就一直守在这山峰间寻找王爷的身影数天了,一直不得其门,方才听到动静就连忙追了过来,没想到却只看到了苏岑与先前抓王爷的怪人。 苏岑眸色动了动,指了指被封住的山门:“他在里面……山脉崩塌了,救……他……”苏岑一字一句的说完,头歪了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墨白听了这话,脸色蹙变,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山脉崩塌?” 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转身吩咐:“速去调动人马,同时,把夜无双公子与御医全部都请过来,还有你们,速度跟我一起去找王爷!”墨白吩咐完了之后,就开始行动,苏岑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云落神色复杂地望着苏岑无神的眸仁:“云惜小姐,我们走吧。” 苏岑摇摇头,许久,才低哑着声音道:“再等等……” 云落没再说话,抱着苏岑去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坐在一棵树下,脱下身上的衣袍盖在苏岑的身上,苏岑垂着眼,并没有看着不远处的山峰。他最后也看到了那一幕,对于墨修渊,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是她的随从,那五年来,苏岑所有与墨修渊的喜怒哀乐,他全部都看入眼底,他很清楚她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也怨恨,墨修渊竟然如此辜负了她的感情。 苏岑静静地看着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侍卫与禁卫军,直到天色快黑的时候,夜无双才匆匆赶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出尘的男子,苏岑并没有抬头,直到夜无双站在了她的面前。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盯着苏岑:“昭华郡主,你做的好事!” 苏岑并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望着地面上被灯光照得极亮的树枝。 斑驳的树叶,纷乱复杂,就仿佛她此刻的心。 夜无双还想说什么,他身边原本站着的男子走了过来:“无双,现在救修渊要紧。” 夜无双狠狠瞪了苏岑一眼,抬手:“把这两个人看好了!没有本庄主的吩咐,谁都不准放两个人走!”夜无双话音刚落,一列侍卫就围了过来,把苏岑与云落全部都包围了起来。苏岑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她也许只是在等着一个结果,等着一场宣判。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墨修渊、苏黎彦以及沈华容三个人才被挖了出来。三人靠近入口巨大的石门,所以,刚好形成了一道屏障,受伤很重,却都还活着。 夜无双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墨修渊被抬出来的时候,第一缕日光刚刚升起来,他身上的衣袍全部被鲜血染红,苏岑坐在那里许久,久到站起来时,浑身晃了晃,被云落扶着,才站稳了。苏岑朝着墨修渊走去,夜无双的脸色又难看了下来,只是却也没阻止,挥挥手让苏岑靠近。苏岑站在担架前,手指在身侧动了动,才动作极慢地抬起手,慢慢探到了墨修渊的鼻息间,轻轻碰了碰。 直到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才觉得浑身的力气彻底被耗尽。 只是下一刻,墨修渊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握住了她的手腕。苏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入他的眼底。 墨修渊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苏岑俯身,靠近墨修渊,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像是墨修渊流下来的。 “墨修渊……我们彻底,谁也不欠谁了。” “……” “颜家一百零三条人命,再也跟你我无关了……”她下不了手,她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可偏偏这一切的起因是她,一半的罪孽,如果她还能活着,那就让她来偿还这罪孽吧…… 墨修渊看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紧紧地攥住了苏岑的衣袖。 苏岑抬起头,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慢慢拂开了他的手,慢慢往后退去…… 墨修渊眼底的光一点点退散,却没有再伸出手,只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夜无双离墨修渊极近,所以他清楚的听到了苏岑的话,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刚想抬手,让人把苏岑与云落拦下,墨修渊费力拽住了他的手,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一句话:“放、她、离、开……”也许,终此一生,他们之间,真的再无可能了吧。 墨修渊说完这句话,终于昏了过去。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回到了十六岁那年,那是他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却也因为她的出现,那一年,是他一生中,最明亮的祈求……只是这一切,全部都被他毁了。 苏岑下山的时候走得很慢,云落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他没有说什么,看到苏岑刚才的眼泪,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颜家还没有出事,他站在角落里,看着云惜小姐一天天的数着九王爷回来日子,可后来呢,也许,真的像苏岑说的,他们之间纠缠的太久,早就分不清到底谁欠了谁。 他的心很小,只装了一个云惜小姐,如果她不想再与墨修渊有任何牵扯,那么,他就不再动手。 只是低下头,云落望着自己手上身上的肌肤,眼底黯淡了下来。 苏岑走了很久,直到走不动了,才停下来歇一会儿,然后继续往前走,她下了毒障峰,望着面前的羊肠小道,终于身体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昏迷前,苏岑让云落把她带回九王府。 云落尽职尽责地抱着苏岑到了九王府门前,他身材高大,站在九王府门前,格外引人注目。管家得到消息出来时,显示愣了一下,随即上前:“这位公子,你……可是有事?” 云落一手单手抱着苏岑也绰绰有余,另一只手掀开了苏岑脸上的披风,露出了一张美艳的脸,管家愣了一声:“侧妃娘娘?”连忙让开,只是随即想到什么,怔住了:“侧妃娘娘不是与王爷一起……”他想到什么,捂住了嘴,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与郡主是什么关系,可既然郡主回来了,那王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云落抱着苏岑,跟着管家回了揽月阁,刚踏进去,就看到四个侍婢走了过来,他们到的时候,府里的大夫也被轻了过来。云落想到苏岑特殊的身体,摇头:“主人不想让人打扰,你们就在门外守着吧。”说完,把苏岑抱进了房间里,放好,盖上被子,就走出去,关上门,如门神一般挡在门外,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苏岑昏睡前,只说把她带回九王府并未说别的,所以,他暂时就只能待在这里,等苏岑醒来。 管家还想问什么,可眼前这人身份不明,也不清楚是不是王爷的吩咐。 就在管家还在犹豫的时候,却得到墨修渊已经进府的消息,管家再顾不得云落,就匆匆走了出去。春桃四人不敢上前,惊惧地缩在不远处,也跟着云落一起站着,许久都未动弹,而九王府的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第151章 抢人,再杀他一次? 墨修渊昏迷前,坚持要回九王府,夜无双只好让人把担架抬回了主院,然后立刻让身边的男子开始施诊,把带回来的苏黎彦与沈华容都关进了府里的地牢里,同时派人严加看守。因为夜无双时常出入百鬼竹林,府里的很多暗卫近卫都是认识他的,所以对于夜无双的决定,众人并未有异议。 夜无双身边的白衣男子很快进了房间,然后就再也没有打开门。 夜无双焦急地等在外面,管家这时赶来了,犹豫着把苏岑已经回府的消息告诉了夜无双。 夜无双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墨修渊昏迷前是要让他放苏岑离开,可她害得修渊这么惨,他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墨修渊是说要放那女人离开,可没说是完完整整的离开。 如果墨修渊有事,他也要让她偿还! 反正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就不要怪他心狠了…… “走!墨白,你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否则,杀无赦!”夜无双的话音一落,“唰唰唰”无数人出现在主院内,把整个主院包围的密不透风。 夜无双这才满意了,宽袖一甩,就让管家带路,朝着揽月阁而去。 夜无双一踏进去,他身后跟着的侍卫就层层把揽月阁包围了起来,手里的火把把整个揽月阁照得恍若白昼。云落睁开眼,视线在夜无双脸上扫过,眉头拧了拧,却并未开口。他的任务就是保证主子无碍,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一双他杀一双。 云落血红的眸仁在夜色里泛着幽冷的光,让夜无双一愣,这才真正打量起来云落。 他周身的气息太过暗黑,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不像是正常人的氛围,让他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这人怎么会与昭华郡主牵扯到一起?还有,抓走修渊的,听墨白的意思也与这人有关,以修渊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什么会突然仁慈了起来?而且,他是对这个人仁慈,还是因为这个人是昭华郡主的人? 夜无双总觉得他似乎抓到了某个点,可那念头快速闪过,等他再想抓住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抬抬手,众人散开一个圈,夜无双朝云落走了过去。 “让昭华郡主出来。” 云落抱着剑横在门口,幽红的眼珠恶魔一般盯着夜无双:“主人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笑话,这里是九王府,本庄主想见谁难道还要得到你的准许?” “你说的对,这里是九王府,可这里做主的是墨修渊,而你不是,你只是第一庄的庄主,更何况,墨修渊昏迷前说过了,要放主子离开。”云落的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极为刺耳,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条不紊。 夜无双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你认识本庄主?” 云落脸上带着铁面,看不清楚表情,亦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从决定替颜云惜报仇开始,他把墨修渊身边的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否则,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岚月蛊惑到了墨修渊。只可惜,他低估了墨修渊对主子的感情,也错算了一个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是重生的苏岑。 可是他并不后悔自己这些年的努力都毁于一旦,没有什么事,比主子还活在这个世间更重要的了。为此,他愿意牺牲任何事,更何况,只是几年的安排。 云落沉了沉目光,才道:“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自然知道。” “你调查的倒是清楚。”夜无双眼底寒光乍现,他是昭华郡主的人,那么是不是代表着昭华郡主也早已把修渊调查的清清楚楚?他脑海里想起苏岑那张与颜云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眉心狠狠拧了拧。“本庄主并不记得,昭华郡主与修渊有任何的仇怨。”何以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嫁入九王府,只为了等这一刻? 云落眼底幽黑攒攒:“不管先前有何仇怨,先前在毒障峰,主子已经说过了,他们两不相欠。” 夜无双眼神却是一厉:“她说两不相欠就两不相欠,那修渊如果有事,她整个南诏国都会颤上一颤。” 云落冷笑:“与主子何干?”他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再去刺杀墨修渊,已经是遵从了主子的意愿,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取了墨修渊的性命。可主子不让,他就不杀。 夜无双:“是没有什么关系,那么,本庄主拿下昭华郡主,也与你没什么关系。” 他说完,朝后挥手:“给本庄主进去抢人!”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侍卫上前,云落直接拔出了手里的剑,指向了对面。 而同一时刻,房间里,苏岑在夜无双踏进院门的时候就醒了,她只是不想动,脑海里空空的,她盯着黑漆漆的床顶,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照在流苏上,她抬起手,轻轻晃了一下。她回来九王府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离渊俯身的小金蛇。 只是离渊似乎并不在房间里,苏岑歪了一下头,听着外面云落与夜无双的对峙,等剑拔弩张的时候,才下了床,慢条斯理地穿好绣鞋,然后一步步走了出去。 在那些侍卫即将靠前时,云落身后的门缓缓开启了,苏岑一双妩媚的眉眼低冷静沉默。 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夜无双的身上。 夜无双饶是看过苏岑的脸几次,可在这样的夜色里,看着这张脸,让他莫名想到了当年惨死的颜云惜,尤其是,此刻她盯着自己幽幽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底都是极深的浓墨,一挥而就,整个人就像是一副画。可此刻,他却只觉得鬼魅森然…… 因为他根本没看到苏岑是怎么动作的,瞬间就飘到了夜无双的面前。 然后纤细白皙的手指就遏制住了夜无双的衣襟。 “夜公子!”身后传来惊呼,夜无双抬起手止住了众人上前的步子,一双眸子冷冷盯着苏岑:“你若是敢伤了本庄主,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苏岑轻笑,只是眼底半分笑意皆无:“走得出去如何?走不出去又如何?”她的声音低冷,在这样的夜色里,让人莫名发冷。 夜无双望着苏岑在夜色里愈发出彩的眉眼,皱起了眉头。 苏岑拉着夜无双的衣襟,靠得更近了一些,嘴角极缓地勾了起来,贴近了夜无双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与墨修渊有什么仇吗?” 夜无双皱眉:“……”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目光空荡荡地落在夜无双的身后,鬼魅森然:“我与他的仇,一共包括了一百零三条人命,你觉得,够不够我杀他一百次的?” 夜无双死死拧了拧眉心:“什么一百零三条人命,修渊什么时候杀过这么多……”夜无双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闭上了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苏岑,整个脑海里都空白一片,怔怔的,难以置信的:“你……你……” 离得这么近,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苏岑身上的温度,冰冷的,森然的,而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最初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突然就如同破开的冰层一般,彻底把一些他想不起来的事情,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夜无双一张俊脸死白一片:“你……” 他似乎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苏岑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很轻地动了动:“夜无双,所以,我就算杀了他,我也不欠他什么……可如今,我累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再杀他一次?” 夜无双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差点摔倒都不自知,只能死死盯着苏岑,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苏岑轻轻笑了起来,只是这样低冷的笑,透过夜风传入众人的耳中,都莫名打了个寒颤。 苏岑停下了笑声,一张美艳的脸格外冷漠:“云落,走。” 云落收起剑,跟在了苏岑的身后。 苏岑抬起步子,就朝揽月阁外走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可随即就听到夜无双极为不正常的声音在低吼:“放她离开!”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修渊明明知道那是一个陷阱还非要踏进去,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还偏偏要为了这个女人而让自己这么惨?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原因,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脸色发白地盯着前方的地面:颜云惜……她又回来了啊…… 苏岑畅行无阻地走出了九王府,外面的寒风一吹,她摸了摸自己没有任何温度的脸,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抹晦暗莫名。 云落抬手把披风给苏岑披上,才问道:“主子,我们要去哪儿?” 苏岑茫然地站在九王府外,抬头望了一眼暗黑的苍穹,想到聂文曜,离渊答应了自己要给聂文曜医治身体,然后取心头血,那么,聂文曜如今不在九王府,应该是回了定国公府。 所以…… “我们去定国公府。” 第152章 出事,双腿被废 定国公府里,聂文曜正在房间里看书,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世子爷,歇息了吗?” 聂文曜放下书,抬头:“还没有,什么事?” 管家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有些飘渺:“府外有人求见世子爷,老奴过来询问一声,世子爷要见吗?” 聂文曜皱眉,要见他?“知道是什么人吗?” “来人没说,只道告诉世子爷‘十滴血’世子爷就知道了。”管家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毕竟在这样的夜里,突然有人说出这种话,还要见世子爷,让管家觉得很不安。可偏偏那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故意来找茬的,他怕耽搁了世子爷的事,所以就来问问。 聂文曜一怔:“十滴血?”随即眼睛蹙然一亮,猛地站起身就拉开了门。 而在聂文曜拉开门的同时,原本窝在一角的小金蛇,金色的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蓦地一缩,就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外,慢悠悠直起了蛇身。 聂文曜打开门,就往外大步走:“人呢?” 管家没想到世子爷竟是真的认识:“人还在府外,老奴怕他们有问题,没敢让人进来。” 聂文曜也知道管家是担心府里的安全,倒是没责怪他,就急匆匆往外走。管家在身后追着:“爷,你慢些,当心你的身体。”聂文曜却是没回身,他的身体现在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他这些时日每天按照郡主留下来的信一直在坚持浸泡药浴,没想到先前没用的药浴,这一次竟然再次有用了起来。 直到昨日,大夫来检查,也惊异于他身体的变化,父亲也很高兴,他正想找个时间去一趟九王府。只是先前被突然送了回来,他询问府里的管家原因,却没人愿意告诉他,好在后来有郡主的信交到他手上,他才安了心回到了定国公府。 聂文曜匆匆赶到了府外,府里的侍卫打开府门,聂文曜一眼就看到一个身材异样高大的男子静立在一个全身都披着斗篷的人身上。那人低垂着头,过大的斗篷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聂文曜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聂文曜疑惑地盯着云落:“你们……” 而就在这时,苏岑慢慢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绝色的脸,眉眼底格外的清冷,在聂文曜惊喜地要喊出声时,伸出一只手指放在了唇边。聂文曜立刻禁声,快走两步,走到苏岑面前,压低了声音道:“郡主,你怎么?” 苏岑把斗篷压低了些:“不要让人知道我的身份,先进去再说哦。” 苏岑身上裹着斗篷,雌雄莫变,从外面来看完全瞧不出面容,所以聂文曜把苏岑带进自己的苑子时,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只认为是聂文曜认识的人。 苏岑随着聂文曜进了房间,云落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到了房间里,苏岑才掀开外面的披风,透过房间里的烛火,聂文曜才看到她身上的衣衫布满了灰尘,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损。聂文曜一怔,着急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苏岑摇头:“帮我找一套男装,我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可以吗?”苏岑说着的同时,视线在聂文曜身上掠过,走过去,在他脉搏上探了一下,颌首:“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好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也可以履行了。” 聂文曜一愣:“十滴血吗?” 苏岑放开聂文曜的手,转身,感觉了一番,走到角落里,就对上了小金蛇金色的蛇眸,探过一只手去,小金蛇愣了下,蛇眸的眸仁缩了缩,不过还是游了过去,挂在了苏岑的手腕上,仿佛金色的手环。聂文曜在苏岑走过的时候,也跟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完全怔住了:“这……”这金蛇是什么时候在他房间里来的? 苏岑把宽袖放下,这才转身:“它从我离开就来了,别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就当是为你治病的游方郎中,我只呆十日,十日后,我就会离开京都。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聂文曜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垂下眼,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失落:“……好。” 聂文曜让人在他的房间的隔壁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出来,苏岑住了进去,平日里根本不外出,就是是送饭也是聂文曜亲自去送,定国公听到消息也只来了一趟,并未见到苏岑,聂文曜以游方郎中性格古怪当做借口,定国公也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倒是没多想。另一方面,他这些时日着实是忙,九王爷无故失踪,昨夜回府,却是重伤,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他是九王爷的亲信,自然要在这个时候防止朝堂上的人动乱,所以,只要聂文曜没事,他也没太过关注。 因为需要十滴血,苏岑让聂文曜每晚掐着时辰过来她这边,拿出匕首,在他心口每日取出一滴心头血。 聂文曜最初的时候吓了一跳,只是到没多想,他的命就是苏岑救下来的。 就算是她想取他的命,他也是无所谓的。 苏岑一直在定国公府待了九天,只要明晚上取下最后一滴心头血,那么第二个有缘人就算是彻底有了一个终结。取完第九滴心头血,苏岑站起身,抹去匕首上的血,然后熟练的帮聂文曜包扎伤口涂药,虽然明晚依然要把伤口撕裂,可到底是不能放任它这样一直流下去。 聂文曜从开始取血,脸色白了不少。 不过因为先前体内的毒已经驱除干净,所以,即使虚弱了些,对身体倒是没什么大伤害。能当一个正常人,对聂文曜来说,已经是恩赐了,只是些小痛,他并未太过在意。 聂文曜坐起身,把上身的衣服穿上,然后背过身去,他不知道苏岑要做什么。 只是每次取完血,苏岑都不让他回头。 聂文曜沉静地背对着苏岑,苏岑拿出脖颈前的玉符,然后把血滴了进去,看着那血融入到玉符里,周身的黑气萦绕在上面,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离渊的灵力有增强了几分,眼底也有亮光一掠而过。 等玉符把血彻底吸收干净,苏岑才把玉符重新放了回去,站起身:“世子,你可以转过来了。” 聂文曜转过身,下了床榻,站在那里,一张俊脸微红:“郡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苏岑应了声,看着聂文曜离开。 才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抬起手腕,却发现原本缠绕在上面的小金蛇的身形变得愈发虚幻起来,她一怔:“离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小金蛇不能回答她,这时候不到子时,她也进入不了迷离幻境,她愣了许久,才揉着眉心,只能等子时了。 只是还没等子时,聂文曜刚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聂文曜看到来人,愣了下:“爹,你怎么来了?” 定国公脸色很不好,一脸倦意:“没,爹这几日没来看你,过来看看。” 聂文曜看定国公靠近,微微向后退了两步,他刚取了血,身上还带着血腥味,这几日他把身边服侍的人都唤走了,只是没想到爹会在今晚上过来,聂文曜根本没有准备。所以,等定国公看到他躲,也没太过在意,只是靠近了,眉头就皱了起来。 “文曜,你受伤了?” “没有啊?”聂文曜摇头,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受伤了,只不过是小问题,就是手被划了一下,流了几滴血,已经没事了。” “让爹瞧瞧。”定国公一听就紧张了,他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子嗣,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差错。 聂文曜往后躲了几步:“真没什么好看的,爹,我现在身体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爹你不用担心的。爹你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定国公看他气色的确较之先前好了很多,倒也没太注意。 听到后面那一句,就想起来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叹息一声:“先进去吧。” 聂文曜这才松了一口气,等走了进去,才亲自倒了两杯热茶,递到了定国公的面前。定国公端了起来,望着聂文曜明显正在恢复的精气神,心里好受了很多:“爹是真的没人说话了,他们爹都不信任,所以这次找你来说说话。” 聂文曜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嗯,是九王爷出事了。” “啊?”聂文曜脸色微变,忍不住往隔壁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岑正在随意地掀着一本书卷,本来两个房间隔音也不是特别好,聂文曜与定国公的话,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自然也听到了那句“九王爷出事了”的话。她掀着书卷的手一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掀开了一页,只是上面的字却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聂文曜脸色微变:“爹,出了什么事?” 定国公揉着眉心,叹息道:“九王爷他上一次病重,我白日里才得到消息,九王爷他……双腿废了。” 第153章 离开,最后一滴血 聂文曜整个人都仿佛炸开了一般,难以置信:“怎么会?”不是说九王爷武功高强,整个东璃国都鲜少有对手?怎么会这么严重? 定国公叹息一声:“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如今整个九王府都是夜庄主在主持,爹我是怕……这朝堂恐怕是要起变化了啊。”毕竟皇帝年幼,虽然太后萧氏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可那毕竟是因为九王爷太强,可如今,一旦九王爷出事,对于九王爷来说,他那么骄傲尊贵,一旦变成了一个废物,他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那么到时候,恐怕就是太后萧氏彻底回击的时候了…… 那才是真正的触一发而动全身。 苏岑落在书卷上的手因为那四个字,蓦地一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书卷被捏的几乎成了一团。她敛下眉眼,许久,才把书放下,躺在床榻上,静静躺着头看着头顶垂下的流苏:就算是这样,与她何干呢? 本来,他们之间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有一股抑郁之气,堵在其中,想吐又吐不出来。 聂文曜面对定国公的担忧,虽然也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对于他来说,不打仗才是最好的,安居乐业已经是难得的了,可九王爷是郡主的夫君,那么郡主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他忍不住看向隔壁的方向,一张脸上都是忧虑。 定国公也没想着聂文曜能帮他解决什么问题,他就是过来说一说而已,如果不找个人诉说一下,他怕自己会憋出问题来,等说清楚了,他心里顿时就舒坦了。只是等定国公抬起头,就看到自家儿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文曜,你想什么呢?” “啊?”聂文曜回神,摇摇头:“爹,孩儿有些累了,不知道……” “你这孩子!”定国公瞧他是真的没事,这才站起身,拍了拍他虽然瘦弱但是结实了不少的肩膀,感慨道:“身体好了就好,等彻底没事了,爹就教你练练武,就算不能自保,好歹能够强身健体。” 聂文曜一一应了下来,等送走了定国公,就直奔到了苏岑的房间外,敲了敲门:“郡主,你歇息了吗?” 苏岑转过头,从聂文曜的声音里听出了担心,长睫半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进来吧。” 聂文曜这才走进去,关上门,来到苏岑面前。 仔细瞧了瞧,并未在苏岑面容上发现什么不对,才松了一口气,可依然担心,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郡主,我方才与我爹的谈话,你可是听到了?” 苏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听到了。” 聂文曜心里咯噔一下,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好。 “那……” “你是想我担心与否?”苏岑直接说出了他心里想说的话,聂文曜的俊脸上染上一层薄红:“我只是……” 苏岑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黑漆漆的眸仁怔怔落在头顶,平静道:“明晚取完最后一滴血,我就会离开京都,墨修渊的事情……再与我无关,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伤心会难过。他是他,我是我,以后本就桥归桥路归路。” 聂文曜一怔:“郡主你要回南诏国?” 苏岑没有回答,选择闭上了眼,只是明明说过根本不在意的,可眼前这几日却总是会出现石块落下来的最后一句,墨修渊的眼神…… 让她觉得想要逃离,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聂文曜看苏岑不想再多谈,也没有在说什么,让苏岑早点休息之后,就退了出来,只是刚关上门,转身,就看到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身影。来人正是云落,他眯着一双血瞳垂着眼直勾勾地盯着聂文曜,让他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在震动。 “云、云公子……”聂文曜勉强说出声,怕苏岑听到,又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云落提着聂文曜直接飞上了院子里最远的房顶上,才沉声警告道:“以后不要在主子面前替墨修渊,知道了吗?” 聂文曜不解:“为、为什么?” “这是你不应该问的,如果不想让我家主子再伤心,最后与墨修渊有关的人或事,都不要再提!”云落嘱咐完,再次提起惊魂未定的聂文曜飞了下去,把他送到了他的房门前,再身形一闪,再次不见了踪影。 聂文曜怔怔望着外面寂寥的夜空,脑海里乱糟糟的,可想到苏岑漠然的态度,再想到云落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九王爷如此,该不会是……郡主所为吧? 苏岑在当晚子睡着时,再次走进了迷离幻境,自从上一次自己被擒住让离渊离开之后,每次进入迷离幻境都未再看到离渊。 不过这次,苏岑却是在打开宫殿的宫门时,看到了侧卧在软榻上的离渊。 他身后的蛇尾从外袍下滑落出来,金色的瞳仁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没有说话,可苏岑总觉得他在等着她开口。苏岑走了过去,站在离渊的面前:“明晚拿到十滴血,我们就能离开京都了。” 离渊一张铁面遮住了面容,应了声:“好。” 这次他没有再询问什么,或者,就算是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不怕了。离渊金色的蛇眸里有微光一掠而过,极亮,苏岑还未见过如此的离渊,愣了下:“可是有好事发生?” 离渊薄唇扬起:“明晚上,你就知道了。” 苏岑一知半解,却也没问什么,只是转过身,往温泉而去,望着那碧绿的池水,绿光一晃,再次倒映出一张脸,苏岑眉心一跳,猛地伸出手,打散了水面上的面容,涟漪微荡,一颗心却再也平复不下来。 第二日苏岑醒来时,窗棂外日光大盛,苏岑抬起手遮了一下日光。 起身,坐了一会儿,让自己清醒了些,才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起身穿衣。云落仿佛掐着时间一般,出现在门外:“主子,你醒了吗?” 苏岑应了声,云落端着清水进来,苏岑洗漱过后,云落再次消失,苏岑抬起手腕,望着缠绕其上的小金蛇,从昨晚上开始,它的蛇身越来越透明,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离渊分明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是高兴。苏岑的指腹不经意抚在小金蛇的蛇眸上,原本一直恍若雕塑的小金蛇,突然扬起了尖脑袋。 苏岑愣了下,默默收回手,把宽袖又放了下来。 她总觉得刚才离渊看她那一眼,莫名有些奇怪,让她觉得心里微微有些毛毛的,就跟当初她睁开眼,就发现离渊在偷偷吻她一样,那种惊愕的微妙感,至今难以消除掉。苏岑并未当一回事,她不确定墨修渊如果出了事之后,夜无双还会不会安然让她离开。 毕竟知道她是谁一回事,可墨修渊是墨修渊,夜无双是夜无双。 他们本就是不同的。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聂文曜今天似乎很忙,一大早就被定国公喊去了,直到天黑,才风尘仆仆匆匆赶了回来,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来到了苏岑的房间外,敲门进去之后,才道歉道:“郡主,我回来了。” 苏岑这才起身放下书:“可是出事了?” 聂文曜退着外袍的手一顿,想到云落的话,犹豫了,可苏岑已经问出了声,他今天出去的确是与墨修渊有关,他想了想,还是捡了重点回答:“九王爷今天上了早朝,父亲为我请了一个官职,所以,我也必须要到场,因此耽搁了不少事日。” 苏岑神色一怔:“不是说重伤吗?”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聂文曜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今个儿见到九王爷的时候并未有什么不妥,气色也很好,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其他都很正常,甚至连双腿……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苏岑眉眼底的疑惑更浓了:“哦?” 脑海里却是飞快地转着,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应该是夜无双为了防止朝堂上起了变化,所以,找了一个人假冒墨修渊吧,否则,以墨修渊当时伤重的程度,不可能还起得了身。 苏岑这才从怀里拿出匕首:“开始吧。”取完了血,她就立刻离开京都。 不管以后墨修渊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聂文曜应了声,没再多问,脱下外袍,里衣,露出白皙的胸膛,与往日一般闭上了眼。苏岑拿着匕首上前,刀尖抵到聂文曜心口,刚刺了进去,外面突然传来定国公的声音:“文曜呢?快让世子爷出来,九王爷要见他,哈哈哈,看样子这是要重用的意思啊。” 定国公似乎心情很好,身后还跟着王府里来的侍卫统领,只是打开房门,却并未看到聂文曜,甚至整个院子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定国公怒了:“人呢?” 很快就有下人匆匆跑进来,看到定国公,跪在了地上:“老、老爷!” 定国公吹胡子瞪眼:“世子爷呢?” 下人扫了一眼苏岑的房间,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世子爷在……在这里。” 定国公大步往另一边走,只是还没靠近,突然面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小山一般挡住了定国公的去路。 第154章 变人,一起睡? 定国公顿时怒了:“你是什么人?”他怎么不记得文曜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云落抱着剑横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让开。 房间里,聂文曜胸膛上的血已经滴了出来,知道要速战速决,苏岑就直接让聂文曜闭上了眼,然后拿出玉符,直接把血滴在了玉符上。 玉符沾染到了血,立刻发出耀眼的光,黑气在玉符之上萦绕着,让人眼花缭乱。而同一时刻,苏岑只感觉自己的周身也被黑气包围着,尤其是她手腕上缠绕着的小金蛇,发出的光让她忍不住伸手挡了一下。 却依然能从指缝间看到小金蛇透明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到了最后,几乎只是薄薄的一层,随即,在苏岑惊愕的目光,蓦地金光大盛,等苏岑反应过来之前,只觉得有一个东西落在了她的怀里,苏岑反射性地抱住了。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漂亮的金色瞳仁,溜溜地盯着她,只是小嘴抿着,倒是有种清贵的高高在上。 苏岑瞪眼:“你……” 这怀里沉甸甸的奶娃娃,不会……是离渊吧?她脑海里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毕竟小金蛇是离渊第一次幻化成的,那么这第二次,直接能变成人了? 幼崽版的离渊沉默地盯着苏岑瞧了半晌,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才嘴角一勾,漂亮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偏过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聂文曜。 聂文曜整个人都傻眼了:“郡、郡主,这孩子是?” 苏岑低头瞧着神色不满的奶娃娃,再看看聂文曜,不知道捡来的这个说法,他觉得可以接受吗? 离渊横了聂文曜一眼,稚嫩的声音,气势却十足:“爷是什么身份,不用你管。” 聂文曜:“……” 苏岑默默把一旁的披风裹在了奶娃娃身上,离渊低头,金色的瞳仁落在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上,唇抿得更紧了,最后干脆把脑袋往苏岑怀里一埋,直接不说话了。苏岑低下头,却是诡异地看到他耳朵尖似乎是红了,苏岑直接:“……” 可想着也不能不解释,苏岑想了想,低咳一声:“这孩子是我带过来的,血已经取完了,你我之间以后谁也不欠谁了。”苏岑想了想,说了一声保重,看外面已经打了起来,把披风的斗篷往头上一盖,直接裹住了自己与孩子,就往外走。 聂文曜也听到了自己爹的怒吼声,怕出事,也连忙起身穿衣,套好外袍就匆匆走下了床榻,跟上前去。 云落根本不让,定国公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儿子院子里的人极为怀疑,怕别是挟持了自家儿子,于是让侍卫把云落团团围了起来。而这一次九王府来的侍卫统领正是墨白,他纠结地看着云落那让人忘不掉的高大身形,揉了揉眉心:如果这怪人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代表着……郡主也是在这里? 果然,还没等真的打起来,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苏岑抬步走了出来。 头也不抬,斗篷遮住了面容,直接对云落道:“走。” 云落立刻收了手里的剑,跟上去,两人却被定国公拦了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完,就要去扯苏岑头上的斗篷,只是这一次云落还没有动手,就被一旁的墨白拦了下来。定国公一愣,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墨白:“墨统领,你这是?” 墨白目光复杂地看了苏岑一眼:“放他们走,这是王爷的命令。”不管在京都任何地方见到侧妃娘娘,都要放行。只是王爷并未给过休书,他们不知道到底如今是应该唤侧妃娘娘,还是郡主。 苏岑眉心一动,抬眸,烛火的光照亮了她一张美艳的姿容,乌漆漆的眸仁半敛,烛光一晃,恍若皓月。 墨白张张嘴,后退一步:“让开!” 他手下的那些侍卫全部分散开,让开了一个步子。 而这时,苏岑怀里的小离渊却是探出了一个脑袋,金色的瞳仁锐利地扫过墨白,仿佛牙齿锋利的小兽,看得墨白一震:“这个是什么人?”小孩异常漂亮的脸,即使如今年幼,依然能看出长大后的风华绝代。那双金色的瞳仁很是灼目,却让人猜不透这孩子的身份…… 墨白的神色愈发复杂了,而这时,聂文曜匆匆走了出来,他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生怕自己的父亲冒失伤了郡主,等走出去了,就看到苏岑已经走到了苑落中央,眼底有黯然一扫而过。 墨白与定国公的视线在聂文曜衣衫不整的外袍上扫过,都愣了下。 墨白心里默默咯噔一下:郡主别是老早就红杏出墙了吧……吧?不过那孩子明显是金色的瞳仁,看着也不像是郡主的…… 苏岑招呼也没打,径直往前走,一直走出了苑落,走出了定国公府,抬头望着天际,才松了一口气。苏岑慢慢往前走,云落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云落眼底看不出情绪,只是望着苏岑的背影却是在发呆,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进去房间一趟,出来手上就多了一个孩子? 而那孩子明显不似正常的稚儿。 苏岑一直拿斗篷包裹着小离渊,走了一路,小离渊先不自在了,别扭地探出头,一张漂亮的脸,神情却淡漠至极,跟那冷冰冰的蛇尊一个模子的性格。 “你不打算给本尊找一件衣服吗?”这样被她抱着,真的很奇怪。 虽然他并不讨厌,可第一次能变成人身,虽然灵力不够不足以维持成年男子的人形,这对他来说依然很新奇。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自从那个侍卫提到了墨修渊,她似乎又在沉默,就仿佛过往无数次在蛇殿里看着她被仇恨被思念啃噬时的模样,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苏岑低下头:“这样不是挺好的?等我们出了城,到了下一个镇子再买。” “我们为什么要逃?”小离渊眸色微沉。 苏岑脚步顿了顿:“不是逃,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这里吗?” 小离渊被噎了一下,他是希望离开这里没错,可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能变成人形,看着她与墨修渊之间越来越纠缠,他就觉得不爽。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身体了,只要加快速度找到那些人,他就成随意幻化成人形,到时候,他堂堂千年蛇尊,还比不上一个凡人?更何况,如今墨修渊已成残废,他还惧他? 他微仰着小脑袋,表情却是凝重的:“暂时不离开也没关系,这里既然能找到两个,那么,指不定还能找到更多。”他金色的瞳仁微微一眯,给人一张懒洋洋的华贵。苏岑唇瓣微抿,叹息一声:“好,那就留下来。” 苏岑转身,这才看向云落,云落没想到她会突然回身,差点受不住眼底的疑惑。 苏岑并未注意到云落的异样:“先找一间客栈住下来,明日再做打算。” 云落:“……是。”这一次换成了云落再前方带路,他脸上依然带着面具,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颇为高大骇人,所以,等站在一间客栈外的时候,把掌柜的吓了一跳。云落直接拍在了柜台上一锭银子:“收拾出来一个清净的苑子,我们主子要歇息。” “啊?”掌柜的随即扫了扫他的身后,目光接触到一身黑不露出脸色的苏岑,虽然有银子,可到底还是为难了,不能见人,别不是什么刺客吧?他吞了吞口水,只是刚犹豫了一下,就看到云落手里的剑,刷得出鞘半寸,掌柜的心肝一跳,立刻不敢再耽搁了,招呼了快睡着的小二让他去收拾出一个稍微偏僻些的苑子,然后把人给迎了进去。 苏岑住了进去,苑子不大,有主厢房次厢房,倒是够住的。 苏岑让云落吩咐掌柜的送来一件两三岁孩童穿的棉袍,等衣服送来了,苏岑让离渊自己穿。小离渊抬眼:“你不给本尊穿吗?” 苏岑想着:怎么变成小孩就这么别扭了? 不过想到在蛇殿的时候,他的身影都是用灵力幻化出来的,包括衣服一切,说不定还真没自己穿过衣服。于是,没说话,直接上手掀开了斗篷就要穿,小离渊却迅速把斗篷重新拢上了,一双金瞳瞪得圆圆的:“本尊自己会穿。”不过是逗上一逗,这女人真没情趣。 苏岑耸肩,转过身,听着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提醒道:“以后在外面不要再自称‘尊’了。”他的金瞳已经够异样的了,再加上这自称,恐怕会引起麻烦。 小离渊嫌弃地盯着自己的小短胳膊,听了这话,抬眸看了一眼,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显然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苏岑眼底微微掠过笑意,看来也不难哄嘛。 等换了衣服,小离渊站在床榻上,即使如此,也比苏岑低了不少,他嫌弃地伸了伸小胳膊小腿儿,看来得抓紧时间找到那些人了,这样太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苏岑看他穿好了,把人抱着放好,盖上被子:“睡吧。”然后就要离开。 却被小孩扯住了宽袖,苏岑回头,就对上了一双豆丁眼:“你不陪着本……我一起睡吗?” 苏岑睨了他一眼:“你几岁了?” 一个千年的蛇精,难道还怕黑不成? 第155章 喂食,挺好养的 小离渊嘴角一扬,伸了伸小胳膊,侧身而卧,只是那小胳膊小腿,怎么看也不如往日那般美感十足,反而极具喜感:“我不管,你要陪我一起。” 苏岑忍不住乐了,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我要是不呢?” 小离渊瞪她,不过模样倒是没有什么威胁性,反而懒洋洋的,看苏岑是真的没打算留下来陪他,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苏岑权当没看到,帮他拉好了锦被灭了烛火之后,就起身离开了。直到房间的门被关上,小离渊才坐起身,一双金色的瞳仁在黑夜里泛着幽幽的光。 苏岑躺在床榻上久久不成眠,半梦半醒之间才很快睡了过去,等第二天苏岑再醒来时,就觉得异样。 她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低下头就终于发现异样在什么地方了,苏岑无奈地侧过身,看着躲在她怀里酣睡的小家伙,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金色的瞳仁,漂亮的小脸此时少了清醒时的冷漠,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苏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惹得离渊不满的睁开眼,迷茫的眼睛里,水蒙蒙一片。只是对上苏岑似笑非笑的目光,忍不住又重新把眼睛闭上了,粉嫩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坐起身,外袍耷拉下来,半睡半醒,强调道:“我这是怕你一个人怕黑,才勉强过来陪你的。” 苏岑也不拆穿他,颌首:“是,蛇尊大人萌萌哒。” 然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觉得比昨晚上可爱多了…… 离渊瞪圆了蛇眸,一张小脸慢慢红了下来,别扭地转过身,等回头却看到苏岑已经起身下了床穿好了衣服,于是张开小胳膊,朝着苏岑抬了抬下巴。 苏岑走过去,替他把小衣服整理好,然后就要把他抱下来,结果人直接攀着她的脖子,死活不挨地。苏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下来。” 小离渊挑眉:“你敢命令本尊?” 苏岑对上他的金瞳,神色微微一晃,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让她挂在自己的脖颈上,洗漱过后,就出了房门。云落已经等在了外面,看到她出来,刚想说话,只是余光一扫她怀里的小家伙,愣了:“主子,他……”这是什么时候跑进去的?他怎么不知道? 苏岑摇头:“让他呆着吧。”想着离渊这些年都呆在蛇殿里,恐怕也没出去逛过,就想着带他去随便在京都里溜达几圈好了。 对于苏岑这个想法,小离渊面上不说,可那发亮的眸仁却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苏岑笑笑,她不愿与成年的离渊太过亲近,可如今他成了一个孩童,倒是让她觉得想多亲近几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脱离了墨修渊的掌控,不再想着仇恨,苏岑所有的人生目标,似乎只剩下离渊一人。 为他找到其余的八个有缘人,助他真正脱离玉符。 苏岑抱着小离渊去了街上,她戴了面纱,不显山不露水,可她身后跟着的云落却极为醒目,高大的身材比旁人高出整整一大截,不过好在他敛了周身的危险气息,倒是发现不了什么。 苏岑对这些早已没了兴致,倒是小离渊颇为好奇。可即使再好奇,他堂堂蛇尊,也不能表现的与汝等凡夫俗子一般,加上他本来灵力就弱,能让一缕魂魄出玉符化作人形已是难得,所以也是极易疲倦,到了最后,也兴致缺缺。 苏岑于是带着他去了酒楼用膳,因为正是中午时分,人不少,已经没了包厢。 于是苏岑与云落带着一个稚儿就坐在了二楼的角落里,让小二随意上些膳食,就把小离渊放在了一边。离渊金色的瞳仁在那些膳食上扫过,既好奇,却又皱眉。 苏岑瞧见了,挑眉:“不喜欢?” 离渊摇摇头:“不是。只是没吃过,时间太久了,已经不记得这些食物的味道了。”他在蛇殿里关的太久,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了。突然看到这些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有种很恍惚的感觉。 苏岑听到了,微微一愣,随即笑开:“你尝尝看。” 她不用用膳,因为她尝不出滋味来,离渊是蛇尊,自然也不用,不过偶尔吃吃看倒也无妨。 云落坐在他们对面,神情古怪地看了离渊一眼,这小孩出现就莫名其妙的,再加上他刚才的话,云落隐隐约约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眸色变得也愈发的复杂。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问过苏岑是如何重生的,可他莫名有种感觉,必然与这稚儿有关。 离渊拿起木箸,只是手指太短了,拿不稳,仰起头瞅着苏岑。 金色的瞳仁里微光一晃,倒是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苏岑难得看到如此的离渊,笑了声,从他的小手里接了过来,然后看他指了指最近的一块烤鹅肉片上,递到了他的唇边。 离渊张口吃了,细细品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 苏岑从他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他应该是能尝出味道的,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云落在一旁默默地吃着,察觉到苏岑一直只是喂离渊并不自己吃,忍不住道:“主子,属下来喂这位小少爷,你自己吃点吧。” 离渊这才歪过头看向苏岑:“你也吃。” 苏岑怔了怔,摇头:“不用了,反正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我也很久不吃这些了。”苏岑倒是没多想,她本来就是无所谓的,只是离渊听了,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心神一动,也觉得对面前的食物失了兴趣。当苏岑再喂过来时,他怎么也不肯张口了。 一旁的云落却是心下一动,想到了什么,神经微微被触动了一下。 云惜小姐她…… “嘭!”就在苏岑三人正在用膳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声音伴随着刀剑声:“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苏岑眸仁缩了下,云落已经拿起了手里的剑,苏岑对着他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是抓他们的,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至少墨修渊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再说,还包括一个夜无双,以夜无双对墨修渊的重视程度,他恐怕是最不想自己留在墨修渊身边的人了,所以,应该是抓别人的。 云落松开了手里的剑,不动声色,周围用膳的人也紧张的小声交头接耳,生怕殃及池鱼。 很快,楼下被侍卫搜完了,就听到“蹬蹬蹬”的声音,很快大批的侍卫就上了二楼。 为首的侍卫长不认识,苏岑垂下了眼。 那些侍卫一个个仔仔细细地看了食客的脸,并未发现异样,很快就走到了苏岑这一桌,主要是三人的组合太过奇怪,一个戴着斗篷,一个身材怪异的高大,另外一个则是金色瞳孔的小孩。另外两个人很明显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于是,几个侍卫就死盯着苏岑:“你!把头上的斗篷摘下来。” 云落握着剑的手又是一紧,苏岑没有抬头,只是出声:“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侍卫一听是女声,想着他们找的是个男子,就打算转身离开,只是这时侍卫长走了过来,为首的侍卫压低声音道:“不是她,这个是女子,王爷要找的是个男人。” 侍卫长狐疑的目光落在苏岑身上:“看到脸了吗?你不知道有人天生能易容能变声的?万一耽误了王爷的事,你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那侍卫长说完,再次走到了苏岑的面前:“把头抬起来!” 苏岑没有动,倒是离渊开始不耐烦了,胖爪子就要抬起来,被苏岑摁住了。 她想着暴露了面容也无所谓,反正认识自己的也没几个人,只是这人是侍卫长,她没见过,可不代表他没有见过。苏岑不想再与九王府有任何牵扯,可目前来说,似乎只能尽快让人离开。 苏岑想通了,在那侍卫长愈发狐疑的目光下,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冷艳的面容,长挑的眉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种让人胆颤的微冷。 那侍卫长先是一愣,显然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只是随即等看清楚了苏岑的面容。 脸色蹙然一变:“侧、侧妃娘娘?” 苏岑眉头蓦然一皱:“你认错人了。”重新垂下了头,抱起懒得走路的离渊,站起身,云落放下银子,三人就打算离开。 侍卫长却连忙把人给拦住了:“侧妃娘娘,你既然没事,怎么不回九王府?王爷说侧妃娘娘你死了,吾等还不相信。” 苏岑眉头一拧,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墨修渊的说辞,好放自己离开…… 她低眉错开,只是重复着那句话:“认错人了。” 侍卫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认错人了?可不可能啊,他记性一向很好的……” “老大,还追吗?”身后的侍卫看他发呆,忍不住询问出声。 侍卫长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追什么追,那是女的,我们要找的是男刺客!快去挨家挨户的查……” “是是是!”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苏岑眉头微皱,脑海里忍不住升起了疑问,墨修渊到底在找什么人? 只是很快,苏岑就知道了。 第156章 心结,故意为之 苏岑刚走出酒楼,突然就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快速塞给了她,然后一溜烟就跑了。云落怕信上有毒,当时就挡了过来,苏岑扫了一眼,从云落手里重新接了过来,只是怀里还有个小家伙,苏岑并不方便打开信。 离渊嫌弃地看着那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的信,不过还是勉强伸出了小手,快速打开。 扫了一眼,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苏岑凑过去看了,眉头也拧了下来,上面只有一行字:那玄机令,来换苏冷的命,否则,十日后,我就让你看到他的项上人头。 苏岑眼底发寒,离渊仰起头:“要怎么办?” 如果这里是迷离幻境,他分分钟就把人给找出来灭了,可这里不是,他能勉强化为人形已然不错,却也只是一缕灵力,想要的出手,极难。 苏岑望着那封信,转过头看向云落:“把信毁了。” 看来,墨修渊要找的人,应该是苏黎彦了,倒是没想到,被山石砸下来,只不过十日的功夫,他就能趁机从九王府逃出来,她倒是小瞧了他。不过他倒是不死心,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想着玄机令。 权势的吸引力看来比他的命还要重,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冒险。 不过不得不说,苏黎彦握住了她这个把柄,她占了“苏岑”的身体,而苏冷是苏岑唯一的哥哥,她绝不可能让他有事。 离渊没有得到苏岑的回答,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她在思考,在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苏岑听到身后传来的侍卫长的声音,很快就有了决定,她慢慢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为首的侍卫长。 侍卫长走下来,看到苏岑三人还未离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是没想到苏岑竟然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站定:“送我回九王府,我的确是昭华郡主。” 侍卫长一怔:“你……” 他身后的侍卫扯了扯他:“老大,她刚才说不是的。” 侍卫长回头再次重重拍了他一下,蠢货,谁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还有一样一样的?虽然只是远远见过,可这张脸他却是记得很清楚。侍卫长打完,就朝着苏岑笑了笑:“侧妃娘娘请,属下亲自送你回去,王爷如果知道你没事,肯定很高兴。” 苏岑敛目皱眉:高兴吗? 她抿了抿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离渊眸色沉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仰着头望着苏岑的下颌,她垂着眼,神经里有复杂一闪而过,他瞳仁缩了缩,却没有说什么。 云落自然是苏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别说是九王府,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去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只是看了一眼那封信就决定重新回到九王府去,那里她不是一直都想套离开的吗? 可即使他不明白,他依然会跟去,如果墨修渊再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他第一个不放过他! 苏岑依然带着斗篷,跟着侍卫长不疾不徐的回了九王府,站在九王府外,苏岑眸色里有沉沉的光一掠而过,十日的时间,她需要在这十日之内,找到苏黎彦。这一次,她要想办法从苏黎彦口中得到苏冷的下落,她不想一辈子都被同一个理由威胁了一次又一次,这让她心情很糟糕。 夜无双原本正在与人商讨墨修渊下一步的治疗情况,突然就得到侧妃娘娘回府的消息,他一怔,脸色就变了,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侍卫长:“你说谁回来了?” “侧、侧妃娘娘啊,就是……就是昭华郡主。”侍卫长被夜无双的表情吓了一跳。 这怎么都不像是惊喜,而像是惊吓啊。 夜无双脸色阴森:这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说到魂,夜无双连忙呸呸两声,真想扇自己两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在什么地方?”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当初要离开的是她,现在回来的也是她,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如果要是出些什么事,夜无双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与墨修渊交代。 侍卫长被夜无双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在……在外面。”侍卫长话一落,夜无双就大步朝着苑外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你、还有你,去请王爷来!”他的视线在一旁也诧异的墨白身上掠过:“记清楚了,请‘王爷’走过来。” 墨白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夜无双的意思,颌首:“是,夜公子。” 夜无双这才满意了,大步朝外走去,让侍卫长把苏岑带去了大堂。等苏岑到大堂的时候,夜无双正端着杯子喝茶,看到苏岑,随后指了指位置,倒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九王府的主人。苏岑不以为意,在一旁坐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一双金色的瞳仁,幽幽盯着夜无双,明明是粉雕玉琢的稚儿,却让夜无双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他记得这女人离开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带着孩子。 苏岑并未回答关于离渊的事,而是平静地看着夜无双:“我要回九王府十日。” 夜无双一愣:“为什么?” 苏岑:“这十天我不会去打扰墨修渊,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也没有见面的必要,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只在揽月阁待十天,你就当我是借住好了。” 夜无双彻底傻眼了:借住?什么情况?而且,她说借住就借住吗? 不过对上苏岑异常坚决的目光啊,夜无双有些不确定了。十天的功夫,其实只要瞒的紧一些,也许修渊也不会发现,万一把这女人惹毛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夜无双突然有些后悔让墨白去请人过来了。 他想了想:“十天就十天,可十天一到,你必须离开。” 苏岑耸耸肩,无所谓,她知道苏黎彦此刻肯定躲在九王府外监视着她,只要给苏黎彦一个假象,自己还留在九王府里,那么,她就能想办法追踪到他的下落。再说了,现在整个京都都在抓他,他去的地方也本来就没几个,加上想要玄机令,他也不会离开京都。 夜无双看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让人别让墨白带人来了,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谁找本王?” 夜无双瞪着大堂的入口,恨不得掐死墨白:谁让他动作这么快的? 苏岑听到声音,身体也是一僵,她怀里的离渊眸仁也是一缩,只是回头视线在来人身上一扫,又重新闭上了眼,神情懒洋洋的。苏岑回身,视线在来人身上扫过,眉眼五官的确是一模一样,甚至连声音都相差无二,只是还是不同啊。她站起身,直视着“墨修渊”片许,“墨修渊”眉头微微一拧,不过一瞬就移开了视线。 夜无双也想知道苏岑的反应,只是没想到苏岑径直越过“墨修渊”就往外走,等走到门外的时候,才转过身:“真的我都不想见,假的就不用送到我面前了。我这次来只待十天的事情,最好别让旁人知道。”苏岑说完,也不等夜无双回答,就径直带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一双眉头紧皱的夜无双。 夜无双的视线灼灼在来人身上扫过,后者被他看得不自在,想到刚才那女子的话,微愣:“她怎么看出来的?” 夜无双也想知道,毕竟他们这些人,在暗处培养的都有一个替身,从小就跟在身边训练的,危机的光头足以以假乱真,可那女人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夜无双眸仁深了深,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看来,当年传言非虚,颜云惜当年对修渊也真是……如果不是错认,恐怕他们现在已经…… 他颓败地坐回去,摆摆手:“下去吧,这段时间不要去揽月阁,其它的事情,按照原计划行事。” “墨修渊”颌首:“知道了。” 夜无双等人离开了之后,才起身回了主院,走进去,就迎面对上走出来的白衣男子,他拦住了人,压低了声音,朝着里面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看不出什么情绪。”墨修渊一向性子极冷,即使是醒来知道自己可能以后不能走路,依然没什么情绪。 只是让喝药喝药,让做什么也都配合,只是这病情却半分没有好转。 白衣男子沉默了片许,才拉住夜无双,犹豫了一下,才缓声道:“你说,修渊是不是……不想治好自己的腿,他配合,可身体根本没有起色。”他对自己的医术绝对有信心,那么唯一的一点就是,被治疗的人,心里有心结,故意而为之,导致了身体产生已经抵挡,才会导致如今这种情况。 夜无双瞳仁猛地缩了缩,皱着眉头,最后望着房间的方向,重重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去熬药,我想办法探探口风。” 等白衣男子离开了,夜无双才走过去,敲敲门,等听到声音,才走了进去。墨修渊侧卧在软榻上,眉眼半敛,手里握着一卷书册,如果不是从腰间往下都搭着锦被,从情绪上来看,除了脸色白了些,完全看不出什么不正常。 第157章 死人,共度一生 夜无双看到墨修渊,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想问他是不是因为颜云惜的事情,才觉得自己这样其实挺好?还是想赎罪?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夜无双觉得很不安,这就像是一个牢笼,修渊自己把自己关了进去,钥匙却只有他自己有,别人根本走不进去,也不能把他放出来。 夜无双叹息一声,走了过去:“修渊。” 墨修渊抬起头应了声:“嗯,朝堂上这几日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太后那一党都稳定了下来,你重伤的消息也隐瞒了下来,原本都是不信的,不过替身一上去,他们看到你‘没事’,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夜无双边说着,边注意着墨修渊的神情,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妥时,才松了一口气:“修渊,你这两日觉得身体如何?” 墨修渊掀了一页书卷:“还可以。是无痕说我的伤更严重了吗?” 夜无双听他这么说,急了:“没,无痕说一切都很好,恢复的也不错。只是……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墨修渊顿了顿:“我?无所谓,站不站得起来都无所谓,无痕觉得能治就治,治不好就这样好了。”他脸上是真的没有什么情绪,也觉得无所谓。夜无双认真地望着他的脸,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乎之后,眼底隐隐浮现一抹不安,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几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那就是修渊的态度。 以他这些年对颜云惜的执念,不可能真的这么淡定,可偏偏他就真的无动于衷,那么只能代表着一点,他没有放弃,只是放弃了自己。 夜无双猛地站起身,朝着墨修渊快走了一步,他似乎想说什么,可等墨修渊疑惑地抬起头时,这话却莫名戛然而止了。他张张嘴,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甚至有一股冲动,直接告诉墨修渊,苏岑又回来了。 可想到苏岑说的那十日,尤其是她脸上的态度根本不明,他怕自己给了修渊希望,又再次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夜无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行他还要再想想,再想想。 夜无双几乎是从墨修渊的房间落荒而逃的,一出去就看到白衣男子端着药走过来,他忍不住皱着一张俊脸:“无痕,修渊那边……我是劝不了了。”他的话对修渊来说,根本不痛不痒的,这世间如今还能引起他情绪起伏的,也许只有那个女人了。 无痕早就知道了这种结果,无所谓:“先再看看吧,他不可能放下这么一个大摊子不管。”只是有心结,解不开罢了。他既然接了他的伤,就会负责到底。 夜无双垂眼,如果真的不行,他是不是要去找那女人一趟? 夜无双这样想了,就真的直接去了揽月阁,只是站在门前,却是犹豫了。云落从夜无双出现,就缓缓睁开了眼,只是夜无双没有进来,隔着一道门,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最终还是撑不住,夜无双抬步走了进来,到了房门前,就看到一座山似的云落挡在面前:“本庄主要见你主子。” 云落这才睁开眼,一双血瞳让夜无双皱皱眉。 怎么回来一趟,这带回来的人都这么奇奇怪怪的,手下红眼珠子,身边待着的孩子还是金色的瞳仁,尤其是后者,莫名给他一种威慑感,他还从来没感觉到这么强烈的存在,甚至让人畏惧。 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他堂堂第一庄的庄主,竟然会怕一个两三岁的稚儿? 苏岑从夜无双出现在门前就知道了,她看了一眼挨着自己睡得香甜的小脸,抬眸看向房间外,站起身,就看到原本正睡着的离渊睁开了眼,眼底还有未尽的迷茫,不过很快清醒了过来:“做什么去?” “夜无双来了。”苏岑压低了声音。 以她对夜无双的了解,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他应该不会来见自己的。难道是墨修渊出事了?可即使是他出事,来找自己做什么?不应该是去找大夫吗? 离渊皱着眉头,神色不郁:“让他走开不就好了。” 苏岑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固执,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你越是反着做,他越是上赶着。”所以,如果不想自己接下来的十天都被他时不时打扰的话,这一面她还真的非见不可了。 离渊想到他对墨修渊的心思,想也没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对墨修渊身边的人还真了解?” 这句话出口,离渊就后悔了。 果然看到苏岑嘴角的笑意淡了,却也没生气,拉过锦被盖在他身上:“继续睡吧。”然后就要出去,宽袖却是被扯住了。苏岑回头,就看到小孩垂着眼,扯着她的衣角,长长的睫毛遮下来,紧抿着唇,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茫然与无措。 苏岑愣了下,顿时心就软了,对于一向强大的蛇尊也许她能应付,可对于这样没有反抗能力的奶娃娃,苏岑只觉得心都被挠了一下,无奈道:“我没生气,你说的的确很对。”当年有多喜欢,她就有多上心,所以把墨修渊身边的人了解的透透的。 以至于后来才会更加……如今这样只是反射性的记住了,毕竟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她不想麻烦。 可这些,她不知道要怎么与他说。 离渊掀起眼皮,突然伸出手:“我也去。” 苏岑望着递到面前的小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却还是抱起了他,离渊金瞳微亮,顺势揽住了她的脖颈。对于稚儿状态的离渊,苏岑的耐性总是好很多,她直接走过去,脖颈上挂着一个,打开了房间的门,看向站在外面的夜无双:“夜庄主找我何事?” 房间猛然间就被打开了,夜无双还在与云落对峙,突然看到苏岑,就愣住了,脸上的神情很微妙,他想知道为什么她又活了过来,甚至还成了南诏国的郡主,只是这些话,在看到苏岑脸上的淡漠时,却又变成了一股怒气。 修渊都这样了?她竟然根本真的不关心? 苏岑看夜无双一直不说话,只是瞪着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再次问了一遍:“什么事,说吧?” 夜无双觉得既气,却又无奈,如果说这一生修渊最在乎哪个人,也许就是这个女人了,可最对不起的,也是她;可偏偏,也正是因为她,才还得墨修渊如今这么惨,他对面前的人,真是……复杂既微妙。 “修渊的情况很不好,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吗?”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夜无双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苏岑敛下眉眼,离渊抱着她脖颈的手紧了紧。 苏岑好回过神,眸底的的情绪微动:“看不看也没什么不同?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让我不要打扰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在苏岑的目光下,夜无双有些底气不足。他狠狠揉了揉眉心,才垂眼,神情带了一抹晦暗莫名:“无痕说修渊的腿还是有可能治愈的,修渊也配合,可偏偏就是不见起色,所以,我担心,他因为你的事有心结,想要……折磨自己,来赎罪。” 至于赎什么罪,不用夜无双说出来,想必她也懂。 苏岑神情一怔,眼底无波无痕,只是眸光落在一处,看不出情绪,她许久,才静静地抬起头:“哦?那与我何干呢?” 夜无双气得一口血差点闷在胸腔里:“你!”可偏偏他们之间的事,他是最清楚,指责的话,他还真没脸说出口。揉了揉发痛的鬓角,狠狠踹了踹地面,等再回身时,眼底带了一抹恳求:“你……就真的不能原谅他?你如今也重生了……”夜无双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他一直觉得真的很玄妙,竟然真的有人能死而复生。 苏岑确实笑了:“你确定想重新撮合我们?” 夜无双一愣:“……”他直觉想否认,可如果他们重新在一起能让修渊恢复正常的话,其实这样倒也不错。 苏岑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可眼底却带着凉薄的味道,凑近夜无双,浑身都带着一种沁骨的寒凉:“你确定,要让他与一个活死人共度一世?” 苏岑这句话一落,夜无双浑身一激灵:“什、什么?” 苏岑却是懒得再回答他:“想知道,自己去问墨修渊,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么肯定也发现了自己午夜子时没有呼吸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发现的,苏岑的瞳仁缩了缩,这不是她关心的了。 夜无双从苏岑说完,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的状态,仔仔细细分析了苏岑的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恍恍惚惚走出去,半晌,才猛地清醒过来,眼底的难以置信却是愈发明显了。 苏岑重新回到房间之后,坐到床榻前,视线落在一处,眼底没有焦距。 被忽视的离渊忍不住寻找存在感,使劲儿晃了晃小身子:“你是不是心软了?” “嗯?”苏岑回神:“心软什么?” 离渊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没有心软吗?为什么那人说了几句,你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难道不是想去看墨修渊?” 苏岑揉着眉心:小孩都这么难应付吗?简直比蛇尊大人还难沟通。 摇头:“你多想了。” 离渊却是绷紧了神经,望了望天色,想着赶紧到月圆之夜就好了,到时候……他瞳仁一缩,握紧了小拳头。 入夜,苏岑躺在床榻上,突然猛地惊醒过来,望着漆黑的房间,睁着眼半晌才恢复神智,歪过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离渊又不知何时跑到了她的身边,正窝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苏岑不动声色地坐起身,却是完全没了睡意,她无声无息地下了床榻,回头,瞧见并未惊醒离渊,才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窗棂,凉气席卷而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只是视线一掠,却在不经意看到苑子里的一道暗影时,愣了一下,等看清楚了,眉头也深深拧了起来。 第158章 不安,下落不明 揽月阁的枯树下,墨修渊坐在轮椅上,腿上搭了一方薄毯,视线落在苏岑房间的角落,似乎在出神,他似乎也没想到房间的窗棂突然就这样被打开了,惊了一下之后,转身就要推动轮椅往外走。 只是因为对操作还不太熟练,半天都没有推出去。 墨修渊一直清冷淡漠的眸仁里,终于露出了一抹不安与焦躁,只是越急,却发现自己越是什么都做不了。 到了最后,颓败地背对着苏岑的方向,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 只是身后并未传来声响,他耳聪的听到了一声,回过头,果然看到房间的窗棂已经关上了,他的瞳仁蹙然一缩,觉得心口仿佛被无数的针刺过,疼得难以言喻,却又忍不住还是想来看上一眼。即使早已知道是这种结果。 苏岑站在窗棂前并未离开,外面空寂一片,直到许久,她才听到木轱辘滑动的声响,很轻,却让她眼底的神情愈发难测。只是等苏岑再回头,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瞳仁,在夜色里,尤其的亮,惊得苏岑一身的冷汗。 揉了揉眉心,才觉得被惊吓的心恢复了些,无奈地走过去,看着站在床榻上,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离渊:“做什么吓人?” “你这么晚不睡做什么?” “睡不着。”苏岑不知为何,这样被离渊这样盯着,莫名有些心虚:“你怎么又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离渊被一提醒,黑暗中,一张粉嫩嫩的小脸红了个彻底,反射性地控诉道:“我……你把我扔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真的好吗?” 苏岑知道解释不通,直接上了床榻,把人卷吧卷吧往怀里一搂,盖上锦被:“睡觉睡觉。”反正自己不管做什么,他也是会爬上自己的床,倒不如直接顺应了。反正他只是两岁的模样,苏岑自己在心里默默这样说服自己。 只是她闭上眼,脑海里却依然清醒无比,墨修渊方才隐藏在暗色下的面容,以及那眼神,让她本来死寂的心,再次起了微波,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偏偏即使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依然知道自己是放不开的。从认识墨修渊,到如今,快要十年的时间,感情不是说一朝一夕就能够说不见就不见的。如果墨修渊不出现在她的面前还好,一旦出现,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被他的情绪影响到,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了墨修渊自己回来的消息,既然他不过来打扰,那么她就当做不知道。 苏岑想了很多,知道很久之后,才睡了过去。 而直到她睡着,原本闭着眼已经酣睡的小孩,突然睁开了眼,微眯着眸仁,金色的瞳仁落在苏岑的脸上,眸色愈深。 另一边,墨修渊出了揽月阁的门口,就停下不动了,墨白适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想要靠近,却又怕王爷这时候不想看到他,所以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夜公子本来是吩咐过的,不要把郡主回来的消息告诉王爷,可谁知道王爷今晚上会突然想来揽月阁,他根本不能阻止,只能看着王爷进入了揽月阁,然后看到不同,就猜到了什么,于是,他就更没有这个胆子去打扰了。 墨修渊一直垂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抬头,一双墨黑的眸仁里浸染了一层墨白看不懂的情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冷冽,却又隐隐藏着一种墨白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墨白一愣,是问郡主吗? 想了想,开口回答道:“今天白天,据说是被侍卫长带回来的,后来夜公子在大堂见了郡主,郡主打算留在这里十日,十日后会离开。至于原因,郡主没有说。”连夜公子都不敢问,他们更是没有这个胆子去触霉头。 墨修渊应了声,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王爷你?” 墨白的话还没说完,墨修渊抬眼凉凉看了他一眼,墨白顿时就不敢说什么了。应了声,很快就退了下去,身影隐藏在暗处,不再出现在墨修渊的面前。 墨修渊一直呆在揽月阁外一夜,等天亮了,才重新让墨白出现,把他推了回去。墨白垂眼瞧着墨修渊已经惨白的脸,想着这下回去估计要被夜公子念叨了,王爷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一番折腾,恐怕是要病了。 果然,等墨修渊回到主院没多久,就起了高热,夜无双来的时候,怕一并引发了腿伤,连忙派人把无痕重新找了过来。等无痕到了之后,探出手查看了墨修渊的脉搏,惊愕道:“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 夜无双气急,瞧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墨修渊,直接把墨白与他身边的暗卫都喊了出来。 墨白站在那里,就知道要出事。 等夜无双问出来时,知道恐怕是瞒不住了,只好把墨修渊昨夜去了揽月阁还在外面冻了一整夜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夜无双与无痕听完,两人都沉默不语。 夜无双气得头疼,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这才猛地站起身,无痕把人喊出了:“你做什么去?”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那个女人找过来,我算是发现了,只要摊上那个女人的事情,修渊就别想好了!”夜无双直接就想出门,他就是绑也得把人给绑回来。 只是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无痕的声音:“你确定你能打得过她身边的那个怪人?如果是以前的王爷还好,可如果真的打起来,这里的侍卫还真不一定是那人的对手。”那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气息,给他一种莫名的诡异感。他是大夫,从来不信鬼神,可不代表着他就觉得这世间没有。 而且,自从墨修渊得到那个玉牌开始用血养尸,他的三观就开始重塑了,加上那昭华郡主很可能就是死而复生的颜云惜,这让他重新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劝夜无双不要轻举妄动。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着等修渊慢慢折腾下去?他可是等不及了。 无痕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手,垂眼看着昏迷不醒的墨修渊,想了想,沉吟道:“颜云惜这人如何?” “如何?”夜无双愣了下,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说了出来,一个字:“倔。”跟个驴似的,跟墨修渊一样一样的,认准了一件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无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对了,既然她已经决定离开王府,为什么又突然会回来呢?” 夜无双怔了下:“是啊,她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他当时听她说只待十天,也没有多想,可被无痕这么一提醒,的确是很值得怀疑,她既然不是为了修渊回来的,那么,她待在九王府做什么? 无痕看夜无双已经开始冷静了下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异者必妖,好好想想吧,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回来,我听说,与王爷一起救回来的两个人之一逃了?还是那个南诏国的三皇子?你可以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联系?”毕竟事情掺杂在一起,难免会让他多想。 一个是南诏国的皇子,一个是南诏国的郡主,他逃走之后,她就走了进来,那么,其中有什么猫腻,只能他们自己细细地查查了。 夜无双眼睛瞬间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也许就是苏黎彦让她回来的也说不定?不过这女人不是这么听话的人,她说待十天,难道是被苏黎彦威胁了?” 无痕没说话,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他只负责提醒,朝堂上的事,本来也不是他一个大夫能管得了的:“我去煎药,你这一次最好是能把事情办好了,否则,事情弄得更加糟糕的话,恐怕……” 他睨了床榻上的人一眼,觉得情这个字,可真是麻烦。 夜无双胡乱地应了下,想不通就快速跑出去,把暗卫唤了出来,让他们速度地去查查看,看看苏黎彦与昭华郡主平日里在南诏国的关系如何?暗卫很快就送来了消息,夜无双捏着手里的密函,眉头死死拧了起来,上面说的很简单,苏黎彦与苏岑并无什么过密的关系,不过,倒是苏岑唯一的哥哥苏冷是苏黎彦的心腹,只是苏冷半年多前就消失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 夜无双盯着“下落不明”四个字,眉头深深拧了起来,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虚眯了下眼,指腹在苏冷两个字上划过,拉开门继续吩咐:“速度去打探苏冷的下落,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苏冷。” 也许,苏岑这个哥哥会成为突破口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是因为苏冷,苏岑肯就范的话,那么苏黎彦能利用,他为什么就不能用苏冷把苏岑留在修渊的身边?这样事情不久解决了?夜无双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了一回,心情一好,脸色也没有这么难看了。 夜无双再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墨修渊已经醒了过来,无痕正端着药递给他,墨修渊并没有接,只是坐在那里,静默地掀着一本,夜无双恼了:“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的身体彻底败坏干净才算死心?” 墨修渊抬起头,声音依然清冷无波:“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还不都是因为你!是,我是没告诉你她又回来的事,可人只是回来十天,十天之后就又走了,你能怎么办?把人留下来,当天可是你自己要放任离开的!”夜无双说的时候气得不行,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一旁,扫了一眼无痕,道:“说起来,放她走也行,指不定等哪天人连孩子都有了,你继续自己瞎折腾好了。” 墨修渊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第159章 共处,半死不活 夜无双呲牙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装啊,继续装啊,你不是淡定么?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淡定到什么时候? 墨修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视线一转,看向无痕。 无痕把药放在矮几上,摇头:“不清楚。”他是大夫,他只负责救人治人,其他的事情他一概都不过问。 墨修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坐直了身体,一双墨瞳直勾勾地盯着夜无双,夜无双最终无力地叹息一声:“你就没想过这些?我是不希望你与她再在一起,可如果你这样半死不活的,还不如让她留下呢。如果你今天放她走,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她以前是心里有你,现在回来也是为了报仇,可如果有一天她心里的仇恨没了,那么恰好有一个人出现,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墨修渊捏着书卷的十指因为用力泛白,半晌,垂了眼:“我知道了。” 夜无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既然知道了,那就应该有所行动,赶快把身体养好啊。 只是,夜无双眼睁睁看着墨修渊说完,就继续躺回去,翻着手里的书卷。他凑过头去,发现是一本兵法,他都多少年不打仗了,看这个有毛用? 夜无双气得恨不能把房间里所有的书都给撕了,可抬起手,望着面前半死不活的人,狠狠揉了一下脑袋,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夜无双走到院子里转了几圈,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咬了咬牙,决定从这边不能下手,那就从另外一边好了。 反正她已经因为苏冷踏进了九王府,那么顺便照顾一下墨修渊,也不是不可以是吧? 他眯了眯眼,眼底有锐利的光一晃而过。 夜无双想到了,就直接往揽月阁而去。夜无双一踏进揽月阁,就被云落挡在了外面,云落脸上面无表情:“主子不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本庄主?”夜无双眉眼挑起:“你告诉她,本庄主这次不是来说王爷的事,而是关于她大哥的,你看看她要不要来见本庄主。” 夜无双双手环胸,沉默地盯着云落。 云落眉头皱了皱,显然没意识到苏岑的大哥是谁。 夜无双好心提醒:“苏冷。” 这两个字一吐露出来,云落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苏冷,是主子如今这个身体的大哥?他眉头拧起,思虑片许,才把手里的剑入了鞘:“等着。”说完,就走到了苏岑房间面前,轻叩了几声:“主子,夜无双来了,说要见你。” 苏岑挑眉:“何事?”夜无双怎么会想起来见她?苏岑凤眸半敛,莫名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房间外的云落顿了顿,道:“他说是关于……主子的大哥,苏冷的事。” 苏岑猛地抬起头:“他说的?” 云落颌首,随即想到隔着一道房门苏岑也看不到,应了声:“是,他说告诉你这些,你就会见他了。” 苏岑眉头拧得更紧了,转过头看了一眼离渊,他正在研究衣服上的纹路,听到苏冷的名字也抬起了头,金色的瞳仁里锐利的光一掠而过:“要见吗?” “嗯,见见吧。”苏岑不知道夜无双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苏冷的事,不过如果夜无双知道了,那么事情说麻烦也麻烦,可是,说简单反而简单了一些。麻烦是因为夜无双肯定不会只是来与她心平气和地谈谈苏冷这么简单;说简单是因为夜无双手里有人脉,无论是东璃国还是南诏国,都分布的有他的探子,那么,打探消息起来,比她容易的多,也更容易救出苏冷。她不可能一辈子受制于苏黎彦,可同时,她如果想要脱离这种掌控,就要得到苏冷的下落……她想了想,隐约知道了夜无双这次来的目的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下了床榻,站在床沿边,静静地望着离渊,离渊金瞳里带着一抹不满,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从她的眉眼里他就能感觉的出来,可就是因为能感觉到,离渊才觉得更加不舒服。 干脆直接转了个身,只把后脑勺露给了苏岑,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格外的柔顺,只是这头发的主子性子却是格外的暴躁。 苏岑抬起手,想去戳一戳,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我先去看看他想说什么……” 离渊从鼻息里重重哼出一声,没说话。他不想让苏岑去,他答应回来,可不是为了给她与墨修渊相处的机会的,只是想想就知道那夜无双再打什么主意,否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要来商讨苏冷的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膳,她这一趟过去,很可能就答应了什么。毕竟,他很清楚苏冷对她的重要性,那是“苏岑”唯一的哥哥,她怎么着也要护他周全。 离渊以为自己都这么气了,她怎么着也得犹豫一下,可没想到等他回过头,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离渊用小手狠狠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漂亮的金瞳里闪过一抹戾色。 苏岑倒是没想这么多,先去看看夜无双打算说什么,回头再来哄一哄,她发现离渊自从变成了孩子,这性格也愈发别扭了。其实也许只是身处陌生的地方,千百年来都没有从玉符出来过,他其实只是不习惯吧?自己是他唯一习惯的,所以他愿意黏着自己,苏岑都是以最大的宽容来照顾他。 苏岑走出房间,就看到夜无双正背对着她站在昨夜墨修渊所站的那颗枯树下,她走过去,也没有说话。 夜无双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视线落在苏岑的身上,眉头微拧:“你还真难见?” 苏岑忽略他眼底的不耐:“找我什么事?” 夜无双挑眉:“我们就在这里谈?” 苏岑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并不想让夜无双进去,应了声:“就在这里说吧。”揽月阁自从她再次回来,春桃四个人早就被分配到别的地方,她本来也无所谓,正好图个清静,这里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去不去单独的房间其实都无所谓。 夜无双敛下一双长挑的凤眸,视线在苏岑与颜云惜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掠过。当初在百鬼竹林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当时就觉得不安,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能够死而复生。 这听起来,太过天方夜谭了,可偏偏,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夜无双深吸一口气,才挑着眉眼道:“本庄主这次来找你,是想与你做个买卖的。” “哦?”苏岑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夜无双抿紧了唇,顿了顿,才继续道:“本庄主已经知道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既然苏黎彦用苏冷威胁你,那本庄主就帮你救出苏冷怎么样?” 苏岑敛下了眉眼,果然知道了吗? 夜无双心里其实颇为忐忑,他还没查到确切的证据,如今这么说只是推测,可是不是真的,只要探一探就知道了。他心里七上八下,一张俊脸上却是淡定自若。苏岑一直没有说话,他开始有些不确定苏岑的想法了。 不过,好在他也没有等太久,苏岑抬起头,眸光锋利:“你的条件是什么?” 夜无双心里惊讶,面上没露出来:“条件么,自然是与修渊有关,你照顾修渊,直到他的双腿痊愈为止。本庄主不惜一切代价帮你找到苏冷,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否则,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九王府的能力……” 苏岑抬眸,她方才一直注意着夜无双的神色,当她说出条件是什么的时候,他眼底明显闪动了一下,那么很显然,夜无双只是在诈自己,看来他还并不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是苏黎彦所要的玄机令。 她沉默了下来,其实答应下来,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事,可她还是犹豫了。 她不想再见到墨修渊,她连恨着他的时候,都下不去手,如果再相处下去,她怕自己……只是如今的局势,似乎容不得她考虑了。夜无双是最不赞同她与墨修渊在一起的,可他现在却来到了这里,不惜用计让自己去照顾墨修渊,那么只能说墨修渊的情况已经让他没有了办法。 苏岑沉默了下来,不保证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夜无双会不会采取玉碎瓦全的策略。 “你答不答应?”夜无双语气有些急了,这女人,不会真的软硬不吃吧?真不知道修渊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位?又倔又硬,偏偏还心狠手辣,对自己心狠,对别人也狠。他至今都记得当年墨修渊一身是血的抱着人出来时的模样,怀里的女子,即使满身的鲜血,紧闭着双眼,可竟然是笑的,那种快意报复的笑,让他当场就震在了原地。 苏岑冷静下来,慢慢抬起头:“他如果一辈子都站不起来,难道我还要照顾他一辈子不成?” 夜无双气得想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一摇:“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夫君的吗?” 苏岑挑挑眉:“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本郡主似乎还没有要休书,不如你顺便帮本郡主去墨修渊那里讨要一封?” 夜无双傻眼了:“……”他除非不想活着走出墨修渊的房间! 去讨要休书,他疯了是不是?“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答应?” 苏岑敛下眉眼:“一个月,我只照顾他一个月,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你必须帮我找到苏冷,否则……苏冷出事的话,我会送给你一份很‘惊喜’的大礼。”苏岑静静地看着夜无双,却让他骨子莫名一寒,恐怕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也足以恢复的七七八八吧?夜无双权衡了一下利益,才颌首:“好,一个月就一个月!你收拾一下,晚上就搬到主院去住。” 苏岑冷笑了声:“不,我晚上依然住在揽月阁,白天过去照顾。”说是照顾,不还有婢女吗?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她不介意多一个月的时间。 夜无双真的恨得咬牙:“好!”在苏岑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狠狠一甩宽袖大步离开了,他要是再待下去,早晚要被这女人给气疯了。 第160章 喂药,宿命轮回 苏岑回到房间的时候,离渊还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没有动,苏岑走过去,探身,看到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金色的瞳仁,看起来似乎在酣睡,可苏岑知道他没有睡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与夜无双达成了一个合作。” 离渊蓦地睁开眼,眼底的光潋滟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很久,才问出声:“什么合作?” 苏岑对上离渊的眸仁,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了。手指无意识地落在先前的书卷上,指尖在边缘上轻轻划过:“……他帮我毫发无伤地救出苏冷,而我,帮他照顾墨修渊一个月。” 离渊瞳仁狠狠一缩:“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苏岑敛下眉眼:“苏冷对我的重要性,你清楚的,我不能让他有事,而夜无双手里如今掌控着整个九王府的人脉,能最快最稳的救出苏冷。” “我们也可以!”离渊坐起身,仰着头,紧绷着小脸盯着她。 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着,他想质问她是不是还想着墨修渊,他想说各种刺激的话,可到了嘴边,却生生卡住了说不出去,他深吸一口气,才用小手撑着额头:“随你的便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说完,转过身,直接从床榻上翻了下去,开始往外走,他似乎对走路并不怎么擅长,走得很慢。 苏岑走过去,把人抱了起来,离渊恼了:“放手!” 苏岑没说话,直接把人重新抱回了床榻上,把他放了下来:“你如果现在不想看到我,我去你的房间。” 离渊绷着小脸没说话,苏岑也没动:“你听我说完,我们虽然也能找到,可我怕时间耽搁的太久,或者一旦被苏黎彦察觉,会出现什么意外。苏黎彦此刻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监视着我们,我们离不开东璃国,而王府的探子遍布南诏国,苏黎彦不可能把苏冷带到东璃国,所以,我们可以一边稳住苏黎彦,而夜无双派人去南诏国救人,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你懂我的意思吗?” 离渊依然没说话,很久之后,才垂下眼,声音很低:“你确定一个月后你还能离开吗?” “为什么不?”苏岑的手指蜷了一下:“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回头。” 离渊盯着她眼底的坚定,才松了一口气:“我也要去。” 苏岑抬头:“你去做什么?” 离渊坐的直直的:“我即使不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去?”他都废了这么多心思才能化成人形,怎么可能再让他们两个共同相处?他已经给过墨修渊机会了,可惜他自己没把人留住,这一次,就不要怪他先出手了。 离第一次月圆之夜也没几天了,他很期待到时候她的反应。离渊想到这,低下头瞧了瞧自己如今的身板,撑着额头,嫌弃地撇了撇嘴。 正午时分的时候,苏岑抱着离渊,跟着夜无双派来的人去了主院,因为如今府里有两个墨修渊,一真一假,为了不引起怀疑,墨修渊白日里不会出自己的房间,只会到晚上的时候,由墨白亲自护送着出来放放风。 苏岑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先前看到的白衣男子,苏岑知道他叫无痕,是神医,医术卓绝,她前世也只见过他几次。却没有说过几句话,苏岑看到无痕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看到她讶异地挑挑眉,只是清俊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顿了顿,打开了房门:“跟我进来吧。” 苏岑也不说话,直接跟着无痕走了进去。 房间里铺了很厚的地毯,踩在上面很软,苏岑目不斜视,直接跟着无痕往前走,倒是她怀里的离渊睁着一双豆丁的金瞳,幽幽的视线在四周一转,就落在了床榻上正侧卧着看书的男子,因为这些时日都躲在房间里的缘故,一张原本冷峻的面容,极为苍白,却增添了一份病态的俊美。 离渊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墨修渊,金瞳不经意缩着,就忍不住转过头看苏岑的反应,发现苏岑只是垂着眼并没有看墨修渊时,离渊这才满意了。小手攥着苏岑的衣襟,虎视耽耽地盯着墨修渊,显得一张漂亮的小脸莫名的喜感。 苏岑不经意看到了,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 墨修渊并未发现苏岑的到来,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手里的书上,闻到了药香,眉头皱了皱,不过依然没抬头,只是在无痕靠近时,抬起手随手指了指一旁:“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喝。” 无痕这次却难得开了口:“渊,你已经很多天没有按时喝药了。” 墨修渊手顿了顿:“等下喝。” 无痕叹息一声,虽然他不知道夜无双的办法有没有用,不过如果能让他配合,并且伤腿能尽快好的话,倒也不枉他费心提点。而这个时候,充分体现苏岑作用的时候就到来了,无痕也乐的当甩手掌柜。 退后一步,转身,把药碗递给了苏岑,苏岑一手抱着离渊,并不方便。无痕想要替她抱着,离渊凉凉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杀意让无痕一愣,他还从未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看到这么浓烈的气势,挑了挑眉,却没说话。苏岑把离渊抱到一旁的位置上,才从无痕手里接过汤药,无痕颌了首就离开了。 墨修渊听到开门关门声,只是房间里还有人存在,他以为是无痕派进来等他喝药的人,直接挥挥手:“把要端下去吧,我暂时不喝。” 苏岑站着没动,只是把药碗递到了他面前。 墨修渊嗅到了凑到鼻息间的药味,直觉地皱了皱眉,这才觉察到一番怪异,突然不知意识到什么,眉头皱得更加紧了,慢慢抬起头,当视线落在苏岑淡漠疏离的眉眼间,蓦地像是被惊了一下,想要坐起身,却反而让自己差点摔在地上。 苏岑动作很快地向后退了两步,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爷,这是你的药,洒了还要重新熬。”苏岑的态度可谓是不好到了极点,可墨修渊丝毫没有察觉到,反而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突然想到自己根本没有束发,一张俊脸白了白,可随即想到她根本不会在意,自嘲地垂了眼,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坐起身,敛着眉目:“你怎么……来了?” 苏岑一板一眼的回答:“照顾你喝药。” 墨修渊捏着书卷的手一紧,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先前夜无双的话,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墨黑的眸仁怔怔落在苏岑的身上,应了声:“好,把要端过来吧。” 苏岑往前走了两步,把药碗递给他,墨修渊伸手接了过来,垂眼,望着药汤上苏岑的倒影,不知为何也觉得这药也没这么苦了,这些时日心里一直积压的抑郁全部一扫而空,他把药喝了下去,苏岑面无表情地递上了漱口水,墨修渊簌了口,才抬起头,原本苍白的面色这才好了很多:“辛苦你了。” 苏岑没说话,把空了的药碗直接放到了桌上,反正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收,她站起身,走到离渊身边,把豆丁直接给抱了起来。 墨修渊这才发现离渊,愣了下:“这是?” 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就闪过夜无双的话“等她有了孩子”,看着那两岁多的稚儿,墨修渊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他们之间有三年多的空白时间,他甚至不确定,如果这个孩子……可推断年龄,昭华郡主的年纪当时似乎应该不足以嫁人。墨修渊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只是看到苏岑抱着离渊就要走,忍不住开口:“你不再待一会儿?” 苏岑回头,离渊一双金色的瞳仁警惕地盯着墨修渊。 墨修渊也诧异这孩子对他的敌意,只是依然看着苏岑:“能再留一会儿吗?” 苏岑依然没说话,等墨修渊重新失望地垂下眼,才道:“我只负责看着你喝药,你已经喝完药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墨修渊垂眼,是不是他有需要,她就会留下来? 他于是道:“我该换药了。”只是话一出口,墨修渊就后悔了,腿上的伤疤他见过几次,很丑。墨修渊莫名就不想让苏岑看了,只是还没等他再开口,苏岑已经重新把离渊放了下来,后者不满地抿着唇,苏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离渊立刻扑棱了一下脑袋,幽幽瞅着苏岑。 那小眼神让苏岑心情忍不住好了一些,这才站起身,看向墨修渊:“药箱在哪儿?” 墨修渊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他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口,却也想让她多留下来一会儿,这样他就能多看到她几眼。 他沉默了一瞬,抬手,指了指角落。苏岑转过身看去,那里果然躺着一个药箱,苏岑走过去把药箱提了起来,再朝着墨修渊走了过去,把药箱摆在一旁,然后就开始掀墨修渊身上盖着的薄毯。 墨修渊身体蹙然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一双黑漆漆的墨瞳一直睨着苏岑,苏岑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很久之前,她甚至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了,她还在等着墨修渊回来的那些年里,她其实也幻想过他们如果成婚了之后的日子。一起用膳,一起看书,他练武的时候自己就在一旁陪着,等他累了,她就帮他擦汗……平平淡淡的日子,却是当年她最期盼最以为的简单的幸福。 第161章 休书,两人争宠 可这一切,早就不同了,她的所有幻想,只是她所以为的,从命运开始改变了轨迹,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苏岑敛了眉眼,让自己不去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只是看着墨修渊的腿,掀开薄毯,看着墨修渊穿着极为宽松的裤子,不过依然能看出来包扎的痕迹,他上身只着了白色的里衣,披着外袍,坐在那里,倒是显得几分可怜。苏岑逼着自己只看着面前方寸的地方,然后抬头:“你一般换药的时候,是直接脱了裤子,还是把裤子剪开?” 墨修渊愣了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伤得是腿,顿时一张脸蓦地不自然了起来,快速拉过薄毯,把双腿重新盖住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到换药的时间。” 苏岑直起身:“哦?那就没事了?” 墨修渊没说话,苏岑直接转身,只是还没等抱起离渊,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了,夜无双提着一个膳盒走了进来,看到苏岑要走,顿时就凶巴巴地皱了眉:“小爷说的照顾,可不只是每天三次喂药就行了?”否则,他牺牲了二十名的探子就为了替她找人,这多不划算? 苏岑倒是无所谓:“还有什么?” 夜无双把膳盒重重放在桌上:“喂饭。” 苏岑白了他一眼:“他不是有手么?难道你这些时日都是一口口喂的?” 夜无双被噎了一下,可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难道他还真就只是让她来喂药喂饭的?自然会培养感情啊喂!所以,培养感情第一步要怎样,引起她的同情心,虽然这女人是冷血动物,可好歹以前有感情基础啊,培养着培养着,万一再旧情复燃,那就大功告成了。所以,夜无双很不要脸道:“修渊的腿伤了,也影响到了手,自然端不好碗,自然要用喂的。我每天都是这样喂饭的。” 一旁的墨修渊直接:“……”不过心里却升腾起了一阵期待。 苏岑冷笑一声,不过却没说什么,为了苏冷,她忍!转过身,直接从他手里接过了膳盒,然后拖过矮几,把里面的三菜一汤都摆好了,端出香梗米,然后端了起来,直接拿了汤勺,舀了半勺子饭,喂了过去。 墨修渊还没被人这样喂过饭,半天没反应过来,等苏岑狭长的凤眸睨了过来,他连忙张口吃了下去。只是动作有些慢,细嚼慢咽的,让苏岑等的很不耐烦,却并没有催促。而一旁的夜无双则是很欣慰,朝着墨修渊眨眨眼。 这一幕落入离渊的眼底,他金色的瞳仁里迸射出一抹冷光,出其不意地朝着苏岑喊道:“阿颜,我饿了!”离渊专门挑了一个亲昵的称呼,挺着着小身板瞧着苏岑与墨修渊。 苏岑差点把手里刚舀起的汤洒了,默默看向离渊。 后者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她手里的汤勺,很是不满意,这蠢女人难道就没看出来,他是故意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 苏岑刚想开口,夜无双立刻走过去:“来来,小爷喂你。” 只是很显然离渊根本不甩他,直接上上下下瞄了他一眼:“不,我就让她喂。既然你能喂,为什么非要让她喂?” 夜无双被噎了,他平日里被这女人噎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带的小崽子也这么牙尖嘴利:“你没看到她正给别人喂饭吗?又不会饿着你,再不行,小爷抱着你去宫里吃满汉全席怎么样?” 离渊冷笑:“稀罕。” 夜无双几乎要吐出一升血:这到底什么孩子啊?“那你要怎样?” 离渊直勾勾地望着苏岑,金色的瞳仁锐利而又噙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阿颜,你是喂他,还是喂我?”他眸仁虚虚眯了一下,莫名给人一种危险地错觉。墨修渊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拧了起来,这稚儿瞧着她的目光太过奇怪,莫名给他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苏岑知道他别扭的脾气又上来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不过却是放下了汤勺,看向夜无双:“这一次你先喂着,我晚膳再来。”她站起身,走到离渊身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可不知道他又在别扭什么? 苏岑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离渊这才满意了,抬起小短腿,瞪了瞪夜无双的胳膊:“边去。” 夜无双恨不得把这小崽子扔出去,怎么这么讨厌呢?可看向墨修渊的时候,后者朝着他摇了摇头,夜无双也知道把人逼急了,万一甩摊子不干了,那他上哪再找一个颜云惜陪着修渊?于是,夜无双默默忍了下来,走过去,重新端起碗,只是墨修渊哪里还有胃口,摇了摇头,簌了口,就让他把饭菜都端了下去。 夜无双给苏岑与离渊也准备了饭菜,在下层放着,不像墨修渊的那般口味清淡,他原本以为苏岑只会给那小崽子喂些汤水,只是没想到,那小崽子荤素不忌,挑着自己喜欢的,真的让苏岑一口口喂了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耐性的苏岑,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太过奇怪了,而且,这孩子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连他都觉得畏惧。 莫名的,夜无双总觉得那小崽子盯着苏岑的目光怪怪的。 墨修渊原本正在喝茶,只是还是忍不住看向苏岑与离渊,一直只看到苏岑给离渊喂饭,自己却不吃,眉头拧了拧,张了几次口,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帮她做决定,他怕她烦,然后直接就离开了。可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也吃点?” 他突然开口,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歪过头看向墨修渊,墨修渊黑漆漆的眸仁落在苏岑的眉眼间,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一直没吃……” 苏岑沉默了下来,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又重新转过了头:“知道了。” 离渊意味不明地扫了墨修渊一眼,也没了胃口,摇摇头,不再吃了,他本来就只是为了与墨修渊争,可突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而且,刚才她那一声,他明显听出了一些心软,他皱着眉头,抬头复杂地看了苏岑一眼,没说话。 夜无双却是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他突然就想起苏岑先前说过的话,以及那冰冷的肌肤……夜无双打了个寒颤,往墨修渊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道:“修渊,她到底是怎么重生的?”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突然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呢?两个身体,却能拥有同一个魂魄。 这可真是……奇异啊? 墨修渊身体一僵,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沉寂地看着苏岑并没有接下来自己用膳,而是拿起了膳盒,把残羹剩饭都重新装好,然后,让那小孩簌了口,清理干净了,才转过身,看向两人:“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墨修渊并没有开口,他怔怔望着苏岑:他似乎,从未见过她用膳…… 而且,午夜子时她断了的呼吸,到底代表着什么?他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放她走?还是说,自己最应该做的,是怎么才能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 苏岑看他一直没开口,皱了皱眉,直接看向夜无双,夜无双还处于苏岑到底是怎么重生的,看墨修渊也没反对,就直接挥挥手:“去吧,晚上记得别迟了。” 苏岑颌首,却没出声,只是抱着离渊站起身,等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深深看向墨修渊。墨修渊正好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突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苏岑下一刻就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墨修渊的脸一白:“既然我们都已经摊开了说,那就划分的更彻底一些,我想要休书。” 如果没有夜无双的提醒,她差点就忘记了,他们现在还是夫妻关系,她可不想下一次,遇到哪些侍卫,再指出,她是东璃国九王爷的侧妃。 墨修渊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了,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夜无双默默往后缩了缩,想用东西挡住自己的脸:呜呜呜,他不是有意要提醒的?他只是……真的只是当时随口一说,可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女人怎么就真的记到了心里呢? 修渊一定不要问是谁提醒他的?一定不要! 墨修渊整个头皮在苏岑说起休书的时候都炸开了,他怔怔望着苏岑,明明只是跟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万重山,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你是侧妃,是入了皇家祖祠的,要休弃,需要一些时间。” 苏岑颌首:“我知道,我会待一个月,离开之前,希望我的身份,只是……昭华郡主。” 墨修渊嘴角苦涩地弯了弯:“……好。” 他静静地望着苏岑应了声,然后转身离开,面前的门缓缓关上,他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来,直到里面晦暗一片,惨淡无色。夜无双看在眼里,可感情的事,他也只能帮到这里,叹息一声,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第162章 情错,他到底是谁? 夜无双望着关上的门,想起那小孩看着苏岑时奇怪的模样,墨瞳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了出去。 苏岑抱着离渊走得并不快,夜无双很快就追上了:“你等等我。” 苏岑回头,挑眉:“有事?” 夜无双低下头,果然对上了离渊布满敌意的目光,那种占有欲极强的视线,让夜无双平白打了个寒颤:“这孩子……到底是谁?”以他对颜云惜的了解,这女人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死在四年前的那场满门抄斩里,不可能还有别的。 可她对这孩子的态度却又太过特别,太过有耐心,他着实忍不住问出声。苏岑掀起眼皮,神态凉凉的:“与你何干?” 夜无双却是盯着离渊的金瞳,想到她如今是昭华郡主,离开也有三年了,这小孩两岁,加上怀胎,卧槽……夜无双觉得自己头一次竟然这么聪明!神色复杂地睨着苏岑:“这……这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苏岑:“嗯?”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夜无双的意思,眸色顿时沉了下来。 离渊神情本来是懒散倦怠的,一听到这,脚丫子一伸,直接踹在了夜无双的胸膛上,明明没多大的力气,却愣是把夜无双踹得后退两步。 夜无双刚想发火:“你这小孩怎么……”额,这么讨厌呢? 对上离渊森冷气势睥睨的金瞳,夜无双的话顿时掐灭在了喉咙里,站稳了身体,摸了摸胸口。这小孩好大的力气,他刚才竟然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出手,等回过神,竟是已经被踹到了。 从动作、力气,以及身形,再加上这诡异的气势,夜无双默默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自从知道苏岑就是颜云惜,他的三观被重新刷新了。看着任何人,都觉得透着邪门,他哈哈哈哈哈干笑了几声:“开、开玩笑,好走不送!” 不等苏岑再说什么,就转身,重新回到了房间,视线被隔绝,夜无双才吐出一口气。 苏岑站在主院内,眯着眼盯着瞧了一眼,就抱着离渊转身,离渊仰着头,金瞳微深,日光在他眼底一晃,中间有极狭长的一部分攒动,又瞬间转瞬即逝。 “你不许再喜欢他。”他绷着漂亮的小脸,眸色沉沉。 “嗯?”苏岑愣了下,低头,看清楚了他的表情,揽着离渊的动作一僵,应了声:“知道了。” “你没应付本……我?”他试着改变称呼,想到夜无双的话,也许他该改变自己一向的高高在上与自负,他好不容易才化为人形,而不是午夜子时那片刻的相处。他抬起小手,搂紧了苏岑的脖颈:“你答应过我,事情解决了,就与我一起离开的。” 苏岑垂眼,眸仁极深,瞧不见她眼底的情绪,离渊心情忐忑,可他独自一人待了千年,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与她相处,他一向强势,如果是蛇殿,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能直接不理人。 可她是不同的,他想要告诉她他的心思,想与她更亲近一些,所以,他在试着改变自己,只是……她要给他时间。 就在离渊以为苏岑不会说话的时候,苏岑眉眼软下来:“好,我会与你一起离开的。”这世间,她已经不欠任何人了,可她欠他的……如果自己待在他身边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的话,那么她愿意。 离渊这才脸色好了很多,日光洒在他的脸上,白得近乎透明,他身上的灵力本就不强,否则,也不至于只能化作稚儿,小手紧紧攥着苏岑胸前的衣襟,合上金瞳,很快睡了过去。苏岑仰起头,忘了一眼天际,轻轻的,无声地叹了一声。 苏岑晚膳的时候,准时到了主院,因为离渊并未醒,苏岑是一个人来的。夜无双没看到那折腾人的小家伙,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没那小东西在,这次应该能培养好感情了吧?于是,夜无双把膳盒交给苏岑,就自己出去了,剩下的,就靠修渊自己了。 只是没了夜无双与离渊,两人却没话说了。 苏岑走进房间,把膳食拿出来,面无表情地端过去,这一次,并没有打算喂他,而是伸手递给他。墨修渊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沉默地接过来,他吃得很慢,想着哪怕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先前已经以为他们再也见不到了,如今还能看到她,多一眼都是奢求。所以,墨修渊吃一口,就看苏岑一眼,苏岑饶是再淡定,也不自在了。 不耐烦地睨了墨修渊一眼:看她还能下饭不成? 被苏岑瞪了一眼,墨修渊不敢看了,他这小媳妇的模样,反倒是让苏岑怒极反笑,坐在离墨修渊最远的地方。墨修渊失望地垂下眼,也没什么胃口了,可也不想就这么停下来,否则,他相信她会迅速地离开。 苏岑即使不去看墨修渊,也依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也如影随形。等苏岑终于从主院出来的时候,脸色黑沉如墨,出来的时候遇到夜无双,也没什么好脸色。 夜无双摸了摸鼻子,走进去,看墨修渊坐在床榻上,冷峻的面容上半分表情也无:“她怎么了?”墨修渊头痛地摇摇头:“没事。” 夜无双显然不信:“你没惹她?” 墨修渊不说话了。夜无双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了个大概,他坐在床沿边,语重心长:“修渊啊,你以前的魅力呢?就凭你这张脸迷惑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墨修渊抬眼看他:“……”是这个问题吗? 他相信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否则,当初在皇陵,她早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他,而不是给了他活的机会。可偏偏……他们之间横梗着的问题,是灭门之仇。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他怎么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可当年虽然有私心,颜正峰叛国的确是有迹可循。 他也不过是抓住了这个把柄,然后…… 墨修渊揉着眉心:“当年……我是不是做错了?” 夜无双愣了下,也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叹息道:“你与她解释过吗?” 墨修渊摇头:“她不会信的。”她根本不可能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了解她,她认定的事情,除非把铁一般的证据摆在她的面前,她绝不会信。可已经错过了时机,即使现在他把所谓的证据拿出来,恐怕她也只会当自己别有心机,那些只是伪造的罢了。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力罢了。 可这两日,再次看到她,他却偏偏又生出了一丝希冀,想着……他们还有可能吗? 苏岑从主院回去的时候,离渊已经醒了,云落守在房间外,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到苏岑,眸色才软和下来:“主子。” 苏岑看到房间里灯火通明,了然:“他醒了?” 云落应了声:“嗯,没看到主子,刚才发了脾气。”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可主子对他的态度在先,他也明了,所以也没什么,只是这小孩脾气可真坏。 苏岑摆手:“你下去歇了吧,我进去瞧瞧。” 云落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应了声:“是,属下先告退了。” 苏岑等云落离开,才推门走了进去,离渊盘着小腿坐在床榻上,小背脊挺得直直的,金色的瞳仁里沉沉的,显然极为不悦。苏岑转身把门关上了,走过去,俯身,与他直视:“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离渊抬眼:“你为什么去见他不带我去?” 苏岑伸出手捏了你他的脸:“你不是没醒么?” 离渊不满,可被她突然这么亲近,心里原本的不舒服与火气都烟消云散了,脸色好了很多,只是依然别扭:“你可以推醒我的。” 苏岑应了声:“好,下次喊醒你。” 离渊才终于表情彻底软化下来,抬起头,懒散地掩唇打了个哈欠:“苏冷有消息了吗?” 苏岑坐在他身旁,视线落在地面的一处,摇头:“还没有。” 离渊侧过身,身体倚着她,也没再说话,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金色的眸仁,他迫不及待地想月圆之夜快快来临。虽然只有那么一晚,可他会给她一个惊喜,一个意外之喜。 苏岑一直在九王府不咸不淡地待了几天,她也只是每天到了用膳的点,去几趟主院,因为有离渊在,墨修渊也愈发沉默下来。他并未询问离渊的身份,知道自己即使问了,苏岑也不可能会告诉他,所以,干脆不问。 只是几天后,揽月阁却是来了一位意外之客。苏岑抬眼,她还抱着离渊,刚走出房门打算前去主院,抬头就看到了门前的人。云落刚想上前,被苏岑抬手阻止了,沉了沉表情,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岚月。 沉了沉心思,才缓缓开口:“岚月夫人,不知你来此何事?” 岚月盯着苏岑的表情怨毒,目光深沉,咬着唇瓣,缓缓上前:“你为什么要回来?!”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她现在连王爷一面都见不到,如果不是她,她早就成功了,即使只是一个替身,却享受着王爷的宠爱,而不是像现在一般,痛苦挣扎。 所以,当王爷不再来的时候,她就千方百计的想着怎么诅咒这个女人,让她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她还是出现了,而且据说每日都会去主院,这让她疯狂的嫉妒,嫉妒得快要把自己逼疯。 第163章 报复,别人的娘子 苏岑并未出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岚月:“我回不回来,或者要去哪里,与你无关。” 离渊不耐烦地盯着这个女人,一双金瞳冷冰冰的。岚月这才发现了她怀里的小孩,怨毒的嘲讽:“你先孩子都生了,真是贱……”只是她的话还没吐出来,脖颈就被遏制住了,遏制住她的云落力道极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噬到,她挣扎了起来,只是抬眼,突然对上了云落血红的眸仁,浑身像是被点击了一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浑身颤抖不已。 她耳膜鼓鼓,就听到云落低哑的嗓音,仿佛恶魔般的森冷:“玲琅玉,我既然能给你今时今日的一切,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岚月听到那三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字,眼睛瞪得远远的,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兹兹”声:“主……”主上?怎么会?主上怎么会跟苏岑这女人在一起? 云落厌恶地把人松开,看着岚月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偶一般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血眸森然:“自己想办法离开,离得远远的,否则,休怪我无情。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别再出现了!” 岚月喉咙里发出的咳嗽声让离渊愈发不耐烦,扫了云落一眼,难得开了尊口:“这是你的人?啧,也只有你会想到这种蠢办法?我要是你,直接杀了,斩草除根。” 云落没说话,看向苏岑:“主子,要杀吗?” 苏岑摇头:“让她离开吧。”她当初到来,也只是云落想要杀墨修渊,所以,终归到底,岚月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她已经满手鲜血,不想再沾血腥。 岚月听到那一声“主子”,脸色愈发惨白。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事情会发生了如此的偏转?明明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来这里是要赶苏岑离开的,可到头来,反倒是她不得不离开。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苏岑并未理会岚月,她知道云落既然肯放她离开,自然是掌握了她的命门,也不会让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岚月对墨修渊的心思,这些时日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怕,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苏岑抬眼,望着不远处的主院,庭宇楼阁,可这里却像是一场噩梦,困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四年前,四年后,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年,她却是想渡过了漫长的一生…… 喜怒哀乐,她这一生最浓烈的感情,似乎全部都给了墨修渊。 到了最后,她死寂的心,还能再起涟漪吗?她怀里的离渊似乎察觉到了她心绪的不宁,仰着头,突然揽着她的脖颈,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在想什么?” 苏岑没说话,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什么。” 离渊不满,她明明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他:“等拿到休书,你嫁给我。” 云落不远不近的跟着,听到这一句,猛地抬眼,血色的眸仁里有光攒动,却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看着苏岑。苏岑显然也愣住了,苦笑:“你让我怎么嫁你?”她乌漆漆的眸仁落在他精致漂亮的小脸上,除了那金瞳里的气势不减,可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孩童。 离渊低头瞧了自己一眼,顿时垂了眼睫,不想说话了。 苏岑忍不住笑了,也没再提,抱着他继续往前走。身后,云落的视线在苏岑的背影上扫过,目光随即落在两人的身影上,脑海里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慢慢垂了眉眼,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几乎皲黑,指甲泛着不正常的黑,血眸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最终又慢慢变得沉寂。 苏岑到主院的时候,墨修渊并未像往常一样待在房间里,而是在苑子里放了一张软榻,他侧卧在软榻上,下身盖着一张薄毯,随手掀着一本书卷,只是心思却并未在书卷上。 时不时抬头,视线正对着主院的门,苏岑的视线一出现,他墨瞳微亮,只是扫过苏岑怀里的离渊,眸光一敛。 云落不愿见到墨修渊,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所以只是待在主院外。苏岑刚到,夜无双今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来迟了。 墨修渊自从腿受伤了之后,就清空了整个主院,毕竟,如今有两个“墨修渊”,多一个人知道他伤重的情况,多一份麻烦。苏岑把离渊放在一旁,然后自己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也不理墨修渊。墨修渊垂眼,没说话,日光浅浅洒在脸上,因为多日不见日光,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离渊人形是可以走的,只是他懒得走,加上想与苏岑亲近,他在蛇殿的时候,每次靠近,苏岑就会逃离,可如今他是孩童,降低了苏岑的警惕心,所以,即使知道他的心思,却也不便拒绝,所以,这倒是给了他机会。 离渊察觉到墨修渊视线时不时看向苏岑,顿时不满了,于是,走了下来,走到苏岑面前,张开手:“抱。” 苏岑的视线落在他的小脸上,乌漆漆的眸仁一怔:“……”不过,却也是没有拒绝,探下身,把人抱了起来,离渊的蛇身并没有什么重量,抱起来的同时,离渊直接伸出爪子,紧紧搂住了苏岑的脖子,本来两人一大一小,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偏偏离渊的眼神太有攻击性,不多时,墨修渊的视线就看了过来,而离渊也就等着这一刻,墨修渊一看过来,他就歪过头,直接凑过去,亲了苏岑一下,偏偏亲的还不是脸,而是嘴角,墨修渊瞳仁蓦地一缩,直接坐起了身,只是因为双腿不能走路,并没有下了软榻,眸色却也沉了下来。周身敛了这几日的温润,多了几分凌厉危险之气。 苏岑显然也没想到离渊会突然动作,等反应过来,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她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想法,算是默认了离渊的动作,如果她以后注定是要与离渊在一起的,那么从现在开始默认他的亲近也很正常。她唯一亏欠的只有离渊,他为什么会迫不及待的以人形出现在她的面前,苏岑是知道的。 而另一方便,她也想让墨修渊死心,只有他死了心,两人不再有任何交集,数年之后,回顾这几年的光景,其实也……真的没什么了。 墨修渊看苏岑并未阻止,墨瞳动了动,眸色沉寂了下来,可沉默很久,依然忍不住开口:“他这么黏着你,不累么?”潜台词就是:把他放一边就行了。 离渊顿时不高兴了:“阿颜愿意抱着我,关你何事?” 这句话相当不客气,墨修渊也不至于与一个孩子生气,他只是不喜欢他与苏岑这么亲近,可偏偏他现在也没有资格说什么,怕苏岑不高兴,沉默了下,继续道:“你若是愿意,我派人抱着你。” 离渊冷笑一声:“我只让我娘子抱着我,为什么让别人抱?” 离渊这句话,让墨修渊眸底有暗黑潋滟:“……”他想说,她是他的人,可却又担心这话一说出来,苏岑又会提休书的事,想着这小孩估计也只是亲近苏岑,不过他也不过两岁的模样,其实刚才那一幕,也没什么。 只是对上离渊的目光,总感觉会产生微妙的感觉,他并不是一个孩子。这也让墨修渊生出一种危机感。离渊瞧出了墨修渊的想法,稚嫩的嗓音,气势却是逼人:“你赶快让人写休书,写完了,阿颜就能嫁给我了。” 墨修渊重新躺了下来,懒得与一个孩子计较。 只是离渊的下一句话却让墨修渊脸色大变:“……阿颜已经同意了。” 墨修渊抬眼看着苏岑,苏岑正好抬头看他,却是真的点了头:“墨修渊,我说过,我们已经两清了,至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墨修渊张着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捏着,疼得每一下呼吸仿佛都是煎熬:“可他……只有两岁。” 苏岑深深望着他眼底的痛色,慢慢转开了头,声音很轻,仿佛虚无缥缈:“那又如何?”她当年最期盼的就是嫁给他,可结果呢…… 夜无双来的时候,整个主院的气氛格外的诡异,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把膳盒放在一旁,就去瞧墨修渊:“伤口疼了?要不要找无痕来给你再瞧瞧?” 墨修渊摇头。夜无双看也问不出个什么,也就没有再问,把膳食拿出来,就去看苏岑,结果对上虎视耽耽的离渊,只觉得头疼:“要不,我抱着?” 离渊凉凉勾了勾嘴角,虽然只有一个眼神,夜无双也感觉到他被鄙视了,气得吹胡子瞪眼。 墨修渊却在此时开口:“无双,今日不用她来了,送她回去吧。”他现在不知道见到苏岑是不是在折磨自己,可自从苏岑的那句话一出,他实在是不能把离渊再当成一个孩子看待。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很坦然,可听到那句话,还是觉得像是一击闷雷敲在了脑袋上,疼……除此之外,别无所觉。 苏岑神色复杂地瞧了墨修渊一眼,他心里所想,她大概能体会到。 当年,听说她要娶自己的同时,同时也要娶进沈华容的时候,她应该就是他这时候的感觉吧。明明已经无心无情,可此刻,苏岑竟然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第164章 病重,月圆之夜 苏岑施施然站起身,觉得这样的自己,还真是讨厌呢:“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墨修渊垂着眼,突然赌气不想说话了,等人离开了,却又抬头,墨瞳里流出复杂的感情。夜无双瞧见了,忍不住捂住了眼:“修渊,既然舍不得,干嘛要把人赶走?” 墨修渊抿紧了薄唇,许久,才哑着声音道:“她拿到休书……要嫁给那个孩子。” 她宁愿嫁给一个孩子,也不愿意给他机会。 墨修渊颓败地低下头,从未感觉这么颓废,周身所有的感情都带着负面的情绪。夜无双也愣了下:“她疯了吧,那熊孩子哪里好了?脾气也坏,除了模样漂亮得不可思议……再说了,那孩子才两岁吧?”这样真的好吗?难道她嫁过去,给人当童养媳?卧槽!他怎么不知道颜云惜这女人还这么重口? 墨修渊揉着眉心:“不知道……”他总有种感觉,那小孩,给人的感觉,太过凌厉,就像是未出鞘的剑,锋芒敛去,却依然气势逼人。 他甚至在那小孩看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夜无双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们这一对了。如果是几年前颜云惜刚死的那会儿,他还会劝墨修渊放弃,可看过三年间墨修渊的所作所为,他早已看透,这一世,恐怕他都不可能走出来了。 所以,如果颜云惜注定是他的劫,那么,他宁愿他们再走在一起,也不愿意修渊一世孤独。墨修渊沉默许久,才抬眼:“无双,你让无痕过来吧,告诉他……我愿意接受治疗。” 不管结果如何,他还是想放手一搏,他会以命为誓,弥补前半世的错…… 如果,她愿意。 入夜,苏岑刚躺下来,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离渊踩着一地的银辉走了进来,苏岑坐起身,看着离渊月光下极为清冷的金瞳:“你怎么来了?” 离渊也不说话,走到床榻前,怕了上去,直接滚到了里面,窝进去,闭上了眼,才开口:“睡不着。” 苏岑无奈,他就算身体是个孩子,可好歹灵魂是个成年男子啊。 不过,以离渊的性子,想必根本也不会在意这些就是了。 苏岑叹息一声,无奈地重新躺了回去,只是她刚把被褥拉到腰间,就感觉隔了半个人距离的小家伙,滚到了她的身边,直接小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死不放手了。 苏岑歪过头喊了声,离渊也不出声,苏岑没再说话,抬头静静地望着床榻顶端垂下的流苏,纱幔飞舞,夜,愈发的深了。 苏岑第二日醒来时,是因为房间外传来的声音,她坐起身,日光从窗棂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打在脸上格外的刺目。她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房间外刀剑碰撞的声音似乎愈发情绪,苏岑披了外衫起身,打开房门,就看到苑内,云落与墨白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墨修渊坐着轮椅在一旁,脸上遮了面具,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倒是不会想到他的的身份。 苏岑眉头皱了下:“停下来。” 云落立刻敛了手里的剑,“唰”的一下回了剑鞘。拔地而起,纵身一跃,就到了苏岑的身前。 墨修渊从苏岑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转过身看她,只是刚想转动轮椅上前,却在看到苏岑身后随即睡眼惺忪的小孩,一双墨瞳慢慢沉了下来,许久,都未说出一句话。 紧抿的薄唇,却依然泄露了他的情绪,眉头深锁,心头带着一种难言的苦涩。而离渊不经意瞧见墨修渊的神情,嘴角邪佞的一勾,长袍因为睡姿的缘故,一边挂在肩头,明明只是两岁大的稚儿,偏偏那神情,那气质,让墨修渊捏着扶手的人一紧。 苏岑注意到墨修渊异常的反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离渊:“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好吵,自然就醒了。”离渊张开手,让她抱。苏岑蹲下身,替他把衣袍拉回原处,才蹲下身,把人给抱了起来,离渊顺势亲了亲她的脸,惹得苏岑一愣,却没说什么。 墨修渊瞳仁深深浅浅,许久,才颓败得垂下眼,眼不见为净。 可即使如此,脑海里,却依然重复着刚才的画面,刺激着他的心神。可偏偏,即使这样看着,他也无能为力,他根本说不出半个“不”字。 墨白在一旁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到墨修渊的身边,神色复杂。 苏岑抱着离渊,迈步走到墨修渊身前:“你来什么事?现在并未到午膳时间。”所以,她有这个权利,不见他。 可他刚才在做什么,硬闯? 墨修渊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解释道:“我只是来说句话,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他没有提,他还没开口,云落看到他们两人,就直接横在门外赶人,墨白哪里肯让自家王爷被一个下人驱赶,顿时恼了,就打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打开门出来了。 苏岑脸上看不出表情,垂着眼也不去看墨修渊,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得浪费:“哦?什么事?” 墨修渊低沉的嗓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失望:“今日是中秋节,王府里稍后有晚宴,你如今的身份还是侧王妃,所以,需要出席。” “哦?”苏岑依然漫不经心的,只是视线在他腿上扫了一下:“你要亲自去?” 墨修渊放在扶手上的手蜷起,又握住,摇头:“那个替身与你一起,我如今是九王府的客人。”他受了重伤的事不便对外人提起,怕会引起朝堂纷乱,所以,朝堂之外的人只以为那个替身是他。 苏岑应了声:“知道了。”只要不是与他一起,反正她是无所谓,不过是出去见见人而已,她还能怕了不成? 苏岑淡漠的反应在墨修渊的意料之中,可即使早知道了,依然觉得不舒服,可这些都是自己自找的,如果不是他当年……他深吸一口气,敛了眼底的晦暗,至少,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样就够了。 谁也没看到,苏岑怀里原本慵懒的小孩,听到“中秋节”三个字,眼睛蹙然亮了起来,金色的瞳仁在日光下几乎闪瞎人的眼。八月十五了啊,那岂不是月圆之夜? 他揽着苏岑脖颈的手紧了紧,苏岑垂头:“怎么了?” 离渊嘴角噙着笑摇头:“没事。”不过他眼底却带着一抹势在必得:“我晚上跟你一起。” 苏岑只是垂了眼,倒是没反对。 苏岑对这孩子的容忍与宠溺,加上离渊不同于孩童的目光,都像是一根刺扎在了墨修渊的心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可偏偏,他没资格。仅仅只是这四个字,就判了他死刑。他原本来是想与她有个好的开始的,可到了最后,他们之间别说好好说说话了,只是单独相处,都是奢望。 墨修渊失望地离开了,墨白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是一句话没说。 只有他知道,一路上王爷为了见到郡主有多么忐忑不安,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可没想到,最后事情全部都被他搞砸了,如果他不乱出头就好了。 可看到那个怪人,他就没有好印象,可无论他有没有什么好印象,最终要见郡主的又不是他,他这是……算坏了王爷的事了吧? 苏岑等墨修渊离开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抱着离渊回了房间,对晚上的宴会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意外。不过是墨修渊想把朝堂之上的人全部都带过来,那些想要打探虚实的,亦或者想知道墨修渊到底有没有受重伤的人,都全部回击过去。 她无所谓,可既然打算与墨修渊合作,那么首先,他暂时不能有事。至少,在夜无双找到苏冷的下落之前。 到午膳的时辰,墨白再次前来,不过却是告知不必去主院了,苏岑站在门口,房间的门开着,离渊就坐在床沿边,金色的瞳仁隔着距离,却也让墨白觉得格外的不舒服。墨白犹豫了下,看苏岑根本不询问原因,忍不住道:“侧妃娘娘,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不用去主院了吗?” 苏岑抬眼:“哦?你想说吗?你想说的话,我就听着。” 墨白气得胸膛憋着气,可他是属下,哪里敢跟主子动气,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王爷特别在乎的,深吸一口气,才咬着后槽牙:“王爷的病情严重了,到现在还没醒,自然就不用去送膳了。” 墨白说完,看苏岑依然没什么反应,气得抓狂,蓦然转身,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以前,他也觉得王爷太过冷情,可如今看过根本没有心的昭华郡主,那还不如王爷从未动心,不曾心动,自然也就不会伤心。 如果王爷醒来,知道郡主对他病重,根本无动于衷,王爷该多难过啊。 苏岑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等墨白走远了,云落才神色不宁道:“主子,你……没事吧?” 苏岑抬眼,黑漆漆的眸底半分情绪也无:“我能有什么事。” 只是回到房间,对上离渊探寻的金瞳,直接走过去,把手遮在了他的眼睛上:“我没什么想法,他生病与否,与我无关。” 离渊望着她坐在一旁,掀开书卷继续看,只是很久,都未掀过一页,离渊的瞳仁几不可查地缩了缩。 第165章 变身,拱手让人 到了傍晚十分,管家亲自派人送来了两套衣服,一套侧妃的华服,另外一套很显然小了很多,是孩童所穿的小衣服。 很显然,一件是给苏岑准备的,而另一件则是给离渊准备的。 离渊瞧着摆在面前的衣服,皱了皱鼻子:“本尊觉得自己的衣服就挺好的。”想讨好他?门都没有。 他讨厌他,可是讨厌了三年,难道他堂堂蛇尊还能因为一件衣服,就把自己的人拱手让人? 苏岑脸上没什么情绪,把衣服接了过来,让云落把人送了出去,听到离渊这句话,比对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果然经过专人制作的就是不一样,摸着下巴,知道如果自己特别说的话,以离渊的性子铁定是不会穿的。 可如果…… “你真的不穿?我觉得你穿上应该会很好看。” 离渊的金瞳微微睁圆了,很快长长的睫毛就遮了下来,一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细看之下,还带了一抹红:“……想了想,身上这套似乎很长时间了,本尊勉为其难穿上好了。” 苏岑嘴角一勾:“好啊,那换上吧。” 离渊既然要出席,其间对他的身份定然会百般猜测,他身上的衣服是当初随便找的,她不想让别人对离渊不敬。等离渊换上之后,苏岑帮他梳理墨发,随意地用绸缎束缚住,愈发衬得一张如玉的小脸漂亮惑人。 苏岑不知道能不能从这张脸上猜测出离渊的面容,毕竟,她虽然在蛇殿里见过他无数次,却还没见过他的真实面容。离渊被苏岑盯得时间久了,一张脸,可疑地红了红:“你看什么?” 苏岑上前捏了捏他的脸:“看你长得好看啊。” 离渊的脸更红了:“你……敢调戏本尊?” 苏岑瞄了他一眼:“对一个两岁的奶娃娃,这不叫调戏。”这叫逗玩儿。 可苏岑可没胆子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以离渊的性子,恐怕分分钟就会暴走了。她也觉得奇怪,明明蛇殿里的离渊一副高冷的模样,等成了孩子,倒是把那种孩子气表现的淋漓尽致。可苏岑是感激离渊的,如果没有离渊,也不会有现在的她,所以,无论离渊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想……她都不会拒绝的。 这就像是一种报恩,她欠了他,所以,想把欠他的都还给她。 离渊并不清楚苏岑的想法,恐怕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气得吐血,可到底是被苏岑夸了,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九王府的人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等到了宴会的场地,看到人一多,小脸又难看了下来,把小脸窝在苏岑的颈窝里,鼻息间嗅着她身上发出的清香,耷拉着眼,不说话,不吵闹,只是不经意抬头,望见头顶上的一轮几乎要圆的明月,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却平白带了几分邪气。 墨修渊并未出现在宴会场上,他虽然戴着面具,可到底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个一二。 于是,苏岑走过去的时候,假的“墨修渊”正沉着一张脸,与众人推杯赏月,他的左侧坐着岚月,自从见过云落,岚月半点心思也不敢乱动。 如果不是今晚上她身为墨修渊的夫人不得不出现,恐怕她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苏岑对岚月并没有多大的想法,只是抱着离渊坐在了“墨修渊”的右侧,众人瞧见苏岑,都是微微一愣,尤其是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更是眼底溢满了疑惑。 可“墨修渊”显然已经被提前告诉过了,并未提离渊,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所以,也没有人敢有这个胆子询问一向性子阴晴不定的摄政王。 于是,这一场宴会,如果忽略掉几乎只是充当背景板的苏岑与离渊,倒是其乐融融,等差不多了,苏岑觉得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歪过头,看着“墨修渊”:“王爷,妾身累了,可否先回去?” “墨修渊”摆摆手:“既然累了,那就回去吧。”倒是把墨修渊的声音与神态模仿了九成九,怪不得是从小就培养的替身。如果不是苏岑对墨修渊太过熟悉,也许也会被轻易欺骗过去。 苏岑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了眼,起身打算离开,只是岚月却在此时也起身:“王、王爷,妾身也跟着姐姐一起离开。” 苏岑抬眉看她,并未言语,直接抬步就往前走。岚月也不生气,兴许是心里不舒服,可到底是畏惧苏岑身后的云落,“墨修渊”也直接摆摆手,岚月就急忙跟上去,不疾不徐地跟着,等远离了宴会,岚月突然快走几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苏岑的面前。 苏岑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岚月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看苏岑,生怕对上云落阴森可怖的血眸,抖着一把小身板颤巍巍道:“郡主,以前都是我不对,可我也是奉命行事,请你可怜可怜我,让主人饶了我吧!” 苏岑眯着眼,转过头,看向云落,云落的脸色极为难看,在这样的夜里,愈发衬得一双血瞳幽深森寒:“我不记得,我有惩罚你。” 她如果不作出任何对不起主子的事,他也不会动她。岚月匍匐在地上,头垂得更低了,“……求主子把解药给我吧,我现在就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云落沉默了下来,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 苏岑歪过头:“什么解药?” 云落解释:“一种为了防止他们背叛时,入门时服用的解药。” 这么多的秘密,他怎么可能给她们解药,盯着岚月,眸色深了几分:“你如果不做出任何背板我的事,我自然不会动你,那药的存在也就是可有可无的,你如此费尽心思求到主人面前,难道你是想要做出什么事?” 岚月浑身一颤,连忙拼命摇头:“没、没有,绝对没有!” 只是垂下的眼神里却是一片惊慌失措。 云落怎么会信她,蹲下身,几乎像是一座小山:“两个选择,现在就滚回你的苑子,否则,我现在就触动你体内的毒虫;另外一个,离开王府,如果不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亦或者做出任何伤害主人的事,那么……我同样会让你生不如死。” 云落说完,就站起身,重新走到苏岑身后:“主子,走吧。” 苏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个大概,她也不是圣人,既然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为什么要帮她呢?更何况,救了一条毒蛇,她很可能就会在不经意间咬你一口呢。 窝在苏岑怀里的离渊,转动着一双金瞳,趴在她的肩头,幽幽扫了抬起头愤恨地盯着他们的岚月一眼,吓得岚月立刻低下头,不敢再放肆。 离渊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眉眼流转间,让岚月后脊背都蹿起了一股寒意。 苏岑一行三人回了揽月阁,今晚的月色极好,照在地面上,仿佛洒了一层银辉。苏岑走进房间里,让云落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云落颌首,他就在不远处,苑子里一旦有动静,他能第一时间发现,所以,也就不再坚持,身形一晃就离开了。 苏岑这才抱着离渊,垂眼,对上离渊的金瞳:“你是会自己的房间,还是?”离渊揽住了苏岑的脖子,死活不松手:“你敢把我丢开试试?” 苏岑拿他没办法,径直把人给抱了进去,离渊嘴角扬起一抹笑,带了几分愉悦。 只是在苏岑关上门前,忘了一眼即将变成圆月的苍穹,眼底的金瞳,里面有极狭长的一部分,蓦然一缩,邪佞鬼魅。苏岑把人抱到了床榻前,把床幔给放了下来,挡住了些许的光:“睡吧。” 离渊小身材滚了几圈,躺进了被褥里,听了这话,歪过头看她:“你呢?” “我稍后再休息。”她还不困,打算找本书来看。离渊也坐起身:“我也不困。” 苏岑倒是没说什么,即使离渊现在是小孩子的身材,可她依然没有办法拿他与一般的小孩相比,毕竟,他身体里的还是那个强大到不行的千年蛇尊。离渊紧挨着苏岑,半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苏岑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烛火突然间一暗,晃晃而动,瞬间熄灭了。 苏岑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床幔微晃,突然眼前金光大盛,苏岑怔怔借着那微弱的光,就看到眼前先前还只是半大的孩童,像是抽芽一般,四肢伸展开,撑破了身上的衣袍,转瞬间就成了一个让人极有压迫感的成年男子。 金光重新暗了下来,苏岑并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一双金瞳,染了几分邪意,却又与蛇殿时的不同,带着睥睨的气势。 苏岑下一刻就感觉手腕一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离渊给压在了身下。被碰触到的肌肤凉凉的,苏岑倒是除了呆愣,并没有感觉到惧怕,只是诧异:“你怎么能……”变人了? 她开口,觉得这样说也不对,只是不明白,他不是灵力不足么,怎么能维持住成人的人形了? 离渊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暧昧的抚摸着,俯下身,嘴角勾着一抹笑,温度偏低的嗓音清泠好听:“月圆之夜,注定是不同的。” 第166章 撞破,怕被看到? 苏岑瞳仁一缩,突然有些明白离渊一整天都格外愉悦的原因了,只是反应过来,才觉得两人之间的姿势太过暧昧了。苏岑抬眼,借着余光望着头顶上方的男子:“离渊,你先下去。” 离渊动作极慢地摇头:“不行,本尊等了这么久,终于能以满意的人形与你相见,你不高兴吗?” 苏岑扶额: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态的话,她相信自己会很高兴的。 离渊的目光太过灼热,苏岑干脆垂下了眼不去看他,可不去看,却不代表就能忽略掉身上的压迫。离渊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眉眼,声音压得很低:“你先前说的话,还算吗?” 苏岑觉得不自在,却强行控制住了:“什么话?” “要给本尊当蛇妃的话。”离渊的呼吸几乎就在苏岑的唇边,让她大脑有那么片刻的空白。 反应过来离渊的话,才想起来小离渊那会儿说让嫁给他的话,愣了下:“是,可是……” 苏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离渊夺了呼吸,唇舌交缠,苏岑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身体蹙然一僵。 猛地抬起头,就对上离渊极深的金瞳,里面微光轻晃,却带着一抹势在必得。 苏岑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也空荡荡的,可对上离渊的眸仁,突然就觉得既然这是他想要的,既然已经决定留在他身边报恩了,那么,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苏岑想通了之后,就闭上了眼。 而她闭眼的刹那,离渊金瞳猛地缩了缩,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却依然固执地把手指从她发间穿过,抚在了她的后颈上,加深了这个吻。 苏岑只觉得唇上酥酥麻麻的,喘不过气来,却也没推开他,只是等离渊终于放开他的唇舌,继续往下而去时,苏岑的身体蹙然一僵,可下一刻,却又软了下来。 离渊在等着她把自己推开,可她没有,离渊眸仁愈深,唇舌舔祗着她的肌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一手抚摸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是慢慢向下,落在了她的腰肢上,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慢慢拉开了她腰间的流苏。 苏岑只是眼睫毛颤抖了几下,依然没有推开自己,离渊眼底的光渐渐被浓烈替代,眯着眼,用唇舌拨开了她肩膀的衣服,尖利的牙齿,轻轻磨着她的肩膀……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苏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可她还是不推开他。 离渊心里有股气,衬得眼底的光愈发深邃,夜色潋滟间,晦暗莫名。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苏岑倏地睁开眼,一双眼底清明一片,与离渊深陷其间的浓烈炙热不同,她眸底无波无痕,显然根本没有动情。离渊冷峻的面容上掠过一抹薄怒,紧抿着薄唇停下动作,静静地望着苏岑。 苏岑抬眼,声音清澈:“有人来了。” 离渊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推开我?” 苏岑愣了下,唇瓣动了动,没说话。 离渊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房间外传来很轻的轮椅滚动的声音,到了房门前,房门被人叩响了。离渊歪过头,隔着床幔看了一眼,才回过头,压低了声音道:“是墨修渊。” 苏岑垂了眼:“嗯。” 她能感觉到离渊突如其来的怒意,可她不清楚他在生什么气,“你先放开我。” 离渊笑了声,只是眼底却没有笑意:“为什么?你怕被墨修渊看到?” 苏岑叹息:“我不怕,只是被墨修渊看到了,他……”不会放过离渊。 她很清楚,离渊虽然能化为人形,可灵力皆无,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可能让他出事。可偏偏离渊固执得非要以人形待在自己身边,如果还是先前那个孩童还好,毕竟,没有谁会针对一个孩子,可如今这种情景,这种状态,如果被墨修渊看到了,恐怕会动手。 “你是担心我,还是不想让墨修渊看到?” 离渊眼底的光深深浅浅,让苏岑头疼:“担心你。” 可我不信,离渊心底的热度一寸寸散了去,沉默地盯着她看,很久之后,才慢慢收敛了周身的戾气,慢慢直起身,却是大步往外走。 苏岑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撩开床幔,扯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离渊整个人懒洋洋的:“不做什么,墨修渊既然来了,自然要请他进来瞧瞧的。”掌心光芒一掠,在冷峻的面容上一扫,一个面具覆盖在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容。 苏岑抿着唇:“不行。” 这样把他暴露出去,他就不怕…… 离渊俯身:“你还是不信本尊,你觉得,他能伤得了本尊?” “可你的灵力并未恢复。”苏岑是真的对离渊没办法了,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怎么就非要与墨修渊对上了? 离渊抿着唇,苏岑不松手,他站在她身前,周身有薄怒笼罩,可到底不舍得拂开她的手。而在两方僵持的时候,房间外却是传来一道压低的争斗,很显然是觉察到墨修渊到来的云落阻止了两人。 只是墨白这次学聪明了,不与云落动手,云落反倒是不好出手了,却是虎视耽耽地盯着两人不肯让开:“主子睡下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墨修渊怎么会不了解她的作息:“她还没睡,本王只是想把这些给她。”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遮了东西,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别的日子,他也许不会强行前来非要让她见他一面,可今晚上的意义不同,即使她不记得,可他还是想做些什么。也许他还是抱着希望的,希望她能至少能少恨他一些。 云落软硬不吃,固执地守在门口,如果主子想见他,从这边开始发生争吵的时候,就应该出现了。可主子没出声,那就是不愿意见他,既然主子不愿意,他就绝不会让他去打扰主子。 只是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云落反射性的回头,只是等看清楚了,先是愣了一下,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离渊倚着门框,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脸上遮了面具,只露出完美的下颌薄唇,以及一双被黑夜染得偏暗的金瞳,他赤.裸.着上身,健硕的身形衬得身姿挺拔修长,面无表情地瞧着脸色已经难看得无法言喻的墨修渊,嘴角一勾:“墨修渊,终于见面了啊。” 墨修渊眸色发沉,捏着托盘的边缘,一点点收紧,呼吸都几乎停滞:“你、是、谁?” 他一字一句的问出来,嗓子低哑。 离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俯下身,一双金瞳直勾勾地对上了墨修渊:“你觉得我是谁呢?这三年来,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与你如此见上一面。”好好看看她痛苦的根源,看看这个被她念了快十年的人。 墨修渊望着那双带了凉薄之意的冷眸,眉头皱得愈发的深,只是离得这么近,借着皎洁的余光,他几乎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他金瞳里的倒影,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就产生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可能性。 离渊瞧见他错愕的眸光,让一张冷峻的脸染上了一层慌乱,离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墨修渊,你……没机会了。” 墨修渊蓦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发寒:“她呢?” 手上力道一紧,想把人甩开,却发现对方就像是一块巨石,即使他用上内力,也丝毫憾动不了半分。 墨修渊眸色愈发的冷了,紧抿着唇,虚眯着眼,与离渊毫不退让。 离渊嘴角勾着笑:“自然在房间里。”他离得很近,只能能感觉到墨修渊暴躁的情绪,心情莫名大好:“聪明的,就赶快写休书,她……只能是我的。” 很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墨修渊周身的冷气往外泄露。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墨修渊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鼓鼓震动,疼得难以言喻。“休想。”薄唇微张,吐出一句话,森冷寒凉,毫不退让。他后悔了,他绝不可能把人让出去,绝不! 离渊低低笑出声:“休想?你还拿什么与本尊争?你伤她如此之深,你觉得,灭门之仇她还能原谅你吗?还是你觉得,只是凭她当年对你的感情,可再深的感情,经历过这么久,也早就磨砺的一干二净,你是争不过本尊的,放弃,是你唯一的出路。” 离渊太过自信,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待在玉符里太久,他渴望能有人陪着他,而苏岑是最好的选择。他对她有感情,所以,对于苏岑,他势在必得。 墨修渊脸色极为不好,只是抬起头,透过离渊俯下身的肩膀看向房间内,微风扶起,苏岑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床幔被吹开,苏岑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肩膀处的薄衫滑落肩头,露出凝白如玉的肌肤,眉眼低冷,只是静静地望着墨修渊。 那眼神,让墨修渊一颗心被捏成了碎片,太过陌生,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一般。 墨修渊握着托盘的手一僵,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翻在地。离渊回头看去,动作慵懒地从墨修渊手里接过托盘:“这是给阿颜的?我给她就行了,想必你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是下一刻,墨修渊却只是深深看了离渊一眼,掌心一动,把手里的东西向后一抛,稳稳地落在了墨白的手里,然后手臂带着身下的轮椅蓦地一转,面无表情地朝着离渊逼近。 第167章 重伤,想让他死吗? 离渊根本不怕墨修渊出手,他既然能在月圆之夜变身,而这一晚他的灵力也并非不在,即使只有零星的一些,却也足以对付墨修渊。更何况,如今的墨修渊双腿不便,比普通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离渊到底是低估了墨修渊的怒意,他虽然双腿不能动,可到底是东璃国为数不多的高手,内力雄厚,招招凌厉带着杀气。 渐渐让离渊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嘴角一勾,掌心微凉,周身隐隐有银白色的光浮现。一旁的云落与墨白都愣了下,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墨白不可能真的只让墨修渊一个人对付离渊,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墨修渊。 于是,看墨修渊渐渐落于下风,墨白立刻出手。 两人相抵,离渊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只是突然眼前一晃,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中间,掌风一掠,拂开了墨修渊打过来的掌力。 墨修渊眸色一动,发现了之后,猛地收力,气息本来就不稳,硬生生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带动身上的轮椅向后重重滑去,撞在枯树上,翻落在地,墨修渊本就双腿不便,重重一摔之下,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只是让墨修渊更难过的,应该是苏岑的举动。 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为了这个人,不惜冒险出手,她难道就不怕自己一掌打在她身上伤了她?墨修渊想到什么,自嘲的一笑。 她是不怕的吧,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些?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也许,自己如果真的伤了这人,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了他吧。 “王爷!”墨白飞身拔地而起,匆匆落在墨修渊的身前,把人扶了起来,只是刚碰到墨修渊,墨修渊头一歪,就吐出一口血。 鲜红的血让墨白吓坏了,勉强抚着墨修渊把人扶到了轮椅上,视线猛地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男女身上:“昭华郡主,你就是这样照顾王爷的?” 苏岑没说话,一双乌漆漆的眸仁沉静地望着墨修渊,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并不能看真切她的面容。离渊也只是愣了下,上前揽住了苏岑的腰肢,凉薄的目光,带着冷意:“既然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你!”墨白还想说什么,被墨修渊出声阻止:“我们回去。” “可王爷……”墨白张嘴。 “走!”墨修渊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墨白终究不敢多言,推着墨修渊出了揽月阁,只是刚出去,墨修渊再次歪过头,吐出一口血,彻底昏迷了过去。揽月阁内,离渊紧抿着唇,侧过脸去看苏岑:“他晕了。” 苏岑抬眼,应了声,就转身往房间走。离渊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还在乎他?” 苏岑眉头拧了下,抬头:“离渊,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离渊金瞳一缩:“你一直觉得本尊这是在胡闹?” 苏岑眸色也沉了下来:“胡乱暴露出你的灵力,你知不知道可能会出事?”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他可知道他以后面对的可能是无止境的追杀……他看清了世间利益熏心的人对权力对能力的追寻,离渊身上能拥有的力量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很可能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只为了得到他身上的力量。 “出事?出什么事?你怕本尊伤了他不成?”离渊周身有冷意潋滟而动,赤.裸.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下颌绷得紧紧的,显然怒到了极致。 苏岑只感觉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又心软了?”离渊金色的瞳仁里开始慢慢变化,变得极为细长,看起来,在这样的夜色里,颇为诡异。 一旁的云落血瞳里有微光潋滟,半晌没有回过神,却是没说话,只是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与那个孩子都拥有这么一双诡异的金瞳? 苏岑揉了揉眉心:“离渊,你不要这么乱猜。” 她只是担心他暴露了灵力会危险,他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墨修渊身上去?只是苏岑这一反应却成了不耐烦,他金色瞳仁默然一沉,深深凝视了一眼苏岑,蓦地身形一转,竟是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苏岑瞪着空荡荡的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云落也傻眼了,这次是终于相信了,这人绝不正常。苏岑生怕离渊跑到什么地方去,想去追,却走了几步,根本无路可追,她甚至都不清楚他到底从哪个方向走的。 低下头,视线落在脖颈间的玉符上,揉了揉眉心,让他静一静也好,至少,有玉符在,离渊总归是要回来的。苏岑转过身,慢慢往房间走去,在门口看到云落,摆摆手:“你也去休息吧。” “主子,那个人……”云落眸底的神情太过惊惧,如果不是他先前接触过巫脉灵石,恐怕早就尖叫出声。 苏岑眸色有光潋滟而动:“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以后也别问了,就当不知道。” 云落垂头,应了声:“是,属下绝不会吐露分毫。” 苏岑也相信云落不会说出去,只是墨修渊那里……苏岑低头,轻轻摸了摸玉符:真是任性啊。可对于一个千年未曾与人交谈过的人,本来就是随意行事,所以她并没有横加指责的意思,她只是在担心。 担心离渊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恐怕会引起一番纷争,而这些,都是离渊考虑不到的情况。 苏岑被这一闹,也完全没了睡意,她没想到的是,离渊竟是一夜未归,眉头拧了拧,站起身,拍了拍凉的没有半分温度的脸,打开了门,刚想出去想办法寻一寻,只是刚踏出去,就看到夜无双沉着脸走了进来。 看到苏岑,夜无双眸底寒光冷冽:“颜云惜,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修渊的伤势又加重了?你是不是非要害得他死你才满意?既然你这么想让他死,你做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他,而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夜无双气急了,几乎是吼出声。 苏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是墨修渊自己先动手的。” “你把野男人都带回来了,他能不气吗?”要是他,他恐怕连整个第一庄都掀翻了。 如果是以前的墨修渊,他相信也能,可偏偏,如果对方那个人是苏岑的话,一切都能打个折扣。“修渊上辈子是不是灭了你全家啊,你这辈子这么折磨……” 夜无双怒极的话刚一出口,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戛然而止,抬头,果然看到苏岑森冷下来的目光,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得,不就是上辈子灭了她全家么。 这仇,是真的不共戴天了。 夜无双抹了一把脸:“算我求你了,你至少就这一个月,能对他好点么?不看僧面,你好歹看在他至少当年之所以做的这么绝,也是因为你啊。”如果不是认错了人,何苦这么折腾? 苏岑抿着唇,许久都没说话,夜无双叹息一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午膳记得过来。”如果不是这女人不送,那家伙肯定又该绝食了,他真的不想开这个口啊,他才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兄弟。 云落一直没开口,直到夜无双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才走到苏岑身后:“主子,如果不行我们离开吧。”苏冷公子,他也能想办法救出来的。 苏岑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往房间里走,日光从她身后打下来,看不真切,只是快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苏岑的脚步却是一僵,神情有些复杂地睨着角落里的一地晶莹。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望着已经破碎的东西,想捡起来,却发现也许就像是某些人某些事,一旦破碎了,就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云落站在苏岑身后,很奇怪地瞧着那些不起眼的水晶小人,碎裂成几块,被日光一晃,反射出光芒。 这似乎是昨夜九王爷专门带过来的,后来交给了墨统领,打起来的时候,被墨白随意仍在这里的,云落想了想:“主子,需要拼凑起来吗?” 苏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摇头:“清理了吧。” 只是声音很低,带着难掩的倦怠,苏岑一步步往前走,眉眼都是空茫。 “……你最喜欢什么啊,等逃出去了,我送给你啊。” “喜欢什么啊,什么都可以吗?我喜欢中秋节卖的那些小人,水晶的小人,放在夜色里,亮晶晶的,仿佛会发光一样,你以后要送,就送我这些好了。阿爹不让我出门,每年都不能亲自去买,好可惜啊……” “那以后我带你去,偷偷带你去……” “你说话要算话啊。” “说话要算话啊。”苏岑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可惜,你一次都没有兑现过啊。以后,也没可能了。 离渊是踩着正午最热的日光走进揽月阁的,身上裹着一件不合身的长袍,发丝凌乱,衬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倒是不显得狼狈,只会惹人怜惜。 他站在苑子里,绷紧着小脸,云落是第一个看到的,先是愣了下,就敲响了苏岑房间的门:“主子……那个他……回来了。” 第168章 出手,抢回她! 房间的门下一刻就被打开了,苏岑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苑门外的小孩,金色的眸仁微缩着,唇抿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布满了灰尘。 身上裹着一件略偏大的长袍,拖坠在地上,卷了几卷,穿在身上,不伦不类。苏岑愣了下,离渊发现她在大量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小脸一皱,气呼呼地鼓起了脸,就打算往外走。 苏岑忍不住嘴角的笑,连忙跟了上去,在苑外把人给逮住了:“你跑什么跑?你这是什么衣服?在哪儿弄的?” “要你管?”离渊气呼呼的说完,一双金瞳里流露出极不满的情绪:“你都没有找我,你管我在哪里找的衣服?”他在王府外等了这么久,她竟然真的没出来找她?可恶可恶!“我如果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找我了?” “没有的事。”苏岑听着他絮絮叨叨,把人抱了起来,似乎比前几日沉了不少,也不嫌他身上布满了灰尘,抱着往回走:“你自己一气,一眨眼连人都找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去找你?至少你要有个方向。” 离渊摸着小下巴:“这样……那下次我走慢点,你来追好了。” 苏岑无奈:“是……小祖宗。” 离渊挑眉:“这是好话吗?” 苏岑一本正经:“是好话。” 离渊哼唧一声,显然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到了房间里,却是先嫌弃起了自己:“我要沐浴,身上脏兮兮的,难受死了。” 苏岑看着他的小花脸,倒是没说什么,云落也跟着走了进来,没说别的:“主子,我去准备。”很快,热水就准备好了,苏岑帮他重新找了一套小衣服,他昨夜穿的已经在变身的时候撑破了,根本就不能穿了。 只是苏岑刚把衣服放下,打算出去时,离渊就不依了,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小下巴微扬起:“你就不管我了?” 苏岑走过去,把衣服放在他面前:“衣服,水,还要什么?” 离渊金瞳缩了缩:“一个搓澡的丫鬟。” 苏岑扬起右眉:“没有。” 离渊绷着小脸:“我在外面等了一夜,你就没管我,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还说以后嫁给我,肯定是骗我的。” 苏岑扶额:连扮可怜都会了,他这一晚上到底去哪儿了? 不过到底是不忍心,叹息一声,走过去,任命道:“小少爷,要奴婢现在服侍你沐浴更衣么?” 离渊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嘴角勾着:“来,更衣吧。”摊开双手,眼底微光潋滟,少了几分离渊在蛇殿时的不容靠近,多了几分欢腾,倒是让苏岑觉得好相处了一些。 苏岑其实很清楚,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多亲近自己,她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只会当做不知,他学着改变,那么她就学着接受。她前半生相信爱情,却死在所谓的情爱里;后半生,她不愿再言情爱,希望,能少一些痛苦。 苏岑帮离渊脱了身上的外袍,只是等真的脱了下来,小孩却别扭开了:“你、你先背过身去。” 苏岑挑眉:这时候才知道害羞了? 不过也没说什么,转过身,背对着离渊,不多时,就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她转过身,就看到离渊已经到了木桶里,正双手扒着木桶,静静地盯着她瞧,被热水蒸腾的雾气熏得一张小脸白玉一般,柔和了眉眼,亲近了不少。苏岑走过去,拿起一旁的湿帕,开始替他擦身。 只是不多时,抬头,就看到某个小孩耳朵尖泛着红,苏岑眼底忍不住浮现一层笑意。 倒是没说出来,等差不多了,才道:“自己洗吧。” 离渊这才仿佛得到了解脱,猛地向水里缩:“啊,哦,好,咳咳,你出去吧,本尊……自己来就行。” 苏岑深深睨了一眼离渊红透的脸,只当没看到,走出了屏风,没等多久,就看到离渊穿着衣服走了进来,神情懒散,掩唇打了个哈欠。 身后披着的墨发还湿漉漉的,苏岑接过干帕子,替他擦拭干,只是苏岑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等伺候好了怀里昏昏欲睡的这位小爷,打开门,看到苑内怒气冲冲的夜无双,才想起来什么,忘了去主院喂药了。 苏岑垂眼,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走过去,视线落在夜无双身上:“现在走?” 夜无双的视线从苏岑的脸上移到她身后的离渊身上:“你就因为他耽搁了半个时辰?”苏岑掀起眼皮,眼底波澜不惊:“……是。”夜无双气得吐血,瞪了一眼离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私生子,竟然这么护着。 离渊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夜无双懒得跟孩子计较,只是跟在夜无双身后的墨白,神色复杂地盯着离渊,望着他那双金瞳,脑海里快速闪过昨夜那个身材高大,眼神冰冷的男子。 同样都是金瞳,他不确定,这孩子与那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而昭华郡主与那男子,与这孩子,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岑原本是想让离渊先待在房间里休息,可离渊哪里肯让苏岑与墨修渊单独见面,直接紧跟着,只是这一次,倒是没让苏岑再抱着,而是迈着小步子,不疾不徐地跟着。 他走得慢,苏岑的步子也慢了下来,而前面走得快的夜无双,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停下来。 “这么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主院?”夜无双气得脑仁都疼了。 苏岑抬眼:“如果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去,我稍后跟来。”她这一句话,彻底让夜无双气得没力气了。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铁定也是掘了她家祖坟了,否则,怎么能这么生生来折腾他呢?可自从出了休书那件事,夜无双也不敢放狠话了,怕万一再刺激到这女人,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他觉得他这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于是,等苏岑一行人终于到了主院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了。夜无双推门进去,墨修渊坐在窗棂前,随手翻着一本书,他愣了下:“你不要命了?伤的这么重,你竟然还敢起来?” 墨修渊只是把书随意放在一边,然后推着轮椅走过去。 除了一张俊脸白得吓人之外,精神倒是很好,并未说话,视线在夜无双脸上扫过,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随即走进来的苏岑。 苏岑身旁,果然站着离渊,那金色的金瞳,让墨修渊瞳仁缩了缩,并未言语,可苏岑第一眼看过去,明显与昨日不同。不是说气色,而是整个人的感觉,仿佛重新鲜活了起来,锐利锋芒,眼底潋滟着一股锐气,让苏岑皱了皱眉头。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 夜无双显然也察觉到了墨修渊的不同,眼睛顿时一亮,回头神色复杂地盯着苏岑瞧了一眼,再转到那眼神挑衅的小孩身上,顿时半知半解。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昨晚的伤重,似乎出了反效果,修渊这是打算重新出手了? 夜无双识趣的没多说话,抬手,让下人把膳食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就大爷似的坐在一边,摆弄着一个手里的小物件。 苏岑不经意看去,波澜不惊的眼底有异色掠过:“你找到人了?” 夜无双呲牙,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人?找什么人?哎,你看看小爷,天天这么辛苦,连找个给修渊按时送膳的人都找不到,命苦啊,看来,小爷得歇歇脚好了,就是不知道有人那小命等不等得及了。” 苏岑瞳仁一缩,也不是傻的,自然听出了夜无双话里的意思,可夜无双手里的,的确是苏冷贴身戴着的,她曾经在苏岑身上也见过一个。 看来,夜无双的确是找到人了,她眼底微亮,既然已经决定合作,自然没有放不下一说。虚眯了一下眼:“……我以后会记得时辰的。” 夜无双这才笑了:“这就对了嘛,给小爷省点事儿,小爷这才能早点救人不是。”说完,对着墨修渊眨眨眼:给你创造了机会,不要谢爷,爷很大度。 墨修渊眼底微光攒动,没说什么,转眼,坐在轮椅上,视线落在从进了房间,就一直一脸挑衅的离渊,小孩倨傲慵懒的神情与昨夜那个男子的金瞳重叠在一起,让墨修渊眼底的暗芒攒攒而动:“你叫什么名字?” 苏岑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挡在了离渊的面前。她明显维护的动作让墨修渊心口一痛,她就这么不信他?以为他会伤害这人不成?他是打算重新追回她,可不会以再次伤害她的方式。既然她心里还有他,他为什么不从这一点下手?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只要给他机会,一次足以…… 离渊仰着头,虚眯着眼,瞧着墨修渊眼底的势在必得,冷笑一声:“离渊。”从苏岑身后走了出来,开始觉得这人也的确有些本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过,想与他争,他也要有这个机会。唯一给他机会的那个人,却绝不会原谅他。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苏岑……都不可能会原谅,那他怕什么? 第169章 赌局,旧情复燃 “离渊?”墨修渊咂摸着这个名字,脑海里飞快搜寻着记忆,却并未听过,可从他昨夜的重重表现来看,他绝不是常人,毕竟,没有哪个人能一夜之间能从小孩变成成年男子。 他之所以怀疑,除了这独特的金瞳之外,还有那占有欲极强的神态,更何况,她如今的状态,却肯这么维护这个人,那么……很可能与她能够得意重生有关。 墨修渊经过一夜的冷静思考,两人大概的情况已经能猜的七七八八。她对他目前,恐怕也只是偿还,既然不是情,那就好办多了。 墨修渊漫不经心地推着轮椅静静上前,离得不远不近,三步的距离,苏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墨修渊眼底没有戾气,只是平静,沉默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能与他说几句吗?” 苏岑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离渊走了出来,虽然他现在没有灵力,也只是一个孩子的形态,可被一个女人保护着,让他丢不开面子。 更何况,墨修渊的眼神太黑,一句话不说,却让他瞧清楚了他眼底的意思。离渊有种感觉,他应该是已经看出来自己与昨夜变身后的人是一个人。 不过他本来也就是要让墨修渊明白,他说要娶她的话,本来也不是作假的。 “你想怎样?”离渊径直走到墨修渊身前,散漫的目光,微微一抬,人小,可那一刻的气势却是十足,丝毫不逊于墨修渊。 一旁的夜无双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看到这一幕也是愣了下,坐正了身体,眉头拧了起来。这孩子很特别啊,他还从来没在一个孩子的身上,看到这么足的气势,这种感觉,仿佛是经过多年的气性养成的,并非一朝一夕,至少也是数年。 他对离渊产生了好奇,不过在目前的情景来看,却也没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瞧着。他一直都知道修渊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干涉,可如果一旦过了,他也会适时提醒。 墨修渊眸仁黑漆漆的:“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 离渊金瞳微缩:“赌什么?” 墨修渊:“三局两胜,输的一人,一天不许见她,如何?” 墨修渊的话一落,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眉头都拧了起来,首当其冲的是苏岑,她脸色不好,不知道墨修渊到底想搞什么鬼,刚想开口,离渊的小手捏住了她的衣袖。苏岑低头看他,离渊对着她摇了摇头,这才重新看向墨修渊。 两人的互动熟稔至极,那种多年养成的默契,让墨修渊心里像梗着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起来,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怕了?” 离渊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怎么会?那就比啊,比什么?” 墨修渊眸仁更深了几分:“比与她相关的,看我们谁更了解她,输的人,一天不许见她。” 他是抱着私心的,他不信别人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她自己,昨夜见到离渊的真身之后,墨修渊一夜未眠,他脑海里无时不刻不再闪现着男子紧紧搂着苏岑腰肢的模样,多想一刻,他就觉得呼吸都像是被夺走了一般。 离渊扬了扬右眉:“可以。” 苏岑眸色复杂地瞧了墨修渊一眼,敛了眉眼,没有说什么。 夜无双瞧着,眼睛却是一亮:“好啊,不如小爷来出题好了,三局两胜,输的人一天不许见郡主。”夜无双是自信的,毕竟,对颜云惜的了解,恐怕没有人能比墨修渊更甚了。苏岑没说话,只是歪过头,看离渊,后者颌首,站在一旁,小身板气势却是十足:“说吧,第一局是什么?” 夜无双低咳一声,看了一眼墨修渊三人,说出了一个明显有偏向性的问题:“昭华郡主最喜欢的点心是什么?”夜无双说完,直接看向墨修渊。 墨修渊未抬眼,薄唇一张,吐出一个名字:“翠玉轩的珍珠琉璃糕。” 离渊却是冷笑:“我说是珍珠雪贝虾饺。” 夜无双得意一笑,刚想开口直接说墨修渊胜,被离渊阻止了:“既然是她喜欢的,我们说了可不算,要她判断才行。” 夜无双神色微变,看向墨修渊,墨修渊很平静得颌首,墨瞳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似乎对这场比试并不在意,可他掩在衣袖里的十指却是在慢慢收紧,他不想让离渊留在她的身边,这种嫉妒的心思,从未像是今天这般强烈。 或者,其实从昨夜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克制住,压抑着,这样自己才不至于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苏岑面无表情,对这样的比试露出一抹嘲弄:墨修渊,这样有意思吗? 墨修渊接触到苏岑的视线,神色一变,却是不动声色地垂了眼,遮住了眼底的黯然,只是即使心里有了预感,真的听到的时候,浑身的血液也像是逆流了一般,脸色愈发惨白如雪:“我喜欢雪贝。” 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让夜无双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低吼出声:“颜云惜,你当年明明喜欢……” 苏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夜无双,你也说了是当年了,这么久了,人心都能改变,更不要说只是吃食。” 夜无双张张嘴:“……”却是半个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墨修渊知道,自己这一场恐怕是惨白了,可他竟是依然抱着希望,希望她哪怕能稍微偏袒他一点点也行,只是接下来的两场,墨修渊惨白,苏岑毫不客气,毫不留情,半分情意皆无。 墨修渊低笑一声,却止不住眼底的黯然神伤,轻轻吐出一口气,胸腔空荡荡的:“我输了,你今天自由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讨厌他,可为什么即使知道的这么清楚,心还是会痛,还是会难过。夜无双看着墨修渊惨白,不忍,可张了张嘴,看到苏岑漠然的侧脸,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他突然就想到一句话:她喜欢的,无论丑的恶的,怎样都是欢喜的;她不喜欢的,就算是世间独一无二,再被人称颂,她依然可以弃之如敝履。 夜无双在这一刻终于明白,颜云惜,就是墨修渊的劫。 而反之,墨修渊,亦是颜云惜的难。 他们的存在,是对彼此的劫难。 苏岑没有再看墨修渊一眼,抱着离渊离开,离渊离开前,朝着墨修渊得意地挑了挑眉眼,那一双金瞳,让墨修渊眉心一跳,却只能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浑身冰凉,却偏偏无能为力。 离渊霸占了苏岑一整天,不用见墨修渊,就减少了两人旧情复燃的可能性,离渊心情极好,躺在苑落里的软榻上,日光照在他的身上,让那一张精致的小脸近乎透明,只是到了半夜,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幻化成成人灵力消耗的太过厉害,离渊周身金光一掠,重新变回了小金蛇。 瞪圆着一双蛇眸,心虽然不甘,却只能无奈,游到苏岑的手腕上,把自己挂了上去。苏岑睡得很沉,只是她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直到梦醒,她都没有回过神,日光洒在脸上,照得她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 只是等苏岑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离渊不见了。 她可不信离渊会主动舍得离开她的身边,四处看了一眼,并未瞧见人,她刚打算下床去寻,手腕一动,就感觉到了异样。抬起手,慢慢撩起衣袖,就对上了一双幽幽的蛇眸,金瞳被日光一晃,里面几乎能照射出她呆愣的脸:“额,离渊你……” 离渊蛇尾无意识地扫了扫,心不甘情不愿,可没办法,一旦变成了小金蛇,他连人话都说不出来。 只好吐了吐蛇信儿,用尖脑袋蹭了蹭苏岑的脸。 苏岑反应过来,忍不住担忧道:“你怎么又变回来了?是灵力不足了?” 离渊虽然不甘心,可苏岑说的却的确是实情,只好偏过尖脑袋,动作懒散地点了头:“嘶嘶……” 苏岑眉心隆了起来,因为苏冷的事情,她倒是忘记了寻找第三个人的事,看来,她这些时日,还是要出去再寻找,越早把人都找齐了,对离渊来说,愈是好事情。 苏岑想通了,摸了摸小金蛇的尖脑袋:“我们一会儿出府看看?” 离渊并未意识到她是打算替他继续寻找那些人,听到她远离离开九王府,蛇眸微亮,不过兴奋的情绪被他很好的克制住了,动作极缓慢地颌首,动作慢条斯理,却明显周身的气息柔和了不少。 苏岑知道他是愿意的,松了一口气,洗漱过后,就与云落说了,让他去主院告知夜无双一声。 云落回来之后,一行两人一蛇就往王府外走,只是夜无双派来了两个侍卫跟着,苏岑没说什么,直接把两个侍卫当成了透明人。 云落好奇苏岑怎么没带那个孩子,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却并未问出声。 就在苏岑快要到九王府门时,小道上远远就有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苏岑起初并未注意,可他们太过特别。 苏岑就多看了几眼,一行一共六七个人,全部都是一身的黑,显然与王府里普通的侍卫不同,他们驱着一个囚车,囚车里用铁链锁着一个人,全身也包裹的黑漆漆的,那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楚面容。 苏岑看到一行人靠近,侧过身,让他们先行通过。 她对墨修渊的事情如今半分好奇皆无。 只是在囚车经过的时候,那被关着的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明媚的眸子,只是因为全身都包裹着,并不能看不清面容。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认不出来,可苏岑却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苏岑对这个人恨之入骨,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嫉妒。 嫉妒的多了,自然刻在心里。 第170章 再遇,面目全非 苏岑怎么也没想到,这被囚车关押着的人,竟然是沈华容。 从断崖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沈华容,当时他们三人全部都埋在了废墟下,墨修渊没死,她后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苏冷的身上,苏黎彦竟然能逃出去,对于沈华容来说,苏岑并不在意,可没想到,再见时,沈华容却是以这样的狼狈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想想也是,墨修渊这人,最厌恶的应该就是背叛了,当初他之所以被擒,沈华容在这里面掺杂了不少的成分,所以,墨修渊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苏岑想通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沈华容显然也认出了苏岑,突然猛地向上一蹿,就要上前伸手抓苏岑,只是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苏岑。 眼底的愤恨传达入苏岑的眸底,苏岑眼底淡然无波,毫无起伏,只是静静地望着沈华容,看着那几个暗卫把她制伏住。沈华容一直在挣扎,直到突然她脸上的黑面滑落下来,露出了一张脸,只是……却是几乎面目全非。 废墟砸下来的时候,砂石尖锐的石块划花了沈华容的那张脸,更何况,当时苏黎彦为了自保,拿沈华容当了挡箭牌。 苏黎彦伤得不够深,可不代表沈华容就能幸免于难。 苏岑漠然地看着沈华容尖叫着,挣扎着,突然反应过来黑布滑落,更是凄厉地喊着。 直到囚车被推开,苏岑静静地望着沈华容。 沈华容还在怨毒地盯着她,苏岑想,如果这时候沈华容安然无恙的话,她肯定会扑过来,毫不犹豫地毁了她的脸。 嫉妒就是这么可笑,明明她在这场局里,她也是受害者,可沈华容怨恨的,最恨的,却只是她。 苏岑对沈华容生不出半分同情,就像是沈华容当年也从未同情过她自己的妹妹一般。 苏岑等沈华容一行人离开了,抬步开始继续往前走,云落自然也认出了沈华容,可苏岑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在后悔自责。 如果早一步知道苏岑即是云惜小姐,他根本不会与苏黎彦合作,还差点害了主子。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主子,绝不能再让主子受到半分的伤害。 苏岑在正午时分提前半个时辰从府外回来,出去寻了一圈,一无所获。 虽然知道并不是那么好寻的,可还是失望,只是她这几年已经能很好的隐藏情绪,离渊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加上他本来灵力就不足,如今维持的也不过是幻化出来的形态,没有灵力的维持,甚至难以存在。 所以蛇身一直缠绕在苏岑的手腕间,整个人蔫蔫的,老实了不少。 入夜,九王府阴森可怖的牢房里,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头垂得低低的,一身的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突然,一直老鼠“吱”的一声从人影的脚背上蹿过,激起了那人全身的汗毛战栗,她猛地尖叫着站起身,疯了一般跑到了牢门前,嘶声裂肺地喊:“放我出去!我要见王爷……放我出去……你们敢关我试试,王爷回来饶不了你们,我是容夫人……你们这些混蛋……把我放出这个鬼地方……” 可整个牢房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也没人回答她。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她是认识这个地方的,这是九王府地下的秘牢,只有得罪了墨修渊,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关进来。 她甚至还没有从自己毁容的恐惧中回过神,突然就被从百鬼竹林带回了这里,她不甘心,可饶是如此,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即使声嘶力竭,却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背叛了王爷。 恐怕如今的王爷,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得以一解心头之恨。 可她只是想要他眼里心里只看到她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他要喜欢颜云惜,现在甚至只是喜欢一个与颜云惜长得一模一样的昭华郡主,她们有什么好,她们能有她对他一心一意吗? 沈华容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直到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得瞧着她这模样,勾唇一笑,一双阴邪的眼底带着嘲弄:“现在是不是很恨墨修渊啊?” 身后突然出现这么一道声音,把沈华容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借着牢房里唯一的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沈华容看清了面前的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苏黎彦!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拿我挡石头,你还我的脸!” 苏黎彦全然不顾她的疯狂,把食指放在嘴边:“嘘,如果你想放弃唯一能救你出去的机会,那你就使劲儿喊,把所有人都喊过来,看看是不是能把本皇子也拖下水,陪你一起死。” 沈华容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乌鸦,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你……是要救我出去?” “怎么?你不愿出去?” “愿意!愿意!你快把我带出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她要出去,要出去! “快快快……”沈华容疯狂地催促着,只是苏黎彦嘴角却是勾着阴测测的笑:“你甘心?” 沈华容一怔:“什么?” 苏黎彦蹲下身,与沈华容对视:“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走了?你白日里看到苏岑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又与墨修渊在一起了,你所做的努力全部都抵不过苏岑那张脸,你就真的甘心就这样走了?让她们这么在一起?” 苏黎彦一连说了几句,沈华容脑仁开始疼了起来,脸色也愈发的不好看。 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让你再考虑两天罢了,你如果真的要走,看在你救了本皇子的份上,本皇子可以救你出去,只是,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想了。” 苏黎彦诡谲地笑了笑,他相信她会同意的。 有些人对人的执念太强了,她当初竟然肯为了墨修渊不惜毁掉他,那么,她就不可能真的忍受得了墨修渊与别人在一起,所以,她最终只能是自己的踏脚石…… 苏黎彦脑海里想起在毒障峰看到的巫脉,眼睛蹙然发亮。 如果他也能拥有与那怪人一模一样的能力,那么,他别说是得到东璃国,甚至统一三国都不是问题。 苏黎彦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他两日后会再来,到时候,恐怕就是他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了,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九王府,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等他无声无息地出了九王府,到了一处隐蔽处,才把自己腰间缠绕的一块玉石拿了出来,玉石在月光下泛着荧光。刚拿出来,就被一道无声无息出现的身影夺了去。 苏黎彦有些不甘心,可想到自己还要依仗这个人,只好收回了视线,讨好道:“高人你这玉石可真有用,果然我戴了之后,敛了所有的气息,那些武功高强的人甚至都没发现我的存在。” 苏黎彦眼珠子转了转,脸上覆了东西,当初为了抢夺巫脉,他们掉进了那黑水里,等身体好了之后,发现他自己的肌肤竟然变得与那红眼珠的怪人差不多,只好把全身都裹了起来。 本来他费了不少功夫逃出生天,却被墨修渊派出去的人追杀,幸亏遇到了这个高人,不过他到现在都拿不准这高人的心思。 他肯帮他,却又不肯以真面目见人,不过苏黎彦也无所谓,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那人只是沉默地看了苏黎彦一眼,一双幽深的眸底半分情绪皆无,只是掌心一动,突然催动了手里的玉石,那玉石里竟然有一个极小的蛊虫爬了出来,随即有荧光瞬间迸射而出,虚晃间,苏黎彦仿佛看到不远处九王府的府门晃了一晃,随即再看已然恢复了正常。 苏黎彦一愣:“高人,你做了什么?” 那人这才凉凉开口,只是声音嘶哑难听:“你还真的以为你能顺利进去?不过是我改变了九王府的部分格局罢了……”说完,不再理会苏黎彦,蓦然转身,裹紧了头上的披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黎彦愣了半天,突然眼底闪过狂喜:他……这是真的遇到高人了? 同一时刻,原本静静蜷缩成一团的离渊猛地执起了蛇身,金瞳缩起,细细察觉了一下,蛇眸底有锐利的光一晃而过,蛇尾一摆,就要往外游去。 在离渊一动的时候,苏岑也睁开了眼,眸色微深:“怎么了?” 离渊蛇眸转了转,并未言语,他只是刚才那一瞬间觉察到了怪异的力量,让他周身有种不敢的情绪在躁动。可再探,却发现不了什么,毕竟如今的身形,包括这个小金蛇的蛇身都没有灵力,可刚才给他的感觉太过奇怪,离渊思虑片许,还是想要去一探虚实。 离渊往外游去,苏岑快速披上衣服,跟了上去。苏岑刚打开房门,云落也出现在苏岑身后,紧跟了出去。 第171章 失踪,离她远点 小金蛇一路往前迅速游走而去,一直到了九王府外,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 苏岑不知道离渊要去哪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追到就王府外,却失去了小金蛇的踪影。 苏岑抿紧了唇,动作迅速地从脖颈间掏出了玉符,想要感受离渊的位置,可玉符周围的灵力极弱,苏岑根本找不到离渊此刻的方位。 王府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开启,墨修渊在苏岑一走出琉璃苑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追了出来,墨白推着墨修渊到了苏岑的面前:“出了什么事?” 苏岑回头看了墨修渊一眼,视线一转,落到假的“墨修渊”身上,微微一怔,没说话,又重新把头转了回去。手紧紧攥着玉符,眸光凝重,离渊还从未不言一声就离开,除了上次生气,但是以离渊当时有灵力在身,她其实并不担心,可如今情况却截然相反。 离渊连人形都维持不住,那只能说他身上半分灵力皆无,如此一来,他贸然出去,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苏岑这样一想,觉得更担心了。 苏岑脸上的焦急太过明显,墨修渊放在轮椅上的手蓦然收紧,她的身后跟着云落,那个孩子不见了,墨修渊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情绪不对的原因:“是不是那孩子不见了?我派人帮你找,你先不要着急。” 苏岑转过头,紧皱的眉头让她脱口而出想要说出什么,被她压了下来,声音冷淡道:“不用了,人我自己会找,你不用担心我不回来,既然答应了夜无双,我就会回来。云落,我们走。” 苏岑音落,就大致判断了一个方位,追了过去。 墨白望着苏岑离开的身影,垂眼看着情绪不对的墨修渊:“王爷,要怎么办?” 墨修渊转过身,扫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侍卫:“王府里的事,暂时交给你处理,有不知道,去问无双公子。” 替身颌首:“是,属下知道了。” 墨修渊摆手,让墨白推着他朝苏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身后隐藏的暗卫随即跟上。 等墨修渊离开了,假的“墨修渊”才转过身,气势截然发生了改变,把墨修渊的音容面貌学了个九成九:“已经没事了,都回去吧。” 苏岑的脚步很快,云落紧随其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主子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他随即跟上,除了知道主子在找什么,其余的不得而知。 苏岑沿途寻找着小金蛇的身影,可四处漆黑一片,除了青石道上,不时走过醉醺醺的酒鬼,以及零星的几个人,除此之外,也就是打更声了。 云落忍不住了,问道:“主子,你在找什么?” “一条小金蛇。”苏岑头也未回,到了一处,完全没有了灵力的感知,苏岑站在原地,揉了揉发痛的鬓角,转过身,刚想回身,却发现退路被挡住了。 两个醉醺醺的大汉瞧见他们独身两人,苏岑纤细的腰肢引得他们狞笑着上前,虽然戴着面纱瞧不出面容,可那一双妩媚的眉眼,在夜色里,勾得他们心痒难耐。 “小美人……”只是两人话都没说完,云落直接用剑柄把两人砍晕了。 云落看着两人软着身体倒在地上,拔出手里的剑,就要把人杀了。敢觊觎云惜小姐,可恶…… 苏岑走上前,按住了云落的手:“别杀生。” 她手上已经沾了这么多的血,她不想让云落也染上这么多的罪孽…… 而另一边,离渊一出了九王府,感觉着那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就沿途往前走,他觉得奇怪,他竟然觉察到了灵力,就刚才一瞬间,在九王府内,很弱,却的确被他觉察到了。 离渊金色的瞳仁在黑夜里极亮,幽幽一转,就朝着一处游去。 一直到了一处空巷,离渊才停了下来,蛇身游离,就看到前方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站着,看不清面容,全身都裹在了斗篷里,乌压压的,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小金蛇吐了吐蛇信儿:“嘶嘶……”他想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就朝前又游了几步。 只是突然,地面上,他游过去的位置,蹙然闪现出一道符咒,金光大溢,把小金蛇的蛇身困住了,随即从头顶罩下来一个网,彻底把小金蛇困住了。 小金蛇的蛇眸幽幽攒动,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尖脑袋,蔫巴巴的,似乎已经被制服住了。 戴着斗篷的人慢慢靠近了,嘴角缓缓勾了起来,一双极为阴鸷的眸仁,在黑夜里,闪着恶意的光。 苏黎彦偷偷从一旁闪了出来,看到小金蛇,愣了下,“高人,你费这么大劲儿,就是要抓这么一条蛇,你要是想要蛇,我改天派人给你送来一百条过来。” 斗篷人把手里的串珠一收,就把裹着小金蛇的绳索提了过来,抬起手看了一眼,浑身包裹的黑漆漆的,看不出面容,“你懂什么,这金蛇身上似乎透着一种灵力,刚好,可以回去喂给蛊虫吃,等炼制出了蛊灵,你想要什么都能达到。”而他想要什么,也是轻而易举的。 苏黎彦眼睛瞬间亮了,讨好道:“高人,需要我再去找些这样的灵蛇吗?” 斗篷人凉凉笑了声,“这种灵蛇可遇不可求,你就算是抓来一千条,也不敌这一条。”斗篷人不再废话,把小金蛇放进了一个罐子里,封好,裹了起来,才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巷子。 苏黎彦撇撇嘴,不找他还正好省事了呢,摸了摸自己的手与脸,咬着牙,跟了上去。 为了宏图霸业,他一定要攀紧了这个高手。 从他露出的这一手来看,只要他肯帮自己,别说是墨修渊手里的玄机令,就是整个东陵国也是不在话下。他徐徐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现在,就看沈华容那女人肯不肯对墨修渊下毒了,只要解决了墨修渊…… 云落踢了踢昏倒的两人,却是听了苏岑的话把剑收了回来,只是刚想与苏岑离开,看到一张东西,蹲下身捡了起来,“主子,你看这是什么?” 苏岑把东西接了过来,凑近看了看,发现是一张符咒,上面用血写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苏岑把符纸拿近了一些,凑到鼻息间嗅了嗅,脸色蹙然变了。 云落看她脸色不对,担忧地问道:“主子,出了什么是?” 苏岑在这符纸上嗅到了灵力的味道,她仔细在符纸上摩挲了一下,当看到一片极不起眼的蛇鳞时,苏岑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她把符纸收了起来,借着余光,看着食指上贴着的半片蛇鳞,金光闪闪,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辉光。 苏岑的脸色微变,看来……离渊是真的遭到了意外。 苏岑神色不好的开始在巷子里寻找了起来,想要寻到蛛丝马迹,可天色太黑,能见度极低,她什么都查不到。苏岑丧气地撑着脑袋,一只手抵着墙壁,眉头深锁:抓走离渊的到底是谁? 她很确定,应该没有人知道离渊的身份,那么,难道只是凑巧看到了小金蛇,所以顺便抓走了? 抓走小金蛇的人能用符咒,那么代表,他本身也有一定的法力,可这世间能用法力的凤毛麟角,苏岑眯了眯眼,既然如此,那就从这符纸上着手好了。 她的手攥了攥胸前的玉符,离渊应该没出事,否则,玉符早就给了她感应。 可如今没事,被人抓住,毕竟不会是好事情。 就在苏岑思考的时候,巷口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苏岑反射性地偏过头,就看到巷口,墨白推着墨修渊朝着巷口深处走了过来。 墨修渊一开始并未看到地面上的两个人,他担心苏岑有事,匆匆赶了过来,远远看到她安然无恙,刚松了一口气。让墨白推着他离近了,就看到了昏迷的两人,凑近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刺鼻的酒味充盈着四周。 墨修渊眉头狠狠一皱,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墨黑的眸仁里掠过一抹杀意。 苏岑转过身时瞧见了,“你还嫌你手上沾得血不够多?” 墨修渊一愣,“可他们想对你……” 苏岑却是极为讨厌他这种事事说是为了她,却让她不舒服的举动:“我的事……不用你管。云落,把这两个人扒光了衣服,挂在城门上一夜。”说完,径直越过了墨修渊,朝巷口走去。 墨修渊眼底有微光攒动,带着黯然,却没说什么,只是抬手,让墨白推他跟上去。 云落也想跟过去,可想到苏岑的命令,他也觉得这种办法不错,看这两人的衣服,应该在这京都里不算是小门小户,这样让他们丢一丢脸,倒是手不刃血的好方法。 苏岑出了巷口,知道了追查的大方向,苏岑也没这么急了,抬步朝回九王府的路走。 墨白知道墨修渊的心思,推得快,很快,就追上了苏岑。 墨修渊与她错了两步,苏岑抿着唇,她原本想直接忽视掉墨修渊,可身后车轱辘发出的声音,仿佛穿耳一般,让她眉头深锁。她脚步蓦地一顿,墨白也吓得停了下来,墨修渊戴着面具,脸上瞧不出情绪,苏岑看过来,他就抬起头,墨黑的眸仁黑漆漆的,竟是格外的明亮。 苏岑还没开口,他就解释道:“这么晚了,我怕你出事。” “不是还有云……”苏岑回身,这才想起来自己让云落去把那两个醉鬼挂在城楼上去了。她眯了眯眼,“可即使如此,你也别再跟着我。” 第172章 反悔,还能更敷衍? 墨修渊薄唇抿了抿,才敛了眉眼,从苏岑这个角度来看,他又是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有几分可怜的味道,“这是……回九王府的路。”所以,潜台词是,他没有跟着她,真的只是顺路而已。 苏岑抚了抚额头,张嘴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乌漆漆的眸仁落在他的腿上,不知为何,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墨修渊当时在洞口时,石块快速往下落全部砸在他身上时的情景,苏岑所有的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感觉有种无力感,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明明应该发挥出威力的,却没地方着力。 苏岑放下手,静静转身,抬步继续往前走。 墨修渊很轻地松了一口气,只是望着她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眼底也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 墨白全程围观,他本来是想说什么的,可他这些年来,从未在墨修渊的脸上看到过笑意,即使被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他依然能感觉到,王爷在笑,而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墨白垂下眼,把心底所有的疑问与情绪都收敛了,推着墨修渊,继续跟了上去。 墨修渊跟了几步,想了想,才试探地问道:“是遇到难处了吗?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可以开口,我可以……不,你可以找无双帮忙。”他怕苏岑会拒绝自己的帮助,所以,把夜无双搬了出来,墨修渊头一次觉得夜无双来这里,也不是毫无用处的。 苏岑没说话,她自然能听出墨修渊话里的讨好与犹豫不定,她想向他发火,让她离自己远点。 可发了火呢? 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苏岑想起十五那天,满地的碎水晶,苏岑就想,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误会,如果他没有……现在的情景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了? 苏岑的鼻子发酸,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很多,匆匆往前走,墨修渊什么也没说,紧紧跟在身后。直到快到九王府府门口时,云落才匆匆赶了回来,墨修渊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手,让墨白停了下来。 墨白没再推,顺着墨修渊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苏岑走进了王府,才低下头,问道:“王爷,为什么不先进去?” 墨修渊摇摇头,“她现在估计要去找无双。” 他在的话,恐怕她会直接不去,到时候,她自己前去,恐会危险。他大概能猜到她在找什么,那个孩子金色的瞳仁,恐怕…… 以那人对苏岑紧跟不舍的情况,如果他还在揽月阁的话,苏岑不可能不把他带出来,而这次匆匆跟出去,她并没有带着,那只能说那人不见了。 墨修渊敛了眉眼,等时辰差不多了,才让墨白把他推了进去。 避开了侍卫,进了主院,夜无双正焦急地等着他。 一看到墨修渊回来,忍不住哀声,“亲哥诶,我喊你一声哥哥行不行,咱能不能不这么折腾?你这腿都这样了,你还能跟出去瞎折腾,你这腿不要了?” 墨修渊直接无视了他这句话,“她来过了?” 夜无双瞪眼,“你改行当神算子了?”她来没来过他都能知道? 墨修渊挥挥手让墨白下去,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进了房间,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调动轮椅转头,静静看着夜无双,问道:“说吧,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夜无双气得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一旁,愤愤道:“你就不能跟我提点别的?” 墨修渊沉静道:“你想说什么?赶紧说,说完了,告诉我,她让你帮什么。” 夜无双瞪着他,得,他是真拿他没办法了。 “服了你们两个人了,除了这样瞎折腾互相折磨之外,能干点别的么?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可偏偏一个死都不肯原谅,一个苦巴巴地守着,你不主动出击,早晚你的夫人就变成别人夫人。虽然都是四个字,可我觉得,你那小心肝儿,到时候铁定是受不了的。” 墨修渊凉凉扫了他一眼,夜无双在自己的嘴上虚空划拉了一下,这才表情沉稳开口,道:“她让我帮她查查,京都里,最近一些时日,来的一些游方术士一类的,你也知道,我一向不信这些……”夜无双说到这,自己先停了下来。 他先前的的确确是不信的,可自从知道了颜云惜竟然真的能够死而复生,他觉得……如今真的没什么不能信的了。 更何况,他记得当年修渊也寻过一枚玉牌…… 可后来玉牌到底被怎么用了,他并不清楚。 夜无双继续道:“不过,既然她让找,我自然会帮忙的,你就安心养腿就好了,等你腿好了,才能追媳妇儿不是?” 墨修渊颌首,“我知道,游方术士的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夜无双站起身,叹息,“知道了,你也加油啊,别被一个孩子给比下去了,到时候,就真的……”他能想象,如果颜云惜没有重生也就算了,修渊还能无止境地等下去,可如果,她重生了,却选择了别人。 夜无双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苏岑从主院回到琉璃苑,走进房间里,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叹息一声,走到床榻前,躺了下来,床幔遮住了烛光,她闭上眼,不多时,子时的大更声传了过来,苏岑渐渐陷入了昏睡中。 苏岑以为自从离渊来到她身边,她就不会再进入迷离幻境了,可没想到今晚,她竟然进去了。 看到熟悉的宫殿,苏岑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能见到离渊,就能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苏岑快步走过去,推开了寝殿的门,宫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只是当她遥遥看去,在软榻上,并没有看到一向熟悉的身形。 苏岑疾步走过去,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现,苏岑把整个宫殿来来回回转了三圈,最终确定,离渊是真的没在宫殿里。 苏岑最后坐回到软榻上,疲倦地扶住了额头:离渊,到底在哪儿啊? 苏岑翌日猛地惊醒过来时,揉了揉眉心,觉得头很痛。 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感觉到日光刺目的光从床幔投射进来,她伸出手撩开了,望着日光,突然就想到了昨夜梦境里的宫殿,叹息一声,竟然只是做梦。 她竟然梦见了蛇殿,看来,的确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苏岑洗漱之后,打开房门,一抬头,就对上了不远处夜无双笑着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对着她挥挥手,“好啊,昨夜睡得可还香甜?” 苏岑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找我什么事?” 她并不觉得一夜夜无双就能打探到什么,所以,他来,应该不是找到了游方术士的消息。 夜无双走近了一些,“不要这么无情嘛,你看,我都答应帮你找人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回报我一些哒。” 苏岑抬眼,“你想要什么?” 夜无双眯着眼笑着,道:“我自然是不需要什么的,只是你也知道,修渊腿脚不好,我出去打探消息走了,就没人照顾他了,所以……” 苏岑眼底无波无痕,沉寂地望着夜无双,只看得夜无双的瞎话怎么说也说不下去,就算他在九王府的时候,也没见照顾墨修渊的任务落在他的头上。很显然,他只是在给墨修渊找见到苏岑的机会罢了。 苏岑倚着门框,缓缓道:“两个选择,一呢,我自己出去找,也省得你没机会照顾墨修渊;二,你说出除了墨修渊之外的需求,我会帮你完成。” 夜无双恨不得扑过去咬她一口,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不过随即,他眼珠子转了转,“算了,这样好了,今天府里的厨子不在,你帮修渊准备几个菜,这样不算是为难吧?” 据说做菜的时候,需要满满的心意,这样,也算是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一下? 苏岑眯了眯眼,夜无双很无辜地耸耸肩。 “这样就不答应啊,那我一边还要担心这修渊有没有吃饱,肯定办事效率就弱很多了……” 苏岑垂了眼,看不出情绪,半晌,才道:“知道了。” 夜无双眼睛一亮,“好,就这么说定了。”然后,生怕她会反悔似的,动作极为迅速的就出溜了出去。 云落等夜无双离开了,才忍不住道:“主子,你……” 苏岑抬步也往外走,听到云落的话,回过头:“怎么?” 云落摇摇头:“没什么。” 苏岑回过头,“走吧,我们也去都城了走走,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一方面寻找,另一方面,能寻找第三个人,离渊这样灵力被限制,太过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齐所有的人,助他恢复真身,脱离迷离幻境。 只是出去一上午,却是半分收获皆无,夜无双也找回来三四个据说是游方术士,却只是坑蒙拐骗的骗子,根本不是什么真的术士。 苏岑眉头拧了下来,难道这个方法不行? 夜无双把人给挥退了,才看向苏岑,道:“你也别担心,我再找人去查,很快就有消息。” 苏岑颌首,“谢了。” 夜无双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客气什么,你看也到午时了,准备饭菜呢?” 苏岑抬眼,乌漆漆的眸仁落在夜无双极期许的眸光里,点了头,缓缓道:“很快就好了。” 夜无双一愣,“都做好了?” 这么快,他怎么没看到她去厨房呢? 苏岑也没说话,不多时,就看管家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膳盒,看到夜无双,管家先道:“无双公子,这位是第一楼的小二,他说侧妃娘娘点了他们店的几道膳食,让送了过来。” 夜无双一听,一张脸都黑了下来:“……”还能更敷衍点么? 第173章 失望,当媒人真累 苏岑歪过头,眯眼瞧他,“怎么?你似乎很不满意。” 夜无双沉着脸让管家把膳盒留下了,等人离开了,才转身,“我说的是,让你准备几个菜,是让你‘亲自’动手的意思,你让酒楼送来膳食算什么?” 苏岑坐正了身体,一双乌漆漆的眸仁格外透亮,“你说的是准备,准备准备,只要我能在午时让他吃上饭不就行了,还是,你真的觉得,我会?” 夜无双被呛了一下,昭华郡主身为一国的郡主,自然可能不会,可他明明记得颜云惜是会的,他当年还真的见过她为修渊亲自…… 可真的让夜无双直接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把事情弄的更加糟糕。 只能忍了下来:只是……他特么的已经跟修渊说了。 他现在已经不忍看他失望的眼神了。 夜无双叹息一声,摆摆手,“你自己送过去吧,我就不去了。”他觉得当一个媒人真累,当一个想要为破镜不能重圆的两人当媒人更是累上加累。 墨修渊待在主院里,平日里没什么事,他都不会出去。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另一方面,也是他懒得出去,只是早些时候听夜无双说这一顿午膳会很特别,他从早上起身之后,就一直坐在窗棂下的软榻上,膝上搭了薄毯,遮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腿,无痕说只要细心将养,不过数月就能恢复如初。 他先前觉得无所谓,毕竟他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她不再理他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他不愿治疗伤腿,其中有一方面也是打算赎罪。 可她再次出现,墨修渊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尤其是,他听到“特殊”两个字,墨修渊自然就想到了这顿午膳,可能是由她亲自做的。 他想着自己有多久没吃过她做的膳食了,三年,四年…… 墨修渊敛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当年因为报复,打翻了她刚嫁进来时最初打翻的那些膳食。她当时失望的眼神,如今仿佛无数把剑,狠狠刺入了心窝,疼得难以言喻。 墨白就站在墨修渊身后,他奇怪地看着墨修渊一本书卷,一上午了,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他没说什么,只是当主院的院门被推开时,他明显感觉王爷的眸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那种喜悦,难以用语言来表达,脸上虽然看不出情绪,可眼睛却是颓然睁大,墨黑的瞳仁里,几乎能泛出光芒。 苏岑踩着一地的落叶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主厢房窗棂下坐着的人,长长的走廊让墨修渊像是镶嵌在一个镂空的房子里,遥遥看去,他眼底的光,让她慢慢垂下眼。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脚步也只是顿了那么一步,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 云落提着膳盒跟在身后,不经意抬眼,也看到了墨修渊。 云落没说话,只是握着膳盒的大掌紧了紧。 苏岑两人刚走到房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墨白垂眼,还在因为先前的事,对苏岑有怨,可主人的事,他一个属下插不上嘴,行为举止依然恭敬,唤道:“郡主,王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本意是想提醒苏岑,王爷一直在期盼着她来,所以希望她能对王爷好点。 苏岑静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可那一眼让墨白心里咯噔一下,他怕苏岑多想,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是指责郡主,这是属下自己的意思,王爷没有说什么。” 墨修渊这时出声,“墨白,你先下去吧。”墨白解释不解释其实都无所谓,她对于他的事情,其实早已无动于衷,好也好,坏也罢,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上心,所以,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也没想过能因为这,能让她对他的态度改观。 等墨白与云落下去之后,苏岑提着膳盒走了过来,在软榻的对面坐了下来,窗棂外,芙蓉花开,沁香扑鼻。苏岑一句话也未说,只是把膳盒放在一旁,垂着眼不看墨修渊,把里面的膳食一盘盘端了上来。 膳食很精致,只是墨修渊原本极亮的眸仁,在看到菜色时,眼神慢慢黯淡了下来。 他张张嘴,到底没说话。 少了夜无双与离渊,他们之间反倒是没话可说了,先前他还知道想说些什么,可后来知道他无论说什么,只是惹她厌烦之后,墨修渊也沉默了下来。 他抬头,目光微深,“你用过午膳了吗?” 苏岑把最后一盘芙蓉糕点放在一侧,头也未抬,应了声,“嗯。” 墨修渊执起木箸,知道她就算没用,也不会乐意与他同食。 墨修渊动作很快,似乎想早些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可偏偏他又想与她多待一会儿,到后来,动作又放慢了不少。最后,愣是一顿午膳,让他吃了半个多时辰,苏岑一共拿来了四菜一汤,还有一盘糕点。 墨修渊竟是最后除了糕点之外,所有的膳食都吃完了。 苏岑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看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就不觉得……”她本来想问,他就不怕把自己撑死了?可话到了嘴边,想到他这么做的可能性,就沉默了下来。 只是余光扫了一眼那盘没有动的芙蓉糕,苏岑抿了下唇,看他吃得也差不多了,开始收拾膳盒。 “一会儿让墨白收拾就好,你若是有事,就先走吧。” 苏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收拾完,放回到膳盒里,最后看了一眼那盘芙蓉糕,想了想,就去端。 墨修渊伸手挡住了。 苏岑掀起眼皮凉凉看了他一眼,“你还吃得下?” 墨修渊想着,好歹是她亲手拿来的,颌首:“吃得下。” 苏岑这时眼底也没笑意了,只是抿着唇瓣,放弃了那盘芙蓉糕,“随你。” 墨修渊怕她觉得自己撒谎,于是拿起一块芙蓉糕,强撑着咬了一口,苏岑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想阻止的,可真等墨修渊吃了,也就不说话了。把膳盒的盖子盖上,就要提起来…… 墨修渊本来不以为意的,可真的芙蓉糕入口,他原本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过突兀,苏岑多看了他一眼,就对上了墨修渊极亮的黑眸,“这……是你做的?” 苏岑红唇一抿,“不是。” 墨修渊眼睛却愈发的亮了,看得苏岑一阵气闷,直接提起膳盒,“既然九王爷你用完了,那我任务也完成了,能走了吗?” 墨修渊想留下她,又怕她烦,摇头,“可以了。” 苏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修渊怔怔望着她走出房门,踩着一地的芙蓉花瓣,走出了主院,他才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手里缺了一口的芙蓉糕,遗憾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么多,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可以留着慢慢吃。 他有多少年,没吃过她亲手做的糕点了…… 苏岑回去的时候,脸色并不好,云落也不敢问,只是苏岑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不多时,云落就瞧不出苏岑的喜怒了。他们下午又出府了一趟,可依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夜无双在晚膳时再次准时踏进了揽月阁,瞧见苏岑,已经对她没什么要求了。 “膳盒,劳驾了。” 苏岑垂眼应了声,“有消息了吗?” 夜无双摇头,“你所说的那种真的有些本事的,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了,大部分都是坑蒙拐骗的,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苏岑道:“我知道了,麻烦了。” “客气了不是,你只要照顾好修渊,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他先前不肯好好配合无痕医治伤腿,现在已经肯好好治疗了,所以,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想法,既然你要留在这里一个月,那就请你至少暂时忘记那些恩怨,好好对他。”夜无双眼睛凝重,他其实是知道这女人外冷心热,否则,她也不会心软。 苏岑没说话,只是望着揽月阁苑内的枯树,许久,才接过他手里的膳盒,“知道了,该去送膳了。” 苏岑再次踏进主院时,墨修渊已经恢复了冷静,沉稳内敛,仿佛两人只是相处许久的友人,他沉默地帮苏岑把膳食拿出来,苏岑抬眼,就看到一角放着的一盘芙蓉糕。她动作僵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用完膳,我帮你上药。” 墨修渊愣了下,眼睛微微亮了亮,“好啊。” 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膳食,比午膳时少了一半,看来她还是记着自己的,至少不像她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无情。 墨修渊用完了晚膳,唤来墨白把药箱拿了过来,苏岑坐在软榻的一侧,掀开了他身上的薄毯,像第一次那般剪开他的里裤,揭开纱布,看着上面狰狞的伤口,没说话,接过无痕配好的药,一点点涂抹了上去。 从始至终墨修渊都没有喊一声痛,苏岑唇瓣一直紧抿着,等终于包扎好,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苏岑把剩余的纱布放回到药箱里,站起身。 墨修渊适时开口,“你……能推我出去走走吗?半个时辰就可以了。”抬起眼,墨黑的眸仁里,沉寂一片,却能清楚地倒映出苏岑的身影。 落日的余晖洒在墨修渊的脸上,仿佛柔化了他过去的面容,少了几分冷冽的霸气,多了几分内敛的温和,苏岑不知为何看得一愣,回过神,刚想拒绝,可想到刚才看到的伤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答应了下来。 第174章 发火,谁担心了? 墨修渊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可他的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了起来。 让墨白把他的面具拿过来,遮在了脸上,墨白推来了轮椅,墨修渊自己撑着想要坐到轮椅上,只是试了几次,却没成功。墨白想出手,可他知道王爷一向好强,平日里,都是自己出手。 苏岑在一旁静静看着,可这一幕到底是让她心里起了涟漪,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开口,道:“我帮你。” 墨修渊动作一僵,想拒绝,可最终敛了眉眼,点了头,苏岑反应过来时已经后悔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话已出口,苏岑不得不站过去,让墨修渊扶着她,借力使力。 墨修渊的手掌不经意落在了她的手腕上,肌肤相贴,苏岑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电流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过来。 苏岑反射性地想甩开墨修渊,后者握得很紧,苏岑歪过头去,就看到墨修渊薄唇紧抿,额头上因为用力而滑下冷汗,不是不疼,只是因为他脸上从没有什么情绪,她以为伤口其实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严重。 可看到这,苏岑突然明白,不是不疼,只是他不说。 那么狰狞的伤口,怎么就不疼呢? 苏岑这次是真的心软了,她想,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明明,他们其实有一个很好的开始的。 苏岑主动握住了墨修渊的手臂,让墨白扶住了轮椅,看着墨修渊顺利坐在了上面,才松了一口气。 墨修渊每次来见她,是不是都要经历这么一回? 她想了想,忍不住脱口而出,“以后你不用再来揽月阁了……” 墨修渊脸瞬间白了下来,“为、为什么?” 苏岑不想说不忍看到他这幅模样,可如果解释了,她先前所有的冷漠又算什么?不过,她侧过的脸还是露出了一抹尴尬,紧抿的唇线让墨修渊原本黯淡的眸光微微一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上一刻还跌落到谷底的心情,瞬间高涨了起来。 他仔细想着措辞,“我没事,这些小痛我还能忍,更何况,多出去走走,对恢复也有好处。”顿了顿,加了一句,“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苏岑身体一僵,“谁担心你了?” 墨修渊嘴角噙着一抹笑,道:“好,不担心。” 苏岑余光不经意落在他的脸上,扫见那一抹温润,眉头拧了拧,快速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外走,想了想,冷漠道:“随你。” 明明依然是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可墨修渊仿佛能从她的冷漠里听出一丝担忧,这已经足够了,至少,她的心境在改变,她至少从想要杀他,变得能开始担心他,这已经是进步了。 两人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墨白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眸光微怔,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昭华郡主能让王爷这么特殊对待。 夜无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直到瞧不见两人的身影,才慢慢轻叹一声,“……果然,只有她,才能把他打入地狱,或者,救出深渊。”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底他们,谁才是谁的劫难了。 苏岑推着墨修渊出了主院,墨修渊坐在轮椅上这形象与先前简直天壤之别,加上天黑,并未有人怀疑,这府里戴了面具的贵客,正是他们的王爷。 两人谁也没说话,云落不远不近地跟着,垂着眼,血红的眸仁里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就在苏岑推着墨修渊行走到一半的时候,前方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苏岑抬头去看,可看清楚了,眼睛虚虚眯了起来。 对面的岚月与“墨修渊”自然也瞧见了两人,岚月似乎在与“墨修渊”说着什么,不时娇笑一声,“墨修渊”绷紧着脸,倒是与墨修渊像极了。 苏岑看着假的“墨修渊”那张脸,却依然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她想起来当初墨修渊以为岚月是她时,对她所做的事情。 眼神里有冷意攒攒而动。 墨修渊离苏岑这么近,自然觉察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刚想让苏岑转身,换一条路走,“墨修渊”已经走了过来,岚月看到苏岑本来想刺两句的,可看到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云落,立刻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缩了。 “墨修渊”虽然如今扮演的身份是墨修渊,可到底是知道实情的,看到墨修渊,哪里敢放肆,走过去,虽然没太表现的突兀,却也是恭恭敬敬的,“渊公子,这几日身体可还好?” 墨修渊知道苏岑不喜,只是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压低着声音,回道:“好很多了,多谢王爷关心。” “墨修渊”也怕泄露了身份,不便多相处,就抬步告辞,回身,看岚月还在发呆,眉眼一横,倒是把墨修渊的神态学了个十足十。 苏岑眉峰一紧,岚月心神不宁地走了过去,也不敢揽住“墨修渊”的手臂了。 等两人踉踉跄跄走远了,苏岑才面无表情的继续推着走。 墨修渊仰起头,看着她抿紧的红唇,解释道:“因着怕府里有探子,所以,不便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才让那个替身与岚月多接触。” 苏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你与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墨修渊怔了下,“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墨修渊,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早就没可能了。”所以,她也不会把感情浪费在这些地方。 苏岑忽视掉自己心底深处的不舒服,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初为了逼自己给岚月行礼时,他敲在她膝盖上的石子,血流出来时,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敛下眉眼,冷得发寒。 苏岑与墨修渊不欢而散,这让墨修渊本来雀跃的心情,再次蔫了下来。 夜无双本来以为回来会看到眉开眼笑的墨修渊,可等人回来,却还不如不出去呢。他绕着墨修渊的轮椅转了几圈,忍不住道:“这什么情况?又崩了?” 墨修渊“嗯”了声,“遇到了岚月与那个替身……” 夜无双瞪圆了眼,“不得不说,你可真是……点背。”本来好好的,他看苏岑那心思也有些软了,可这,得,估计又被刺激了,他们这情路怎么就能这么坎坷呢? 夜无双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总结道:“所以,你还是赶紧让自己的腿好了,否则,这些糟心事不处理完,你什么时候能追到媳妇儿?” 现在是那小鬼没回来,他们的情况还能温馨温馨,等那小鬼回来了,啧啧…… 想到苏岑那护短的模样,他只能为墨修渊点根蜡。 夜无双在两日后,终于得到了一些眉目,他去找苏岑,本来是不怎么乐意把消息告诉苏岑的,毕竟,苏岑知道了消息,那就等同于,那小鬼也快回来了。可他却又很清楚,如果那小鬼真的出了事,恐怕最后受到折磨的,还是墨修渊。 苏岑听了夜无双的话,眉头拧了起来:“你说,有人曾经见过一个很奇怪的术士,出现在城外的一座山里?” 夜无双神色凝重的颌首:“对,据闻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全身都裹得乌漆墨黑的,时常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了很奇怪的东西,时常夜晚出没,有一次白日出现的时候,有个人好奇,就躲了一瓶,就看到那术士手里拿着一道符纸,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人就跟疯了似的,后来差点没命。” 苏岑听到“符纸”两个字,眼睛一亮:“是什么山头?”看来应该是错不了了,不管对不对,至少她要去看一看,如果是的话还好,不是的话……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寒意。 夜无双想了想,那个名字有些忘了:“七行山,就在城外十几里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夜无双顿了顿,“需要帮忙吗?” 苏岑摇头,“不必了。”人太多的话,反而会引起注意,不如她与云落两个人前往,倒是省事。那人如果有法术在身的话,去的人再多,恐怕也不过是牺牲罢了。她只能算是一半的人,胜算更大一些。 夜无双挺想帮忙的,可她说不用,他也不强求,不过这件事如果告诉了修渊,他肯定会跟着一起去的。只是他那腿现在不便,夜无双想了想,只能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烟花弹:“你拿着这个,我带两队人守在山下不远处,如果有事,你就把这两个烟花弹放了,那人就算会些法术,可也止不住我们人多啊,能壮壮声势。你别拒绝啊,我这是担心修渊,他知道你去危险的地方,肯定会跟着去的,我不想让他担心。” 苏岑低头,看着递到面前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敛着眉眼,夜无双瞧不到她眼底的情绪。不过,看到她接了过来,还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不接的话,他也没办法。 这女人太过固执,她认为的事情,就算是一百匹马也拉不回来,不过她接了,自己就有理由不告诉修渊了,等真的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说自己去保护了。想通了,夜无双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175章 不救,别蹚浑水! 苏岑与云落午膳过后就离开了九王府,墨修渊并未怀疑,两人的关系比先前融洽了不少,这让墨修渊隐隐期待着,更近一层。至少,她看到他,不是横眉冷对,他求得不多,只要这样就好了。 而墨修渊不知道的是,苏岑与云落,包括夜无双等人,带着两队人马,直接去了七行山。夜无双认为不过是一个游方术士,苏岑身边跟着的那个怪人,很有一番手段,他倒是不太担心。 只是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山上依然没有传来声响。 夜无双莫名担心了起来。 他是不是不应该把消息告诉她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夜无双身边跟着的近卫看他急得一脑门的汗,忍不住道:“公子,要不要上去瞧瞧?” 夜无双想了想,摇头:“再等等。”那女人现在还没有发信号,万一坏了她的事,到时候他被骂几句倒是无所谓,可连累到修渊,他就不忍心了。本来追个媳妇儿就够难了吧,这还雪上加霜的。 救回来吧,是个难事;不救回来吧,其实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近卫继续提议,“那这天都快黑了,要派人回去告诉王爷一声吗?” 夜无双哭丧着脸,就算是不告诉,恐怕他这会儿也知道了。每次天快黑的时候,苏岑就已经开始过去送膳了,如今却还没去,以修渊那家伙的聪慧,恐怕一想,再一问,就清楚明白了。 而另一边,苏岑与云落上了七行山,瞧瞧潜伏进了山里,一直到了山顶,却并未发现异样。到了山顶,远远就看到一个木屋,从外观上来看,没什么不同。木屋四周很静,苏岑与云落躲在草丛里,离得不远不近地观望着。 苏岑感觉了一下,并未在木屋里发现人的气息,可难保那术士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贸然前去,反而不对。 苏岑没有气息,云落因为有巫脉在身,倒是也没暴露什么。 两人静静地等着,只是一直到天黑下来,依然没发现有人走出木屋,苏岑想,难道木屋里并没有人?就在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木屋里突然亮起了烛火,苏岑眼睛一亮,与云落对视一眼,苏岑眸底闪过凝重。这怪人在木屋里,可他们完全没感觉到气息,看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俗。 可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苏岑的脑海里,云落想到动手,被苏岑一把给按住了,压低了声音道:“稍安勿躁,再观察一下,这人不简单。”至少,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云落一向以苏岑的命令唯命是从,听到这,也安静了下来,静静观察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木屋的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全身都披着斗篷的人,乌漆漆的,看不出摸样。苏岑与云落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觉察不到任何的气息,那斗篷人拢了拢背着的背篓,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快速封在了门上,这才放心地沿着山路下山了。 苏岑等那斗篷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与云落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木屋外,云落就要一脚踹开木屋的门,被苏岑拦住了。 “我方才看到他离开前,似乎在门上比划了一下,他应该在门上做了手脚,我们不走门,走窗好了。”苏岑绕过门,仔细观察了一番,以小心谨慎为妙。 那斗篷人看起来深不可测,没有探得对方虚实之前,不便出手。 这木屋极为封闭,只留了一个不大的窗棂,苏岑看着那个入口,试着推了推,没有推开,拔出头上的发簪,拨了拨木栓,听到一声响动,推开窗户。 对着狭窄的窗棂口,纵身一跃,安然无恙地跳了进去。 苏岑能进去,可对云落来说,就显得格外为难了,他用巫脉改变了身形,比常人还高大很多,这小小的窗口,根本不是他想跳进去就跳进去的。 苏岑压低了声音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寻寻看,离渊在不在这里。” 云落应了声,就警惕地等在外面。 而在苏岑开口的时候,被关在一个罐子里的小金蛇蛇眸幽幽一转,隔着罐子转向了苏岑的方向。离渊原本觉察到不对劲,想出去看一看,只是没想到,倒是被那人束缚了起来,对他来说,本来不成问题,可偏偏,这个罐子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他试了很多办法,发现竟然跑不出来。 他被关在这里,感觉过了几日,却始终找不到出口,他只等着那人把他放出来时,到时候再见分晓。 倒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很久。 苏岑转过身,先是环顾了一圈木屋,她不敢点燃烛火,怕引起未走远的斗篷人注意,借着微弱的月光,大致看了看。发现这木屋虽小,却放了很多的瓶瓶罐罐,苏岑绕了一圈,到了一个偏大的罐子前,眯了眯眼,直觉地叩了叩,贴着耳朵听,很快就听到罐子里,发出一种很诡异的“桀桀桀”声。 苏岑猛地站起身,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人恐怕……养了很多蛊虫啊。 整个木屋里都溢满了毒药的味道,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妙。 苏岑把玉符拿了出来,尝试着把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灵力灌输进去,不多时,就感觉木屋的一个角落里,发出很微弱的光,苏岑眼睛一亮,离渊果然在这里。 苏岑顺着光走过去,一层层把罐子拿开,直到看到一个封印了符咒的半大的罐子。她抬起手拿了起来,直接把罐子放进了怀里,上面飞符纸苏岑没有撕开。 她怕上面有特殊的含义,万一撕开引起那斗篷人的回来,他们谁也走不掉。 苏岑重新蹿出了木屋,云落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走!” 苏岑抱着罐子,与云落开始速度下山,她怕拖得时间久了,万一那斗篷人回来,万一打起来,她猜不透对方的实力,孰输孰赢,到时候还没有定论。 而那全身裹着斗篷的人,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过身,一双阴邪的眸仁望着山顶的方向,眼神毒辣的,不期然的一缩,猛地就开始往山上走。 苏岑怕斗篷人半路回来,选了一条与下山的路不同的路走,需要绕路,却不会与斗篷人对上。 等斗篷人回到山顶,刚开始看到门上的符咒没有被人撕开,还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可等门打开,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发现自己前几日抓来的小金蛇不见了,他脸色蹙变,就开始往山下追去。 苏岑到山下时,快速感知了一圈,发现夜无双还守着,立刻道:“让你的人赶快离开,这里不宜久留。” 夜无双不解:“那小鬼你救出来了?”他朝她身后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那小鬼,忍不住奇怪。 苏岑没时间回答他:“快走,那术士很可能不好惹,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邪门,你们所有人都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夜无双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岑露出这样的神情,沉了沉表情,立刻抬手:“吩咐下去,速度撤离。” 夜无双一句话,两队人马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回走,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斗篷人突然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岑脸色微变,按住了云落。 斗篷人慢慢抬起头,全身乌漆漆的,几乎融入了夜色里,声音也是阴鸷低沉的:“你们,谁拿了我的金蛇?” 夜无双嘲讽道:“我们谁也没拿你的,一条金蛇而已,谁稀罕?” 斗篷人眼神愈发阴毒:“这么说,你们都不肯说了?” 夜无双刚想呛回去,被苏岑拉住了,她对着他摇摇头:“带人撤走,这人擅自蛊毒,我怕稍后,你们都回不去了。” 夜无双听到“蛊毒”两个字,脸色这才凝重了下来,单对单的打他不怕,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毒了,动不动,就能直接一招灭人千百的,简直不能忍。他听了苏岑的话,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抬起手,“撤!” “不说出金蛇的下落,你们谁也不能走。” 那斗篷人说完,突然把他一直背着的背篓给拿了下来,然后,拿起一个笛子,开始吹了起来。夜无双不知为何,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随后,就听到那人的背篓里发出很诡异的声音。 “撕拉撕拉”仿佛有什么要破空而出一般。 苏岑的眉头凝重了下来,上前两步,挡在了夜无双的面前:“你道小金蛇是你的,可你拿小金蛇之前,有问过主人的意见吗?” 苏岑眉眼凌厉,咄咄逼人。 那人暗黑的眸仁攒动着黑恶的意味,仔仔细细瞧了瞧苏岑,眼睛眯得更紧了:“那金蛇,是你的?” 苏岑颌首:“是,让开,否则,别怪我出手。” 斗篷人低低笑出声,却像是某种乌鸦尖锐的声音,“就凭你?哈哈哈,不自量力。”斗篷人说完,嘴里的笛子声再次尖锐了起来,四周的声音愈发诡异。 第176章 对敌,他不会放弃的 苏岑很清楚,这人恐怕是要用蛊毒了,如果一旦让蛊毒出现,恐怕这些人全部都不能幸免于难。苏岑眸色也沉了下来,突然拿起脖颈间的玉符,握紧了,随手一伸,够到了一枚竹叶,放在了唇边。 在斗篷人吹响笛子的同时,苏岑也吹响了竹叶。 顿时,四周不单单是“撕拉撕拉”的声音了,还伴随着“嘶嘶”声,以及某种东西爬过地面发出的声音,所有人都吓得僵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了。 而这个时候,夜无双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岑当时不想让他来趟这趟浑水了。 尼玛,这哪里是浑水? 这明显是毒虫宴啊卧槽! 已经有侍卫开始忍不住颤抖,浑身那种打着摆子的抖动,让他们的上下牙齿打开打颤,突然,不知谁的脚背上爬过一个条状物,湿凉滑腻,顿时,尖叫声四起。那些侍卫开始忍不住那剑开始挥动,苏岑眉头紧皱,停下吹着竹叶的声音,转过头看夜无双:“让他们停下来,站着别动,谁都不许出声!” 夜无双知道她肯定是有办法了,忍住心里毛骨悚然的感觉,朝着那些人吼道:“想活命的,都特么给小爷停下来,谁再出声,格杀勿论。” 夜无双一声令下,顿时没人敢吭声了。四周死寂一片,而那种诡异的感觉愈发明显,只是随即,借着月光,让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从侍卫身后游走而过的蛇,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斗篷人的毒蛊虫,然后,随着苏岑的竹叶声突兀的一转,开始吐着蛇信儿,吞噬着那些蛊虫。 斗篷人养得蛊虫虽然不少,可毕竟只有那么一竹篓,而随着苏岑的竹叶声,那些蛇,小的,大的,源源不断地从那些侍卫身后蹿出,滑过树叶,游过脚背,密密麻麻的一片,恐怖森然,惊心动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夜无双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张着嘴,瞪着眼,半天发不出一句话:卧……卧槽,他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这种画面了,要不要这么惊悚? 他想,他今晚上回去,铁定要做几天的噩梦的。 斗篷人随着毒蛇吞噬蛊虫的咯吱咯吱声,眸仁蓦地一寒,笛声戛然而止,那些蛊虫顿时如潮水般全部退散,回到了竹篓里。他阴森着眼,盯着苏岑的方向,眸底阴森可怖,“你是什么人?”也只有他们一族的人擅长蛊虫,可这女人竟然能调动这么多的毒蛇? 苏岑眉眼一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很快收了手,指尖松开,一片竹叶飘落而下,竹叶声消逝的同时,让那些侍卫不安的密密麻麻的毒蛇也开始很快褪去。 四周再次恢复了死寂,就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苏岑抬眼,一双凉薄的眸仁,无波无痕地落在斗篷人的身上:“你炼你的蛊毒,但是不要扯到我的人身上,那金蛇,不是你能掌控的住的,你若是硬要相拼,我不介意一战。”苏岑周身随着这一句,气势斐然,让斗篷人眸仁一缩,他分不清对方的实力,甚至根本探寻不到,虚眯着眼,已经到了指尖的符纸顿在了原地,半晌,想到那些诡异的毒蛇,慢慢收了回去。斗篷人重新把竹篓背了起来,目光凉凉扫了她一眼,“金蛇,我不会放弃的。”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条灵力十足的金蛇,他喂养的蛊虫吃了,肯定能成为第一条拥有灵力的毒蛊,到时候,他就能成为人上之人。 可面前这女人,像是一个谜,今晚所见,他不敢冒然。 蓦地收了周身的暗黑气息,最后深深看了苏岑一眼,身形一转,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岑直到斗篷人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了,朝蓦然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人硬来,她本身的灵力全部借助与离渊,离渊如今被封印,她根本没敢真的打起来,对方拥有的法术,不是她能够抵抗的。 可好在她有自保的办法,能借助那些毒蛇吓唬吓唬罢了。 苏岑怕斗篷人再重新回来,刚打算让夜无双等人回去,只是转过头,就对上了夜无双极为明亮的眸仁,眨着眼,星星闪闪,“郡主,能商量个事么?” 苏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事?” 夜无双长长的睫毛忽闪遮下来,俊美的脸上满是期许,“你能教教我怎么控制那些蛇吗?我会是个很好的徒弟的!” 苏岑:“……” 夜无双继续蛊惑,“你想想看,以后你说出去也有面子啊,你的徒弟好歹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走遍天下,我名下的铺子随便你拿,不用手软!” 苏岑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节操呢? 顿了顿,刚想开口拒绝,夜无双立刻可怜兮兮地握住了她的手,真诚道:“考虑一下,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达到,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苏岑脸都开始抽抽了,“我现在只想你做一件事。” 夜无双眼睛都亮了:“什么事?” 苏岑:“离我远点。”以前怎么没觉得,夜无双这么逗比?她又不是没召唤过灵蛇?她第一次闯百鬼竹林的时候,她记得没错的话,他可是见过的,当时也没见他这么大的反应。 夜无双眼底瞬间晦暗了,“这么无情啊……”可惜地放下手,没想到这女人召唤的蛇竟然这么给力,想到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蛊虫,他就全身不自在。 一旁的云落原本看到夜无双握住了苏岑的手,还想动手的,看他放开了,才把已经放在腰间的剑给收了回去。 只是抬起头,视线不经意落在夜无双身后不远处,一向漠然的血瞳里,有诡异的光一闪而过。 夜无双敏感的觉察到云落的目光不对劲,他转过头,顺着云落的视线看去,当看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神色莫名的男子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还探在胸前的爪子,一颗心抽了抽,“额……那个,修渊啊,我可以解释的……”喵的,让你手贱…… 苏岑刚走了两步,也看到了墨修渊,瞳仁里不易察觉的晃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继续朝前走。墨修渊也没说话,只是自己用手转动了轮椅的轮子,跟着苏岑,苏岑走得很快,墨修渊竟然也分毫不让。 苏岑脸色沉了下来,云落觉察到了,蓦地转身,挡住了墨修渊的去路,“九王爷,我家主子不想你跟着。” 墨修渊薄唇抿了抿,他不想与云落动手,他很清楚,可看到刚才夜无双握着她的手,他就感觉一团火气从心口窜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的心像是被针密密麻麻地刺了个透心凉。 不过,墨修渊最终还是没再跟上去,停留在原地,看着苏岑翻身上了不远处隐藏在密林深处的马,转身的时候,抬起头朝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蓦地扯了马缰一转,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云落飞身上了另外一匹马,快速跟了上去。 墨修渊这才松了一口气,停留在原地没动,夜无双惴惴地走过来,掩唇低咳一声,俊美的脸上浮现一层不自然,“修渊啊,我就是一激动啊,想让她教我吹竹叶罢了……” 墨修渊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看的夜无双小心脏扑腾一声,欲哭无泪:他是真的对颜云惜那女人没心思啊,他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夺人啊,那不是找死么? 苏岑直接回了揽月阁,推门进去,云落随即跟进来,把烛火点燃了,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苏岑从怀里把罐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案上,这才看清楚,她手里的罐子模样极为怪异,罐子的两头尖尖,离得远了,更像是一个炉鼎,顶端封印着一个符纸,苏岑尝试着想要把符纸揭开,被云落阻止了:“主子,那人看起来很不对劲,要不要想别的办法揭开这符纸?”云落担心这符纸邪门,会对她造成影响。 苏岑想到自己的身体,想了想,应了下来,那斗篷人的确很怪异,看来的确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房间的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夜无双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罐子,“要揭吗?我帮你呗。” 苏岑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夜无双也没再出声,只是倚着门框,等着她做决定,从今晚上看到的情景,夜无双重新审视了面前的人,也许,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重生,那么,他先前以为的那些,早就被打破了。 被操控的蛊虫,以及那些灵蛇,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夜无双,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句话能说的清楚的。可他又很清楚,如果苏岑再次出事,恐怕墨修渊也…… 作为一个好兄弟,他不能眼看着对方踏进深坑而不阻止。 所以,至少能力所为,他是愿意帮忙的。而他的态度,相信面前的人,应该能感觉得到。 苏岑没考虑多久,就应了声,“好,麻烦你了。”那斗篷人设防,用的又是诡异的法术,既然这符纸能困住离渊,对她,对云落来说,可能也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可对普通人也许反而没用。 夜无双听到苏岑答应下来,松了一口气,抬步朝前走去,径直走到了罐子前,看着那上面写着鲜红字迹的黄色符纸,他屏住了呼吸,慢慢探出了手…… 第177章 蛊惑,灭一城池 苏岑就站在夜无双的身后,一旦有危险,她能第一时间护住夜无双的心脉。云落也做好了准备,虽然对墨修渊当年伤害苏岑的事,怀恨在心,可对于夜无双,他抱着公平的态度,他对主子有恩,他就不惜一切保护。 夜无双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确定符纸对他有没有太重的影响,不过看那人就算高明,也不能真的杀人于无形吧? 这么小小的一张符纸? 夜无双伸出手,用内力护住自己的身体,快速的把符纸给揭了下来,而符纸被揭下来的同时,落在地面上即燃烧了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而在符纸拿下时,罐子的口立刻被顶开了,小金蛇幽幽爬了出来,一双金瞳锐利无比,闪着冷酷的光,蛇尾一甩,那罐子立刻土崩瓦解,化成了一堆粉末。 夜无双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小金蛇的金瞳,眨了眨眼,莫名想到了看到的那个小孩,吞了吞口水,莫名想到了那个拥有一双金瞳的小孩。他有种很古怪的想法,如果是今晚之前,没看到苏岑召唤出灵蛇,他也许根本不会多想到,可突然脑海里就那么一闪,他就想到了……哇咧,不会,这金蛇跟那小孩有什么关系吧? 毕竟,他先前一直以为,苏岑这么费心思,是要找到那孩子的,这金蛇一失踪,那孩子就不见了。 夜无双瞪圆了眼,心里莫名有种诡异的兴奋点,这金蛇下一刻不会变成小孩吧? 小金蛇的蛇眸对上了夜无双的眼,仿佛瞧出了他的想法,蛇信儿一吐,蛇身一转,游走到了苏岑的掌心里,蛇身缠绕在苏岑的手腕上,袖袍一遮,就看不到身形了。 夜无双颇为遗憾,抬起头,就对上了苏岑的目光,摸了摸鼻子,试探地问道:“那个……这金蛇,不会与那孩子有关系吧?” 苏岑挑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关系又如何,没关系又如何?” 夜无双:“……”怎么觉得这女人这么讨厌呢? 好歹看在他辛苦了这么久的份上,给他一句实话就这么难么?难么难么…… 苏岑转身,“我欠你一次,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可以开口。” 夜无双眼睛一亮,刚想说:你教我吹竹叶啊……只是想到先前墨修渊那醋了的小眼神,顿时蔫了,掩唇低咳一声,“这说的什么话,我帮你那都是无偿的,什么帮不帮的,这多见外不是,那个,我走了啊,你有事可以来主院,当然了,没事也可以来,不是?”他把最后两个字略微强调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没事也可以来啊,就算是不来看他,也可以来看看修渊嘛。 苏岑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转过头,乌漆漆的眸仁里沉寂一片,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回了句,“我知道了。” 夜无双就当她同意了,满意地回去了,拿这个消息寻求原谅,嘤嘤嘤,他真的没有占便宜的想法,绝对是手误,手误啊。 九王府沉寂一片,而在九王府外,全身裹得黑漆漆的斗篷人眼神发寒,盯着关紧的朱红色大门,眸色森冷。而他的身边,苏黎彦忐忑不安,“高人,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斗篷人眼神冷得出奇,让苏黎彦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等了很久,斗篷人都没有出声。在苏黎彦觉得斗篷人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斗篷人才声音极冷的开口,“这九王府里,可有一个女子?擅长召唤灵蛇?” 苏黎彦眨了眨眼,“女子?灵蛇?没听说啊?” 斗篷人转过头,阴鸷的眸子在黑夜里,仿佛毒蛇的蛇信儿,让苏黎彦打了个哆嗦:“怎、怎么了……高人?” “一个模样应该很美的女子,眼睛乌亮,”斗篷人顿了顿,想到夜无双对苏岑的态度,“地位在九王府里,应该不低。” 他这么一说,苏黎彦想了想,犹豫道:“你说的,不会是苏岑吧?” “她是谁?”斗篷人瞳仁森冷的一缩。 苏黎彦回道:“就是我先前与高人说的,我那堂妹昭华郡主,后来嫁到了九王府,如今是九王爷的侧妃,她如今待在九王府里,是为了帮我拿到玄机令。” 斗篷人想到苏岑的竹叶声,以及那些吞了他不少宝贝蛊虫的灵蛇,眼神毒辣的光一闪,“她是你的人?” 苏黎彦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不算是,那女人很有自己的主见,她根本不听我的,如果不是我掌控着她唯一的哥哥,她恐怕根本不愿意帮我。不过,她对她哥哥极重视,这也算是把柄了,只要她哥哥在我手中,我让她怎样,她也不敢说个不字。” 斗篷人嘴角阴鸷地勾了勾,让苏黎彦毛骨悚然,“好,很好,相当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让苏黎彦身体僵了僵,被夸了,反而觉得更加不舒服。 斗篷人再次开口,阴毒的目光盯着他,“我能给你更多的好处,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说着,拍了怕苏黎彦的肩膀。 苏黎彦身体更僵了,感觉被斗篷人碰到的地方,汗毛都竖了起来,吞了口口水,才颤着声音道:“高人你尽管吩咐,有什么是我能办的,万死不辞啊。”才怪! 可他现在也只能依仗这人了,所以不管如何,先把人讨好了再说。 斗篷人凑近了一些,“你,别要那什么玄机令了,告诉那女人,把她的灵蛇送给我如何?等我练成了灵蛊,你想要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苏黎彦眼睛一转,抓住了一个关键的词,“灵蛊是什么?” “一种吞噬灵力的蛊虫,我精心喂养了十年,全身都是毒,如果吞了那条金蛇,那么,别说是小小的东璃国,就是这三国,也任你掌控。你觉得,如何?”斗篷人眸仁缩了缩,蛊惑道,抓蛇抓七寸,抓心抓关键,苏黎彦的利欲熏心,他早看得通透,不过是双方所需,他需要的,是帮他的毒蛊成为天下第一的蛊虫,其他的,他不在乎。 苏黎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高、高人,真的……真的?” 斗篷人难得低低笑出声,只是那声音,依然带着一种“桀桀桀”的恐怖感,尤其是这样的黑夜,“自然,带了灵力的蛊虫,别说是摧毁一座城,就是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 苏黎彦整个人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兴奋至极,“一切都听高人的,我这就想办法通知她,只是,”想到苏岑那性子,苏黎彦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放弃啊。” 斗篷人眯了眯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到底是亲人重要,还是金蛇重要,总要有个选择的,不是吗? 小金蛇经过一晚上的休养,渐渐恢复了元气,直起蛇身,探出苏岑的衣袖,就看到她窝在软榻上,正静静看着一本书。不用再去寻离渊,苏岑的时间倒是空余出很多。小金蛇一动,苏岑就垂下了视线,目光落在小金蛇的蛇眸上,指腹很轻地抚了下,“下次别这么冲动了,那个人看起来,很不对劲。” 小金蛇点了一下尖脑袋,他也觉察到了。不过,如果不是月圆之夜那日灵力消耗的太过厉害,他也不至于挣脱不掉那封印,不过想到那满木屋诡异的蛊虫,以及被那斗篷人第一次带回去时,看到的那只体型巨大的蛊虫,小金蛇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看来,他要尽快恢复,想办法摧毁掉那只蛊虫。 那斗篷人不会轻易放弃的,这种潜在的危险,让离渊第一次觉察到了危险。 他的神魂全部都封印在玉符里,玉符不毁,他就不会出事,这蛇身出事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可到底是他借助了这么久,如果一旦出事,首先祸及到的就是苏岑。 所以,离渊并不愿意苏岑出事。 苏岑并未多想,看小金蛇点了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午膳时分,夜无双再次准时提着膳盒到了揽月阁,眉眼比往日舒展多了,凤眸里潋滟着光,让苏岑看一眼,有种被狐狸盯上的错觉。 云落扫了一眼,不满的皱了皱眉,这无双公子对主子突然也太热情了点吧。 夜无双这次亲自替苏岑提着膳盒,一路找着话题闲聊,从她的饮食,到南诏国的风俗人情,侃侃而谈,虽然苏岑只是不时回他几句,可这完全打消不了夜无双的热情与好奇心。因为昨夜夜无双的帮忙,苏岑算是欠了他一次,神情也算不上冷淡。只是,到了最后,一旦进了主院,夜无双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半个字也不说了,把手里的膳盒立刻递给了云落,“咳,你们进去吧。” 苏岑扬起右眉,掀起眼皮瞧着夜无双不住抽搐的嘴角,瞬间明白了他的顾忌,只当是没看出来,转过视线,就对上了已经在窗棂下的软榻上坐好的墨修渊。 他似乎自从发现坐在这里,能从苏岑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她之后,墨修渊都会提前半个时辰坐在窗下。 注意到苏岑的视线,抬起头,墨黑的眸光潋滟而动,芙蓉花瓣拂落,俊颜墨发,姿容无双。苏岑很快垂了眼,抬步走进了房间,把膳食拿了出来,摆上木箸,静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苏岑余光一瞥,视线不经意落在一侧窗棂上放置的一碟芙蓉糕,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第178章 敛心,跗骨之情 那芙蓉糕是她所制,苏岑自然是熟悉的,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留到现在。难道九王府,还缺这一碟糕点不成?不过,想到是一回事,苏岑也只当是没看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墨修渊拿起木箸,沉默地开始用膳。 小金蛇眯瞪了很久,似乎嗅到了膳食的香味,从苏岑的手腕上探出半个尖脑袋,一眼就瞅见了墨修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墨黑的眸仁,拿着木箸的手指修长,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苏岑。注意到苏岑的视线并未落在墨修渊身上,离渊的蛇眸里才隐隐浮现一层满意,只是顺着她的视线,一眼就看到了那窗棂下的芙蓉糕。 小金蛇尖脑袋一动,就察觉到了,他认识苏岑三载,还不清楚这是不是她做的?蛇眸幽幽一转,细细数了数,一碟糕点六块,这上面只有五块,其中的一块被谁吃了,也就不言而喻了。 蛇眸再落在墨修渊的身上,小金蛇吐了吐蛇信儿,顿时就不满意了。 他从苏岑的手腕上爬了下来,游到了软榻上,然后朝着芙蓉糕而去。苏岑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瞧着,就看到他在朝那盘芙蓉糕而去。 苏岑以为他想吃,只是看了一眼墨修渊,没说话。 墨修渊虽然用着膳,可心在曹营心在汉,吃的心猿意马,苏岑稍有动作,他就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发现苏岑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朝着窗棂下看,他立刻警觉到自己忘了把那碟东西收回来了,顿时一张俊脸可疑的红了。 只是等顺着苏岑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条小金蛇正用蛇身卷起了一块芙蓉糕,张大了嘴,就要吞了。 墨修渊瞳仁里的神经瞬间变了,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臂已经快速地伸了过去,把糕点一起端了过来。 然后摁住了小金蛇的蛇尾,因为知道这小金蛇对苏岑的重要性,他并没有用力,“这是我的,你若是喜欢,我让下人再给你端一盘来。” 小金蛇哪里理他,他本来就不喜欢苏岑与他接触过多,更何况,这还是出自苏岑之手。小金蛇一想到他只是消失了两天,苏岑竟然开始给这家伙动手做点心了,就觉得一颗蛇心哇凉哇凉的,啊呜一口,就把一块糕点给吞了。 墨修渊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苏岑也没想到离渊竟然一口就吞了。 墨修渊眉心跳了跳,想到先前那条小金蛇被他所杀时,苏岑里眼神的冷意,忍了忍没说话:就……就一块,没事,他忍。 只是墨修渊显然低估了一条蛇的嫉妒心,虽然被摁住了蛇尾,可不妨碍他用嘴啊,小金蛇尖脑袋一转,麻溜儿而又利索地歪过头,吞下了另外一块。 墨修渊忍了忍,觉得不能忍了,抬手护住了最后三块。 如果是别人的蛇,他早就动手了,可偏偏这是苏岑的,而且,他很清楚,这蛇如今抱着怎样的心思,如果这时候真的发火,恐怕他与苏岑刚缓和一些的关系很可能再次土崩瓦解。墨修渊想了想,再次忍了下来,只是怎么着也不能松手了,这手一松,他好不容易省下来的口粮,就被这小金蛇给吞没了。 小金蛇蛇眸幽幽一转,慢慢吞下了嘴里的那块,磨了磨毒牙,爬到墨修渊的手背上,吐了吐蛇信儿:把手松开。 墨修渊诡异地看懂了他蛇眸里的意思,虚眯着眼,进行精神层面的对敌:这是她给我做的,你就算都吃了,也抵消不了她为我做糕点时的这份心意。 小金蛇顿时觉得整条蛇都不好了,毒牙再次磨了磨:你……好! 墨修渊抬起手,把自己跟自己赌气的金蛇抬了起来,递到了苏岑的面前:“他似乎很不好。” 苏岑把已经气得蛇鳞都张开的小金蛇重新捧回到了掌心里,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垂下眼安抚:“等回去给你再做好了,抢别人的作甚。” 原本蔫不拉几的小金蛇,听到这,蛇身蹙然直了起来,金瞳发亮,挑衅地瞧着墨修渊,蛇信儿得意的吐了吐,让墨修渊眸仁幽幽一眯,显然很内伤。 墨修渊后来食不知味,等苏岑就要离开时,想到她回去就是陪着那金蛇,顿时一股抑郁之气压在心口,忍不住开口道:“时辰还早,不如下盘棋如何?” 苏岑回头,乌漆漆的眸仁里淡然无波,还没等她开口,一张俊脸从窗棂外伸了出来,嬉笑道:“就是嘛就是嘛,时间还早,下盘棋再走啊。” 夜无双出现的太过突兀,差点把人吓死,墨修渊也半晌没反应过来,怔怔瞧着苏岑,苏岑望着探出来的半个脑袋,眨着一张凤眸,巴巴地瞅着她,格外的讨好:拜托拜托拜托。 苏岑心一软,反应过来之间,已经点了头,等注意到衣袖被人拽了一下,才低下头看到小金蛇咬着她的衣袖,蛇眸攒动,里面隐隐透着不乐意。 苏岑伸出手,摸了一下小金蛇蛇眸,“很快的。” 小金蛇虽然不满,却也很清楚,她这是给夜无双面子,而不是给墨修渊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懒洋洋地窝在苏岑的手腕上,白了夜无双一眼。 夜无双第一次看到,心虚地慢慢缩回了脑袋,只是最后一眼瞥见墨修渊嘴角的笑意,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这样,他就不会记着自己昨夜的一握之仇了吧?夜无双握了握拳,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完成了任务,满意地退散了。 苏岑原本是打算只下一盘就离开的,只是没想到墨修渊走的路数极为巧妙,仿佛按照她的步子,步步紧逼,可等她就要落败时,却又觉得峰回路转,再次起死回生。苏岑不愿输给墨修渊,眉头深锁,这样一盘下来,等她终于胜了墨修渊八目时,抬起头,日暮的夕阳洒在棋枰上,金色的辉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身上,眉眼清俊温润,眼底噙着的笑,灿若辉光。 苏岑的瞳仁很细微地缩了缩,等反应过来时,动作很迅速地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的痕迹。 墨修渊原本看到她的反应心里一怔,可下一刻看到她错开视线,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了下来,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在苏岑站起身时,仿佛这才看到已经落尽的余晖,“天色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躲在门外的夜无双听到这么一句,嘴角抽了抽:修渊啊,咱还能更睁眼瞎一点么? 苏岑面无表情,抬步继续往前,夜无双低咳一声,知道该是自己出马的时候了,掐着苏岑的步子,就在苏岑堪堪还有两步就要到门前时,“刷”的一声把门给打开了。对上苏岑的视线,呲牙一笑:“哎呦喂,郡主你还没走哪,赶巧赶巧,来来,正好是晚膳的时候,要不,用过膳再走?” 苏岑凉凉的视线再夜无双脸上一转,再慢慢落在墨修渊身上,后者,从她极深的眸底,望入她已经不耐烦的眉心,心下一动,话已经脱口而出,“无双,让她离开吧,耽搁了一下午,那小蛇,应该也饿了。” 小金蛇幽幽睁开眼,扫了他一眼,现在才知道? 夜无双诧异,可这是墨修渊的决定,他想了想,没插手,错过身,贴着门站着,让苏岑经过,“既然如此,那郡主你就走吧,明天记得准时来啊。” 等人走远了,夜无双才提着膳盒,咣当一声落在了矮几上,“喂,我说修渊,你怎么把人放走了?我这可是掐着时辰刚刚好来的,就想着能把人多留一会儿。” 墨修渊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敛下的眉眼底,眸仁通透,“你不了解她,再待下去,她只会对我愈发厌烦。”他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不耐,就算他当时开口真的挽留,她也不一定会待在这里,他何不给个顺水人情? 夜无双摸了摸鼻子,不了解,他就只知道,如果是他,肯定千方百计把人留下来,不管如何,先追到手再说。只是,看着这两人折腾了这么多年,他觉得,他还是四大皆空游戏人间好了。夜无双想通了,认命地打开膳盒,把饭菜拿了出来,“得,算我瞎操心了,喏,估计你也没什么胃口了,我陪你用膳好了。” 墨修渊望着仅剩下三枚糕点的碟子,摇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夜无双头疼,“你光看着能吃饱?还是你觉得,你少吃这一顿,把自己的身体折腾的狠一些,她就会心软?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你了,你就算真的死在她面前,她估摸着,也顶多就是感慨一下,怎么就死了呢?所以,想要把人攥在手里,那就再去追,不管如何,那小孩看起来还没长成人不是?你大好一把王爷的苗子,风流倜傥,模样俊俏,怎么着也能秒杀一片不是?” 墨修渊静静听着,心里却苦涩一片,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些,否则,他早就出手了。 他如今只能采取细水长流的方式,慢慢融化她心底的坚冰,再次不知不觉间,走进她的心底,让她对他再次卸下心房,而在此之前,他唯一能占上风的,就是对她的脾性的了解,以及那些早已跗骨的情意。 他知道,她能感觉得到,可会不会原谅,却是一个未知数。 第179章 找死,还有命吗? 苏岑从主院回来,手腕上缠着的小金蛇就爱理不理的,苏岑走进房间里,摊开手,看着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然后似乎睡得极熟的小金蛇,一动不动,金色的蛇鳞在烛光下,更像是一个精致的镯子。 苏岑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蛇鳞,“生气了?” 小金蛇蛇尾一摆,蛇眸动都未动,却是默默把尖脑袋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苏岑,显然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苏岑趴在桌上,下颌抵在上面,乌漆漆的眸仁几乎近在咫尺,“我下棋忘了时辰了,你看,我这不就离开了?别气了,我下次一定不多待。”苏岑与离渊相处了三年,哪里不知道他是个面冷心软的人,果然不到片刻,小金蛇幽幽转回了脑袋,慢慢执起蛇身,吐了吐蛇信儿,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幽然一转:确定? 苏岑保证:“确定。”苏岑说完,小金蛇才满意了,蛇尾一松,这才从苏岑的手腕上爬了下来,蜷缩在她的掌心里,显然已经不生气了。 他只是不想让苏岑与那墨修渊过多接触,她心里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人给忘记了,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当初固执了宁愿顶着压力也没有出嫁。只是她到底是受了这么多苦,他就是看不上墨修渊,即使不是他,他也不允许她与墨修渊再在一起。 苏岑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于是接下来的半日,都没有再出房门,不过,一封密信的到来,让苏岑的神色微变。她展开从揽月阁外突然射进来的密信,扫了一眼之后,脸色微变。 云落担忧,“主子,是什么人?” 从密信被射进来的时候,就被他截住了,只是他追出去,完全没有看到有人。所以,不得已,只好把信拿给苏岑看了。 苏岑把信放在一边,原本趴在她肩膀上酣睡的小金蛇觉察到她周身不对的气息,慢慢执起蛇身,蛇眸沉寂地落在苏岑的侧脸上。 苏岑想了想,也不打算瞒着他们,她怕万一那斗篷人耍花样动手,提前给他们打个招呼,至少能让他们有个准备。 “信是苏黎彦送进来的,他让我拿手里的金蛇,换苏冷的命。”苏黎彦绝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从一开始他能够从九王府里逃脱,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她是见过墨修渊手下培养的那些暗卫的实力的,每一个都是追踪与看守的好手,可他依然逃走了,甚至,墨修渊这些时日布下天罗地网都没有把人给找到,那么,只能证明一点,有高人在帮他。 而事情偏偏这么巧,她刚把小金蛇给救回来,苏黎彦就发来了这个,那么……其中隐藏的深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云落面色凝重:“主子,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与那斗篷人,是一伙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么恐怕更不好对付了。 苏岑神色偏冷的颌首,她虚眯着眼,凤眸半敛,快速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她是绝不可能把离渊交给他的,即使是这金蛇的蛇身也不行,那间木屋里,她虽然没有细看,可也能察觉到里面有大量的巫蛊,那人本身就拥有不弱的法术,如果再让他借助金蛇的灵力练成别的什么,那么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苏岑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 云落忍不住提议道:“主子,要不要找个假的金蛇,引苏黎彦上钩,然后把他逮住?” 苏岑摇头:“捉到苏黎彦没用,现在是要想办法先搞清楚那个斗篷人的身份,否则,就算是苏黎彦落到我们手里,那斗篷人依然逍遥在外,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到时候泄露了根底,如今斗篷人想要借助苏黎彦,恐怕是摸不清她的底细,她虽然能召唤出灵蛇,可毕竟需要借助离渊的灵力,可离渊如今连人形都难以维持,恐怕是上一次变身损耗太大,她需要时间,所以贸然行动,让那斗篷人看透,直接出手的话,她不敢保证。 云落明白了苏岑的顾虑,面容沉寂,“属下知道了,那可要告知无双公子一声?” 苏岑:“不必了,那斗篷人夜间行事,看来也不想惹麻烦。”即使告诉夜无双,也没什么用,那斗篷人修炼的是巫蛊之术,普通的人拿他绝对没有办法。苏岑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云落,“你怎么找到巫脉的?” 她很早就想问了,毕竟,云落先前跟在她身边的时候,根本没表现出来任何有这方面能力的预兆,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这斗篷人的方法也说不准。 毕竟这世间有灵力的并不多。 云落摇头,“属下也不清楚,当时只想着给主子报仇,后来……不知怎么就找到了那么一个地方,发现了巫石,就……”云落垂下眼,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遮住了眼底光,沉默下来。 苏岑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失望,想了想,摇头,“好,我知道了。”苏岑等云落离开之后,才低头看着肩膀上的小金蛇,“你要不要先回到玉符里,那斗篷人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她不愿意让离渊冒险,那斗篷人的意图很明显,显然是想借助他身上的灵力。 小金蛇听出了苏岑的意思,他如今只是蛇身,灵力也耗费的差不多了,即使真的待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倒不如潜心修炼几日,等恢复了灵力,自然也就能够有精力全身心对付那个人。 小金蛇蛇眸里有锐利的寒光一掠而过,慎重考虑之后,颌首。 苏岑长出口气,她还真怕离渊强硬着不肯离开。 小金蛇做出了打算之后,也就没再多待,苏岑看着原本肩膀上的小金蛇蛇身变得越来越透明,直到一道光掠入玉符中,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斗篷人暂时不会动她,而这几天她要想办法找到那斗篷人的身份,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只是让苏岑没想到的是,云落会为了帮她彻底解决斗篷人,竟然一个人去了七行山,苏岑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想云落应该是打算晚上偷偷一个人去的,她正好当晚一直想着斗篷人的事了无睡意,到后来着实睡不着,打开了门想出去走走,平日里,只要她这边有动静,云落就会出现,只是当晚,她直到走出了揽月阁,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重新回了揽月阁,走到云落的房间,先是敲了门,里面并未传来声响,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并没有睡过的痕迹。很显然当她歇下了之后,云落就已经动身了。 那么他是从白日里自己询问过他之后就下了决定? 苏岑抬起头揉着眉心,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头疼,他虽然身手不错,身上也有巫石,可那斗篷人掌控着那些剧毒的蛊虫,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苏岑当即转身,准备了一番,就往外走,而她一行动,还没走到九王府门口,夜无双就出现了。 “郡主,你这么晚去哪儿?” 苏岑抬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也没打算隐瞒,即使她撒谎,夜无双也会派人跟着,到时候反倒是麻烦。她去的地方,有去无回,何必多拉几个人当垫背的? 苏岑道:“我要去七行山。” 夜无双脸色一怔,随即变了:“你去那里做什么?你难道想与那怪人一决死战?”夜无双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还是,那小金蛇又被抓走了?” 苏岑摇头道:“没有被抓走,云落前去七行山想独自解决了斗篷人,我不放心,去看看。” “不行,我派人跟你一起去。”夜无双急得面容凝重,那晚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人的厉害,这女人贸然前去,还有命吗? 苏岑皱眉,“你想让那些人死吗?” 夜无双揉了揉脸,“可你去不是找死?” 苏岑顿了顿,才说:“那人的目标是我身边的金蛇,只要金蛇不出现,他就不会动我,更何况,我的能力你那晚也是亲眼所见的,我自然不会去送死,只是把云落带回来就会回来。你派再多的人去,也不够那些蛊虫咬的,反而只是给我增添累赘罢了。” 夜无双虽然知道如此,“我跟你一起去。” 苏岑没说话,半晌,才沉静道:“你觉得,你能对付几只蛊虫?” 夜无双哑了,让他与多少人对敌都没问题,可他是真的拿那些蛊虫没办法了。可如果他就这样放她离开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再找一个陪给修渊?苏岑看出了他眼底的忧虑,“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我天亮之前没有回来,你就派人前去七行山,这样可以吗?” 夜无双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再不行,到时候他拿修渊的令牌调令三军,把整个七行山都围了,还怕那斗篷人不交人?不交的话,他把整个山头都灭了?这样一想,夜无双就放心多了,“好吧,那就天亮了。” 苏岑“嗯”了声,离开前,还是提醒道:“不要告诉墨修渊这件事。” 夜无双眼睛忍不住眨了眨,“你怕他担心?” 苏岑微眯着眼,“我怕他误事。” 夜无双:“……”这话还是不要让修渊知道了,否则,他估摸着,他的自尊心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第180章 受伤,她留下? 苏岑出了九王府,骑了一匹快马一路出了城,因为有九王府的令牌,苏岑出九王府极为容易,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七行山下。四周乌鸦鸦一片,只有冷风拂过,格外的死寂。 苏岑安抚了马,绑在了密林深处,才悄无声息地朝山顶而去。她推测着当初那斗篷人离开木屋的时辰,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不在木屋的,她不确定云落此时有没有动手,如果没有,那么她要在云落动手之前,拦住他。 这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苏岑想的最坏的打算,应该就是云落已经动手,此时的情况,已经难以挽回。 苏岑不想做最坏的打算,这只会乱了她的心智。 苏岑谨慎而行,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山顶,她藏在草丛中,遥遥望着木屋的方向。木屋里没有烛火,四周黑寂沉默,杂草被风吹过打在脸上,凉风徐徐,苏岑不确定斗篷人是不是在木屋里,所以也不敢贸然前往。 她耐心的感知着云落的位置,却毫无收获。苏岑环顾四周,想找寻到蛛丝马迹,她想,难道云落并没有来? 只是下一刻,苏岑知道自己到底是低估了云落的行动力,突然,前方的木屋出现了一抹亮光,她眉头蹙然一紧,下一刻木屋火光蒸腾而起,转瞬间就化为了熊熊大火。 苏岑脸色微变,她没想到云落竟是抱着把木屋烧了的打算。 可他如此做,太过莽撞了,那斗篷人不在木屋里倒也好,如果他在的话,恐怕云落此行凶多吉少。更何况,他们上一次已经偷偷潜入过木屋一次,这一次,斗篷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进去?恐怕,斗篷人也是做了准备的,云落恐怕是遭了斗篷人的陷阱。 果然,火光还在燃烧,可云落却依然没有出木屋。黑影一晃,苏岑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木屋前,古怪地笑着,离得远了,听不到声音,可的的确确是斗篷人。 苏岑神色微变,知道再不出手,恐怕云落只会烧死在里面。苏岑掌心一翻,拈了几枚叶子,随手一抛,掷向了四面八方,与此同时,片叶声响起,沉闷的声响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让斗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斗篷人猛地转过身,开始环顾四周:“出来?没想到你也来了,哈哈,是不是把那小金蛇送过来了?你快点出来,否则,你这手下就快要被烧死在里面了?” 苏岑边吹着,边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灵蛇的滑动地面的“沙沙”声阻碍了斗篷人的判断力,她眼底锋芒攒动,越来越靠近木屋,斗篷人的神经绷紧了,显然对这些灵蛇极为畏惧。 苏岑悄无声息地到了木屋近前,木屋已经烧了不短的时间,还没有靠近就发出让人极为不适的热度。苏岑知道自己的动作要快,一旦斗篷人发现那些都只是假象,反过来对付她的话,她根本没有时间救出云落。 苏岑望着面前的火堆,闯了进去。 一进入燃烧着的木屋,苏岑感觉四面八方都是蒸腾的火焰,她隔着火光,很快就发现被符咒困住的云落,他瞪着眼拼命地想要挣脱出去,去徒劳无力。 云落很快发现了苏岑,苏岑对着他嘘声,然后,迅速闭上了眼,催动玉符的灵力,猛地对着那些符纸一抛,顿时,那些本来困住云落的符纸,突然仿佛失去了灵力,变成了普通的黄纸,瞬间化为了灰烬。 苏岑捞起云落:“走!” 翻身而出,而他们刚滚出木屋,木屋轰然倒塌。 云落眼底溢满了懊恼与自责,从木屋燃烧起来到发现他根本走不出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他本来想替主子解决麻烦的,反而……让自己身陷囹圄,让主子冒险。 苏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符纸被毁,斗篷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果然,苏岑抬起头,就看到了斗篷人正站在不远处,阴鸷地睁着一双眸子,诡异地盯着她上上下下地瞧着:“没想到……你竟然也拥有灵力,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也是,那金蛇如果是你养的,你这个主人,自然是拥有更高深的灵力了。” 斗篷人眼神里溢出的兴奋,让云落觉察到了危险,想挡在苏岑面前,浑身却被烫伤,加上那些符纸的力量,让他刚走动一步,就差点踉跄地倒在地上。 苏岑没有回头,“你先别动,我带你回去。” “回去?哈哈哈哈,我放他走啊,不过你留下来如何?”斗篷人的眼睛诡谲地落在苏岑的身上,她似乎比那金蛇更能以最快的速度炼制他的蛊虫啊。 苏岑虚眯着眼,危险的一缩:“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 苏岑抬起手指,快速地叶片放在唇边,鼓动的声响,让那些灵蛇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那斗篷人突然阴测测的一笑,从腰间突然抓下来一个木葫芦,突然往四周一撒,暗黄色的粉末加上刺鼻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苏岑脸色一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家伙倒是早有准备。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提前准备好了雄黄,蛇怕雄黄,灵蛇虽然是她幻化出来的,可习性却依然保持着。她眯着眼,果然看到原本还在往斗篷人游动的灵蛇停下了脚步。 四周密密麻麻的一片,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斗篷人脸上的得意愈发浓烈,瞧着苏岑,一步步靠近,苏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向后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紧贴着云落,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一会儿我把他引开,你先走。” 云落着急:“可……” 苏岑加重语气,“走,我自有办法脱身,如果你不走,我反而束手束脚,我们两个都走不掉。”她既然赶来,自然做好了准备,至少不能让云落死在这里。云落眼底的自责愈发浓烈,可也很清楚,此时的自己留下来根本就是累赘,他咬着唇,凝重地应了声。 苏岑等斗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突然再次吹起了竹叶声,那些原本不能靠近的灵蛇,突然再次猛地蹿了起来,几乎形成了一道屏障,把斗篷人密密麻麻地遮住了起来。 苏岑道:“走!” 云落咬了咬牙,蓦地一个转身,就朝着一条路快速拔地而起,快速离开。而云落离开的同时,苏岑也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与云落截然相反的两条路,云落是往山下跑,而苏岑则是往山顶的尽头跑去。 斗篷人扒开了自己脸上的蛇,用手快速捻起符咒,光芒一掠,就把近旁的灵蛇抖掉了。抬眼朝四周看去,就看到苏岑消失在一角的身影,斗篷人想也没想,就朝着苏岑追了过去。 苏岑脚下不停,为云落争取最大的时间,她早就算好了,从她这个方向到尽头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峭壁,而悬崖峭壁之下,却是百尺深潭,即使跳下去,也不会出事。她敢跳,可不代表那斗篷人就敢,毕竟,她敢赌,可他不敢。有些人天生怕死,更何况,斗篷人身上带着那么多的蛊虫,他要是真敢跳,到时候也把他那些宝贝全部都给淹死了。 所以,苏岑根本就不怕逃不脱,她算准了一切,只是却在悬崖峭壁前百米处,被斗篷人挡住了去路。 苏岑让自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沉默地停在原地,看着眸仁阴鸷的斗篷人,“你倒是,继续跑啊?”斗篷人的手里开始缠绕着一截很长的红绳,绳子的末端却是一只巨型的蛊虫,蛊虫长得很丑,离得不远,苏岑甚至能听到蛊虫的嘴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斗篷人蹲下身,摸着蛊虫的脑袋,眼睛却是盯着苏岑,“喏,看到了吗?把她给我抓住了,今晚上……给你加餐啊。”说完,桀桀桀笑了几声,然后开始吹响了笛子。 苏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在蛊虫一步步往前走,身上带出了很多粘液,发出恶臭味,很显然,布满了剧毒。 苏岑不知道这斗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弄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攥紧了拳头,余光四处游移,寻找着逃生之法。那蛊虫越来越近,苏岑眯着眼,决定赌一赌,只是她刚想动,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很快的声响,就像是车轱辘滑动的哗哗声,下一刻,腰间蓦地出现一只手臂,拦住了她的腰肢,往怀里一带。 与此同时,一把剑朝着那蛊虫准确地刺了过去,剑刃被注入了强劲的内力,迅速而又生猛地刺过去,迅雷不及,连斗篷人都没反应过来,把那蛊虫硬生生削掉了一小半。即使视野这么黑,苏岑依然能看出来,那蛊虫流出来的黑血,愈发难闻。 斗篷人反应过来,猛地蹿了过来,苏岑回头,就对上了墨修渊紧抿的唇瓣,他蓦地抱着苏岑飞身而起,舍了轮椅,纵身一跃,拔地而起,把苏岑的脸紧紧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苏岑挣了下,就觉得墨修渊的动作加重了三分。 耳边风声呼啸,苏岑只来得及听到刀剑碰撞的声,中间还参杂了一些极为诡异的声响,而墨修渊要去的地方,似乎也睡悬崖尽头。 苏岑瞬间明白两人的想法想到了一起,主动揽进了墨修渊的劲腰,减轻累赘。 墨修渊提着气,直接到了悬崖边,纵身一跃,苏岑不知道身后情况如何,只是往下坠之前,却感觉到墨修渊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揽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了,苏岑眸色一变,“你受伤了?” 第181章 蛊毒,他不能死 头顶传来墨修渊低沉的声音,“没事。”被风吹得散了,听起来不甚真切。 两人飞快地向下坠,苏岑知道安全了,这才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墨修渊极亮的墨瞳,一双眼落在她的脸上,风刮在脸上,猎猎而动,可眼底却分明写着:你在担心我? 苏岑垂了眼,没再说话。 墨修渊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很快又被他掩盖了去,想了想,重复了遍,“我没事。” 两人很快就到了悬崖底,果然如同苏岑先前预期的那般,悬崖底是深潭,苏岑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最佳的状态,转过头,黑夜里,墨修渊的脸色有些看不真切,她忍了忍,还是低声提醒道:“寒潭水深,你自己小心。” 他们两个人落下去,必定会被冲散,虽然墨修渊的双腿受伤,可到底内里还在,苏岑并不是很担心。可这些话,还是忍不住说了,就算是还了他今晚上的帮助好了。 墨修渊在即将落入深潭时,眼睛微亮,灿若星辰。 苏岑的身体很快就被深潭的冰水淹没,九月中旬的深潭水,沁凉冰人,她一直被重力向下坠着,四周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果然,她刚入了水,身后原本抱着她的墨修渊就被冲开了。 水拍在脸上生疼,苏岑顾不得考虑这些,等下坠的势头终于缓了下来,苏岑憋着气,开始向上划动双手游动,不知道游了多久,她终于破水而出。 “哗啦”一声响动,久违的空气,让她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整个山脉底几乎被深潭环绕,岸上蔓延开,则是无穷无尽的密林,进来容易,出去却是极难。苏岑倒是不担心那斗篷人敢追过来,夜无双此时肯定守在了山底的各个关卡,从斗篷人躲避的态度,就能看到他暂时还不想与朝廷为敌。 那么,出去从密林入口进来这条路,那就只剩下头顶悬崖那一条,可他为了蛊虫这么拼命,也是为了自身,怎么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来?所以,暂时他们还是安全的。 苏岑从潭水里爬出去,浑身湿漉漉的,头上的发髻被冲开,一头云丝披散在身后,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头顶的一轮明月照在潭水水面上,久久却不见波动。苏岑柳眉轻蹙,神色微变,“墨修渊?”她喊了一声,四周死寂,她颓然站起身。 “墨修渊!”苏岑的语气这次彻底变了,“你快出来?”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苏岑脑海里风驰电掣般,突然想起了墨修渊抱着她跳下悬崖时那一僵,他受伤了?苏岑的脸色刷的白了下来,如果墨修渊真的受伤了的话,事情恐怕真的不妙了。 她来不及细想,深吸一口气,憋住气,毫不犹豫地从岸边再次跳了下来,从方才两人坠落的地方,一直向下,可越是往下,漆黑一片,沁凉的水让苏岑浑身冰冷。 她在水里努力睁大了眼,想要看清楚一些,可触手不见五指,她只能感觉到周身流动的潭水,把她整个与世间隔离开,空茫茫的一片。 苏岑脑海里空白一片,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却只知道,她不想他死。心里莫名的悲哀,却在这个时候来不及顾虑,她越来越向下,时辰转瞬即逝,苏岑不知道寻了多久,手蓦地一触,碰到了冰冷的肌肤,苏岑蓦地抓住了,往她的身边拉,确定是墨修渊之后,就开始努力托着他往上。身体的倦怠却败给了她此刻强大的求生意愿。 等苏岑终于把墨修渊拖到水面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墨修渊仰躺在水面上,双腿还浸泡在潭水里,苏岑完全没了力气,爬过去,到了墨修渊的身前,白着脸把手探了过去,入手呼吸皆无,苏岑的头皮“嗡”的一声炸开了一般。捏住了墨修渊的下颌,深吸口气,开始一口口给他渡气,后脊背绷紧,半跪在墨修渊身前,更像是一个小兽…… 苏岑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墨修渊突然歪过头,吐出一口水,苏岑眼睛一亮,扶起他,就开始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把胸腔里积压的水全部都吐出来。 直到墨修渊的呼吸重新平稳下来,墨修渊依然未醒。 苏岑却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才松了一半,等借着余光看到满手的血水时,脸色变了变。她看向墨修渊的后背,墨色的锦袍被水浸透,看不到情况。 她白着脸解开他的外袍,等衣衫褪尽,看到墨修渊几乎整个后背被重创的痕迹,蓦地咬住了下唇,眼底怔然的光潋滟而动,下一刻,倏地闭上,不愿显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 墨修渊整个后背几乎血肉模糊,不知道最后到底被斗篷人放出的什么咬的,被冰冷的潭水浸泡了这么久,却反而起到了止血的效果。 可苏岑却很清楚,如果找不到药材,或者今晚上夜无双找不到他们,墨修渊到了后半夜,情况必然更糟糕。而这还是最好的打算,她不确定,这些伤口有没有毒。 苏岑重新把墨修渊放了下来,让他平躺在岸边,然后开始寻找至少能挡风的地方,只是环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到处都是密林,郁郁葱葱的,也就他们如今待着的深潭这方寸的地方是一片空地。苏岑费力的把墨修渊从潭水里拽了上来,让他躺好了,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额头,浑身的温度恢复了些,却依然冰冷。 首先找到一处安身之地是一件,另一件就是需要生活把衣服给烤干了。否则,毒如今还未侵入五脏六腑倒是还好,一旦开始毒发,加上伤寒,墨修渊能不能熬过今晚也是未知。这伤到底是因她而起,苏岑不愿欠他。 苏岑在深潭四周耐心寻了一圈,最后在寒潭上方的一处找到了一个隐蔽很好的山洞,苏岑费了一番功夫把墨修渊越过深潭带到了山洞里。 山洞似乎很久之前被人使用过,角落里铺着一层干草,因为紧挨着深潭上方,略有些潮,却也比直接躺在沁凉的地面上好得多。 苏岑把墨修渊拖到干草上,即使这么一番折腾,墨修渊依然没醒。苏岑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发热,她站起身,出了山洞。 重新游过深潭到了岸边,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却丛林里捡了一些干柴与能用到的药草,来来回回四五趟,等所有的东西找全了,苏岑升起了火,火苗蹿起来,整个山洞清晰可见,而不是只有月光透进来的微弱光亮。 视线清晰后,苏岑更能清楚的看到墨修渊的脸上不正常的红,身上滚烫炙热,意识不清。苏岑上前去脱他的衣服,至少先把衣服给烘干了,只是墨修渊不合作。 他躲避着她的手,动作激烈,似陷入了梦魇,干裂的薄唇无意识的呢喃着苏岑听不清的话。苏岑与他对付了半晌,依然没能把他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 墨修渊的情况却愈发严重,苏岑触手可及,那种温度,绝非正常人抵挡得住的。 苏岑的手探过去,心想,别烧傻了啊。气闷地坐起身,看着依然像只落败的鹰隼挣扎,疼痛,眉心深蹙,像是陷入了无穷尽的梦魇。 苏岑知道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他身上的温度降下来,否则这样烧下去,难保他不会真的变傻。 苏岑无奈,俯下身,想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墨修渊的声音太轻了,苏岑的耳朵几乎挨着他的唇,墨修渊滚烫炙热的呼吸拂在耳蜗上,热气上涌,苏岑的心思复杂难言。 只是下一刻,当苏岑终于听清楚了墨修渊口中呢喃出的名字时,一张脸,霎时间惨白了下来,她倏地坐起身,神色复杂地盯着墨修渊。唇瓣动了动,才莫名垂了眼,心脏却在这时剧烈地跳了起来。耳边嗡嗡嗡地作响,歇下来后,才是身后火堆偶尔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很轻,四周寂得可怕。 所以,墨修渊方才的那一声呢喃,像是一团火烧在了她的心窝里。 苏岑想干脆把他放到潭水里冰一冰算了,却又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而出现什么问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苏岑重新俯下身,这次,并没有直接上前去脱墨修渊的衣服,而是握住了墨修渊挣扎的手,垂眼敛目,掩藏住眼底翻滚的情绪,唇瓣抿了抿,才安抚道:“我在……” 墨修渊呢喃一遍,苏岑回复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墨修渊终于平静了下来。 苏岑耷拉着眼,瞧不出情绪,沉默地把他的外袍褪了下来,包括里衣,他身体滚烫,苏岑把火堆生在他身侧,倒也不冷。 苏岑直起树枝架,把他的衣服放在上面,想了想,还是穿着湿衣服坐在一边,开始把能找到的药草碾碎,不过估计作用也不大。 那些药材只能退风寒,对墨修渊背上的毒却是无效。苏岑查探不出那毒到底是什么,不过想到斗篷人研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到了半夜,墨修渊突然睁开了眼,一双眼被热气熏腾的泛红,望着洞顶,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眼神空洞洞的。苏岑挨过去时,他依然一动不动。 苏岑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了下,身体的温度依然滚烫,苏岑皱眉,怎么觉得这并不像普通的发热? 第182章 被困,她还是心软了 只是还未等苏岑想清楚,墨修渊蹙然坐起身,赤.裸.着胸膛,目光四处焦急地寻着什么。等对上苏岑的视线,遽然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把苏岑给抱紧了,抱得死死的,眼神泛红。 苏岑想挣扎,却在碰到墨修渊颤抖的手臂时,力道松了下来,抿着唇,没说话。墨修渊似陷入了一场幻境,抱着苏岑死不松手。 “阿月,我梦到你死了,我梦到我认错了人,把你害死了……”墨修渊无休止地重复着,怕极了,下颌死死抵在苏岑的脖颈间,因太过用力,脖颈间的青筋鼓动,似在克制着什么。 “嗯,你只是做梦罢了。”苏岑垂着眼,脖颈旁是墨修渊滚烫的呼吸,她却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他的梦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如果能让他做一场没有痛苦的梦,那就这样吧。 苏岑承认,她心软了,墨修渊这辈子对她做过残忍到发指的事情,可她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同时也是这世间估计对她用心思最多的。 可他们之间,错过了就彻底走不到一起,注定,无疾而终。她曾经也想过,如果他没有认错人,他没有灭了她颜氏满门,也许他们如今是什么状况? 也也许终究只是也许,而现实也只是现实。 苏岑的保证让墨修渊的身体软下来,他直起身,捧着苏岑的脸,血眸流淌着温意。 “阿月,你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苏岑面无表情地应着,太过的事压得她透不过气,她宁愿从未动他动过心,这样就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了他,从此之后,天人两别,等她找到那十个人,助离渊出玉符之后,她也能重新转世投胎,只希望下一世,不谈情爱,只修人事。 “阿月你知道吗,我梦到我对你做了好多很过分的事,你恨我……”墨修渊眸仁里溢满了悲伤,“你不肯原谅我,还想杀了我。” “嗯,都只是做梦而已。”苏岑声音清清冷冷的,只是音很低,听起来少了几分冷情,多了几分轻柔。 “对,是梦啊,是梦啊。”墨修渊眸仁深邃,痴痴望着面前的人,神情空茫,抬起手,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声音沙哑,“阿月,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这里可真漂亮。” 墨修渊的视线落在苏岑的身后,眼睛亮得让苏岑心里发涩,眼底热了起来,颌首应道:“嗯,很漂亮,我也不知道是哪儿,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是啊,我带你来的,可我想不起来这是哪儿了?”墨修渊眼神的焦距慢慢扩散,遽然却是捂住了头。 “你怎么了?”苏岑扶住他,脸色微变。 “头好疼,像是有无数的石头扎在里面一般。”墨修渊弯着身,身体因为疼痛蜷缩起来,后脊背的骨头向外突起,看起来格外骇人。 苏岑去探他的脉搏,肌肤相贴,炙热滚烫,而他紊乱的气息与脉搏,以及那慢慢侵入五脏六腑的毒,让苏岑脸色蹙变。 她抬起墨修渊的身体,看着他浑身都泛着一层不对劲的红,眼神迷离,神情如梦似幻。苏岑的视线再往下,眸色愈发复杂。 她本来以为墨修渊只是发热引起的意识不清,看来并不是,而是这毒的缘故。斗篷人竟然给他下了思情蛊,中者能梦到他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不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谁,他都会把对方当成最爱之人,解毒之法不言而喻。 苏岑嘴角苍凉地笑了笑,只觉得心神俱疲。 墨修渊一直在隐忍,疼痛被欲.望渐渐冲散,他的手紧紧攥着苏岑的手臂,薄唇微动,呢喃挣扎,“阿月,阿月……” 苏岑垂着头,一直不做声,四周万籁俱静,墨修渊低喃的嗓音也愈发清楚。 苏岑许久才轻叹一声,抬起头,睨着墨修渊忐忑却隐忍的眸仁,眼底因为痛苦而愈发血红,黑夜里,恍若两颗血琉璃,让苏岑渐渐失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抬手,揽住了墨修渊的脖颈。 墨修渊心神一震,再也克制不住,俯身,吻了下去…… 墨修渊第二日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倦怠疲惫,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山洞的洞顶,日光从洞口照射进来,把上方照射的半深半浅。 他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墨修渊的眼珠动了动,才惊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入潭水时的冰冷冲击着四肢百骸,他忍了许久的疼痛漫天袭来,他猛地坐起身,寻找被潭水冲散的人。 飞快四处看去,当发现挨着洞口面无表情背对着他坐着的人,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墨修渊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喉咙干裂发痛,隐忍难受。 苏岑听到动静,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张如玉的面容被洞外的日光照得近乎透明,墨修渊有那么一瞬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 “嗯,没事。就是有事,也是你有事。”苏岑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无波无痕。墨修渊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抱着她跳下悬崖时,被斗篷人击中的后背。 墨修渊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岑借着日光的掩藏仔细分辨了一下墨修渊的神情,发现他是真的忘记了昨夜的事,才松口气。这才动作极慢地站起身,重新走到了还未熄尽的火堆,用树枝拨了拨,火苗重新升腾起来。 “夜无双不知道何时才能找来,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发高热,否则,我也没药救你。”苏岑的声音近乎冷漠,墨修渊眼底晦暗莫名。 只是低下头,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却是干的,他记得自己最后一刻记得的,是坠入潭底,忍不住问道:“是你……帮我烘干的衣服?” “这里一共就两个人,不是我,还能是谁?”苏岑顿了顿,近乎刻薄道:“当然了,你也别多想,你救了我,我帮你做这些,也算是两清了。” “两清?”墨修渊喃喃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却又庆幸她至少还是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 “怎么?你觉得不够,还想要别的报答?”苏岑抬眼,眼神冷得让墨修渊心窝被戳了下,摇头。 “你说的对,我们两清了。” 苏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朝外走,没有再直视着墨修渊,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眼底复杂难言。 一直靠近洞口,苏岑弯腰,用粗一些的树枝,中间掏空了,盛了水,站起身时,身体一滑,差点摔倒。 “小心!”墨修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似乎想起身,却又重重坐了下来,颓败地瞧着自己的腿,更加坚定了回去之后,要立刻让无痕以最快的速度帮他医治伤腿。苏岑脸不知为何蓦地一红,被日光挡了下,并不太明显,苏岑平复好情绪,才慢慢起身,把手里盛着水的空树枝递了过去。 “把水喝了,稍后我再去找几味药草,你若是不想死,就撑到夜无双找来。” “好。”墨修渊怕惹她烦,顺从的接过,半句话都不多说,他却不希望夜无双来的太早,能多与她待一时也好。苏岑即使坐在洞口,远离墨修渊的地方,可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那种感觉很不好,让她烦躁,她干脆站起身。 “你做什么去?”墨修渊身形一僵,也坐直了身体。 “去采药,夜无双看来找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与其在这里待着无所事事,倒不如去密林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这密林易守难攻,想要找过来,也极不易。如果不是怕惹来斗篷人,她倒是想点把火,放出烟雾告知夜无双他们的方位。可这样一来,万一没让夜无双找到他们,反而惹来斗篷人,就目前他们这状态,只有惨败的份儿。 “我同你一起去。”墨修渊担心苏岑,没多想就开口道。苏岑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觉得就你目前这种状态,你跟过去,是去帮忙,还是让我照顾你?” 苏岑这话可谓说的极不客气,墨修渊脸一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垂了眼,“那……你自己小心这些。” 苏岑心情愈发烦躁,可偏偏面对着墨修渊,再想到她昨日竟然因为心软……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更恼墨修渊一些,还是气自己更多。 不再言语,苏岑径直转身,沿着山洞与潭水临界的只允许一只脚踩上去的陡壁,绕到了潭水对面。 脚面踩上结实的地面,苏岑无意识转身看了山洞一眼,发现墨修渊不知何时到了洞口。墨黑的眸仁落在她的身上,没说话,可却已让苏岑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她回过身,深吸一口气,才抬步向前,让自己尽量看不出任何异样。 苏岑很清楚这种情景再发展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偏偏她就是狠不下心来。 苏岑很快就找到了要用的药草,她却不想这么快回去,就在密林里四处游荡,等日头西下,苏岑依然没听到密林里传来动静,苏岑叹息,看来今晚上还是要与墨修渊共处。 苏岑略有些不甘心地走了回去,到了山洞口,夕阳西下,金色的辉光洒在墨修渊的身上,背脊挺得笔直,高大的身形几乎把半个洞口都遮掩住了。 第183章 隐瞒,那人是谁? 苏岑只看了一眼就飞快低下了头,面无表情地动作极缓地走了过去,到了潭水边,才抬眼,对上墨修渊极深的眸光。 “密林估计不好找,他今日看来是找不来了。”白日就难寻,更何况是夜晚。 “无妨,我应该没大碍了。”墨修渊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落在洞外那一圈陡峭的岩壁上,道:“容易过来吗?” “嗯。”苏岑把药草放在怀里,蹲下深,洗净了手,才慢悠悠开始往洞口气。她动作极慢地从石壁爬到洞口,刚到的时候,抬眼就对上了墨修渊极深的墨瞳。苏岑莫名想到了昨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被墨修渊握住了手,一拉,苏岑刚好趴在了他的怀里。 苏岑愣了下,反应过来,快速直起身,脸上清冷白雪,不动声色。 “自己能回去吗?”苏岑站在离洞口三步外,目光下移,落在墨修渊的伤腿上,上面的伤口有多严重,她是亲眼见过的,可墨修渊这些时日都是坐着轮椅,能不能走,她却是不得而知。 “可以。”墨修渊垂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怕她不信,撑着地面起身,他有内力在,即使只能勉强支撑着,其实也能紧靠着双手攀着洞壁走回去。只是那模样太过难堪,墨修渊并不想在苏岑心里留下任何不好的一面。 即使,他最惹她厌恶的一面,已经被她看到了。 苏岑背对着墨修渊把火堆重新升了起来,她不想看到墨修渊费力想要走回来的模样,她怕自己会再心软,干脆眼不见为净。可偏偏墨修渊粗重的呼吸声仿佛砸在耳边,她看着渐渐燃烧起来的火焰,所有的心思却都专注在了身后。 她本来是打算碾碎药草的,可动作却一直僵着,直到身后清楚地传来动静,墨修渊扶着石壁,一步步走了回来,苏岑才松口气,重新面无表情地碾药。 可即使低着头,墨修渊的存在感也太强,苏岑侧了侧身,快速把药给碾碎了,才重新抬头。 “把上衣脱了。”冷冰冰的话,不带丝毫感情。 “嗯。”好在对方极为配合,解开外袍,背过身去,露出了背上狰狞的伤口,苏岑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把青色的药草一点点涂抹上去。其间,墨修渊未发出任何声响,让苏岑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夜无双没找来,苏岑晚上依然要与墨修渊待在山洞里,只是等她起身绕到墨修渊对面火堆旁时,却发现墨修渊原本身下的干草有一大半在她这里。 苏岑只是动作僵了僵,并未说什么,直接躺了下来,背过身去。 只希望,这一晚早些过去。 身后传来墨修渊默默穿衣的摩挲声,在山洞里被无限地扩大了,落在苏岑的耳际,说不清什么心情,她以为自己今晚上铁定会失眠,只是闭眼没多久,却渐渐睡着了,竟一夜无梦。 苏岑第二天醒来时,山洞外日光大盛,她重新闭了闭眼,清醒了些,才坐起身。 身上墨修渊的外袍滑落下来。 墨修渊并不在洞里,她望着已经浇熄了的火堆,虚眯了下眼,单凭墨修渊一个人,必然是走不过那陡峭的石壁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很可能就是夜无双到了。苏岑在山洞里又坐了一会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半晌,站起身,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才拿着墨修渊的外袍出了石洞。 苏岑刚到洞口,就看到夜无双与墨修渊正站在对岸,两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声音压得很低,几不可闻。 四周站着一排暗卫,她知道,那些都是墨修渊的心腹。 墨修渊第一个察觉到苏岑的出现,停下说话声,蓦地抬头,就对上了苏岑的目光,他愣了下,反应过来,歪过头,对夜无双说了句什么。 夜无双脸上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就朝着岸边走来,想飞跃而起,用内力到达山洞。 苏岑在他拔地而起的前一刻,出声。 “不必了,我自己能过去。” 夜无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没等他再说什么,苏岑已经自行抚着石壁,踩着一脚宽的峭壁绕过深潭走了过来。夜无双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等苏岑走到两人近前几步时,苏岑耳尖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疾行的脚步声。 苏岑抬眼,发现是在九王府见过的无痕。 无痕的身上还背着药箱,到了墨修渊近前,夜无双也顾不得其它。 “无痕你终于来了,快帮修渊瞧瞧,他身上的伤严重不严重。”夜无双一个时辰前就赶到了,鼻子一动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看偏偏修渊这倔脾气却不肯给他看。 “嗯,等我先查查伤势。”无痕把药箱递给夜无双拿着,执起墨修渊的手臂,号脉。 只是刚搭上去不过瞬间,无痕眼底有诧异一闪而过,苏岑抿着唇瓣,一直注意着无痕,在他不经意看过来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她知道,那夜的情况能够瞒过墨修渊,可瞒不过身为神医的无痕,可她并不想墨修渊知道,所以,能隐瞒的也只能无痕隐瞒下来。 无痕很快就了解了苏岑的意思,当年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沉思很久,才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修渊没事吧?”夜无双看无痕脸色不对,担忧道。 “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将养一番就没事了。”无痕松开手,打开药箱,不再去看苏岑与墨修渊。 “这真是太好了!”夜无双笑了出来,主动帮无痕递伤药,只是等无痕解开墨修渊的衣服,露出整个采纳不忍赌的后背时,夜无双笑不出来了,“怎么伤成这样?” 墨修渊抿着唇没出声,他不想让夜无双知道是因为苏岑而伤。夜无双护短,到时候必然会多呛苏岑几声,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 夜无双忍不住瞪了墨修渊一眼,他不说,他难道不会想吗?不过看着墨修渊背上的药,到底是不愿再搀和他与苏岑的事,当事人都觉得没什么,他一外人,除了和稀泥,别的都帮不上。也许几年前,他还会真的多说什么,可看过他行尸走肉一般的三年,夜无双觉得,虽然这样,可到底更像是一个人了。 无痕动作很快,上好了药,差不多派过来的马车也到了,夜无双扶着墨修渊上了马车,对于他竟然能站了,夜无双表示,那女人还不是毫无用处嘛。 只是等墨修渊撩开帷幕看向苏岑时,苏岑却是拒绝了。 “我骑马就好。”她不想与墨修渊待在一个马车里,在山洞的时候就能清楚的影响到她,更何况是方寸的马车? 墨修渊却固执地不肯放下帷幕,夜无双看得头疼。 “咦,马不够了呢,还有好多人要走着,郡主,你忍心你骑着,让人走着么?”夜无双眨了眨眼,说起慌来连草稿都不用打的。 “那我走着!”苏岑哪里会看不出来。 “这样啊,可我们骑马过来这里都要一整天,郡主你走回去,可能要三天三夜呢?更何况,好像你那个随从挺担心的,好几次如果不是我们拦着,他都要再冲上山去找那个斗篷人拼命了,如果郡主你再不回去,那……” 夜无双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苏岑已经上了马车。 等帷幕落下,夜无双扬起眉,忍不住无声笑了。 这女人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 苏岑上了马车坐在离墨修渊最远的地方,墨修渊也清楚她并不想与自己共处一室,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待着,就觉得已经是恩赐。苏岑这两日到底是思虑过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等她再清醒过来时,是马车骤然停下。 苏岑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到了墨修渊近旁,而她的头正挨着墨修渊的肩膀。 苏岑不动声色地把头坐正了,歪过头撩起帷幕,发现已经到了都城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很清晰。苏岑不愿去想自己为什么会靠着墨修渊睡着了,于是,撩着帷幕,瞧着外面,只是在一辆马车经过时,苏岑直觉地看过去,刚好风起,对方马车里的帷幕被掀起,露出了半张侧脸。 在同一刻,苏岑脖颈间的玉符,骤然开始冒出了黑气。 苏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抬起身,几乎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望着那辆马车,急声道:“把那辆马车给拦下来!”苏岑的声音太过急切,夜无双莫名,不过第一反应还是跳过去,刷的一下就到了那辆马车前,手里的剑一横,挡住了对方马车的去路。 对方的车夫迅速扯住了马缰,堪堪停在了夜无双的近前,气急败坏。 “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小的差点都撞到你了!”这东璃国都城里,非富即贵,这公子的穿着又不像是普通人,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给主子添麻烦了?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家主人是谁。”夜无双等冷静下来,才看向苏岑所坐的马车。 拦下来了,要做什么啊? 苏岑当时就是反射性地想知道那人是谁,所以才会出声,出了声,却又后悔了。 沉了沉心思,转身,看向墨修渊,“你能帮我去问问那人是谁吗?” “你认识的?”墨修渊垂在身侧的大掌慢慢攥紧,苏岑的紧张与在意让他的心像是扯了一个口子,在往外冒着血。他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个熟人也说不定。 “不认识,就是想知道而已。”苏岑不可能告诉墨修渊那人是她要找的第三个人。 她寻了这么久,第三个人终于出现了。 第184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墨修渊的目光深了几分,对上苏岑极清亮的眉眼,到底是不忍拂了她的意。视线重新转到帷幕上,隔着一层对外面的暗卫吩咐道:“让无双公子问一下对方的身份。” 暗卫颌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夜无双得到暗卫附耳贴声,虽诧异,却未表现出来,挥挥手,让暗卫退下,对着马车,似笑非笑。 “怎么,你家主子还不能见人?” “公子,你说见,我家主人就非要见你吗?”车夫目光凌厉下来,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可偏偏他碰到的,同样是个不好对付的。 “这样啊?那例行检查,本公子怀疑你车里坐着的是敌国细作,来人,拿着本公子的令牌去刑部,把人先抓起来关一关,看看本公子能不能见了。”夜无双说完,直接甩给了近卫一个明黄色的令牌,上面一个“王”字,让车夫变了脸色。 车夫连忙把人唤住了,“公、公子,这是误会。”低声附耳,快速告知了马车里的人。 马车里静默片许,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把面前的帷幕给拉开了,下一刻,一张如玉的俊脸出现在夜无双面前,对方长挑的凤眸,勾出一抹温和的笑,三分笑意,却明明清俊温雅,笑意却未达眼底。 可饶是如此,依然不会让人觉得淡漠。 夜无双对上那张略熟悉的脸,思虑瞬息,瞳仁微缩,随即笑开,“无双倒是不知,二皇子你何时到的东璃。” 马车里的男子动作轻慢的下了马车,长身而立,姿容绝色,惹得经过的妇人少女频频看过来,心花怒放,被男子看到了,也只是回给了对方一个近乎尖叫出声的轻笑。 夜无双不满了,喵的,平日里他出行大家看的都是他好吧,这郁风霁确定不是来给他找不自在的?而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也正是北临国的二皇子郁风霁,重新收回视线,笑道:“霁还当无双公子是专门知道霁来东璃才专门在这里等着,看来,是霁多想了。” 夜无双:脸这么大真的好吗? 干巴巴笑了笑,“二皇子还真是多想了,无双这么忙,哪里有这时间。”如果不是颜云惜那女子突然就开了口,他哪里会注意到这么一辆小破车,不过……他怎么不知道郁风霁认识那女人? “那无双公子你这是?” “我……”夜无双刚想开口,霎时回过神,把手里的剑收了回来,“不对吧,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二皇子,你不在你的北临国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你别是听说什么,想趁火打劫吧?” 呵呵,有他夜无双在,他要是真的存了那个心思,他定让他有去无回。 郁风霁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寒意,笑了笑,解释道:“无双公子多想了,霁来此不过是想来找一件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夜无双狐疑道。 郁风霁笑了,“说起来,霁带着通关文书,在三国里,应该是可以自由出行的,这是霁的私事,不便多言。” “是吗?”夜无双虚眯着眼,觉得这家伙定然有猫腻,不过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起冲突倒是不好,他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完全可以等人走了之后,派人去查就好了。 都城里这些人难道还真的是摆设不成? 夜无双相同了,摆摆手,“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也不耽搁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修渊的意思,只要得到他的身份就行,这就够了。 郁风霁显然不确定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拦下来,不过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倒是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霁就先行一步,霁会住在行馆里,无双公子或者摄政王不放心霁,尽管前来查。” 郁风霁说完,朝着夜无双颌首,转身,身形一跃,重新上了马车,帷幕放下,车夫才战战兢兢多看了夜无双一眼。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夜无双也不好继续拦着,这才让开身,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才走到苏岑的帷幕前,把帷幕撩了起来,就对上了苏岑极黑的眸仁,“你拦他做什么?”难道她还有透视眼,一眼就看到这车里坐着的,是别国的人? 苏岑直接忽视了夜无双的这句话,她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发现了对方正是她要找的第三个人,只默了默,“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啊,”夜无双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墨修渊,才缓声道:“北临国的二皇子郁风霁,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就是看着眼熟,问问。”苏岑琢磨了一下。 北临国的皇子为什么会突然来了东璃,是另有所谋,还是别的企图?亦或是,听到了墨修渊出事,想要一来打探虚实?苏岑仔细分析了一下,不过如果对方是为了墨修渊而来,倒是好办的多,即使不是,她既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容易得多。 “眼熟?问问?”夜无双却被刺激到了,她当自己是二傻子么?这理由谁会信? “不能问?”苏岑抬眼看过去。 夜无双自讨没趣,苏岑身边那位都没说什么,他又能怎么样? 得,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马车的帷幕被放下,马车里再次昏暗了下来,苏岑的视线落在前方一处,眸底无波无痕,神色寡淡。即使不转过头,她也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她知道墨修渊有疑问,可她并不想解释。 更何况,她觉得也没必要。他们两个人此时的关系,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而山洞那晚,只当是还了他的恩情,除此之外,他们也就两清了。 墨修渊想问苏岑,郁风霁与她是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突然想要知道郁风霁的情况了,可他也知道,自己问出声,只会惹她不快,只要把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到了九王府外,车直接行进了王府内,停在了揽月阁外,苏岑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墨修渊撩开帷幕,静默地看着她,苏岑抬眼,并未言语。 墨修渊想了想,道:“如果有事,就来找无双。”或者,我也可以。 不过他也很清楚,她宁愿去找无双,恐怕也不会来找他。 墨修渊垂眼,敛住眸底的黯然。 苏岑神色复杂得瞧了他一眼,“嗯”了声,转头走了进去,看得夜无双倚着马车的门框无语凝噎,“修渊,就你这放她随便自行决定,她是肯定不会再选你的。”如果是他,先把人禁锢了再说,有人敢抢,大杀四方,来一个虐一个,来一双赶一双。 眼前这位倒是好,温水煮青蛙,可问题是,他煮的那只,也要肯让他煮啊,前有狼后有虎,再不抓紧动手,他总觉得到最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墨修渊何尝不知,可他们的关系到如今,刚刚稍微融洽些,他怕自己一旦打破平衡,等待他的,是她毫不留情的离开。 苏岑踏进揽月阁,一眼就看到跪在苑子里的云落,身上裹满了纱布,头深深垂着,听到动静,猛地抬眼,视线落在苏岑的身上,猛地一震,眼底有喜色浮掠,只是下一刻,又黯淡下来,与此同时,头深深埋下。 苏岑面无表情的从他面前走过,关门的瞬间,低冷的嗓音的漠然地传来,“你若是觉得我救你白救了,那你就跪着吧,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折腾死。” 云落的身体倏地一震,眼底流淌过一抹痛色,头垂得更低了。 苏岑在房间的床沿边坐了下来,指腹摸了摸脖颈间的玉符,不知道离渊有没有感觉到那第三个人的气息,不过,目前要解决的,是外面那个陷入自责的人了。 苏岑并未等多久,云落轻轻叩响了房门。 苏岑没出声,云落等了片许,才小心把门给推开了,高大的身体几乎把整个房门都堵住了,“主、主子……我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了?”苏岑抬眼看他。 “不该一意孤行,不该自作主张,不该……自毁身体,让主子担心。”云落的声音嘶哑低沉,因为跪得太久,双腿微屈着,抚着门框才能勉强站好。 苏岑叹息声,“下次不要如此鲁莽了,你不是斗篷人的对手,他太过谨慎小心,又心狠手辣。”从他们第一次前去寻找离渊时门上封印的符纸就能看出了,那斗篷人能够走到这一步,除了自身的法术之外,就是心细如尘。他能够忍得住,在白天几乎不出现在外人面前这点,就能够看得出。 这样的人,一次能够吃亏,怎么还允许自己第二次吃亏? 所以,他早就设下了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偏偏云落这笨蛋真的去了。 她倒是没有真的怪云落,只是如果她当时没有赶过去,他就会活生生烧死在木屋里,到那时…… 苏岑揉了揉眉心,“回去吧,别多想了,好好将养。” “主子……对不起……”云落心里内疚,觉得自己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除了拖后腿,似乎什么用处也没。 苏岑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晦暗气息,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想法,可如果直接出声安慰,只会让他更加难过,都不如,直接给他下命令,“你尽快把身体养好了,我需要你帮我去调查一个人。” “嗯?”云落一愣,精神好了些,“属下现在就能去!” 苏岑横了他一眼。 云落改口,“给我三天,我三天就能恢复了。” 苏岑睨着他迫切的眸光,片许,“嗯”了声,“好好去休息吧。” 云落终松了口气,重重颌首,身形很快消失了,苏岑睨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身体向后一倚,抬手挡住了眼。 第185章 三日就三日 苏岑闭着眼很久都未出声,心底沉沉浮浮的压着一块东西,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并没有骗云落,她的确需要他三日后帮她打探一个人--郁风霁,北临国的二皇子。他作为第三个她要找的人,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心甘情愿的贡献出十滴心头血。 可非亲非故,郁风霁怎么可能会同意?更何况,还是以他那样的身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抓其弱点,如果能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加以利用,相信还有可能一博。只是,除了查郁风霁,她还要想办法瞒住墨修渊。 苏岑无奈地垂眼,山洞两日,她似把事情又推到了一种未知的境地。 “叩叩叩--”门,再次被叩响。 “谁?”苏岑抬眼,视线落在合上的门扉上,云落未出现,想必这人没有威胁,且是云落熟悉的人。苏岑脑海里,浮现一抹修长的身影,不会是夜无双,毕竟以夜无双的性子,此刻恐怕早就咋咋呼呼起来了。 “无痕。冒昧拜访,望昭华郡主一见。”无痕的声音与他的摸样般,清清淡淡的,似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无痕公子请进。”苏岑坐在床榻前并未起身,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下一刻,房门被打开,无痕抬步走了进来。 “昭华郡主。”无痕把门关上,日光从窗棂处投射进来,把无痕一袭白衣,照得几乎能反光。 苏岑抬抬手让无痕坐下,才起身,走到了他的对面,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无痕公子找我什么事?” “无痕想知道,王爷在山底时,所中的毒,是谁帮他解的?可是郡主?”无痕抬眼,浅色的眸仁一眼不眨地睨着苏岑,不放过她眼底的任何一抹情绪。 “是我。”苏岑也不打算否认,山底本就他们两个人,当时找不到药草,墨修渊救了她,她不可能真的让他死在那里,所以,以身帮他解毒,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那……郡主为何不让我告诉王爷?”无痕诧异,神色复杂。从昭华郡主的行为上来看,她肯为王爷解毒,那么证明她对王爷并非无情,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为何要仇人般……无痕突然想到夜无双的话,接下来的想法倏地被截断了。他怎么忘了?面前的女子除了是南昭国的昭华郡主,还是曾经的九王妃,颜云惜。 他们可不就是有仇吗?还是灭门之仇。 “为什么不告诉,无痕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告诉有如何?不告诉又如何?无痕公子如果告诉他,不过是给他希望,然后呢?依然改变不了什么。”苏岑的声音太冷,也太冷静,让无痕通体生寒。 “可……你明明对王爷并未忘情。”无痕心情复杂,想再争取一番。这些年他也是看着墨修渊这样过来的,他不像夜无双能言善辩,可不代表,他不关心自己的这个至交好友。 “这世间,并不是只有情之一字。”苏岑起身,站在窗棂前,抬手推开,冷风鱼贯而入,扑面而来,让她清醒很多。四年前,她还有奢求的话,四年后,她早就能冷静对待。 “我……”无痕张嘴,到底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他又能说什么,面前的女子看来是铁了心了。 确如她所言,此时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无痕知道了,郡主如若有事,可来……找我。无痕,定当尽万全之力。” “有劳。”苏岑听到门开启又关上,她沉默地瞧着无痕渐渐远离,直到身影消失在枯树的尽头。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晦暗莫名的情绪。 墨修渊这三日的功夫都在配合无痕,山洞两日,让他体会到不能行走的不便,绷紧了神经开始让无痕下猛药,而狼狈的一面又不想让苏岑看到,于是,这几日并未让苏岑再来送膳。夜无双也老老实实地陪着墨修渊开始做复建,看着墨修渊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往前挪动,额头上却是冷汗时,夜无双真想把颜云惜那女人给抓过来,让她看看为了她,本来好好的人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可偏偏他又太了解颜云惜,估计他这么说了,那女人也只会掀掀眼皮,甩出来一句。 “他腿好了,最终还是他自己有利,与我何干?” 啧,夜无双也懒得再给墨修渊受刺激了,只是他不去找她,难道她就不知道来看看么? 而另一边,云落说三日,就是三日。 第三日好好站在了苏岑的面前,只是身上还抹了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不过对行动倒是已无大碍,防止太过扎眼,云落穿了一身白,头上带了黑色的披风,离得远了,倒是看不出异样。 “主子,属下已经没事了,主子要调查什么人?” “北临国的二皇子郁风霁,目前住在行馆,你想办法打探出他这次来东璃国的目的,以及他的喜好。” “是,属下这就去打探。”云落并未问苏岑打探郁风霁的原因,他担心的是自己离开了之后,万一墨修渊再来打扰主子……还有那个斗篷人,他怕斗篷人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 苏岑抬眼就看到他眼底犹豫,摆手道:“你自然不必担心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尽快去办,斗篷人白日里并不敢出现在都城里。”她也并非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九王府看似稀疏平常,却四处都安插的有暗卫,既然苏黎彦与斗篷人有牵扯,自然不会轻易来冒险。 不过,苏岑担心的倒是那斗篷人的蛊虫与法术。 云落听苏岑说,才稍微安下心,拔地而起,身形很快就消失了。 云落一离开九王府,暗卫就前来主院禀告。夜无双坐在主院里晒太阳,听到暗卫的话,不痛不痒,让身后的随从继续给他捏着肩膀。 “他出去就出去得了,只要颜……昭华郡主不离开九王府就行了,其他人想出去就出去了。” 只要他没救出苏冷,颜云惜那女人就不会离开。 倒是想不到,那女人冷心冷清的,倒是对这个身体的哥哥这么在乎,不过说起来,几年前见到那女人的时候……夜无双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叹息一声。 身后房间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墨修渊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出来。 墨修渊走得极慢,每走一步,双腿就像是针扎的一般,不过经过几日的锻炼,至少他能不借助外力的力量站立稍许,加上他身体好,内力雄厚,双腿能再次行走,不过是个把月的事情。 “诶呦,比昨个儿好了点。”夜无双翻身坐起,朝后挥挥手,让随从下去了,走过去,绕着墨修渊转了两圈,摸着下巴,虽然还是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可额头上的冷汗明显少了,代表他走路时痛苦少了些,这就是好现象。 “嗯,的确好了不少。”墨修渊薄唇紧抿,抬眼,墨黑的瞳仁极为深邃,“刚才暗卫来禀告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昭华郡主身边那个跟班刚刚出府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夜无双不以为意,只要苏岑不丢,修渊就不会暴躁。 “云落?他出去做什么?”只是让夜无双没想到的是,墨修渊竟然问了。 “啊?这个不知道啊,我没让人跟着,想着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让暗卫跟着去查查。”墨修渊眸色深了几分,云落那日被烧伤,虽然不是特别严重,可到底是伤了,以苏岑护短的性子,在这个时候把人派出去,必然是很重要的事。墨修渊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天从密林回来的路上,苏岑对北临国那个二皇子郁风霁的在乎。 “啊……”夜无双挠了挠头,“估计难了,我没让人跟着,你也知道,那个人身手不错,估计……” “让暗卫直接去行馆蹲守着,不要暴露了行踪。”墨修渊艰难地转过身,一步步又重新走进了房间。 “啊?行馆?修渊你怎么知道他去了行馆?”夜无双抬步跟了进去,就看到墨修渊把拐杖给放到了一边,坐到了轮椅上,戴上面具,就要往外走。 “不知道,感觉。”墨修渊薄唇微抿,推着轮椅的轮子走出了房间。 “额……”夜无双眨眨眼,觉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不够用了,否则,他为什么会觉得修渊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呢?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他讶异地走过去,从身后扶住了轮椅,挥退了暗卫,自己帮他推着,“你不会……怀疑她要去让那跟班打探那个什么霁的吧?” 只是夜无双没想到的是,墨修渊真的点头承认了。 “那你现在是去做什么?” “去揽月阁。”云落不在,他自然不会再受到阻拦,几日未见,她不肯来见他,那他就去见她。 夜无双推着轮椅的手蓦地一顿,额头上滚落下一层层黑线,真是……够了啊。 他怎么不知道原来修渊还有这么逗比的属性? 那云落真的打起来,能打得过他身边那么多暗卫? 不过,打起来还真的挺不好看的。 云落刚离开没多久,苏岑一个人拿了本手札面无表情地坐在窗棂下翻看,不多时,苑门传来很轻微的响动,苏岑的耳朵动了动,落在手札上的手僵了僵,却并没有起身。 夜无双推着墨修渊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临窗而坐的女子,眉眼如画,半敛着眉眼,真是赏心悦目。 他径直绕过回廊,到了苏岑的窗棂下,嬉笑着打了个招呼。 “郡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哈。” 第186章 又来个情敌 苏岑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手札上,动都未动。 “什么事?”声音淡漠凉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几天没看到郡主,甚至想念啊。”夜无双笑了两声,却发现没人跟着他笑,摸了摸鼻子,低下头,朝墨修渊努了努嘴,从齿缝里迸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说、话、啊。”他来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么看一样的? “昨日太后从宫里送来了雪肌膏,云落被烧伤了,应是能用到。”墨修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瓷形流光溢彩,衬着日光,晶莹易透。苏岑的眸仁不期然的动了动,转过头,看了一眼那雪肌膏,伸出了手。 “王爷有心了,我会拿给云落的。”苏岑倒没有矫情的打算,云落的确需要,拿了雪肌膏,她自然会把这人情找机会还回去。 “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墨修渊瞳仁瞬间亮了,流光溢彩,灼灼发亮。 把瓷瓶放在苏岑掌心,看她收起来,清冷的眉眼底有温润拂过。 苏岑没说话,掌心的瓷瓶还带着墨修渊身上的温度,即使隔着瓷瓶外,也能嗅到雪肌膏的清香。 “多谢了,若是无事,王爷还是回去歇了吧。”苏岑并没有与墨修渊交谈的打算,直接开口赶人。 夜无双本来还以为两人关系好歹是缓和了一些,一听这,得,怎么感觉这女人比失踪前更冷了。 墨修渊垂了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应了声。 夜无双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推着墨修渊出了揽月阁。一直离揽月阁远了,夜无双才忍不住开口,“修渊,你拿雪肌膏给她,为何不趁机留下来,她必定不会拒绝的。” 墨修渊并未出声,清冷白玉的面容,即使在日光下,也泛着一种落寞。 他要是真开口了,她怕是只会更加厌恶他。 而他最不想的,就是看到她厌烦的眼神,那会比捅他一刀还要难过。 回到主院,派去追踪云落的暗卫也回来了,单膝跪地,沉声禀告,“回禀王爷,云公子的确是去了行馆,吾等怕被云公子发现,就没有靠得太近,稍后,云公子就潜进了行馆,似在打探什么人。” “嗯,继续跟着,别靠得太近。”墨修渊挥手让人下去。 “修渊,她为什么这么关注郁风霁?他们以前认识?”夜无双也没想到云落真的去了行馆,他去行馆必定是受了颜云惜的旨意,而行馆里,此刻在的人,正是北临国的二皇子郁风霁。都这样了,要说两人真的不认识,就说不过去了。 “……不知道,让人去调查下郁风霁这个人。”郁风霁远在北临,这些年倒是从未听过他去过南昭。 而从苏岑不久之前的表情来看,她似并不认识郁风霁。 可既不相识,又为何如此在意?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就算是调查了也没什么用啊,万一又是一个情敌,修渊,你这……可真够惨的。”夜无双忍不住叨叨,刚走了一个娃娃情敌,这又来个皇子,颜云惜这是打算凑齐了一打,狠狠报复修渊么? 墨修渊的眉头遽然拧了起来,抬眼,眼神极深地盯着夜无双。 “得,我错了还不成,我不乱说了……绝不乱说了!”夜无双被墨修渊那阴郁的小眼神给震到了,还真怕自己乌鸦嘴给所中了。 云落很快就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 “主子,只是听闻二皇子这次来,是为了找一件对他很重要的东西,至于喜好,时间太短,打探不出。”郁风霁身边带的人,都是心腹,他不敢大动作,否则,一旦被发现了,恐给苏岑惹来麻烦。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监视,看他白日里都去什么地方,办什么事,他需要的那件东西是什么,都一一打探出来。”苏岑单手托着下巴,一个人就算是藏得再深,时间久了也会露出破绽。 更合可,他若要寻东西,那就从那件东西上下手。 不过,还没等云落打探出来,郁风霁倒是自己先来了九王府,目的是拜见墨修渊。 夜无双从侍卫那里得到禀告时,正与墨修渊在主院的亭子里下棋。墨修渊不练习走路时,夜无双怕他无聊了,就会拉着人一起下棋,也省得他一闲下来,就会去想那没心没肺的女人。 “郁风霁?他来做什么?”夜无双捻着一枚黑子,啪得砸在了棋枰上,不解的问对面一整天都瞧不出一个笑模样的人。 “把人带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墨修渊脸上无波无痕。 只是下棋的时候,明显没先前谨慎了。 夜无双逮到了机会,立刻杀了墨修渊一片,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哈哈哈哈,让你小样继续装,明明心里对这“情敌”虎视耽耽的,还一副云淡风轻的。 墨修渊听到笑声,抬头看了一眼。 夜无双顿时止住了笑,凑近了些,“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墨修渊眉峰隆起,下一枚棋子落下,反杀了回来,让夜无双瞪圆了眼,气得没力气了,挥挥手。 “快去,让人把二皇子请过来。”然后绷紧了神经,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郁风霁被侍卫带着走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夜无双托着下巴瞧着棋枰,神色专注,而他对面的男子,一袭黑袍,同色的发带把墨发一束,脸上戴了面具,瞧不出面容。不过,给人的气息却是冰冷森寒的,带着隐忍不发的贵气与威严。 郁风霁忍不住多看了墨修渊一眼,再瞧了一眼他身下坐着的轮椅,倒是没多想,他昨日入宫时,在太后那里见到了九王爷,看来那些传闻的确是空穴来风。 夜无双没说话,郁风霁也没开口。 等夜无双输了这一盘,气得洒了自己手里的棋子,哀怨地瞅了墨修渊一眼,都失恋了,还这么强的战斗力,真的好吗?转过头,夜无双仿佛才看到郁风霁似的,“咦,这不是二皇子么?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看,本公子这一忙起来,就没注意。” “无妨,霁也是刚来。”郁风霁脾气倒是极好,眸光清透,落在夜无双身上,道:“不知九王爷此时在何处?霁有事求见。” “修渊啊,他这几日似乎挺忙的,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夜无双一双桃花眼,带着似笑非笑,更像是狐狸。 “这……似不妥。”郁风霁犹豫了下来,似在纠结自己是否要把事情告知夜无双。 “有什么妥不妥的?修渊的事就是我的事,本公子现在在九王府坐庄,你如果真要等修渊回来给你处理,那估摸着,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且,他这些时日都是住在百鬼竹林,你要去找,去那里找吧。” “百鬼竹林,并不是霁能进得去的。”否则,他也不至于找到这里来。 “这……我就没办法了。”夜无双耸耸肩,耍赖,他当然知道他进不去,为了防止被看穿,那个修渊的替身,一向是住在百鬼竹林的,就算是他想找,也是找不到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郁风霁似真的很急,眉头深锁,带了几分忧虑。 “没有。”夜无双摊摊手,干巴巴地勾着嘴角笑着。 “那……可否让这位公子回避一下。”郁风霁似妥协了,只是目光不经意落在一直把玩着手里一枚玉子的墨修渊,多了几分顾忌。 “哎呀呀呀,这位公子是自己人,尽管说。”夜无双摆摆手,显得格外不以为意。 “……”郁风霁沉默了下来,似在思虑到底该不该妥协。 夜无双倒是不担心,毕竟他既然能妥协告诉自己,那就会继续妥协。 果然,不过片许,郁风霁重新抬眼,正打算说时,苑外,突然匆匆走来一个侍卫,到了近旁,视线从墨修渊的身上,落在郁风霁身上,最后走到了夜无双面前,附耳了几句。夜无双眼底有诧异一闪而过,忍不住看了一眼墨修渊,眼神复杂的不行。 墨修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未多言。 夜无双掩唇低咳了声,才抬眼看向郁风霁。 “那个二皇子啊,你不介意,我先见一个人吧?”夜无双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格外真诚,只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多了三分无奈。 “……霁,自然不介意。”这里是九王府,是夜无双的地盘。 他要见什么人,自然不用询问他的意见,可夜无双却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夜无双挥手让侍卫把人带进来,可人来之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脸上淡漠的墨修渊,这会儿挺淡定的,估计一会儿就黑脸了。 果然,当苏岑一走进主院,墨修渊不经意抬眼看过去,面具下的一张脸黑成了木炭。 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苏岑身上,就收不回来了。 夜无双忍不住在一旁低咳一声,墨修渊才回过神,只是视线从苏岑身上,蓦地转到郁风霁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无双离得这么近,都能感觉对方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夜无双默默在心里给郁风霁点了根蜡,再转过脸看向苏岑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郡主,你……嗯,怎么来了?”夜无双声音都忍不住顿了顿打了个弯,余光朝着墨修渊的方向使劲儿给苏岑使眼色。不过很显然,苏岑的视线从一进来,就落在郁风霁身上,她来的目的就是为郁风霁,也直接开门见山,掀起眼皮,落在夜无双身上,“听侍卫说,北临国的二皇子来了,过来瞧瞧。” 第187章 为何和离? 过来瞧瞧? 瞧……瞧什么?夜无双欲哭无泪,瞄了一眼的眼神已经带了凌厉起来的墨修渊,捂着心口干巴巴笑了笑。 “郡主……认识二皇子啊?”夜无双心里的小鼓使劲儿的敲着,郡主啊,你一定要说不认识啊,你只有说了不认识,他觉得这才能进行下去啊。 “不认识……不过,却是听过,据闻北临国二皇子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机会,让昭华请教一番可好?”苏岑的前三个字,让夜无双蓦地松了口气,后半句话,让夜无双这一颗心,滚上滚下的跳跃,到最后,已经完全不想去看墨修渊的脸色了,相信不用看,这会儿也是黑暗般阴沉。 “哈哈哈哈哈哈,郡主如果想请教的话,可以直接让修……公子教你不就好了吗?这样王爷也放心,毕竟,郡主,你可是王爷的、侧、妃、呢。”夜无双着重强调最后几个字,恨不得现在上去摇着苏岑的脑袋告诉她,你现在还是修渊的侧妃啊侧妃啊,这样公然表示对一个男子表达好感真的好吗?好吗? 夜无双默默瞅着苏岑,“真诚”无比。 “本郡主怎么记得,王爷已经在申请休书和离了,是昭华记错了吗?”苏岑面容澹然,轻飘飘扫了夜无双一眼,让他想扇自己一巴掌,自己特么的没事到底是为什么要多嘴呢? “竟然有这回事么,霁倒是没听说,说起来,郡主为何要与王爷和离?”郁风霁的视线转向苏岑,神色间多了几分认真。 “性格不合罢了。”苏岑避重就轻,话题重新转到郁风霁身上,“不知二皇子来九王府,可是有事?” “啊,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请王爷帮寻一件东西,这里毕竟是东璃国,九王爷比霁寻起来,要方便许多。”如果不是急等着用,他也不至于亲自来一趟。面前的女子表现的很明显,给他一种同道中人的直觉,他总觉得,对方是个突破口。 苏岑余光扫过去,郁风霁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自然未错过苏岑的眼底,看来,郁风霁的弱点,就是他所要寻找的东西了。嘴角勾了起来,神色间,带了几分笑意,“哦?不知二皇子要找的是什么,昭华不知能不能帮的上忙?” “……咯嘣。”很轻微的一道声音从墨修渊的位置传了出来。 夜无双扭过头去,就看到墨修渊掌心里先前捏着的一枚玉子,被他给捏成了粉末。垂着眼,倒是瞧不出情绪,可看的夜无双心惊胆战,他抬眼,朝苏岑看去,郡主诶,咱能不当着修渊的面这么刺激他么? 苏岑偏过头,视线从墨修渊紧抿的薄唇上,落在他指缝间的粉末里,敛了美目,神情莫定。 郁风霁讶异得瞧着那不知名的公子,一方面惊叹他的内力只醇厚,竟然瞬间就能把玉子变成齑粉,另一方面,觉得几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很微妙,让他,莫名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二皇子,你还未说,你寻的到底是什么?”苏岑很快调整好情绪,再次抬眼,眼底波澜无惊,淡漠清透。 “是一枚古手札记载的血灵珠。”郁风霁想,既然夜无双肯让这昭华郡主过来,应当是不介意的,他寻血灵珠的事,虽然是隐私,却也不是秘密,他一旦要在东璃国大面积的搜寻,必定会引起注意,到时候以墨修渊的能力,只要稍加探寻,就能查到,倒不如直接说出来。 “血灵珠?”夜无双讶异,“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霁想用来救人。”郁风霁剑眉轻拢,复又松开,“霁曾听闻,九王爷遍寻玉牌,后来寻得,血灵珠与玉牌同根所生,如若可以,霁想恳请九王爷助霁寻得,无论什么条件,霁都愿意承担。” 夜无双听到玉牌两个字,眉头狠狠一跳,脸色沉了下来。 苏岑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脑海里浮现当初在皇陵里看到的情景,墨修渊手里拿着的那块玉牌,以心头之血养人,让苏岑敛下的美目的底,闪过一抹痛色与挣扎。只是这神情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难寻到。 “二皇子,恐怕你所听有误,王爷可最后没寻到什么玉牌,再言,就算是寻到了,你也知,那是何等难寻之物,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血灵珠,以血养灵,自然是拥有一些超凡能力的灵物,但凡此物,难寻至极,也需要靠机缘巧合,当初不过是一枚玉牌,耗尽了他第一庄近七成包括九王府全部的力量,才堪堪寻得。 难道因为郁风霁一句话,他就要再次动用力量?更何况,如今修渊伤重,朝堂之上内忧外患,难保不会有人身怀异心,他把所有人都防备还不够,哪里来的精力帮他? “可……霁着实有急用,否则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此,王爷只需要告知霁大致所在,霁自己去寻即可。” 郁风霁似真的急了,脸色都变了。 “你寻来血灵珠所为何用?”夜无双刚想说话,只是未曾想,他还未出口,一直阴沉着目光沉默不语的墨修渊突然开口询问。 “是……为了霁的心头之人。霁有愧于她,致使她遭人陷害,昏迷不醒,成为活死人,霁听闻血灵珠能起死回生,想用血灵珠试试能不能把人救活。”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哦?”墨修渊眯了眯眼,墨瞳深了几分。 转眼,视线落在苏岑眼底,发现她脸上并无情绪,只是在思索着什么,墨修渊蓦地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多想了,她对这郁风霁似并无男女之情,更多的,似乎想从这郁风霁身上得到什么,墨修渊指腹再次捻起一枚棋子,转过头,“二皇子先回行馆,三日后再来。” “修……公子,你,要做什么?”夜无双心头一惊,讶异不已。 墨修渊脸上并无情绪,只是沉默地看向郁风霁。 郁风霁心里琢磨着墨修渊的身份,不过看夜无双对他的态度,却猜不出,可从这位公子的话里,却能大致听出来,他让自己三日后再来,是要引荐自己见九王爷,还是三日后给他九王爷的答复?如果是后者,郁风霁眼底一亮,应了声,“既然如此,霁三日后再来。” 再转头看向苏岑,“难得郡主看得起霁,改日定当讨教。” 苏岑颌首,凤眸极深,瞧不出情绪。 郁风霁离开之后,苏岑转过头,瞳仁里露出一抹深邃,不认同,“墨修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他来,本就是向我寻求帮助,我思考之后,自会给他答案。”墨修渊戴着面具,脸上神情莫定,眸色却极深,两人互视着,谁都看不懂对方的心思。 “他需要血灵珠,我自会帮他寻,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他为何出手,苏岑如何不知?可她并不想他出手,就像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一般,可偏偏,墨修渊似听不懂她的话,次次都会出手。这让苏岑感觉,她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让她疲惫不堪。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片许,抬眼,神色闪烁不定。 “你为什么非要帮他?”他从她的眼底看不出任何对郁风霁的迷恋,可偏偏她对他的关注,让他不懂。 就像是当初聂文耀的事,她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对聂文耀,却肯花费心思帮他调养身体,聂文耀体内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连无痕都没办法,可她却是帮他清除了。那药方他让无痕看过,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她能让聂文耀恢复正常,借助的恐怕是他不知道的力量。 这让他不安,就像是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不可知时,屏障的厚度在慢慢加深,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不管你的事。”苏岑蓦地起身,眼底有一抹复杂快速闪过,“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你不告诉我,我就会管。”墨修渊在她身后,执着地说道。 苏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心情却彻底难以平复下来,烦躁不已,尤其是墨修渊瞧着她的目光,让她的心根本难以平复下来,她甚至有种想要逃离九王府的冲动。 墨修渊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抬眼,就对上夜无双复杂难言的表情。 “怎么?” “修渊啊,你……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目前的情况啊,郡主说的没错啊,萧太后最近不太安分,还有蠢蠢欲动的外敌,你真的,要花费精力再去帮郁风霁寻找什么血灵珠?”夜无双只觉得头疼,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闹脾气的小孩,一个死不和好,另一个死不放手。 结果,现在是一个逃,一个追,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的腿离完全好,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帮他去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朝堂上的事,你尽管去办,血灵珠的事,不过牵扯到太过。”墨修渊打算自己去找。 “修渊,你……如此我怎么放心?”夜无双一个头两个大,见过执拗的,就没见过这么执拗的。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非要找到血灵珠,必定会单独上路,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他欠她的这一生都还不清,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们两人之间,也算是能有个结果了。 夜无双从他眼底的决然里,看到了心惊,张嘴想再劝说,可到了最后,只剩下无穷尽的无奈,这……到底是怎么一对冤家啊。 第188章 一直动心的人 苏岑踏进揽月阁时,面色并不好,云落从苏岑走出主院就一直跟着她,到了揽月阁,终忍不住道:“主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岑愣了下,摇头,“没事。” “可你……”似乎有心事。云落想这么问,可到底是怕被苏岑察觉到他在探寻她的心事,垂下了眼,“那主子从二皇子那里打探到他要寻找的东西了吗?”云落从斗篷人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极内疚,想要补偿苏岑,可太过激进,反而失了平日里的稳重。 “已经打探到了,他要找的东西是血灵珠。”苏岑也听过血灵珠,但不知道血灵珠具体会出现在那里。可如果是带有灵性的东西,玉符应该能感应的到。 只是墨修渊的态度,让她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越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可墨修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愈发复杂。 这让苏岑从无力,到情绪变得越来越烦躁,最后剩下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血灵珠?好寻吗?主子你为什么非要帮二皇子找到血灵珠?”云落很奇怪,平日里不敢问的,顺着这个话题,忐忑地问了出来,他不确定主子会不会告诉他,所以,情绪绷得紧紧的。 “我需要他答应我一件事,所以,既然要做交易,那就需要拿出诚心来。”而她的诚心,就是帮郁风霁找到血灵珠,如果交易达成的话,她能在寻找血灵珠的途中,得到那十滴心头血。苏岑的手握住了玉符,也不知道离渊在玉符里如何了,上一次消损的灵力太厉害,以至于这些时日她都没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可偏偏他封印住了她进入玉符,她看不到他的状态,可她知道他每天有渡入灵力在她的体内,以维持她的这个身体所需要的灵力。 “那需要属下做什么?”云落敛下眼,遮住了眸底复杂的情绪,他总觉得主子有一个秘密,瞒住了所有人的秘密。 “明日跟我出府去一趟别馆。”既然墨修渊不肯答应,那她就自己与郁风霁去谈。 只是苏岑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别馆,墨修渊当天晚上倒是先找了过来。 苏岑隔着窗棂,眉眼半垂不去看窗下的男子,可对方灼目的视线,却让苏岑翻着手札的手攥紧了,目光略微沉沉地锁住一行字,忍了片许,才慢慢转过头,瞧着被夕阳打的面容柔和的男子。 “墨修渊,你到底要做什么?”苏岑的声音很淡,可细听之下,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知道你会去找郁风霁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他欠你一个人情。”她太过急切的想要郁风霁欠她什么,异者必妖,所以,从她一开始突然在城内拦住郁风霁,到知道郁风霁身份之后,派人去查郁风霁的喜好,到之后,郁风霁来到王府之后,匆匆而来,这一切都指名,她的目的。 可她偏偏又是不认识郁风霁的,所以,也无所谓牵扯到男女之情。 比对之下,墨修渊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到底在做什么?聂文耀,郁风霁,你到底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聂文耀从她这里得到了身体安康,那么,同样的,她从聂文耀身上得到了什么?这是他即使派人打探,也打探不到的。 墨修渊甚至想把聂文耀给绑来逼问,可偏偏,聂文耀那性子,恐也跟她似的,倔得跟驴似的。 定国公又是他的心腹,而聂文耀是他唯一剩下的骨血,墨修渊也不可能做的太绝,所以,从聂文耀这里得到结果是极不切合实际的,唯一能得到答案的,只能是从她这里了。 可从她这里,比从聂文耀那里,又难了几分。 墨修渊却很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得到什么?”苏岑喃喃一声,虚眯了下眼,歪过头,沉寂地瞧着墨修渊,“跟你有关吗?” 墨修渊的心尖被戳了一下,千疮百孔,眸底有痛色浮掠,“你就一定要这么与我说话吗?” “那要怎么说?求着你?呵。”苏岑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勾着嘴角,重新转过头翻看着手札,上面写了一些关于三国的风情古籍,不知道能不能从其中走到关于血灵珠的下落。 “……血灵珠在离都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山谷里的血族里。”墨修渊沉默良久,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莫名。 “……”苏岑捏着手札的手紧了紧。 “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我都会跟着去,血族地势险要,我有那里的地形图,你若是执意不肯,那到时候,恐怕你们所有人都出不来,即使这样,你依然拒绝吗?我不需要你欠我什么,你只当我也要去血族走一趟就好,这样……还不行?”墨修渊的声音里到了最后,已经很低了,他想他真的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她的拒绝与抗拒,让他难过,可他依然不想放弃。 即使到最后,真的……他不能再陪她走下去,至少,让她知道她好好的。 苏岑的眼底有很久出现一种空茫的状态,许久之后,才垂眼,没开口,却也没拒绝。 墨修渊松了口气,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只要他们之间还有羁绊,那就还有可能,可如此的死缠,墨修渊只能把苦笑往肚子里咽,“你可以不必单独去寻郁风霁,三日后,你可以与他谈条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墨修渊放在扶手上的手紧张地握了握,苏岑依然不肯说一句,只好调转了轮椅,慢慢往外走。 轮椅滚动的声音传来,才让苏岑蓦然惊醒,她转过头,望着墨修渊苍凉孤寂的背影,夕阳洒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苏岑的心口像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墨修渊……即使你做得再多,我们也没可能了。” 所以……他为何还要这么固执? 让她狠不下心,却又厌烦自己的心软。 三日后,墨修渊让夜无双亲自带着郁风霁来到了揽月阁,到了窗棂下,夜无双瞧着坐在软榻上发呆的女子,叹息一声,开口道:“郡主,王爷让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有什么要求,你与二皇子谈吧。”夜无双已经气得没力气了,从知道墨修渊打算亲自陪着苏岑去血族,他就觉得一口老血闷在心头。 可他也不是没劝过,从当年颜云惜死了之后,他就在想办法劝,可劝了两年,也毫无成果。 到第三年的时候,他彻底放弃了,任墨修渊自己折腾。 可如今人活了,依然不能在一起,夜无双只觉得揪心,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谈情,太过伤人。 夜无双把人留下了之后就直接走了,墨修渊别扭,颜云惜恐怕只会比墨修渊更别扭。 “郡主。”郁风霁脸上带了几分希冀,从知道九王爷真的知道血灵珠的下落时,他的心脏就一直噗通噗通地跳着,所以,无论昭华郡主出什么刁难的条件,他都会帮她完成。 只是等苏岑抬眼,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时,郁风霁彻底愣住了。 “什、什么?” “十滴血,我要你心口的十滴血,若你同意,明日我即带你前往寻找血灵珠,若不同意……相信你应该也不会不同意。”苏岑平静地睨着郁风霁,眼底的光深邃复杂,日光洒在她的瞳仁里,颜色变得极浅,看不出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是,霁并无异议,只是惊讶,似乎……太过容易了。”毕竟看这昭华郡主的意思,并不是要取他的命。 毕竟,十滴心头血,与血灵珠的得到难易程度来说,差距太大,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十滴心头血,每天晚上子时之前,我会取一滴,一共十日,不得间断,你做得到吗?”这代表着,中间的路途中,他不能与她分散,一旦间断,就要重新开始。 “十日?”郁风霁眼底的诧异愈发浓烈,显然没想到不是一次取完,而是分为十日分别取,这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冒昧的问一下,郡主为什么要分十日?而且,非要是霁的血么?” “原因无可奉告,非你的血不可。”苏岑重新收回了视线,感觉到脖颈间的玉符因郁风霁的靠近,发出的黑气,很轻微,在日光下不真切。 “……霁知道了,霁会配合的,若一次不成,霁会一直留到郡主取完十滴血。” “嗯。”苏岑颌首,“既然如此,二皇子准备一下吧,明日你整装来九王府外,我们出发。” 郁风霁离开不久,夜无双就出现了,从窗棂下翻了进来,坐在苏岑对面的软榻上,发现她已经放弃了手里的手札,换成了棋枰,不过与他下的不同,苏岑是一人分饰两方,开始下棋。 “陪我下一局。”苏岑未抬头,落在棋枰上的目光,极为柔和。 少了几分凌冽的冷漠,这样的苏岑,更像是当年刚进府的颜云惜,温柔娴淑,即使因颜府的事被压垮,既然未对生活失去希望。可如今再见,面前的女子与当年他第一眼所见的颜云惜,判若两人。 时光的穿梭,在面前的女子面前抽离了她所有的感情般,仿若只留下了一个空壳,疏离而又漠然,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 “好,我陪你下。”夜无双叹息一声,执起了面前的黑棋,落下一子,重新抬眼,看着对面认真思索的女子,叹息一声道:“颜云惜,当年见你第一眼,我就想,如果没有沈凝月的事,你也许能重新打动修渊也说不定,可我没想到,辗转到最后,他从始至终,动心的那个人都是你。即使当初因为颜正峰的事,他恨你如斯,依然不愿真的伤害……” 第189章 放心才是见了鬼 “嘭!”面前如玉???棋子哗啦啦地全部倾倒在了夜无双的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夜无双愣了片许,才神色复杂的睨着一张脸白如纸张的女子,“抱歉,可我依然想说一句,修渊除了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你的父亲,颜正峰当年……” “我不想听,夜无双,你可以离开了。”苏岑的双手紧紧攥着,垂着眼,看不到表情,可掌心因为用力,泛白的指骨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夜无双张张嘴,终究没再出声,把手里还捏着的棋子放回到棋罐里,叹息。 “告辞了。” 苏岑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棋枰,死死捏着双手,她什么都不想听,她的父亲刚正不阿,怎么可能会叛国?她不信,她一点都不信,墨修渊当年这么恨她父亲,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夜无双这样想为他洗白,只能让她更加厌烦。 可偏偏,心底却分明生出一股烦躁与不安,扯着她的心让她无所适从。 夜无双从揽月阁回到主院,墨修渊坐在亭子里,看到他出现,询问道:“她与郁风霁谈的如何?” “很顺利,明日郁风霁回来九王府,到时候,一起去血族。修渊,你真的想通了吗?此去路途很远,你又双腿不便,我怕……”他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他的事全部都怪罪在苏岑的身上。 “想通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已经让墨白去办了,我离开这段时间,那个替身继续扮演我,私下里,我会把我手上掌控的所有权利都交给你,你帮我暂代摄政王之位,如果……我真的回不来,那你就取而代之。萧太后有了异心,如果她真的打算动手,你可以直接拿着我的令牌,废了她的太后之位,扶持幼帝。”墨修渊目光平静,却看得夜无双心下骇然。 “修渊,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一切安排下来,绝不是一天之内能够扮成的事。 “嗯,从她回来,我就开始着手了。”所以,他才会派人请他从第一山庄回来,“我欠了她颜家百余口的命,最欠的还是她,我别无选择。”更重要的是,他也心甘情愿,他想再争一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想尝试一下。 “可你明明知道,当年所有的一切都是颜正峰……你只是就事论事,加上私心,的确是罚的重了些,可如果不是颜正峰有把柄,又怎么会让颜家弄到那副田地?”夜无双急了,这两个人这么死性子,一个是不怕死的,一个为了她可以去死。 他们两个凑到一块,他能放心,才算是见了鬼了。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不必再提了。”他何尝不想让她能原谅自己,可没有证据,加上当年的事,他为了报复颜正峰在前,她不会信的。 “……可,你就真的要给她偿命?她如今不是已经重生了么?”夜无双走过去,重重拍了下墨修渊的肩膀,如果是别人要这么做,他也不会说什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可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怎么能一步步看着他往一条绝路上走而不拦上一拦? “……并没有。”墨修渊沉默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抬起手遮挡住了眼。 “没有什么?”夜无双没听懂,他说的是没有要给颜云惜偿命,还是颜云惜没有……重生?可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她没有重生。至少,并不如你看到的那般,她如今,似乎是靠着某种作用在活着。”而且,很可能与先前出现的那个金瞳的男子有关。 “那她现在……”夜无双颇为讶异,毕竟,他一直以为,她既然能像是正常人一样如今这样生活,是已经彻底替代了那个昭华郡主,可没想到……“修渊,你、你是这么知道的?” “她很长一段时间,午夜子时是没有呼吸的。”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没有呼吸呢? 夜无双的脸白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你现在是打算……” “她似乎在找什么人,先前聂文曜也是,如今郁风霁也是,可我不清楚,她找到他们是要做什么,可我怀疑,是不是与她如今能不能活下去有关。我怕如果真的是这种可能性,那么……无论有多难,我都会帮她。”即使,是用他这条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他欠了她两条命,即使是真的死在她手里,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夜无双张嘴,却像喉咙里梗了什么,半个字也吐露不出来,他没接触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可甚至不知道修渊到底是知道了多久,才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这里,我帮你守着。”夜无双放在墨修渊肩膀上的手用了下力,再重重拍了拍,叹息一声,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颜云惜好好的,如果只是不愿意接受修渊,那么,他还能劝一劝,可如果颜云惜根本没有活下来,如今只是一个半活人,那些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郁风霁第二天天不亮就等在了九王府外,苏岑本来也没什么东西,空手来空手走。 身边只跟了一个云落。 苏岑到了九王府外,却发现只有一辆马车,墨白撩开的帷幕里,露出了墨修渊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一旁的夜无双看到了,哈哈笑了两声,“那什么,两辆马车目标太大,且拖慢行程,所以郡主你看?” 郁风霁一听会拖慢行程,也忍不住看向苏岑。他需要尽快拿到血灵珠救人。 可能不能拿到,就全看这昭华郡主了,郁风霁又不敢惹她不高兴,只能惴惴得瞧过去。 苏岑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最后落在了郁风霁的脸上,漠然一收,声音平淡无奇,“我知道了。”说完,踩上了上马车的矮凳,弯腰踏进了马车里。马车从外面上来看,极为普通,可内里,倒是很宽敞,苏岑找了个离墨修渊最远的位置坐下,就闭上了眼。 墨修渊敛下的眉眼底有黯淡一扫而过,很快恢复正常,抬抬手,墨白放下了帷幕,马车里顿时就暗了下来。 苏岑感觉到马车徐徐前行,因为天刚刚亮,人并不多,几人又低调,所以并未引起太大注意。只是苏岑即使闭着眼,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极不舒服,实在忍不了了,苏岑蓦地睁开眼,美目里潋滟着冷光,横扫过去,“你是不是太闲了?” “嗯?”墨修渊愣了下,被抓了个正着,俊脸上染上一抹尴尬,掩唇低咳一声,“要吃东西吗?”说着,打开马车里的暗格,拿出了一碟点心,伸手递了过去。 “……不吃。”苏岑抿着唇,瞧着面前摆放的芙蓉糕,是她曾经爱吃的,可也只是曾经而已。她现在不用吃东西,就算是吃了,也味同嚼蜡,没滋没味的,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区别。 “好,那就不吃。”墨修渊把碟子重新放进了暗格里,敛下的眉眼流转间,带着一抹晦暗。 苏岑重新闭上了眼,好在墨修渊不再看她了,苏岑神经松懈下来。 很快睡了过去。 苏岑重新醒来时,整个马车里黑漆漆的,半分亮色也无,苏岑一愣,眨了眨眼,觉得脑袋枕着的地方略软,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想了想,想起来自己是在前往血族的马车里,难道她这一睡,就睡了一整日? 苏岑猛地坐起身,眼睛适应了黑暗,转过头,就对上了黑暗中墨修渊极亮的眸仁。 “你……睡着了,所以……”墨修渊的声音很低沉,在黑暗里突然响起来,让苏岑的心脏莫名停滞了下,动作极慢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看来她是睡着了,然后墨修渊就让她枕在了他的腿上?苏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说出口不一定是什么好话,干脆避而不言。 撩开帷幕,发现外面也是漆黑一片,随行的侍卫分布在四周歇息,篝火的余光从撩开的帷幕里投射进来,照亮了苏岑与墨修渊半深半浅的脸。 云落一直注意着马车,怕墨修渊对苏岑做什么,发现帷幕撩开,就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主子。”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苏岑揉了揉睡得略沉的脑袋。 “天刚黑,主子,可要下来走走?”睡了一天难保头昏脑涨,云落适时提醒道。苏岑想了想,的确不舒服,应了声,就要下马车。 “外面风寒,把这披风带着吧。”墨修渊从云落出现就一直没出声,这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声音低沉,却压得很低,莫名给人一种讨好的意味。苏岑握着马车门边的手也只是顿了顿,头也不回。 “不必了。”说完,就着云落的手臂,跳下了马车。 苏岑的脚站稳了,松开了手,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会儿是密林的一片空地,他们带了二十多个暗卫,全部都常服打扮,却皆是个中好手。郁风霁原本正与其中一堆的人坐着,看到马车这边的动静,站起身,款步走了过来。 “郡主。”到了苏岑面前,郁风霁眼底隐隐浮现一抹笑,因为感念她的帮助,郁风霁对苏岑倒是颇为真诚。 “二皇子。”苏岑应了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苏岑转身,就看到墨修渊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抚着马车站着,正在等墨白把轮椅给他推过来。 第190章 被他看到了 因为墨修渊此刻的身份对外一直是“修公子”,底细莫名,郁风霁虽好奇,却也不便过多交流,与墨修渊只是点头之交,重新转过头,对着苏岑一笑,“郡主不必这么客气,在外行走,如此称呼难免惹来麻烦,倒不如互称呼名讳即好。郡主可以唤霁,风霁。” 一旁的墨修渊听到那么亲昵的两个字,眉头深拧了下,可他如今到底是没资格说什么,这时恰好墨白把轮椅拿了过来,墨修渊坐了下去。 眉眼冷峻,紧抿的薄唇却是代表了他此刻的不悦。 “公子,怎么了?”墨白附耳低声,“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伤痛发作了?”墨白怕墨修渊出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劝服王爷把无痕公子也一并给带过来。 苏岑刚想说话,就听到墨白这么一句,直觉地转过身,看向墨修渊,郁风霁也是如此。 墨修渊瞧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心里莫名堵了一口气。 却更多的也只是无奈,摆摆手。 “我没事。” 苏岑的视线在他微黯的眸仁里浮掠而过,重新转过头看向郁风霁,“二皇子客气了,不过的确是不便,以后,昭华就称呼二皇子郁公子好了。” “那霁称呼郡主苏姑娘好了。”郁风霁倒是无所谓,并未多想,“苏姑娘与修公子一整日没有用膳,这会儿定然是饿了,有刚烤好的野兔,不如用一些?” 郁风霁太过彬彬有礼,苏岑觉得身后的视线太过不适,想了下,应声。 于是郁风霁再看向墨修渊,“修公子意下如何?” 墨修渊看苏岑并未同意唤郁风霁“风霁”,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也点了头,“那就去用一些吧。” 苏岑直接抬腿就朝着篝火堆走去,身后很快传来轱辘滚动的声音,明明不甚清楚,可苏岑却偏偏听清楚了,想要把那声音给挥散掉,却越是想抵触,却是萦绕在耳边,以至于到后来,坐在那里,墨白也直接把墨修渊推到了苏岑的身侧坐着。 苏岑抬眼看了墨白一眼,墨白默默转身,只当是没看到,他才不会说自己是故意的,既然王爷喜欢郡主,郡主这会儿还是侧王妃,这样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岑懒得理会墨白的小动作,只想着赶紧赶路,早点找到血灵珠,早点回去。 也不知道离渊闭关到底如何了,这都好几日的功夫了,依然觉察到不到他的任何动静。 郁风霁一坐下,就把先前烤着的兔肉递给了苏岑,墨修渊看到了,偏过头去,他本来以为苏岑不会接的,可没想到,苏岑却是接了下来。墨修渊顿时觉得一口老血压在了胸口里,郁闷不已。 他默默想到了暗格里的糕点,难道……她不喜欢那些点心? 苏岑吃着那些兔肉,味同嚼蜡,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放在了一旁,沉默不言。 四周静悄悄的,墨修渊带来的那些暗卫一向只行动不说话,更是一个字也没有,坐在不远处的篝火堆旁,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墨修渊更是一向沉默,他想与苏岑说上几句,却也晓得他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会回答,干脆不再言语。 郁风霁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可想到苏岑昨日说的关于十日十滴心头血,如今是在密林里,周围都是人,似不便取血。可他又是急性子,不清楚苏岑的意思。 “郡主,膳后不如去那边走走吧?也有利于消食。”郁风霁不便在众人面前提心头血的事,拐着弯询问苏岑的想法。 “嗯,也好,郁公子有心了。”苏岑自动懂了郁风霁的意思,早开始一天是一天,万一生出异变,只会让这一次的心血付诸流水。 郁风霁笑笑,懂了苏岑的意思。 墨修渊就坐在苏岑的身侧,耳朵在听到这两句时,动了动,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等苏岑与郁风霁真的打算去走走时,转动轮椅转过去面对着他们,“我跟你们一道去。”墨修渊常年居于高位,这样厚着脸皮硬跟过去还是头一遭,可虽知道郁风霁对苏岑没什么心思,可孤男寡女,如今生更半夜,他心底的醋坛子就打翻了。 面容不动声色,心里却极不舒服。 “你若是消食,让墨白推着你去那边,我们走这边;你若是纯心想跟着……”苏岑眼底浮掠一抹凉薄的笑,话没说完,可那冷意,却已达眼底。 墨修渊心口被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跟,真的执意要去,只会惹她心烦。 薄唇动了动,敛了眉眼,“消食。既然如此,那我去另外一边好了。” 苏岑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身,这次并未带着云落,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让云落知晓,于是,苏岑与郁风霁转身,继续朝着一处走去。郁风霁心里没旖旎的心思,一向不拘小节,自然不知道墨修渊那些小心思。苏岑则是完全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快些拿到那十滴心头血,帮离渊早日脱离玉符。 墨修渊带来的人,除了郁风霁与他的两个随从,其余的全部都是心腹,看到这一幕,也只当是没看到。 墨修渊真的朝着一处走了一会儿,到底是心里堵得慌,挥手让墨白停了下来。 “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吹会儿风。”墨修渊的脸色隐藏在黑暗里,一时间,看不真切,墨白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墨修渊心情不郁,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是,属下就在那边,王爷你若是有事,只管开口。” 这里离篝火不过十几步,墨白倒也不怕墨修渊真的遇到危险,更何况,以墨修渊的本事,加上如今已经可以行走,更是不必担心。墨白敛下了眉眼告辞了之后,却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苏岑与郁风霁离开的方向。 王爷的担心他刚才看在眼底,既然郡主不肯让王爷跟,那他就去打探一下两人到底要去做什么好了。 苏岑与郁风霁一路向密林深处走去,想要进入密林深处,暗卫守着的路口是必经之路,所以到时不必担心安危的问题,同时,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苏岑都能从对面觉察到。 “苏姑娘,不知我们昨日说的关于十日的十滴心头血,可是要从今晚开始?”郁风霁开口再次确定。 “从今晚上开始,除却今晚的九日,希望子时之前,郁公子能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否则,就要重新开始,这话她已经与郁风霁说过了,相信他也清楚,晚一日却不如早一日,从这里到血族需要七八日的行程,而那血族到底是什么地方,苏岑并不清楚,所以,再到血族之前,最好是先把血给取了。 “霁记得了。”郁风霁对血灵珠势在必得,不过是取十滴心头血,就是要他半条命,他也心甘情愿。 两人走到了离篝火堆不远不近的一条溪流边。 苏岑面无表情地让郁风霁把上身的衣袍脱下来,郁风霁也不是拘泥的人,立刻撩起长袍坐在了地面上,解开腰带,坐在了溪水边,背对着来时的路。苏岑蹲在郁风霁的身前,从怀里掏出了匕首,金疮药,以及包扎的白纱布。抬眼,对上郁风霁露出的胸膛,本来以为郁风霁是文弱书生,露出的胸膛倒是有些肌肉,看起来也是练家子。 苏岑抬起匕首之前,却是抬眼,对上了的郁风霁的视线,“还有一点,我取血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睁开眼,这一点,郁公子可不要违背了。” 否则接下来的后果,她可不能保证。 苏岑赤果果的威胁,并未让郁风霁心生退意,应了声,就把眼给闭上了。 苏岑等确定郁风霁没有睁开眼时,才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郁风霁的心脏,郁风霁感觉到疼,眉头拧了下,却并未出声。苏岑又快速抽出了匕首,心头血被带了出来,苏岑迅速地把血滴在了玉符上,血渗透进玉符,很快有一团黑气溢出,萦绕在苏岑的四周。 只以为是黑夜,所以离得远了,看得并不真切。 等玉符彻底吸收了郁风霁的心头血,苏岑把玉符重新放了回去,这才拿起金疮药,涂抹到了郁风霁的伤口上。 “好了,郁公子可以睁开眼了。” “这么快?”郁风霁倒是诧异,低头看了下伤口,不知苏岑用的是什么药,血立刻就止住了。 “是挺快的,不过,以后的九日郁公子就辛苦了,每日,我都要重新撕裂公子的伤口。” “有得必有失,霁知道的。”既然他想从苏岑这里得到血灵珠,那么同样的,他也要做出一些牺牲。比他先前的以为的可能性的情况,如今这种,已经好的太多。 苏岑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倒是同意郁风霁的说法。 只是就在苏岑打算给郁风霁的伤口缠上纱布时,觉察到四周有异样,苏岑抬起头,就看到树丛后,一双眼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对方那诧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再落在郁风霁赤.裸.的上身上,一张脸白得吓人。 张了张嘴,蓦地转过身,动作极快的离开了。 郁风霁察觉到苏岑的异样,也转过头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风吹了下树枝罢了。”苏岑快速帮郁风霁缠上了纱布,然后转过身,在溪水边清洗匕首与手上的血渍,脑海里,却想起墨白离开前的表情,他应该是刚到,只看到了郁风霁的背影,至于误会了什么,苏岑眯了下眼,敛下的眉眼底,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第191章 勾引他家侧妃娘娘 墨白匆匆从小道回到了篝火旁,到那里的时候,云落刚从另一边打了一些野果子回来,看到墨白回来的方向,脸色沉了下来。 墨白顾不得理会云落,匆匆走到了另一边墨修渊待的地方。 “王、王爷?”墨白喘着气,心脏快速跳着。 墨修渊回过神,转过身看了一眼墨白,上下扫视了一圈,眉头拧了下,“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属下想问王爷要不要回去了,天凉,王爷惹了风寒就不妙了。”墨白张口想说关于刚才看到的,可真的告诉了王爷,王爷除了难过似乎也没办法。郡主都提了让王爷休离她,自然不会在意王爷的想法,可心里却又是愤愤不平的,王爷对郡主到底哪里不好了? 为什么郡主非要看中一个别国不受宠的二皇子? 墨修渊的心思都在苏岑身上,倒是没太在意,颌首,“郡主回来了吗?” “啊,还、还没呢。”墨白心脏砰砰砰跳了几下,上前握住了轮椅,转过去,重新推着轮椅回到了篝火旁。 墨修渊刚回到篝火旁没多久,苏岑与郁风霁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篝火旁,苏岑得到了心头血,看到墨修渊在那边,就直接转个方向却了马车里。 墨白一直注意着苏岑的动作,看到这,一口老血闷在胸前,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可低下头,看到墨修渊注视着苏岑背影的目光,又惆怅地低下头,他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说了之后,王爷更伤心,可不说,他又不知道事情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状况。他最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说。 只是他不能把郡主怎么样,他能给这二皇子脸色啊,一个别国的皇子,没事来勾引他家王爷的侧妃,真是…… 郁风霁刚坐下来,就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他转过身,扫视了一圈,就对上了墨白鄙视的小眼神,他一怔,也不恼,温润的笑了笑,更是让墨白觉得他做了亏心事,于是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郁风霁活活被墨白瞪了一百多次。 如果眼神是利箭的话,郁风霁此刻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因为要上药,墨修渊在外面待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让墨白推着他回了马车里。墨修渊动作极慢地上了马车,因为脚还未完全康复,墨修渊扶着马车的壁沿,因用力,几乎在马车的壁沿上留下一道掌心。终于在一旁坐下了,墨修渊轻吐出一口气。 歪过头抬眼,却对上了苏岑清冷的视线,墨修渊一怔,“你……还没睡?” 问完这句话,墨修渊默默闭上了嘴,她睡了一日,定然是不困的,他张嘴想再找些话题缓解这会儿的尴尬,可偏偏他平日里本就不多言,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话来说。顿了顿,默默垂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下来,掩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王爷。”马车外,墨白的声音适时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墨修渊嗯了声,墨白这才撩开帷幕,把药箱递了过来,说着就要上马车替墨修渊换药,墨修渊想了想,出声制止了墨白,“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歇了吧。”未等墨白说话,就从墨白手里把药箱接了过来,顺便把琉璃灯盏也留了下来,随意挂在马车的壁沿上,顿时,马车亮了起来。 晕黄的光晕,把马车照得多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墨修渊长吐了一口气,可接了药箱就不知道要怎么做了。苏岑从墨修渊进来,视线就落在一处,可偏偏墨修渊的动作僵硬又缓慢,苏岑等了半天,看他还在挪动,就看了过去,一眼就从外面透着进来的光看到了墨修渊额头上隐忍的冷汗,不知为何,心就软了下来。 苏岑一边恼恨自己不该心软,可偏偏根本控制不住已经硬不起来的心肠。 墨修渊问出那一句时,苏岑本来直觉的想回答,瞬间嘲讽几句,只是话到嘴边,瞧见他黯淡下来的眉眼,那些讥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好在墨白的出现缓解了她的情绪,只是马车瞬间亮了起来,让苏岑脸上的表情无所遁形。 她脸色蓦地一变,绷紧了小脸,干脆敛下眉眼,不再去看墨修渊。 只是墨修渊磨磨蹭蹭的却一直不肯脱衣换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药箱的带子,这么持续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苏岑终于忍不住抬眼,正好对上了墨修渊墨黑的眸仁,里面有情绪波光流转,似在犹豫着什么。 “你到底还上不上药了?”苏岑忍不住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药箱的带子。 “……这就上了。”墨修渊垂下眼,动作极慢地打开了药箱,拿出准备好的药与白纱布,可临到了了,依然不肯脱衣服。苏岑清冷的目光带着疑惑,从墨修渊纠结的动作落在他身上的外袍上,想了想,就想到了先前在九王府时,她帮他上药时的情景。闹了半天,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只脱裤子形象不好?苏岑的嘴角抽了抽,谁还看他不成? “我让墨白进来。”再磨蹭下去,估计天都亮了。 “不用,你转过身去就好。”墨修渊墨黑的眸仁染上一抹不自然,只是脸上一向面瘫,倒是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麻烦。”苏岑睨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转过身去,随手从暗格里翻出一本手札,哗啦啦啦地翻着,打破了马车里的沉寂,墨修渊松了口气,想了想,把外袍脱了,衣服都脱了个干净,露出健硕的胸膛,这样不会觉得只脱裤子怪异了。 拿出药,涂抹之后,想重新换套衣服,却发现,衣服都收在马车正对着苏岑面前的暗格里。 “云惜……”墨修渊犹豫了下,唤了声。 苏岑以为他好了,直觉的回头,就对上了墨修渊赤果的身体,她先是一怔,随即眯着眼,刚想发火,只是视线一扫,就看到了墨修渊双腿上几乎没一块好地方的伤疤,气顿时消了个差不多,只是神经依然绷着,语气却好了很多,“做什么?” “……衣服。”墨修渊抬起手,指了指她的身后,察觉到苏岑的目光,动作却是极快地盖住了狰狞的双腿。 可他动作再快,还是被苏岑看到了。 苏岑没说话,才少了一眼堆积在地上的外袍,重新转过身,一个暗格接着一个的查看,里面除了他的,还有不少为她准备的衣服。苏岑直接无视掉,随手翻了翻,发现墨修渊的衣服全部都是黑色的,眉头拧了拧,她记得他是不喜黑色的。 握着衣袍的手紧了紧,随手选了一套,扔给了墨修渊,看也不看,重新背过身去,随后捡起手札,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有无数的影像在脑海里翻腾着,来来回回,所有的注意力最后都聚焦在墨修渊穿衣服时发出的摩擦声。 “好了,你可以转过身了。”墨修渊出声提醒,似因为刚才也觉得自己太过在意,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岑面无表情地挪动着身体,没说话。 墨修渊背脊挺得笔直地坐在那里,心里忐忑,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他腿上的疤痕很丑,垂着眼,琉璃灯盏把他的身影打下来,有一部分落在苏岑手里的手札上,她动作极慢地眨了眨眼,脑海里依然空荡荡的。 墨修渊看她一直不说话,就抬起头,只是视线落在苏岑手上的手札上,先是愣了下,随即一直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 嘴角隐隐浮现了一抹笑意,柔化了他脸上冷硬的线条,多了几分温和。 原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心不在焉,忐忑不宁。 苏岑好半天才回过神,低下头,就发现自己手里的手札竟然是倒着的,唇瓣抿紧了,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墨修渊并未察觉到,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手札给颠倒了个,默默合上,随后扔在了一边,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墨修渊,躺下来开始闭目养神,只是清明的眸仁里,闪过一抹懊恼。 而苏岑没看到的地方,墨修渊眼底隐隐浮现一抹温软的笑意,眉眼流转,清俊无双。 第二日他们一早继续开始赶路,这一次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一个小镇里,直接歇在了一家最大的客栈里,终于不用与墨修渊再待在一个空间里,苏岑长吐一口气。只是她的左边住的是墨修渊,右边则是郁风霁,稍有动作,都会引起墨修渊的注意。 不多时,苏岑听到墨修渊房间的门开了,有轮椅滚动的声响,四周恢复了沉寂。 苏岑房里点着烛火,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苏岑没回身,“什么事?” “主子,墨白来了。”云落在外面回道。 “哦?”苏岑莫名想到昨夜在树林里对上的墨白惊愕的目光,他的来意,苏岑大概也能猜测的到。只是墨修渊都管不着她,更何况是墨白。 “主子,可要让他进来?”云落垂眼,扫了一眼身后方站着的墨白,如果主子不让进,他现在就把人给轰走了,因为前世的事,云落对九王府的人一个都没有好脸色。 “让他进来吧。”苏岑转过身,面无表情的下了床榻,走到桌前,正对着房门,接下来的几日,她与郁风霁还要继续单独相处,被墨白这样盯着瞧,让她极为不舒服,干脆一次说清楚的好。苏岑的话一落,下一刻,就看到房间的门被打开,墨白走了进来。 第192章 也许他看错了 墨白的脸由不甚清楚到渐渐清晰,苏岑脸上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抬抬手让云落把房间的门关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墨白摇摇头:“属下站着就好。” “嗯,你找我什么事?”苏岑也不强求,墨修渊养出来的人,说的好听些,很忠心,说的不好听,愚忠,一板一眼,丝毫不懂变通。可偏偏,对于墨白的忠心,苏岑倒是生不起半分不悦,总归一句话,他到底是为墨修渊着想。 “属下……想知道郡主与二皇子,是什么关系?”墨白脸色很复杂,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昨夜看到的情景,心情跌宕起伏,生怕王爷知道了,会不好受。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苏岑把问题推还给了墨白。 “属下……不知道。”墨白按在腰间佩剑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心情起伏不定。 “既然不知道,你又为什么来质问我?”苏岑脸上看不出情绪,露出的眼底也深,根本瞧不出她到底想些什么,墨白更紧张了,抠了一下剑鞘上的玉饰,闭着眼,一狠心,就把自己真实的猜测说了出来。 “昨夜,属下都看到了,郡主你与二皇子,似过往太过亲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二皇子对着郡主宽衣,可他反正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不像是正常的关系。之所以没说的这么难听,还是怕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亲密如何,不亲密又如何?”苏岑眼底的情绪淡漠而疏离,瞧得墨白心里咯噔一下。 “可……可郡主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王爷的侧妃,你这么做,对得起王爷吗?”墨白难以置信得瞧着苏岑,心里更加愤怒。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提过了,要一纸休书,我与他如何,似乎你家王爷也没权过问,更何况是你?”苏岑眯了眯眼,眼底有冷冽的光一掠而过,带了几分凉薄。 “可王爷对郡主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这么对王爷?”墨白急忙喊出声,等说出来,又觉得自己冒犯了,垂下眼,可还是为墨修渊抱打不平,他觉得王爷对郡主已经极好了,可郡主一直都对王爷要么疏离,要么冷嘲热讽,他不清楚原因,只凭直觉判断。 苏岑的脸冷了下来,凤眸半敛,眼底有冷冽的光轻缓而动,半晌,才喃喃一句:“那又如何?” “……”墨白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只能那样干站着,似乎非要苏岑给他一个说法。可他等了许久,苏岑依然一句话也没有,脸上也没什么情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神色淡漠,手里随意翻着面前的手札,墨白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就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 苏岑抬眼,“站够了就回去,我也只给你解释这一回,以后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来找我,你若是觉得不满,尽管可以去与你家王爷告状。” “属下……”墨白按在佩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颓败地低下头,“是,属下知道了。” 这一次,的确是他越矩了。 墨白说完,转过身,打开房间的门,顿了顿,还是迈步走了出去,经过云落身边时,抬起头看了云落一眼,后者阴沉着黑脸,血眸落在他的身上,带着警告与不满,墨白重新转过头,颓败地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色将黑,不多时,墨白重新端着晚膳过来,云落知道苏岑并不用膳,可还是问了句。 “不吃了,云落,你也下去用膳吧,我这里不用守着了。” “……是。”云落也不担心这里会出现什么事,整个客栈的后院都被他们给包下来了,他想着主子应该是要去找郁风霁,也没多说什么,他并不认为主子与二皇子有什么,主子似乎在做一件事,他隐约觉得应该是与当初他看到的那个金瞳男子有关。 可主子不说,他就不问。 云落离开不久,苏岑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打开了房间的门,敲响了郁风霁房间的门,郁风霁听到动静,打开门,看到苏岑,笑了笑。 “郡主很准时。” “嗯。”苏岑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晃了晃手里的药瓶与纱布,“只要你不怕伤口被撕裂就好。” 郁风霁让开身,让苏岑进去,随即郁风霁看了一眼四周,才关上了门。 到底是孤男寡女,还是担心有人说什么。 只是郁风霁前脚刚关上门,墨白刚好就端着水果从一侧走来,就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墨白快速走到苏岑的房门前,侧耳听了听,果然里面已经没人了。墨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前脚刚说完,郡主竟然又去找二皇子了,还能不能好了? 墨白端着水果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整个人都静不下来了,想着自己这次到底要不要与王爷说,可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是没什么,到最后也有什么了。 苏岑走进房间了之后,郁风霁也不说废话,坐在了床榻上,退褪下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昨夜包扎的伤口。苏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把纱布给揭了下来,伤口已经凝固,苏岑把沾了血的纱布放在一旁。 看着上面干涸的伤口,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把匕首掏了出来。 郁风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如果不是知道郡主不会伤害霁,还真有些胆怵。” 苏岑挑挑眉,“闭上眼。” 郁风霁耸耸肩,敛下了眉眼,苏岑看着郁风霁心口上的伤口,抬起手腕,慢慢用刀尖划了下去…… 墨修渊因为每日都要训练双腿,却又怕在隔壁的房间被苏岑听到什么,所以专门去了客栈的前院,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就看到墨白蹲在自己门边,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似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墨修渊手里推着轮椅,声音压得很低,看苏岑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以为她已经睡了。 “属下……”墨白快速站起身,走到墨修渊身后帮他推着轮椅,只是视线却是不经意落在了郁风霁的房间,郡主都进去小半个时辰了,这今晚上到底是还出来不出来了? 墨白越想越觉得不敢直视墨修渊了。 墨白把墨修渊推进去之后,墨修渊想到了先前嘱咐的是,“她今晚上用膳了吗?我让你去寻的车厘子端过去了吗?”只是目光一扫,落在房间里摆放着的车厘子,眉峰拢了起来。 “属下……去送了,郡主晚膳没用,至于车厘子,属下……”墨白吞吞吐吐的,让墨修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属下……”墨白咬咬牙,闭上眼,“郡主没有在房间。” “嗯?”墨修渊动作极慢的一愣,随即猛地抬头,“她去哪儿了?” 墨白哭丧着脸,知道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就算不想说,恐怕也不能不说了,“郡主她,她去了二皇子的房间。”想了想,默默又添了一句,“已经去小半个时辰了。” 墨白说完就去看墨修渊的脸色,果然看到墨修渊的脸白了下来,墨瞳潋滟着黑沉,映衬着清冷的面容,愈发显眼。 墨白看到墨修渊的模样,就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出口,万一,万一他误会了郡主与二皇子的关系,王爷这样突然闯过去,岂不是更加让两人的关于恶化。 墨白犹豫了下,结结巴巴道,“也许,也许是属下看错了,看错了……” 墨修渊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想到昨夜他回来之后的魂不守舍,“昨夜,你是不是跟踪他们去了?” 墨白被苏岑的话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啊了声,心情更加起伏不定了,可面对墨修渊的审度的目光,墨白不敢撒谎,垂下头,小声道:“是,是,属下是怕……就偷偷跟了去。” “你看到了什么?”墨修渊不想让自己生气的,他想着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就像是聂文曜一般,她不过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才会接触他们的。可偏偏一想到她此刻正在与另外一个男子共处一室,墨修渊就止不住心头的火苗在嗖嗖嗖地往头顶上蹿,到了最后,他几乎止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按在扶手上的手也一点点攥紧。 墨白并不知道墨修渊此刻真实的想法,他看墨修渊的反应似很淡定,反正已经把话说出来,那就全部都说出来好了。墨白犹豫了下,小声道:“属下当时也没有看的太清楚,属下过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说话,二皇子他……他……”墨白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当时在做什么?”墨修渊敛下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绪。 “二皇子当时没有穿衣服……”墨白的声音小的恍若蚊蚋,墨修渊还是听清楚了。 脑袋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嘎嘣一下断裂了。 墨修渊什么话也没有说,蓦地推着轮椅转身,就要往外走。墨白这时候才急了,怕墨修渊真的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王、王王王爷,也许是属下看错了,当时天……挺黑……额,的……” 在墨修渊森冷的目光下,墨白是彻底一个字也说出来了。哆嗦了一下,默默跟在墨修渊身后,帮他推着轮椅,越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了郁风霁的房门前,只是他刚想敲门,门前就落下一个人,云落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长剑一拦,挡在了墨修渊与墨白的面前。 第193章 有病治病 “让开。”墨修渊的声音清冷无波,可细听之下,却又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 云落并没有让他把房门打开,冷着一张脸,油盐不进,“没有主人的吩咐,今晚上谁也不能把门给打开。”云落手臂震了一下,他手里握着的剑刃有一部分震出了剑鞘,房间里的光投射进来,幽幽一晃,泛着冰冷的光。 墨修渊脸上半分表情也无,却是直接抬起手,掌心直接朝着房间的门震去,想要把房间的门给打开。 云落目光一怔,没想到墨修渊这次竟然真的动手,绷紧了面容,开始回击。 房间里,郁风霁听到外面的动静,眼球在眼睛里滚动了下,却并没有睁开眼,只是提醒着苏岑,“郡主,修公子来了,要怎么办?” “不用管。”苏岑把血滴落在玉符上,看着玉符把血一点点吸收干净,眼底凝重的神色才柔和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郁风霁,确定他没有睁开眼,才继续看着玉符周围的黑气萦绕,等光散尽了,苏岑把玉符放进领口,才抬眼,“二皇子,可以睁开眼睛了。” 郁风霁不知道苏岑拿他的血做什么,不过既然答应了苏岑不会问,不会看,他就不问不看,只是他刚睁开眼,就看到房间的门“刷”的一声被踹开了,苏岑捏着金疮药的手一顿,却是头也未回。 郁风霁却整个人都不好了,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墨修渊黑沉的目光,心肝颤了两颤,生怕墨修渊会直接杀过来,他看着墨修渊的面容,总觉得这人是不是与郡主有什么?想起他这时候似乎还没穿上衣,抬手把外袍拿起来披在了身上。 墨修渊坐在轮椅上,目光死死盯着房间里的人,随着郁风霁的动作,落在他露在外面的赤.裸.的手臂,苏岑正对着郁风霁坐在他的面前,墨修渊只能看到她的后背,并未看到郁风霁胸口上的伤。 “出去。”苏岑把金疮药面无表情地洒在郁风霁的胸前,声音清冷无波。 墨修渊却是固执的没动,薄唇紧抿着,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不解释吗?” “解释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早就没关系了。我再话说一次,出去。否则,你明日就可以离开了,血灵珠我自己找。”苏岑不是威胁,她是真的受够了墨修渊这样无时无刻影响着她的情绪。 她不是笨蛋,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墨修渊心境的变化,很轻微,却的确是在改变着。她怕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放弃所有的仇恨,忍不住再次心软。 可她能原谅自己吗?不能。 墨修渊按在轮椅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因为力气太大,手指几乎嵌入到轮椅里,血崩裂出来,染红了他的手掌,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公子!”墨白吓了一跳,却不敢上前。 墨修渊死死盯着苏岑的背影,许久之后,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黯淡一片,胸膛却是剧烈的起伏着,在都诉说着他此刻内心的煎熬。 墨修渊慢慢地转动轮椅,血一滴滴滴落下来,落在地面上,染红了地面,一滴滴蔓延开,仿佛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云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情景,缓缓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苏岑一直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可郁风霁离她这么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并不是如她方才声音里表现的这么冷静,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苏岑敛下的眉眼,再看一眼被隔绝在门外的墨修渊。顿了顿,犹豫道:“郡主似乎对这修公子,为何还要……” “我们之间的事,太复杂,一言难尽。”总结为一句话,此生无缘。 苏岑没把这四个字说出来,郁风霁却很清楚地从苏岑抬起头时黑漆漆的凤眸里瞧出来了。身为局外人,他也没资格说什么,摇摇头,“霁知道了。”看来,他这一次,是要当一回恶人了。 不过,为了她,为了血灵珠,当一回恶人也无妨,只要能把她救醒,他怎样都无所谓。 苏岑很快替郁风霁包扎好了伤口,这才下了床榻,背对着郁风霁整理着她拿来的药与匕首,把匕首收进白帕里,重新放进了怀里。 苏岑抬步往前走,打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的墨修渊,就在走廊下方的位置,不远不近,身体一大半一场隐藏在黑暗里,却莫名落寞。苏岑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垂眼的同时,却看到了血花,敛下的眸底闪过一抹复杂,却很快收敛了。 “主子……”云落把郁风霁的门重新给关上了,余光扫了一眼墨修渊,他身边的墨白听到动静看过来,眸光里闪着欲言又止。 苏岑抬起手,止住了云落的话,直接抬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转弯,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转身,看着房门外的云落,“你回去休息吧。” 云落张嘴欲言,却到底没说什么,颌首,身形一晃,很快消失不见。 苏岑关门时,神色复杂得瞧了墨修渊的身形一眼,重新垂下头,把门给关上了。 墨修渊听着关门声,眼底的晦暗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心肝疼得一抽一抽的,却半点办法的也无。 “王爷,天凉了,回房吧。”墨白忍不住出声恳求道。 “你回去吧。”墨修渊低哑着声音,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翻滚。 “可……”墨白看着墨修渊虽然止住血却依然狰狞的伤口,“王爷,至少先把伤口处理了。” “回去。”极淡的两个字,却透着无尽的疲倦与命令。 墨白头深深垂下,却并未离开,只是站在墨修渊的身后几步处,陪着墨修渊坐在暗夜里,久久未曾挪动一步。 而房间里,苏岑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也是一夜未眠。 他想要一个解释,她却不屑给予。她想逃离,他却步步紧逼。墨修渊怎么就不懂,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 苏岑第二天醒来时,打开房间的门,墨修渊已经不在外面了,苏岑垂着眼,沉默地走出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云落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并未提墨修渊,“主子,可要用膳?” “不用了,什么时候启程?” “已经准备妥当了,半个时辰后。”云落看苏岑脸色有些憔悴,忍了忍,还是忍了下去没问出声。 苏岑应了声,重新回到了房间,等到时间该离开的时候,走出去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不妥,除了冷了点,半分异样也无。 苏岑走出客栈,墨白早已等在了马车外,看到苏岑,垂下了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双眼泛着血丝,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紧了紧。 苏岑抬步踩着矮凳上了马车,撩开马车,看到马车里的墨修渊,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墨修渊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瞧不出眼底情绪,戴着面具,也瞧不出脸色,苏岑走到离得极远的一个角落做好了,马车的帷幕落下,四周暗了下来,苏岑垂下眼,尽量忽视墨修渊的存在感。 苏岑也是一夜未睡,到了马车里,随着马车的行进,就有些昏昏欲睡的,只是她不想被墨修渊看出什么,一直强撑着。 可到底是忍不住,闭上了眼,她猛地惊醒过来,是被墨修渊的咳嗽声吵醒的。 苏岑不动声色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只是晃了一下神,才松了口气,顿了顿,才抬眼,视线落在墨修渊的脸上,他垂着眼,只是掩唇低咳着,嗓子略低哑,等平复了胸口的起伏,把手又重新放了下来。只是从头至尾一直低着头,也不看苏岑,显然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 苏岑凤眸里有微光潋滟而动,最后也不说话,只是不时,马车里响起墨修渊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行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墨白骑着马,在马车外敲了敲,“公子,到了前面那个镇子停下来,让大夫给你开些药吧?” “不用。”墨修渊依然闭着眼,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可……”墨白犹豫着还想说什么。 “继续前进。”墨修渊的声音里带着决绝,墨白似乎也觉得自己劝不动,只好退下了。 苏岑的视线一直落在墨修渊的脸上,视线在他起了皮的薄唇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胡乱缠了白纱布的手上,看不出伤口,可想到当时墨白的话,眉头拧了下。 伤口应该是发炎了,加上墨修渊在外面冻了一夜,虽然天还不算太冷,到底是入夜寒风入体,也足以致病了。 苏岑按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等了半个时辰,在墨修渊再次忍不住咳起来时,打开一旁的暗格,随意拿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同时,掐着时间,在墨修渊再次咳起来时,冷着嗓音道:“有病治病。” 墨修渊的动作顿了顿,压抑着低咳的动作更轻了,没说话,只是等停下来之后半晌,才声音极轻道:“等下个镇子,让墨白再买辆马车。” 苏岑捏着书籍边缘的手蓦地一收,恼怒地抬眼瞪了他一眼,却没想到正好对上了墨修渊不满血丝的眸仁,苏岑一怔,动作极快地收回了视线。 墨修渊显然以为苏岑冷嘲热讽的话里潜台词是,嫌他吵着他了,可真的对上她的恼羞成怒的目光,心思一转,顿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是……在担心他? 墨修渊顿时觉得抽痛了一晚上的小心脏又恢复了正常,动作极慢地眨了眨眼,蜷缩了下手,才试探地应了声,“诶,稍后就让墨白去拿药。” 第194章 食不知味 苏岑被抓了个正着,再听到墨修渊这么说,更是脑仁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理墨修渊,直接侧过身去,继续看书。 墨修渊顿了半天,视线在她的动作上,再落在她清冷白玉一般的侧脸上,最后落在她莫名红了的耳根上,抑郁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就春暖花开了。 敲了敲马车的门,听到外面墨白的回话,顿了顿,道:“我想了想,还是去拿些药得好。” 马车外的墨白愣了下,顿时一喜,“是,属下稍后就去办。” 马车里再次冷静了下来,墨修渊瞧了苏岑一眼,发现她紧抿着唇,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可墨修渊却莫名摸准了她此刻的小心思,嘴角隐隐有笑意浮现,只是忍不住又低咳了起来,他连忙低下头,怕苏岑更尴尬了,同时想起自己似还在生气,也沉默了下来。 墨白效率很快,得到墨修渊的吩咐,直接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到下一个镇子里,拿了药,再快马加鞭回来。 赶在中途歇息时,把药给熬了,端给墨修渊。 “公子,趁热把药喝了吧,病很快就好了。”墨白想不通王爷怎么想通了,可至少是好事。 “搁那吧,凉了就喝。”墨修渊瞥着对面正对着他坐着的男女,小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难受了,偏偏郁风霁似特别没眼力劲儿,就待在苏岑的身边,不肯走人了,嘴里叼着一块干粮,眉眼噙着柔和的笑,不时歪过头与苏岑说上几句,苏岑也回以温和的笑。与跟墨修渊在一起时的冷漠完全不同。 墨修渊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干粮,食不知味。 “公子,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属下骑马赶去下一个镇子给公子买些热食吧?”墨白顺着墨修渊的视线看过去,也对上了苏岑与郁风霁相谈甚欢的脸,替墨修渊不值,可王爷自己乐意,他一个下人又能说什么呢? 另一边,郁风霁视线不经意落在对面,又很快敛了下来,轻笑一声:“郡主真的不打算跟对面的修公子解释?霁看那位公子气得不轻。”药也不喝,饭也不吃,这气得可够呛啊。 “与我没关系。”苏岑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却也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只吃了两口就不打算吃了。只是还没等苏岑把干粮放在一边,就被人拿了过来,苏岑愣神,歪过头去看郁风霁,不知他何意。 “浪费多可惜,若郡主不吃,那霁帮你解决好了。”郁风霁朝苏岑笑笑,在苏岑微瞠的目光下,把那块干粮三两口就吃完了。等苏岑反应过来的时候,干粮连渣渣都不剩了。苏岑莫名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说不出挑刺的话,毕竟,人说了,他只是不想浪费粮食。更何况,她能感觉到,郁风霁绝对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这也是她愿意与郁风霁交好的原因。 “嘭!”突然,耳边不远处传来一道碗破碎的声音,苏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墨修渊黑沉的脸,死死盯着郁风霁,恨不得上来掐死他。 墨修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前的地面上有一个碎裂四溅的碗,药汤洒了一地,把地面上的一块石头打湿了,看起来格外的明显。 苏岑动了动嘴,终归没说一句话,上来马车。 郁风霁瞧着墨修渊的反应,眼底闪过一抹意味,跟着苏岑抬步,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苏岑以为墨修渊气得肯定不会再与她待在同一个马车里,只是等了半柱香,墨修渊又磨磨蹭蹭的上了马车,只是这次,比先前的脸色还要黑沉。 墨修渊薄唇紧抿,一想到刚才看到两人竟然共食一块糕点,他就觉得心口某个位置快要炸开了般,疼得难以复加。明明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生气,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他还得觉得很气,墨黑的瞳仁染上了一层暗黑,想着要不要把郁风霁给处理了。可再想到此行的目的,额头一抽一抽的疼,她到底与郁风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偏偏要扯上郁风霁?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墨修渊还是忍不住朝苏岑看去,却发现她竟然根本看都没看自己这边,彻底气得没劲儿了。闭上眼,情绪稳下来,再次咳了起来。 苏岑只是在发呆,脑海里闪过墨修渊嫉妒的抓狂的模样,心尖有个位置慢慢触了下,又被她漫不经心地压了下去。 注意到墨修渊偷瞄的动作,愈发沉默。 墨修渊到最后,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只是等到了傍晚赶到下一个镇子时,墨修渊却发现自己头昏脑涨,头疼欲裂。一张俊脸惨白如纸。 墨白是第一个发现的,脸色都变了,“公子,你怎么样?属下去请大夫,你病了!” “不用了,把带来的药给我服用一粒。”因为无痕要留下来帮夜无双,墨修渊这次出行并未把无痕一并打来,对于小病小痛他无所谓,只是情绪低落,脑海里无时无刻不闪着苏岑与郁风霁相谈甚欢的模样,画面再一转,就换成了郁风霁探过头去咬苏岑嘴边的食物。 明明事实不是如此,看他却脑补出了这么一副画面,越想越心塞,到最后挥挥手,直接到了客栈,关门,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墨修渊在房间里推着轮椅转悠了半个时辰,干脆躺倒床榻上,把脑袋一蒙,想着自己睡着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想了?墨修渊最后的确睡着了,只是额头滚烫,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挣脱不开,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墨白来敲门时,墨修渊痛苦地捂着了耳朵,充耳不闻。墨白急了,开始剧烈得敲起了房门。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走开!”墨修渊蓦地睁开眼,一双眸仁猩红,偏过头,还未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房间外的墨白吓了一跳,手里还端着药碗,却老实闭上了嘴。 只是墨白在房间外站了会儿,却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苏岑的房间,叩响了房门。 “谁?”苏岑在房间里,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卷,神情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求郡主去看看公子,公子药也不喝,饭也不吃,这样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墨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岑眉头一拧,翻着书卷的手蓦地一紧,眸底瞧不出情绪。 “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 “求郡主!”房门外,传来‘咚’的一声,苏岑眉心一跳,眸仁里闪烁着天人交战的光芒,片许,才无声叹息一声,起身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墨白正跪在自己的房门外,手上托盘里的药已经凉了,他笔直地跪着,头却是垂着,谦卑的姿态让苏岑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云落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一幕,静静退了回去。 “去把药再热一下吧。”苏岑面无表情地转身重新回了房间,等房门再次叩响时,苏岑出门,沉默地把托盘端了过来,上面有还冒着热气的清粥与一碟点心,以及一碗汤药。苏岑迈出第一步时,身后传来墨白极低的声音:“多谢郡主。” 苏岑没说话,明明他们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很多年前,她幻想着的嫁给他后的模样,不该是这样,不该如此恨不得对方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曾出现过。墨白没有等苏岑叩响房门就匆匆离开了。 墨白直接包下了整个客栈的三层,墨白不出现,整个楼层静悄悄的,苏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一手举着托盘,另一只手叩响了房门。 房间里许久都未传出声响,苏岑锲而不舍地叩着。 终于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走开!我不喝!别再送过来了!” 苏岑抿紧了唇,轻‘嗯’了声,不过却是站着没动,果然,下一刻,苏岑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道闷响,再是一阵哗啦声,继而是轮椅滚动的声响,苏岑的眼圈莫名热了下来,再面前的门‘咯吱’一声打开时,苏岑敛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痕迹。再抬起头时,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 “我来送药。”苏岑平静得瞧着他,点漆如墨的眸仁看得墨修渊心情奇异的好了。 “哦。”墨修渊应了声,退开一步,坐在轮椅上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生怕苏岑不会进来。 苏岑端着托盘的手捏了捏,抬步走了进来,衣袂蹁跹,腰间的流苏不经意拂在墨修渊的膝盖上,墨修渊顿时觉得有一股酥麻丝丝透过流苏滑过的地方传入心尖,他原本阴暗的表情慢慢染上一抹轻柔。等抬起头时,却发现苏岑端着托盘回头,不解地睨着他。 墨修渊才发现自己发呆了好一会儿,连忙关上门,推着轮椅往桌旁走,动作却慢了很多。 “你来……给我送药?”墨修渊抿了薄唇,视线扫过桌面上摆放的清粥与汤药。 “嗯,先喝了粥,再喝药。”苏岑在对面坐了下来,这样视线与墨修渊相平,可她却没去看墨修渊,只是静静等着。墨修渊的小心脏扑腾了下,慢慢端起了粥碗,默默偷瞧了她一眼,才舀起汤勺喝了起来。 他本来是想找借口让她喂他的,却又怕惹恼了对方,一怒之下又走了,于是自己慢吞吞地喝了下去。一碗粥喝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苏岑望着渐凉的汤药,眉头一拧,抬眼:“你还能再慢点吗?” “啊?我这就喝完了!”墨修渊直接端起,一口把剩下的清粥给喝完了,结果就是给呛到了,猛地咳了起来。 第195章 脱衣服,取血 苏岑头疼得瞧着墨修渊,有人跟他抢吗?她就随便问一句,他至于这么怕吗?苏岑看他着实咳得厉害,走过去,递过去一方帕子,等墨修渊接了过来,替他拍着后背,又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他,看他喝了,张嘴,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墨修渊从未觉得自己能这么丢人过,却依然面瘫着一张脸,缓解这种尴尬。 “我平日……很注意的,刚才是急了,才不小心呛到。”墨修渊怕她会觉得不舒服,顿了好久,才抬眼,墨黑的眸仁因为不舒服的缘故,周边染上了一层红,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无害。 “嗯,喝药吧。”苏岑把还温热的药递过去,墨修渊眼底闪过失望,他看不出她的情绪,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她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只是因为……只是在接过药碗时,苏岑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墨修渊的手背,感觉到上面滚烫的温度,柳眉一拧。 墨修渊还处于自己接近晦暗的情绪里,就感觉额头上贴上了一抹柔软沁凉,他浑身一僵,抬眼,就看到苏岑冰凉的掌心正贴在他的额头上,两人离得有些近,女子身上幽冷沁香的味道落入鼻息间,让墨修渊晕陶陶的。 “你发热了。”苏岑收回手,面无表情的总结。 “啊?什么?”墨修渊眨了眨眼,抬眼,没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生病了,我让墨白去给你请个大夫。”苏岑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拽住了,苏岑低头,就对上了墨修渊漆黑的眸仁,里面闪过一抹不安。 “你去哪儿?” “帮你去请大夫,你生病了。”苏岑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请大夫啊,不用了,我没事,吃了无痕的药,睡一觉就好了。”墨修渊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只是抬眼对上苏岑极幽深的眸仁,接下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把药先喝了。”苏岑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随后很快就又回来了。 再看到苏岑,墨修渊才松口气,他是真怕她这一出去,又不回来了,然后两人再无穷尽的冷战,他是怕极了这种感觉,让他忐忑、惶恐、焦躁,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既觉得痛苦,却又甘之如饴。 不多时,墨白带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看到墨修渊愣了下,走近了,把药箱放到桌子上,坐在近旁的位置上,“这位公子请把手腕搭在这上面。” 墨修渊极为配合地放了上去,等老大夫搭了脉,收回药包,开始写方子,“惹了风寒,伤口感染,老夫给公子开副治疗外伤与伤寒的药,公子按时喝了,不出两日病就全部痊愈了。” “治疗外伤的药就不必了。”墨白开口道,他们出来之前,无痕公子配了不少的伤药,却独独没想到王爷没伤到,却先惹了风寒。 老大夫也没说什么,只开了退热治疗风寒的,把药方交给墨白之后,得了诊金就离开了。墨白把金疮药与纱布拿出来,再看看药方,心思一动,看向苏岑:“郡主,不知可否帮王爷上药?” 苏岑的视线落在墨修渊偷瞄过来期许的目光,‘嗯’了声,从墨白手里把药给接了过来。墨白松口气,很快离开了,把独处的时间让给了两个人。 苏岑不说话,先打来一盆清水,把墨修渊手背上的伤口重新清理了一番,再涂抹上金疮药,再包扎好了。 做完这一切,差不多离子时还有一个半时辰。 “夜色不早了,你等墨白把要送过来,再喝一副,我回去了。”苏岑站起身,可衣袖又被人扯住了。苏岑低下头,去看墨修渊,身形高大的男子整个窝在轮椅里,背脊挺得笔直,可此刻在苏岑看来,莫名带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你……还会去找郁风霁吗?”墨修渊在她打算离开之前,第一反应就是这几天她晚上都会与郁风霁待在一起。次次想到,次次灼心。 “去。”苏岑顿了顿,没想到墨修渊会直接问出来,反正她去时,他还是要知道的,干脆不瞒着了。更何况,她似也从未瞒着他,苏岑觉得她现在的心理很不正常,看到他难过,她有种报复的快意,与此同时,她却又觉得心口空荡荡,无尽的茫然充盈其间,难过的无以复加。 简单的一个字,再次砸碎了墨修渊的理智,他清冷白玉般的面容瞬间惨白如纸。 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暴怒鼓动了起来,却又瞬间被他压了下去。 难过、心塞充盈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起来,半晌,才动了动薄唇,吐出一句话。 “不能……不去吗?”敛下的眼睑,遮住了墨修渊眼底的晦暗莫名与希冀。 “不能。”苏岑脑海里空荡荡的,却依然能清楚的说出冷静的话,苏岑的视线落在他晦暗的眸底,须臾,无声轻叹,加了句:“我找他是有事,我只待一个时辰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墨修渊猛地抬起头,眸光灼亮,似乎在询问,她说的与他想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我需要他的十滴心头血。”所以,他才会脱下上衣。 苏岑看着墨修渊眸底的光,愈发璀璨,心口丝丝麻麻的涌上一股很微妙的感觉,她抿紧了红唇,看着突然嘴角勾起的男子,不愿再多看,怕自己会忍不住更心软,轻甩了衣袖,看对方握得更紧了,柳眉轻蹙,“还不放开?” 墨修渊连忙放开了,眼底笑意浮动,应了声:“哦。”顿了顿,觉得不够热情,又道:“那你去吧,我会好好喝药的。” 苏岑抿紧了唇,没说话,扯回了衣袖,快步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却听到了房间里墨修渊极为愉悦的声音,苏岑侧过头去看,眼底有流光翻动,最后蓦地抬起手,捂住了眼,等了片许,再松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冷寂。她走到郁风霁的房门前,敲响了房门。 郁风霁很快来开门,看到苏岑,再看了看墨修渊的房门紧闭,颇为意外。 “修公子这次怎么不发怒了?” “……嗯。”苏岑没多做解释的打算,走进去,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榻边,郁风霁关上房门,却发现她在发呆。 “在想什么?与他决裂了?还是他还在生气?我刚看到有大夫来过了,病了?”郁风霁说到这时,眼底带着狡黠的笑,似笑非笑地瞅着苏岑。 苏岑抬眼,扫了他一眼,掠过他眼底的戏谑,拔出了腰间藏着的匕首,‘唰’的打开了,吓了郁风霁一跳。 “废话怎么这么多?脱衣服,取血。”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再磨蹭下去,就要再重新来取了。 “我这不是再关心你们么。”郁风霁比较好奇的是,这修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得到的消息,不是说这昭华郡主嫁与了那九王爷么?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郡主与那修公子有一腿。想归想,郁风霁还是老老实实地解开了外袍,褪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如果忽略上面的白纱布的话,自行解开了纱布,凝固的刀痕,显得尤为明显。 等苏岑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快到子时了,她一出现,就看到墨修渊正站在她的房门前,看到苏岑走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墨黑的眸仁灿若星辰,嘴角一弯,露出一抹笑,“好巧,睡不着出来溜达一圈。” “嗯。”苏岑也不拆穿他,走到房间门,推开房门,关门时,抬眼对上他清俊眉眼下的青黑,道:“去睡吧。” 墨修渊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她肯主动与他说这些,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好,我等下就去了。” 苏岑垂着眼关上了房门,熄了烛火,躺倒床榻上,歪过头,等了片许,才听到极轻微的轮椅滑动的声响,苏岑这才慢慢偏过头,仰着头看着床顶的流苏,眨了眨眼,眼底闪过复杂的光,最后被遮住,掩藏在心底深处。 墨修渊翌日从房间里出来时,脸色好了不少,见到郁风霁也不是黑沉着一张脸了,上了马车之后,墨修渊与苏岑没说话,不过吃药时,墨白把药碗端给苏岑,苏岑也没拒绝。 看着墨修渊喝完,苏岑下了马车,走到一旁,郁风霁走了过来,在苏岑身边坐了下来。 “你们关系这算是缓和了?”郁风霁与苏岑相处几次,倒是觉得这昭华郡主面冷心热,加上有取心头血的交情在,郁风霁与苏岑相处,到了多了几分自然。 苏岑应了声,却没说是不是缓和,只是望着前方一处,啃着干粮。 不多时,面前出现一个轮椅,苏岑动作一顿,却没抬头,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手里的食物。郁风霁倒是一怔,抬眼,就对上了墨修渊极深的眸仁,郁风霁笑了笑,“修公子,可是有事?” “没什么,觉得无聊,找二皇子聊聊。”墨修渊让墨白把他推到了苏岑的右侧,摆摆手让墨白退下了。 于是目前的状态就是,郁风霁隔着一人的距离坐在苏岑的左侧,墨修渊紧挨着苏岑,坐在苏岑的右侧。郁风霁张嘴,因为有墨修渊在,一时间也不好再与苏岑谈什么,只要闭上了嘴,食不言寝不语。 墨修渊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又落在了苏岑的身上,望着她不疾不徐地咬下一口干粮,动作极慢的咀嚼着,红唇随着她的动作微抿,却显得愈发红艳。墨修渊瞧着瞧着,手指不自觉地伸了过去…… 第196章 嫉妒的小火苗 墨修渊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苏岑拧着眉头握住了手腕,横眉看去,凤眸缩了起来,“你做什么?” “啊,你嘴上有点心屑,我想帮你抹掉。”墨修渊很快掩饰了情绪,说的一本正经的,只是心口‘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生怕苏岑会恼怒直接不再理自己。苏岑一怔,松开墨修渊的手,自己胡乱抹了一下,本来想直接不吃的,毕竟她并不需要进食,只是不想让郁风霁问东问西,可昨日郁风霁直接吃她剩下的食物的事,让苏岑颇为不舒服。 三两口咽了下去,站起身,直接回了马车。 墨修渊这才慢悠悠收回了手,搭在了轮椅的扶手上,视线却不经意落在了手腕上,苏岑不久前紧握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让他心口有微妙的情绪在蔓延开。 “噗嗤!”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墨修渊沉着目光扫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笑什么?”墨修渊懒洋洋看过去,与看苏岑时的眉眼温和不同,在面对隐性情敌时,墨修渊对待对方绝对是秋风扫落叶的寒瑟,可这让郁风霁愈发觉得两人特别有意思。 “修公子若是真喜欢,就去追,不过很显然,郡主似乎对修公子并没有什么心思。”郁风霁‘善意’提醒。 “与你何干?”墨修渊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摸了摸左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贴上时的温度,墨修渊觉得自己愈发像是个变态,甚至只是这样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都能让他觉得心情极好。 “得,当霁什么都没说。”郁风霁起身,离开前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墨修渊几眼,上了自己的马车就没有再出现。接下来的几日,墨修渊与苏岑相处极为融洽,虽然只是墨修渊单方面觉得,至少,有苏岑帮他换药,以及帮他送药,只是这两点,足以让墨修渊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修复。 唯一让墨修渊觉得不爽的,估计就是每晚苏岑就会去郁风霁的房间待上一个时辰。 墨修渊很想知道,苏岑为什么非要取那十滴血,可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感觉,应该是与她午夜子时没有的呼吸有关。墨修渊很想帮她,却也极清楚,他一直都被苏岑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他想要靠近,恐怕是极难的。 这一路相安无事,行走了大半的路程也并未遇到危险,离十滴血,还剩下两滴,只要不出意外,取完十滴血,第三个人的灵力渡入玉符,相信离渊很快就能重新出现。 只是在第九日刚入夜时,意外还是发生了。因为没赶到客栈,这一夜他们打算睡在外面,沁凉的夜风拂在脸上,苏岑并没有什么感觉,她与墨修渊坐在马车里,脸上半分情绪皆无。墨修渊带来的人,都是他的亲卫,都知道苏岑与墨修渊的关系,对他们共处一室,采取的态度近乎目不斜视。 苏岑刚躺下,就觉得周围的风不一样,有凌厉的杀气隐藏其间,苏岑不动声色地坐起身,一双凤眸潋滟着森冷。 墨修渊还在外面并未进来,他每日都需要走路锻炼,却又不愿苏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所以都是一人躲起来练,平日里住在客栈时,还能在客栈的房间里,这会儿在密林,墨修渊只好躲到了稍远的地方。 只是危险降临时,墨修渊眸色一冷,回到轮椅上,对一旁的墨白道:“回去。” 墨白神色一凛,并未问原因:“是。” 可他能感觉到王爷声音里攒动的危险,只是等他们回去时,还是慢了一步,四周全部被黑衣人围了起来,足足有百余人。墨修渊难得遇到这种阵仗,眉峰冷凝,看着为首的黑衣人,推动着轮椅慢慢靠近,不疾不徐,掀开的眼皮凉凉扫过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听到声响,为首的男子慢慢转过身,一袭黑衣,面容上与旁人不同的是,戴了一张面具,獠牙鬼面看起来颇为骇人,只是一双眸仁却是极深,似曾相识,墨修渊眯了眯眼,片许,才冷笑一声:“是你啊。” 男子很显然没想到自己戴了面具,对方依然能认出自己。 “九王爷,依然好眼力。”明明是夸奖的话,可到了男子的嘴边,配合着嘲弄的嗓音,带了几分冷凝的危险。 郁风霁刚下马车,就听到这么一句,愣了下,九王爷?他诧异地看向墨修渊,视线在墨修渊与男子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在墨修渊身上,修公子没否认,他……真的是九王爷? 郁风霁诧异的扭过头,就看到苏岑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修公子就是九王爷?” “嗯。”苏岑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郁风霁扶额,那修公子会吃自己的醋,也就情有可原了,只是……传闻不是说九王爷的腿已经好了吗?可为何?不过随之一想也就了然了,这些年九王爷树敌太多,若是他重伤的消息暴露出来,恐怕,会在整个东璃国掀起轩然大波,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了。 只是被蒙在鼓里的滋味,还真的是不怎么好呢? 面具男子听到苏岑的声音,慢慢转过头,视线在苏岑的脸上掠过,眼底有极深的感情翻滚着,须臾,才哑着声音张嘴,声音低哑:“颜姑娘……” 墨修渊听到这一声,按在扶手上的手,蓦地一紧,苏岑则是睨着男子的眸仁,许久,才应了声。倒是没想到,时隔多日,白祈然竟然会重新回到了东璃国,竟然还追了过来,只是当初送他离开时,不是告诉过他,不要再回来了? 当日一别,苏岑就没打算再见白祈然,除了他作为第一个有缘人,取了他心头的十滴心头血之外,白祈然对颜云惜的复杂感情,也让苏岑退避三舍。 可转了这么久,他竟然又来了。 “你来做什么?”苏岑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来带颜姑娘你离开……”白祈然,也就是血煞楼楼主,慢慢朝着苏岑的方向靠近了几步,而黑衣人也把包围圈慢慢缩小。那些黑衣人恐怕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以一挡白也不无可能。 “不必了,我如今已是自由身。等再次回去,就能拿到和离书了。”苏岑在白祈然靠近时,眸底依然无波。 “真的?”白祈然似极为高兴,眼睛灼亮。 “嗯,所以,你回去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苏岑太过冷静,墨修渊原本看到白祈然起伏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全权交给苏岑自己解决,只是在听到‘和离书’三个字时,情绪又被吊了起来,这样反反复复的几次,让墨修渊的心像是滚过刀尖,又疼却又不得不忍受下来。 “可……颜姑娘,我……”白祈然直勾勾盯着苏岑,情绪莫名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我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苏岑抬眼,凤眸里有固执的光潋滟而动,从她打算让白祈然知道就是颜云惜,她就做好了准备,可当时送他离开时,也早就决定该还的还清了,他的十滴心头血,他们之间并不应该再有纠葛。 苏岑眼底的沉凝让白祈然到了嘴边的话,慢慢又吞了回去,反而直接改变了话题,“姑娘这次要去哪里?” 苏岑顿了顿,只是摇摇头,并未回答。 白祈然却偏偏也固执了起来:“当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这一路护送姑娘过去。” “难道本王还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墨修渊暴躁了,他什么意思? “嗤!”白祈然慢慢转身,目光森冷地落在墨修渊的身上,“九王爷,你忘记你府里的岚月了吗?如今你觉着喜欢了,就又追回来,是不是下一次,再出现个凝月,或者别的什么月的,你又会再次把颜姑娘当成可有可无的?”白祈然说话极为不客气,“更何况,颜姑娘刚刚不是说了?她已经决定和离了,那就与你没关系了,我想送就送,九王爷你也无权过问!” “……可你也听到了,只是‘决定’,和离书一日未下来,她就是本王的女人,你……休想染指!”墨修渊薄唇紧抿,一双冷目几乎把对面的白祈然冻僵。 白祈然沉默了下来,凉凉笑了声:“好,那我就等到和离书下来。” 墨修渊大掌落在扶手上,讨厌极了白祈然脸上的那抹笑,恨不得现在就才去暴力给毁掉,可他同时很清楚,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恐怕苏岑只会更讨厌他。 而他们之间刚缓和下来的关系,只会更糟糕。 墨修渊的视线一转,定定落在白祈然身后的苏岑身上:“你要留下他吗?这一百多号人,浩浩汤汤的跟着……” “你们都退下!”白祈然直接手一挥,顿时百余人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墨修渊:“……” 白祈然慢慢勾着嘴角笑,他本来带这么多人来是打算来抢人的,可既然已经不需要抢了,这些人留与不留,都没有关系了。 墨修渊紧绷着神经不说话,只是看向苏岑。 白祈然也看过去,目光恳切:“我只是想护送姑娘,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否则,我会记一世,颜姑娘?” 苏岑的目光敛下,沉默许久,蓦地转身,“随你。” 以白祈然的固执,恐怕她即使让他离开,他也只会跟着,倒不如了了他的心愿,让他很快知难而退。白祈然听完,眼底的光瞬间亮了下来,转过身,朝着墨修渊勾唇。墨修渊心口顿时窝了一口气,憋得差点喘不上起来。 第197章 凭什么他不行? 苏岑上了马车,听着墨修渊与白祈然置气,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空茫,垂眼,目光落在胸前的玉符上,伸手握住了:离渊啊,该怎么办? 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心再次不受控制了,一点点地往墨修渊那边偏离。 墨修渊不多时,紧绷着神经上了马车,坐到一旁,难得老实的没找苏岑说话,只是略微粗重的气息,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抑郁的心情。 苏岑瞧了眼天色,差不多到了取血的时辰,起身打算下马车。 墨修渊一把握住了苏岑的手腕,苏岑抬眼,目光先是落在他紧握的手上,在落在他惶惶不安的眸底,柳眉蹙起:“放手。” 墨修渊反而握得更紧了。 “你做什么去?”他怎么觉得他一直受刺激呢?先来一个郁风霁不够,现在又来一个白祈然,偏偏这人当初还是这女人以命相护的,一想到这,墨修渊就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取血。”苏岑甩了甩,没甩开,语气冷了下来,“你再耽搁,子时之前取不到,就要再重新取十滴。” 墨修渊立刻把手放开了,“那你去吧。” 开玩笑,让苏岑再与那郁风霁重新孤男寡女的待十天,他能把自己逼疯了。不过,墨修渊想了想,还是跟了下去,只是苏岑回头看到他跟了上来,抬眉,沉默地看过去。 “我睡不着,出来转转,你尽管去,我没意见。”他也不敢有意见啊如今。 苏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墨修渊只是让墨白把轮椅拿过来坐上去,往相反的方向去,苏岑才走过去。郁风霁早已等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对苏岑挤挤眼,朝着墨修渊的方向努了努嘴。 “没想到,他竟然是九王爷,怪不得这么大的醋劲儿。”待苏岑靠近了,郁风霁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八卦的味道极为浓郁。 “他是不是,有关系吗?”苏岑眼也未抬,就与郁风霁往密林深处走去,墨修渊带来的暗卫目不斜视,墨白不解地看向虽然心情不好,却并未言语的墨修渊。 “王爷,可是要属下……”墨白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 “不必。”墨修渊拒绝,只是让墨白把自己的轮椅又推回了马车前,仰起头望着暗黑的苍穹,面无表情地看着星辰。不多时,一道身影走了过来,嘴角嘲弄得瞧着墨修渊。 “你倒是怡然自得,这会儿怎么不敢发脾气了。”白祈然对墨修渊的怨气,估计这辈子都消不掉了,即使知道她没死之后,他想杀他的心思依然没有断。 墨修渊懒得理会他,倒是墨白挡在了白祈然与墨修渊面前:“王爷不欢迎你。” “放心,我也不想看到他。”虽然不知为什么颜姑娘又会与他走在一起,可他能等,只要和离书下来,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都能把人给带走了,带的远远的。 “收起你的想法。”墨修渊不知何时看向白祈然,他眼底情绪不期然地落入眼底,墨修渊抿紧薄唇,“她,本王是不可能放手的,就算不是本王,也不会是你。”墨修渊慢慢转动轮椅,越过白祈然时,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不行?” “你的身份,适合她吗?”墨修渊抬眸,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着沁凉的笑,“你敢告诉她,你真实的身份吗?她若是知道了,会对你什么想法,本王想……是不是远远逃离呢?” “你怎么知道的?!”白祈然眼底攒动着一抹凉意,眸色发沉。 “这世间,本王想,还没有本王不能知道的。”墨修渊抬起手,手腕一震,白祈然的手松开了墨修渊,他墨瞳幽深,明明坐在轮椅上,比白祈然低了不短的距离,可抬眼时的睥睨,却是硬生生压了白祈然一头,“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低冷的话让白祈然蓦然转身,死死盯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你觉得本王还应该知道什么?” “……”白祈然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看着墨修渊的背影,嘴角绷紧了,陡然转身,身形很快隐藏在暗处。 另一边,郁风霁看伤口包扎好,把外袍披上,坐直了身体开始穿衣服,等妥当了,才看向正面无表情收拾纱布与金疮药的女子,凑近了些,询问道:“你与那九王爷,到底怎么回事哈?传闻道,你闯百鬼竹林,命都不要也要嫁给他,可如今怎么看,都是他扒着你不放吧?”这让他好奇的抓心挠肺的,就差让人给他解释解释。 苏岑抬头扫了他一眼:“想知道啊?” 郁风霁连连点头:“想,我是真的想知道啊,从刚刚那个面具男说修公子就是‘九王爷’,我这想了好久了。”就差等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了,刚开始是因为怕问出来,她手里的匕首一个不准刺偏了,亦或是刺的深了,他这小命估计也就玩完了。 所以,他就等到现在才问出声。 苏岑收拾好了,站起身,郁风霁也连忙站起来。 苏岑勾了勾嘴角笑笑,“想知道也行啊,先告诉我,你要血灵珠要救谁?救的那人又与你有何关系?” 郁风霁:“……”女人当得这么咄咄逼人,也是够了啊。 “不愿说?”苏岑面无表情地转身,遗憾地耸肩:“那现在是你不愿意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 “哎,算服了你了,我不问了还不行了。”郁风霁收拾好心情,抬步跟了上去,他比苏岑高,腿也长,所以走的很慢,优哉游哉的,“我们不说九王爷,我们说那个面具男,他跟你什么关系?” “……朋友。”苏岑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眼。 “就这么简单?”郁风霁显然不信。 “嗯,多问没有,就只是朋友。”白祈然的心思,苏岑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可她不能回应什么,所以,她在想一个办法,能尽快让白祈然离开,可同样,她又极为清楚白祈然的固执。苏岑头疼得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当初暴露出自己是颜云惜的事,不知是好是坏,可当时那种局面,估计也不允许她多想。 苏岑刚走到马车边,帷幕就被掀开了,墨修渊静坐在马车里,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唯有一双墨瞳灼目,“你回来了?” 苏岑顿了顿,垂下眼应了声:“嗯。” 抬步上了马车,即使不抬头,苏岑也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苏岑坐下之后,歪到一旁,就闭上了眼。墨修渊把帷幕放下之前,看了暗处一眼,对上白祈然的目光,嘴角得意地勾了勾。 白祈然冷笑一声,转过身,纵身一跃,躺在了树杈上,闭眼安神。 墨修渊这才放下帷幕,从暗格里拿出一方毯子,盖在了苏岑的身上,这才躺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心的闭上了眼。直到墨修渊的呼吸平稳绵长后,苏岑慢慢睁开眼,低下头,瞧了眼身上搭着的毯子,黑暗中,眸仁里有复杂的光潋滟而动,最后又慢慢归于沉寂。 翌日傍晚时,苏岑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墨白把一间小客栈全部都包了下来,等安排妥当了之后,苏岑正在房间里准备最后一次取血要用的纱布与金疮药,房间的门被叩响了。 “什么人?”苏岑歪头去看,用锦被盖住了匕首。 “颜姑娘,是我。”白祈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有事吗?”苏岑看了眼匕首方向,直起身,打开房门,抬眼,就看到白祈然一袭白袍,脸上的面具摘掉了,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我们刚好赶巧了,今晚上,这镇子里有花灯节,姑娘可要一起去看看?” “我……” “她要去,也是跟我一起去。”墨修渊的房门打开,墨修渊直接推着轮椅走了出来,墨黑的眸仁直勾勾地落在白祈然的脸上。 “你不觉得你这样跟过去,只是累赘?”白祈然笑了笑,让墨修渊握着扶手的手蓦地一紧。 “我是不是累赘,还不需要你来论断。” “可墨修渊你也要知道,花灯节人多繁杂,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要怪罪到我们身上?嗯?”白祈然对墨修渊打扰到他单独相处极为不满,说出的话,句句带刺,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太嫌弃他跟着了。 “呦,这么热闹啊。”郁风霁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看热闹似的瞧着。 径直走到二楼的扶梯上,高大的身体向后倚着,似笑非笑得瞧着,“就算是要去,你们也要听听郡主愿意跟谁去啊,你们争有什么用啊是不是?” 郁风霁摊开一只手:“郡主,赏脸吗?” 苏岑‘嗯’了声,直接无视了左右两边的人,关上门,走到郁风霁身边,“走吧。” 白祈然:“……”惹心仪的姑娘讨厌了怎么办? 墨修渊:“……”惹娘子发火了什么办? 走出客栈,因镇子比较小,花灯节就在客栈不远处,苏岑与郁风霁徒步往镇子的中央走去。 “看来两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你偏向的是哪一个?”郁风霁觉得与苏岑待在一起很舒服,两人就像是相处很久的朋友,她与皇宫里接触他讨好他的姑娘不同,甚至有些与她相似,所以,郁风霁带着感激与好感,自然也愿意帮苏岑分析她面前面临的感情状况。 “哪一个都不偏。”苏岑垂眼,视线落在玉符上,心里隐约不安。 这么久了,离渊为何还没出现? 第198章 诋毁圣女! “啧啧,这话要是让那两位听到了,估计能伤心死了。”郁风霁轻笑了声,他长得好,引得四周的姑娘频频往这边来看,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并不在意,执起手里的折扇,‘唰’的打开,动作潇洒恣意。 “你有这个心思关系他们两个,倒不如期盼今晚上不要有意外。”今夜是最后一日,若是出问题,就要重新来过。 “郡主啊,既然出来玩了,咱能不想这么郁闷的事吗?”她一提,他就觉得这心口开始隐隐发痛了,好歹一个伤口撕裂了八次,他觉得自己做梦都能感觉到那种肌肉撕裂的感觉,太特么恐怖了好吗。 “……嗯。”苏岑凉凉扫他一眼,应了声,倒是拿起了一个小鼓,‘咚咚咚’地转了几次,声音沉闷清脆,让苏岑眼神柔和了下来。 “公子,给娘子买个拨浪鼓吧,回去可以哄孩子玩。”小贩看苏岑有兴趣,立刻提议道。 郁风霁:“……”他歪过头去看苏岑,忍不住闷笑出声,“好啊,那就买下来好了。”说完,就要去掏银子,没想到,一块银锭子扔的比他快多了,身后随即传来墨修渊压得极低沉的声音:“眼力劲儿好点,她是我夫人!” 小贩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顿时眉开眼笑,“诶,好嘞,这位公子,要不要再给你夫人买个花灯,今个儿是花灯节,送心上人花灯,寓意百年好合哦。”小贩瞧着三人一身荣华,笑得更欢实了。 “嗯,那就拿两个吧。”墨修渊偷瞄了苏岑一眼,看她没反对,就去选花灯了,等他选好,却发现苏岑已经走远了。 墨修渊捏着花灯的竹竿,想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可到底舍不得那句‘百年好合’,“走吧。”把两个花灯拿好了,墨修渊也没了方才的兴致。身后的墨白应了声,推着墨修渊往苏岑的方向去,只是今个儿人真的不少,加上天黑,墨白很快就找不到苏岑的身影了。 苏岑走的极快,郁风霁白长了两条长腿差点都跟不上,若不是人多,几乎都用上轻功了。 “喂,你走这么快作甚?心软了?想接花灯了?” 苏岑蓦地停下脚步,回头凉凉看了郁风霁一眼,看得他不敢再出声了,“我不说了好不成?我这不是好心吗?我看你们明明一个郎有情妾有意的,为什么偏偏你……”郁风霁说到最后,对上苏岑沁凉的眸仁,半个字也说不出了,摸了摸鼻子:“得,我瞎操心了。” 苏岑转过身,半晌,才轻揉了揉眉心:“我们之间的事,一句半句说不清,反正,就是绝无可能。” 郁风霁:“……”他讶异地张嘴,看向苏岑寂寥的背影,眼底滚动着一抹复杂。郁风霁摇摇头,快走两步朝苏岑赶去,只是这时,突然一行人远远撒着花瓣朝着这边走来了,提着花篮的女子着一模一样粉色的罗裙,朝着正中央坐在轿銮上女子身上撒着花瓣,女子坐下是一朵莲花台,周围纱幔飞舞。 隔着层层飞舞的纱幔,并不能看清楚女子的面容。 苏岑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郁风霁看苏岑停下来,也不急着往对面走了。 郁风霁好奇得瞧着纱幔里的女子,不经意间,女子抬眼,正好看了过来,对上了郁风霁的脸,郁风霁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女子对着他笑了笑,郁风霁也回以一笑,扯了扯嘴角。只是当女子的轿銮靠近时,郁风霁只感觉一阵香风袭来,等再抬眼时,只觉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苏岑等这一行人过去,人群也随即散去,可环顾四周却发现郁风霁离开了。 苏岑皱了皱眉,走到了方才郁风霁待的地方,拉住了一个还未走远的小哥:“公子,可有看到刚刚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穿白袍的公子?眉清目秀的,拿着一把折扇?” 小哥摇摇头:“没注意,都看仙姬姑娘了,谁还注意什么公子啊。” “仙姬姑娘?不知是什么人?” “这仙姬姑娘,是我们镇子的圣女,能给我们带来福祉呢。先前我们镇子里闹了瘟疫,喝了仙姬姑娘的仙水,就全好了,这次花灯节,也是为了祈福呢。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去买圣水了,去的晚了就没了。”小哥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苏岑转了一圈来看,发现先前还人声鼎沸的街市,这时竟是人去楼空,与先前的鼎盛极为不同,除了地上的花瓣,与不远处攒动着在一个台阁前挤着买所谓‘圣水’的人。 苏岑蹲下身,捡起一片花瓣,凑到鼻息间,嗅了嗅,眉峰隆起。 “怎么了?”轮椅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墨修渊原本还找不到苏岑,突然人群散去,一眼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苏岑,让墨白推着轮椅过来,就看到苏岑在拣地上的花瓣。 “郁风霁不见了。”苏岑摊开手,让手里的花瓣拂落在地。 “怎么会突然不见的?”墨修渊走近了,四处看了眼,“是不是走散了?” “不会。”今晚上是最后一次,相信郁风霁也不想再重新取血十次,所以,他不可能一声不吭的离开,更何况,“这个镇子里所谓的圣女有问题。” “嗯?”墨修渊抬眼,“有什么问题?” “郁风霁是从在这圣女离开之后消失的,她经过时,洒下的这花瓣,是用幻香浸泡的,单嗅到没什么作用,但若是与迷草酿制成的水一起,会让人产生幻觉。”苏岑平静的分析着,视线却是落在台阁上因为抢到了圣水而兴奋的男女。 “他们在做什么?”墨修渊也随着苏岑朝台阁瞧去。 “买圣水,据说喝了能得到福祉。”苏岑面无表情地开口。 “第一次听到福祉是能喝出来的。”墨修渊转过头,“要怎么办?” “想办法打探到那圣女的住处,把郁风霁救出来。”苏岑想起来那女子当时坐着的莲花台,指不定那里就有机关。当时人多,若是先把郁风霁迷晕了,趁着人多塞进那暗格里,也不无可能。 只是那所谓的‘圣女’抓郁风霁做什么? “要怎么打探?”墨修渊声音也沉稳下来。 “跟着我来。”苏岑突然朝着台阁走去,站到离台阁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突然拔高了声音对墨修渊道:“夫君啊,他们说这圣水喝了能得到福祉是不是真的啊?哪里有这么神奇,是不是骗人啊?” 苏岑的声音清脆软糯,在争抢的嘈杂声中,颇为清楚。 本来正争抢的人听到这一句,顿时怒了:“你是哪里来的,不懂就不要乱说!当心惹怒了圣女,我们得不到福祉,你就等着承接惩罚吧!” “就是,快道歉!” “不许你诋毁圣女!” “……” 纷乱的声音喋喋不休,苏岑却丝毫不在意,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随意甩了甩,“切,本来还以为若是真的,我就买上几瓶的,看你们这态度,也不一定是真的了。这么凶,那就走好了……”说完,还嘀咕一声,“可惜本夫人带的这三万两银票了,本来还想都花出去呢。” 说完,不等众人再说话,就亲昵地转身,对着墨修渊‘灿然’一笑:“夫君,我们继续去那边逛吧。” 墨修渊被苏岑那句‘夫君’喊的整个人晕陶陶的,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只是苏岑他们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先前在台阁上出售圣水的管事追了上来,“诶,夫人请留步!” 苏岑漫不经心地回头,奇怪地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你谁啊?” “诶,我是管圣水的,看夫人想问,专门来给夫人说一说我们这圣水,喝了绝对强身健体,甚至能治疗腿疾呢。” “诶?治疗腿疾?真的有这么好?”苏岑眼睛‘骤亮’,惊喜得瞧着管事,似又觉得表现的太明显,低咳一声,“若是没有效果呢?” 管事笑道:“若是没效果,分文不取。只需要三日的疗程,就能帮夫人的夫君重新站起来!”管事拍着胸脯保证,气势恢宏的,那真诚度,让苏岑眼睛灼灼发亮,却又很担心。 “可我们从京都来,一路走来,寻了很多神医都没办法让夫君站起来,你真的有办法?不是哄我的吧?你若是有办法,银钱绝对不是问题!”苏岑睁着大眼,格外的无辜顾盼生辉,即使戴着面纱,也让那管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墨修渊瞧见了,捏了捏扶手,恨不得把对方那双招子给摁了。 他娘子是随便看的吗? 不过墨修渊也真不敢直接喊出声,只能低垂着眼,墨黑的眸仁淬了毒似的听着两人相谈甚欢,最后,管事提议道:“不如夫人带着你的夫君去见见我们圣女,只要圣女出手,铁定连三日都不用就能治好了。” “真的吗?”苏岑完全‘相信’了,一双凤目灼灼望着管事:“你们圣女在什么地方,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好……啊。”管事瞧着苏岑,转过身时,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蠢女人。 苏岑在管事转过身时,收起了脸上白痴的笑,面无表情地走在墨修渊身前,朝着墨白歪了下头,墨白应了声,身形很快就消失了。苏岑则是推着轮椅,低声与墨修渊交谈:“夫君啊,你的腿就要好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墨修渊听着那一声声夫君,心里甜丝丝的:“嗯,高兴。” 顿了顿,又加了句:“很高兴。” 第199章 交出信物 “有多高兴啊?”苏岑为了打消那管事的顾虑,甜腻腻的撒娇。 “……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你,以后就能带你看遍花开花落,相携白首了。”墨修渊的声音低沉悦耳,隐藏着情意的嗓音温柔内敛,透出丝丝入麻的感情。 苏岑捏着扶手的手紧了紧,“夫君真好。” 只是说完,却再也问不出来别的了……墨修渊那句‘白首’刺痛了她的心窝,在她面前铺陈的,却是血液染红的道路……她既然踏出了第一步,那么只有一步步继续向前,再也没有回头路。 管事在前面带路,不时听着两人的交谈,嘴角隐隐浮现一抹残忍的嘲弄。 管事把苏岑他们带着越走越偏,似往山上去,山路不好走,管事直接找了几个大汉,抬着墨修渊的轮椅而上,苏岑跟在一旁,嘴角带着笑,慢悠悠往前走,一直到了一处庵处,才把人给放了下来。 几个大汉累得不轻,苏岑眨着无辜的大眼,好奇询问:“你们圣女在哪儿啊?怎么没看到?” 管事嬉笑声:“就在里面了,夫人跟着我们进去就能见到了。”只是这次管事嘴角勾着的笑,以及那眼神里的神情,却是与先前截然不同了,苏岑扮无辜,依然当成没看到,低头,与墨修渊道:“夫君,等见到了圣女,你的腿很快就能好了呢。” “是啊,很快、就、没痛苦、了呢。”一旁的几个大汉,一边笑着,一边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苏岑的话。 苏岑瞪了他们一眼,对前头的管事道:“他们怎么这样?” 那管事也笑了声:“都是莽夫,夫人不必介意。”谈话间,已经到了庵里大堂的门口,推开朱红色的镂空门,四周的氛围格外的诡异。苏岑敛下的眸底闪过一抹凉意,再抬眼时,又是纯善无辜,四处去看,抬头,就对上坐在莲花台上的女子,瞧见他们,女子放下了手。 一袭纱衣,衬得一双眼睛明眸善睐,妩媚至极,苏岑认出来这个女子就是当时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圣女,当时她也是坐在莲花台上。 苏岑柳眉轻蹙,敛下眸底的神情,转过头去看管事:“这就是圣女?” 管事:“是啊,这可不就是我们的圣女么,夫人只要把你的夫君交给圣女,保证三天,你的夫君就能重新站起来了。不过,我们这里收费么,是有点高的。” “不知高到什么程度?”苏岑抬眼,眼底带着几分无所谓。 “十万两一日。”管事抬手,比了个手势,眼底贪婪的光,死死盯着苏岑的脸上的面纱,“一共三日,也就是三十万两。” 苏岑沉默了下来,“这是不是有点高了?” “不高,一点都不高,夫人你这出门就带了三万两,只不过拿出三十万两而已,不过是小意思。”管事走近了几步,手指突然抬起,探向苏岑的脸,想要扯下她的面纱。只是一双眼都这么美,不知这藏在面纱下的脸又是如何? 管事的手腕被墨修渊遏制住了,剑眉冷蹙,“放尊重点!” “尊重?”管事也不装了,诡笑一声,“到了我们的地盘,我们只认银子,若是拿不出三十万两,就写信让你家人送过来,否则……爷可不能保证你这如花似玉的夫人,还不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呢。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让墨修渊眸底厉色一凝,被苏岑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手臂,加重了力道,墨修渊才松开了手。只是因为管事话里的意思,脸色沉了几分,只是戴着面具,看不真切,可周身的气息却冷了下几分。 圣女抬起长腿下了莲花台,踩着轻缓的步子,绕着苏岑与墨修渊走了几圈,最后到了墨修渊的正对面,一双美目睨着墨修渊的脸,嘴角勾了勾,俯下身,双手撑着扶手的两边,离墨修渊极尽,几乎能觉察到墨修渊的呼吸,“不知,公子模样如何?戴着面具,岂不可惜?” 圣女吐气如兰,说完,抬手就要去掀墨修渊脸上的面具。 被苏岑抬手制止了,“圣女这是作甚?” 圣女低低笑了笑,抛过去一个妩媚的眼神,一手抚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细腻的肌肤,“自然是看看公子的模样喽。” 苏岑强压心里的不适,垂眸,“夫君前些时日受了伤,伤了腿与脸,圣女只需为夫君医治好伤腿即可。” 圣女一听伤了脸,顿时就兴致缺缺了,重新回到了莲花台上,盘腿坐着,单手托着下巴,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只是直勾勾盯着苏岑瞧,“既然不能看你家夫君的脸,夫人你的脸,难道也不能看?” 苏岑平静得瞧着这圣女,眸底无波无痕,道:“自然是能看的。” “那就太好了,那可否把脸上的面纱拿下来,毕竟,我们都对夫人你毫无隐瞒,你却是连面容都不让我们见,这……让人觉得,夫人你很不诚心呢。”圣女声音很轻,听在耳边,酥酥麻麻的,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绕梁一般,苏岑心下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经意地敛下了眉眼,这女人的眼睛很有问题啊。 苏岑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才去看墨修渊,发现他也是垂着眼,才沉了沉心思,重新抬眼,道:“我们只是来求医的,与面容似乎无碍,我想,圣女需要的,应该只是银两而已。三十万银两也不是没有,只是一下子谁也不会带这么多,至于找家人来,恐要让几位失望了,我们来求医,是只身前来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圣女慢慢直起身,一双美目此刻浸了冰渣般,像极了一条美女蛇。 “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你们要的,也不过是银子,只要我们把银子给了你们不就好?还是说,你们不想要银子?”苏岑脸上半分表情也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而方才他们的威胁似乎也没听到。 “我们的确是要银子,不过,你们要怎么交出来?”管事看她说出三十万两时,丝毫不见胆颤,也没有任何不舍的表情,摸了摸下巴,难道他们还说少了?贼眉鼠眼打量了一下苏岑与墨修渊身上的穿着,与圣女对视一眼,觉得他们估计是真的要少了。 “我们不行,你们可以拿着我们的信物,去钱庄换不就好了。”苏岑耸肩,站在那里,极为淡定坦然。 “什么信物?你先把信物交出来。”管事急了。 “交出来自然是不行的,毕竟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夫君的腿,若你们根本不能医治,我凭什么要给你们呢?”苏岑的手指在扶手上握了握,靠近墨修渊时,在他耳边极轻缓的说了一句,只有墨修渊听到了。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忍下了心里滔天的怒火,却是认同了苏岑打算,他知道她这时是在拖延时间,等墨白他们到齐了,就可以出手了,可想到方才这人的话,他敛下的瞳仁里迸射出一抹残忍。 “你不给,也得给!否则,你们两个谁也出不去!”管事露出了罪恶的嘴脸,他们哪里会什么医术,不过是想把他们给骗过来罢了,然后让他们的家人来拿钱赎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外地人,恐怕是这次麻烦了。不过,她方才说有信物,他们还不能搜出来之后,自己去拿? “你若是想搜,也可以,但是万一拿错了东西过去,去钱庄可不会有人认的。”苏岑推算着这会儿墨白可否跟了上来,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也可以开始激怒他们了,抬眼,眸底带了几分狐疑,“你们说来说去,别只是绑匪吧?不会医?” 管事与圣女对视一眼,决定破罐子破摔,人现在在他们手里,难道还问不出来? “是有如何?快把信物交出来,否则,把你夫君杀了,再把你卖到青楼去!”管事恶狠狠威胁,拔出腰间的刀,直接横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上,冷笑一声,就要直接见点血,吓一吓苏岑。 他可看得真真的,恐怕这两个,女的才是当家的,必定知道信物在哪儿。 只是在他动手时,墨修渊突然向后一错开,看起来像是要躲,头一歪,脸上的面具赫然掉了下来,耳边垂落的墨发遮住了半张脸,蓦然抬起,一张俊美绝筹的脸出现在管事与圣女面前,苏岑清楚地看到圣女那美目都直了。 “好啊,竟然还敢躲!看老子不砍了你的脑袋!”管事招呼了一旁的随从,就要去动手,却只听,莲花台上原本极淡定的圣女出声呵斥:“住手!” “做什么?等老子先见点血!”管事手里的刀已经抬了起来。 圣女直接起身,云袖一卷,就制伏住了管事,“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管事对上圣女凉毒的目光,浑身一颤,抹了一把脸,笑了声,“哪里敢啊,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吗?这桩大买卖做成了,我们可好几年不愁吃喝了。”毕竟,三十万两他们都不看在眼里,他们是不是还能得到的更多? “不许伤这男的!”圣女一把推开管事,重新站在了墨修渊的面前,直勾勾盯着墨修渊的脸,“我就说,那么好看的一双眼,这姿容也不会差了。”她俯下身,身上香气逼人,美目泛着春水,“公子,你可是奴家见过长得最好的了……” “玉娘,你别是看上这小子了吧?”管事一听这,顿时就明白她拦着自己的原因了。感情是看上这小白脸了,长得是好了些,可哪里有银子好看? 第200章 这就迷住了? “那又如何?”被称作圣女的玉娘的女子,一双美目像是钉在了墨修渊的脸上,根本不舍得移开,直勾勾得瞧着,“还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把这女的绑起来逼问,至于这公子,留给我了。” 玉娘说完,拍了拍手,顿时,从庵堂后走出来四个尼姑打扮的女子,走到了女子身后。 “你们要做什么?”苏岑挡在了墨修渊面前。 “你说呢?”玉娘掩唇笑了笑,抬手推开了苏岑,苏岑被‘推’到了一旁,脚下踉跄了下,颤巍巍的差点摔倒了。墨修渊按在扶手上的手青筋鼓动了两下,又重新恢复了沉寂,面无表情得瞧着女子。 玉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墨修渊周身的气势让她觉得对方根本不像是普通人。 可到底墨修渊的颜让她心尖颤了颤,摆手,“把他跟晚上带回来的那人关在一起。”想到那人的颜,原本以为已经是上乘了,没想到,这送过来的这个,更是极品,只可惜腿脚不好,不过……只要长得够俊就行。玉娘退后两步,摆手,看着四个尼姑把墨修渊给绑了起来,推着轮椅到了后堂,不久就看不到身影了。 苏岑这才慢慢站起身,敛下的眸仁缩了缩,露出一抹极为森冷的笑容。 再抬起头时,眸光是畏惧的不安,“你、你们要把夫君带到什么地方去?”看到玉娘向前走了一步,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 “自然是好地方了,放心吧,你夫君跟着奴家,必定不会委屈了他的,至于你,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呢,你把信物交出来,告诉我们怎么得到银两;二呢,你看这里这么多兄弟,可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不如,让他们陪你好好玩玩怎么样?”玉娘说着,手上的动作极快,眨眼间,就到了苏岑的面前,不经意间扯下了苏岑脸上的面纱,顿时,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先前的管事僵在了原地,双眼发出兽光。 大……美人啊。 “原来……长得也不丑啊。”玉娘怔愣过后,咬着唇,嫉妒地瞅着苏岑的面皮,冷哼一声,转过身,看到管事等人直勾勾的眼,冷笑,“这就把你们给迷住了?” “怎么,许你迷恋那俊俏的公子,就不能我们瞧瞧这美妇人?”管事搓了搓手,朝着苏岑走去,围着苏岑绕了几圈,越看越觉得这美人可真是美啊,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饶是见惯了玉娘这样的美人儿,可与面前这个一比,顿时成了云泥之别。 “嗤,随便你们了,不过,先把信物给逼问出来是大事,知道了吗?”玉娘不放心,多嘱咐了几句,看管事猴急的模样,嫉妒的瞧了苏岑一眼,看她一直低垂着眼,可那白玉似的模样让她眼神泛出毒辣的光。 轻哼一声,再美又如何? 进了她这庵里,就别再想干干净净的出去。 只是还未等管事几人靠近,苏岑突然抬头,朝着管事几人灿然一笑,顿时管事只觉面前牡丹盛开,娇媚至极,只是下一刻,却听到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他慢慢低下头,就看到不知何时从门缝里爬进来不少的蛇,寸许长的小蛇,吐着蛇信儿,蛇眸一瞪,顿时几人尖叫出声。 “蛇、蛇蛇蛇!”玉娘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回头,就看到满地黑压压的一片,惊得她脸色也蹙变。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这么多的蛇? 从哪里冒出来的? 庵堂里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听她说什么,飞快拔出腰间的剑,就开始朝着那些蛇挥过去,只是等砍断了蛇,却发现那些蛇根本不流血,重新有更多的蛇冒出来,一层层的冒,惊呆了所有人。 玉娘也脸色蹙变,飞到了莲花台上,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脊背上往上蹿,她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而这时,她蓦地看向苏岑,发现她不知何时,脸上已经不再是惊惶不安的表情,长挑的凤眸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笑,眉眼一弯,却让玉娘心里打了个颤。 “你……是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玉娘浑身发抖,而这时,突然后堂传来一阵慌乱,玉娘蓦地飞过去,掀开明黄色的帷幕,却定在了原地,一步步往后退。 而下一刻,帷幕被掀开,郁风霁黑沉着脸出现在庵堂里,而他身后,则是面容更冷的墨修渊,轮椅轻缓的声响,在慌乱的庵堂里,却显得颇为清晰,玉娘吞了吞口水,把手里的剑横在了胸前,“你、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你说呢?”郁风霁气得不行,他好好的看热闹,可突然就眼前一黑昏厥了,等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密室了,被五花大绑,与此同时,密室里昏迷着不少的俊俏公子,他随即一想,就明白了,眸色发沉,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了,蓦地开始徒手朝着玉娘围攻起来。 玉娘把手指屈起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来人啊,都给老娘出来!” 只是等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等来,身后的庵堂入口,突然一黑,映着烛光,莫名出现几个黑衣男子,一个个黑沉着脸盯着玉娘,飞快入了庵堂,把正与群蛇搏斗的管事几人,全部都逮了起来。 墨白上前,看到墨修渊没事,单膝跪地,“属下来此,还望爷恕罪!” “起来吧,夫人如何了?”墨修渊推着轮椅朝苏岑看过去,苏岑也正看过来,只是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漠,对上墨修渊的视线,转开了目光,扫了一眼满地乱爬的蛇,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叶子,吹起了古怪的曲调,群蛇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 墨白是见过苏岑的本事的,郁风霁却是并未见过,诧异道:“郡主,你在一招可是绝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引出这么多的蛇的?”这庵旁虽然是山林,可想要一下子让这么多的蛇听她的话,真是奇了啊。 “雕虫小技罢了,你没事吧?”苏岑把竹叶重新放入了袖口,抬眼,目不斜视。 “没事啊,就是被这伙人的迷香给迷晕了,到现在还有些头晕。不过,郡主你们能这么快找过来,真是太好了。否则,霁这次可是危险了。”郁风霁难得如此多话,所以并未注意到身后墨修渊的脸色已经呈木炭状。 “二皇子无恙就行。”苏岑的注意力并未在墨修渊与郁风霁身上,她看着管事与玉娘被绑走,至于要如何处理,就不是她的事了,她的目的只在救出郁风霁。人很快就退散尽了,只余下苏岑三人,包括墨白。 苏岑透过庵堂的门看向外面暗黑的苍穹,目光定定瞧着墨白,“此刻什么时辰了?” 墨白歪过头看了一眼墨修渊,回答道:“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 苏岑眉头蹙然一紧,看向郁风霁,“你随我来。” 郁风霁听到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才惊然想起,今夜是第十日的最后一日了,若是不能取心头血,那么,就要重新来过了,郁风霁想到那一次次被撕裂的伤口,顿时急了,“郡主!郡主!”想到墨修渊就在身侧,郁风霁飞快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这一幕看得墨修渊脸色又是一黑。 苏岑看向墨修渊,“王爷先行一步吧,我与二皇子还有些事要处理。” 墨修渊想到先前她说过的话,知道她要取血,虽然不满,可到底是不想坏了苏岑的事惹她厌烦,沉了沉心思,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缓声道:“我在这里等你,你们进后堂吧。” 苏岑没说话,直接看向郁风霁。 郁风霁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还有半个时辰,否则就真的功亏一篑了,听墨修渊松口,松口气,直接去了内堂。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墨白才忍不住道:“王爷,这……” 墨修渊摆摆手,阻止墨白继续说下去,只是推动轮椅到了帷幕外,望着明黄色的帷幕,到底是心空了一块。他们之间就像是这道屏障一般,他看不到她的内心,而她拒绝看到他的真心,墨修渊揉了揉眉心,望着面前的帷幕,他有种感觉,掀开了这帷幕,他就能知道她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可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一旦掀开,势必会让她对他更加不满。 但偏偏他…… 内堂内,苏岑与郁风霁相对而坐,他们身下是同色的蒲团,苏岑看着郁风霁退开身上的锦袍,露出了白纱布,苏岑起身帮他把白纱布揭开,露出了里面的伤口。她头也未抬,从袖口里掏出匕首,道:“没带金疮药,你忍忍,我会小心,尽量让你少流些血。” 郁风霁咬咬牙,“郡主你来吧,如何也是最后一回了,霁能忍得。” 苏岑应了声,时间已容不得她犹豫,手气刀落,重新划开了郁风霁心口的伤疤,看着血流出来,抬眼,看到郁风霁紧闭的双眸,才拿出了脖颈间的玉符。而这时,帷幕传来很轻微的响动,苏岑握着玉符的手一紧,可最终还是没阻止墨修渊,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晚也是要知晓的。既然他非要知道,那就知道好了。 第201章 玉毁魂散 血滴在玉符上,黑气弥漫开,一层层的,格外的醒目,许是因为最后一日,十滴心头血达到了一定的作用,苏岑能感觉到玉符传来的强劲的灵力,让她周身也氤氲着一团黑雾,苏岑没有去看帷幕后的人,她屏住了呼吸,等玉符彻底把心头血吸收干净,才重新动作极慢地把玉符收了回去。 这才迅速撕下了裙摆,叠了几层,按在了郁风霁的伤口上,重新包扎好,才道:“睁开眼吧。” 郁风霁倒吸了口凉气,没涂金疮药就是疼啊,不过一想到这次取血结束之后,就彻底不用再撕裂伤口了,倒是轻松了不少,“郡主,没耽误你的事吧?” 苏岑摇摇头,“没,十滴血已全部取完,多谢二皇子相助,我会帮二皇子拿到血灵珠的。” 郁风霁松口气,站起身,脸色因失血加上疼痛略泛白,可精神却很好,摆摆手:“霁应该谢谢郡主才对,若是没有郡主,恐……”郁风霁似想到什么,苦笑一声,捂着心口起身,对于苏岑的帮助他是真心感谢的,虽然苏岑总是说各取所需,可血灵珠得到之难他深有体会,所以,无论如何,能先偿还了苏岑想要的,已是万幸。 苏岑:“这些都以后再说吧,二皇子先去找墨白回客栈上药要紧,我稍后再回客栈。” 郁风霁奇怪,“郡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苏岑颌首,“嗯,还有些事要做。” 既然已经摊开了说,那么,想必如今墨修渊应该也有很多疑问要问自己。郁风霁看苏岑是真的打算等在这里,他心口的伤着实疼得厉害,九王爷在此,估摸着也出不了什么事,郁风霁与苏岑告别了之后,出了内堂。 只是出去时,郁风霁意外地看到墨修渊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墨白听到响动,倒是抬头,目光复杂而又难言。 郁风霁捂着心口走过去,对墨白道:“墨统领,不知可否找个人送我下山,心口受了点伤,需要下山用药。”他是被昏迷着带上山的,这会儿天黑,没人领着,他还真不一样能走出去。 估摸着,就算是能走下山,他不流血而亡,也得疼死了。 “来人,先找人送二皇子回客栈,其余人把那些人全部押解回去,不许出半点岔子。”墨白得到墨修渊首肯,出去沉声吩咐,送郁风霁离开之后,才又重新回到了庵堂,墨白犹豫地看着墨修渊从放下帷幕,就一直清冷白玉般的面容,“王爷,你……没事吧?” 墨修渊沉寂地摇头,“你先在外守着。” 墨白知道他这是有话要与郡主讲,他张嘴其实想问王爷方才到底看到了什么,从那会儿开始,王爷的脸色就很不对劲了,让他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可墨白终究没多话,不多时,就出了庵堂。 苏岑坐在蒲团上没动,沉默地望着帷幕,她知道墨修渊没离开。 她也知道,他稍后要问什么。 不多时,苏岑终于听到了响动,轮椅滚过地面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的清晰,苏岑原本极为沉寂的眸光,不知为何,在看到墨修渊所坐的轮椅出现在帷幕下时,她的心跳还是莫名震了下。 墨修渊停下却不动了。 苏岑不知他此刻的心思,可她想,必然是不舒服的。 一直在身边的人,是一个比鬼还可怕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他现在的心情,很微妙吧。 帷幕被撩开,墨修渊推动着轮椅,慢慢走了进来,一双黑眸定定落在苏岑的身上。 里面并没有苏岑意料之中的畏惧,抑或别的,唯一的只是黑沉,黑的透不进去半分光亮,又仿佛一汪深潭,几乎要把人给吸进去。 苏岑没说话,静静睨着墨修渊的眼,直到轮椅推到了她的面前,隔了极近的距离,苏岑几乎能感觉到头顶墨修渊不稳的呼吸,拂在额头上,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情,蓦地紊乱了起来。 她脸上却看不出情绪起伏,垂了眼,“你想问什么,问吧。” 墨修渊的心情格外的复杂,“你是什么?为什么郁风霁的血滴在上面会冒出黑气,那些黑气又是什么?” 苏岑抿了下唇,许久未出声,就在墨修渊以为她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苏岑却开口了,“如你所见,玉符。” 墨修渊心蓦地一跳,“玉符?与玉牌,有什么关联?” 他废了不少的功夫得到玉牌,据闻玉牌用心头之血养玉,能够起死回生,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把百鬼竹林一直通到了皇陵,他当时是想让她复活的。可他却又很清楚,她手里的玉符,与他所知道的玉牌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那种氤氲的黑气,让他觉得心跳的飞快,躁动不安。 他迫切的想知道缘由。 苏岑抬眼,“这个玉符拥有灵力,我之所以还能存在,就是因为它,玉毁魂散,就是这么简单。”苏岑并不愿细谈,否则,她怕自己会再次响起当年的事,那些破碎的,她午夜梦回的梦魇,那些她迫切想要忘记的东西。 墨修渊瞳仁闪了闪,“为何要取心头之血?” 苏岑不愿再与墨修渊靠得如此之近,起身,走到内堂的烛台前,拿起银针,拨了一下烛心,顿时烛火腾空而起,转瞬间又恢复平稳,只是内堂更亮了些。等心情重新平复下来,才慢悠悠道:“我需要找到十个人,取他们身上的十滴心头之血。” 墨修渊推着轮椅,停在了她的身后,“理由?” 苏岑转过身,“……活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墨修渊,可她既然打算让他看到了,也没打算让他再追问下去,一劳永逸,“哦也不对,活魂,我哪里还有命不是?墨修渊,我说过,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你如今,懂我的意思了吗?我们早已天人永隔,我成不了人,你变不成魂,如此而已。所以,别再纠缠我了,你安心做你的王爷,我当我的孤魂,两不相欠,再无牵连。”苏岑说完这句话,转身,越过墨修渊,打算离开。 墨修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可我……不想。” 苏岑轻笑一声,只是背对着墨修渊的眼底,半分笑意也无,“那王爷,你是要让我成人呢?还是,你要陪着我变魂呢?”她慢慢抬起右手,把墨修渊的手挥了下去,“若是前者的话,恐怕是不可能达到的,当然了,还有后一种,只是不知道,王爷你舍不舍得你这条命。” 墨修渊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墨瞳染上一抹晦暗,“我不信后者。”就算他真的死了,恐怕也是转世投胎,他更不可能再与她一起。 所以,他要选前者,即使只是百年,他也不想放弃,想与她在一起。 “我帮你找那十个人,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即使……你不是人身,只要你留下就好。”只要能看得到就好,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需要,我自己会找。”苏岑拂袖,面容沉寂,烛光一晃,清冷白玉一般,透着一股子冰冷。 墨修渊固执地转过轮椅,定定看着她的背影,“那个人是谁?” 苏岑站定,却没有回身,她知道墨修渊问的是离渊,嘴角扬了扬,“若我能一直留在人间,我与之相伴之人。” 苏岑说完许久,身后都未再传来声响,苏岑知道自己今晚上的目的达到了,不用回头她都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目光。苏岑抬起步子,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既然早已缘尽,何苦如此纠缠? 苏岑回到客栈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落下门栓,她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可只是挨着床榻,下一刻就坠入了黑暗的梦魇,她依然没能见到离渊,她不清楚这次的心头血对他有多少帮助。 可她能感觉到玉符周围灵力的增强,这至少足以证明离渊很好。 翌日一早,苏岑坐起身,洗漱过后,打开了房门,就对上了郁风霁,抬眉,“做什么?” 郁风霁八卦地小声道:“你与九王爷,没什么吧?” “有什么又如何?没什么又如何?你到底要问什么?”苏岑的视线落在郁风霁犹豫不决的目光里,红唇一张,吐出一个字,“说!” “只是好奇罢了,主要是那谁在楼下喝了一夜的酒水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事的样子,所以,来问问。”毕竟是从昨夜回来就这样了,所以,郁风霁猜测十之八九与苏岑有关,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让他极为好奇苏岑到底说了什么,让一样寸步不离她的人,一个人在楼下喝了一夜的酒。不,也不是,至少还有那个墨统领跟着,也不算是一个人了。 “那又怎样,与我何干?”苏岑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刚想下楼,一道身影落在了苏岑前方,眸底带了几分担忧,“颜姑娘,你没事吧?” 苏岑摇头:“没事。” 白祈然松口气,攥了攥拳头,“昨夜有些事耽搁了,否则……也不至于让颜姑娘在那庵堂里受了委屈。”他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就来找她,只是苏岑已然安寝,所以并未见到,是以,白祈然一早就守在了这里。 苏岑:“我没事,你若是忙,可以先行离开。”苏岑并不愿意把白祈然再次牵扯进来,她能感觉到这次白祈然来,除了所说的要带她走之外,还掺杂了他先前并未表露出来的感情,这让苏岑头疼,想着要找个什么办法让白祈然明白,他做的再多,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第202章 不愿搭理醉鬼 白祈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颜姑娘,我没什么事,这一路护送姑娘过去,才是重中之重。” 苏岑抬头对上白祈然固执的眉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嗯。” 不达目的,恐怕难以罢休啊。 苏岑本来是想出去走走的,只是听郁风霁的意思,墨修渊在楼下喝了一夜的酒,那此刻定也在下面,她转了个身,决定暂时不出去了。 郁风霁看着在面前关上的门,再探过头,看了一眼下方摆满了空酒壶的桌子,摇摇头,决定不参合这潭浑水了,下了楼,唤小二上了早膳,等用完了早膳,再抬起头时,墨修渊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然没了身影。 房间的门被叩响时,苏岑正在发呆,听到敲门声,以为还是郁风霁,走过去,只是等门打开,对上一双猩红的眸仁,苏岑愣了下,就要关门,墨修渊却已探出了一只手,重重一夹之下,墨修渊额头上顿时冷汗之冒。 苏岑咬着唇,重新把房间的门拉开了,定定瞧着他,“墨修渊,你发什么疯?” 墨修渊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等疼痛缓解了,才站直了。 苏岑这才发现他并没有坐轮椅,只是站得还不稳,刚才拿一下,苏岑估摸着能要他半条命,鼻息间浓烈的酒味让苏岑柳眉轻蹙。墨修渊一直望着她,却不说话,苏岑不耐烦了,“墨修渊,你到底想做什么?” 墨修渊抬起脚,朝前走了一步,不快,却极稳,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声音带着低哑,“我能走路了。” 苏岑握着门框的手一紧,“嗯,看到了。若你只是想让我看的话,我看到了,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 墨修渊却摇摇头,他的眼睛血红一片,吐字也带了几分含糊,苏岑不确定他此刻到底是醉着,还是清醒的。只好皱着眉头瞧着,看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苏岑想关门,可想到他先前的举动,以及已经肿起来的右手,并没有再动作,只是脸色却也极为不好。 再墨修渊继续前行时,苏岑抬手挡住了,“再往前一步,你可以试试。” 她不会再客气。 墨修渊‘嗯’了声,脚步停下,抬头,长长的睫毛掀起,黑眸睨着苏岑,轻缓道:“我还是想与你一起,不管你是人还是……我都可以努力做到你想让我做的,只要你提,无论多难……那十个人……我来帮你找,好不好?”他只希望她给她一个机会,他只犯了那么一个错,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苏岑笑了,“墨修渊,如今不是你想,还是不想,是我不想,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你若再执迷不悟,那我们直接桥归桥,路归路。”血灵珠她自己来寻,她不信,真的这世间除了他,就没有人知道血族在哪儿? 在苏岑再次把门关上之前,墨修渊握住了她的手,在苏岑回过神之前,蓦地疾走几步,把苏岑推到了房间里,揽着苏岑的腰肢,蓦地身形一转,把苏岑压在了门板上,低垂着头,脑袋几乎紧贴着苏岑的肩膀。 “不要与那人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一次就好。”墨修渊低声的呢喃在苏岑耳边响起。 她已经抬起横在墨修渊后颈上的手,愣是随着这一声声锲而不舍的低喃停了下来。 苏岑现在能确定,墨修渊是喝醉了,而且还醉的不轻。 墨修渊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固执的不肯睡去,长久的站立让他刚好的腿根本承受不住,他不得已单手撑在了门框上。 苏岑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 “放开。”苏岑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云惜……”墨修渊抬起左手,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低沉的嗓音带着恳求与希冀,缠绵的情意从他这一声从流泻而出,让苏岑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许久,苏岑才把紧攥的手慢慢松开,一字一句,极为清楚道:“……除非,颜家的一百多口人全部重新复活,否则,墨修渊……离我远点。” 苏岑说完这句话,墨修渊许久都未再动弹一下,苏岑眼底浮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晦暗,又被她很好的隐藏了去。 墨修渊一直不出声,苏岑的情绪渐渐暴躁了起来。 再也忍不住,蓦地一推,而墨修渊直挺挺地往后仰躺而去,苏岑心下一骇,伸手扶了一下,却被墨修渊一起带倒了。苏岑能清楚的听到墨修渊倒下时撞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而她则是压在了墨修渊的身上,因为下面有个肉垫,苏岑并未感觉到疼。 只是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这种感觉,让苏岑迅速爬了起来,抬脚踢了踢墨修渊。 “墨修渊,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 只是苏岑并未得到回应,苏岑脸色愈发不好,用脚又踢了踢墨修渊,发现墨修渊依然没有动弹。苏岑眸色微变了变,蹲下身,望着墨修渊紧闭的双眸,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探到了墨修渊的鼻息下,等感觉到有气时,高悬起来的心,重新回到了原处。 苏岑看着睡熟的男子,慢慢坐在了地板上,瞧着,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些什么,可脑袋里此刻却是空空的,她茫然的就一直盯着墨修渊瞧,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岑才回过神,撑着地面坐起身,又忍不住抬腿想踹他一脚。 可腿已经抬了起来,苏岑又慢慢放了下来。 转过身,去开门,打开,门外站了好几个人,白祈然、郁风霁,以及脸色并不怎么好墨白。 白祈然担忧询问:“颜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你房间里传出‘咚’的一声巨响?” 郁风霁也重重颌首:“我也听到了。” 苏岑在墨白开口之前,直接让开身,让他看到房间里躺着的墨修渊,“把你家醉鬼王爷给带走,下次喝醉之前,先认好门。” 墨白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说出来,“是,属下下次一定会看好了王爷。” 苏岑没说话,只是偏过了头,不去看墨修渊。 墨白走进去,一句话不多说,把墨修渊背了起来,一步步走出了房间,从始至终墨修渊都醉的极熟,直到墨白把人给背进了隔壁的房间,门关上,苏岑拢在衣袖里的手一点点收紧了。 转过头,看向白祈然与郁风霁,“怎么,还有事?” 郁风霁飞快摇头,“没、没事。”他就是觉得,这九王爷真的是醉酒走错了房间吗?就算是走错了,以苏岑的身手把一个腿脚不好的醉鬼挡在门外,应该是极为容易的吧,九王爷到底是如何才进的她的房间的?不过很显然,这些苏岑是不会告诉他的,苏岑的眼底只写了几个大字:我很烦,赶快走人。 白祈然没多说话,道:“颜姑娘歇息吧,我们决定明日再启程,不知颜姑娘意下如何?” 苏岑想了想,问道:“还有大概几日的路程?” 郁风霁举手,“我知道,墨统领说,九王爷提过,大概还有五六日的路程,如果我们脚程再快一些,估计四五日就能到离血族最近的镇子了。” 苏岑颌首,“那就加快速度赶路吧。” 苏岑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心,所以她想早日找到血灵珠,然后就与墨修渊划清界限,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白祈然似察觉到她的想法,眼底有微光潋滟,“好,那就尽量赶路。” 因为墨修渊的酒醉,一行人在镇子里多耽搁了一日,第二天苏岑坐上马车时,墨修渊已经在里面了,抬头,对上苏岑,疏离而又温和的笑了笑,“郡主,昨日醉酒,扰了郡主,本王深感内疚。” 苏岑原本已经决定立刻转身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顿了顿,等回过神时,就听到墨修渊再次道:“郡主不上来?” 苏岑总觉得墨修渊的反应怪怪的,难道这次是想通了? 犹豫间,苏岑已经上了马车,不过按照原先的习惯,苏岑还是坐在了离墨修渊最远的角落,闭目养神。墨修渊这次是真的没多说一句话,等马车徐徐前行时,只是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本书卷,开始从头到尾看了起来。苏岑不经意看过去,确定墨修渊不会再想方设法找她说话,或者再提话题时,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重新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时,墨修渊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抬起头,墨瞳复杂的落在苏岑的身上,看着她因为沉睡向一边滑去,手直觉地伸了过去,只是到了近旁,又强忍着慢慢收了回来。 墨修渊把视线重新硬是转到了书卷上,只是余光却依然注意着,若是她真的会摔倒的话,就把人给扶起来。 若是不…… 墨修渊挺希望是前者的,至少他能有一个理由,把人给扶住了。 不过下一刻,苏岑似乎也察觉到不舒服,蓦地惊醒过来,茫然地望着前方,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这时是在什么地方,蓦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墨修渊依然再翻着书卷,似乎并未抬头看过这边一眼。 似察觉到苏岑的视线,墨修渊抬眼,笑了笑,一本正经道:“郡主可是有事?” 第203章 更绝情的话 苏岑睡得略迷糊,反射性地摇头:“没事。” 回神,才皱眉,又松开,抬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墨修渊却合上手里的书卷,认真地瞧着苏岑:“郡主,本王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 苏岑警惕地盯着他:“要谈什么?” 墨修渊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安抚道:“郡主也不必紧张。那日郡主说的话,本王也听了进去。”墨修渊说到这,顿了顿。 苏岑脸色不好,并未开口。 墨修渊继续道:“所以,关于你说的,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再没有关系。本王仔细想了想,可以。” 苏岑蓦地抬眼,虚眯了下眼:“你确定?” 墨修渊极认真得颌首:“本王想了很多,郡主说的对,我们如今的确差别很大,本王无法让颜家的人复活,所以……我们可以试探着,改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 苏岑冷笑:“不如王爷直接告诉我血族的图纸,我自己去寻就可以了。” 墨修渊面容沉寂,半晌不言。 就在苏岑的耐性快要完全消散掉时,墨修渊才重新开口:“虽然,这的确合情合理,可感情的事,说收回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收回来的。更何况,此去血族,着实危险,至少,让本王尽了这绵薄之力,断了本王的念想,以后……自然会放郡主自由。” 苏岑并不确定墨修渊话里的真假,可他的表情太过认真,加上他话里的放手,的确让苏岑心动了。 只要墨修渊不打扰,她很快就能走出墨修渊留下的阴影,如此一来,对她的确是好事。 苏岑沉默了下来,墨修渊也不急,神态坦然的等着,直到看到苏岑颌首,才轻笑道:“那以后,我们就好好合作了,只是希望,郡主也不要躲着本王了,除非……是郡主怕自己会再次爱上本王?” 苏岑听闻,冷笑一声:“妄言!” 墨修渊耸耸肩:“这不就行了,若是郡主对本王没心思,也就没必要刻意躲着本王了。” 苏岑不知他到底耍什么花样,可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咄咄逼人的冷处理,让她很累,须臾,应了声,算是接受了。 墨修渊笑笑,闲适地翻开书,这才淡淡道:“郡主要吃点心吗?本王让墨白准备了一些。” 苏岑摇头:“不吃。” 墨修渊也就没再提了,苏岑神经一直绷着,最后,确定墨修渊的确未在看过来,才揉了揉眉心。她不知从哪一日开始,总觉得很累,苏岑忍不住握了握玉符。 是不是灵力不足的原因?还是说离渊出事了? 可玉符并未有异样,苏岑很快把心头的不安给压了下去。 闭着眼,竟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而在苏岑的眼睛闭上的同时,原本注意力放在书籍上的墨修渊。 不知何时抬头,目光落在苏岑的脸上,墨瞳里闪过一抹痛楚,很快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只是视线下移,落在她紧攥着的玉符上,心尖一抽抽得疼痛,他垂眼,攥紧了书卷的一角,又慢慢松开。 视线重新落在了苏岑的身上,许久都舍不得移开…… 苏岑再醒来时,是因为一人的靠近,她原先以为是墨修渊。 蓦地睁开眼,却发现是郁风霁,郁风霁被她骤然睁开的眸仁下了一笑,蓦地向后退了一步,捂着小心脏:“郡主,你吓死霁了。” 苏岑揉了揉眉心,松了口气:“是你啊,怎么了?” 她重新看过去,郁风霁正撩着帷幕,环顾一圈,并未看到墨修渊的身影。 郁风霁道:“这会儿已经是正午了,大家都在歇息,郡主可要用些膳食?” 苏岑倚着马车,摇摇头:“我不饿,你们用吧。” 郁风霁瞧着她发白的脸,担忧道:“郡主,你是不是病了?” 苏岑‘嗯’了声:“病?没有,不过是有些累罢了。你去休息吧,我若有事,会喊你们的。”她这身体靠的是灵力,不会生病,怎么能找大夫? 郁风霁这才放下马车,光线暗下来,苏岑松口气,收回视线,并未再睡过去。 而是眸仁空茫地看着前方,视线落在一处,烦躁地坐直了身体,又重新闭上了眼。 郁风霁重新回到了歇息的树下,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干粮,咬了一口。 余光扫见白祈然就要往马车前凑,立刻把人喊出了:“诶,白公子,你还是别去了,郡主不舒服呢,在歇息,说不用了。” 白祈然脚步顿了顿,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又看了眼郁风霁,重新走了回来。 只是视线一落在面无表情地拿着干粮的墨修渊,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惹姑娘了?” 墨修渊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白祈然狠狠咬了一口干粮:“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一定要带她走!” 墨修渊淡淡回道:“她跟不跟你走,是她的事,前提是,你能不能带她走。” 他很清楚,白祈然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占位置,他最大的敌手,根本不是白祈然,而是……那个离渊。 墨修渊捏紧了手里的干粮,垂下眼,不再理会白祈然。 白祈然自讨了个没趣,可还记得郁风霁的话,想着要不要等到了下一个镇子里,就去找个大夫帮颜姑娘给瞧瞧。 墨修渊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可到底是在乎的。 只是偏偏,他又不能表现出来。软硬都不行,只能再换换方式了。 等再次启程时,墨修渊回了马车里,刚撩开帷幕,苏岑就惊醒了,脸色颇为不好,却又重新闭上了眼。 墨修渊已经能自己走了,虽然慢,可到底不用借助旁人的帮忙,是件好事。 墨修渊坐到先前的位置,目光在她不好的脸色上扫过:“郁风霁说你不舒服。” 苏岑眼睫毛动了动,没说话,半晌,才闭着眼“嗯”了声。 墨修渊沉默下来,似乎在早合适的词,既不显得太过热情,却又把他的意思表达出来:“是玉符出了问题?” 苏岑的身体僵了僵:“不是。” 墨修渊直起身:“那是为何?” 苏岑本来情绪就不好,墨修渊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心情更加暴躁了,神色恹恹:“我也不知道,墨修渊,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你说过……” 墨修渊在她说出更绝情的话之前,开口:“我觉得,就算是我们以后分道扬镳,可到底这么多年了,即使是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也不行?” 苏岑慢慢睁开眼,坐起身,静静盯着墨修渊:“不行。” 第204章 救命啊 苏岑与墨修渊再次陷入了冷战,自从苏岑说了“不行”两个字之后,墨修渊就真的不再问她了。 苏岑躺在马车侧旁的位置,闭着眼,可马车里另外一人存在的气息,还是让苏岑的心平复不下来。 一直过了很久,马车才达到最近的城镇,驶进了一间客栈。 苏岑躺在那里,一直等墨修渊下去。苏岑一直没睁眼,却能感觉到墨修渊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光线暗下来,苏岑才起身,表情在四周空茫得瞧了瞧,下了马车。 苏岑直接进了客栈的上房,客房是墨白准备的,许是还存着让墨修渊与苏岑多接触的想法,墨白依然把两人安排在紧邻的两间。苏岑进房间时,云落忍不住询问出声。 “主子,你……真的没事吧?” 这几日,云落一直忐忑,尤其是这两日,苏岑的状态颇为不佳。 先前,他以为是九王爷的缘故,可后来发现,九王爷也只是占了一部分,更多的,是苏岑的状况,的确不好。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有些累罢了。”其实,还情绪莫名的焦躁,可这些苏岑并未提出来,云落眼底的担忧,让苏岑情绪好了些。顿了顿,认真安抚:“是真的没事,我有分寸。” “这些时日,一直没瞧见离渊公子,主子,他……去哪儿了?”云落抿了下唇,高大的身影,几乎把房间的光都挡住了。 “嗯?”苏岑愣了下,抬眼:“哦,没事,他有事。” “那主子你休息吧,若是有事,一定要与属下说,”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无论发生什么,属下也会护得主子安全。” 苏岑望着云落离开的身影,半天没回过神。 云落似乎瞒了些事,苏岑垂下眼,重新回到了房间,关上门的同时,墨修渊刚好从门前经过,他的腿还未完全好,动作偏慢,看到关起的门,在完全合上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 苏岑的心脏触了下,门已经合上。 苏岑揉了揉眉心,躺在床榻上,久久未合眼。 翌日,苏岑起身时,情绪依然低落,捂着嘴,有些犯恶心,她捂着胸口,却根本吐不出什么。她不用膳食,哪里吐得出东西。 她茫然地坐在那里,窗棂外透射进来的日光,照在地面上,打出几道光影。 苏岑抬腿下床,只是探过手拿衣服的动作却陡然顿住了,苏岑眸色微变得瞧着自己变得透明的手臂,惊然收回了手。 “主子,你醒了吗?”云落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苏岑一张脸白了又白,才强压下心里的不安。 “醒了,要出发了?”苏岑空茫地盯着自己的手,用左手小心翼翼探过去。 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下一刻,原本透明的右手,重新恢复了正常,苏岑浑身一软,这才发现后脊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主子?主子?”她回过神,这才发现云落正在焦急地拍着门板。 苏岑揉了把脸,才想起自己因为出神,忘了回云落的话。 “我没事儿,你先下去吧,我稍后就来。” “这……好,属下先下去了。”云落犹疑地站在门外,苏岑很快又听到远离的脚步声。刚才那一幕,抽走了苏岑大部分的力气,她虚浮地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肌肤的温度冰凉,不似常人的温软。她坐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得起身,穿好衣服,想了想,把披风拿过来,从头到尾,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手虽然恢复了正常,可难保不会再出现异变,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她绝对会被当成妖孽来处理。 苏岑下了楼,发现都已准备妥当。 好在她也不用用早膳,直接弯下腰上了马车,墨修渊在她上马车时,抬起头,落在她头上盖着的披风上,微愣了下,倒是没开口说别的。 苏岑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出现早上的情景,深吸一口气,把头上的披风向下拉了拉。几乎整个人缩在披风里,只露出半张素白的小脸,显得一双凤眸,尤其清亮。 “你怎么了?”墨修渊忍了忍,还是担忧占了上风。 “……没事。”苏岑唇瓣轻抿,侧过脸瞧了墨修渊一眼,她现在其实很想找一个人说上一说,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突然……如此?离渊到底怎么了?这一切的一切,估计也就墨修渊听到之后,能还保持冷静。 可她却又不想与他有牵扯。 “若是……”墨修渊眉心隆起,刚想再开口,突然,在镇子上徐徐而行的马车,骤然一顿,随即,苏岑耳边警惕地听到一声“吱吱吱”的声响,下一刻,从窗口的帷幕,越进来一团雪白,快速缩到了墨修渊的软榻下。 “怎么回事?”墨修渊起身,不动声色地护在了苏岑的面前,眸仁森寒地盯着刚才掠过的小东西。 “爷,前方有人闹事。”墨白恭敬回答,他离得偏,那小东西飞的又快,眨眼间就蹿进了马车里。 “是什么人?”墨修渊拔出了腰间的软剑,苏岑则是皱着眉盯着软榻下放,对上了偷偷探出的毛茸茸的脑袋,露出了两只乌溜溜的豆眼。 “这不知……爷,前方的人往这边来了。”墨白招呼四周的暗卫护住了马车。 “快抓住她,抓到了重重有赏!”前方一抹白影灵巧地闪动着,而她的身后,跟了十几个彪形大汉,女子蹿来窜蹿去的,很快就朝着苏岑他们这边飞掠而来。看到墨白等人,眼睛骤亮,一个闪身,就躲在了墨白身后,声音清脆娇软:“大侠,救命啊,有人欺负弱女子!” “你、你你放开!这里不能乱闯!”墨白被她握住了手臂,眉头皱着,他的职责是保护王爷与郡主,谁知道这女子有没有可疑? “我就躲一小下,否则,被抓回去,我就真的没命了。”女子可怜兮兮地瞅着墨白,一双杏眸水汪汪地瞅着人,格外的无辜轻灵,墨白怔怔瞧着女子的面容,愣了下,而这晃神的功夫,女子已经眨眼间撩开帷幕,蹿进了马车里。 马车够大,可等女子进去了,对上苏岑与墨修渊,还是呆在了原地。 “啊?”女子没想到马车里竟然有两个人,她还以为只有一个公子,到时候扮下可怜,好歹求一求,可这会儿,完全呆住了。可下一刻,一团雪白蹿进了女子的怀里,女子眼睛骤亮,“小白!” 第205章 抢人,重重有赏 苏岑抿着唇,沉默地看着女子把脸在雪狐毛茸茸的皮毛上使劲儿蹭了蹭,雪狐撒欢似的“吱吱吱”的唤着,然后一大一小,齐刷刷地瞅向了苏岑与墨修渊。 “公子,姑娘,能行个方便么?奴家被人追,命在旦夕了。”女子说着时,水汪汪的大眼,格外的惹人怜惜。 苏岑的视线从女子的脸上,落在她怀里的雪狐上。 “什么人追你们?”苏岑开口,墨修渊的视线也落在了女子怀里的雪狐上,瞳仁几不可查地缩了缩,重新坐回了原位,只是墨瞳依然沉寂地落在女子身上。 “不知道啊,他们想抢奴家的雪狐,我不给,他们就说要抓了奴家卖入青楼,我就跑啊跑的,幸亏遇到了你们一行人,否则,就真的……”女子惆怅地低下头,摸了摸雪狐的皮毛,雪狐在女子怀里翻了下身,卷成一团儿,蹭了蹭女子的手臂。 女子看起来有十八九岁,但是小脸,看起来年纪偏小。 “爷,没事吧?”墨白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不注意,就让这女的给蹿进去了,可并未听到里面有打斗声,也不敢贸然掀开帷幕。 “没事。”墨修渊的视线扫了女子一眼,收回目光,淡淡回道:“把那些人解决了。” “啊?哦,是,属下知晓了。”墨白先是愣了下,回过神,抬头看向那迅速围过来的十几人大汉,直接抬手:“爷有令,处理了。”他话音一落,暗卫“唰”的一下拔出了剑,肃穆森然,让那恶气狠狠的十几个大汉心一抖,狐疑地对视一眼。 “你们是什么人?把那娘们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否则,得罪了我们,让你们出不了这清水镇!”为首的大汉气势汹汹,不过,扫见那些暗卫手里泛着白光的剑,还是胆颤地吞了吞口水。 可想到主子吩咐的,一定要把那雪狐弄到手,他们咬了咬牙,继续硬着头皮上。 郁风霁不知何时在后面撩开了帷幕,却也只是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宵小之辈,不足挂齿。 “不知那位姑娘,怎么得罪各位了?”墨白上前,气势瞬息碾压了大汉一大截。 “她、她她她欠了我们银子!”为了表示可信性,大汉伸出手,“五百两!”他心里盘算着,这么多银子,一看这些人就是路过的,不可能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花这冤枉钱。 墨白眉头一拧,欠钱的? “呸,我才没欠你们的,明明是你们看上了我养的狐儿,非要抢了去,我不给,你们就要躲,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们银子了,空口白话,你拿出证据来!”女子撩开帷幕,却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她也就会个三脚猫功夫,早知道,就让小白躲着了,也不会被发现特别之处,被这些歹人惦记了。 “各位,有证据吗?”墨白因得了墨修渊的命,选择相信了女子的话,眯着眼,咄咄逼人。 “就算没有又如何?人我们是带走带定了!” 大汉脸上掠过一抹凶狠,“来人,抢人,谁抢到了,主子说了,重重有赏!” 说完,直接开始动手了。 墨白这些人哪里怕他们,直接十几个暗卫上前,半柱香都没到,把所有人都给打趴下了,为首的大汉吓得屁滚尿流,看墨白提着剑上前,吓得一路往后缩,翻身爬了起来,还记得撂狠话。 “你、你你你你们等着!”不多时,人就跑没了。 女子看着大汉落荒而逃的身影,松了口气,缩回脑袋,喜滋滋地瞧着苏岑与墨修渊:“多谢两位救命之恩,素娘这里有礼啦。”女子说完,就抱着雪狐站起身,想要弯腰行礼,未曾想一直起腰,脑袋重重撞在了马车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惹得女子一下坐在了地上,揉着脑袋,眼圈都泛红了。 “好疼啊……”雪狐上前,舔了舔女子的脸。 苏岑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让她坐在了对面:“可有地方去?我们要出镇,不方便留你。” “啊?”唤作素娘的女子一听这,也顾不得揉脑袋了,连忙道:“别啊别啊,我留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刚好我也是要出镇的,哪里都能去,拜托啦,姑娘行行好,捎我一程啦,等安全了,我一定不打扰姑娘跟公子!” 苏岑想了想,偏过头去看墨修渊。 墨修渊睨着素娘若有所思,片许,应了声:“那就跟着吧。” “啊,真的吗?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大好人!”素娘抱着雪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也谢谢姑娘啦。” 苏岑倒是挺喜欢这个颇为爽朗的小姑娘,应了声,就偏过头,不再言语。 她本就话不怎么多,且那雪狐让她很感受到身上带着一股子灵力,不强,却的确是有的,这姑娘,看来并不简单,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偏远小镇。 “公子你们要去哪儿里啊?”素娘却是个憋不住的,忍不住“喳喳喳”的询问。 “乌镇。”墨修渊抬头,戴着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可墨瞳一直落在素娘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啊?”素娘似乎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抱紧了手里的雪狐:“你、你们要去乌镇啊?” “怎么?姑娘知道这个地方?”墨修渊清冷的眸色带了几分深意。 “知道啊,那里……离我家不远诶。”素娘倒也没瞒着墨修渊,看墨修渊一直瞧着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雪狐的脑袋,“其实我是离家出走啦,不过,若是你们去那里,能不能捎带我一下,我……想家了。”她只是出来了小半年,可没想到,外面真的好口怕,阿爹说的对,他们这一族的人,真的不适合在外面。 “可以啊,刚好顺路而已。”墨修渊的回答让素娘喜出望外。 “那就多谢公子了。”素娘倒是不担心,这位公子的手下,几下就把那十几个大汉都给打跑了,跟着他们,她肯定能平平安安地回到族里的。 苏岑一直闭目,听到这,睁开眼看了墨修渊一眼,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可从不是热心之人,可这一次?苏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素娘,纯善灵动的眉眼,重新闭上了眼,没再言语。 墨修渊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去,瞧见她眼底刚才一闪而过的深色。 嘴角勾了勾,许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吧,她还是在乎的。 第206章 勾三搭四 白祈然等人是在下一次歇息时,知道素娘也是要与他们一行的。 郁风霁倒是无所谓,他自己本来也就是有求于人,跟着来的,至于素娘那小姑娘,看起来,着实可怜了些,也就没出声。 可白祈然却是了解墨修渊,他怎么可能突然那么好心? 白祈然坐在一棵树下,瞪着在墨修渊身旁“喳喳喳”的小姑娘,视线在她脸上一扫。 再落在墨修渊虽然沉默,但偶尔也会点头的动作。 心情顿时不美妙了。 “你可真是,就算是在途中,也不忘勾三搭四。”白祈然咬了一口干粮,凉凉开口。 白祈然的话可谓毫不客气,素娘先是一愣,随即一张笑脸涨红了,蹭蹭蹭往一旁挪了几步,抱着雪狐不吭声了。 墨修渊抬头看了他一眼,“白公子说笑了。” “有没有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白祈然冷哼一声,替苏岑不值,这人到底哪里好了? 为什么偏偏颜姑娘不肯与他离开? 苏岑在车上并未下来,所以也没有听到这一幕,苏岑的动作越发小心,几乎不把身上的披风给拿下来。 她自己甚至也不愿去看,生怕看都的是透明的胳膊。 她躺在软榻上,意识昏沉,手指却是捏着玉符:“离渊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墨修渊撩开帷幕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视线落在她手上攥着玉符,眸色黯了黯,上了马车。 帷幕一掀开时,苏岑就醒了,却未睁眼,不睁眼她也能猜到是谁。 墨修渊坐在了软榻上,过了一会儿,素娘才磨磨蹭蹭的回来了,小脑袋耷拉着,头瞄了苏岑与墨修渊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苏岑的脸上,看苏岑闭着眼,以为她睡着,就没敢多说话。 苏岑被两个人这么盯着瞧,正好睁开眼,坐起身。 “咦,姑娘你醒着啊?”素娘惊喜道,说罢,递过来一块干粮:“我看姑娘你没吃东西,就替姑娘留了这个。” 苏岑本不想接,对上素娘真诚的眸仁,不忍拂了小姑娘的面子。 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素娘瞧苏岑接了,松了口气,立刻摆手:“不用不用。” 苏岑只是多看了素娘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干粮只咬了一口,苏岑就觉得眩晕感更强,可已经接了,若是再不吃,岂不是让那小姑娘伤心。 苏岑又勉强吃了两口,动作却是越来越慢。 下一刻,手上的干粮却被人拿了去,苏岑偏过头,就看到墨修渊已经对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咬了下去。没几口就把干粮给用完了。 苏岑:“……” 素娘:“……” 素娘瞪大了眼,不明白修公子怎么突然抢其姑娘的干粮来了,顿时,一张小脸红通通的:“若、若是公子觉得饿,素娘帮公子再去要一块。” 墨修渊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她胃口小,吃两口就行了。” 苏岑抬头看了墨修渊一眼,抿紧了唇,不出声。 素娘:“这、这样啊……” 素娘偷偷瞧了苏岑与墨修渊一眼,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咬了下唇,想了想,可还是没问出声,毕竟直接问人家是不是夫妻,太过不礼貌。 素娘把想法一直压了下去,等到了下一个镇子里,素娘从马车里跳下来,伸开手臂,笑得灿烂如花。回过头,就看到马车里,墨修渊先下来,随即,撩开了帷幕,站在那里等着苏岑。 苏岑抿着唇坐在那里,不愿让墨修渊等她,可偏偏墨修渊这次不知在固执什么。 她不下来,墨修渊似乎就不打算离开似的。 苏岑扫了一眼看过来的众人,硬着头皮走了下来,下来之前,把头顶的披风给遮住了头,从头到尾遮的严严实实的,让墨修渊多看了几眼她的脸色,确信发现她的脸上并未有任何不对劲,墨修渊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苏岑径直进了客栈,扫视了一眼,整个客栈满满当当的,热闹非凡。 苏岑拉了拉头上的披风,低头上了楼,云落跟在她身后,引着苏岑去了房间。 素娘对着手指,紧跟在墨修渊身后。 她囊中羞涩,只能厚着脸皮跟着了,否则,若是没有他们,她就要露宿外面了,不过,她瞧了一眼墨修渊的侧脸,抱着雪狐想了想,修公子应该会为她准备一间房间吧?若是没有的话,她就只能去打扰苏姑娘一夜了。 只是素娘抱着雪狐刚踏进去,不远处的一桌,本来只是随意抬头看了眼。 目光落在素娘手里的雪狐上,三人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敛下了眉眼,嘴角奴了奴。 素娘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有没有房间上,等确定了,大出了口气。 墨白倒是对这小姑娘有几分好感,毕竟是王爷留下的人,看她如此,忍不住道:“爷竟然留下了素娘姑娘,自然不会苛刻了你。” 素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 她这一路走来,可是吃了不少的亏。 反正,再回到族里,她是再也不愿意再出来了。 墨白懂她的心思,也没再多问。 素娘瞧瞧已经走远的墨修渊,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扯了下墨白的衣袖,小声问道:“说起来,修公子跟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若是说夫妻,可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太奇怪了;可若是说不是,那时那位白公子的话,让素娘脸上燥热。 墨白懂她是在乎白祈然的话,想了想,却又不好帮王爷做主。 他也不清楚两人这会儿到底算什么。 郡主要和离,王爷却是不愿意,可看郡主的态度,十之八九是要和离的吧?既然如此,他看了眼素娘,想了想,觉得面前单纯的小姑娘,可比郡主好伺候多了,也许……王爷只是太过在意郡主了,多看看别的小姑娘,也许就会看淡了对郡主的感情? 墨白想到苏岑与郁风霁,咬了咬牙:“爷跟苏姑娘没关系。” “啊?”素娘显然愣住了:“可……” “素姑娘别多想,是真的没什么关系,至少,等此行结束之后,就没什么关系了。至于白公子的话,他是……脑袋有问题,姑娘不必在意。”墨白决定拉郎配,只是成不成,也要看素娘自己愿不愿意。 “嗤,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帮你家主子找妾吗?”白祈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气得墨白一张脸都白了。 “白公子,只要爷愿意,怎么都行?不像是郡……苏姑娘,孤男寡女的,当着爷的面……”墨白的话未完,白祈然手里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白祈然的脸色极为冷冽:“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砍了你?” 第207章 快跑 “难道我说错了吗?否则,霁公子算是怎么回事?”墨白梗着脖子,替墨修渊打抱不平。 白祈然自然极清楚原因,毕竟,当初在九王府,他也曾经被云惜姑娘取过心头血。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与墨白讲的。 “与你何干?不要忘了,你只是墨修渊的一条狗,墨修渊都没说什么,你瞎操什么心?”白祈然这话可谓是毫不客气。 墨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你!” 他哪里受过此等羞辱,顿时火气上涌。 也拔出了腰间的剑:“是她对不起爷,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爷?” 墨白还未失去理智,还知道不能当着素娘的面说出两人的身份。 “你什么都不清楚,倒是挺能吠的。你有这能耐就自己去问墨修渊,到底是谁对不起谁?”白祈然咬着牙,若不是云惜姑娘如今活着,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取了墨修渊的性命。 墨白手里的剑直接横了过去。 他也分不清自己为何这么气,可一想到王爷为郡主做了这么多,还为了郡主背弃了前王妃,可她却要与王爷和离,墨白就为王爷不值。 白祈然也毫不相让,顿时刀光剑影,惹得客栈乱成一团。 “都被我停下来。”头顶,墨修渊低沉的嗓音溢出,墨白仰起头,对上墨修渊阴晴不定的面容,立刻收了手里的剑。 白祈然在剑尖即将刺入墨白的脖颈时,才慢悠悠收了回来,抬头扫了墨修渊一眼。 嘲弄地笑了笑。 “墨公子,你没事吧?”素娘也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一句话。 他们就这样打了起来,内疚不已。 墨白摇摇头:“我没事。” 白祈然收了剑,抬步直接上了二楼,经过墨修渊身边,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墨修渊目光在墨白身上一扫,墨白单膝跪地:“爷,属下知错了。” 墨修渊:“再有下次,就回去吧。” 转身,也回了房间。 墨白按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终究颓败地低下头。 素娘心里不安:“墨公子,你……没事吧?” 墨白摇摇头:“我送素姑娘回房间,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 素娘还想问什么,可到底没敢再多嘴。 却也觉得几人之间的关系,铁定很复杂,不像是这么简单。 入夜,夜凉如水,素娘抱着雪狐躺在房间里的床榻上,仰着头,却是睡不着,这半年来,她出了族里,就没有睡过一趟安生觉。 这一次本来因为有修公子他们在,可不知为何,还是心神不宁。 过了三更时,门栓轻微地动了下。 素娘警惕地睁开眼,抱紧了怀里的雪狐。 只是下一刻,鼻息间嗅到了一种很不舒服的味道,等素娘想屏住呼吸时,已经来不及了,她脸色一变,蓦地坐起身,却又重重倒了下来。 却还是把手里的雪狐朝着窗棂的方向扔了过去:“快跑!” 雪狐却是不走,又重新跳了回来,用爪子拽着素娘,要让她跟着它一起跑。 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三个人影偷摸了进来。 其中一人,一眼就看到了素娘怀里的雪狐,贼眉鼠眼骤亮,上前就要去抓雪狐。 雪狐回身,给了他一爪子。 来人低骂一句,一把抓起全身不能动弹的素娘,扛在了肩膀上。 “小畜生,不跟我们走,就把你主子给杀了。” 这些带着灵力的小东西,最是护主,只要抓了它们的主子,不愁它们不跟上来。 “别废话了,赶紧走人,跟这女人一起的,看着不像是好惹的。” “快走!” 三人扛着素娘从窗棂口跳了出去,很快潜入到了夜色里。 雪狐果然跟了上来,想要往三人身上冲,‘吱吱吱’的叫唤着,想要把素娘从他们的肩膀上给扒拉下来。 素娘被迷药熏得全身没力气,出声,几不可闻:“快……走……啊……” 他们的目的是灵狐,没有雪狐,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她。 可饶是如此,瞧着雪狐根本不放弃的跟着,眼眶还是红了,她后悔没听阿爹的话,若是不偷跑出族里就好了。 只是三人刚跑到一处巷子,面前就出现了几个人影。 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三人停下来,警惕得瞧着对方:“你们是什么人?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不客气。” 墨修渊抬头,一双墨黑的眸仁,在黑夜里,颇为森冷。 三人看到墨修渊的面容,脸色微变:“我们只要雪狐,人可以还给你们,只要你们肯让道。” 他们可没忘记这公子的手下打架时露出的几招,他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墨修渊薄唇微动:“人我们要,雪狐……我们也要。墨白,动手。” 一声令下,墨白立刻逼近三人。 顿时刀光剑影,格外的骇人,雪狐也不断地想要靠近,急得‘吱吱吱’唤着。 墨修渊淡淡抬眼,面无表情得瞧着面前这一幕。 不多时,三人很快不敌,只是其中一人把素娘放下来,把一把短匕首横在了素娘的脖颈上。 “都、都停下,否则,老子要了她的命!” 素娘泪眼婆娑,她还不想死啊。 却也不想成为墨修渊的负担…… 墨修渊开口:“她若是死了,你们也都活不成。”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可在这样危险的夜色里,比任何声音都来的好听,素娘只感觉一股暖流涌上来,感激之情让她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声音虚弱无力:“修公子……救雪狐……” 墨修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移开,不再浪费时间:“动手。” 三人还未回过神,突然从地下迅速蹿出三个人,直接以讯而不及之势到了三人的背后,直接割断了他们的脖颈。 血喷溅出来,当场毙命。 横在素娘脖颈上的匕首落下,素娘身子一软,就差点倒在地上。 墨白到了她面前,直接揽住了素娘的腰肢。 素娘鼻息间都是血腥味,吓傻了。 直到面前停下了一双靴子,她顺着靴子慢慢抬起头,从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昏暗的光从巷口照射进来,男子光洁如玉的下颌,再向上,一双乌黑的墨瞳,碎玉一般,惊然间落入素娘的心底,让她哑然失语。 墨修渊把雪狐重新递到了她的面前:“没事吧?” 素娘快速低下头,摇头:“没事……” 墨白把解药递过去:“素姑娘先服了药吧。” 素娘吞了,等了片许,等身上恢复了力气,才借着墨白的力道站起身,抬眼,却发现墨修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只觉得,怅然若失,怔怔垂眼摸着雪狐的皮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208章 她的悸动 墨修渊回到客栈时,苏岑房间的门打开了。 苏岑刚好对上墨修渊的目光,瞳仁缩了缩,就要关上门。 墨修渊伸手挡住了。 苏岑松开手,抬眼:“有事?” 墨修渊其实想说素娘与他没关系,可心底又想看到她在乎的模样,两相权衡,墨修渊把那点小心思隐瞒了下来:“有人要抢素娘的雪狐,刚去救人了。” 苏岑:“哦。” 墨修渊无奈:“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苏岑没说话,她睡不睡其实都无所谓,可若是不休息,这样漫长的夜里,太过难熬。素娘的房间与她紧挨着,素娘被抓到时,她本来是打算出手的,只是察觉到墨修渊的人已经出手跟着了,也就没出手。 这会儿瞧见墨修渊回来了,想必是救回来了。 苏岑垂着眼,不想理墨修渊:“没有,既然没事了,就让开,我要休息了。” 墨修渊叹息声,却是松开了手。 看着房间的门在面前关上,墨修渊总有种她心底的门也关上的错觉。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站得久了,腿有些疼,可就这样站在她的房门外,却又觉得莫名安心。 仿佛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苏岑回到床榻上,躺下来,却睡不着。 房间里没有点燃烛火,她歪过头,却看门口的方向,那里,墨修渊还站在那儿,客栈二楼角落里的琉璃灯,发出很浅的影子,把墨修渊的倒影印在门上。 一动不动,却莫名让苏岑的心乱成一团。 墨修渊站在那接近一炷香,苏岑翻来覆去睡不着,恼怒地瞪了门口一眼。 刚想起身把人赶走,却听到一道极小声的声音:“修、修公子。” 是素娘。 苏岑起身的动作僵了下来,慢慢重新侧躺着,瞧着房门外映出两道影子,一高一低,她甚至能看到,墨修渊低垂着头,素娘抱着雪狐,低垂着小脑袋,小声问道:“修公子,怎么……还没休息?” 墨修渊:“这就去了。” 素娘一直用手抚着雪狐的皮毛,苏岑能清楚的听到素娘的呼吸带了几分起伏不定,与先前面对墨修渊时,完全不同。 “今晚上……多亏了修公子了,否则、否则……” 素娘咬了下唇,说不下去了。 墨修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素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素娘重重点了下头:“还是要说声谢谢的,那、那我不打扰公子歇息了,就先回房了。” 墨修渊颌首:“好。” 素娘转过身,又忍不住小声道:“公子……晚安。” 说罢,飞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关上时,苏岑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眉头深锁。 今晚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什么。 苏岑睁大着眼,她悲哀的发现,时至今日……她依然会嫉妒。 不知过了多久,苏岑再重新转过身时,房间外已经没了墨修渊的身影,苏岑慢慢闭上眼。 却是一夜未眠。 苏岑翌日醒来时,在床榻上坐了半天,直到外面响起云落的声音。 苏岑‘嗯’了声,起身洗漱,打开房门。 云落瞧了眼苏岑的脸色:“主子身体不舒服?” 苏岑抬眼,顺着云落的视线摸了摸脸:“没事,还有多久启程?” 云落:“半个时辰,主子可要用些吃食?” 苏岑摇头:“没什么胃口。”她在云落看不到的地方,掀开宽袖,瞧了眼自己的手臂,发现并未再变得透明,松口气,“我先去马车上呆着,启程了就直接走吧。” 云落应声,随着苏岑下了二楼。 楼下墨白几人看到苏岑,愣了下,郁风霁连忙招手:“苏姑娘,这边!” 苏岑视线一扫,落在墨修渊身上,他身边坐着素娘。 素娘正低声说着什么,墨修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看起来却颇为刺眼。 苏岑突然就改了主意,走到了郁风霁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向云落:“我又想吃东西了,你帮我随便端些过来。” 云落颌首,很快就离开了。 苏岑托着下巴,她对面的郁风霁,立刻凑过来交头接耳,压低声音道:“郡主,你跟王爷闹别扭了?那小姑娘一早就亲自做了早膳,可体贴了。” 苏岑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哦。” 郁风霁小心脏扑腾了下:“你别介啊,我看那九王爷对你其实挺有心的,你这样,万一他真看上那小姑娘了,你可怎么办?” 苏岑‘哦’了声:“那就娶呗。” 郁风霁恨铁不成钢:“你真不介意?” 苏岑默默摇头:“不介意,我们也快和离了,你别瞎操心了。” 郁风霁啧啧两声,“算了,你要真对那九王爷没意思,就算了,大不了以后你跟我回去,我帮你介绍我几位皇弟给你认识,各个都是姿容顶尖的。” 苏岑瞧着他一本正经的目光,忍不住轻笑了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不用了,我可不想去祸害你的几位弟弟。” “这怎么能算是祸害?以郡主这姿容,他们求还求不来……” “嘎嘣!” 郁风霁的话还未完,就听到一声脆响。 郁风霁茫然看过去,就见不远处,墨修渊手里的木箸成了两截,他默默摸了摸鼻子,收回视线,小声道:“郡主,你夫君吃醋了。”说完,飞快直起身,快速拿起汤勺,开始喝粥。 墨修渊慢慢收回视线,把手里的木箸给扔了,重新面无表情地拿了一双。 素娘本来正小声与墨修渊说什么,可一直没得到墨修渊的回答。 抬头,顺着墨修渊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眼神暗了下来。 勉强笑了笑:“要不要给苏姑娘送点过去?” 墨修渊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素娘的话,刚想颌首,随即想到苏岑说过的话,摇头:“不必了。” 她吃不出什么味,送过去,不过是惹她伤心罢了。 只是下一刻,瞧见苏岑与郁风霁用膳时,相对而笑时的模样,顿时心里就跟堵了快石头似的。 蓦地站起身,“墨白,吩咐下去,该启程了。” 墨白一愣:“可爷你还没吃……”这刚吃了两口,怎么就要启程了? 可墨修渊都发话了,墨白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苏岑那桌:“苏姑娘,霁公子,爷说要启程了。” 苏岑搅动了下碗里的粥:“要是急,让他们先行一步好了,我还没吃完。” 墨白:“可……” 苏岑却是不愿说话了。 郁风霁连忙道:“是啊,我们稍后快马赶过去就好了,这会儿时辰还早,不急。” 墨白头疼:可王爷急啊,你们这样是不是专门气王爷的啊? 第209章 中毒,没救了 苏岑面无表情地喝着粥,墨修渊掰断木箸的声响她自然是听到了。 却莫名心情舒畅了不少。 只是下一刻,一道身影站到了桌旁,苏岑头也未抬。 郁风霁抬眼,就对上了墨修渊极为阴晴不定的眉眼,默默抿了下薄唇:“修公子。” 墨白看了看墨修渊,又看了看苏岑:“爷,苏姑娘说她还用完膳,所以这……” 墨修渊撩起长袍坐了下来,“那就再等等吧。”他的腿刚好,如若细看的话,并不是很稳,可固执的不肯在她面前认输。 苏岑权当没看到这人,一口一口,极慢地喝着。 墨修渊就坐在那里,瞧着苏岑与郁风霁。 郁风霁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赶紧把粥给喝了,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周身散发出的寒气,以及对他的敌意。 郁风霁自然很清楚墨修渊为何敌视他,可他是无辜的啊,默默闭上嘴。 苏岑一直拖到刚刚好先前说好启程的时辰,站起身,像是才看到墨修渊似的:“咦,你不是早就启程了吗?” 墨修渊被噎了下,没说话。 苏岑上了马车,心情却舒畅了很多,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可偏偏依然一口口喝了下去。 苏岑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去尝试。 他们坐上马车一会儿,素娘才抱着雪狐上了马车,视线在苏岑与墨修渊身上一扫,就快速低下了头,坐在了一旁。 苏岑一路不说话,素娘偶尔会拿出自己做的小点心,让苏岑与墨修渊用。 苏岑偶尔尝上一口,只是依然是没滋没味的,嚼在嘴里,如同爵蜡。 面前精致的小点心,是苏岑很久之前很喜欢做的,只可惜当时一腔感情错付,墨修渊从未看过一眼,也未尝过一口。 苏岑的异样被墨修渊看在眼底。 他也想起来那些被他无视的点心,心仿佛揪成了一团,若不是素娘在这里,他想跟她说,他后悔了,那时他其实依然动心,只是……只是他偏执的恨着颜正峰,恨着她爹,连带的,也恨上了她。 苏岑快速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才抬头,对着素娘笑笑:“很好吃。” 素娘松了口气:“若是姑娘喜欢,素娘可以尝尝做给姑娘吃。” 苏岑摇头:“不必了。” 素娘‘啊’了声,似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了笑:“不是苏姑娘你都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我会做什么,等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客栈,可以做给姑娘与……修公子用。” 苏岑不想次次都再想起自己没有味觉的事,摇头拒绝:“素娘你不用如此,我很久之前伤了舌头,吃不出味道的。” 苏岑话落,素娘愣了很久才出声,满目担忧:“怎么……会这样?” 苏岑拍了拍她的肩膀:“素娘的好意我知晓,只是真的没什么喜欢吃的,你若是想,做给他吃就好了。” 苏岑看了眼墨修渊。 发现他在出神,对上她的视线,转过头,眸仁漆黑,却莫名又带了几分让苏岑心里极不舒服的伤感。 苏岑重新收回视线,也不再去看素娘与墨修渊。 墨修渊这时开口:“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素娘……还是不用太过辛苦了。” 素娘小心点了下头,沉默了很久,突然想起什么,道:“苏姑娘,你是中毒了吗?若是的话,我们族……我们那里有一块石头能解百毒的。” 苏岑抬头,对上素娘小心翼翼的目光,轻笑了下:“素娘你别担心,我是真的没事。” 素娘眼底的真诚,她能看得到。 她也看懂了小姑娘的心思,她是欢喜墨修渊的,所以,爱屋及乌,想要讨好她,让墨修渊安心。 素娘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应了声。 一直到下了马车,素娘都没再出声,她什么都不会,也只会做些小点心,可偏偏苏姑娘竟然没有味觉,这一点也就失去了作用。 素娘还是想帮苏岑,至少,若是苏姑娘能好了,修公子是不是也高兴了? 于是,在半路休息时,素娘找到了墨白。 墨白很奇怪:“素姑娘,怎么了?” 素娘抱着雪狐摸着它的皮毛,小声询问道:“墨公子,苏姑娘她……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味觉的啊?是不是中毒了啊?” 墨白一怔:“没有味觉?” 他刚想说怎么可能?可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问过郡主。 墨白的错愕落入素娘眼底:“怎么?墨公子也不知道吗?” 墨白摇头:“苏姑娘不怎么爱用膳,所以,一般也没有特别爱吃的,不爱吃的,这一点,真的没问过。” 素娘有些失望。 她想苏姑娘应该不会骗她,当时修公子也没否认。 这样一直走了几天,素娘倒是看开了,觉得她只要对修公子与苏姑娘好就行了,所以,尽量在小事上帮苏岑。 只是苏岑却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帮的。 素娘渐渐发现,这苏姑娘似乎很特别,她没什么喜欢,也没什么不喜欢的。 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吃上一顿饭,按理说,以修公子对苏姑娘的在乎,不可能不劝苏姑娘多吃一些,可她有次让墨公子给送了过去。 墨公子退回来之后,修公子看到了,却并未再让人送。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在离乌镇还有一日距离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事,让素娘触手莫及。 素娘站在那里,脸色发白,瞧着面色死青的郁风霁,抱着雪狐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恳求得瞧着墨修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下毒……” 墨白忍了忍,站出来道:“爷,素姑娘跟霁公子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会下毒啊?是不是别人下了毒栽赃给素姑娘的?” 白祈然冷笑:“这里只有她一个外人,难道你怀疑是你们?也是,指不定是你们爷嫉妒霁公子呢,所以,就下了毒。” 墨白气得瞪了白祈然一眼:“你胡说什么?我们爷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白祈然:“是不是她,就让人来检查下这碟点心就好了,郁风霁吃了就中毒了,是与不是,还不是很明显的事?” 素娘浑身发抖,根本不清楚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怎么就成了下毒之人了? 苏岑眉头皱得紧紧的,搭了下脉搏,脸色极为不好。 大夫很快就来了,很快就诊断完,却是摇头:“毒入心肺,已经没救了,各位尽快准备后事吧。” 苏岑揉了揉眉心。 墨修渊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大夫,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大夫摇头:“这毒下的是七步颠,能撑到这会儿,还是你们给他喂了解毒丹,否则,他先前就直接毙命了。” 第210章 她是冤枉的 白祈然面色沉郁下来:“老大夫,你来看看这碟点心,可有七步颠?” 老大夫走过去,用银针试探了下,细细凑到鼻息间嗅了嗅,颌首:“是,这位公子应该就是吃了这些有毒的点心,才会中毒的。恕老夫才疏学浅,是真的解不了七步颠的毒。” 老大夫背着药箱就离开了,白祈然这才冷冷看向素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素娘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恳求地抬头,看着墨修渊:“修公子,你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我与霁公子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 墨白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那点心,却是真的说不出来。 “爷,要怎么办?”无痕公子的解毒丹,只能暂时保住命,解普通的毒,可这七步颠是剧毒,根本没办法解。若是无痕公子在还好,可如今公子不在,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墨修渊让人把素娘先带下去:“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先回房。” 素娘摸了摸脸,她咬着唇,她不知道墨修渊到底信他还是不信,可证据确凿,她也只能先暂时离开了。 等人离开之后,墨修渊头疼得瞧着面色死青,气息越来越轻的郁风霁。 他虽然不喜欢郁风霁与苏岑走得太近,却也不喜欢他死。 郁风霁帮了苏岑,以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用内力先帮他把毒逼出来一些。” 苏岑‘嗯’了声,转头看向白祈然与云落:“你们也先出去。” 云落担心苏岑:“可……” 苏岑摇摇头,云落只好离开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苏岑与墨修渊时,苏岑淡淡开口:“逼出一部分血之后,你就离开吧。” 墨修渊道:“你想做什么?” 苏岑垂眼,没回答他。 墨修渊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立即写信,让无痕赶过来,你不能擅自使用……”他抿紧了薄唇,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他怕万一灵力不够了,她会不会……会不会…… 苏岑的指腹摩挲了下玉符:“时间来不及。” 从九王府到这里,要近一个月的时间,郁风霁根本脱不了这么久。 墨修渊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可万一你出了事,要怎么办?” 苏岑皱眉:“我自己有分寸。” 墨修渊:“可你……” 苏岑抬手,挣开了墨修渊的手:“若是你不想待在这里,那就离开吧,人,我自己会救,不用你管。” 墨修渊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你就非要跟我硬着来?” 苏岑低下头,瞧着自己的手,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变得透明,可她却知道,若是自己不救郁风霁,就这样看着郁风霁死了,她会后悔。 寝食难安,抑郁寡欢。 墨修渊沉默许久,才哑着声音道:“要怎么做,我帮你。” 苏岑攥紧了手,菱唇动了动:“嗯。”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谁也不理谁,都憋着一口气,墨修渊上前,把郁风霁扶起来,坐在他身后,开始往他身体里输送内力,半个时辰后,猛地一震,把郁风霁体内的毒逼出来一些。 可侵入心肺的毒,却是简单靠着内力逼不出来的。 墨修渊的面容发白,额头上一层的虚汗,他下了床榻,目光定定瞧着苏岑:“接下来要如何?” 苏岑道:“我用灵力帮他驱逐心肺的毒素。” 苏岑坐在郁风霁的身旁,把玉符握在了左手的掌心里,另一只手则是握住了郁风霁的,她闭上眼,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苏岑让自己静下心,只见玉符周围发出一缕黑气,顺着苏岑的左手渐渐传递到了右手,在入了郁风霁的体内,不多时,郁风霁的身上,开始冒出一层黑色的东西。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苏岑蓦地收回手,身体却是踉跄了下。 墨修渊就在她身旁,连忙把人扶住了:“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苏岑把自己的手往宽袖里探了探,摇头,站起身,背对着墨修渊:“我没事。” 搭了郁风霁的脉搏,他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了。 苏岑却是瞧着自己搭在郁风霁手上的透明的手指,一愣,快速收了回来,面色发白地转过身,勉强笑了笑:“他的毒解了。” 墨修渊被苏岑嘴角的笑给怔住了。 他有多久没看到苏岑对他笑了,回过神,连忙应道:“好,没事就好。” 苏岑‘嗯’了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只有素娘下毒的事,你好好查一查,我直觉不是素娘。” 墨修渊还沉浸在苏岑的笑里,点着头,看苏岑真的没事,才把人给放了出去,听到房门关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他竟然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似的,竟然因为她刚才那抹笑,觉得心脏急速地跳动。 苏岑回到房间,迅速把房门给关上了,低下头,慢慢伸出手,看着透明双手。 脸色发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灵力出了问题,离渊必定会想办法通知她。 可离渊既然不出现,那就代表没问题。 但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她攥紧了手,回到房间里平复了很久,不多时,她的双手才慢慢恢复了原状,房间的门在这时也被叩响了。 苏岑抬眼:“谁?” “是我。”白祈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岑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白祈然,不解:“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祈然摇头:“没事,就是听墨白说,你替霁公子解了毒,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苏岑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转过身,让白祈然进来。 坐在桌旁,静静瞧着白祈然。 白祈然在她对面也坐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肯离开?我带你走,我们离开东璃国,不好吗?” 苏岑定定瞧着白祈然:“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白祈然眼底有复杂的光一闪而过:“可……” 苏岑打断了他的话:“倒是你,该回去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白祈然摇摇头:“可我不放心你。” 苏岑:“你多虑了,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能力,我能护住自己。”就算是再坏,也不过是一死,她已经是半人半鬼了,有什么会更糟糕吗? 白祈然垂下眼:“墨修渊他根本配不上你。” 苏岑点头:“我会离开他的。”只是不是现在。 白祈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吐出一句话:“云惜姑娘,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苏岑愕然一愣,还未等她开口,房门被打开,一脸阴郁的墨修渊走了进来。 第211章 寻找证据 “你当然没机会。我们还未和离,她还是我的夫人。”墨修渊眉心跳着,竟然来挖他的墙角,可恶。 可他却又怕听到苏岑肯定的回答。 所以,在苏岑开口前,他就忍不住替她回答了。 白祈然反唇相讥:“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云惜姑娘既然打算与你和离,那么,九王爷你就没有机会了,既然没有机会,为什么不能让别人追求云惜姑娘?” 墨修渊咬牙:“我说不行就不行。”墨修渊心脏砰砰跳着,看向苏岑。 苏岑低垂着头,瞧不出情绪,片许,才抬眼,眸底无波无痕。 “你们都回去吧,墨修渊,和离我们是一定会和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苏岑顿了顿,定定看着墨修渊:“我们直接没什么关系了。” 墨修渊脸一白。 白祈然眼底涌上亮色:“云惜姑娘……” 苏岑转过头:“白公子,你也回去吧,回你的血煞楼,我们之间,本来也只是萍水相逢。” 言罢,苏岑不愿多言,走到门边,打开,让两人离开。 墨修渊虽然因为苏岑的话心里像是梗了什么,可到底她也没对白祈然表示什么。 这让墨修渊松口气。 “那你休息吧,我稍后再来看你。” 苏岑决绝的态度,让白祈然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张嘴,终究没再多言,出了房门。 等两人离开,苏岑把门关上。 眼底才出现疲态。 她撩开宽袖,看到手臂已经恢复了实体状,才沿着门滑坐在地上。 呆了很久,才起身,回到床榻上,躺在那里,睁着眼,却不知要去何处? 先前为了重生,她还有个目标,为了杀墨修渊。 可自己根本动不了手,苏岑恨如此无用的自己,可偏偏,却又不知能如何解决?若是有离渊在,她必然会义无反顾的与他离开,可离渊不在。 苏岑翻个身,用锦被把自己包裹起来。 苏岑许是累极了,不多时就睡着了。 墨修渊出了房门,就走向了郁风霁的房间,派人守着郁风霁,端着那碟点心,却了素娘被关押的房间里。 墨白守在那里,看到墨修渊,打开房门:“爷。” 墨修渊:“她怎么样?” 墨白摇头:“情绪很不好,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犹豫了下,“爷,是不是素姑娘真的是冤枉的?” 毕竟他们无仇无怨的,他怎么也想不通素姑娘害霁公子的原因。 墨修渊没说话,抬步走进去。 素娘看到墨修渊,本来哭得眼睛通红,立刻站起身,朝着墨修渊快走了两步,又怯怯停了下来,委屈涌上来,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修公子……” 墨修渊把碟子放在桌上,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吧。” 素娘磨蹭了下,不过还是依言坐在了一旁。 墨修渊的态度不冷不淡的,却莫名安抚了素娘焦躁的情绪。 墨修渊:“这点心的确是你做的?” 素娘颌首:“是,可、可我真的没下毒,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素娘眼圈红红的,她本来准备了很多,可别人都没胃口,不想吃,霁公子刚好经过,闻到香味,就说要吃,她就替霁公子端过来一盘,可谁知道,刚吃了一口,就这样了。 后来所有人都涌上来,她就吓傻了。 墨修渊捏起一块,看了看:“你做糕点的时候,有没有来过?” 素娘摇头:“那会儿不是用膳的时辰,小厨房只有我一个。”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 素娘心里忐忑不定:“修、修公子……我是真的冤枉的。” 墨修渊把糕点扔回去:“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找人查的,你暂时先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转身就要离开。 素娘想起什么,赶紧把人唤住了。 “修公子!” “嗯?”墨修渊回头。 素娘绞着手:“霁公子他……没事吧?” 七步颠这么毒,万一霁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生良心难安。 墨修渊:“他已经没事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素娘这才松口气。 睨着关上的门,却是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修公子到底信了她没有,若是真的认为是她下的毒,可要怎么办啊? 入夜,素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要去看郁风霁,可她现在被怀疑,根本出不得房门。 只是这时,素娘听到窗棂处传来一道轻响。 素娘抱紧了雪狐,忍不住心生忐忑。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床榻边,素娘吓了一跳,刚想尖叫出声。 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压低声音:“是我。” 素娘愣了下,把锦被向下拉了拉,看到对方的脸,忍不住一愣:“是你?你怎么……” 来人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是来帮你的。” 素娘怔怔:“帮我?” 来人颌首:“是啊,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吗?” 素娘立刻点头如蒜:“想知道啊。” 如果找出凶手,她就洗脱嫌疑了。 修公子也就不会再怀疑她,讨厌她了。 想到这种结果,素娘蓦地坐起身:“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来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暂时还没确定,所以,我这次来,是让你跟我一起去找出证据。” 素娘紧张地捏着锦被的一角:“可、可你为什么不去跟修公子说?” 来人挑眉:“没有证据,你觉得他会信?” 素娘认真想了想,摇头:“不会信。” 来人:“这不就得了,既然不会信,我干嘛还要费这功夫,但是找到证据就不一样了,有了证据,你的嫌疑就洗脱了,这样不好吗?” 素娘咬着唇:“……好。” 来人眯了眯眼:“那你是去呢,还是不去呢?若是不想去就算了,本来看你挺可怜的,想帮帮你,不过既然你不愿,那就当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了。” 素娘看人要走,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角:“别啊,我跟你去!” 来人嘴角诡异地勾了勾,回身时,又恢复了冷漠:“那就走吧,我们查完了,天亮就把你送回来,不会引起怀疑的。” 素娘想了想,颌首,快速披上外衫,抱着雪狐,就跟着来人站到了窗棂外。 在被来人揽着腰带走时,素娘总觉得有何处怪怪的,可想到这人的身份,又摇了摇头,应该是她多想了吧,他是苏姑娘的人,应该不会害她的。 第212章 她不见了 翌日一早,苏岑睁开眼,却发现外面乱乱的,有脚步走动的声响。 苏岑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 云落已经站在门口了:“主子。” 苏岑看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云落回答道:“素娘失踪了,王爷正在派人去找,不过,估计找到的机会很小,锦被是凉的,走了很久了。” 苏岑眉头一拧:“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别人带走的?” 云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估计是自己走的,房间里没有挣扎的痕迹,若是被人带走,至少那雪狐会出现惊动外面的人,可从始至终都无声无息的,房间里也没有点燃任何药物,所以,十之八九是自己离开的。不过,也不排除她认识对方,跟着对方走的。” 苏岑沉默地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云落跟进去:“主子,可是有问题?” 苏岑摇头:“暂时没有,墨修渊怎么说的?” 云落:“九王爷派了墨统领去查,白公子坚定是素娘自己畏罪潜逃的,否则,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的带走她?” 苏岑坐在椅子上,食指轻轻屈起,扣了扣桌面:“好,我知道了。” 云落应了声:“主子你好好休息,找人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云落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岑略惨白的脸色:“夫人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苏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没事,许是昨个儿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多休息就好了。” 云落这才出去。 苏岑单手托着下巴,目光落在一处,定定的。 素娘真的是自己逃走的吗? 墨修渊很快就来了,苏岑不理他,还记得昨个儿的事情。 墨修渊在外面站了会儿,才无奈道:“素娘不见了,所以要在这里停留两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墨白讲。” 苏岑坐在桌旁,指腹摩挲着杯盏的边缘。 墨修渊站在外面,他知道她听得到,也知道她在赌气。 可偏偏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墨修渊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时,房间内传来苏岑的声音:“我知道了。” 墨修渊眸仁一亮,颌首:“好。” 转身,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何时,只是这样单纯的跟与他讲话,就让他觉得如此心安。 至少,她还愿意理会自己。 苏岑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变得透明,她的目光也随着这变化,慢慢黯淡下来。 如今是手臂,那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她整个人都会变得透明? 苏岑撑着额头,闭上眼,眼底晦暗莫名。 日暮西下,苏岑睁开眼,觉得外面静得出奇,她走出去,发现整个二楼只有云落在:“墨修渊呢?” 云落歪过头:“主子你醒了?九王爷出去找素娘了。” 苏岑一怔:“有消息了?” 云落颌首:“是啊,说是在西郊的密林里出现过,也不确切是她,是那只雪狐出现过。王爷带了人过去了,刚走没多会儿。” 苏岑应了声,走出房门,“我去看看郁风霁。” 云落跟上苏岑,到了郁风霁的房门前,有两个暗卫守在那里,看到苏岑,倒也没拦着,把房间的门打开,放了人进去。 苏岑走近郁风霁,发现郁风霁身上原本搭着的锦被全部都盖在了脑袋上。 苏岑柳眉轻蹙,突然神色一变。 “云落,后退!” 云落一愣,下一刻,却只见房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而苏岑眼睁睁看着云落的眼神露出痛楚,下一刻,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面上。 苏岑瞧着面前出现的黑衣人,眸色凝重。 而来人却是突然抬起手,摇了摇手腕上的一方铃铛。 苏岑身体晃了晃,下一刻差点摔倒。 房间里有怪异的味道,这时浓郁了起来,苏岑向后一退,蹲坐在了床榻上。 身后,原本郁风霁躺着的地方,一人手里攥了一把匕首,横在了苏岑的脖颈上,略微施压,血珠顺着苏岑的脖颈流了下来。 对面的黑衣人脸色蹙变:“你做什么?” 经过处理的声音,听起来嘶哑难听,苏岑身后的人,嘴角勾了勾,声音吊儿郎当的:“自然是,给郡主一个见面礼了。” 听着身后熟悉的声音,苏岑眸色更加暗沉了。 菱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名字:“苏、黎、彦!” “呦,苏堂妹,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苏黎彦的声音低低笑了出来。 苏岑这会儿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郁风霁在哪儿?” 苏黎彦‘啧’了声:“苏岑,那二皇子不会真的是你姘头吧?这么紧张?不过说起来,也多亏了他,否则,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得让你上当呢?你说是不是?” 苏岑冷笑:“你倒是能跟上来。” 苏黎彦笑着:“有大师在,我怎么跟不上来?我们各取所需,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你真的是我那废物堂妹,没想到,这皮囊下,早就换了人。”苏黎彦说着,手上的动作又往下压了压,黑衣人脸色更黑沉了:“苏黎彦,你别逼我动手。” 苏黎彦这才想起黑衣人,暧昧地眨了眨眼:“好了好了,大哥,三弟这不是松手了么?” 苏黎彦收回了匕首,却是没松开苏岑。 把人拽了起来。 苏岑听到那句‘大哥’,眉头拧了拧。 抬眼,看向黑衣人:“太子?”她倒是第一次见到南诏国的太子,据闻,南诏国的太子一直都身子骨不好,养在东宫,不轻易见人,可如今看来,也不是如传言那般。 黑衣人带着的面具,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连眼睛都没放过。 苏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面具里传来沉闷嘶哑的声音:“走,坏了事,别怪本宫无情。” 苏黎彦无所谓地耸耸肩:“知道了大哥,这不是听你的话了?” 若是以前,苏黎彦根本不可能有这个胆子跟太子这般讲话,可如今却是不同。 他身边有大师在,连太子不都要依仗他? 哈! 苏岑垂着眼,不知苏黎彦给她吸了什么香料,她只觉得浑身无力。 脖颈上的玉符发出黑气,却很快弥散开。 她为了救郁风霁,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警惕降低,根本没察觉到房间的异样。 恐怕这一切,都是对方设计下的。 苏岑也不挣扎,她不确定那斗篷人是不是也来了。 若是那斗篷人也来了,事情恐不妙。 第213章 他死之后 黑衣人似觉察到了苏岑的不安,声音愈发低哑:“郡主尽管放心,你是吾南诏的郡主,自然包你无恙,我们的目的只是墨修渊的性命与玄机令。” 苏黎彦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太子哥哥,你如此,可就没意思了。你明知道,她可不是我们先前的堂妹了,如此,你还要护她?”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冷冷看了苏黎彦一眼。 明明对方根本没露出眼神,苏黎彦却像是蔫了般,不敢多言。 苏岑垂在身侧的指腹轻叩了下身侧,要墨修渊的命吗? 苏黎彦与黑衣人把苏岑直接带了出去,黑衣人扛着云落,门外先前的两个暗卫都被处理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黑衣人裹了披风,从外面倒是瞧不出异样。 他把云落放在了苏岑的房间里,随即三人下了二楼。 掌柜的看到苏岑,还打了声招呼:“苏姑娘,要出去啊?” 苏岑点点头。 掌柜的在人走后,多看了苏黎彦与黑衣人两眼,觉得今天真奇怪,怎么都要出去? 却也没多想,很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苏岑出了客栈,即被带进了马车里,苏岑闭目养神。 黑衣人不说话,倒是苏黎彦多打量了苏岑几眼。 苏岑被苏黎彦瞧得眼神冷了几分,睁开眼。 苏黎彦扯了嘴角:“听说你是三年前死的九王妃?” 苏岑菱唇动了动:“关你何事?” 苏黎彦:“自然与本皇子有关了,谁不知道东璃国的九王爷爱他亡妻如痴,如今有你这么个人在这,还怕墨修渊不肯交出玄机令吗?”只要玄机令到了手,整个东璃国也到手了。 至于太子,他们也不过是合作罢了。 太子的目的是扩充整个南诏,可他的目的却是东璃国与南诏国。 苏岑重新闭上眼:“那也要你有命拿。” 苏黎彦脸色阴沉下来:“就算我死,在此之前也会先杀了你。” 苏岑‘哦’了声,神色淡淡的。 到了她这里,早就看淡了生死,所以,苏黎彦的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马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停在了西郊的密林外。 苏黎彦与黑衣人带着苏岑朝密林深处走去,只是却是沿着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一直到了深处,黑衣人才停下。 苏黎彦动作极快地把苏岑给绑了起来。 随即,在苏岑四周的空地上,划了一个圈,且在圈的四周,涂上了一层东西。 苏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明显感觉,应该是让她走不出去的。 那斗篷人有些道行,苏黎彦有这东西,也无可厚非。 苏岑低头看了眼脖颈间挂着的玉符。 玉符周围因为那些东西,溢出了黑气,因为四周黑漆漆的,并不明显。 苏岑错动了下,用衣襟把玉符完全遮了起来。 苏黎彦在密林四周挂了琉璃灯,光映照在脸上,苏岑的面容愈发惨白。 黑衣人就盘膝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剑,插在他身旁的空地上,入泥土几分,树枝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拂去。 似察觉到苏岑的视线,黑衣人看过去。 又很快转开了视线。 苏岑乌眸沉沉的,不辨情绪。 不多时,苏岑就听到密林不远处有异动传出,一炷香后,墨修渊一脸黑沉地出现在眼前。 苏岑垂着眼,面无表情。 墨修渊一行十几人,脸色暗沉,看到苏黎彦,眯着眼:“是你?” 苏黎彦起身,轻笑:“九王爷,好久不见了。” 墨修渊的视线从苏黎彦身上一扫,落在苏岑身上,黑眸一沉,随即,眸色软和下来:“你有没有事?” 苏岑身体僵了下,抬眼,对上墨修渊担忧的目光,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墨修渊还是瞧见了,松口气,再看向苏黎彦时,眸色森冷:“你倒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黎彦轻笑:“那也要九王爷肯给本皇子这个机会是不是?” 墨修渊身后的墨白蓦地上前,被墨修渊挥手退下。 墨修渊定定瞧着苏黎彦:“你想做什么?” 苏黎彦把玩了下手里的匕首:“本皇子的目的很简单,先前就说过了。” 墨修渊:“你想要玄机令?” 苏黎彦颌首:“是啊,不过先前只是想要玄机令,现在,却还想要另外一件东西。” 墨修渊:“什么?” 苏黎彦抬眼,恶意地笑了笑:“……你的命。” 墨白脸色陡变:“休想,有我在,你休想伤王爷一根头发!” 苏黎彦‘啧啧’几声,“忠心是够忠心的,只是你确定,你的主子是会听你的,还是……心甘情愿地把他的命交到我的手上?” 苏黎彦说着,把手里把玩着的匕首,横在了苏岑的脖颈上。 墨修渊瞳仁一沉:“玄机令不再我身上。” 苏黎彦:“那在哪里?” 墨修渊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看来你应该也知道了,是为了血灵珠。本王这次并不是以九王爷的身份出行,所以,自然要有人在都城坐镇,玄机令在无双手里,就算本王想给你,也没用。” 苏黎彦眼神狠戾:“你速度写信,让他把东西拿过来!” 墨修渊神色淡淡的:“写信可以,只是一来一回,要一月之久,三皇子确定你等得及?” 苏黎彦冷笑:“只要你写了信,本皇子杀了你,只要等着把玄机令送过来不就好了?” 墨修渊薄唇抿紧了,不出声。 墨白急了:“王爷,你不能傻事啊……” 苏黎彦:“小侍卫,你说的话,看来你家王爷根本没听进去啊。墨修渊,你自行了断,本皇子就放了她,否则,可休怪本皇子心狠。” 墨修渊咬牙:“你敢!” 苏黎彦手里的匕首向下压了压:“你看本皇子敢不敢?” 墨修渊深吸一口气:“她是你的堂妹,你真的舍得动手?” 苏黎彦反问一句,朝着四周的粉末诡笑了声:“九王爷,你觉得……她是吗?也对,这个皮囊的确是,可这内囊……” 墨修渊神色终于变了,在苏黎彦的手再想往下压时,开口道:“好,我自行了断,你别动她。” 苏岑骤然抬眼,神色间复杂难言。 墨白急了:“王爷,他们就是一伙的,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郡主根本不值得王爷你这么做啊?!” 郡主就要与王爷和离了,王爷为什么非要还把命给搭上? 苏黎彦轻笑:“九王爷,看来,你还没把事情都告诉你的手下啊,怎么,不信任?” 墨修渊抬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说完,从腰间抽出了剑。 墨白十几人速度跪在地上。 墨修渊并未回头:“我死了之后,你们回去,辅佐无双公子。” 墨白十几人磕头:“王爷,三思啊!” 第214章 杀她,根本做不到 苏黎彦诡笑着看着这一幕:“果然传言不假,九王爷你还真是个痴情种,既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墨修渊阴沉着脸:“本王如何,还不用你来教训。” 苏黎彦耸肩:“那废话也不要多说了,动手吧。” 墨白:“王爷,你难道就真的要把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流水?” 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岑的身上。 苏岑不知何时也抬眼,静静看着墨修渊:“你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墨修渊弯了弯眼:“那我就下去陪你。” 苏岑菱唇动了动,竟发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修渊轻笑,眼底带着苏岑看不懂的浓情:“本来,我这些年谋取这些权势,也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想着,同样是皇子,为什么当年我要被那么欺负,后来,是为了想给你报仇。可是,我发现,我做错了……如今,这一切,在我手里,也着实没什么用处。”他相信,即使他写信回去,无双也能够应对一切。 墨修渊:“我欠了你这么多,那就把命还给你好了。” 苏岑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我不要你的命……” 墨修渊朝前走了一步:“那就把我的命偿还了你颜家那一百多条性命,至少,别恨我了,好吗?” 苏岑快速垂下眼,防止眼底过多的情绪谢露出来。 而一旁的墨白却听得一知半解,直到墨修渊那句‘颜家一百多条性命’,墨白一直混沌的脑海,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怪不得王爷突然对郡主……怪不得郡主的面容与当年王妃一模一样…… 墨白难以置信得瞧着对面的女子,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黎彦却是等的不耐烦了,兴奋嗜血地盯着墨修渊:“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墨修渊抬眸最后看了苏岑一眼,抬手,把手里的剑倒转,剑尖对着胸口,蓦地刺了下去,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 苏岑的面容终于变了,骤然站起身。 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修渊竟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 “墨修渊,你停手!” 墨修渊白着脸,固执地站在那里,低着头。 苏岑却是骤然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白祈然,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听到苏岑的话,身体陡然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不确定地看向苏岑。 苏岑眸仁冷寂一片:“你真的要杀我?” 她看着黑衣人,一步步朝外走去,她的四周洒了一圈的粉末,是专门针对她的。 黑衣人神色一变,快速上前,阻止:“你别再往前面走了,那些粉末,会让你神魂不定的。” 苏岑眸色极沉,依然一步步往前走。 黑衣人终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决绝,在她即将碰到那粉末时,快速用剑挑开了那些粉末。 苏岑成功走了出来,黑衣人松了口气。 苏黎彦却是气急败坏:“你这是做什么?” 黑衣人慢慢把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露出的面容,赫然是白祈然。 他神色复杂得瞧着苏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岑:“从你下药毒郁风霁,我就知道了。” 白祈然不解:“为何?” 苏岑:“你太过确定是素娘下的毒,毕竟,没人这么傻,在自己端过来的糕点里下毒,还不知道跑。除非,有人估计想要让郁风霁中毒。因为对方很清楚郁风霁,也很了解我,郁风霁一旦出事,我既然答应了的事,必然会做到。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一旦出手,必定消耗灵力,自然,会给你可乘之机。” 苏岑叹息一声,“这么了解我,了解我们这些人,只要细心一想,也就知道了。” 更何况,白祈然出现的时机太过不对。 他说要带走她,却一直只是口头说说,若是以前的白祈然,必定会先做出,再动手。 因为那时,他一切以救走她为重,可现在,却不是。 她的救命之恩,远没有他的责任重要。 她先前不明白为什么,知道听到苏黎彦唤他太子,一切也都了然于心了。 白祈然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对不起,可,我有我的责任。”他从小就被送到了东璃国,一方面是为了历练,而另一方面,是为了在东璃国培养势力,从而获得情报,返回给父皇。这样十多年,他甚至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若不是那时颜云惜的一命之恩,他应该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 一个合格冷酷无情的人。 可终究,一切还是不同了,因为她的出现,她后来的惨死,一切都不同了。 苏岑脸色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手指一番,她周身有黑气笼罩,她身上的绳索自动断开了,苏黎彦一怔,立刻朝白祈然低吼:“快点动手啊,不然我们计划就失败了!” 白祈然却没动,只是看着苏岑动作。 苏岑动作极快,很快到了苏黎彦面前,手里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苏黎彦傻眼了:“你……你别乱来啊……” 苏岑一向睚眦必报,剑刃向下按了按,顿时血珠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我没打算乱来,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黎彦紧张地想动作,被苏岑周身的黑气吓到了。 苏岑定定看着白祈然:“你应该很清楚,我讨厌背叛,你今日所为,就代表着至此,我们恩断义绝,先前的恩情随风而散,你走吧,我不杀你。” 白祈然握着剑的手松松紧紧,最终,颓然无力地松开。 他没有勇气对她举起剑,根本做不到! 他哑着声音,最终喃喃一声:“……对不起。” 随即转身,纵身一跃,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黎彦傻眼了:“喂,还有我呢,大哥,你救我啊……” 苏岑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近前:“素娘在哪儿?” 苏黎彦抖着面皮:“我不不知……啊,我知道!”在苏岑手里的剑又向下压了几寸时,苏黎彦赶紧说出口。 苏岑这才抬起手,用剑柄把人给敲晕了。 看向墨白:“五个人去救素娘,其余的人,把他……带回去。” 墨修渊站在那里,手里的剑入胸极深,苏岑甚至不敢去看他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她提着剑,朝外走。 墨白心里一阵不安:“王妃!” 苏岑并未回头。 墨白急了:“王妃你要去哪儿?”若是他这时放人走了,恐怕…… 苏岑闭了闭眼:“我会客栈,不想他死,就速度送回去。” 墨白浑身一软,这才松了口气。 第215章 离开 苏岑刚回到客栈,墨修渊就被墨白送了回来,与此同时,还有几个镇子里最好的大夫,只是那大夫瞧着入了心口的剑,都纷纷摇了摇头:“大限已到,恕吾等才疏学浅,实在没能力相救。” 苏岑站在门口,沉默地听着,看着墨白抓住了最近的大夫。 急得满眼通红:“大夫你再想想办法,至少……先把剑给拔出来啊……” 老大夫摇头:“不是老夫不想帮忙拔出来,实在是,这剑一拔出来,这位公子这伤口的血根本就止不住,恐怕挨不过一炷香。” 墨白傻眼了,怔怔站在原地,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话来。 那几个大夫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背着药箱,纷纷告辞离开。 经过苏岑身边时,多看了苏岑一眼。 墨白急得六神无主,脑海里只反复回荡着大夫的话:“王爷没救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若是王爷死了,他们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这回去要如何与无双公子交代?早知道当时他应该上去拦着王爷的,就算是……就算是…… 墨白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了苏岑,像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扑过去,‘噗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王妃,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王爷吧,看在这次王爷是为了王妃你受伤的缘故,王爷不能死啊!” 苏岑握着门框的手紧了紧,低下头,看了眼玉符,脑袋发疼。 她垂眼:“你先出去。” 墨白愣了下,随即眼底涌上狂喜:“是,是是!属下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身后的房门很快就关上了,苏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抬步朝床榻走去。 站在床榻边,睨着墨修渊清冷的眉眼,面色惨白,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死气。 苏岑很清楚,只要她这时候不管他,没有无痕在,他必死无疑。 苏岑坐在床榻边,垂着眼,眸底的情绪莫名。 须臾,她像是决定了什么,起身,一手握着玉符,而另一只手,则是握在了剑柄上,望着那锋利的剑刃,苏岑深吸一口气,拔了出来。 血瞬间喷溅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苏岑周身在此时涌上一股黑气,笼罩着她,笼罩着墨修渊。 墨修渊胸前的伤口渐渐停止流血,苏岑才收了手。 身体去因为体力不支,踉跄了下。 苏岑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指虚虚实实的,烛光一晃,看起来颇为骇人。 苏岑无力地坐在床榻边,闭着眼,等身体的倦怠消失,才睁开眼。 低头,瞧着重新恢复的双手。 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一旁的药箱,翻找出金疮药。 药箱是无痕准备的,里面的药都是他精心配制的,比普通的药要有效的多,苏岑褪去墨修渊的衣服,看着上面狰狞的伤口,快速把药洒了下去。 等确定伤口不流血了,苏岑拿过纱布,想帮墨修渊包扎。 只是她刚想扶起墨修渊,发现自己的双手再次变得透明。 她的手指伸过去,却是从墨修渊身上穿了过去。 苏岑蓦地向后退了两步。 乌眸里滚动着复杂而又惊痛的光。 “墨白!”苏岑忍不住低喊出声。 墨白就在房间外,听到苏岑的声音,立刻推门进来了:“王妃,怎么了?是不是王爷他……” 苏岑把手缩回到了宽袖里:“他没事,血已经止住了,你帮他包扎吧。派人看着,若是发热,就找大夫来,我先回房了。”不等墨白说话,苏岑迅速出了房门,脚步有几分凌乱。 墨白心系墨修渊,也没多想,走过去查看,发现伤口的血果然止住了。 彻底放了心。 怕半夜墨修渊有个万一,墨白又让人速度把那几个老大夫又请了过来。 苏岑回到房间,坐在床榻上,瞧着虚虚实实的手。 不知是不是灵力消耗的太厉害,她看着悬空的双腿,似乎也渐渐变得透明,她蓦地掀开锦被,把全身都包裹了进去。 房间的门,在这时敲响了。 苏岑隔着锦被,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稍许的烛火投射进来,苏岑睁着眼,却全然不理会。 不多时,敲门声停下,云落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你睡了吗?” 苏岑身体一僵,把锦被向下拉了拉,只露出了一张脸。 歪过头,看向房门的方向:“什么事?” 云落的声音又顿了顿:“主子,我能进来吗?” 苏岑坐起身,只是锦被却并未从身上拿开:“进来吧。” 云落很快推开门,低着头,到了苏岑面前,跪在地上,血红的眸仁内疚不已:“主子你惩罚属下吧,属下竟然……”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制服了,这万一主子出了什么事,他根本…… 苏岑:“这不管你的事,是白祈然太过了解我们。”所以,他用的药,专门就是对付他们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斗篷人在。 若是这一次斗篷人也在的话,恐怕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应付。 云落:“可……” 苏岑揉了揉眉心:“别自责了,还有一日就要到乌镇了,等找到血灵珠,我们就走吧。” 云落一怔,随即眼睛骤亮:“是!” 苏岑想起素娘,询问道:“素娘救回来了吗?” 云落颌首:“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受到了惊吓,现在还昏睡着,估计明日就醒了。” 苏岑觉得精神愈发不好,让云落回去之后,明明身体很倦怠,却半分睡意也无。 她甚至不敢想开锦被,怕里面的身体都会变得透明。 苏岑深吸一口气,不知何时睡着的。 等再睁开眼时,窗棂外已经大亮,墨修渊重伤,他们应该还要再多停留几日。 苏岑没下床,只是等云落过来时,吩咐他去买从头遮到脚的黑披风。 云落虽奇怪,却是听话的去了。 等云落买回来,苏岑仔细把衣服给换了,她全身上下都包裹着黑披风里,甚至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乌眸。 云落忍不住问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苏岑摇头:“没事。”显然不想多讲。 云落想了想,也就没再多问。 苏岑:“墨修渊怎么样?” 云落回道:“昨夜发了高热,大夫忙了一夜,这会儿已经退了,只是还昏迷着。” 苏岑点点头,她全身裹着黑色,离得远了,男女不辨。 素娘来找苏岑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吓到了。 等苏岑转过头,一双乌眸静静瞧着她时,素娘脸红了红,轻唤了声:“苏姑娘。” 苏岑神色淡淡的:“有事?” 素娘乖巧地走过去,雪狐在她怀里打了个滚:“这一次,多亏了苏姑娘,否则素娘不知道会怎样,所以……专门来谢谢姑娘的。” 第216章 为何是她照顾? 苏岑抬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雪狐上:“无妨,本也是因为我的事,才让你惹祸上身。” 素娘连忙摇头:“不……是我不该……不该存了不好的心思。”她低下头,眼睛红红的,“我不该抱有不该有的想法,是素娘让苏姑娘为难了。” 苏岑的视线定定落在一处,她知道素娘说的是什么。 她说她不该对墨修渊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苏岑脑袋空空的,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哦。” 素娘看不出苏岑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眼圈更红了:“苏姑娘你别生气,我……过几日就离开了,以后,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岑回过神:“离开?” 素娘抱紧了雪狐,点点头:“打扰了这么久,素娘也该离开了。” 苏岑沉默了下来。 素娘咬咬牙,跪在地上:“我知道我这么说太过分,可是,希望苏姑娘能让素娘照顾修公子两日,修公子如今这样,素娘着实不放心,姑娘放心,等修公子脱离了危险,素娘一定会离开的。” 苏岑仿佛这时才听清楚素娘的话,喃喃一声:“照顾他啊?那就去吧。” 素娘‘诶’了下,显然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 苏岑歪过头,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怎么,不想去?” 素娘连连点头:“想去……” 随即,一张脸却是红得彻底,咬了咬红唇,认真谢过苏岑后,就快步朝外走去,只是出了门口时,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苏岑。 苏岑一直瞧着她,看到她回头,弯了弯眼。 素娘尴尬地笑了笑,就连忙快步离开了。 云落从一侧走出来,眉头深锁:“主子,你为何要给她这个机会?她明显根本不会离开的。” 那小姑娘心思他还能瞧不出来? 不过是想借着这机会,让王爷对她心生感激,主动把她留下来。 到时候,就顺理成章了。 苏岑:“留下来,不留下来,也没什么区别。” 与她何干? 云落听出了苏岑的意思,神色愈发复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主子从昨夜开始就怪怪的,可具体是哪里,他却又说不上来。 素娘照顾了墨修渊一日,墨修渊在傍晚时分才醒过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素娘红通通的眼睛,他眉头皱了皱,勉强转过头,环顾一圈。 眸仁里有黯淡闪过。 薄唇动了动,嘶哑的声音溢出:“她,呢?” 素娘端着药碗的手僵了僵,故作不知道:“修公子你问的是墨统领吗?” 墨修渊的薄唇皲裂干燥,他摇头:“让,墨白,进来。” 素娘勉强笑了笑:“好,我这就去。” 她把药碗放在桌面上,转过身,出了房门。 墨白就在外面,一听素娘说墨修渊找他,动作很迅速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你终于醒了!” 墨修渊撑着身体坐起身,墨白连忙要去扶他。 墨修渊摆摆手,废了些力气,才坐起身,倚着身后的软枕,眉头轻皱。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怎么回事?” 他当时自己的下的手,力道他也清楚。 十之八九是救不活的。 他当时是真的抱了死的想法,既然她是鬼,那他就下去陪她,若是她不下去,他就一直等着,等着她肯再面对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他进不去,她走不出来。 可他如今还活着,那么只代表着一种可能性。 墨白头垂得更低了,想了想,转过身,看着还站在一旁的素娘:“素姑娘,你先出去吧。” 素娘咬了咬唇,却听话的没多嘴。 等房间的门关上,墨白确定素娘走远了,才哑着声音道:“是,是王妃救了王爷。” 墨白把当时的情景都交代了一遍。 墨修渊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等墨白说完了,才挣扎着要下床。 墨白连忙起身:“王爷,你别动,当心伤口再裂开了,这是王妃用灵力给止住的血,若是再裂开……” 墨修渊的身体一僵,却没再动了。 他抬眼,墨瞳极深:“她呢?可是有事?” 墨白就知道只要提到王妃,王爷肯定会妥协,看墨修渊不再下床,松口气,道:“王妃没事,一直在房间里,没怎么出来。” 墨修渊张嘴,其实他现在很想见她,想看看她好不好。 可到底没说出口。 生怕惹她厌烦。 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的药碗上:“把药给我端来。” 他目前的情况是要尽快养好身体,否则,下一次,若是白祈然再来,他才能护她。 墨白眼睛一亮:“是!” 速度上前,把药碗给端了过来。 墨修渊喝了药,簌了口,才面无表情抬眼:“为什么是素娘照顾我?” 墨白‘啊’了声:“王爷想让王妃……” 墨修渊扫了他一眼,墨白立刻住嘴了。 别说苏岑根本不可能过来,就算过来了,他也不会真的让她来。 墨白摸了摸脑袋,小声解释道:“素姑娘说这次是因她而起的,所以想照顾王爷来报答,王爷也知道,这次来的,都是属下这等糙老爷们,没有素姑娘照顾的仔细,所以……”他当时心一软,就答应了。 墨修渊眸仁缩了缩:“只是端个药,还有仔细不仔细的?” 墨白抖了抖身板,头垂得更低了:“属下错了!王爷恕罪!” 墨修渊摆手:“出去吧。” 墨白看墨修渊没追究,这才松口气。 他当时也是真被素娘缠的不行了,才松了口,当时他就后悔了。 若是以往,他可能是赞成的,可自从知道郡主就是前王妃,墨白就不淡定了。 毕竟,过往那些事,说起来,的确是王爷对不起王妃。 墨白再出去时,端着空碗。 素娘立刻迎了上来,看到空碗,眼底有黯淡一扫而过:“公子已经喝完了?” 墨白颌首:“是啊,素姑娘。”墨白神情闪烁,不敢看素娘。 素娘勉强笑了笑:“那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帮公子去熬点吃食?” 墨白立刻道:“不、不必了。” 素娘一怔,抬眼,抱着雪狐,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颇为可怜:“墨统领,可是我做的不好?让公子嫌弃了?” 墨白立刻摇头:“不是啊,是……是这样的……先前是我考虑不周,素姑娘你看,你是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却让你去照顾爷,总归是不合情理的,所以,以后就让我来照顾就好了,素姑娘你也受到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吧。” 素娘脸白了白:“是、是公子的意思?” 墨白连忙颌首:“啊,是啊。”顿了顿,小心看了素娘一眼,“素姑娘啊,你以后,别把心思花在爷身上了,他没别的心思的。” 第217章 她不甘心啊 墨白在九王府看了三年,怎么会不清楚王爷是把王妃刻在了心尖尖上。 先前他以为王妃没了,王爷后来又看上了郡主。 也没有那么在意王妃,可如今知道了,王妃与郡主是同一个人。 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一世,恐怕除了王妃,王爷是真的看不上别人了。先前他还有撮合王爷与素姑娘的心思,如今,还是别祸害别的姑娘了。 素娘的眼圈红红的:“可、可苏姑娘也……为什么苏姑娘能……” 墨白眉头皱了下:“苏姑娘,先前可能是我误会了,所以……既然素姑娘你提到了,想必你也知道了,爷是当今摄政王,而苏姑娘,她是王爷的妃子,正儿八经娶进来,写入族谱的,如此,姑娘可是明白了?” 素娘惊愕地抬头,眼角有一滴泪珠滚落下来:“可、可苏姑娘……” 墨白揉了揉眉心:“这是因为王妃对王爷有误会,误会如今解了,就没事了。” 怪不得王爷从来都没敢怪过郡主,恐怕是王爷想要追回王妃,而王妃因为当年的事,根本不愿。 所以,他不能在王爷本来就荆棘的道路上,还添上一把火,这就太不对了。 而且本来还有一个霁公子,再加上素姑娘,就太热闹了。 素娘懂了墨白的决绝,咬着下唇,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晦暗,颌首:“我知道了,那麻烦墨公子了,我回去了。” 墨白瞧着素娘可怜的背影,摇摇头。 素娘回到了房间,咬着唇坐在床榻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 她怀里的雪狐不时用爪子挠了挠她的肩膀。 素娘抱紧了雪狐:“阿白,怎么办?我知道自己不该嫉妒的,可……可我就是嫉妒的不行,明明苏姑娘根本不怎么搭理公子,为什么公子就非要……非要……”说完,忍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对这么一个人这么上心。 明明是苏姑娘说她与修公子没关系的。 可为什么她会是修公子的王妃? 她为什么要骗她? 雪狐‘吱吱吱’地唤着,素娘哭得愈发伤心,不知道过了多久,素娘才抬起头,茫然地瞪着前方,嘴角抿了抿,“阿白,你说,我若是不介意给修公子当妾室,他会要我吗?” 回答她的只是雪狐的‘吱吱吱’声,似带着急切。 素娘又茫然地摇摇头:“阿爹不会同意的,他们……他们根本不会让我嫁人的……” 要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办? 云落再次来找苏岑时,已是过了午时,“主子,可要出去走走?” 这样闷在房间里已经许久,恐不好。 苏岑摇头,即使在房间里,她也没把披风给取下来。 “不用了,我在房间里就好,你帮多买几本书回来就行。” 云落应了:“主子想看什么类型的?” 苏岑:“随便买就好。”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她怕自己的身体异样泄露出去,只好干脆不出门。 即使全身都裹在披风里,可难保不会出意外。 云落答应下来,转身要出门,想了想,转身道:“主子,九王爷……醒了。” 苏岑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嗯。” 云落顿了顿:“主子可要去看看?” 苏岑抬眼:“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云落不再多言,从苏岑会消耗灵力就墨修渊,云落能感觉到,苏岑并未对墨修渊忘情,至少,她心存不忍,否则,她即使不救墨修渊,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可她还是救了。 云落的心思也颇为复杂,一方面,他不希望苏岑与墨修渊有过多的牵扯。 可另一方面,他希望苏岑开心。 而不是如今,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死水,生不起半分涟漪。 云落很快就抱回来一摞子书,在上楼时,遇到了墨白。 墨白看到这些书,愣了下:“这是?” 云落扫了墨白一眼,他其实对墨修渊的手下,也没什么好感,可到底是想到墨修渊肯为了自己主子不要性命,脸色稍微好了些:“这些是主子要看的。” 墨白张张嘴:“怎么买这么多?” 墨白存了私心,想多打探一些关于苏岑的事,好回禀给墨修渊,让王爷安心。 云落:“主子这两日不想出门,买来打发时间的。” 墨白想了想,“王妃为什么……不想出门?”虽然先前苏岑也不怎么出去,可也没说一连两日都不愿出门。 云落摇头:“这我怎么知道?你还是好好照顾你家王爷吧,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抬头,却在看到素娘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时,扫了墨白一眼。 轻哼了声,抬步就走了。 墨白回头,看到素娘,也是心跳了下。 这云落可别把素娘的事告诉王妃啊,这样误会就更大了。 转身,一脸愁容得瞧着素娘:“素姑娘,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这些事情,让小二来做就好了。”客栈里有专门做膳食的厨娘,只要花些银子就好。 先前也觉得没什么,可这素姑娘着实太过热心,让墨白也不得不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素娘仿佛没瞧出墨白眼底的为难:“闲来无事,墨统领不告诉公子这是我做的就好。” 她垂着眼,眸仁里带了几分落寞:“我也是想找些事,好报答公子。” 墨白也不忍了,想了想,道:“说起来,这次姑娘能够脱险,爷并未做什么,是苏姑娘制住了那些人,才让姑娘解脱的,素姑娘要谢的话,可以去苏姑娘那里。” 素娘咬了下唇:“苏姑娘不喜吃这些,我也只好……” 素娘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墨白不接,她就不会离开似的。 墨白只好接了过来,“麻烦素姑娘了。” 素娘这才笑逐颜开:“公子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墨白:“已经好很多了,估计再将养几日,就能出发去乌镇了,到时候,素姑娘也能回家了。” 墨白还未忘记,素娘的家似乎就在乌镇。 素娘勉强笑了笑:“是、是啊。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若是公子有事,墨统领一定要来告诉我啊。” 墨白颌首:“素姑娘回去吧。” 等素娘离开,墨白才低下头,看着精致的清粥,叹息一声。 推门走了进去,墨修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兵书,听到声音,抬眼:“不是说别让她送了吗?” 墨白尴尬地把清粥放下:“王爷,这……属下实在是推脱不掉。” 墨修渊动作都未换:“那你吃掉吧。” 墨白无奈叹口气,坐在一旁,快速喝着。 等喝完了,墨白才觉得压在身后的石块落了地。 想到什么,道:“王爷,云落说王妃这两日都没出房门,你说,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第218章 用银针把他扎醒 墨修渊的手一僵,陡然抬头:“可还有别的?” 墨白摇头:“属下看云落的神情倒是没什么不对,只是,王妃这样憋在房间里,还是第一次。” 墨修渊眉头拧了拧,慢慢坐起身,披在身上的外袍滑落下来。 墨白怕墨修渊直接下床就冲过去,连忙起身:“王爷你可别乱来,万一没事,又……又惹王妃不高兴了。” 墨修渊自然也想到了,没动作。 只是还是担心了:“你想办法去探一探口风。” 墨白摸了摸脑袋:“可……找什么理由啊?” 墨修渊扫了他一眼:“随便找一个不就可以了?”想了想,想到一个人,虽然不甘不愿,可也没苏岑的身体重要:“你去看看郁风霁醒了没?差不多也该醒了,不醒也把人给弄醒了,等人醒了,就速度去告诉苏岑,仔细瞧瞧有什么不对的,过来再告诉我。” 墨白嘴角抽了抽,却还是点了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墨白出了房门,速度去了郁风霁的房间。 郁风霁中毒太深,后来被清了毒,可还是昏睡了两日,墨白琢磨着,郁风霁估计也快醒了,就让人去唤了个大夫过来,挥退了暗卫。 询问大夫:“这公子还有多久才能醒?” 老大夫搭了脉:“按理说应该是醒了。” 墨白眼睛一亮:“可这怎么还没醒?” 老大夫摇头:“最迟……日暮之前就醒了。” 墨白看了看天色,算了算,这离日暮至少还有四个时辰啊,他等得及,可王爷等不及啊,就忍不住道:“没别的办法,让公子早点醒过来,你看这都两日没吃东西了,我怕他饿坏了啊。” 老大夫想想也是:“那我试试给公子扎扎银针,看看能不能让他提前醒过来。” 墨白连连颌首。 半个时辰后,墨白欢天喜地地把老大夫送了出去,让暗卫去准备清粥,就颠颠跑去了苏岑的房间,敲响了房门:“王……苏姑娘你在吗?” 云落无声无息地出现:“你来做什么?” 墨白道:“我找苏姑娘有事。” 云落看他不像是开玩笑,这才让开身,听到房间里传来苏岑的声音,才推开门:“进去吧。” 墨白却莫名紧张了,绷紧了神经踏进去。 差点同手同脚。 苏岑坐在桌旁看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墨白沉寂仔细瞧着苏岑,看到她全身都裹着披风,甚至连脸上也裹着面纱,忍不住心里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苏姑娘,霁公子醒了,属下想问问,姑娘可是要去看看?” 苏岑抬头:“郁风霁醒了?” 她想了想,起身:“那就去吧。” 苏岑先让墨白离开,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未出现透明,才抬步走了出去。 她的房间离郁风霁也只有几步远,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等推开门,就看到郁风霁倚着床榻,刚把一碗粥喝下去。 看到苏岑,差点热泪盈眶:“终于活过来了。” 苏岑被郁风霁这模样逗的差点笑出声:“说的跟你先前都是死的似的。” 郁风霁一向风姿斐然,这会儿也有些赧然,低咳一声:“这是饿得了,醒来那会儿,饿得四肢无力的。” 他已经听暗卫说了,感慨自己竟然也有中毒的时候。 想到是苏岑救了他,真诚表达感谢:“这次多亏了郡主,否则……” 苏岑摇头:“本来也是因我而起,救你是应该的。” 郁风霁又说了几句,因为身体还虚弱,所以苏岑也未多待,就让他好好休息,走出了房间。 墨白一直就守在外面,把房间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等苏岑出来。 看苏岑要直接回房,忍不住道:“苏、苏姑娘啊,王爷也醒了,你要不要……顺便也去看看王爷?” 苏岑脚步顿了下,回头扫了墨白一眼。 墨白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得,他又多嘴了。 等苏岑进了房间,墨白立刻跑去了墨修渊的房间,推门进去,道:“王爷,属下见着王妃了。” 墨修渊挑眉:“怎么样?” 墨白摇摇头:“属下看王妃不像是有事,只是……” 墨白想着那一身的披风,觉得还是有点奇怪的。 墨修渊听出了画外音:“怎么?” “就是有一点,王妃从头到尾都裹着披风,连脸上头上都裹了,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墨白小心翼翼道,生怕王爷会直接冲出去。 墨修渊捏着书卷的手紧了下:“全身都裹着?” 墨白颌首:“是啊。” 先前王妃其实也穿过黑色的披风,只是还不是连脸头发都遮住了,这次却是…… 墨修渊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墨白没敢多待,很快就出去了。 墨修渊在房间里一直待到天黑,着实心里不安,就起身穿上外袍,走出了房间。 他步子慢,受了重伤,腿还没好利索,简直浑身上下都快找不到好地方了。 墨白看到墨修渊出来,浑身一僵:“爷!” 墨修渊摆手,就朝着苏岑的房间去。 墨白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只是默默跟上墨修渊。 墨修渊站到苏岑的房间外,云落皱着眉头看他,可对上他苍白的脸,再落在他的胸口上,偏过了头,没把人赶走。 墨修渊走到房门前,抬手,叩响了房门。 不多时,房间内传来苏岑的声音:“何事?” 墨修渊薄唇动了动,缓声道:“是我。”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半晌,才传来苏岑无波无痕的声音:“何事?” 墨修渊道:“可以进去吗?” 苏岑没说话,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墨修渊也固执的没出声,却是站在门外不肯离开。 到底是撑不住,不过半个时辰,墨白惊慌得瞧着墨修渊的身体晃了晃,压低声音道:“爷,先回去吧?” 墨修渊抬手,阻止墨白继续说下去。 云落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话。 房间的门,下一刻打开了,苏岑一双美目沁着寒意:“说什么?” 墨修渊白着脸苦笑了下,“能进去吗?” 苏岑胸膛起伏了下,却是转身,走进了房间里,重新坐在桌旁,拿起未看完的书,继续翻了起来。 墨修渊抬步走了进来,墨白赶紧在外面把门给关上了。 转身,墨白就看到云落的血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王爷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能不被人打扰,那就必须不能被人打扰啊。 第219章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房间内,苏岑等了半晌,也未听到墨修渊开口,抬头,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墨修渊走过去,扶着桌沿坐了下来,就在苏岑对面:“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苏岑握着书的手一紧:“不用了。” 墨修渊摇头:“用的,都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苏岑皱着眉头抬眼:“……” 墨修渊继续道:“不如以身相许。” 苏岑霎时瞪圆了眼。 墨修渊却忍不住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苏岑的耳边,仿佛有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撩拨了一下苏岑的心尖,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墨修渊瞧她恼了,连忙道歉:“别气,我就随口说说的。” 苏岑瞪了他一眼:“你也谢过了,赶紧走人。” 墨修渊却是捂着心口道:“站得久了,伤口恐怕又裂开了,我能再做一会儿歇会儿吗?” 苏岑深吸一口气,想赶人,可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冷着脸又垂下头,继续看书。 只是书上的字眼,却是一个都没看入脑海里。 墨修渊也不觉得无聊,她看书,他看她。 苏岑即使不太严,也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后脊背蹿上一股不自然。 她是在忍不住了,抬头:“你到底要怎样?” 墨修渊问道:“房间里这么热,你怎么不把面纱给取下来?” 苏岑头也不抬:“关你何事?” 她摘不摘与他有什么关系? 真是多事。 墨修渊却是懂了墨白为何说她奇怪,先前她也有这么一次戴过面纱,即使是在房间里,也照戴不误。 除了因为怕把面容暴露出来,就是毁容那次。 墨修渊心头一跳:“是不是过渡使用灵力,你的脸到底怎么了?” 苏岑不耐烦了,把书啪的翻过去拍在桌上:“你到底烦不烦?不想待在这里,就回你的房间去。” 墨修渊心里不好受,“我只是关心你。” 苏岑的怒气降了一半,觉得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为自己还忍不住受他的影响? 还是她不知何时会变得透明的身体? 苏岑揉揉眉头,语气软下来:“我真没事。” 似要让他相信,苏岑抬手抹了下脸,确定脸并无异样。 直接把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白皙却并无异样的脸。 “看清楚了?”苏岑迅速又把面纱给戴了回去。 墨修渊安下心:“没事就好。你也别老是呆在房间里,可以多出去走走。” 苏岑眼皮一耷,觉得他怎么这么絮叨呢:“一个半鬼,不想出去。” 墨修渊无奈,凑近了些,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 刚好苏岑把书卷的封皮向上,墨修渊就看到了,御膳食谱。 他诧异地抬头:“你想吃御膳了?” 苏岑面皮一抽,菱唇抿了抿,否认:“不想吃。” 就算是想吃,她也尝不出什么味来。 心里的烦躁感又疼得升了起来,重新拿起书,可瞧着上面描绘的各色美食,胸膛起伏了几下,先前还不觉得,怎么这会儿觉得这么看不进去呢? 云落这到底找的什么书? 刺激死她了。 只是转眼,墨修渊终于站起身,“你等我回来,我去去就来。” 苏岑没抬眼,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掀着书卷。 墨修渊半个时辰后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墨白,手里则是提着一个膳盒,打开,把里面的四盘珍馐搁在桌前。 正是苏岑先前看到过的四样御膳。 苏岑面无表情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墨修渊挥挥手让墨白出去,把木箸放在苏岑的手边,“你尝尝看。” 苏岑情绪恹恹地扫了他一眼,对上他墨黑的眸仁,里面带了三分期许,苏岑鬼使神差地捏住了,夹起了一块香辣兔腿,往口里送。 这时,墨修渊的声音却低沉的响起。 竟是开始给她描绘香辣兔腿的味道,从香味到滋味,入木三分的一一道来。 苏岑刚开始不以为意,可不止被墨修渊的声音蛊惑,抑或是面前色泽极好的膳食,苏岑很久之前尝过的味道,从她脑海深处涌出。 再尝着,竟觉得自己似也能吃出当时的味道。 苏岑一连吃了不少。 等墨修渊握住了她的手,苏岑一怔,才回道现实,瞧着面前的残羹,面色难得红了。 只是戴着面纱,倒也瞧得不清楚。 苏岑手腕一挣,墨修渊的手被她挥开了。 她捧起一旁的茶水,小口喝着,不说话。 墨修渊也不说话,默默喊了墨白把膳食给收了。 墨白瞧着,眼底闪过诧异。 毕竟王妃似不怎么喜欢用膳,这样一次吃了不少,还是第一次。 墨白迅速离开后,墨修渊又坐了会儿,才起身,喊墨白把药箱给送过来,然后,就挥退墨白离开了。 苏岑瞧着药箱,知道他是要上药。 “你换药干嘛把墨白给挥退了?”苏岑盯着药箱道。 墨修渊的理由冠冕堂皇:“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就能上了。”才怪! 可他自有他的目的,真让墨白给换了,那他差不多今日的目的也白费了。 好不容易她这会儿心软,自然是要讨要些福利的。 于是,苏岑就瞪着眼瞧着墨修渊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起了外袍。 苏岑张嘴想把人轰走。 可肚子还撑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苏岑菱唇动了几次,都没把话说出口。 只好眼不见为净,低下头继续看书。 可衣服的摩擦声,却像是长了翅膀般,飞入苏岑的耳际。 她绷紧了面皮,把书卷翻得哗啦啦作响。 墨修渊眼底噙着笑,也不点破,等把上衣脱干净了,瞧着已经凝固的伤口,揭开白纱布,不动声色地按了下,顿时疼得呲牙。 若是往日,他必定不会让人瞧见他如此软弱的一面。 可对付苏岑,却是只能用软。 他闷哼一声,痛呼出声。 苏岑反射性地抬头,就看到他渗出血丝的伤口。 捏着书的手紧了下,依然没开口。 墨修渊只当没意识到她的小动作,慢慢把沾了血的纱布放在桌面上。 那醒目的一抹红,让苏岑抿紧了唇瓣。 墨修渊拿起来金疮药,倒在了狰狞的伤口上,动作不疾不徐,眉峰却是拢得高高的。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 苏岑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了去。 怔怔瞧着。 墨修渊倒完金疮药,才拿起纱布,想要往伤口裹,却看到金疮药徐徐掉落了下来。 只有凝结了血的没掉。 苏岑皱眉,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包扎不对,应该先把金疮药倒在纱布上,按下去,再迅速缠好,这样才……”苏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噤了声。 又重新垂下了头。 第220章 为什么骗她? 墨修渊有些可怜地看她:“我忘了,那我重新包扎好了。” 苏岑不抬眼:谁管他。 却也忍不住看了过去,看到墨修渊拿着白纱布,倒了些金疮药粉,然后迅速按在了伤口上,苏岑自己都觉得疼得不行了。 墨修渊像没感觉到,就开始去缠纱布。 可到底没有三头六臂,手根本伸不到身后,金疮药被他这么一折腾,又掉下来不少。 这些金疮药是无痕配置的,都是上等的良药。 连黑市里都买不来。 虽然这次墨修渊出行,给他带的不少,却也止不住这样折腾。 想到墨修渊这次伤重,至少要涂半个月之久的药,苏岑站起身,走到了墨修渊身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接过了他要绕到背后的白纱布。 墨修渊老老实实的没出声,松开手,感觉苏岑的手指很轻地绕过他的后背,再到胸前。 细心把伤口给包扎好了。 他低下头,发现一点金疮药都没撒出来。 胸腔的位置热热的,有浓烈的情感仿佛要喷涌而出。 苏岑动作虽轻柔,却极快,等包扎完了,又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开始赶人:“快点走,弄得房间里都是血腥味,难闻死了。” 她并不能嗅到味道,这样说无非是不好意思了。 墨修渊瞧着她红通通的耳尖,心软的一塌糊涂,知道急了人就跑了,打算软硬兼施,徐徐图之。 认真得颌首:“好,这就走了。” 很快收拾好药箱,就背起来,到了门边,回过头,苏岑垂着眼,不知面前摊着的书到底有没有看进去。 墨修渊声音压低了三分,带了几分示弱:“我稍晚一些,能来吗?” 苏岑头也不抬:“不能!” 墨修渊轻‘哦’了声,倒也不强求。 不过他自有他的办法。 房间的门被关上,苏岑才陡然松口气,揉搓了下脸,怔怔望着前方,眼底迷茫一片。 片许,猛地甩了甩头,懊恼地转过身,趴在了床榻上。 不多时,就睡着了。 苏岑是被敲门声惊醒的,轻轻柔柔的叩门声,一直持续了不短的时辰。 苏岑拥着被子坐起身,大致一想,就猜到是谁。 她如今不怎么愿意见到素娘。 云落也是知晓的,这会儿怎么放素娘一直这样敲着? 她看门外的人一直不肯离开,起身,打开房门,素娘端着一碟糕点,本来差不多放弃了,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眼底闪烁了下。 她肩膀上的雪狐,狐眸骨碌碌转了转。 朝着苏岑跳了过去。 苏岑愣了下,反射性接了过来,却也只是颠了颠,指腹顺了顺雪狐的皮毛。 垂着眼,却没打算让素娘进去:“素娘,我不用糕点的,以后不用这么麻烦给我送来了。” 素娘声音弱弱的:“我是看苏姑娘你先前用了膳食,就……” 苏岑摇头:“偶尔吃一回。” 素娘却是不肯离开,“苏姑娘,我做这些,也不容易的。” 苏岑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她先前说过很多次,她不吃这些,她做了,她还不能不吃了? 可到底说不出什么感觉。 把雪狐递给她,另一只手结果托盘:“糕点我收下了,素姑娘回去吧。” 素娘却未离开,而是垂着眼,在苏岑关门时,喃喃了一声:“为什么要骗我?” 苏岑愣了下:“什么?” 素娘慢慢抬起头,一双眼圈红通通的,带着控诉的泪光:“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你与修公子没任何关系,可为什么你会是他的王妃?若不是你这么说,我就会与修公子保持距离了,也不会……也不会如今……” 苏岑的脸色冷下来,只是挡在面纱下并未露出来。 苏岑:“我们就要和离了,本来也就以后没什么关系,再说,就算我说与不说,你确定,你会因为我,而不会喜欢上他?” 素娘对墨修渊态度的改变,她虽然不说,可看的分明。 是在墨修渊救了她开始。 只是她现在不甘心,不甘心墨修渊的态度,所以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素娘被点中了心底隐晦的心思,抬头瞪了苏岑一眼。 抱着雪狐哭着离开了。 刚好遇到了云落,云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门口的苏岑,走过去:“主子,怎么了?” 苏岑摇头:“没事,这些你吃了吧。” 想想这些事,就是一团乱麻。 云落愣了下,颌首,从苏岑手里把糕点接了过来。 苏岑转身把门关上了,云落在身后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来。 傍晚墨修渊带着郁风霁来看苏岑时,苏岑直接把人都拒之门外。 郁风霁愣愣地歪过头去看墨修渊:“这是怎么了?” 墨修渊也挺错愕的,以她的性子,郁风霁中毒刚愈,还亲自来看她,她不可能避而不见。 先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说闹脾气就闹脾气了? 郁风霁在门外喊了声:“郡主,是我啊,是我啊我啊。” 拉长了声音,表明自己的身份。 苏岑直接把锦被一拉:“我睡了,明日再去看你,回去吧。” 郁风霁就闭了嘴:“九王爷啊,不是霁不帮你,郡主连我都不肯见哦。” 墨修渊把人又送了回去,好在只有几步路。 从郁风霁的房门外出来,墨修渊重新回到了苏岑的房门外:“白日里谁惹她了?” 云落想到那盘糕点,可主子没说,就是不便他插手。 摇头:“不知道。” 墨修渊上下看了他一眼:“我要是硬闯,你会怎么样?” 云落腰间的剑刷的一下就出了鞘。 墨修渊慢慢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墨白很快就来了,墨修渊让他凑近,低声嘱咐了几句,墨白虽诧异,却还是查了,不多时,重新回到了墨修渊的面前。 “王爷,属下去查过了,先前素姑娘的确用过小厨房,做了糕点,说是要给王妃吃的。” “最后糕点呢?”墨修渊若有所思地问道。 墨白摇头:“不知道。” 墨修渊轻叩了下桌面,没出声。 墨白忍不住道:“王爷,要不,让人送素姑娘离开?” 墨修渊摇头:“暂时不行。” 墨白诧异:“为什么,难道王爷你……” 被墨修渊扫了一眼,墨白不敢说话了,觉得自己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墨修渊又叩了几下桌面:“知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吗?” 墨白颌首:“自然是知道的,要找到血族,拿到血灵珠,交给霁公子。” “那你知道血族怎么走吗?” “属下不知。” 墨修渊起身,回到了软榻上,躺好:“可我们之间有一人却是知晓。” 墨白诧异:“是谁?” 王爷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是王爷,他想了一圈,再结合墨修渊先前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 第221章 越陷越深 墨修渊知道他猜到了,也不做声。 墨白还是觉得太过奇怪了:“可、可是王爷,那素姑娘不是一个普通的……怎么会知道血族?” 墨修渊:“她就是从血族出来的。”否则,他也不会平白让一个女子跟在他们身边。 他还没蠢到,给她真的树一个情敌,来惹她不快。 “可是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墨修渊缓声道:“看到她身边的那个雪狐了吗?那是血族的圣物之一,雪狐,血灵珠,是血族的唯二灵物,所以,那些人才会费尽心机要抓那雪狐。” 墨白想到他们第一次见到素娘的情景。 顿时了然。 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王爷难得肯留下素娘,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只是,如今要怎么办?属下看你素娘,对王爷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嗯。”墨修渊的头也疼了起来。 这的确是出乎他预料之外。 若是旁人,他直接就把人给送走了,可偏偏他还要借助素娘找到血族,可一旦开口,恐怕那素娘更会…… 墨修渊在自己寻找与借助素娘之间,开始取舍。 最后,墨修渊还是屈从于了对苏岑的维护,血族的人都拥有无法言喻的灵力。 那素娘看模样还未开发。 若是让她最后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只会后悔莫及。 墨修渊沉默很久,摆手:“把人送走吧。” 他本来还想着能拖一拖,等到事情解决了再说。 可他这态度,连墨白都能误会。 更何况是苏岑与素娘。 平白给了她念想,恐怕以后更是麻烦。 墨白一怔:“王爷,可送走了,我们要怎么去血族?” 墨修渊横扫了他一眼:“我们不会自己找吗?” 这里离乌镇也不过一日的路程,虽然寻找血族难了些,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况且素娘也肯定了乌镇,一旦确定,只需要在乌镇四周行事即可。 墨修渊决定了,墨白不敢忤逆:“只是这会儿天色已晚,属下是不是要等明日再说?” 墨修渊颌首:“明日一早送她离开,派几个暗卫,护送她到乌镇,剩下的,就让她自行决定好了。” 墨白只好下去安排了。 知道了素娘能带他们去血族,墨白是动了心思的,可王爷推测的也不是没可能。 素娘如今已经如此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只会越陷越深。 到时候…… 墨白摇摇头,下去准备了。 翌日一早,素娘就起来准备了早膳,亲自端到了墨修渊的房间,想再通过墨白,把膳食交给墨白。 墨白望着面前精致的吃食,心虚地垂下眼。 接了过来,递给一旁的暗卫,却是没送进房间里。 素娘奇怪地看他:“怎么了?可是有问题?” 墨白也知道拖下去早晚要说,狠狠心,道:“素姑娘,是这样的,你看爷受了伤,至少要停在这里半个月,却不能耽搁了姑娘的行程,这里离乌镇也只有一日的路程。所以,王爷派了几个人,稍后就护送素姑娘回家,等到了乌镇,姑娘就赶紧回去吧。” 素娘的脸惨白如雪:“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墨白连忙摇头:“哪儿能啊,本来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早晚是要分别的。” 素娘却是向后退一步:“我、我不走……我要见修公子……” 墨白头疼:“素姑娘,你是一个姑娘家,我们都是男子,总归不便,姑娘还是趁早离开吧。” 素娘摇头:“我不信,是不是你私自做的决定?是不是苏姑娘跟你说什么了?” 怎么牵扯到王妃了? 墨白摇头:“这件事跟王妃没关系。” 素娘却是不信,猛地朝前走几步,绕过墨白,就朝苏岑的房间而去。 墨白快步上前,把人给拦住了,“素姑娘,你要做什么?” 素娘却是不理会,只是低垂着头往前冲。 墨白到底是男子,也不敢真的伸手与她有什么接触。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墨白也不可能对素娘动剑,只能眼睁睁瞧着素娘直接走到了苏岑的房门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苏岑的房门前。 墨白吓了一跳,转过身,让跟来的暗卫去禀告墨修渊。 云落看到素娘跪下,眉头深锁:“素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生的高大,又因为被改造过,一双血眸,绷着声音时,看起来颇为骇人。 素娘倒也不怕,只是低着头,跪着,也不出声。 云落看她大有一直跪下去的打算,这样确实不好看,搞得跟主子欺负了她似的。 苏岑本来正在看书,房门外传来的动静不小。 苏岑抬眼,隔着日光,瞧着倒映的影子:“什么事?” 云落道:“主子,素姑娘不知何故,跪在了房门外。” 苏岑捏着书卷的手紧了紧,起身,看到铜镜里自己并无异样,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素娘重重给苏岑磕了个头。 “苏姑娘,是素娘昨个儿说错了话,求你让修公子收回命令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了,我只是想留在修公子身边,只是当个丫鬟也心甘情愿……” 苏岑莫名:“他要送你离开?” 素娘眼圈红红的:“是……” 苏岑眉头皱得更紧:“那你就去与他讲,跟我说有什么关系?” 素娘眼圈更红了:“苏姑娘,你不能不讲道理,若不是你,修公子怎么会突然送我离开?” 苏岑忍不住冷笑,本来她跪着,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 感情她还觉得是自己昨个儿告了状,所以,她才要被送走? 苏岑面容冷下来:“你若是自己有本事,就让他娶了你,我一个‘不’字都不会说。” 说完,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云落直接挡在了面前,手里的剑直接出鞘:“素姑娘,请你离开。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素娘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心里委屈的不行。 不明白苏岑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她要是有办法,何苦来求她? 只是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 素娘歪过头,顺着锦袍的下摆慢慢向上看去,对上了墨修渊一张阴沉的俊脸。 素娘心头一跳:“修、修公子……” 墨修渊面容沉沉:“我只说一句,我让你离开的事,与她无关。是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就这么简单。” 素娘根本没想到墨修渊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他一向对她说话,虽然不是多么热情,也不会这么无情。 素娘脑海里空了一片,刚想张嘴解释,墨修渊留下一句‘送她离开’,根本不等她开口,就离开了。 第222章 能留下来就好了 素娘颓败地跪坐在地上,面容惨白如雪,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雪狐爬到她的肩头,舔着她脸上的泪珠。 她突然双手捧起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为什么要骂她?明明先前对她那么好,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墨白虽然同情素娘,可墨修渊的命令却是要听的。 “素姑娘,你还是回家去吧,王爷当初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若是救一个人,连带的也要把她的感情一并接受,那估计这个世间都乱了套。 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侠,后面估计成串的人。 素娘哭泣:“他既然对我没心思,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墨白皱眉:“那不救你,就让你死了?” 素娘哑然:“……” 是啊,当初被那些人追的时候,她的目的那么单纯,只希望有人出现,把她解围;那时差点被杀时,她希望有人救她就好。 只是这一切,已经变得不同了。 她想要更多,她想要留在修公子身边。 她慌乱地站起身,扯住了墨白的衣袖:“墨统领你再与修公子说说,让他留下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你帮我说说好话好不好?求你了。” 墨白头疼:“王爷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的。” 唯一一个能改变的,也被素娘刚才得罪了。 最后一句话,墨白在心里没说出来,否则,面前的女子只会哭得更凶。 墨白叹息,王爷这是救了一个多大的麻烦啊。 素娘终于失望了,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抱着雪狐苦笑:“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墨白:“素姑娘你年纪还小,对王爷可能只是迷恋,等年纪再大些,就好了。” 素娘摇头: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啊…… 她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若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修公子爱上她就好了,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素娘慢慢站起身,静静回到了房间里。 墨白与云落对视一眼,心里也不好受,他当时也起了撮合的心思,他不清楚自己的推波助澜造成这局面占了几分,可到底如今心生不忍。 在素娘回到房间时,出声提醒:“素姑娘,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接你。” 时辰晚了,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乌镇了。 素娘没回答他,她抱着雪狐回到了房间,眼角挂着泪珠。 颓败无力地坐在床榻边,哭得泣不成声。 “阿白,我要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苏姑娘对他那么不好,她拼劲全力讨好他。 却依然抵不住苏姑娘的分毫。 明明他当时救她时,那么温柔,明明是他给了她念想与希冀。 如今,他却又亲自打破了。 她好恨,真的好恨啊。 素娘抱着雪狐,雪狐急得不住地扒拉着素娘的衣襟。 素娘眸色怔怔的:“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 突然,胸前一痛,素娘低下头,就看到雪狐扒开了她胸前的衣襟,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 而她胸前的一枚血红色的坠子也落入眼底。 素娘低眉,瞧着那坠子,慢慢把手握了上去,她怔怔低下头,瞧着那莹润的一抹红。 怔怔瞧着,很久都回不过神。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血族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她一直都知道的。 阿爹曾经把着血玉交给她,让她一直佩戴着。 既然阿爹说他们一族拥有灵力,那么她呢?她为什么没有? 她若是拥有世人都梦寐以求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有利用价值之后,修公子也会如同那些人般,对她趋之若鹜?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素娘眼底迸射出希冀的光。 她蓦地站起身,她要回去,问问阿爹要怎么才能拥有灵力,她要彻头彻尾的改变。 她要重新抓住修公子的心。 墨修渊不知道素娘的想法,当墨白回禀素娘已经离开时,墨修渊松了口气。 墨白却是哭丧着脸:“王爷,这样一来,我们要怎么找到血族啊?” 墨修渊扫了他一眼:“我有地图,到时候去找。” 既然存在,那就必然有线索留下。 墨白想想也是,无非就是麻烦了些,但是牵扯到素姑娘,再给素姑娘一些不切实际的希冀,最后只会更害了素姑娘。 墨白对墨修渊的决定,持赞同的态度,“那王妃那里,要不要去说一声?” 墨修渊摇头:“不必了。” 素娘不再出现,她自然就懂了。 只是想到她还在气自己,好不容易白日里建立起来的那丁点儿的好感,又被素娘这一闹,给折腾没了。 墨修渊扶额,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想着带着素娘,能尽快找到血灵珠,让郁风霁躲得远远的,现在倒是好,东西没拿到,反倒是惹了一屁股情债。 墨修渊没让墨白去说,可素娘与几个暗卫离开时,云落却是瞧见了。 他对素娘不喜不厌,一直都是没什么情绪的。 只是素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主子身上,这点,让他极为厌恶。 是九王爷给了她念想,她不去找源头,反倒是把罪责都扯到主子身上,她不忍心去骂九王爷,怕九王爷厌恶她,她就能来横加指责主子? 所以,当苏岑打算去瞧瞧郁风霁时,云落就把素娘被送走的事告诉了她。 苏岑颌首:“我知道了。” 只是她脸上看不出情绪,云落也不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素娘不用在面前晃悠,他想,主子应该是高兴的。 苏岑敲响郁风霁房门时,郁风霁正神色恹恹地窝在床榻上看出。 他中毒刚好,还需要卧床休息。 可一直呆在房间里,他快抓狂了,所以,房间的门一响,郁风霁就飞奔过去,打开门,看到苏岑,眼睛都亮了,随即又一黯,“郡主,你好难见一面啊。” 苏岑知道他还在为先前不见他赌气,弯了弯嘴角。 却因为戴着面纱,倒是瞧不出模样。 只是眉眼一动,却又亮色在眸底潋滟。 “不想见我,那我走好了。” “别啊,霁一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就好了。”郁风霁让开身,觉得自己也是小气了。 郡主与九王爷置气,他掺和什么啊? 苏岑进了房间,坐在桌旁,让郁风霁伸开手。 郁风霁一愣:“作甚?” 苏岑抬眼:“看看你体内的余毒清了没?”先前她看了一次,是没有毒了,但是难保白祈然所用之毒,会有异变。 所以,还是再三确定的好。 郁风霁面容凝重下来,摊开手,让苏岑瞧。 他还有余愿未了,所以他还不能死。 至少在救活她之前,他还不能死。 郁风霁惜命地瞧着苏岑,紧张问:“怎么样?” 第223章 别是有喜了吧 苏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倒是不知,你还如此怕死。” 郁风霁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要是死了,倒是可惜了。我不信来生,所以,只希望,能好好活着,就算是只有一年,半年,能看到她活过来,就好。” 这还是郁风霁第一次提到他的私事,苏岑垂眼:“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会替你办到的。” 郁风霁笑笑:“郡主你也别有太大压力,这次不行,还能有别的办法。” 他既然相信了她,就不会太过强求。 苏岑摇头:“……时间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近乎低喃,郁风霁一时间没听清:“郡主,你说什么?” “嗯?”苏岑抬头,回过神,“没事,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郁风霁‘啊’了声:“郡主你肯出去了?” 苏岑颌首:“你身体完全没大碍了,出去走走也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全身包裹在衣服里,她想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变得透明,所以她想去透透气。 否则,无数种的可能性,几乎要把她逼疯。 郁风霁眼睛都亮了:“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苏岑:“是,天黑之前回来。” 赶路的这近一个月,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马车上,她倒是没好好瞧瞧镇子里的风景。 反正要再呆一些时日,倒不如出去走走。 郁风霁起身:“好,那郡主且等霁换身衣服,稍后就来。” 苏岑颌首,出了房门,云落在外等着,看到苏岑出来,问:“主子要出去?” “是,出去走走。”也是再找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了。 她这几日想了很多,也许是灵力不够了,所以离渊才一直不能出现吗? 才会让她的身体变得透明?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就需要加快速度找到另外几个人,帮离渊彻底摆脱掉玉符。 只是苏岑与郁风霁还没走出客栈,墨修渊得到消息,就追了出来。 挡在门口,道:“你们要出去?” 苏岑抬眼,没回答他。 郁风霁连忙道:“是啊,在房间里憋了这么久,出去透透气。” 墨修渊抿了下唇,直勾勾盯着苏岑:“为什么不找我?” 反而找了郁风霁? 郁风霁默默躺枪,管他什么事啊? 他就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苏岑扫了他一眼,反问:“我为什么要找你?再说了,你这身体,能出去?” 墨修渊想到自己险些去了一条命的伤口,再落在苏岑清透的眸仁上,颌首:“能。” 苏岑怔了下,冷笑:“与我何干?” 绕开墨修渊,头也不回的对郁风霁道:“我们走。” 墨修渊想追出去,被墨白赶紧拦住了:“爷,你不能乱来啊,万一伤口裂了,就还要让王……夫人救你,到时候,更是……倒不如,赶紧把伤给养好了,属下看,夫人其实不带你,是因为心软,怕你伤势加重。”墨白默默撒了个慌。 墨修渊竟是信了:“真的?” 墨白重重点头:“是、是啊。” 墨修渊的心情这才好了些,想了想,这时候的确不是好时机。 “算了,那就回去吧。” 墨白瞧着墨修渊的身影,松了口气。 苏岑出了客栈,就往前走,倒是没什么目的。 郁风霁紧跟其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两人个看个的,倒是互不影响。 云落跟在三步外,双手抱着剑,身材又高大,倒是起了震慑的作用,反倒没人过多注意苏岑一身的黑披风。 苏岑绕了三条街,也没遇到能让玉符冒黑气的人。 她失望地垂下眼,回头,就对上了郁风霁怨念的目光,一张隽秀的脸煞白煞白的。 她愣了下:“怎么了?” 郁风霁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道:“郡主,我……饿了。” 他这几日本就用膳清淡,这一次走了一两个时辰,这会儿是真的饿得不行了。 苏岑抱歉道:“那就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郁风霁嘴角勾了勾,“好!” 转过头,看到一家酒楼,就指了指:“就这家吧。”他是没什么力气再走了。 苏岑并不反对,他喜欢就好。 反正也闻不到味道,吃不出滋味,在哪一家都无所谓。 两人进了酒楼,小二立刻迎了上来。 苏岑与郁风霁、云落三人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郁风霁知道她不怎么喜用膳,也就随便点了几个,几个清淡的,几个口味却是重的。 苏岑抬眼看去,倒是没反对。 他的毒解了,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不错,少吃几口,倒是无伤大雅。 那几道菜很快就上来了,郁风霁询问了苏岑,看苏岑是真的不愿吃,倒也没再想让,木箸舞得飞快,看来着实是饿了。 苏岑托着下巴,瞧着,目光刚好落在那清蒸鱼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竟像是嗅到了鱼腥味,胃立刻翻涌而上。 苏岑面色煞白地转过身去,平复了很久,才把胃里的不适强压了下去。 等好一些了,苏岑才重新转过头。 只是目光怔然,这还是第一次会这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是一头的冷汗。 等回过神,再抬起头,就看到郁风霁手里捏着木箸,木箸上夹着一块肉,正往嘴里送,愣愣瞧着她。 看到苏岑抬眼,默默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郡主,你怎么了啊?” 苏岑摇头:“没事。” 郁风霁却是神色复杂地瞅着她,小声道:“郡主啊,你别是……有喜了吧?” 苏岑身体一僵,遽然抬眼,“不可能。” 她根本不是正常人,怎么可能会…… 会…… 只是郁风霁的话,却让苏岑的脸煞白如雪。 因为戴着面纱,倒是没被郁风霁瞧见。 郁风霁看她说的肯定,想到她与九王爷的关系这么僵,估摸着也真是自己多想了。 “那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别是病了啊。” 苏岑胡乱地点了下头,脑海里却是乱乱的。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出现透明的,似乎是最近…… 可怎么可能? 孩子…… 她根本从未想过。 苏岑的脑海里想起斗篷人把她与墨修渊打下悬崖的那一幕,山洞里…… 苏岑从未像现在这般后悔,根本坐不住。 呼吸紊乱,让一旁的云落察觉到,“主子,你怎么了?” 苏岑抬眼,按了按眉心,“霁公子一说,我似乎真的不舒服,我去找个大夫,云落,你在这里陪着霁公子,让他好好吃完这顿饭。” 苏岑眸色深了几分,定定瞧着云落。 云落愣了下,随即颌首。 主子让她守着霁公子,不让跟着? 可为什么? 第224章 扒光衣服 云落倒是没多问,郁风霁看苏岑匆匆离开了,也想跟过去。 “别出事了啊,你跟过去啊?”郁风霁知道云落是苏岑的随从,武功不错,怕万一苏岑出了事,他回去没法交代,站起身,急忙道。 云落摇头:“主子让我陪着你,就自然心里有数。” 主子不是常人,他跟过去,起不了多大的实质作用。 况且,主子那时的情绪不对,既然主子说了,那么他就不能让霁公子跟过去。 郁风霁瞧他都不担心,想想刚才酒楼不远处就有一家药铺,离得这么近,若是有事,郡主喊一声就能赶过去。 这才坐下来,专心用膳。 苏岑学的全都是解毒下毒,对这些根本不通,她恍恍惚惚出了酒楼,眯着眼,瞧着四周,看到不远处的药铺,就走了过去。 排队的人不少,苏岑跟在了后面。 苏岑不知道排了多久的队,终于轮到了她。 她看着面前的老大夫,胡子发白,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颇为诧异苏岑的装扮:“这位夫人,你是生了什么病?” 苏岑坐下来,伸出手,让老大夫诊脉:“我不知道。” 老大夫倒也没再问什么,打了脉,仔细诊了诊。 不多时,摸着胡子笑了:“恭喜夫人,你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只是你的身体太过虚弱,还需要多补补的好,否则,孩子很危险。” 苏岑脑海里空白一片,整个人像是被雷劈到了,怔怔问了遍:“真的?” 老大夫一愣,以为她是高兴的:“是啊,绝对错不了。” 苏岑茫然的站起身,摸了摸身上的荷包,掏出一小锭银子,搁在了桌面上,就恍恍惚惚地出去了。 她有了墨修渊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她根本不想与墨修渊再有任何的牵扯,一点都不想啊。 可为什么,偏偏……偏偏…… 苏岑揉着眉心,仰起头,只觉得今日的日光极为刺眼。 而不远处的巷口,一人摩挲了下下巴,瞧着苏岑怀里露出一角的荷包,嘴角勾了勾,整理了下衣服,就朝苏岑走了过去。 与苏岑擦肩而过时,故意撞了苏岑一下。 随即快速道:“对不起啊,没看到。” 只是就在他刚要走,手腕却被人给扯住了,转过头,就对上苏岑森冷的目光:“把东西还回来。” 那人哼了声,诬赖道:“你说什么啊?老子不知道啊。” 苏岑眯了眯眼:“我的荷包,你刚才走过去时,偷走了。” 那人皱眉,本来看这女子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可没想到,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竟也被她给发现了,顿时露出了蛮横的嘴脸。 “你少冤枉老子,老子作甚偷你的东西?冤枉人,可是要讲证据。” 苏岑懒得与他废话,那人还没瞧见苏岑如何动作。 就见先前被偷走的荷包,又重新回到了苏岑的掌心里,顿时脸色难看下来。 “把东西给老子!否则,你别想走出这条街!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可是……”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苏岑拽着手腕,直接折了。 痛得‘嗷’叫唤了声,不住后退。 可随即想到这就一女的,他还能打不过,就直接冲了过去,攥紧了拳头。 苏岑心里憋着一股火,焦躁、烦闷、恐慌,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把面前的人看成了发泄的源头。 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她的力道很重,甚至催动了灵力,那人被重重踹到了一旁,歪过头吐出一口血。 再也不敢硬抗,爬起来就往外跑。 苏岑不疾不徐地跟上去,一袭黑色的披风,只露出一双美目。 里面潋滟着嗜血的光,看得四周的人都不敢上前。 那人踉踉跄跄地跑进了一个巷子里,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发现苏岑跟上来,‘唰’的从后腰掏出来一把匕首。 直接把匕首横亘在面前:“你再往前走,休怪我不客气!” 男子一步步往后退,脸上带着狰狞的恐吓。 苏岑面无表情地跟着,嘴角勾着笑。 一步步向前。 男子一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男子觉得拿着匕首就冲了过去。 只是苏岑轻飘飘的一躲,男子就扑了个空,摔趴在地上,看起来格外的难看。 苏岑走过去,踩在了他的身上,再用脚一颠,男子被摔在了墙壁上。 “你、你个臭娘们儿,你敢再踹老子试试?” 男子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气得咬牙。 苏岑又踹了一脚,眼底浮掠着男子的血,才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火气与所有的郁闷都消失殆尽。 男子终究是怕了,开始跪地求饶。 “姑奶奶饶了小的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苏岑嘴角勾了勾,凉薄地笑了笑,却是没出声。 男子忐忑不安,不经意抬头,却在看到苏岑露出的脚面上时,一双鼠目瞬间瞪圆了,难以置信地慢慢抬头,却发现原本黑漆漆的披风里,只有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男子尖叫一声,吓得向后猛地一缩。 “你、你你你你……”大喊一声:“鬼啊……” 昏迷了过去。 苏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摸了摸自己的脸,向后慢慢退去。 直到身体贴着冰凉的墙壁,才慢慢滑坐了下去。 孩子…… 她从未想过,她竟然还会有孩子? 她想起来三年前颜家灭门之时,她以为,颜家就剩下她一个了。 可现在,她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肚子,孩子,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她还有一个亲人在。 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苏岑突然觉得事情似乎也没有这么糟糕,至少,她还活着,至少……她还不是孤单一个人。 她有离渊,她有孩子。 苏岑握着玉符,屈起双膝,慢慢把头埋了进去。 郁风霁与云落找到苏岑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出现,苏岑就醒了。 她抬起头,对上郁风霁担忧的脸,直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发现并无异样,才松口气。 郁风霁担忧地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啊?不是去药铺了吗,怎么追其人来了?” 云落上前,与郁风霁合力,把人扶了起来。 苏岑摇摇头:“没事儿,遇到个小毛贼,被我打晕了。” 郁风霁与云落转过头,看着昏迷的男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倒是信了。 “这人要怎么办?” 苏岑低下头,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越过两人向前走:“扒光了衣服,挂到城门去。在身上写上‘我是贼’三个字,打赏些银两,告诉守门的人,展示三天,不许放下来。” 郁风霁与云落对视一眼,颌首。 云落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225章 对食物的执着 苏岑朝巷口很慢地走回去,云落去处理毛贼的事,郁风霁担心苏岑,亦步亦趋地跟着。 郁风霁想到她先前是去药铺看大夫的。 快走两步,跟上苏岑:“郡主,大夫怎么说啊?” 苏岑不愿多提:“没事,就是胃口不怎么好。” 郁风霁:“要不要让王爷派人再去请个好点的大夫?这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提前知晓。”郁风霁怕她是不是也被下毒了,先前说有喜,不过是随口胡说。 苏岑摇头:“我自己就能看了。”若是让墨修渊真的找来大夫…… 苏岑并不愿意墨修渊知道孩子的事。 一方面她解释不清楚,另一方面,苏岑不想让墨修渊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个牵扯。 郁风霁看苏岑实在不愿意说,也就没强求,想了想道:“郡主你若是有事,一定要与我们讲啊,别憋在心里。” 苏岑颌首:“自然。” 苏岑与郁风霁回客栈时,墨修渊就坐在大堂里等着,她一出现,墨修渊就起身走了过去。 看到只有他们两人,眉头皱了皱:“云落呢?” 郁风霁解释道:“遇到个毛贼,偷了郡……苏姑娘的荷包,云落公子去送毛贼到城门了。”郁风霁说罢,看墨修渊脸色好了些,才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这两人误会已经够深了,他还是别在搀和了。 苏岑被孩子的事折腾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越过墨修渊朝楼梯走去。 到了楼梯口,想起大夫说她营养不良。 停下了脚步,重新走了回去。 到了柜台前,把荷包里的银子全部都掏了出去,搁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一愣:“夫、夫人,怎么了?” 苏岑把所有的银子往前一推,道:“让小二以后一天三顿,三荤一素送到我的房间去。” 掌柜的偷瞄了眼墨修渊,连忙道:“好嘞,一定照办。” 苏岑也不多待,吩咐完,就绕过一脸诧异的墨修渊与郁风霁,抬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躺在床榻上,仰头看着头顶垂下的流苏。 摸了摸肚子,嘴角隐隐弯了起来。 孩子…… 只是苏岑刚闭上眼,房间的门就被叩响了。 苏岑不满地歪头看去:“谁?” “是我。”墨修渊的声音顿了顿,从房门外隐约传来。 苏岑重新闭上眼:“我要休息了,什么事稍后再说。” 墨修渊推门的手停下,握了握,应声:“好,那我稍后再来。” 转身,看着就要躲回房间的郁风霁,把人给揪住了,道:“霁公子,她出去一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郁风霁‘啊’了声,摇头:“没啊,我们一直逛啊逛的,后来饿了,就去酒楼用了膳。” 他把关于那句‘有喜’的玩笑,给隐瞒了下来。 万一祸从口出,就不好了。 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墨修渊狐疑:“真的?可她本来是不用……她怎么突然对吃食这么执着了?” 这是墨修渊奇怪的地方,苏岑吃不出味道。 所以干脆不喜欢吃东西,可这次,却专门吩咐了掌柜的,要一日三餐,这很奇怪,不能不让墨修渊觉得苏岑有什么隐瞒他。 可他也很清楚,若是他去问,她肯定是不会告诉他的。 郁风霁默默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现在温润公子的模样早就不复存在了:“这霁的确不知,王爷你要是想知道,去问问郡主好了。许是,许是……郡主看我午膳时点的菜,也突然觉得不吃可惜了,所以就想吃了。” 墨修渊眯了眯眼:“是吗?” 郁风霁重重颌首:“嗯!”不是也必须是啊。 墨修渊没再说什么,慢慢松开了手,郁风霁连忙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爷啊,你这重伤未愈,还是好好将养一番的好,万一出了什么事,郡主那边……可就便宜了别人了啊。” 说完这句话,郁风霁看墨修渊脸色都黑了,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关完,突然发现,不对啊,他堂堂一个二皇子,为什么要怕墨修渊啊? 不过想到自己可能发现的事,郁风霁心虚地窝进了锦被里,脑袋里乱乱的。 郡主先前在巷子里说,她只是病了。 他本来也相信了的,可到了客栈,郡主却突然使了不少的银子,打算每日三餐都要吃。 郁风霁却是知道她几乎不怎么用膳。 郡主身上似乎拥有别的不同的地方,与他们这些人是不同的。 可突然如此,异者必妖。 所以,他先前的玩笑话,就这样冒了出来。 郡主……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子了吧? 可郡主为什么不愿意告诉王爷?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就是郡主不想与王爷有任何牵扯,所以孩子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告诉王爷;第二个就是……孩子不是王爷的。 郁风霁把锦被往头上一遮,头疼的不行,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啊? 苏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她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苏岑睁开眼,声音有些低哑:“谁?” 墨修渊的声音传来:“是我。” 苏岑清醒了些,皱眉,没出声。 墨修渊低下头,无声轻叹,一手端着托盘,道:“掌柜的把你要的晚膳准备好了,我顺手就端了过来,你要用吗?” 苏岑本来不想开门的,可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 苏岑默默坐起身,清醒了些,才起身,去开了门。 房门外,云落还未回来,苏岑垂了眼,也没多问,打算把墨修渊手里的托盘接过来。 墨修渊却是错开身:“我帮你端进去。” 苏岑眯眼:“给我。” 墨修渊却是不让,两人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苏岑瞧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膳食,眯了眯眼,懒得理会他,转身,直接走到了桌旁。 等墨修渊放下了,才冷冷道:“现在你能走了吧?” 墨修渊进来时就顺手关上了门,把三荤一素放下,再把清粥摆好,汤勺,木箸,最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掌柜的忙,你吃完,我顺便帮你送下去。” 苏岑头疼:“有意思吗?” 她自己不能去送? 墨修渊却是坐好了,嘴角弯着,却是不挪地方。 苏岑掀起眼皮,冷冷瞧了他一眼,想看她吃饭是吧?成! 那他就看着吧。 苏岑拿起木箸,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鱼腥,松了口气。 然后真的开始吃了起来。 墨修渊原本以为她并不是真的要自己吃,就如同在王府时,她在房间里藏了一个白祈然。 心里虽然讶异,墨修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苏岑吃的并不快,她尝不出味道。 如同嚼蜡。 可想到这些不是为她自己吃的,是为了孩子,苏岑强打起精神,动作极慢,却是一点点,把桌子上摆放的膳食,全部吃了进去。 第226章 他隐瞒了她何事? 苏岑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把这些东西都吃完,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墨修渊已经开始阻止了,怕她一下吃的太多积食。 苏岑偏偏喜欢刺激他:“我不吃东西都饿不死,你见过哪个鬼是撑死的?” 墨修渊于是就不再说了。 一直默默看她吃完,才忍不住再次问出声:“怎么突然想吃东西了?” 苏岑头也不抬:“饿。” 苏岑一个字又把墨修渊堵得不想说话了。 可偏偏她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饿啊,若是不饿,她为什么要吃这些东西呢? 于是,墨修渊全程不再说话了。 只是巴巴瞅着苏岑,看着她一口口把他端过来的东西,全都吃了。 墨修渊默默想,下次他应该少端一些,否则,真的撑坏了,可就不好了。 苏岑把木箸放下,抬眼,对上墨修渊若有所思的目光,眯眼:“还不走?” 墨修渊嘴角勾了勾:“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起身,也没唤墨白进来,自己收拾了残羹,离开之前,回过身,瞧着苏岑,“我明早上,再帮你送过来?” 苏岑张嘴想拒绝,可想到她就算拒绝,估计他也只会当做没听到。 依然我行我素。 于是,苏岑直接闭上嘴,起身,背对着墨修渊,往床榻去。 墨修渊笑笑,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房间的门关上,苏岑才松口气,一直僵硬的肩膀松软下来,怔怔坐在床沿边,望着前方,茫然出神。 掌心放在肚子上,久久未动。 云落在墨修渊离开之后才回来,苏岑听到动静,走出去,云落看到她,愣了下:“主子?” 苏岑随意问了句:“你去哪儿了?” 云落血眸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垂了眼:“就随便出去走走。” 苏岑本来也没多想,只是云落的神态在那一瞬间太过奇怪,苏岑多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云落:“主子是要吩咐什么吗?” 苏岑道:“明日一早墨修渊若是送早膳来,别让他进来。” 云落讶异,想了想自己方才离开,“王爷来了?” 苏岑应了声,等云落答应了,才转身,重新回到房间,轻吐出一口气。 她不想见到墨修渊,一点都不想,她怕自己会心软,只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她低下头,瞧着自己还平坦的肚子,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觉得既挣扎,却又无力。 翌日一早,苏岑睁开眼,歪过头,发现天色刚擦亮。 苏岑在床榻上躺了会儿,干脆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却意外的发现云落并未在外面。 云落一般在天刚亮就会守在外面,她虽然说过几次,他依然一意孤行。 这样几次之后,苏岑也就不再说了。 可这样,似乎有些怪异? 苏岑抬步朝云落的房间去,只有几步的距离,到了房门前,敲响了。 房间里许久都未传出声响,不远处,隔了几间房间外,守在墨修渊门外的墨白转过头,走了过来,道:“苏姑娘,云落公子半夜出去了。” 苏岑诧异:“去哪儿了?” 墨白摇头:“不知道。”那云落公子只听王妃一人的,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所在。 苏岑想到云落昨夜的异样,眯了眯眼。 云落有事情瞒着她? 苏岑重新回了房间,不多时,她就听到房间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停在了房门外,似乎仔细听了听,对方长吐出一口气。 苏岑眉头深锁,外面的人是云落。 从脚步声她就能听出来,只是,云落到底去做了什么? 苏岑拿起一本书,随即翻了翻,脑海里有无数种可能性闪过,最后都慢慢被否决掉。 至少她能确定一点,云落不会背叛她。 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云落压低的声音:“主子说了,不必王爷来送膳。我自会前去替主子张罗,王爷还是请回吧?” 墨修渊:“我若非要进去呢?” 云落声音压得更低,却能听出敌意,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敌意却是去了几分,没有最初的那么仇视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墨修渊嘴角勾了一抹笑:“好吧好吧,你若是非要如此,那也罢了。不过再准备倒是不必了,你端进去吧。” 云落顿了顿,狐疑地看了墨修渊一眼。 九王爷会这么好说话? 不过瞧着递到面前的托盘,云落还是接了过来。 随即,墨修渊即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再到了门口时,还歪过头,朝云落笑笑。 云落垂下眼,高大的身形被刚升起的日光一照,影子拉得极长。 云落又停了会儿,才转身,敲响了房门:“主子,你醒了吗?” 苏岑应声:“嗯,进来吧。” 苏岑清醒的嗓音让云落一愣,他本以为她还未醒,没想到…… 云落心情起伏不定地走进来,顺便关上了门,进来时,一直低垂着头。 托盘放了下来,摆好,道:“主子今个儿醒的挺早的。” 苏岑颌首:“嗯,半个时辰前就醒了。” 云落身体骤然一僵:“这、这么早啊……”云落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自己衣袍的一角,想问苏岑知道不知道他先前离开的事情,可又怕万一苏岑不知,他如此询问,岂不是自己暴露了? 苏岑什么都没说,扫了眼面前的膳食,比昨晚的分量少了一半。 不多也不少,倒是足够她吃了。 苏岑拿起木箸,头也不抬:“你先去用膳吧,半个时辰后过来找我。” 云落张嘴,最终没说话,忐忑地出了房门,虚掩上。 苏岑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不多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墨修渊嘴角噙着笑走了进来,清冷的面容上,一片柔和。 苏岑头也不抬,只是眉头却皱了皱。 墨修渊也不说话,就是坐在苏岑对面,看着她。 苏岑喝了一口粥:“出去。” 墨修渊道:“你说不让我来给你送膳,却没说不能进来看你用膳。” 对方近乎强词夺理的言辞,让苏岑蓦地抬眼,瞪了他一眼。 墨修渊也不恼:“快些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苏岑不想理会他,低下头,为了孩子,继续把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都吃了进去。 墨修渊等她用完,捧着茶小口的喝,才道:“想不想知道云落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苏岑:“不想知道。” 墨修渊叹息:“我能帮你去查。” 苏岑:“不必,我想知道,自然会自己问他,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墨修渊头疼,“你不怕他对你不利?” 白祈然这个例子在前,这不得不让墨修渊担忧。 苏岑面不改色:“我只需要知道,他对我无害就行。” 墨修渊叹息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对你没害?” 第227章 歉意,已然迟了 苏岑瞧着他冷笑:“我为什么要怀疑一个在我死后三年,还记得替我报仇的人?” 墨修渊的脸微微一白,薄唇抿了下,到底没接下话头。 “我不与你争,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苏岑呼吸急促了几分,“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一句对不起,谁来赔我颜家一百多口的命?” 墨修渊垂下眼,遮住了眼底起起伏伏的情绪。 最终起身:“我先回去了,稍后再来看你。” 苏岑头疼欲裂,情绪低沉到了极致:“不必来了。” 声音生硬冷冽,让墨修渊心脏像是有一只小手紧紧攥着,他苦笑一声,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到了门口,揉了揉眉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落回来时,就看到墨修渊站在门口,心一跳,快步走来:“王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墨修渊抬头,眸色定定的:“这就走了。” 只是在错身而过时,低沉的嗓音幽幽传入云落的耳际:“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否则……休怪我无情。” 即使是她的随从,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也不会手软。 云落脸色一变,厉声:“我怎么可能?” 墨修渊认真瞧了他一眼:“那最好不过了。” 云落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知道离开了,才深吸一口气,等情绪稳定了,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默默走到桌旁,出其不意地跪了下来:“主子。” 苏岑垂眼,“云落,你这是作甚?” 云落声音里带了一丝不稳:“属下……属下这几日有事……瞒着你。” 苏岑‘嗯’了声。 云落头垂得更低了:“只是主子放心,属下绝对不可能会害主子的,只是、只是这件事,暂时不能与主子说。” 苏岑抬起头,静静望着云落。 云落根本不敢看她:“主子,请相信属下,属下若是对主子有二心,就让属下……” 苏岑打断他:“不必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云落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血瞳里溢着一抹痛色与感激,重重应了声。 保证道:“等时机到了,属下一定全部都告诉主子。” 苏岑心不在焉地摆摆手:“嗯,下去吧。” 等云落离开之后,苏岑才重新垂下头,怔怔瞧着面前的书卷。 却一个字也瞧不进去。 不多时,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很快又被压了下来。 苏岑没动,只是问了外面的云落:“出了什么事?” 云落情绪不对,‘啊’了声,摇头:“没、没什么,是有人在客栈大堂内闹事,已经处理好了,主子你不用出来了。” 只是云落并不擅长撒谎,他一说谎,声音就会抖。 他自己却不知道。 不过客栈里的确很快冷静下来。 苏岑想了想,还是把披风全部都裹好,打开了房间的门。 云落看到苏岑出来,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主、主子?” 苏岑径直越过他,到了二楼的栏杆处,向下看了看,就看大堂正中央,正站在一人,身姿挺拔,只是额头上,脸上却是多了几处乌青与血渍。 墨修渊与他相对而立,男子的脖颈上,多了几把刀。 男子赫然是白祈然。 苏岑猜到白祈然会再来一次,没想到会是这时。 云落就站在苏岑身后,连忙解释道:“主子,属下不是不……只是……” 苏岑道:“我知道,你怕我有危险。” 云落松了口气。 只是看到苏岑转身要下楼,心里一紧张:“主子,你别去……” 苏岑摇摇头:“下去吧。” 该解决的,早晚还是要解决的。 云落看出了苏岑的决然,也就没再多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大堂内,墨修渊冷冷瞧着白祈然:“你倒是还敢来。” 白祈然一脸淤青,垂着眼,眼底有痛色浮掠:“你让我见苏姑娘一面,见过之后,我就离开了。” 墨修渊:“你凭什么觉得,她还会见你?” 白祈然攥紧的拳头,松松紧紧:“我不想与你吵,让我见苏姑娘。” 墨修渊道:“不可能。” 他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怎么可能让白祈然见苏岑? 白祈然咬牙:“那就不要怪我硬闯了。” 墨修渊抬了抬下巴:“那你就试试看好了。” 顿时,十几个暗卫围拢了过来,而早在两方打起来时,客栈里的人就跑的跑,躲回房间的躲回房间。 只是还没打起来,墨修渊耳朵极聪地听到了阶梯声。 他转过头,就看到苏岑一袭黑袍,只露出一双眼,一步步走了下来。 白祈然抬起头,看到苏岑,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薄唇动了动,呢喃一声:“苏姑娘……” 墨修渊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怎么有种自己媳妇儿会旧情人的感觉? 可恶! 苏岑走了下来,径直站到了白祈然面前,声音冷冷的:“你要与我说什么?” 白祈然想低下头,不敢注视她的目光,可又不舍得移开视线,怕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苏姑娘,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利用你,对不起。” 苏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白祈然抹了一把脸,轻声道:“只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让你一直跟着这么个人渣,若是你和离之后,回南诏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墨修渊脸色更黑了:“她是我的夫人,不必你假手照顾。” 白祈然冷笑:“这世间,谁都可以,就你没资格。” 墨修渊被噎了下,想反驳,可想到先前苏岑的话,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刚缓和了那么一丁点儿。 不能因为白祈然,再次崩了。 墨修渊深吸一口气,想起一件事,眯了眯眼:“她,可是你的亲堂妹。”算起来,他的真实身份是南诏国的太子,那就是苏岑这时这个身体的亲堂哥。 白祈然又怎会不知,可被墨修渊提起,还是恨得咬牙。 “不用你提醒。” 墨修渊凉薄地笑笑,看到他眼底的痛色,倒是起了两分同情。 苏岑面无表情:“以后的事,我自会打算。” 可她不会回南诏国。 那里,估计不会容她,不过在此之前,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一个人了。 苏岑平静地抬眼:“你若真的顾念当初的救命之恩,就帮我护一个人。” 白祈然张嘴,声音有些低哑:“苏、苏冷吗?” 苏岑颌首:“是。” 白祈然眼底的痛色更浓了,许久,才慢慢颌首:“……好。” 苏岑叹息:“多谢。” 白祈然一点都不想听到她与他客气,他甚至不想答应,不想照顾苏冷,想用苏岑这个身体唯一在世的哥哥来威胁她,可他怕看到她厌恶的目光。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第228章 试探 白祈然很快离开了,只是对方一步三回头的不舍,让墨修渊心里憋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又不敢与苏岑道,只要闷在了心里。 墨白瞧着,也着实没办法。 他自然知道王爷亏欠了王妃,就算王妃如今再闹腾,他也没办法。 更何况,王妃根本没闹,她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和离。 郁风霁正在房间里看书,就听到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高大的男子,手里提着一壶酒。 他进来之后,墨白赶紧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郁风霁张着嘴,看着男子把酒壶放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凤眸一挑:“跟本王喝酒。” 郁风霁慢慢闭上嘴,露出一抹温润的笑:“王爷,现在还是白日。” 墨修渊:“谁规定了半天就不能饮酒?” 郁风霁摸摸鼻子,“的确是不能规定。” 若是平日里,郁风霁指不定还真的拒绝了,毕竟他中毒刚好,虽然好的差不多了,可着实不想饮酒。 他怕,自己不小心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 可一想到面前的人可能很可怜,郁风霁又心虚,毕竟他可能知道了,却不打算告诉他。 在告诉墨修渊真相,与帮郡主隐瞒。 这两个一选择,他就会选择后一个,郡主对他有恩,他是不会对不起郡主的。 郁风霁看也就一壶,开了口:“好,那就喝吧。” 墨修渊这才满意了,把桌面上倒扣的杯盏放正,直接开始往里面倒酒,一人一杯,竟是直接把酒壶里的酒给倒完了。 郁风霁:“王爷啊,这是不是太多了?你别忘了,我是病人。” 墨修渊抬目:“你的毒早就解了,喝不喝一句话?” 这整个客栈的人,除了他就是他的人,那些人根本不敢得罪他,让喝就喝,让不喝就不喝。 毫无饮酒的乐趣。 墨修渊因为白祈然,心里堵得慌。 他直觉想大醉一场,如何都好。 郁风霁无奈,“喝,喝喝,怎么都喝,成不?” 他端起茶杯,望着里面甘醇的酒,默默喝了一口。 墨修渊这才满意了,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郁风霁:“王爷,你喝这么猛,很容易醉的。” 墨修渊:“醉了最好。” 郁风霁挑挑眉,放下酒杯:“心情不好?”郁风霁问出这句话,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低咳一声,继续道:“王爷啊,既然你已经把酒喝完了,那是不是该回去歇息了?” 墨修渊抬眼,眼底微红,却是半分醉意也无。 直接朝后道:“墨白,拿酒过来。” 郁风霁一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仇什么怨? 说好的一壶酒呢?! 这九王爷绝对是早有预谋的,知道拿的多了,他肯定不与他喝,所以,就提了一壶。 郁风霁无语得瞧着墨修渊,嘴角抽了抽。 已经最贱的答应陪他喝酒了,这会儿要是拒绝,估计都拒绝不成了。 只是在看到墨白随后抱过来的酒坛子,郁风霁难得想甩掉自己温润而雅的形象,直接开口骂人。 墨白把两个几乎有人腰粗的酒坛子,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郁风霁:“王爷,你是想醉死在霁的房间里吗?我觉得,你就算是要醉,是不是也应该醉死在郡主的房间里?” 既然这么痛苦,不如以死谢罪哦。 墨修渊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酒,倒是没给郁风霁再填。 郁风霁放了不少的心,看来他只是想让自己陪他喝。 自己喝不喝倒是无所谓了。 墨修渊静静道:“她不想我靠近。” 郁风霁颌首:“嗯。”傻子都能看出来。 尤其是想到那个孩子,郁风霁更是想咳嗽了。 墨修渊:“你说,如何才能让她原谅我呢?” 郁风霁:“这个难度可能有点高,不过,王爷若是找到郡主生气的根源,从而把问题找出来,加以弥补,恐怕就比较好解决了。” 墨修渊端着酒杯,愣了好久,怅然一笑,“弥补不了的。” 郁风霁愣神:“为什么?” 墨修渊:“人死不能复生。”又如何弥补? 早知道当初这么做能造成如今的局面,他就……他就…… 墨修渊很清楚即使说这些也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即使他当初知道,也弥补不了什么。 他当年心里的恨意难平,又处于最纠结的时候。 拿到颜正峰的证据,确定了之后,根本不给他机会,就下了令。 即使当时他想到了结果,可他想是颜正峰对不起他,所以她就算再恨,只要他把她囚禁在身边就好。 可他没想到,她能做的那般决绝。 郁风霁难以置信地抬头:“你杀了郡主什么人?” 他原本以为是小事情,可没想到,竟然……若他是郡主,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杀人凶手。 墨修渊抬手,撑住了额头,摇摇头。 他不能与郁风霁讲,她如今不再是颜云惜。 郁风霁看墨修渊不愿多讲,只好噤了声,只是看着墨修渊开始沉默的一口接着一口的灌酒,想到苏岑肚子里那个孩子,他心虚地偷瞧了一眼。 低咳一声,开始试探:“王爷啊,你说,如果我发现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呢,说出来,可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你说,我应该说出来吗?” 郁风霁也没真打算说出来,只是试探下墨修渊的口风。 毕竟,绿帽这回事,不是一般人能够忍的。 墨修渊放下手,一双墨瞳漆黑如墨:“你自己想说出来吗?” 郁风霁赶紧摇头:“不想。”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墨修渊放下酒杯,睨了他一眼:“这不就行了,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就好了。” 郁风霁认真点头,决定继续试探:“王爷啊,其实说起来,你也不算是最惨的,我遇到过比你还惨的。” 墨修渊抬眸:“嗯?谁?” 郁风霁捧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壮胆:“王爷你不认识的,是我们皇族的一个贵族,他的夫人给他生了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他的。” 墨修渊眉心皱也未皱:“哦。” 郁风霁被噎了下:“王爷你不觉得,那人很惨吗?” 墨修渊认真看着他:“我也很惨。” 她根本不理他,本来稍微关系刚好一些,就又被白祈然的到来破坏的差不多了。 郁风霁舒一口气:“王爷你竟然把这些事看得这么开,不错。” 墨修渊:“……”不是他媳妇,谁管啊。 郁风霁作死在第一线,继续道:“那若是郡主怀了别人的孩子,王爷你也能这么大度就好了……王爷!” 郁风霁一句话还没感慨完,就看到原本还远在一桌之远的人。 下一刻就到了他的面前,单手提着他的衣襟,把他整个人给拽了起来。 郁风霁对上墨修渊猩红的眸仁,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媳妇与别人媳妇,到底是不同的。 对于别人的媳妇,顶多也就是同情一下,可若是落在自己头上…… 郁风霁默默吞了吞口水,连忙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做不得真的。” 墨修渊又直勾勾盯了郁风霁很久,才慢慢松开手。 郁风霁心脏扑腾扑腾地跳着,垂下头,怕被看出了什么。 第229章 受宠若惊 墨修渊冷静下来,嘴角冷冷扬了扬:“二皇子,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郁风霁抬起衣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慢慢应了声:“知道了,下次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墨修渊的反应这么大,也是在郁风霁始料未及的,他只是说了一说,墨修渊就这样了,若是真的让他知道了,那还了得? 墨修渊又喝了一杯酒,却突然觉得没滋没味的。 郁风霁也不再说话,只是慢慢陪着墨修渊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就怎么也不肯再喝了。 他怕自己喝醉了,万一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就真的完了。 墨修渊倒是也未再强求,等灌水一般把一整坛子都喝完了,才停了下来。 郁风霁偷瞄了墨修渊一眼,发现他只是坐在那里,眼圈有些发红,但是看起来很清醒。 郁风霁之所以说‘看起来’,是怕墨修渊是醉了,只是处于无意识状态。 他试探地伸出一只手,在墨修渊面前晃了晃:“王爷?” 下一刻,他的手被挥开了。 郁风霁收回手,“王爷你没醉啊?” 墨修渊却是认真瞧着他:“不,本王醉了。” 郁风霁:“……” 他看起来像傻子吗?哪里有醉了的人说自己醉的? 墨修渊站起身,晃了晃酒坛,这才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 漆黑如墨的眸仁,极深,房间里的烛火在里面映照,却仿佛两团火焰。 郁风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九王爷到底要做什么? 墨修渊俯身,认真又说了一句:“我醉了。” 然后郁风霁就眼睁睁看着,上一刻还站得稳稳的墨修渊,下一刻就高大的身体晃了晃,踩着虚浮的步子往门外走。 郁风霁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演技,杠杠的。 墨修渊出了房门,墨白担忧道:“王爷?” 墨修渊随意地摆摆手,一步三摇地往苏岑的房间走去。 苏岑正在房间里,对着面前的晚膳发愁。 她怕明目张胆的说出不吃鱼腥,就让人多想,所以也就没提。 前两日还好,客栈的厨房里没做鱼。 可这次的晚膳,却是有两条鱼。 苏岑掩着鼻子,怕自己会吐。 皱着眉,刚想让云落把晚膳全部都换下去,房间外就传来云落的声音:“王爷,你要做什么?” 随即是墨修渊口齿不清的声音:“让开!” 云落手里的剑直接横在了墨修渊面前:“王爷,主子不想见你,速速离开!” 墨修渊装醉卖傻,直接两指握住了那剑刃,指间用力。 云落上好的宝剑,变成了半截。 墨修渊低低笑出声:“墨白,给换一把,这剑……不好,不好……” 墨白看云落就要拼命,连忙把人给抱住了:“云落公子,我家王爷喝醉了,喝醉了,你别气啊,等明日就替公子送来一把更好的剑。” 墨修渊趁着这空挡,直接推开了门。 对上苏岑幽冷的目光,顿时清醒了些,只是依然勾了勾嘴角,往里走了两步。 “你还没用晚膳啊?” 口齿不清,眼神涣散,的确是醉酒之相。 苏岑面无表情得瞧着他,却也不说话。 墨修渊摇摇晃晃往里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苏岑的对面。 朝着她笑了笑,一张清俊的眉眼,顿时鲜活了起来。 苏岑皱眉,平白觉得墨修渊的笑太过刺目。 却没说什么,低下了头。 云落还想往里闯:“主子,他……” 苏岑淡淡开口:“云落,你先下去吧。” 云落张张嘴,多看了墨修渊一眼,才转过身,不甘不愿地关上房门。 苏岑等门关上了,才冷冷开口:“墨修渊,你少装醉,不要来惹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墨修渊却只是单手托着下巴:“你生气,真好看。” 苏岑:“……” 苏岑不愿再搭理他,拿起木箸,尽量忽视那些鱼腥,不想在墨修渊面前表现出来。 她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墨修渊进来。 直接轰走不就好了。 可就算如今再后悔也没用了。 苏岑捡着不会反胃的另外两盘菜,如同嚼蜡的吃着。 她闻不到鱼腥味,只是看到鱼,反射性地想到当年吃过的那种味道罢了,只要不去看,不去闻,就没关系。 只是苏岑到底是高看了自己。 她忍了几次,终究是没忍住,蓦地背对着墨修渊,捂住了嘴。 墨修渊本来正瞧着她用膳,就见她频繁皱眉。 本来以为她不想让自己瞧着她,可等这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蓦地起身,也顾不上装酒疯了:“你怎么了?” 苏岑胃里一阵翻腾,直接甩开了墨修渊搭上来的手,“不用你管。” 抬眼,一双凤眸因为浸了水,雾蒙蒙的。 墨修渊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许是酒喝多了。 他软下声音,安抚道:“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苏岑心下一跳,却不动声色道:“你觉得,我这样,能让大夫瞧?” 墨修渊后悔没带着无痕一起来了,揉了揉眉心:“那要不要换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苏岑‘嗯’了声,难得没反驳。 她怕吵起来,自己会不管不顾。 苏岑难得的柔顺让墨修渊欣喜若狂,面容上没什么,可心里极为雀跃,强撑着应了声,就亲自收拾了,端出去,让墨白再去准备些清淡的。 他自己则是回了房间,坐在苏岑对面。 看到苏岑已经好了很多,捧着茶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四周晕黄的烛光落在她身上,让墨修渊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舍不得移开眼:“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苏岑沉默了下,竟是回答了墨修渊:“没事。” 这么听话乖顺的苏岑,墨修渊许久没看到了,颇受宠若惊,连忙趁机多说了好几句话。 只是还没说上多久,房间的门就被重新叩响了,云落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苏岑本来以为换了清淡的膳食。 可的确是清淡的,却换成了清蒸鱼,苏岑心口翻滚,脸色变了几变。 蓦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过了身:“云落,把饭菜都端下去吧,我今晚上没胃口,就不吃了。” 说完,脚步有些乱地快走两步,坐在了床榻上。 云落也愣了下,主子这几日不是都吃的挺多的吗? 墨修渊也是怔怔的:“怎么了?” 苏岑干脆想直接休息,只是刚才那一眼,她甚至觉得自己都闻到了腥味,再也忍不住翻滚的味道,直接飞快跑了出去。 趴在角落的一处,捂着心口,干呕不已。 直到不知多久,反胃的感觉消失,苏岑的脚都软了下来。 只是冷静下来,却只觉后脊背蹿上一股的寒意。 明明这会儿是入夏的季节。 苏岑拿出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渍。 她没用膳,并未真的吐出什么,只是翻滚的不适让她一张脸白得吓人。 转过身,果然看到不远处,墨修渊怔怔站在原地,一双眸仁此刻猩红的吓人。 郁风霁听到了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苏岑那反应,直接吓傻了。 生怕是不是已经泄露了什么。 墨修渊沉默了许久,才一步步朝着苏岑走了过去,一直定定站在了她的面前,才抬起手,被苏岑躲开了。 第230章 唯一的亲人 墨修渊的脸色不比苏岑好多少,他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了?” 苏岑垂眼,抬步,步伐沉重无力,她径直从墨修渊面前绕过去,想径直回去。 在经过墨修渊身边时,被他握住了手臂。 苏岑没回头:“放开。” 声音喑哑虚弱,还透着一股无奈。 把墨修渊的心翻来覆去的煎熬着:“你……到底怎么了?”墨修渊固执的想要一个结果,仿佛她不给,他就不放她走一般。 苏岑耳后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病了。” 墨修渊呼吸重了些:“什么病?” 苏岑唇干,她无意识地抿了下,“你刚没看到吗,不舒服,反胃,不想吃东西。” 墨修渊想问她为什么会不想吃东西? 她不是不用吃那些吗? 可他不想问出来,怕会听到让他崩溃的可能性。 可又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吧,只是他多想吧,墨修渊反反复复做着心理建设,久久之后,才松开手,“那,那你去休息吧,明天我让他们煮些清粥给你。” 苏岑没拒绝,她现在也头乱成一团,她知道墨修渊察觉到了什么。 可他既然不问,她就不说。 苏岑回到房间,越过云落时,对上云落不解的眸光,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把门给关上了:“我休息了,没事儿今天就不用打扰我了。” 身后的房门‘啪嗒’一声合上了,墨修渊的呼吸也停滞了下。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什么话也没说,一步步往前走。 郁风霁用手挡了一下脸,他什么也不知道,别问他,别问他……直到脚步声远离,郁风霁才回头,偷偷瞄了墨修渊一眼,松口气:好在没问他,否则,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啊。 说出来,可也许只是他猜测呢,再说了,他也不能对不起郡主是吧。 想了半天,郁风霁觉得他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墨修渊回到房间,抬起手,想倒茶,却觉得手指不稳,杯子里的水溅出来,他干脆直接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面上。 墨白小心推门进来,不说话,蹲下身,把碎瓷片一一都捡了起来。 等处理完,才看了墨修渊一眼:“王爷,可是……要查一查?” 墨修渊原本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没说话。 墨白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好一直站在那里,也不敢动。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墨白以为墨修渊不会说话时,才听到他的声音:“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 墨修渊掩耳盗铃的想法,让墨白开口想说什么。 可到底怕再刺激到自家王爷,应了声,就端着碎瓷片回去了。 一晚上,有几个人都没睡着。 苏岑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回身的瞬间看到的墨修渊的脸。 不知道墨修渊会怎么做? 去查吗? 他要是去查,应该很容易就知道了吧,毕竟,那日在药铺里,一身黑袍的,也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然后,他会怎么处理? 墨修渊根本不知道山洞那晚的事,想当然,会认为这孩子不是他的。 苏岑抬起手,一手挡住了眼,一手抚在了肚子上。 她会保护孩子的,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孩子。 只是第二天,墨修渊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再次端着早膳来了。 云落不肯让他进,他就让墨白拦着他,差点打起来。 苏岑不得已,打开房门,就对上了墨修渊清冷的一张脸,面容很平静,如果忽略布满血丝的双眸的话。 苏岑低头,看了眼膳食:“云落自己会去拿,不劳王爷假手。” 墨修渊笑笑:“我们到底还算是夫妻,和离书没下来之前,我还有责任照顾你不是吗?”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认真,苏岑竟然诡异的不知要如何反驳了。 她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墨修渊猜到了什么。 他若是发火,或者别的,她可能还能反讽回去,可墨修渊如此,苏岑反而心里涌上一股亏欠。 沉默了下,转身,让开让他进来。 墨修渊带来的早膳不少,皆是以清淡为主。 苏岑扫了眼,“早膳放下了,你可以走了。” 墨修渊扯了下嘴角:“这是我们两个的早膳,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不是?” 苏岑皱了下眉,抿紧了唇瞧着他,可后者只是淡笑着。 她却知道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苏岑干脆坐了下来,昨夜未用晚膳,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先前这么久,她都没什么用膳。 她是半人半鬼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怀孕,可孩子却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这就像是苏岑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再失去,她想她会被逼疯的。 苏岑端了粥,面无表情地喝着,很快就把面前的三小碗给喝完了。 墨修渊面前的是三大碗。 他看到苏岑动,也开始喝了起来。 只是速度很慢,苏岑喝完了,他也不过才喝了两碗。 苏岑想赶人,可瞧着墨修渊眼下的青色,抿了唇,没说话,捧着茶默默喝着。 墨修渊不多一会儿,终于喝完了。 却也没离开,而是开口:“想不想出去走走?” 苏岑摇头:“不必。” 墨修渊搭着眼皮,道:“既然现在能用膳了,老是闷着,也不行。” 苏岑愣了下,手指忍不住搭在了肚子上。 想到了房间里还有墨修渊,又迅速放了下来。 可她动作再快,墨修渊还是瞧见了,眼神一暗,却只当是没看到,抬眼,等着苏岑做决定。 苏岑放在身侧的手,虚握了下。 她的确是无所谓,可如今却是跟先前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 想到的确是对孩子好,苏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墨修渊知道她这是同意了,才起身,道:“那半个时辰后,我来找你。” 苏岑想拒绝,抬头,对上墨修渊的眼神,沉默了下来,没再拒绝。 云落在墨修渊离开后,敲门进来。 苏岑抬眼:“怎么了?” 云落犹豫了下,才道:“主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苏岑‘嗯’了声,漫不经心道:“去哪儿?” 云落不善于说谎,紧张道:“随便走走。”随即,心虚地低下了头。 苏岑知道云落有事瞒着她,可他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 摆摆手:“去吧。” 云落看苏岑没再多问,松了口气,辞别了苏岑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苏岑等云落离开之后,走出房门,瞧着楼下云落匆匆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231章 他隐瞒了何事 苏岑收回视线,转头,就看到墨修渊站在不远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面容。 墨修渊朝前走了两步,避开了有光的地方。 眉眼已恢复了冷寂,“准备好了?” 苏岑颌首,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她担心身体还会变透明。 所以一直不肯出门。 如今想来,自己出现异状,也就是这些时日的事,许是与怀有身孕有关。 明白了原因,苏岑反而冷静了下来。 苏岑再出来时,墨修渊正趴在二楼的栏杆向下看,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苏岑依然一身的黑,只露出一双乌眸,瞧不出面容。 他走过去,张嘴想问,她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想到她也不会告诉自己。 干脆也不再问了,“走吧。” 直到走出客栈,苏岑才发现他这次并没有带墨白。 苏岑歪过头寻找的动作太明显,墨修渊出声解释道:“让他去办别的事去了,就我们两个随便走走,可好?” 苏岑想了想,应了声,缓步朝前走。 苏岑这几日对墨修渊态度的软化,既让他觉得心软成一片,却又生出一种苍凉感。 她这是内疚了吗? 苏岑自然不知墨修渊的想法,她被路边的一个小波浪鼓吸引了。 她站在小贩面前,拿起来,轻轻晃了晃,立刻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得苏岑的心尖都软的一塌糊涂,嘴角也带了笑意。 小贩本来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黑漆漆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面容。 不过从身形上来看,却能看到对方的瘦弱。 估计是个女子。 再看到随即身后走来的高大男子,顿时眼睛亮了:“公子,给夫人买个吧,回去哄哄孩子,可有用了。” 墨修渊心尖一颤,走过去,视线也落在了苏岑手上的拨浪鼓上。 苏岑却像是被烫了手般,把东西放下了。 抬步往前继续走。 墨修渊低头瞧了瞧,却还是把拨浪鼓买了下来。 苏岑快步朝前走,不多时,才听到身后传来墨修渊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几十步,苏岑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咚咚咚’的响声。 苏岑诧异地回头,就对上了墨修渊嘴角的笑,以及他脸上的面具。 她的视线愣愣下移,落在那拨浪鼓上。 蜷缩在黑袍里的手,一点点收紧了。 墨修渊大步走过来,抬起她的手,把拨浪鼓放在了她的手里,“喜欢就玩吧,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苏岑脸皮一红:“谁喜欢了。” 却也没拒绝,轻声拨动了一下,入耳的声音抚平了她心里的焦躁与不安。 苏岑不愿看到墨修渊噙着笑意的面容,怕自己会心软。 那夜的事,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孩子只会事她一个的,即使不惜一切代价,她其实知道自己是活不久的,即使有离渊,可她欠了他太多了,她怕自己偿还不清。 苏岑抬步朝前走,垂着眼,不轻不重地拨弄一下手里的小玩意儿。 那‘咚咚咚’声,仿佛能一下下敲进她的心里一般。 苏岑与墨修渊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直到累了,墨修渊找了一间酒楼歇息。 苏岑歪过头,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上,举目望去,能把这个小镇里的情景大半尽收眼底。 墨修渊正在与小二商讨要用的膳食。 苏岑瞧着下方,却不知不觉被不远的一处巷子里的人影吸引。 那是两个人,一个身形极为高大,几乎与巷子里的墙头齐高,另一人却是矮了不少。 全身包裹在一件灰色长袍里,带了斗篷,瞧不出面容。 甚至连身形都瞧不清楚。 苏岑的脸却是一点点白了下来,瞧着那斗篷人,死死盯着。 墨修渊挥退小二,察觉到苏岑脸色不对:“怎么了?” 说完,要探过身,朝苏岑看去的方向扫去。 苏岑回过神,一把按住了墨修渊的手臂,“没、没事,你点了什么?” 墨修渊低头瞧着两人紧贴着的肌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度偏低的掌心放在他的手腕上,肌肤相贴,墨修渊墨瞳幽幽一晃,里面有柔光浮掠。 “好,你说不看,那就不看了。” 苏岑心神不宁,脑海里空空荡荡的。 手也一直没注意,没怎么收回去。 墨修渊也不提醒,不时看上对面一眼,嘴角抿着,却不多时,微微上扬,面具下的眸仁时不时浮上笑意。 “客观久等了,菜来喽”小二欢快的声音响起。 惊醒了苏岑,她骤然抬头,对上墨修渊的视线。 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发现自己的手竟是还放在他的手腕上,立刻收了回来。 墨修渊有些遗憾,咂摸了下肌肤上还残留的温度,叹息声,多看了小二一眼,就不能多来晚一些? 小二丈二摸不着头脑,大家都喜欢早点上膳食。 怎么这位公子还不乐意了? 墨修渊也觉得失态了,指了指桌面:“放下吧。” 小二连忙喊一声‘好嘞’,一一摆好,也不多待,就去伺候别的客官了。 墨修渊拿出木箸,递给了苏岑:“看看合不合胃口?” 苏岑伸手接了过来,脑海里还没散尽刚才看到的情景,颇有些心不在焉。 有什么合不合胃口,反正吃着也没滋没味。 可看清楚面前避免了油腻、鱼腥,偏清淡的膳食,苏岑心口还是被攥了下。 动作极慢,却极为认真地吃着。 墨修渊松了口气,也拿起了木箸。 苏岑一直等到快天黑,才看到云落回来,房间外传来很轻微的响动,苏岑抬眼:“云落,进来吧。” 云落似乎愣了下,随即推开门,走了进来,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 苏岑认真瞧着云落,“你没什么话要与我讲吗?” 云落愣了下,快速低下头,避免了眼底的慌乱:“没、没有。” 苏岑揉了揉眉心,“云落,你……” 她知道他的忠心,所以,能让他宁愿隐瞒她,也不肯说出来,想必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他不愿意说,可她就等着。 可白日里看到的那道身影,还是让苏岑震住了,除了难以置信之外,还觉得后脊背蹿上一股寒意,她急于想云落求证,可真的看到了。 苏岑却问不出口了。 她怕事情若是真的,她……她觉得她…… 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云落抬眼,心神不宁:“主子,时机到了,属下会告诉你的,只是……只是……” 苏岑倦怠地垂下眼:“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云落喉结动了动,想说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关上门,才轻靠在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232章 不该出现的人 一连几日,苏岑都发现云落会在入夜自己睡下之后离开客栈,再她醒来之前回来。 苏岑听着耳边云落匆匆走回来的脚步声,眉头深锁。 他……要做什么? 苏岑发现了云落的异样,墨修渊自然也早就发现了。 墨白前来禀告:“王爷,云落公子太过小心,根本追不上他的行踪,跟的紧了,又怕引起他的警觉,所以……” 墨修渊:“知道他见的是什么人吗?” 墨白:“不清楚,只有上一次王爷与王妃出去时,差点就跟上了,却也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形,那人带着斗篷,瞧不见面容。比云落公子低一个半头,身形不太高。” 墨修渊‘嗯’了声,“可是白祈然那边的人?” 墨白想了想摇头:“应当不是,白祈然自从上次与王妃告别之后,就离开了这里往南诏国回了,听说南诏国国君病重,恐怕不日就要……” 剩余的话,墨白没说完,其实他更想说的是。 王爷,该回京了啊。 南诏国若是一旦出事,恐怕几个国家都会动荡不安。 他怕无双公子一人支撑不住。 墨修渊没说话:“苏黎彦呢?” 墨白摇头:“他没有那个斗篷人相助,估计也不敢多呆,应是与白祈然一起回去了。且,从身形上来看,那人不像是苏黎彦。”墨白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才松口气。 墨修渊屈起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继续监视,最好是能打探到那人的身份,不要打草惊蛇。” 墨白颌首:“……是。” 直到墨白离开,墨修渊也没想明白,这云落是她的人。 据说三年来,都只是为了她复仇而存在。 甚至当年不惜一切,宁愿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也非要找他报仇。 他是相信云落不会对苏岑有二心。 可这个让云落甘愿隐瞒下来的人,到底是谁?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五日,墨修渊的伤养得也算是差不多了,要找到血族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墨修渊也不愿多待,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 墨白没说出口的事,他也清楚。 他不在朝中的事,一旦暴露。 无双一人恐怕难以支撑。 墨修渊亲自去找了苏岑,表明了明日启程。 苏岑正翻着一本书卷,瞧着墨修渊的面容,怔怔的。 苏岑的反应太过奇怪,他俯身,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在墨修渊的手即将碰触到她时,苏岑向后退了退,避开了墨修渊的手:“我没事。” 墨修渊也不恼,轻叹:“明日启程,入夜的时候,就能赶到乌镇。我算了下,若是顺利的话,我们几日就能找到血族,不顺利,需要小半个月。” 苏岑‘嗯’了声:“你看着办吧。” 墨修渊却是忍不住笑了,“那我让你以后跟我回京,也是我看着办?” 苏岑回头看了他一眼,竟是难得的没出言嘲讽。 墨修渊笑了笑:“与你开玩笑的。” 苏岑垂了眼,“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墨修渊看她赶人,“你若是有需要买的东西,告知墨白一声,让他去准备即可。” 苏岑颌首。 墨修渊看她的确不想多说话,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苏岑看着慢慢合上的门,心口却像是堵了一下,静静瞧着前方一处。 明日离开,恐怕……那人也该差不多出现了吧? 云落不多时回来了,估计是墨白与他讲了离开的事,他匆匆敲开了房门,得到苏岑的应答,推开门,又关上,急急道:“主子,明日就离开了?” 苏岑颌首:“是。” 云落眸色微微变了变:“主子,不、不能多留两日吗?” 苏岑静静看着他:“为什么?你有事情要办吗?你可以留在这里两日。” 云落却是颌首:“不、不是,我没事情要做。” 苏岑定定望入云落的眸底,眸色底闪过一抹晦暗莫名:“还是,他准备了这么久,想要杀墨修渊,若是离开了,就杀不成了?” 苏岑的话,让云落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主子,你……” 苏岑面容极为冷静。 可这冷静之下,却是几日的心里波涛汹涌。 苏岑的眉心因为疲倦而一下下的跳动:“告诉他,我要见他。” 云落脸色发白:“主子,你……你怎么猜到的?” 苏岑苦笑一声,眼底却是一片苍凉,“我与他相处了十数年,他的身形,我即使看一眼,也能认得出,那天,你在巷口,我看到了。” 苏岑的话,让云落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下一刻,重重跪在了地上:“主子!” 苏岑摆手:“去吧。” 她只是想要确定,同时,还想问: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落很快就离开了,等云落再回来时,已经是入夜。 苏岑站在窗棂口,凉风拂在脸上,却是极为的冷凉。 云落很快就进来了,“主子。” 苏岑没有回头:“他怎么说?” 云落头垂得更低了,说了一个地址之后,犹豫道:“主子,你能不告诉九王爷吗?” 苏岑转过头,“你觉得我会?” 云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摇头:“不、不会。” 苏岑揉了揉眉心:“你为什么要帮他?” 云落哑着声音,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云落很快出去了,守在房间外,苏岑从窗棂外潜了出去,无声无息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半个时辰后,墨白前去墨修渊的房间禀告:“王爷,王妃出去了。” 墨修渊愣了下:“去了哪儿里?” 墨白:“属下的人跟丢了,王妃很谨慎,追不上。” 墨修渊蓦地站起身,若不是郁风霁在这里,他真的会怕她一走了之。 墨白连忙道:“王妃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云落还守在房门外,并未离开。王爷,要继续追踪吗?” 墨修渊想了想,“算了,让她去吧。” 不管她要做什么,即使是要她的性命,他也给她。 谁让,这是他欠她的? 苏岑半个多时辰后,甩开了墨修渊的人,终于站在了云落说的地址。 镇子里小巷深处的一处旧宅苑,生锈的铁门在暗夜里,发出一种让人畏惧的冷光。 苏岑的手动了几下,才终于抬起来,放在了门环上。 可握住了,却没力气去敲。 即使从云落的表情里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苏岑脑海里还是固执的不愿相信,只要眼睛看不到,她就当这只是云落一厢情愿。 也许,那人也是别人安排的,就跟岚月一样,不过是为了迷惑人心? 可她与云落说的,却又是合情合理的。 太过熟悉,熟悉到哪怕有半分的差别,她都能瞧出来。 苏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把门环叩响了。 第233章 假死逃生 苏岑等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道很沉稳的脚步声,但是走得极慢。 可饶是如此,苏岑还是敛下了眉眼。 眼底的情绪,却是晦暗莫名。 铁门,缓缓被打开了,来开门的人,依然戴着斗篷,与苏岑身上的黑袍,都几乎融入在黑夜里,瞧不见面容。 来人身形顿了顿,道:“来了。” 多年没听过的嗓音,熟悉又陌生,苏岑的唇动了动,许久,才哑着声音‘嗯’了声。 来人转过身,“进来吧。” 苏岑跟着男子走进去,身后的贴身吱呀一声关上了。 苏岑朝前一步步走过去,直到进到其中一间亮着烛光的房间,门打开的一霎那,苏岑用手挡了一下,光有些刺眼,等放下手,发现来人隔着斗篷静静望着她。 房间的门被关上了,男子指了指桌子:“坐吧。” 苏岑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却是没反应。 男子等了会儿,也不说什么,抬起手,把脸上的斗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岑瞧着男子,张了张嘴,却很久都发不出一句话。 中年男子也不急,径直坐在了一旁,瞧着侧对着她的人,抚了抚额头:“云惜,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这件事……的确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亦或是,云惜你不希望爹爹还活着?” 苏岑喉咙发干,她很久才慢慢转过身,瞧着淡漠自持的男子。 与记忆力的人不同,她记忆力的人总是一副谨慎稳重,可面前的男子,却多了几分浮夸。 似乎对他自己所做的事,浑然不在意。 苏岑对比着面前的人,与记忆力沉稳忠孝的父亲,脑海里最后的一根弦,慢慢崩断了。 她哑着声音问面前的人:“为什么?” 若不是她发现了,是不是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即使当年她在九王府,受尽欺凌,他也只是瞧着,看着,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出手? 男子没说话,只是抬眼,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亏欠:“是爹对不起你,可我有自己的责任。” 苏岑低吼:“你的责任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值得你宁愿舍弃颜家一百多口人?” 真的喊出来了,苏岑浑身发颤:“墨修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叛国了?” 颜正峰缓缓抬眼,他的眉眼与苏岑不像。 苏岑比较像她的娘亲,颜正峰看着苏岑的面容,没说话。 可这已经相当于沉默了。 苏岑向后倒退了几步,直到贴着墙壁,才稳住了脚步,她低笑一声,抬起手,撑住了额头。 颜正峰到底是不忍了:“国恨家仇,这些,云惜你不懂。” 苏岑低笑声:“我是不懂。” 颜正峰:“当时墨修渊一直揪着我不放,抓到了很多叛国的证据,我只能假死逃脱,否则,如今恐怕也是一堆白骨了。” 苏岑偏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切认知土崩瓦解,她突然有些茫然,她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她为了替颜家报仇,一路从南诏寻来,折磨了这么多人,可到头来,他却来告诉她,那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叛国了。 记忆里的认知,变得恍惚又模糊。 她先前是猜到了,猜到了能让云落如此在意的,恐怕除了她,就是颜家的人。 云落是孤儿,他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除了她之外,恐怕也就是…… 她本来是不信的,可她自己都能够死而复生,又有什么不可能? 直到云落让她多久几次,她突然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他想杀墨修渊。 可她依然不肯相信,她诈云落,得到肯定的答复,她依然想亲口听他说,如今听到了,还剩下什么。 颜正峰哑着声音道:“云惜,是阿爹对不起你,可当时阿爹自身难保,想着到底墨修渊不会真的杀你,所以就……你不怪阿爹的对不对?” 苏岑只是抬头,静静看着他:“不怪。” 她当时还好好活着,他的确没这个义务与理由。 只是……“你有很多机会,让颜家的那些人先离开的,可你没有。” 他默认了所有,甚至偷偷提前准备,换下了自己的性命,为了不被怀疑,甚至一直维持着假象,直到东窗事发,直到叛国的罪名下来。 他逃了,颜家一百多口人都死了。 听出了苏岑话里的意思,颜正峰眼底有不满浮过:“云惜,你这是在怪阿爹吗?” 苏岑:“……” 颜正峰:“就算是阿爹肯做打算,也不过是打草惊蛇,你不知道当时墨修渊逼阿爹逼得有多紧,若不是阿爹早先安排了人在刑部,早就死了。” 更何况,“除了你与你哥哥,阿爹别人都不在乎了。” 苏岑哑着声音:“哥哥他……也活着吗?” 颜正峰眼底浮掠一抹痛色:“……没有。” 若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此,他也不会打算这么早下手。 苏岑茫然得瞧着地面,突然觉得手臂有异样,她低下头,快速瞧了一眼。 看着变得透明的手,呼吸紧了下。 不动声色地把手臂隐藏在衣袖里,才道:“你的主子是谁?” 苏岑这话说的有些不中听,颜正峰眉头皱了皱,道:“南诏国的君主。” 苏岑哑然失笑:“据闻南诏国君主重病,你这是想趁机杀掉墨修渊,好在新主面前表现一番?” 颜正峰正色:“云惜,我是你爹。” 她话里的嘲弄,让他极为不舒服。 苏岑:“……嗯,我知道。” 颜正峰瞧着她全身的黑袍,心底也涌上一股不忍,想到云落的话,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爹知道,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只是阿爹先前一直在逃,等回到南诏时,已经得到你去世的消息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际遇,竟然又活了,还成了南诏国的郡主。” 他在南诏时,是见过这位郡主的,只是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若不是这次跟谁太子过来这边,恐怕也不会发现云落。 太子离开后,他却没有。 他的确如苏岑所言,是想在新帝面前立功。 如此才会受到器重,且,新帝十之八九会是太子,而太子对自己女儿有情,更是对他极有便利。 他是答应了,一定会把苏岑带回南诏国,太子才提前离开了。 本来想等除掉了墨修渊再摊牌,可没想到,竟然被提前发现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如此聪慧。 若是早些时候知道了,从小培养,难保不会成为一名更出色的细作。 第234章 自身难保 苏岑若是知道颜正峰此时的遗憾,恐怕更会心凉。 她慢慢抬起头:“父亲,你是杀不掉墨修渊的,你放弃吧。” 颜正峰眯着眼:“为什么要放弃?你不是一直想为颜家报仇吗?如今这个机会来了,有你的帮忙,杀死九王爷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他如今这么信你,他对你的心思,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若是给他下毒,就算是毒药,他也会吃。” 他说的得意洋洋的,这些,他都向云落打探清楚了。 苏岑怔怔瞧着他:“可我现在不想报仇了。” 颜正峰沉下来:“你喜欢他?” 苏岑轻笑,只是眼底却是凉薄一片,“父亲,颜家这么多人,到底为什么死,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 颜正峰脸色难看下来:“你这是在怪阿爹?可若不是墨修渊,若不是他打算揭穿阿爹,颜家的人根本就不用死,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墨修渊。” 苏岑没说话:“……” 可若是没有叛国,颜家的人会死吗?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墨修渊会不会找到别的治罪的办法…… 苏岑头疼欲裂,她能感觉身体越来越异样,情绪的波动,让她脸色白得吓人。 颜正峰看她脸色不对,语气缓和下来:“云惜啊,你如今拥有那么强的力量,只要你肯杀死墨修渊,我们就能父女团聚了。以后你与我回南诏,阿爹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岑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南诏,我不会回去了。” 一股脑,所有的事情都纠缠在一起,苏岑脑袋里乱成一团。 颜正峰皱眉,想到答应了太子的事,安抚道:“你是不是怪爹爹当初的心狠?可若是有哪怕一点办法,阿爹也不会舍弃这么多人的。” 只是虽然那些人在颜家数年,可到底没什么血缘关系。 颜正峰出前来东璃国三十多年,早就心硬如铁。 许是因为早就知道,那些人是要被舍弃的,所以,也没投放多少感情进去。 唯一投放进去的,也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只可惜,却是早早就死了。 颜正峰心里是有怨的当初,对沈家的那个女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可惜她后来死了。 后来墨修渊出现要替那女人报仇,把他逼到绝境。 颜正峰心里的恨,全部都转移到了墨修渊的身上,即使不是为了向新主邀功,他也是会想办法杀掉墨修渊的。 只是如今机会却是来了,只要说服了苏岑,就可以了。 苏岑头疼欲裂,脑海里空荡荡的,根本无法思考。 她面纱下的唇白得吓人,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去看颜正峰。 颜正峰说完很久,都未听到苏岑的话,面容冷了下来:“云惜,你这是在与阿爹赌气吗?” 苏岑摇头:“父亲,杀墨修渊的事,我是不会帮你的,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个小镇,你,回南诏吧,白祈然若是当了皇帝,会重视你的。” 颜正峰看苏岑竟是真要走,赫然抓住了苏岑的手腕,只是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颜正峰吓了一跳,慢慢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 苏岑低笑一声,慢慢抬起手,面纱下竟是空荡荡的,看得颜正峰眼底惊恐莫名,他只是听云落讲,她死而复生在了昭华郡主的身上,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竟然这么可怕…… 苏岑静静看着他,她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她看着透明的身体。 在外人看来,恐怕就恍若鬼魅。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道:“父亲,你看到了吗?如今,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要如何让我帮你杀了他?若是不靠着他找到血族,找到血灵石,我就活不下去了,如此,你还要让我杀吗?” 苏岑撒了个谎,她想知道,面对如此的决绝。 颜正峰会怎么选? 颜正峰的脸惨白如雪,心里惴惴不安。 他不怎么信苏岑的话,可望着面前的不人不鬼的…… 他头皮发麻。 快速走回去,到底是愧疚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让为父好好想想。” 只是可惜准备了这么久,都功亏一篑了。 苏岑眼底的哀伤缓了些,至少他还有亏欠,还会内疚。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苏岑抬步,极慢地朝外走去,走出了房门,一步步走出了暗巷,一直到青石板上。 苏岑踩在上面,恍如幽灵一般飘忽游弋。 若是此刻有人对上她黑袍下的面容,恐怕只会吓得不轻。 苏岑想着,竟是忍不住笑了。 自己,原来如此让人害怕啊。 不知道墨修渊若是看到了,是不是也会这么惊恐,这么害怕? 苏岑望着自己的身体,终究不知道回去要如何面对,她一离开,墨修渊的人就跟了上来,苏岑找了个角落,呆坐在那里,双腿环膝,头垂在了膝盖上。 不多时,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本来是往外走的。 突然经过苏岑时,停了下来,嬉笑一声:“哪里来的乞丐啊,别在这挡着爷的道……听到了没?” 说完,就去踢苏岑,只是被苏岑快速挡开了。 醉鬼骂骂咧咧的,还要上前。 只是下一刻,苏岑骤然抬起头,黑袍下落,露出的脑袋的地方空荡荡的,看得醉鬼先是一愣,随即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 苏岑怔怔瞧着醉鬼离开的方向,慢慢抬起黑袍,又垂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很轻缓地传来。 苏岑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明明应该害怕的,害怕墨修渊会发现她的秘密。 可见过颜正峰之后,心里的荒芜,却莫名像是被抚平了般。 苏岑坐着没有动。 墨修渊站在她面前一会儿,也没说话,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苏岑一直趴着,直到第一缕日光升起来时,照射在身上,苏岑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可她能感觉,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才松了口气。 许久,慢慢抬起头,日光照得她的眼睛差点睁不开,她伸手挡了一下。 手臂白皙的近乎透明。 她弯着眉眼却是轻轻笑了。 转过头,就看到墨修渊正一眼不眨得瞧着她,眼底微愣,却是随即眼底也噙着笑意:“你心情,似乎很好。” 苏岑摇头:“不,我心情很不好。” 可心结打开了,却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墨修渊嘴角勾了勾,站起身,“走吧,该回去了。” 他没有问她昨夜去见了谁,苏岑也没说,看着面前放着的手,宽厚温暖,仿佛蛊惑了苏岑般,她轻轻抬起手,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墨修渊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 可当掌心落入一抹冰凉时,还是忍不住握住了,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眉眼底的温软与惊喜,让苏岑眼底一热,垂下眼,一步步跟着墨修渊,走出了小巷。 第235章 关系缓和 苏岑与墨修渊回到客栈时,墨修渊什么也没问,苏岑自然也不愿多说什么。 只是回到房间之后,打开,发现云落跪在地面。 头垂得低低的。 听到开门声,后背僵了下,却依然没有回头。 苏岑顿了顿,关上门,朝云落走去,坐在一边,慢慢把头上的披风给扯了下来,静静瞧着云落:“你这是作甚?” 云落的眼睛血红一片,连眼白也被血丝覆盖,他垂着眼,嘴角动了动。 才头往下一重:“主子,是属下……” 苏岑摇头:“你做得并没有做,他是我的父亲,即使是我,我也是会这么做的。” 云落心里依然愧疚,他瞒着主子,做了很多可能主子会觉得不舒服的事情。 苏岑轻叹:“这些时日,你对墨修渊没再那么抵触,周身也没有那么多的杀气,所以,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父亲的?” 云落按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也、也就这些时日。就是,那日白公子……之后。” 他很怕苏岑不再留他,这句话说得颇为小心翼翼,带了几分忐忑与不安。 苏岑想了想,应了声:“你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我们要离开前往乌镇。” 云落抬起头:“主子你一夜未回,不要再休息一下吗?” 苏岑摇头:“不必。” 苏岑话里的决定让云落松了口气,至少主子没提让他离开的事情,那他是不是就能一直呆在主子身边了? 只是在云落的手放在门框上时。 苏岑开口:“云落,你是谁的属下?是只属于颜云惜的,还是属于颜家的?” 云落愣了下,转过身,高大的身体僵了僵:“自、自然是属于主子的……只是,只是老爷他不是、不是主子你的爹吗?” 苏岑抬眼,揉了揉眉心,“你觉得父亲他做的对吗?” 云落颌首:“各为其主罢了。” 所以,他不管他们忠于的是哪个君主,他只认主子与颜家的人。 苏岑:“若是真的让父亲杀了墨修渊,你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云落一愣,想到老爷与他讲的,道:“老爷说,这样他就能好好留在南诏国,能受未来的皇帝重用,也能好好照顾主子。” 苏岑头疼,他可真是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云落,朝中局势你根本不懂,就算是父亲杀了墨修渊,可随着的问题却是一大堆。墨修渊一死,整个东璃国将会动乱,父亲的意思是南诏国能坐收渔翁之利,可你知道,到时候就没有人在后面插刀?东璃国除了墨修渊,可还有一个秦太后。你觉得她就真的受摄政王挟持?她只是在等机会罢了,这世间想杀墨修渊的人太多了,她就在等,墨修渊一死,她就会以皇帝年幼,把持朝政,到时候,名正言顺,南诏国依然讨不到好。” 苏岑顿了顿,继续道:“南诏国,父亲依然讨不到什么,他站得是太子一方,可你又知道整个南诏国,有多少位皇子在虎视耽耽那个位置?” 云落傻眼了:“可、可白公子是……是太子。” 苏岑抬眼:“他是太子,可他自小被送到了东璃国,皇上的本意是为了让他有所为,坐稳太子之位,可这么多年不在宫里,朝堂上瞬息万变,恐怕,如今南诏国的朝堂,早就被分为了很多派,他最后能不能顺利等级,还不一定。” 云落根本不懂这些,他本来识字就不多,更何况是这么复杂的事。 他听了许久都没有听懂。 可却也听出了苏岑核心的意思,即使老爷杀了墨修渊,恐怕对太子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苏岑似看出了云落的意思,“不仅没有作用,很可能还会害了父亲。” 云落脸更白了:“为、为什么?” 苏岑站起身:“墨修渊为什么能坐在摄政王那个位置上那么久,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还有他身边的人,即使他不在,依然不会乱。若是父亲杀了墨修渊,夜无双等人绝不会不为他报仇,到时候,天涯海角,父亲只有一条路。” 苏岑没有说出来,她言尽于此,云落到底能懂几分,能看开几分,她也不知道。 她当年是抱着与墨修渊同归于尽,必死的决心。 可很显然,父亲的目的只是为了官途。 如此,不是没有别的方法达到目的,杀墨修渊并不是可取之处。 云落再出去时,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他很可能如今这么帮老爷,其实是在害老爷? 他揉了揉脑袋,站在房门外,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苏岑半个时辰后,准时出现在房门外,云落怔怔回头,苏岑道:“想不开的话,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好,什么也不做,你是自由之身。欠颜家的,你早就还清了。” 更何况,算起来,是颜家对不起他们。 是颜家对不起当年那么多颜家的老老少少。 云落眼圈红了红:“主子……是我错了。” 苏岑摇头:“你没有错。”只是有时候,权势蒙蔽了很多人的心罢了。 苏岑出了客栈,马车正静静地停在外面,苏岑被头顶的日光照得眼睛有些花,垂下眼,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刚上去,帷幕就掀开了。 苏岑瞧着马车里的人,也没说话,走了进去。 帷幕落下,马车里暗了不少。 不多时,马车徐徐而行,苏岑却是不说话。 墨修渊并没有问她昨夜到底去见了何人,只是端出了一杯清茶,与一碟点心。 “要吃一些吗?” 苏岑本来是想摇头的,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颌首:“吃。” 墨修渊诧异地抬头,随即笑了:“好。” 先前被拒绝了这么多次,突然被答应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墨修渊把糕点与清茶摆放在矮几上,看着苏岑面无表情地把一整盘糕点都吃了下去。 怕她积食,忍不住劝道:“少吃点吧。若是饿了,离这里十多里有个小镇子,我们可以再歇息一日。” 苏岑喝了一口清茶,摇头:“不必了,早点到的好。” 她不知道找到血族要多久,若是拖得久了,她怕再往后,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奇怪。 昨夜她的确存了下颜正峰的意思。 除了真的伤心之外,是的确不想让颜正峰涉险。 墨修渊不是这么好杀的。 墨修渊看她着实是想早点到达乌镇,也没多说什么,颌首:“好,那就直接去,到了那里,再帮你准备好一些的膳食,这些先将就着吃些。” 苏岑没说话,她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 颜家的事真的与他无关,是始料未及的。 父亲正直的形象在苏岑心里太过深刻,如若不是颜正峰亲口承认,苏岑是绝对不会信的。 可她昨夜的确是见到了颜正峰,的确是听他讲了。 她一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相信。 与此同时,对墨修渊的态度,也颇为微妙。 第236章 再遇故人 苏岑等人是在日落之前到的乌镇。 乌镇十里外有一处密林,密林深处就是血族。 只是那密林太过神秘诡谲,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所以,血族在其中,并不怎么好寻找。 马车停在了乌镇最大的一间客栈外,郁风霁下了后面的马车,伸了伸胳膊腿儿,才绕到了前面的马车,等了半天,都没看到人下马车。 郁风霁好奇地朝前看了看,喊了声:“修公子,苏姑娘,到了啊。” 墨白上前,压低声音道:“霁公子,你喊什么啊。” 指不定王爷跟王妃正培养感情呢,他们这些人都不急,他急什么? 要急的话,先进客栈不就好了。 郁风霁摸了摸鼻子,低咳一声,刚想说什么,马车的帷幕被撩开了,墨修渊多看了郁风霁一眼。 就看到坐在一旁的苏岑,似乎刚睡醒,半睁着眼,全身上下包裹在披风里,只露出一双迷蒙的眸子,看起来像极了无害的小动物。 郁风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岑,忍不住瞪圆了眼。 郡主这是刚睡醒? 那就怪不得了,感情他这是把人给吵醒了啊。 墨修渊收回目光,落在苏岑身上,眼底带了几分笑意:“我抱你下去?” 苏岑一怔,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眼底立刻清明下来,摇头:“不必了。” 清醒了些,自己下了马车。 墨修渊在身后,有些遗憾,本来他都已经打算把人抱下去了,结果郁风霁一嗓子,就把人给喊醒了。 下了马车经过郁风霁身边时,墨修渊凉凉瞧了郁风霁一眼。 郁风霁打开折扇,随便扇了两下。 默默向后退了退。 他刚才什么都没说,真的! 墨修渊抬步,跟了上去,也懒得跟郁风霁计较,否则,他估计当初在看到苏岑解郁风霁衣服的那一刻,就直接把郁风霁给拍死了。 郁风霁在墨修渊经过时,莫名打了个寒颤,抖了抖,才跟了进去。 墨白让小二把马车与马匹都拉到了后面,其余的人干脆坐在了大堂上,让小二赶紧上些吃的。 赶了一天的路,只用干粮对付了些,着实是饿了。 苏岑不饿,可肚子里却是有个小的要吃东西。 于是,苏岑想了想,与云落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点了几个菜,就静静等着。 墨修渊绕了一圈,坐在了她的对面。 苏岑抬眼瞧他,墨修渊笑笑,压低声音道:“地方不够了,所以和郡主拼张桌子,可以吗?” 苏岑抬眉,她能说不可以吗? 低下头,捧着茶水,静静喝着。 墨修渊看她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就只当她是答应了。 也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口,就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他抬眼,就对上了背脊坐的笔直的云落,对上墨修渊的视线,快速收了血眸。 墨修渊挑眉,这人这些时日的怪异他看在眼底。 不过只要是对苏岑无害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这几日,不仅是他,还是苏岑,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了些。 苏岑虽然对他依然冷,却没有过去那么冷嘲热讽了。 这……的确是个好现象。 墨修渊心情极好,只是等听到柜台上墨白的声音,好心情就没了。 墨白本来是去定几间上方的,可听到有人帮定了,脸色就黑沉了下来:“掌柜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第一次来这乌镇,怎么可能提前定了八间上房?” 掌柜的翻着账本,一头冷汗:“几位爷,你们……可是墨公子等人?” 墨白颌首:“是。” 他探过头去,发现上面的确写了墨白,墨修渊两个名讳。 墨白诧异,“定房间的人是谁?” 掌柜的摇头:“小的也不知啊,不过是位小姑娘,看着挺灵动的,把房钱都已经交了。几位你们看这?” 墨白沉默了下来,小姑娘? 他转过头,去看墨修渊:“爷,这……” 墨修渊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继续喝茶:“定了就定了,我们不住就好了。再另外开。” 墨白颌首:“听到没,再开八间上房,银子你照拿。” 掌柜的一听,一喜,却又一愁:“可、可是上房不够了啊。” 墨修渊:“那就把你们后院包下来一日。” 掌柜的顿时乐了,“好嘞,小的这就去收拾。” 这个季节住店的客官本就不多,没想到,竟然这一次能赚这么多银子。 掌柜的很快就下去安排了。 墨白走过来,本来想问墨修渊到底是谁时,他心里隐约有个名字,只是挡着苏岑的面,却是万不敢说的。 只能做到一旁,默默的去用晚膳了。 只是他们不去住定好的房间,却阻止不了人来。 晚膳吃到一半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时已经没多少客人来客栈用膳,大多数都是住在客栈里的人,客栈这会儿却是走进来一个人,一袭紫罗色的白蝶裙裳,衬得一张小脸颇为娇俏灵动。 掌柜的抬头看到女子,立刻眼睛一亮:“诶诶诶,公子,就是这位姑娘帮你们定的!” 十几人反射性地看过去,在看到女子熟悉的面容时,都抽了抽嘴角。 慢慢把头垂了下去,只当是没看到。 墨白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素娘,头疼,这可真是…… 素娘径直朝着墨修渊这一桌走了过来,站在桌前,怀里还是抱着她的雪狐:“修公子,苏姑娘,好久不见了啊。” 墨白: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王爷啊,怎么就给王爷招来这么一位啊? 墨修渊却是面不改色,直接把人给无视了。 素娘咬了下唇,定定瞧着墨修渊俊美的侧脸,转而去看苏岑:“苏姑娘,你也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苏岑抬眼,顿了顿,“素姑娘。” 素娘顿时笑了,她年纪小,这么一笑,倒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可众人哪里敢多看一眼。 看王爷的八卦,他们还怕被王爷大卸八块呢。 素娘像是没看出整个客栈里的氛围都冷凝了下来,对苏岑笑得甜甜的:“苏姑娘,我能坐下一起用些么,从家里跑出来,还没吃饭呢?” 苏岑抬眼,看了墨修渊一眼,后者墨瞳定定的,清冷的眉眼带着一抹意味颇深的深邃。 苏岑转过头,道:“可以。” 素娘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惠,立刻招来了小二,再让上了几盘菜。 刚打算再继续聊着,苏岑起身:“我吃得差不多了,素姑娘,先行一步。” 苏岑起身,不等墨修渊与素娘说话,就转身去了后院。 云落随即起身,只是临走前,却是瞪了素娘一眼。 他可没忘记,这素娘临走前说的主子那些话,太不好听了。 第237章 威胁,要选她吗? 苏岑起身离开之后,素娘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垂着眼,不时用手抚摸着雪狐的皮毛。 曾经清透的眸仁,此时沉寂一片。 素娘转过头,看向墨修渊:“修公子,你也要走吗?”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你在固执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客栈,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素娘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可我不甘心啊。” 墨修渊:“这世间本来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是都这样,那还真是让人讨厌。” 素娘脸一白:“修公子这是讨厌我了?” 墨修渊:“你觉得你如今的举动,很正确?好好回家去,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强求不来。”若不是她年纪小,墨修渊当初的确存了要利用她找到血族,否则,按照他的性子,早就出手了。 素娘静静看着墨修渊站起身,眼底有暗色攒攒而动:“可你是我第一个中意的人。” 墨修渊:“……” 素娘仰起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怎么看怎么欢喜。 “所以,我绝不会放手的。” 墨修渊:“那是你自己的事。” 素娘却是极慢地摇头:“不,这也是你的事。”她的声音很轻,这一桌只有他们两个人,低声的喃喃是故意只让墨修渊自己听到:“我猜到你的目的了。” 墨修渊眉头深锁,却是没说话。 素娘轻笑,几日的时间,原本单纯的少女,此刻完全让墨修渊看不懂了。 她眉眼弯弯,依然带着几分单纯的灵气,只是那眼底的神情,却是让墨修渊心底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我突然想到了,你既然是九王爷,为何要走这么远的路,来到这个一个小镇呢,乌镇。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啊。” 墨修渊:“……” 素娘继续道:“后来我想,乌镇没什么,可乌镇不远处,却有什么对不对?” 她把自己怀里的雪狐朝着墨修渊的方向抬了抬。 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你的目的地,是我的族落,是吗?” 墨修渊眼底的淡定与漠然,让素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看来,我是猜对了啊,你怎么不说话?当时你若是留下我,也许我真的能带你们去的。” 墨修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必了,我自己会找到的。” 素娘却是轻轻摇头,“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你觉得,你的要求,阿爹会答应你吗?毕竟,你想要的,可真我们血族的镇族之宝。” 墨修渊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素娘转过身,盯着他的身影:“修公子啊,你信吗?若是可以,我会不惜代价,让你得不到那个东西的。” 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些大。 连郁风霁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眉头皱了皱。 素娘在说什么? 她要让九王爷得不到什么? 墨修渊的脚步也只是顿了顿,很快又重新抬起步子,朝后院而去。 素娘静静瞧着,直到墨修渊的身影看不到了,才重新回过身,拿起木箸,慢条斯理的吃着那些凉了的饭菜,没滋没味的,可她却觉得极高兴。 墨白在一旁神色复杂得望着素娘,很快起身,快速离开了。 不多时,整个大堂走的只剩下素娘以及掌柜的,小二。 掌柜的小心走过去,问道:“这位姑娘,你看那几间上房……可是要退?” 素娘慢慢抬头:“退?为什么要退?我自己住好了。” 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嘞,那小的让人去准备。” 素娘摆摆手:“不必了。” 说完,扔下一块碎银子,抬步,朝二楼的上房走去,一步步拾阶而上,仿佛踩在某人的心尖上,为什么觉得她不好?她可以给他他想要的,即使是整个血族也可以啊。 只有她可以帮他啊,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地接受吗? 她都打算这么牺牲了。 郁风霁快走几步,追上墨修渊,头疼得不行:“王爷,那素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的东西是什么?” 墨修渊摆摆手,让众人回房,坐在了后院的凉亭内。 郁风霁坐在了对面,却是心里忐忑不安。 他莫名有种预感,那素娘说的,很可能就是……就是…… 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 可那血灵珠,他是打算救人的,所以…… 墨修渊沉寂地望着他,半晌,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她说的东西,是血灵珠。” 郁风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呼吸急促了几分,“王爷,那素娘是谁?” 墨修渊:“是血族的人。” 郁风霁脑袋空空的:“你早就知道?” 墨修渊颌首:“是,她手里的雪狐,正是血族之物。”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那素娘的身份,本来想把人救下来,借助她找到血族的。 只是中间却穿插了些事情。 硬生生把事情变得复杂了。 郁风霁揉了揉眉心:“她要做什么?” 墨修渊眯了眯眼,“如你所闻。” 素娘在用血灵珠威胁他,若是得不到,那就毁掉。 嗤,他岂是能被威胁的? 郁风霁看墨修渊完全不担心,松了口气:“王爷,你是早有准备?” 墨修渊摇头:“并没有,先找到血族再说。” 郁风霁欲言又止,却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真的强加于墨修渊,墨修渊帮他,完全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他轻叹:“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郁风霁回房之后,墨修渊坐在亭子里许久,直到墨白走过来,他才抬头:“找的怎么样了?” 墨白道:“先行派出来的那些人,在密林里绕了数日,根本走不出来。” 若是玄空公子在就好了。 玄空公子擅长机关迷障,百鬼竹林的机关都是玄空公子设计的。 那血族之外的密林,恐怕也是迷障了。 墨修渊颌首:“继续寻,我们明日一早前去密林,你让掌柜的多准备些干粮带着。” 墨白颌首:“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那素娘?” 墨修渊道:“她若是要跟,就跟着。” 墨白很快离开了。 墨修渊眯了眯眼,看来素娘是回血族的时候,经过密林看到了他派过去的人,从而加上他们来的方向,推测出来的。 本来这素娘是一步通往捷径的棋子,如今,却反而成了一个埋藏很深的阻碍了。 墨修渊头疼得揉了揉眉心,眸色深邃了几分。 苏岑躺在床榻上,半分睡意也无,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事情纠缠在一起,她闭着眼,许久都睡不着,干脆起身,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凉亭里的墨修渊。 第238章 孩子,不是他的 苏岑反射性的就要前去把门给关上,只是关上前,还是对上了墨修渊看过来的视线。 苏岑在关上的最后一霎那,停了下来。 把门给打开了,想了想,走了过去,在凉亭外停了下来。 墨修渊从苏岑开始走过来时,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因为醉酒的缘故,墨瞳侵染了几分醉意,让苏岑一时间瞧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苏岑在他面前站定,墨修渊喉结滚动了两下,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陪我喝一杯?” 苏岑望着他倒酒的动作,眉头拧了下,摇头:“我不能喝。” 墨修渊似乎愣了好一会儿,才怔怔盯着她瞧:“为什么?” 苏岑垂了眼,她想直接告诉他,可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吞了回去,她想着,墨修渊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吧,可他一直没说,她就一直当不知道,可今日再次见到素娘,到底是影响到了情绪:“不能喝就是不能喝。那素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墨修渊怔了下,端起的酒杯慢慢放了回来,顿了片许,倒也不打算瞒着她:“血族的人。” 苏岑眼底很清楚的闪过讶异,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一早就知道了?” “是,从她跑到马车前,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当年为了寻找玉牌,翻遍了各种偏门的古籍,所以,既然知道有血族这个地方,自然清楚血族里,有这么一种灵兽,雪狐。 苏岑沉默地垂眼:“你回去吧,血灵珠,我自己去寻。” “不行!”墨修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整个血族,别说血族不容易找,就算是找到了,素娘先前的话,在耳边萦绕,她也不可能会让她轻易得到了。 “那你要怎样?素娘的目的很简单吧,她是要让你怎样?跟在你身边?还是要让你纳她为妃?”苏岑嘲弄的话说出口,脑仁却抽疼了起来,为妃……为妃…… 她跟他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到底如何? 到底,还是父亲的事影响到了她,当知道当年颜家的事跟他没有关系开始,她觉得自己就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恨他,却又恨自己。 恨了这么久,突然有人告诉她,她从始至终都恨错了对象,没有比这更滑稽的。 可这么久,却也耗尽了她仅存的情意,更何况,他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苏岑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了,沉寂得瞧着墨修渊:“答应郁风霁的是我,与你没关系。”她不想再欠墨修渊,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 言尽于此,苏岑站起身,只是手却是蓦地被攥住了:“你就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墨修渊声音低哑,从几日前,他就烦躁不已,他拼命地想要压制住一种情绪,可偏偏她的异样,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越是表现的冷静,可一旦被爆发出来,却更加糟糕。 素娘的出现,却像是一个引子,引爆了他这些时日积压的不安,他急于想要知道,却又惧怕知道。 苏岑没有回头,仰起头,看着寂寥的夜空,“……不可能。” 墨修渊握着苏岑手腕的手一点点松开了,下一刻,却又蓦地攥紧了,呼吸急促了几分,固执的不肯放手:“你明明对我也是有情的,为什么就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这些时日的心软,他不是察觉不到,否则,她当初宁愿闯百鬼竹林嫁给他,就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可在地下宫殿时,他确信看到她眼底的心软。 苏岑茫然地看着前方,沉默了很久,慢慢转身,看着周身都透着颓败气息的男子:“原因,你其实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苏岑清楚的感觉到攥着她手腕的男子,身体蓦地一僵。 她感觉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听到自己在用极缓慢的声音告诉他:“墨修渊,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怀了身孕……” 她脑海里空荡荡的,看着他蓦地仰起头,一双墨黑的眸仁里痛苦难以置信,各种情绪纷至沓来,砸在她的瞳仁里,可心却从未有过的宁静,她听着自己说着残忍违心的话:“可孩子……不是你的。” 墨修渊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生生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了,苏岑仿佛察觉不到,只是静静得瞧着他:“所以,我们没有可能了……从我开始放弃杀你开始,我们之间,就没关系了。” 她看着墨修渊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被痛苦掩埋,伸出手,挣开他的,转过身,一步步往前走。 身后死一般的沉寂,苏岑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回头她就输了。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苏岑听到‘咣当’一声巨响,她走回到床榻边,掀起锦被把整个人都遮住了。 四周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可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脑袋里空荡荡的。 房间外,墨修渊看着面前碎裂的石桌,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墨白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一张脸惨白,神色复杂得瞧着苏岑的房间,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没去打扰墨修渊。 王爷这时候,应该需要静静吧?可王妃怎么会……怎么会…… 而墨白也没看到的地方,一个人站在离凉亭不远的假山后,手指轻轻抚着雪狐的皮毛,嘴角缓缓勾了勾:不是他的孩子啊? 她眯着眼,看着墨修渊的身影,脖颈间的血玉,幽光一掠,她转过身,眸底带着势在必得。 原本以为自己是输了,看如今看来,也许,还能搏上一搏。 苏岑以为第二日墨修渊不会再出现自己的面前,可等走到客栈大堂,就看到一行人正坐在那里用早膳。 墨修渊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落在苏岑的身上,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起伏。 苏岑的脚步停了下来。 墨修渊却突然开了口:“愣着做什么?早膳,都是容易入口易食的。” 墨修渊脸上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就跟先前一般,仿佛昨夜她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他也没有砸掉石桌似的。 苏岑的眉头却是拧了起来,他想做什么? 墨修渊站起身:“不喜欢?那一会儿在车上用?” 苏岑面无表情地对上墨修渊得目光,望着他眸底的温润,嗓子发干,摇头:“不必了,我在这边吃就可以了。”随即,临近坐在了一个桌前。 墨修渊墨瞳黑得透不进半分光亮,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轻笑:“那也好,我帮你端过去。” 说着,就朝着苏岑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239章 她要毁掉血灵珠 苏岑面无表情得看着墨修渊一步步走近了,云落身体僵了下,想挡上前,可苏岑没说话,他只好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苏岑脑海里空空的,她以为昨夜她说的那么清楚,墨修渊应该离她远远的,可他偏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岑垂着眼,看着摆放到面前的早膳,却是没动弹。 墨修渊在她对面径直坐下,拿起木箸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吃吧。” 苏岑终于抬眼,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说话。 墨修渊抬眉,“不喜欢?那就让小二再换了新的来。” 苏岑看到了墨修渊眼底的固执,嘴角绷紧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拿起木箸,刚想吃,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响:“看来我没来晚,都还没启程呢?” 素娘的声音从二楼的楼梯阶上,清亮地传来。 用膳的暗卫眼观眼鼻观鼻,埋头用膳,吃完了,速度去客栈外整装待发。 墨修渊直接无视了素娘,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岑用膳。 素娘也不恼,自从昨夜听到那个意外的消息,她觉得她先前所承受的那些,似乎都没什么了。 至少,墨修渊比她承受的更要难受。 只是素娘还没靠近苏岑与墨修渊,就被墨白给拦了下来:“素姑娘,你请自重。” 素娘抬眸,眼底噙着委屈:“墨统领,你先前不也是说,素娘可以多照顾修公子的吗?” 墨白被噎了下,当初他不知郡主就是王妃,若是知道了,他根本不会多这个嘴。 可如今再说什么也晚了。 他伸着手,挡住素娘,不再说话,却也不让开。 郁风霁在一旁,更是头疼不已,刚想干脆也赶紧上了马车得了,就听到素娘道:“你们就算找到了血族也没用,我不同意,我阿爹是不会把血灵珠给你们的。” 郁风霁的身体蓦地僵了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素娘看了他一眼,“不做什么啊,只是凭什么我们血族的镇族之宝,要给你们呢?” 郁风霁站起身,走到了素娘面前:“我只借血灵珠一用,三个月后就能归还。”等救了他想救的人,他就会还回来的。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你万一不还呢?”素娘低着头,手掌不住地摸着雪狐的皮毛,只是说出的话,却让郁风霁气得吐血。 “你难道还能代表整个血族不行?”郁风霁虽然昨夜从墨修渊的嘴里听到了她是血族的人,可还真就不信了,难道整个血族就听她的? 素娘摸着雪狐,嘴角扯了扯:“本来也不一定,血灵珠是归阿爹管的,可三日前,却是归我管了。” 墨修渊倒这时,终于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他抬起头,墨瞳森冷:“你做了什么?” 素娘慢慢抬眼,定定望入墨修渊的眸底,眸仁里带了几分痴迷,“也没什么,三日前,我刚选上了我们血族的圣女,掌管血族圣物,哦,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血灵珠。” 郁风霁:“……”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危险地眯着眼,“你以为,这就能威胁到本王?” 掌柜的与小二早就在素娘走下来之前,就被墨白给请了出去。 如今整个客栈大堂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人,素娘倒也不怕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威胁,也无所谓,素娘知道,修公子你并不在乎那血灵珠,可止不住苏姑娘她在乎啊,当然,你们若是不想要,那就当素娘白来这一趟了。” 郁风霁咬牙切齿:“你如此刁难我们,对得起当初修公子对你的一命之恩吗?” 素娘摸着雪狐的手一顿,却是低低笑了:“救命之恩?我宁愿他没有救过我,你问问他,他当初帮我,都是带了目的的,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早就算计好的?”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却是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苏岑身上:“不用管她,你吃你的。” 苏岑:“……”他怎么就觉得她还能吃得下? 墨修渊也看出来了,声音压低了,低柔温和:“那就让墨白稍后再帮你准备些,到马车里用。” 苏岑没说话,墨修渊的话却是刺激到了素娘,她蓦地站起身,声音尖锐了起来:“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你竟然还对她这么好?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墨修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滚。” 素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为了这么一个……” 墨修渊:“墨白,把人扔出去。” 素娘低吼:“你敢,你若是敢这么做,我就把血灵珠给毁了!你永远也得不到血灵珠!” 墨修渊慢慢转过头,眯着眼冷笑:“……那本王就毁掉血族。” 素娘整个人都傻了:“……你不敢……” 墨修渊勾着唇,眼底闪烁着一抹嗜血的兽光,残忍无情,看得素娘后脊背蹿上一股寒意,身体止不住的战栗:“那你就……试试看。是不是本王对你太过仁慈,所以,你就真的觉得,本王真的拿你没办法?” 素娘摇着头,一张脸白得吓人,她突然才意识到,也许此刻面前看到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墨修渊,而她先前看到的,更多的是墨修渊对苏岑的好,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以为,面前的男子,温润而雅,对谁都是好的。 她的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几近崩溃的状态,墨修渊却是懒得理会他,直接招手,墨白速度来到素娘的面前:“素姑娘,是我带你走,还是你自己走出去!” 素娘攥紧了手里的雪狐,雪狐疼得‘吱唔’一声,却是没乱动。 她咬着唇,呼吸急促了几分:“我自己……走!” 苏岑从始至终都垂着眼,瞧不出情绪,墨修渊的话,近在咫尺,苏岑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在维护她,她一直都知道,可在知道他也许根本不欠他们颜家之后,他为她所做的事情,像是一堵墙强压了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岑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却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苏岑着实忍不住了,蓦地睁开眼,对上了墨修渊复杂的目光,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等再看过去时,墨修渊脸上依然恢复了清冷,只是眉眼间在她看过去时,依然带了几分温和。 墨修渊把暗格里的膳食重新端了出来,“你早膳没用多少,要用些吗?” 苏岑头疼:“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这样做?等这次拿到血灵珠,回京都之后,拿到和离书,我就会离开东璃国。” 墨修渊握着木箸的手一紧,随即松开:“先不说这些,等回去了之后,再说。” 第240章 把孩子当成自己的 苏岑瞧着摆放在面前的膳食,却是没胃口。 墨修渊垂着眼,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道:“你就算自己不吃,也要为还是不是吗?” 苏岑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墨修渊,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突然就崩断了。 许是苏岑的反应太过剧烈,墨修渊抬眼,眸仁里漆黑一片,“怎么了?你先前那么拼命的吃,不就是……”剩余的话,他没说完,喉咙发干,心口也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可即使如此,他却又很清楚,颜家当年一人不留,如今这个孩子,她恐怕比自己的命看得还要重要。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事?即使再不敢,即使再觉得无法接受,他也要强迫自己接受。 苏岑垂着眼,很久都没说话。 墨修渊把木箸放在她手里,指腹碰触到的肌肤,冰凉如玉,他眷恋不已,却很快就松开了,也没再说话,躺回到软榻上,静静地翻着一本书。 苏岑许久之后,开始慢慢动了,一口口把那些易消化的,又极为清淡的食物都吃了下去。 苏岑脑海里想了很多,包括前几日见到的颜正峰,包括当年眼睁睁看着颜家那么多人死于非命的情景,以及这些年的纠缠,最后似乎都化作了一团烟雾,拨开云雾,苏岑发现兜兜转转,她似乎依然与他待在一起。 墨修渊看她开始用膳,才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又不动声色地敛了去,至少……她还留在他身边不是吗? 所以,他宁愿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 只要她不提,他就当不知道。 不过近一个时辰,墨修渊他们就从乌镇赶到了密林口,墨修渊从马车里下来,站在入口处,墨白走了过来:“王爷,现在可是就要进去?只是先前派过去的人,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找到血族。” “那就再找。干粮准备的够吗?”墨修渊太过冷静,墨白从昨夜开始就一直起起伏伏的心脏,终于平复了下来,“足够十日用的。” 墨修渊颌首:“准备进去。” 只是墨修渊命令刚一下,从身后不远处,却是传来了马蹄声,从声音上来看,有两三个人。 墨白警惕地摆手,让暗卫都做好准备,只是等来人离近了,墨白瞧着为首一袭白袍的男子,眼睛骤然一亮:“王爷,是玄空公子。”墨修渊转过身,视线在为首的男子身上扫过,嘴角一勾,一直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男子到了墨修渊面前,勒了马缰,翻身下了马,大步走到墨修渊面前,双手抱拳:“属下见过王爷。” “玄空,你也与本王客气?是无双让你来的?”墨修渊墨瞳灼亮,有玄空在,这密林里的机关密道,就如同虚设了。 玄空颌首:“是,无双与我写了信,我从南疆那边赶过来,比你们迟了半个月,不过还好赶上了。” 墨修渊:“路上因为些事情耽搁了。” 因为白祈然的缘故受伤耽搁了十多日,没想到,却刚好赶上了。 玄空看了他们一行人:“王爷这就要进去了?” 墨修渊颌首:“是,血族就在这密林里,不过周围却是设置了机关,先前派过去的人,全部都在密林里绕圈子,根本走不到密林深处。”所以,这么多事日,也是徒劳。 玄空颌首:“那就赶在日落前,先到达走不出去的地方瞧瞧。” 一行人很快就开始启程,玄空弃了马车,打算在马车里与墨修渊商议一些朝堂的事,只是等撩开帷幕,看到马车里的人,还是愣了下,想到无双与他讲的那些,刚开始还以为是他胡说,可望着面前与记忆力有几分偏差,却又熟悉的女子,玄空垂了眼:“王妃。” 苏岑应了声,就不再说话,只是垂着眼,瞧着面前的一本书卷,面无表情。 墨修渊本来是打算与玄空上另外一辆马车的,只是那辆马车里有郁风霁,他猜想玄空要说的,应该是朝堂里的局势,不便当着郁风霁的面说,只能上了这辆马车。好在墨修渊信任苏岑,即使她真的动了歪念,他也不觉得死在她手里有什么不可。 玄空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上了马车,等马车徐徐前行,把来之前,无双交代的萧太后开始暗地里动手的事都说与墨修渊听。 墨修渊听完,嘴角冷漠的勾了勾:“先让她折腾着,等回到京都,自会好好收拾她。” “王爷,无双说除了萧太后之外,南诏国……似乎,也不太安定。”玄空提到‘南诏国’忍不住多看了苏岑一眼,不过很快收回了目光。 苏岑掀着书卷的手一顿,就听到墨修渊道:“南诏国国君病重,太子即将即位,这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据闻南诏国君病重之前,还派了一队人入了东璃国,不知意欲何为,那些人都是他培养的一等一的好手,所以王爷此行,还是谨慎些的好。”玄空觉得如今的危险,恐怕都在那不明的一队人上,因为实力不清楚,所以更加难以预料结果。 苏岑听到,心下却是一跳,她莫名就想到了颜正峰,他现在在那个镇子到底准备了什么?云落又…… 她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墨修渊注意到了,看过去:“怎么了?不舒服?” 苏岑摇头,“我没事。” 玄空自觉的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苏岑几眼,他一向不信鬼神,可偏偏无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借尸还魂?这可真是匪夷所思了。 可偏偏面前的女子若不是颜云惜,王爷他也不会…… 许是玄空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苏岑抬头,对上了玄空的目光,她当年是见过玄空几次的,却也是知道他是玄机老人坐下的大弟子,最擅长的就是机关密道,她当初也是算准了百鬼竹林的密道是他所造,否则,也不会闯的那般容易。 若是有玄空在,那么找到血族,恐怕用不了两日的功夫。 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墨修渊先前派来的人走不出去的地方,停下马车,那几个人迅速围了过来。 看到墨修渊,单膝跪地:“王爷,我们在这一片地方饶了十多日了,可就是走不出去,属下无能。” 墨修渊淡淡道:“都起来吧。”转过头,看向玄空。 玄空颌首,开始沿着这些前方的道路朝前走去,不多时,就发现了一处玄机,这些树木排列的顺序,都是按照九宫而设,就像是一个迷宫,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自然很难走出去。 第241章 反对,以圣女之名 因为有了玄空的帮助,墨修渊他们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的,几乎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阻拦,就在翌日正午时分,拨开最后一道机关迷雾,看到了映入眼帘的一处族落。 而在墨修渊他们出现的一瞬间,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个年轻男子给拦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几个男子手里都拿着长矛,警惕地盯着他们。 随后,朝后拿出一个笛子,开始‘唔唔唔’的吹了起来。墨白想说什么,墨修渊抬手阻止了他,墨白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不多时,他们就静静等在那里,不过须臾,就看到二十多个人匆匆从族落里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为首的老人,一头白发,精神却是极好,手里拿着一个权杖,上头一个图腾的骷髅,看起来颇为古老。 苏岑与郁风霁已经下了马车,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看来这里就是血族了。 老人到了近前,看到苏岑他们等人,矍铄的眸光里,带着睿智的厉光:“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族落做什么?” 墨修渊上前一步,墨瞳沉寂地望入了老人的眸底:“在下墨修渊,路经此地,前来有事相求。” 老人道:“何事?” 墨修渊摇摇头:“我要见你们族长,见过之后,自然会与他讲。” 老人重重用权杖砸了一下地面:“与老朽讲,也是一样的。” 墨修渊嘴角勾了下,却是并未言语,只是从腰间拿出一个物事,放手,捏住了尾端的红绳,而那物事轻轻向下一坠,精巧的一块玉石,落入了老人眸底。 老人先是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你……” 墨修渊眯眼:“如此,我们能进血族了吗?” 老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墨修渊一眼,颌首:“那就进来吧。” 其余的人却是忍不住道:“长老,就这么放他们进来了,万一……” 老人摆摆手:“无妨,老朽自有主张。” 这长老似乎说话很有分量,那些人听闻,也就没再言语。 墨修渊一行人重新上了马车,进入了这传言中极为难寻的血族。 老人一路把墨修渊一行人引到了族长所住的竹楼外,而在他们离开密林之后,一道纤细的身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先前站着的地方。 手里捧着雪狐,眯着眼盯着苏岑他们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 先前放哨的几个年轻男子看到素娘,眼睛一亮:“素娘,你回来了?” 素娘神色淡淡的,应了声,也不说话,就匆匆朝着苏岑等人追了过去。 几人对视一眼:“素娘怎么怪怪的?” 其中一人道:“不清楚,自从这次她离家出走半年之后,上一次回来也是很怪的,不过她按照最初说的当了圣女,我们以后见到她,还是尊敬些的好,据说血灵珠已经交给她了,素娘一旦开始修炼,我们这些人可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族长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在竹楼外迎接墨修渊等人。 血族许久都未有外人前来,引来众人围观,不少血族的女子望着墨修渊几人俊美的容颜,忍不住交头接耳,偷偷瞄着,红了面容。 苏岑不经意看过去,并未在这些人之中看到素娘,素娘曾说过她爹是族长,她忍不住看过去,竹楼外的中年男子看到墨修渊,迎了上来,对着长老颌首:“修公子,跟老夫来吧。” 墨修渊挥手,暗卫迅速散开,苏岑与郁风霁、玄空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到了竹楼内,墨修渊直接开门见山:“本王此次前来,是为血灵珠。” 族长一怔,眉头拧了起来:“血灵珠是我血族圣物,怎能给你?” 墨修渊摇头:“并非据为己有,只是借用三月,三月一到,本王自会归还。” “可是……”族长却是犹豫了,借用他们也是不愿的,可墨修渊道身份,着实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更何况,他拿的也有前任族长的信物,前任族长去世前,曾经说过,若是有人拿着这个东西来,让他们尽可能的帮忙。 族长与长老对视一眼,道:“这件事情,让我们商议一下,九王爷暂时在血族歇息两日,可好?” 墨修渊耸耸肩,不置可否。 族长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了人把墨修渊等人安排在了竹楼后院的几栋竹楼里,竹叶摇曳,颇为闲情雅致。 暗卫迅速分布在四周,不多时,从外观上来看,竹楼几乎看不到人。 苏岑几人坐在竹楼的石桌前,郁风霁忍不住急忙道:“王爷,族长会答应吗?” 墨修渊屈起食指,轻叩了下桌面:“血族族长不会为难,本王先前拿出来的东西,是前任血族族长之物,只是借三个月,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吝啬。只是……” 郁风霁刚亮起来的眸光瞬间又凝重了:“怎、怎么?” 墨修渊眉头深锁:“血灵珠却并非族长保管,而是由血族历任的圣女所拥有,血族族长答应,若是圣女不答应,也是徒劳。” 郁风霁傻眼了,他记得,如今的圣女是那素娘吧? 果然,还没等郁风霁再问个什么,就看到墨白匆匆走了过来,到了墨修渊身边道:“王爷,素娘回来了,进了大堂。” 墨修渊脸色难看了下来。郁风霁蓦地站起身:“我去说,她既然是圣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 墨修渊摆手:“你去也没用,这是血族族上定下来的规矩,改不了的。” 郁风霁头疼:“难道就这么任素娘作梗?” 墨修渊脸上没什么表情:“暂时先等,若她真的如此,再做打算。” 墨修渊声音清冷,只是眸底却是闪过一抹危险,他先前的威胁,她最好是记在了心底。族长与四位长老商议血灵珠是否借出,他们血族最重承诺,既然前任族长能把信物交给那九王爷,自然是信得过的。所以,这血灵珠借出去,倒也不怕他不归还,只是…… “素娘这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要不要问问她的意见?”族长犹豫了下,忍不住道。 “问是肯定要问的,只是我们还是先做出一个决定来,相信素娘也不会反对。”最年长的那个长老摸着发白的胡须,开口道。 但是话音刚落,素娘的声音随着她踏进来的身影响起:“我以圣女之名,反对。” 族长与四位长老都诧异地齐齐看向门口,怎么也没想到素娘竟然问也没问,竟然就这么给反对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第242章 血族的规矩 素娘静静地瞧着自己的阿爹与几位长老:“阿爹,几位叔伯,你们可知道这九王爷是什么人吗?” 几人对视一眼:“是吾东璃国的摄政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是有问题的,阿爹说他有前任族长的信物,可是前任族长已经过世这么久,以他的年岁又怎么会认识的?阿爹与几位叔伯,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几人沉默了下来,他们刚才只看到信物激动了,对于这点,的确是没有想到。 素娘眯着眼,清透的眸仁里,此刻却深得透不进去光亮来,她平静得瞧着他们:“若只是那信物是被九王爷无意间得到的,我们把血灵珠交出去,拿不回来,可是要怎么办?” 素娘的话,让几位的面容愈发的凝重,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只是…… 他们对视一眼,“族长,这件事,你再考虑一下吧。” 一位长老动摇了,其余的三位也动摇了。毕竟,血灵珠关乎到他们一族,的确不能如此草率的决定了。 族长沉默片许,道:“诸位稍等,老夫再去竹楼询问一下九王爷,这件事,老夫会妥善处理的。”素娘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血族才是最重要的。 前任族长再信任,可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了,若真如此,他是血族的族长,他要负责一族的安危与宁静。 血族族长立刻就前往后院的竹楼,因为离得近,所以不过片许就到了,素娘亦步亦趋地跟族长的身后,嘴角勾着笑。 摸着雪狐皮毛的手指,格外的温柔。 墨白在竹楼外等着,看到族长并不意外,只是目光对上素娘,眸色冷了下来。本来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因为她的嫉妒心作祟,他们不知道要被为难到什么程度。 墨白既后悔,却又气,恨不得现在回到那时候,敲醒自己,让自己离素娘有多远就多远。 族长凝重问道:“王爷在吗?” 墨白伸手:“族长请,王爷已经在里面等着族长了。” 族长听闻,有些诧异,却也没多问,推开门,就看到苏岑、墨修渊、郁风霁,以及玄空四人正在竹楼的大堂里等着他。 族长先前说了考虑,其实是真的想把血灵珠借给他们的,如今这样,心里难免是有些内疚的,可在血族的安危面前,这些却又不足挂齿了。 墨修渊:“族长既然来了,想必是有事情要问。” 族长坐下来,道:“老夫的确是有些事情要询问九王爷,看九王爷的年岁,似乎并不认识前族长,那么,王爷这信物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墨修渊道:“这信物是本王母妃所有,当初前族长欠了本王母妃一个要求,就把这信物交给了她。后来,这信物就落在了本王的手里,如此,族长可还有疑问?” 族长摇摇头:“没有。”若是王爷的母妃交给王爷的,这…… 族长也迷茫了,他刚想在说什么,一直被忽视掉的素娘忍不住开口了:“阿爹,这件事情还是先回去与四位长老商议的好。” 族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站起身:“老夫再去商议一番,诸位稍等。” 墨修渊并未起身,只是在族长离开前,漫不经心道:“族长还是听从自己的本心的好。” 族长脚步顿了顿,颌首。素娘跟在族长身后,听到这话,转过头,眸仁对上墨修渊的,莫名浑身打了个冷战,想起来墨修渊先前的话。 她抿了抿唇,慢慢把头转了回去,她不信,墨修渊就真的能毁掉他们一族。 若是不赌一赌,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素娘与族长离开了,郁风霁差点气疯了:“这……素娘到底做了什么?” 墨修渊看他一眼:“稍安勿躁。” 郁风霁揉了揉眉心:“抱歉。”随即坐了下来,他只是真的急了,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偏偏因为素娘而生出如此多的波折,这怎么能不让他觉得心里起伏不定。 若是万一,万一真的不肯借…… 可他又不想给墨修渊压力,毕竟,素娘的意思太过明显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想要血灵珠,就毁掉了苏姑娘与九王爷之间的感情。 素娘与族长回去了,族长把墨修渊的话说给了几位长老听,几位长老也犹豫不决。 他们注重承诺,有那个信物在,更何况是借,而不是不还。 可偏偏素娘说的很对,这九王爷并不是这信物的直接拥有者,可他又是真的与这信物的拥有者有关联,所以一时间,四位长老各持己见。 素娘在差不多时,开口道:“阿爹,几位叔伯,承诺固然重要,可是万一九王爷拿着血灵珠一去不回,我们能奈他何?别忘了,他是九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甚至连当今皇上也要让他几分。几位叔伯可能还不清楚外界的传闻,那九王爷心狠手辣,手段多着呢,这么一个人,几位叔伯就真的放心把血灵珠交给他?” 素娘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循循善诱。 几人沉默了下来,只是…… “前族长的信物,这要怎么办?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就拒绝了,如此,吾血族以后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素娘只是静静地抬起头:“这也只是素娘好心的提醒罢了,毕竟,若是血灵珠不还回来,整个血族面临的就不是失信的问题,而是……灭顶之灾。至于信物,只要阿爹与几位叔伯直接说不是信物的拥有者前来,就不能兑现不就行了。毕竟,吾血族并没有规定,要对拥有者的儿子来兑现诺言的,毕竟,到底是不是,还不一定,死无对证,九王爷这么说,就真的如此吗?还是说,只是想要让吾血族交出血灵珠?” 素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在这些人脑海里,他们顿时就懵了。 毕竟,他们血族不好寻,这么多年,都未见过这么多的外人,对外界也不是很了解。最后,他们几个站起身,“这件事,族长与圣女你们决定吧,我们老了,就不参与了。” 素娘并未挽留,等人离开了之后,素娘上前揽住了族长的手臂:“阿爹,你说呢?” 族长却是担忧:“如此说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们一个小小的族落,得罪不起九王爷的。”若那九王爷真的如素娘说的那么心狠手辣,难保他不会下狠手。 素娘垂着眼,美目里有光潋滟:“阿爹,血灵珠没有到手,他不敢真的做什么的,他既然来讨要血灵珠,那就按照我们血族的规矩来吧。” 第243章 逼婚 族长愣了下:“按照血族的规定?” 素娘半眯着眼,松开手,慢悠悠地摸着雪狐的皮毛:“阿爹你忘记了吗?我们血族的规定,想要对血灵珠有控制权,除了圣女之外,还有两种可能性。” 族长一怔:“素娘你……” 素娘跪了下来,“阿爹,那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娶了血族的圣女;另一种,则是成为血族的祭司。二则选一,只要他肯,那么,血灵珠就给他。” 族长望着素娘的面容,诧异不已:“素娘,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素娘垂眼,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女儿被他所救,非他不嫁。若是他肯娶,是女儿之幸;若他不肯,那么成为祭司,女儿愿意陪着他一世。” 族长向后一退,蹲坐在椅子上,“你这是胡闹。” 素娘仰起头:“阿爹,除非,你也要逼死女儿吗?”她抱着雪狐重重磕了一个头,她要赌一赌,可她很清楚,她会赢的。 谁让,她才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呢? 族长沉默了很久,神色复杂得瞧着素娘:“你……罢了罢了,阿爹也管不了你了。”自从半年前她从血族离开,前些时日回来,他就觉得奇怪,今天她突然如此强烈的反对,他就觉得不对劲。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族长再来时,一直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墨修渊,他身边就站着素娘,一直仰着头,大胆得瞧着墨修渊,眼底带着势在必得光,看得郁风霁眸色沉沉,他莫名有种预感,这素娘,恐怕是已经把这族长说动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给他们出何难题。 族长低咳一声,才认真瞧着墨修渊:“九王爷,老夫与几位族长方才商议了,觉得,着实不能确定当初前族长是否把信物是交到了王爷母妃的手里,这关乎到吾血族一族的安危,所以,希望九王爷能够体谅我们。” 墨修渊冷峻的面容上瞧不出情绪,郁风霁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尤其是对上素娘得意的一笑,差点就蹦了起来,被玄空按住了,摇摇头。 郁风霁偏过了头,担忧与气氛充盈在他的脑海里,胸膛里,让他急需要找个事情来发泄心头的抑郁。 墨修渊抬眼:“那么,我们要如何才能拿到血灵珠,而又让血族的族人放心?” 族长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颇有些难以启齿,可身后的素娘捅了捅他,族长一咬牙,说出口:“若是九王爷真的想要借血灵珠,就不得不按照我们族里的规定来了。” 墨修渊太过冷静了,让素娘与族长心里都微微一震,只是话一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成为吾血族的祭司,与圣女一样,拥有血灵珠的支配权。”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那第二个呢?” 族长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烫的慌:“第二个,就是……娶圣女为妻。” “不行!”郁风霁再也忍不住了,蓦地站起身,脑仁一抽一抽的,“这不可能,娶圣女,绝不可能,九王爷已然有苏姑娘了,我来当祭司,我留在血族,这样可以吧?” 苏岑也皱了皱眉,不自觉地看向素娘,第一次见到的小姑娘此刻正噙着冷笑望着郁风霁:“你不行。” 苏岑敛了眉眼,遮住了眼底的一道暗色。 郁风霁咬牙:“为什么我不行?” 素娘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因为选祭司,是由本圣女决定的。” “你!”郁风霁失了风雅,真的想上去抓着她的肩膀把人给摇醒了,她到底要怎么样? 素娘不再看郁风霁,而是静静望着墨修渊:“九王爷,你的选择呢。” 墨修渊的视线只是冷漠地从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族长的身上:“别无选择?” 族长身体僵了僵,颌首:“别无选择。” 墨修渊:“嗯,那本王知道了,给本王一日的时间,本王明日会把结果告诉族长的。” 族长笑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那九王爷你好好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说罢,就拉着素娘离开了。 素娘则是扫了一圈众人:“那本圣女,也等着你们的决定。” 等素娘与族长离开之后,郁风霁立刻走到墨修渊的面前:“王爷,你不能答应,这素娘明摆着是想让你娶她的。” 这不就是逼婚了吗? 亏他先前还以为素娘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只是没想到看走了眼,这可真是…… 玄空却是看了眼郁风霁,又看了看苏岑,最后拉了一把郁风霁,“二皇子也别气了,走了走了,这件事让王爷自己考虑就行了,我们先出去走走。这血族的风景似乎还不错,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了这一趟不是?” 郁风霁还想挣扎,玄空朝着苏岑与墨修渊的方向示意了一眼,郁风霁放弃了挣扎,就随着玄空离开了。 竹楼大堂里只剩下苏岑与墨修渊,苏岑沉默地坐在那里,窗棂外哗啦啦的竹叶声响,苏岑垂着眼,瞧不出情绪。 墨修渊其实挺喜欢两个人这样呆着的,没有别人,就他们两个。 没有争吵,没有争锋相对,他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她,可他又很清楚,他不得不把事情给解决了。 叹息一声,坐到了她的对面,两人之间,仅隔了几步的距离,他甚至能看到她抿紧的唇线,代表着她此刻不郁的情绪。 墨修渊瞧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让苏岑蓦地抬头,对上他的墨瞳,一怔,又重新敛了眉眼:“你笑什么?” 墨修渊却是道:“你在担心什么?” 苏岑没回答:“……” 墨修渊:“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苏岑抬头:“你的办法是什么?娶她,还是留在血族当祭司?” 墨修渊瞧着她眼底的火焰,心却是从未觉得如此舒缓,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你放心,我不会娶她的。” 苏岑双手紧握,“那你是要当祭司?” 墨修渊想了想,颌首:“是。” 苏岑蓦地站起身:“你现在就离开,血灵珠是我要的,与你没什么关系?我自己会想办法!” 墨修渊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急什么?” 苏岑挣了挣,没挣脱开,回头,乌眸里有两团火焰熊熊燃烧着。 墨修渊却是握得更紧了:“你能想什么办法?素娘针对的是我,你就算再想出来别的,她依然能阻拦。所以,我当祭司,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娶她的。” 苏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我管你娶不娶她?” 墨修渊顺着她的话:“好,你不管,你也别急,我就算当了祭司,也当不久。” 第244章 得不到,那就毁掉 苏岑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墨修渊笑了笑:“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吗?我是东璃国的摄政王,一个血族,也拦不住我,更何况,朝堂纷涌,局势瞬间就会发生改变,到那时,就不是血族族长想留就能留的,除非,他一族想与整个三军作对。只要到时候郁风霁把血灵珠还回来,我只需要在这里三个月即可。” 苏岑心底的火慢慢降了下来,“若是万一素娘不肯放你离开呢?” 墨修渊道:“大不了到时候我就把她绑了,逼着她开口,抹掉祭司的位置,你也知道了,我一向是个恶人,不必担心了。” 墨修渊低沉的嗓音轻缓地落入耳畔,苏岑敛了眉目,许久都未开口,苏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以素娘如今如此执着的状态,到时候,恐怕也很难解决。 可既然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办法,那她就陪他留在血族三个月,到时候若是真的不肯放人…… 苏岑的手握了握玉符,这也算是她还他人情吧。 若是真的想逃,即使素娘拥有血灵珠,也讨不到便宜。 可这些,苏岑这时候不打算告诉墨修渊,自从见过颜正峰,她说不清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只想就此沉睡下去,摒弃纷乱的尘世,再无纠缠。 墨修渊看她应了下来,才松了口气,询问她可要与他一起出去走走,苏岑摇头,她不想与墨修渊走的太近,他太能影响她的情绪。 况且,她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出现异状。 墨修渊的视线从她的眉眼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一黯,也不强求:“好,那你先歇息,等用膳的时候,我把膳食给你端过去。” 苏岑摇头:“不必了。” 墨修渊沉默了下,才缓声道:“算是给我自己赎罪,可以吗?” 苏岑脑袋里乱糟糟的,墨修渊哀伤低沉的嗓音,传入耳畔,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然开口:“想送你就送吧。”回过神,懊恼地眯了眯眼,直接不再理会墨修渊,转身出去,回了自己在竹楼的房间。 墨修渊瞧着她离开的身影,虽然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披风里,可他就是觉得好看。 眸底温软,带着一抹留恋与温情,只是这份温情在他转过头,看到竹楼院内假山旁站着的人时,眼底的情绪冷凝了下来。 素娘一步步朝着墨修渊走近了,到了近前,仰着头,痴痴瞧着他俊美的面容:“你决定了吗?” 墨修渊并不理她,绕过她就要往外走。 素娘抬手就要去握墨修渊的手腕,被他身形一晃躲开了。 墨修渊转过头,眯眼:“圣女还是自重的好。” 素娘咬着唇:“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若是娶我,我就把血灵珠双手奉上,你应该也知道我血族拥有旁人不能拥有的能力,就算是我也是,我能成为你最好的贤内助,你难道就不想要东璃国的皇位吗?我可以帮你争取到。” 墨修渊冷冷扫了她一眼,并不言语,抬步就走了出去。 留下素娘一人,盯着墨修渊的身影,气得咬牙切齿,可随即却是眯着眼笑:就算他再拒绝又如何?这两种选择,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只能的的留在她的身边,即使她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圣女,祭司,才是最般配的不是吗?她低下头,摸着脖颈上挂着的血玉,嘴角勾了勾,眼神痴痴迷迷的,带着偏执的扭曲。 墨修渊走出竹楼时,一道身影跪在了他的面前,墨修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跪在他面前的墨白身上:“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都是属下的错,若不是属下自作主张,当初给了素娘希望,也不至于把事情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王爷惩罚属下吧,属下蠢,愚蠢至极!”墨白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后悔不已,若是王爷真的娶了素娘,亦或者当了祭司,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能承受的。 墨修渊:“起来吧,这件事不管有没有你的参与,估计改变的也不大。” 若是她没有这份心思,就算墨白如何蛊惑,也是无济于事的。 “可……”墨白还是内疚不已,觉得自己办了蠢事,而且还不是一件两件。 当初就是他误会了王妃与二皇子,让王爷差点气得不行,最后事实证明又是他卖蠢。 墨修渊:“有内疚这功夫,还不如多做点实事,去打探清楚,血族到底有没有这两个规矩,还有,祭司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素娘与族长说什么,他就必须信什么。 他没有当场说出自己的决定,也就是如此。墨白一愣,随即立刻磕了个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最后墨白打探到的消息,的确与族长说的不差,不过却是投机取巧,抓住了信物并没有说不能由拥有者的子嗣前来也能兑现承诺,却也没有说不能。 若不是素娘,他们恐怕已经成功拿到了血灵珠。 墨修渊眯了眯眼,挥退了情绪低落的墨白:“王爷,属下……” “下去吧,这件事,就按照先前的决定来。” “可……可王爷真的要留在血族吗?”墨白心思一抖,忍不住抬起头。 墨修渊看他一眼:“你觉得可能?” 墨白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因为王妃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而王爷这么黏着王妃,自然是要与王妃一起的。 他摇摇头:“只是,这……” 墨修渊摆摆手:“先拿到血灵珠再说。”到时候无论他做什么,至少,血灵珠他还回来了,素娘即使是圣女,可在放任与整个族落的安危之间,族长是聪明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墨修渊,并不怎么担心。 翌日一早,族长与几位长老,以及素娘就来到了竹楼,墨修渊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族长:“本王留下来当祭司。” 素娘猛地抬起头,即使想到了墨修渊当祭司的可能性绝对要比娶她要大得多,可真的听到了,素娘还是觉得心口像是有一只手狠狠攥住了,难受之极,她咬着牙死死盯着墨修渊。 只可惜,墨修渊根本看都未看她一眼,这让素娘愈发不甘心。 族长也怔了下,想了想道:“既然这是王爷你的选择,那吾血族尊重王爷。只是,有句话老夫还是需要提前说清楚。” 墨修渊神色淡淡的:“族长说吧。” 族长:“三日后,会举行祭祀大典,到时候,祭司就能有支配血灵珠的权力,不过,若是血灵珠从祭司的手上丢人,那么一切的罪责则有祭司一力承担。” 第245章 说翻脸就翻脸 墨修渊不置可否,只是那态度却已经相当于默认了,族长松了一口气,“那么……” “阿爹,若是祭司半路上逃离了怎么办?所以,本圣女觉得需要九王爷签下一纸保证书的好。”素娘的话,打破了一室的沉寂,所有人都唰的看向素娘。 素娘仿佛毫无所觉,面容冷静得瞧着墨修渊:“九王爷,你觉得呢?” 墨修渊凉凉抬眼,扫了她一眼,视线一转,直接落在了族长身上,漫不经心地端起身旁的一杯清茶,嘴角勾了勾:“原来,本王的信誉就这么低,嗤!” 墨修渊最后那一声冷笑,显然是动了怒,族长心里咯噔一下,转瞬间,二十几个暗卫出现在大堂里,让族长几人速度变了脸色。 素娘的面容也不好看,她咬着唇,她根本就不信墨修渊真的肯心甘情愿的留在血族,所以,她想要得到一纸保证,只是没想到,墨修渊竟然真的说翻脸就翻脸。 周身压迫性的冷寒,让血族族长脸色变了几变,“误会,这都是误会,怎么能让王爷你签这个?你能来吾血族当个小祭司,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圣女所言,只是口误,是不是,圣女?” 族长转过头,沉沉看向素娘,素娘咬着唇,应了下来:“是,本圣女说错了,不必写。” 墨修渊嘴角扬了扬,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茶水,“既然是误会,那就当是误会吧。族长,祭祀本王需要准备什么吗?” 族长松了口气,听闻,道:“不必,到时候只是需要王爷你配合就好。” 墨修渊颌首:“嗯。” 族长被墨修渊周身压下来的气势,出了一脑门的汗,等墨修渊点了头,根本就不敢多待,直接就拉着素娘走了。 素娘本来还不愿意,可这时候,是真的怕万一惹怒了墨修渊,他不管不顾的真的动手,素娘难以想象到时候的局面。 素娘等人离开后,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沉寂。 苏岑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墨修渊颌首:“我送你。” 苏岑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墨修渊想起来她住的房间不到十步的距离,低咳了一声,“那你小心这些。” 苏岑没说话,抬步出了大堂。 郁风霁忍不住道:“王爷,你真的要……”他觉得挺对不起墨修渊的。 毕竟这本来是他自己的事,可如今牵扯到的人,却是多了。 墨修渊掀起眼皮:“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二皇子若是真的觉得内疚的话,拿到血灵珠,救了人之后,就早些回来。” 郁风霁脸上一阵感激,“霁一定会在三个月内赶回来的,这次的恩情,霁记下了,改日定当报答!” 墨修渊并未回答,报答亦或是不报答,对他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 墨修渊在入夜时,端着托盘敲响了苏岑房间里的门,苏岑一开始以为是云落,等打开门,看到墨修渊,从他的脸上,向下移到上面的膳食上。 苏岑顿了顿,就让开身:“进来吧。” 她坐到桌旁,等墨修渊把托盘放在桌面上时,一盘盘拿了下来,摆放好。 墨修渊在她赶人之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道:“我等你,否认稍后还要再来一趟。” 苏岑想说有云落,只是目光落在外面,空荡荡的,自从来到血族,云落依然来无影去无踪,苏岑想到先前云落也离开过几次,她眉头拧了起来。 墨修渊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喜欢这些?” 苏岑捏着木箸,摇头:“挺好的。”也不再说让墨修渊离开的话,她很清楚他的固执,即使她说出口,他也会找一百个理由拒绝。 苏岑说不清此刻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复杂的,茫然的,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脑海里乱糟糟,很难捋清楚。 所以到了最后,苏岑干脆放弃了,顺其自然。 墨修渊看她开始用膳,嘴角勾了勾,单手托着下巴,瞧着苏岑的面容,即使是在房间里,她依然披着披风,看起来很怪异。 可在他眼里,却觉得她怎么样都是好的。 苏岑吃的并不快,却是的确打算把他端过来的所有膳食都用完。 墨修渊的视线太过灼热,苏岑即使不抬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让她有些烦躁,却依然耐着性子没出声。 一直等苏岑把所有都用完了,捧着清茶喝着时,墨修渊才静静开口:“孩子,多大了?” 苏岑握着杯盏的手一紧,指骨细长,手指葱白如玉,她垂下眼,并不看墨修渊,把时间提前了半个多月,道:“两个多月了。” 墨修渊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哑着声音道:“离渊的吗?” 问出口,墨修渊才觉得这问的不是废话? 可他此刻脑海里空荡荡的,心口也堵了一块,难受得紧。 他脑海里想起那个在月圆之夜从孩童变成成年男子的离渊,嗓子发干,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却发现越喝越渴。苏岑知道他误会了,却也不打算纠正,她本来也就是想把他的思路往那边引,可真的等墨修渊问了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如预料中那般轻松。 苏岑没承认,却也没否认,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墨修渊觉得心口划了一道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也不过如此了。 他并未把情绪表现出来,“他在什么地方?你打算怎么办?” 墨修渊很想装做不知道,他想留下她,根本不想听到任何离开的话。 可他至少要在血族呆上三个月,她呢? 离开吗? 与郁风霁一起离开,还是去找离渊? 他三个月后出了血族,还能找到她吗? 这些问题,充盈在墨修渊的脑海里,敲击着他的神经。 苏岑道:“他一直与我在一起。” 墨修渊骤然仰起头,墨瞳黑得透不进光亮:“……” 苏岑缓缓望着墨修渊,“墨修渊,我们不是一类的人了,我与他才是一类。”墨修渊是人,而她不是……她唯一能在一起的,是离渊。 她似乎想要得到力量,手忍不住攥紧了玉符,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所以,墨修渊,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这样,只会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墨修渊声音哑的不可思议:“他……在哪儿?为何我从未见过?” 苏岑没说话。 墨修渊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再问:“我真的不可以吗?”即使,他会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她说她与他不同,可她能有喜,这其实不是代表,她还是与常人一样吗? 第246章 纵她万般不好 苏岑知道墨修渊的想法,可只有她知道,是不一样的。他见过哪个正常人身怀有孕,却时不时身体就会变得透明?可这些,她不会告诉他。 苏岑的沉默让墨修渊的心口像是开了一个洞,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血口里流出来,疼得他整个身体都在微颤。 过往的数年,都没有此刻这般绝望,即使是当初眼睁睁看着她死,可那时已经决定了,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她复活,那时候,因为有希望,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就被他封在皇陵里。 那时候,就像是她还陪在他的身边一般。 那时他没想到,她终究是活了,却不再是属于他。她的身边这时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而那个人比他好,比他更值得他去爱。可明明是知道的,心还是痛得无法言喻,嫉妒啃噬着心窝,他甚至无法想象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 墨修渊垂着眼,周身散发出的哀伤气息让苏岑慢慢闭上了眼,不看、不听、不想,是不是如此就不会让自己心软。 他们之间,从四年前开始,他们之间就被一把利剑划开了一道鸿沟,再也走不到一起。 所以,放弃吧……墨修渊。 墨修渊的声音低缓而克制:“当年,若是我没有……若是颜家还在,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苏岑蓦然睁开眼,目光定定落在前方半寸处,脑海里空荡荡的。 她突然就想起了颜正峰,想起了那个小镇的旧宅里,嘴角的弧度绷紧了,她深吸一口气道:“不能。” 苏岑的话断绝了墨修渊最后一丝希望,他慢慢抬起头,墨黑的眸仁黑得透不进光亮,声音却很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墨修渊道:“祭祀之后,你会离开吗?” 苏岑垂眼,并未回答墨修渊。 苏岑的沉默让墨修渊以为她是真的打算离开的,揉了揉眉心,刚才那几句话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再问不出一句,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徒劳无力。 房间的门关上,苏岑一直没有抬头,定定望着前方一处,许久之后,才蜷握了一下手,偏过头,看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烛火,久久没有回过神。 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苏岑抬眼,目光落在倒映在门框上的身影,眉头拧了拧,起身,走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果然,门外站着的是一脸阴郁的素娘。 素娘还抱着雪狐,雪狐睁着狐眸,也凶狠地望着苏岑,只是被苏岑看过去时,又爬了下去。雪狐的这一举动,让素娘的脸色黑沉了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苏岑抬眼,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素娘咬着唇:“能进去说吗?” 苏岑想了想,颌首:“进来吧。”让开身,等素娘过去之后,目光扫了一眼竹楼外,云落依然没有身影。 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晦暗莫名。 她重新关上门,素娘已经自顾坐在了桌旁。 苏岑坐在了她的对面,目光定定的:“素姑娘找我何事?” 素娘凉凉笑了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郡主?”最后的称呼,带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苏岑看了她一眼:“素姑娘若是不想谈,那就出去吧。” 素娘的眸色一厉:“你到底有什么好的?” 苏岑嘴角勾了下:“我没什么好的。”可她这平舒的语气,却是让素娘觉得愈发难堪,觉得她就是在得意,在嘲讽他:“你如此不知廉耻,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缠着他,真是……” 只是素娘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一疼。 她难以置信地偏过头:“你敢打我?” 苏岑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我打你怎么了?”难道她骂她,她就得听着? 素娘狠狠抹去嘴角的血渍,“你还当我是先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吗?”她抬起手,掌心里有灵力攒动,很微弱,却也让苏岑感觉到了。 苏岑脸上依然没什么起伏:“你确定,你身为圣女,就是用灵力欺负弱小?” 素娘冷笑:“你弱小吗?你一点都不弱,你……” “你再骂我一个字,我就打你一巴掌,我,说到做到。”苏岑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可那清冷的眸子里,却是噙着冰,让人不寒而栗。 素娘恼羞成怒:“那就让你看看我是敢,还是不敢。” 她不甘心,明明她比她好,凭什么她要对她那么死心塌地?他放着这么好的自己不要,偏偏要容忍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女人? 素娘掌心里攒动着灵力,竟是真的朝着苏岑打了过去。 只是素娘即使真的从血石里得到了灵力,毕竟时日很短,打过去,就眼看着苏岑周身有黑气一闪而过,打在她身上,可那灵力竟是被吸收了进去。 本来极为霸道的力量,到了苏岑的面前,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素娘诧异地瞪圆了眼:“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岑面无表情地抬眼:“你所看到的。” 素娘一张脸惨白如雪:“不可能……不可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偏差,她为什么能挡住自己的灵力? 素娘猛地站起身,还想说什么,房间的门突然被再次打开,墨修渊高大的身影去而复返,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抹冷厉,他眼底的不耐烦与厌恶,让素娘的身体晃了一下。 “出去。” 墨修渊冷冷开口,眯着眼,无情的声音让素娘彻底崩溃,“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墨修渊:“她就算有万般不好,你也比不上她万分之一。” 素娘:“……墨修渊,你狠,你宁愿当祭司你也不娶我,你会后悔的!” 墨修渊:“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素娘眼底的泪珠再也止不住,纷纷落了下来,恨恨瞪了苏岑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岑两个人时,墨修渊敛了周身冰冷的气息,嗓子有些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你……休息吧。” 转身,出了房门,在门口又站了片许,才抬步离开了。 苏岑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熄了烛火,直到房门外,出现一声响动,苏岑眉峰拧了拧,在人离开之前,‘唰’的一下把房门给打开了。 门外的云落一怔,没想到这个时候苏岑还未歇息,唇动了动,“主、主子,你……你还没有歇息?” 苏岑乌眸定定的:“你去哪儿了?” 云落血眸闪了闪,似乎很紧张:“没、没去哪儿啊,就是随便走走,这里……挺漂亮的。” 苏岑没说话,就这样瞧着云落看,云落被看得愈发心虚了,最后,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耷在了胸前,“主子……” 第247章 一念之差 苏岑眉头拧了拧:“进来吧。” 云落高大的身体愈发的僵硬,可苏岑的话,他不可能不听,可他又怕进去之后,苏岑会问他的去向,久久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苏岑转过头,“若是不愿再听我的话,那就离开吧。” 云落猛地抬起头,立刻摇头,紧张不已:“不、不是,主子,我……我……”望入苏岑眼底的冷然,云落在苏岑真的发火之前,连忙走了进去,关上门,单膝跪在了苏岑面前:“主子,属下……对不起你!” 苏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再次问了一遍:“你去哪儿了?” 云落喉咙发干,头埋得更低了,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道:“属下……出了血族,去了密林里。” 苏岑:“你去那里做什么?” 云落:“……” 苏岑乌眸在夜色里看不真切表情:“是去见父亲?” 云落的身体骤然一震,抬起头,脸色发白,“……是。” 苏岑即使猜到了,可真的听到了,头皮还是发麻,难受得揉了揉眉心:“他要你做什么?” 云落已经开了口,也不再瞒着苏岑,道:“老爷询问了血族的一些情况,除此之外,属下再也没多说别的了!” 苏岑眯着眼:“你告诉他血族是怎么进来的了?” 云落连忙摇头:“没、没有,属下怕主子生气,这次没告诉,没有主子的吩咐,属下……属下……”云落急了,可越是急,却越是说不清楚。 苏岑摆摆手:“我知道了。”云落不善于撒谎,他说没有,那应该是没有了。 只是苏岑没想到,那日小镇一别,父亲竟然还是找来了,他还想杀墨修渊? 苏岑揉了揉眉心:“他带了多少人?” 云落摇头:“老爷是一个人来的,应该不是……不是……” 苏岑道:“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父亲的?” 云落颌首:“属下……听主子的。” 苏岑:“那以后父亲若是再找你,就不要再去了,否则,你就离开吧。” 云落心下一骇,知道自己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是真的让苏岑发了火,脸白了白:“属下知道了,只此一次了。” 苏岑摆手:“去休息吧。” 云落犹豫了下,才慢慢走了出去。 等房间的门被关上,苏岑却是半分睡意也无,她的脸色很不好,她总有一种预感,父亲既然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想做什么?一直到祭司的时日到了,苏岑也没有察觉到血族有异动,血族之外应该也没发现入侵者,否则,以血族的警惕,恐怕早就出现了。这让苏岑暂时放下心,若是真的对敌起来,苏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手。 一边是墨修渊,一边却是她的父亲,她如今只希望,顺利拿到血灵珠,让郁风霁尽快离开血族。 祭司继任的日子很快就来了,苏岑在那日一早出了房门时,歪过头,就看到墨修渊站在竹楼外长长的走廊旁,一袭祭司白袍,平日里束起被染就的银发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随风而动,与身上的白袍交织在一起,清俊的面容微微仰起,日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让苏岑莫名有种,他下一刻就会离开的错觉。 苏岑面容发白,怔怔瞧着墨修渊的侧脸,脑海里空荡荡的,心脏却‘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苏岑茫然地摊开手,静静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哑然失声。 墨修渊似乎察觉到了苏岑,转过了头,一片翠绿的竹叶从他眼前落下,衬得他的眉眼如画,清俊如斯。 墨修渊也没说话,两人隔着长长的走廊相顾着,不知过了多久,墨修渊的嘴角扬起一抹笑,轻柔温软,带着一抹让苏岑看不得第二眼的笑。 她慢慢垂下眼,偏过头,从另一边走下了长廊,即使能清楚的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苏岑突然想起了墨修渊的那句话: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情窦初开,互相恋慕,却因为一念之差,从此天涯各方。 祭祀台就在族落的正中央的高台上,苏岑到高台时,血族的人都已围在了高台四周,不时低声交谈几句,郁风霁因为内疚,这两日情绪一直不高。 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岑身后,抑郁寡欢:“郡主,王爷他……” 苏岑摇头:“他既然决定了,那自有他脱身的办法。” 郁风霁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他心里也很纠结。 他既想要那血灵珠去救人,可也不想真的看到墨修渊去当这血族劳什子祭司,他想到罪魁祸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素娘,咬牙切齿。素娘也是一袭白袍,只是较之墨修渊的,更为精致,边缘绣着的花纹也是不同的。 她站在高台的台阶之下,仰着头,望着另一边的入口,眸色痴痴的,却又很好的把情绪掩藏了去,不经意回眸,对上苏岑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恶意。 只要他真的当了祭司,她就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苏岑漠然地转开视线,把目光落在高台上,神情却带了几分恍惚。 族长与四位长老看时辰差不多了,上了高台,站在了燃起的篝火旁,抬起手,骤然转身,顿时四周的篝火全部被点燃了起来。与此同时,绵长的笛音响了起来,随之,墨修渊踩着一地的辉光,从石壁的入口上了高台。 四周在看到墨修渊的那一刻,陷入了死一边的沉寂。 怔怔望着那恍若神祗一般的男子,银发飞舞,俊美的姿容完美无缺,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仿佛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他们先前还在不满在突然降临的祭司人选,可此刻,仿佛面前的男子,就是他们心目中最完美的祭司人选。众人突然欢腾了起来,齐齐高呼。 苏岑仰着头,目光一直随着他的步子而动,直到站在了篝火旁,长袍一扬,蓦然转身,周身清冷脱俗的气势,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抬起手,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苏岑耳膜被方才的高呼声,震得作响,脑海里空白一片,只能瞧着墨修渊垂着头,四位长老在他面前低低喃喃着什么。 不多时,最年长的那个长老,抬起手里的权杖,“子啊,可愿一生奉献给吾血氏一族,从此同生共死,共存于世……” 墨修渊敛了眉眼,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时,抬了起来,落在了台下,对上了苏岑的视线。 第248章 动手 苏岑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因为这一眼,莫名急跳了起来,她想压抑住,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力。 好在离得远,墨修渊并不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也不会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墨修渊嘴角缓缓勾起,最后深深看了苏岑一眼,闭上眼,低沉的嗓音倾泻而出:“吾愿。” 长老又念了什么,苏岑脑海里空荡荡的,只看到下一瞬,素娘踩着轻缓的步子,拾阶而上,走到了墨修渊的面前,两人皆是白袍,并排站在一起,此时看在苏岑的眼底,竟是莫名的刺眼。苏岑后脊背蹿上一股寒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完了。 心里荒芜的苍凉慢慢凝聚起来,她反而更加冷静下来,因为知道了结果,即使再心生希冀,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全部给扼杀。 她看着墨修渊转过身,看向素娘摊开的手掌,那里静静躺着一枚血色的珠子,日光一晃,发出极为温润的红光。 苏岑离得这么远,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血灵珠周围散发出的灵力。 墨修渊伸出手,接过了血灵珠,可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只见祭台的周围突然出现数十个黑衣人,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祭台。 族人顿时惊了,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都向后退了好几步,目光慌乱地落在祭台上:“你们是什么人?” 那数十个黑衣人几乎把墨修渊与族长几人重重包围了起来。 苏岑看到黑衣人的同时,眸色骤然一变,转过头,去看云落,后者也一脸震动,他转过头,对上苏岑的视线,摇头:“主、主子,我没……”他没有泄露血族的位置,他真的没有…… 老爷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岑脸色沉了下来,望着祭台上的黑衣人,恐怕是父亲尾随云落跟过来的。 郁风霁脸色也变了:“郡主,这些……这些是什么?” 苏岑沉沉:“要杀墨修渊的人。” 郁风霁错愕:“怎么会?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苏岑没说话,只是突然纵身一跃,上了祭台,刚好落在了墨修渊右手边,对上了为首的黑衣人。颜正峰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沉寂地盯着苏岑,眸色发暗。 墨修渊看到苏岑出现,眉头一拧,压低了声音道:“你先下去,这里危险。” 苏岑却并未离开,只是直直望着颜正峰:“你到底要怎样?” 颜正峰压低了声音,沙哑的声音经过处理根本听不真切:“我来取墨修渊的性命,与你无关,走开。” 苏岑抿紧了唇:“我上一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颜正峰:“可你没有说服我。” 苏岑:“……” 两人的对话让墨修渊变了脸色,素娘却已经尖锐的喊出声:“这些人是你带来的?你想做什么?你们是一伙的?” 苏岑歪过头,眸色一沉:“闭嘴。” 素娘冷笑:“你还让我闭嘴,你差点害了我们整个血族!你才是应该滚下去的。” 素娘尖锐的嗓音让族长皱了皱眉头,墨修渊却是直接出手了,点了素娘的穴道,直接推给了族长。 族长顺势一带,把人一抛,到了祭台下。 素娘眼睛睁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她根本想不清楚,自己明明已经很强了,为什么在这些人面前,根本就跟挠痒痒似的。 郁风霁在祭台下方才也听到了素娘的声音,瞪了她一眼,凑过去,在素娘被人扶住时,探出脚,狠狠踩了一脚。 素娘疼得撕心裂肺,可偏偏根本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只能疼得眼前一黑一黑的。 郁风霁终于满意了,抚了抚耳边的墨发,转过身,重新回到了墨白的身边:“你不进去帮九王爷吗?” 墨白摆手,四周的暗卫早就把祭台重重围了起来:“你觉得这祭台上还能站的下人吗?” 郁风霁摸了摸鼻子,觉得也是。 只是这些人,似乎与郡主认识,这让郁风霁涌上一股不安,生怕墨修渊会真的像素娘说的,误会了苏岑。 颜正峰目光从苏岑的身上,移到了墨修渊身上,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纱,隐隐约约传来:“九王爷,奉命取你性命,你是自己自尽呢?还是我们来取?” 墨修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就凭你们?” 颜正峰:“是。”他们这五十人,都是皇上暗地里培养,精挑细选的精英,每一个都能以一当百,墨修渊只带了这么些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墨修渊平静道:“除了想要本王的性命之外,你们还想要什么?” 拖到这么久才动手,还是在祭祀之日,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颜正峰眸底有贪婪之色一掠而过:“自然是血灵珠。连同你的性命,一同交出来,否则,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墨修渊嘲弄地笑笑:“你们觉得本王有这么蠢?”蠢到自己把性命交出去? 颜正峰脸色一沉,只是隐藏在黑布下,看不真切:“就算你不为自己,难道也不想想这整个血族吗?若是打起来,我们是粗人,伤及无辜,可就不妙了不是吗?” 墨修渊眼底看不出情绪,只是周身的清冷气息,愈发冰冷。 苏岑垂着眼,看不出眼底的情绪,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攥了起来。 墨修渊嘴角扬了下:“是吗?那就试试看吧。”他转过头,看向族长:“护住你们的族人。”说完,已经从腰腹间拔出了利剑,抬起,手腕一翻,剑刃在日光下‘嗡嗡嗡’作响。 族长与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纵身一跃,就下了祭台,与墨修渊带来的那些暗卫一起,护住了所有的族人。 苏岑没有动,依然静静地望着颜正峰,“你真的要与我动手?” 颜正峰目光沉沉的:“这句话,应该我来问。” 颜正峰不信她会动手,毕竟,他是她的父亲,除非她想弑父。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视线落在颜正峰身上,猜测着他的身份。 苏岑慢慢垂下眼,“我知道了。”厮杀一触即发,颜正峰把带来的五十人分成两拨,一拨随同他一起围攻墨修渊,另一波则是去抓那些族人。 祭台上很快宽松了下来,二十六个人,团团把苏岑与墨修渊给围了起来。 颜正峰目光暗沉地落在苏岑身上:“下去,这里没你的事,是我与墨修渊的。” 苏岑动作极缓慢地摇头。 颜正峰目光冷了下来:“你对他还有情?” 第249章 真的要与他作对? 苏岑在听到那个字时,身体僵了下,只是依然不看颜正峰,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墨修渊歪过头,暂时不去猜测男子的身份,“先下去,我一个人能应付。” 苏岑依然固执的不说话。 若是平日里,苏岑如此,墨修渊会乐疯,可偏偏是如此危机的时刻,哪怕她受到半分的伤害,他也觉得无法承受,摸了摸她的脸,认真道:“回去好不好?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 苏岑仰起头,乌眸定定落在墨修渊的身上:“我知道。”可她不想再欠他任何东西了。 所以,这一次一并还了吧。 苏岑抬起手,一片竹叶被她放在了唇边,转瞬间,笛声惊然而起,墨修渊愣了下,眼底的复杂难以言喻。 颜正峰奇怪地皱着眉,他听着这诡异的笛声,突然就想起来那夜在宅院里看到的情景,浑身通体生寒。 “颜云惜,给我停下来!”颜正峰陡然出声,脸色骤变。 苏岑却是垂着眼,不去看颜正峰,随着低声,四周的竹叶从中,‘嘶嘶嘶’声,让那些黑衣人,后脊背都蹿上一股寒意。 反倒是墨白等人,因为早先就在百鬼竹林见识过了,这时候,倒是极为冷静。 四周突然就因为这些声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得瞧着无数的蛇源源不断地从竹林里涌出,黑压压的一片,吐着鲜红的蛇信儿,让他们毛骨悚然。 饶是颜正峰,也浑身发软,握着剑的手抖了抖,他身后的黑衣人心神不宁:“大、大人,怎么办?” 颜正峰死死盯着苏岑:“你真的要与我作对?” 苏岑停了下来,那些黑压压的蛇群也停了下来。 苏岑抬眼,对上颜正峰的目光:“如今不是我要与你作对,是你在逼我。” 颜正峰攥紧了手里的剑:“你先前不也是想要杀了他的?” 苏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不想杀了。更何况,血灵珠是郁风霁要拿来救命的东西,不能给你。” 颜正峰咬牙:“可我是你……你就这么对我?” 苏岑敛下目光,却是不再言语。 只是那态度,却已经极为明显。 颜正峰的目光里带了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攥着剑的手慢慢收紧了,松松紧紧,最后把剑放了下来:“好,我不拿血灵珠,我只取墨修渊的性命。” 苏岑垂着眼:“你非要如此不行吗?” 颜正峰:“我们各为其主罢了,你不是我,你也管不了我。” 墨修渊听着两人奇怪的对话,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就要破开混沌而出,却又像是笼罩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楚。 苏岑抬眼:“那你也管不了我。”从他决定放弃她的那时,他也管不了她了。 颜正峰听出了苏岑话里没说完的意思,眸色一沉:“好,若是让我放弃也可以,你随我离开。” 颜正峰目光定定盯着苏岑,眸色里有复杂的情绪浮掠。 苏岑道:“我还有事没做完,不能随你回南诏。” 墨修渊突然握住了苏岑的手腕,苏岑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顺着向上看去,最后对上了墨修渊的目光。 苏岑没说话,也没让他放开。墨修渊此刻脑海里乱成一团,他觉得自己似乎糊涂了,他让她回南诏国,可他方才分明气急了喊了一句‘颜云惜’,她在南诏国的身份是昭华郡主,可这人,到底与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颜正峰眸色更深了,神态间闪现一抹气急败坏:“怎么?我的话,你这是一点都不听了?” 苏岑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她想不清为什么记忆里的父亲,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她很清楚他要做什么,就与白祈然当初要做的一样,用她来威胁墨修渊。 可明明知道的东西,此时瞧着,却变得如此陌生。许是知道当初是白祈然是一回事,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又是另外一回事吧。 苏岑看着颜正峰:“你确定,要让我过去?” 颜正峰的确是想到了白祈然当初绑了她的事,借以威胁墨修渊,可当时成功了不是吗?墨修渊差点去了半条命。 所以,他很清楚,威胁墨修渊自己,亦或者所有人都没用,对墨修渊有效的,也只是他这个女儿罢了。 他眯着眼,嘴角勾了勾:“云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亲是谁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苏岑抬头,乌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脑海里却偏偏是空荡荡的,她记得小时候,她每次一问,父亲就会大发雷霆,可如今,为了血灵珠,他要告诉自己了?还是说,只是想让她过去?苏岑垂下眼,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别过去!”墨修渊能清楚的感觉到苏岑周身散发出的哀伤气息,让墨修渊心里平白涌上一股不安。 苏岑摇摇头:“我必须过去。” 她想要确定,她自己到底在她父亲眼里,占了什么样的比重。是不是真的哥哥过世了之后,对父亲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墨修渊握着苏岑的手紧了紧,对上她决绝的乌眸,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放开了。 “你想过去,那就过去吧。”只是,他不会让她有事的。苏岑看出了他眼底未说出口的话,眼眸里有流光轻轻微微晃过,她轻‘嗯’了声。 转过身,面对颜正峰,只是在过去之前,却是慢慢抬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披风落下,露出了苏岑明媚的一张脸,她平静得瞧着颜正峰,后者神色一怔,脑海里想到上一次看到的诡异画面,再瞧着如今完好无损的苏岑,脑海里混乱了。难道他当初看到的,都是假象? 苏岑抬步,一步步走了过去。 “郡主,你别过去啊,他明显不怀好意啊!” 郁风霁在祭台下忍不住喊道,在下面急得不行。 苏岑没回头,一步步走了过去,知道站在颜正峰面前,颜正峰手里的剑瞬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云惜啊云惜,你还是如此的好骗。” 苏岑只是嘴角勾了勾:“是吗?可你确定,你的确能用我威胁到他吗?” “你说呢?上一次,不就成功了?”颜正峰一手遏制住苏岑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是握着剑,向下压了压,立刻有血流了出来。 墨修渊眸色大变:“你放开她!” 颜正峰对着墨修渊诡笑了声:“可以啊,你自尽,我就放她。” 随即歪了一下头,立刻他身后的黑衣人,就甩了一把剑过去,‘咣当’一声落在了墨修渊的面前。 第250章 只剩他一个了 墨修渊毫不犹豫地把剑拿了起来,想也没想,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苏岑饶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瞳仁还是缩了缩,闭了闭眼,哑声道:“墨修渊,把剑放下来!” 墨修渊苦笑一声:“可你自己呢?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把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若不是对方的年纪不对,他还会猜一猜对方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可她对来人的态度,很特别。似乎压抑着一种情感,隐忍不发,带了一种难过。 苏岑垂下眼:“这件事,与你无关。” 墨修渊摇头:“他想要的是我的性命,怎么会与我无关?”他抬起头,看着颜正峰,“你把她放了,我就如你所愿。” 苏岑在颜正峰出声之前,阻止他:“墨修渊,我既然敢走过来,你觉得,他能杀得了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可落入颜正峰耳畔,就让他一怔:“你……” 苏岑偏过头,瞧了一眼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剑,上面流出的血,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你看,连我的血都是冰冷的,只要我稍稍一动,那些蛇就会把你们全部都包围起来,很快就没了性命。你确定,你还要继续?” 颜正峰却是不信苏岑真的会动手,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只是几年不见,曾经乖巧听话的孩子,长成了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 苏岑歪了一下头,突然身形一动,竟是直接从颜正峰手里的剑上穿了过去,墨修渊瞳仁狠狠一缩,“云惜!” 颜正峰也是手一抖。 只是下一刻,当看到并未有血迹蔓延出来时,墨修渊长吐出一口气。 但是当众人的视线再朝着苏岑看过去时,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变得近乎透明,被日光一晃,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墨修渊心下一骇,上前想要抓住苏岑,只是到了苏岑的近前,却发现他抓过去的手,直接从苏岑对身体上穿了过去。墨修渊头皮发麻,浑身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脑海里空荡荡的,根本无法思考,“怎么……会这样?” 苏岑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墨修渊摇头:“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他再次试了两次,却发现依然碰触不到。 苏岑转身,定定看着几乎傻了眼惊恐不已的黑衣人,菱唇一动,笛声再次惊然而起,群蛇乱舞,朝着祭台爬了上来。 吓得黑衣人,浑身抖啊抖的,“大、大大大大大人,想想办法啊,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颜正峰的脸色也极不好看,怔愣间,群蛇已经密密麻麻地把他们给围了起来。 颜正峰手下的黑衣人朝着群蛇挥舞过去,可蛇太多了,一层层黑压压的压过来,最先让人垮掉的是他们的精神。 其中一人手里的剑因为害怕掉了下来,发出‘咣当’一声。 彻底惊醒了颜正峰,他眯着眼,死死盯着苏岑:“你把这些蛇给召回去。” 苏岑对上颜正峰的目光,颌首:“好啊,你们离开,我自然会让它们都消失掉。你也看到了,我你杀不掉,你也威胁不到墨修渊,这里是血族,血灵珠是郁风霁拿来救命的东西,我也不可能让你拿走,所以,回你的南诏国去。” 颜正峰冷笑了声:“你倒是够为他打算的,可你别忘了,你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部都是拜他所赐,如此,你竟然还能为了她如此对我,真是好极了!” 苏岑垂着眼,瞧不出情绪,许久,才喃喃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她的声音很低,落入颜正峰的耳畔,让他露出一丝狼狈。 “就算是有如何?我生你养你,难道你就不知道报答回来?” “却也不是用这种办法。”苏岑眯起眼,她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他的想法,即使当初他的确是要牺牲掉颜家,可他有那么长的时间,能把人先给安排离开,可就是因为怕提前被发现,他就眼睁睁看着颜家一百多人全部都死于非命。 一口闷血积郁在心口,苏岑咬着牙:“你走吧,我欠你的这条命,会还给你的。” 颜正峰愣了下,随即恼怒,他根本就不是想要她的性命,他想要墨修渊死,想要血灵珠! 苏岑道:“当然,就算我不还给你,我也活不久了。这世间,只剩下你一个了……”只剩下他一个颜家人了,那些权势、名利,就那么重要吗? 颜正峰握着剑的手一紧,到底是被眼前的局势所迫。 咬牙:“走。” 只是墨白却是飞奔上前:“王爷,不能让他们离开,这些人来者不善……” “闭嘴!”墨修渊眸色极深,低斥一声,“让他们走!”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颜正峰,望着颜正峰黑袍下露出的一双眼,怪不得方才觉得熟悉,如今看来,的确是像极了…… 墨白只好退下,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衣人很快离开,消失在竹林的深处。 如同来时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血族一族的人看到危险解除,才彻底松下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血族几日之间,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惊变。 这次若是没有他们……他们血族恐怕都是在劫难逃了。 族长神色复杂地落在祭台上的墨修渊身上,再一转,落在身体近乎透明的苏岑身上,浑身打了个哆嗦。饶是他们血族有灵兽,拥有无法言喻的力量,可这样直白的见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觉得脑海里像是被重重击打了一下。 可因为知晓,他们的接受能力,却也相对是比较强的。 墨修渊在颜正峰离开之后,就捡起了披风,罩在了苏岑的身上,只是不经意间碰触苏岑的手臂,发现直接从手臂上穿过去时,墨修渊当时的表情,苏岑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就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她让群蛇退了回去,一直握着玉符的手散去,身体重新恢复了原样,她紧了紧披风的绳结。 只是冰冷的手下一瞬被墨修渊握住了。 苏岑脑海里清楚闪过墨修渊先前的模样,垂着眼,唇动了动,缓声道:“我没事儿。” 墨修渊却是突然上前把人给抱住了。 抱得死死的,苏岑挣了挣,却没挣脱开,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红了。 墨修渊一袭白袍,银发倾斜下来,把两人给遮住了,头顶的日光照下来,仿佛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辉光,让刚走到祭台上的族长看到了,怔愣在原地,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主持祭祀了。 第251章 异数 族长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当初答应了素娘,面前的男女明明感情极深,可他却硬生生把很简单的事情给复杂化了。 他揉了揉眉心,可已经如此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墨修渊,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祭司!”素娘尖锐的声音突然突兀的响起。四周一直很静,所以她这一声,极为清晰。 墨白一转头,发现素娘不知什么时候突破了穴道,竟然又能动能说话了,脸色沉沉的,刚想走去,就看到素娘把手里的雪狐朝着他一甩,雪狐差点咬了墨白一口。 墨白闪身而躲过去,却也气得想骂人,他见过疯的,就没见过这么疯的。 固执起来,简直是让人分分钟想要暴走。 素娘直接跃上了祭台,上前就要把两人给分开,却是被族长给拦住了:“你做什么?” “阿爹,他是祭司啊,不能与别人……”素娘咬唇,看两人依然紧抱在一起,气得一口老血积压在心口。 族长脸色很不好看,他又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可正是因为懂,先前是因为他错了。 可他却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一错再错:“素娘,你是圣女,就要有圣女样子,否则,这圣女不当也罢。” “不行……”素娘看出族长眼底的不郁,才惊觉回神。 她不能放弃圣女这个位置,否则,一旦放弃了,她就失去了支配血灵珠的权力。 族长沉下目光:“那就老老实实呆着,再多说一句,老夫还是有这个权力,把你的圣女之位给撤下来的。”族长说话的同时,苏岑已经推开了墨修渊,披风遮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 族长看向墨修渊:“九王爷,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们,否则……我们血族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素娘咬唇:“明明是这女人把人给引……”声音再次被族长警告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墨修渊道:“人是跟着我们来了,我们有责任。” 族长摇头:“一码归一码,这个恩情,我们血族还是记得的。”只是血灵珠的事,已经决定了的事,却是难以改变了。 族长转过身,看向众人,道:“族人们,谁说血灵珠一向是由族长、长老,以及圣女决定的,只是这一次,大家也看到了,祭司确实是帮了我们。最初的时候,我们担心血灵珠一去不复还,所以强行要求了九王爷留住血族当祭司。可我们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所以,老夫决定,血灵珠依然借给九王爷,只是王爷祭司的身份,从血灵珠归还之日起,就结束了,大家说好不好?”族长在族里一向有权威,如此一发话,众人想到不久前墨修渊与苏岑维护他们族人的模样,纷纷颌首同意。 局面的突然逆转让苏岑骤然抬起头,与墨修渊对视一眼,后者眸光一亮,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眸底的温润几乎要化成水,苏岑看过去,很快转开了视线。 素娘脸色大变:“阿爹!” 族长却是不听她的:“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就算你是圣女,可规矩是人定的,族人的决定,就是最好的族规。” 郁风霁忍住欢呼了声,想抱着族长的脑袋啃一口,这族长简直是楷模典范了,可比素娘这黑心肠的小姑娘好多了。 素娘恨恨盯着苏岑,咬着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颜正峰的出现,意外的让事情变得容易多了,回到竹楼,族长再次表示了感谢。 等回到竹楼内,墨修渊身上还穿着祭司的白袍,他拿出血灵珠,泛着红光的珠子,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郁风霁怔怔瞧着,寻了这么久,血灵珠真的到手了,他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目前,还有一个问题。”玄空抬眼,视线在苏岑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郁风霁的脸上。 “什、什么问题?”郁风霁一怔,茫然地看向玄空。 玄空道:“本来我们先前的计划是,王爷当了祭司之后,拿到血灵珠之后,由二皇子直接离开血族,等三个月后再由二皇子救活了人之后回来。只是,目前来说,却是出现了一个异变。”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也听懂了他话里的异数是什么。 郁风霁脸白了下:“玄空公子你的意思是,今日出现在血族的人,很可能会守在血族的出口处,再来抢夺血灵珠?” 玄空颌首:“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血灵珠拥有常人拥有不了的力量。”这会让一些人趋之若鹜。 玄空的视线落在苏岑身上,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他很想问那人与王妃到底是什么关系,可王爷都没问,他也不好开口。 郁风霁颓败地向后一坐:“可、那要怎么办?那些人看起来身手都不错,这……”以他的身手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沉思了下来,墨白试探道:“如若不行,属下带着暗卫,护送二皇子回去?” 苏岑摇头:“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乎没有胜算。” 墨修渊不能离开血族,那么近乎没有胜算,苏岑沉思片许,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郁风霁一来一回就差不多要两个多月,加上救人,三个月只是刚刚好。 “我送他们离开。”苏岑沉吟片许,缓声开口。 “不行。”墨修渊直接拒绝。 苏岑抬眼看他:“为什么不行?” 墨修渊脑海里闪过在祭台上看到的情景:“你忘了你的身体如今的状况了,你……不能再过多的使用灵力。”他怕极了万一哪一天她真的突然消失了,这种可能性根本让她无法承受。 苏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墨修渊的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即使如此,可孩子呢?你不怕孩子出个万一吗?” 苏岑的脸色因为墨修渊的话变了,她菱唇紧抿,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本尊去送。” 苏岑身体一僵,最开始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回过神,惊然间转过头,对上门前的男子熟悉的身形,乌眸闪了闪,骤然站了起来:“你……” 男子踩着步子缓缓而来,身上的墨袍包裹着精壮的身体,一双金色的瞳仁潋滟而动,锁住了苏岑的身形,却在她身上一掠,眸底的神情复杂难掩。 第252章 孩子他爹! 苏岑被离渊这样瞧着,反射性地捂住了肚子,垂下头,内疚一闪而过。 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离渊,她会忘掉墨修渊,等她找齐了那十个人,等他离开玉符,她就跟他走,因为想要报恩,所以对于离渊的心思,她不点破,可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懂。可到底,她还是亏钱了他。 她心软了,对墨修渊……还是心软了。 离渊戴着面具,遮住了俊美的姿容,只是那金瞳散发出的危险,让大堂里的人齐齐看过去。 郁风霁一怔:“王爷,他是?” 墨修渊从离渊出现,神色就变了,眉心一抽一抽的疼,尤其是苏岑的反应,让他更是觉得心口被重重击打了一拳,难以呼吸。可就算是再难,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否则,只会让她对他愈发厌烦。 墨修渊低下头,再抬眼时,眸底无波无痕,转过头,淡定地对郁风霁道:“一个朋友。” 离渊听到墨修渊的介绍,挑了下眉:朋友,情敌还差不多。 苏岑起身走到离渊面前,“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离渊单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真的确定了,薄唇紧抿:“真的有了?” 苏岑敛目,应了声。 离渊金瞳骤然一缩,就要发火,被苏岑死死摁住了手腕。 离渊诧异地垂眼,俯身,贴近了:“怎么?” 苏岑摇摇头,可抬起头时,乌眸清亮,里面却带了复杂的恳求,离渊呼吸拂在她的面容上,指腹滑过她的眉心,终究闭上眼,知晓了她的打算。再站起身时,揽住了苏岑的肩膀,抬头,对上墨修渊怔怔落在两人相拥的手臂上,澹然一笑:“这些时日,多谢九王爷照顾阿岑,本尊甚是感激。” 墨修渊的脸色并不好,定定望着离渊,颌首:“这本来就是本王应该做的。”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锋芒对针芒,谁也不相让。 郁风霁却是瞧着苏岑与离渊亲昵的态度傻眼了: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一个人,郡主她、她她她她不应该是九王爷的妃子吗? 可为什么他看到的是,郡主反而被别人抱着? 郁风霁使劲儿揉了揉眼,可再睁开,发现依然不是幻觉。 郁风霁整个都傻眼了,可看墨修渊,从侧脸上看脸色并不好,隐隐带着怒意,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却没太过惊讶。 墨白则是一脸复杂,耷拉着脑袋,跟背叛了主人的大狗似的。 玄空公子则是跟他一样,错愕之后也是一脸木然。 苏岑察觉到气氛不对,退开了两步,让离渊坐下,打破一室的沉寂道:“你刚才说,你要去送二皇子,你恢复了?” 离渊摇头,明白她问的是自己的灵力恢复了? “并没有,不过送他离开,已经足够了。本尊送他到乌镇,随即寻了三条路线,把那些人引开,等他们察觉时,估计差不多他也能回到自己的国家了。”离渊徐徐道来,听的郁风霁眼睛瞬间一亮:“可以啊可以啊,这个办法好。” 苏岑想了想,转头看向墨修渊:“你觉得如何?” 墨修渊喉结动了动,对上离渊的金瞳,放在扶手上的掌心力道重了重:“嗯,那就按照他说的办。明日,送郁风霁离开。” 离渊眯眼:“不用等明日了,现在就动身。”顿了顿,加了一句:“本尊时日不多。” 墨修渊一怔,听懂了,想到他先前一直是孩童的模样,了然,“好,墨白,下去立刻准备,一个时辰后,着手送二皇子离开血族。” 郁风霁听得晕头转向的,时日不多? 什么时日不多? 可他也知道即使自己要问,恐怕王爷他们也不会告诉自己。 干脆就闭嘴不言了。 等墨白下去准备了,离渊才起身,看向苏岑:“随我过来。”金色的瞳仁幽幽一缩,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岑抿了下唇,‘嗯’了声,抬步直接跟了上去。 郁风霁等人离开了,伸长了脖子,转过头,就看到墨修渊垂着头,周身的气息低沉到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他小心翼翼歪过头,戳了戳玄空的手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三人之间怪异的氛围,抓得他心肝都痒痒的。 玄空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清楚?想知道,去问王爷。” 郁风霁连忙摇头:他怎么敢? 别说不会告诉他,很可能触及人家的伤心事啊。 他突然就想起来和离,以及怀孕的事,脑袋一抽,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别是那个人的吧? 他、他他他他是不是无意间戳破了某种真相? 苏岑带着离渊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让离渊进去,又重新关上门。 离渊坐在椅子上,看苏岑站在门口,却不过来。 眉头拧了下:“多日不间,不认识本尊了?” 苏岑道:“你这些时日都……” 离渊:“闭关修炼,你取那人的心头十滴血,本尊都感觉到了,也利用到了,如今能维持一日的人身原形。” 隔了这么久,苏岑与离渊之间,似乎无形间隔了一层:“那你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人吗?” 离渊挑眉:“本尊既然应了,就能做到。” 苏岑叹息一声,走过去:“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离渊在她靠近时,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在此之前,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苏岑垂眸,眼底歉意浮掠:“抱歉……这,是意外。” “意外?”离渊胸口压抑着一团火,可先前在祭台上看到的情景,让他揉了揉眉心,松开了她的手:“你这样多久了?” 苏岑一愣:“什么?” 离渊:“身体变得透明。” 苏岑:“快一个月了。”一开始她没太注意,可后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猜测,是不是跟孩子有关?苏岑想到了,也问了出来。 离渊沉思片许,“还不清楚,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为什么不告诉墨修渊?” 苏岑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反正是要离开的,何苦?” 离渊半晌没出声,“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他大概隐隐约约猜到了,却又不怎么确定,他是在苏岑召唤群蛇来时出现的,却是用蛇身躲在了暗处,可后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 苏岑道:“他是我的父亲。” 离渊诧异地抬眸:“……颜家当初不是全部被墨修渊杀了吗?” 苏岑摇摇头,又点头:“这件事一言难尽,颜家如今除了我与父亲之外,当年的确全部都死了。他用了金蝉脱壳之计,逃脱了。而且,当初墨修渊所言叛国之事,确有其事。” 第253章 要放弃么? 离渊沉默了下来,苏岑揉了揉眉心,道:“我这些天一直想了很多,当初墨修渊告诉我那些叛国的证据是真的,只是我不信,如今却……可终归,他是我的父亲,所以,若是你们真的对上了,留他一命。”这是苏岑如今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离渊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苏岑抬头道:“他一开始就是南诏国皇上派过来的探子,潜伏在了东璃国数年,如今老皇上病重,太子即将即位,所以,他想在新皇面前表现一番,就想来取墨修渊的性命作为新皇的贺礼。只是后来被我发现了,我以为他放弃了,可没想到,他找到了云落,借助云落的手,反而找到了血族。” 血族的血灵珠拥有常人无法预知的力量,一只雪狐就能被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更何况是血灵珠? 离渊道:“嗯,我知道了,我会酌情动手的,不过,给他一个教训还是有必要的。”否则,让他这样不知疲惫地跟下去,只会是一个麻烦。 苏岑松口气,知道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吓唬颜正峰。 离渊抬起头,视线从她晦暗的眸仁,到她的肚子,只觉得心口压着的一团火,要把他灼烧殆尽。 可偏偏他又不忍心真的将她怎么样。 “孩子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你……罢了,你自己想清楚了……”离渊烦躁不已,金瞳在转身的瞬间幽幽一缩,可到底是不忍如当初孩童时的任性。很多话,很多事,很多情绪,他只会压在心里,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气。 离渊抬起手,门‘咣当’一声关上了,苏岑一愣,快走两步,果然门被锁上了。 苏岑无奈:“离渊……” 离渊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了进来:“在我回来之前,你好好想一想,是跟我离开,还是彻底断了与墨修渊的关系。” 苏岑放在门板上的手,一点点握紧了:“嗯,我知道了。” 离渊绕过竹楼的走廊,直接回到了大堂。 郁风霁与墨修渊还坐在大堂里,墨修渊看到离渊,高大的身体一僵,坐直了身体,视线从离渊的身上,移到他的身后,并未看到苏岑,墨瞳里闪过一抹黯然。 离渊大步走过去,墨修渊站起身。 两个不相上下的男子对视着,离渊心口的火气蒸腾而起。 冷冷地勾了勾唇,出其不意的,一拳头砸了下去。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却没动,硬生生承受下了这一拳,他很清楚离渊为何打他,她的身体变得透明,很可能……他没照顾好他。 “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郁风霁吓了一跳,连忙去拉离渊。 离渊打了一拳就收回了手,骤然转身,眯着眼看郁风霁,让郁风霁被他的眼神给惊住了。 离渊重新看向墨修渊,抿唇:“这一拳,是你欠她的。从此以后,你们没关系了。”他当年对不起她,该偿还的,她若是愿意原谅,那他也既往不咎,可这一拳,他却是早就想打了。 墨修渊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嗯。” 离渊这才觉得心口的抑郁之气散了些,抬眼扫向郁风霁:“收拾好了吗?就动身走人,本尊没这么多时间与你磨蹭。” 郁风霁‘啊’了声,连忙走过去:“准、准备好了啊。” 离渊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转身就往外走,郁风霁看了看墨修渊,又看了看玄空。墨修渊抬手,摆了摆,郁风霁匆匆跟了上去。觉得这新来的公子跟九王爷,还真是火药味十足啊。不过想到三人之间的纠纠缠缠,郁风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提为好。 大堂里空荡荡的,玄空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就这么放弃了?” 墨修渊揉了一把脸,清冷的面容带了几分倦怠:“不知道。” 玄空诧异:“你不知道?”毕竟王爷对王妃的执念他们离得近的这些人,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玄空一直觉得,以墨修渊的性子,铁定是会把人给抢过来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墨修渊抬起头,静静看着竹楼的屋顶,“若是一个月前,我肯定不会如此茫然,即使是离渊再强势,再强大,我也不会如此。”可偏偏,现在不一样了,他甚至也能感觉到离渊态度的松软。 至少,他没有再感觉到那种强大到不开口就能察觉的敌意与排斥。 玄空愣神:“是为了王妃?” 墨修渊没点头,“她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玄空怔愣下来:“那不是为了吓唬那些黑衣人?” 墨修渊摇头:“……不是。”嗓子发干,墨修渊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痛,“她现在的情况,似乎很糟糕。”他想起来前些时日她不好看的脸色,如今想来,还是他想当然了太多。若是早点发现……早点发现…… 墨修渊抬起手,遮住了脸,即使是早些发现,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他不会让她死的,不会……绝不会。 他不信来生,他只要今世。 即使不在一起,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只要他能看到她,已然足以。 离渊离开半个时辰,墨修渊还是忍不住去找了苏岑,除了她身体的事情,他还想确定一点,那黑衣人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从两人的交谈上,他隐隐约约能大概猜到了,却是不怎么相信,毕竟当初行刑监斩,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所以,即使是,他也想确定了,到底是不是。 墨修渊站在房门外,看着锁着的房门,愣了下,只是他却能感觉到苏岑的气息,她在房间里。 离渊把她锁了? 墨修渊眉头皱了皱,抬手就要把锁给扯下来,却在动手的瞬间,动作一滞,修长的五指慢慢攥紧,额头前倾,抵在了房门上:“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从墨修渊出现,苏岑就察觉到了,她并未抬头,视线落在面前的书卷上,却并未看进去多少。 听到墨修渊的话,愣了下:阻止? 她无声无息地摇摇头,她知道离渊在生气,他在用这种方法表达他的抗议。 她清楚,所以放任了。 苏岑想到离渊离开前的话,让她想出去。 抬手揉了揉眉心,松开手里握着的书卷,抬眸,看向门口房门上倒映出的身影,缓声道:“我为什么要阻止?” 墨修渊浑身一僵:“……” 苏岑眼底有晦暗浮掠,却强撑着心里的莫名,继续道:“他只是出去一日的功夫,本也无所谓。” 墨修渊觉得心口有一只手紧紧攥着,疼得喘不过气来,他慢慢转过身,后脊背倚着房门,仰起头,看着天际,身上的白袍把他一双墨瞳衬得愈发惊黑。 第254章 入了眼,迷了心 墨修渊哑着声音开口:“我知道你的心偏向他,可也不能这么放任他这样来啊,他要离开一日的功夫,你要怎么用膳?他刚回来不清楚,可你能告诉他啊?” 苏岑的手忍不住放在了肚子上,不知为何,听着墨修渊喃喃低语的声音,觉得眼睛有些湿。 她把视线重新放在了书卷上,可上面的字眼还是模糊了。 苏岑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眼底却是没了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道:“他不知道,等他回来,我再与他讲好了,只是一日……没事的。” 墨修渊喉结滚动了下,仰着头,未束起的引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浮掠而起,美得恍若一幅画,只是,孤影一只,却无人欣赏。 他哑着声音劝道:“可为了孩子,你也要吃的不是吗?” 苏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难过,艰难道:“……只是一日,没事的。” 墨修渊突然迫切地想看到她,想看看她好不好,想问问她,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透明?她是不是灵力不足了?是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异样?可这些,却一个都问不出来,他只是想看看她,看她是不是好好的,是不是…… 他只要转身,把那锁给破了,就能进去。 可苏岑默认了离渊的行为,他却又不能强来,他走到窗棂下,抬手,轻叩了下窗棂,一下又一下,不说话,只是那样轻轻柔柔地叩着。 苏岑眼角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珠,她抬起手,拭去。 仰着头,等眼底的情绪被很好的掩藏了,才抬起步子,慢慢走到了窗棂前,打开了,用木板挡住了,露出了几寸长的空间。 她站在窗棂前,能清楚地看到墨修渊长长的祭司袍,以及被风浮掠起,扫过窗棂的银发。 苏岑道:“你若是想送膳,就从这里送过来好了。” 离渊没打算真的关她,否则,他会直接用了灵力,锁了这间竹楼,他这么做,也不过是发泄发泄心里的怒意,她清楚,所以更加内疚,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墨修渊许久都未说话,苏岑站在那里,也不出声。 可即使如此的沉默,苏岑的心,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宁静。 墨修渊终于动了,他撩起祭司袍,突然席地坐了下来,比她矮了许多,刚好把脸从敞开的窗棂下露了出来,苏岑被墨修渊的举动给惊了下,怔怔瞧着他突然出现的姿容。 清俊如画,入了眼,迷了心。 墨修渊睨着她,墨瞳里清楚地倒映出她的面容,直勾勾得瞧着她,看到她的脸上,并没有再出现透明,心底松了口气,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苏岑菱唇动了动,半晌,才开口:“你怎么坐在地上了?” 墨修渊的视线没移开,就这么瞧着,苏岑倒是先偏开了目光,她怕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泄露出真实的情绪。 墨修渊道:“有些累了。” 苏岑愣了下,重新看过去:“嗯?” 墨修渊轻笑,“骗你的。” 苏岑乌眸闪了闪,没理会他,又重新把头偏转了过去,却没离开,只是手指隔着窗棂,扣着边缘,另一只手则是在宽大的衣袖里,握紧了。 墨修渊怕她恼,很快转移话题:“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苏岑怔了怔:“我没事。” 墨修渊本来是背靠着墙壁,偏着头看她,听到这,终于转开了视线,看着竹楼外郁郁葱葱的竹叶,‘沙沙沙’的声响,听得心底莫名的沉寂下来:“他是你的父亲吗?” 苏岑扣着窗棂的手一缩,乌眸里清净一片,顿了顿,应了下来:“嗯,是。” 墨修渊就没再问了,他其实还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可苏岑如今的态度,让他知道,即使问了,即使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他问过她,若是当初他没有杀颜家那么多人,若是……他当时说了很多种假设,可她最后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 那时候,她其实已经知道颜正峰没死了吧。 可她选择了隐瞒,依然选择了拒绝。 墨修渊的心反而在这一刻,安定了下来,因为做出了选择,所以,再失望也能承受下来了。 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我们……能当朋友吗?我知道你选择了离渊,可若是他不在的时候,至少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苏岑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复杂:“不行。” 墨修渊眼底刚刚燃起的光,全部都散尽了,他勉强笑了笑:“我离你们远远的,你不是要找那些人吗?我是东璃国的摄政王,我能帮你。” 苏岑道:“不必了。” 她觉得心口堵得慌,不去看他:“墨修渊,等郁风霁把血灵珠送回来,我们就会离开。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见面了。” 许久之后,苏岑望着窗下空荡荡的地面,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她脑海里却清楚的反复的闪着墨修渊当时的神情,她说不清此刻心底是什么滋味。 很不好受,可她依然得受着。 她的手指轻轻放在了窗棂外,风从她的五指上穿梭而过,燥热的空气,她仿佛还能感觉到墨修渊存在的气息,徒手一抓,空荡荡的,苏岑终究是无力地收回手。静静看了一会儿,重新落下了木板,房间再次暗了下来,苏岑望着窗棂,却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苏岑以为墨修渊不会再来了,至少这样一次次的打压之下,却是不会再出现了。 她当时的态度那么决绝,所以,当窗棂被叩响时,苏岑愣了很久,都没回过神,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房间里点燃了烛火,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也把窗外的人倒映的清清楚楚。 窗棂外,有规律的叩声,让苏岑很快惊醒过来,她起身,走到了窗棂口。 沉默不语。 隔着一道窗棂的人也沉默了下来,不言不语,却站得笔直。 苏岑望着他手里托着的托盘,倒映透过窗棂,打下来,她垂着眼,动作僵硬地抬手,推开了窗棂。 墨修渊低低的嗓音从外面清晰的传来:“我帮你送膳来了,与前两日的一样,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三菜一汤递了过来,苏岑默默接了过来。 她张嘴想说下次让云落来送就好了,可到底没说出口。 墨修渊再出现,依然如同先前那般固执,再残忍的话,她半句也说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孩子的缘故,她的心比先前更是软了几分。 墨修渊看她接了,笑笑:“那你用膳吧,我在这等你。” 第255章 敢骂本尊的人! 苏岑很长时间没开口,墨修渊也不说话,苏岑道:“你把门打开吧,以后……我自己来就行了。” 窗棂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苏岑只能从半开的窗口,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动了动,却又重新恢复了沉寂。黑夜遮住了很多不堪,才能让人继续无所谓地笑笑:“不用了啊,那我回去吧,等下,让玄空来收好了。云落没找到人,等他回来了,再接替玄空好了。” 墨修渊又站了一会儿,转身,快速离开了。 凉风吹进来,却没有苏岑的心凉。 苏岑没有再落下木板,走回到桌旁,看着面前的膳食,却是半分胃口也无。可到底是最后全部一口口忍着不适都吃了下去。仿佛是掐着她用完膳的点,半个多时辰后,玄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棂口,喊了声:“王妃。” 苏岑端着空了的托盘走到窗棂口,递了过去。 玄空接了,却没离开。 苏岑道:“有事?” 玄空沉默了许久,摇头:“没事,王妃你好好歇息吧。”玄空朝前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倒退了回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王妃,王爷是不是真的就半分机会都没了?这些年,他过得很苦。”因为悔恨,因为自责,他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为了让她复活,他亲眼瞧着他寻遍了所有的古籍,按照那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一遍遍寻找着救她的方法。 后来,终于找到了玉牌,他坚信那东西能救她,即使是不惜用自己的心头血样玉。 他看不下去,还是离开了,这一次,还是早些得到了无双的消息,说王妃真的复活了。 他以为,至少如此之后,王爷会过得稍微好一些。 可没想到,也许更糟糕,至少,那时,他还有念想,人终有一天会复活的,而不是像现在,人在,却是可能老死不相往来。生离,比死别似乎更让人无法接受。 死别是难以改变,可生离,却是又活人硬生生斩断本来的红线。 所以,他想着,能不能有可能,他们能重归于好。 苏岑握着窗框,极慢的摇头,不知是说给玄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有。” 玄空后来终究没说什么,很快离开了。而翌日,除了送膳,苏岑都未再见过墨修渊,一日的功夫很快就到了,等第二天日头西落时,苏岑忍不住打开了窗棂,外面很快就站了一人,墨修渊的身影很快响了起来,“怎么了?” 苏岑张嘴,闭了闭,停顿片许,才缓缓开口:“离渊怎么还没回来?” 墨修渊低沉嗓音徐徐传来:“应该是耽搁了,血族并不好找,易出难进。” 顿了顿,加了句:“你别担心。” 苏岑‘嗯’了声,就没再说话了。 只是很快,竹楼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苏岑脸色微变,抬眼看去:“怎么了?” 墨修渊也转过身,仔细听了听:“我去看看,你别急。” 苏岑想了想,翻身跃出了窗棂外,她怕离渊出事。 他灵力时好时坏,若是半路消失了,万一…… 墨修渊隔了一日再见到苏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却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转开了视线,他怕自己再多看下去,会忍不住出手,把她重新给夺过来。 可如此一来,只会让她对他更加厌恶,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苏岑担心离渊,没注意到墨修渊的异样,快步朝着竹楼外走去,脚步极快。 墨修渊跟了上去,却不时注意着她,生怕下一刻,她就可能会消失一般。 墨修渊的脸色很不好,眼下乌青,从昨日看到那样的情景,他就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她消失不见的场景,梦魇般啃噬着他的心,寝食难安。 苏岑走到竹楼前时,就看到血族的族人围成一团,而包围圈里,一个不耐烦稚嫩的声音传来:“走开,挡着本尊的道了。” 苏岑一听这声音,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 血族的族人看到苏岑,都自觉让开了,昨日的场景记忆犹新。 他们虽然身在血族,也见识过超脱凡人之外的灵力,可第一次见到那般诡异的场景。 对苏岑,莫名畏惧。 人群散开,苏岑果然看到包围圈里,正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的墨袍极为宽大,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极漂亮的一张脸上,带着不耐烦,听到动静,抬起头,金瞳闪着厉光。只是对上苏岑的脸,那不耐烦浅了些,直勾勾地盯着她。 离渊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腥味,脸上也带了几道,不过都是别人的血。 离渊察觉到苏岑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道:“本尊没动他,你放心吧。” 苏岑走过去,离渊立刻伸开手,环住了她的腰肢。 死活不肯松手了。 墨修渊在身后看到这一幕,瞳仁骤然一缩,可对上少年的金瞳,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把心底想要把人给拉开的冲动,给死死压了下去。 随即赶来的族长与素娘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怔,素娘瞧着,再歪过头看到墨修渊的脸色,忍不住刻薄道:“水性杨花。” 墨修渊骤然转过头,冷冷盯着她。 素娘被看得脸色一白,“怎么,我说错了吗?她……啊!” 素娘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那少年陡然抬头,一双金瞳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抬手间,就看到一只小手臂粗细的蟒蛇出现,惊然间缠住了素娘的脖颈与身体,让她惊吓地拼命挣扎了起来。 苏岑没推开离渊,任他抱着自己的腰,只是转过头看到素娘以及她腰间的蛇,道:“把她放了吧。” 少年哼了声:“凭什么?骂本尊的人,找死!” 他说的‘找死’,真的不是说说而已,随着他的话,那蛇缠地更紧了,几乎把素娘的五脏六腑地挤出来。 苏岑无奈,哄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你确定要得罪这里的圣女?” 少年抬头,金瞳瞧着她,看了半天,才不满地哼唧一声,张嘴,不知念了句什么,蟒蛇跟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素娘身体脱力一般,软倒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 血族的族人也惊到了,脑袋里就闪过昨日看到的群蛇,默默吞了吞口水,即使这夫人想要灭了他们一族,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素娘心有不甘,却被真的吓到了,捂着脖子,死命地咳着。 族长到底是心疼自己女儿,走过去,帮她抚了抚后背,等素娘好些了,才抬头,看了看苏岑,又看了看几乎跟树袋熊似的挂在苏岑身上的少年:“这位是?” 第256章 真重口啊 苏岑垂了眼,刚好对上少年的金瞳,少年不屑地哼唧一声,显然不想理会族长。 苏岑无奈地笑笑,抬起头,对族长道:“是来找我的。”苏岑并未介绍少年的身份,觉得应该也是没什么必要。 血族的族人虽然先前看过她的异样,可不代表他们能接受另外一个异端。 即使不多想,恐怕也会多想了,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素娘,她对她的不满,稍加利用,都可能成为一个祸患。苏岑并不想在等待郁风霁回来的这三个月间,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少年显然对苏岑的这种介绍很不满,小声嘀咕道:“你应该说你是我的人!” 少年大大方方的宣告主权,可到底是扫了一眼旁边脸色已经发白的墨修渊,冷瞥了一眼,垂下眼,目光落在苏岑的肚子上,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 他不过是离开了数日,就变成了如今这种局面,那么,他要是再晚出现一年半载,是不是等他在从玉符里出来,他们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一想到在自己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亲密,离渊的心口像是被重重敲打了一下。 他搂着苏岑的腰肢,愈发的用力。 苏岑察觉到了,身体僵了下,安抚地拍了拍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别气了,我已经没事儿了。” 少年不想声苏岑的气,只好把怒火全部都发泄到了素娘的身上,挑了挑漂亮的眉眼,金瞳一眯,转过身,紧紧盯着被族长揽着的素娘:“你是这里的圣女?” 素娘捂着脖子,上面青紫一片,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脸色极为不好看,尤其是一想到面前的少年,竟然能操控那么一只蟒蛇,素娘脑袋里空荡荡的,直觉的畏惧让素娘向后退了几步。 少年无意识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两个尖尖的牙齿,看起来像极了毒蛇。 素娘呼吸急促,“你……你想做什么?” 少年耸耸肩,“不做什么啊。”说罢,朝前走了一步。 苏岑没拦着他,知道离渊做事有分寸,至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顶多就是给素娘一个难忘的教训。 素娘显然不信:“你、你你你别过来了!这里是血族,不是你能随意胡来的地方。” “本尊没想胡来啊,只是觉得无聊了,想找你玩个游戏罢了。” 少年的声音极为稚嫩,模样也是极漂亮的,可偏偏这样盯着人,让人觉得不舒服,素娘攥紧了族长的衣襟,先前的恐惧,让她忘记自己是圣女,她甚至比族长还要强。 “你躲什么?啧!”离渊嘲弄的瞧着素娘。 族长到底是真的怕离渊伤害到素娘,伸开手完全挡住了离渊,“这位公子,小女无意出言不逊,自然会有老夫惩治。” 离渊眯着眼,“本尊记得,圣女就要有圣女的样子吧?至少,能做到公正、端庄、大气,可本尊怎么觉得,能说出‘水性杨花’四个字,也没什么家教可严呢?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圣女?嗯?” 尾音的冷冽,让素娘脸色一变。 她恨恨瞪了置身事外的苏岑一眼,咬着唇:“我、我只是实事求是。明明她有夫君,却偏偏与先前那个男子不清不楚,如今又多了一个你……” 离渊怒极反笑:“不清不楚?你哪只眼睛看到不清不楚了?这样搂一搂就不行了?” 离渊站到她面前,明明少年的身形还不够颀长,可那气势,愣是让素娘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离渊指尖扫了下眉眼,“本尊才十一岁而已,怎么就在你眼里,这样就不行了?还是说,搂一下,就要有关系?” 离渊嘲弄的笑了下:“你刚才还跟本尊的蛇搂搂抱抱呢,难道……你与本尊的蛇也有一腿儿?啧,没想到,圣女的口味还挺重的呦。” 素娘羞愤难掩:“你!” 离渊耸肩,“恼羞成怒啦?现在能体会红口白牙被人诋毁的滋味了吧?嗤!身为一族圣女,就要有圣女的样子,怎么,抢不过别人的男人,就如此诋毁?既然没舍弃这情爱凡尘,就别当这圣女,丢人!” 素娘整个人都傻了眼,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少年说的哑口无言…… 她浑身都哆嗦着,气得咬牙,可偏偏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她反射性地去看墨修渊,后者眼神冰冷,看着她仿佛瞧着一堆厌恶的东西。 素娘连忙解释:“我……我没有……” 族人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低声交头接耳,再联想到先前似乎说是要让九王爷去选,要拿到血灵珠,要么娶她,要么就是当祭司,本来有信物在,是直接可以借到血灵珠的。 族人的声音也没怎么收敛,清清楚楚地落入素娘的耳际,她连忙转身,想要试图解释,“我……” 族长眉头拧着,拉住了素娘:“你先回去,这件事老夫自会交代。” 素娘张嘴无言,须臾,垂了眼,很快难堪地离开了。 离渊走回到苏岑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腕:“走了,真没意思,还以为她多能耐,也就是欺负好欺负的罢了。你就应该骂回去,她自己才是觊觎别人夫君的……” 离渊到底是没说的太难看,看族长已经脸白得不像话了,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拉着苏岑离开了。 墨修渊嗓子发干,却到底是没阻拦,抬眸,“族长,那位小公子是本王认识的,并没有害人之心。” 族长勉强笑笑:“王爷的朋友我们血族自然是欢迎的,那就住下来吧。” 低声嘱咐了几句,很快族人就散开了。 族长这时才道:“让王爷为难了,可素娘她年纪还小……第一次动了感情,是老夫这当父亲的没教好,回去再好好念叨念叨,王爷别往心里去,也跟王妃道个歉,老夫稍后亲自带着素娘去赔礼。” 墨修渊应了声:“嗯,劳烦。” 族长挥手与墨修渊告别了,才匆匆往竹楼前院走去,一进去就看到素娘正站在一棵竹子旁,一片竹叶一片地往下拽,族长走过去,气得抬起了手。 素娘回过头,看到这一幕,愣了,随即难以置信的尖利吼道:“阿爹,你要打我?” 族长瞧着她脖颈上的青紫,到底是没出手,重重把手放了下来,气得大步走回了竹楼的大堂。 素娘心有不甘,可到底也不是个蠢的,方才那少年的话,显然让她在族人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如今想要转变回来,只能让阿爹去说。他是血族的族长,他的话族人才会信。 素娘重重打了一下竹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竹楼走去。 第257章 亲一口 素娘到了竹楼前,也不进去,就直接跪了下来。 耷拉着脑袋,神情戚戚然,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落,不远处,雪狐蹿了过来,蜷缩着尾巴,窝在了素娘的脚边,不时地用脑袋拱着素娘的腿。 素娘垂着头,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知道阿爹肯定会心软的,这是先前每次犯错,百试不爽的办法。只是这一次似乎真的失了效,素娘一直跪了足足半个时辰,族长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门边,眼底浮掠过一抹失望。 “素娘,你可知道了错了?”族长轻叹一声,不知道他先前那么乖巧纯善的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素娘哭噎了声:“阿爹,女儿知错了。” 族长仰头看了一眼天色:“罢了,你去收拾收拾,涂些药,随后跟老夫去道歉。” 素娘一怔,蓦地抬头:“我不……”可对上族长的视线,聪明地把话收了回来,乖巧道:“是,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素娘偷瞧了族长一眼,“先前的事,族人那里……恐怕会有误会,阿爹你看是不是……” 族长揉了揉眉心:“你先去涂药吧,阿爹自会与几位长老商议,有我们替你说话,族人不会说什么。” 素娘面色一喜:“是,多谢阿爹。” 松了口气,素娘也不多呆,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转身的瞬间,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道歉?苏岑! 苏岑被离渊直接拉回了她的房间,走到房门前,看到自己离开之前落下的锁,竟然还在,愣了下:“你没出去?” 苏岑歪过头看他:“不是你要把我锁里面的吗?” 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狭长的凤眸衬着金色的瞳仁,却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你傻啊,本尊锁了你就不知道让人砸了?云落呢?墨修渊身边那么多人,哪个不能砸?” 苏岑也说回答,只是笑了笑。 少年被看得耳朵尖动了动,哼了声,掌心一抬,那锁自动脱落了。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锁了,本来就是让你知道知道我生气了,可你这还真是死脑筋。” 苏岑也不反驳,随着他进去了。 转身看到他满身的血污:“要换一换衣服吗?” 少年低下头,扫了一眼,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必了。” 苏岑愣了下:“嗯?” 少年抬起头,扯了扯身上过大的黑袍,眯了眯眼:“一会儿恢复蛇身了。”他为了帮郁风霁,与颜正峰的人交战,消耗了过多的灵力,暂时连少年的人形估计也维持不住了。 苏岑不安道:“是不是……” 少年斜睨了她一眼:“现在才知道了担心了?要不……你亲本尊一口,本尊立刻就生龙活虎了。” 苏岑:“……” 少年哼了声,到底也不过是说说。 从一旁跳了下来,下一刻,身形一晃,等苏岑再看去,就只看到一件过大的墨袍坠落在地。她连忙起身,就见巴掌大的小金蛇从墨袍里爬了出来,扬起尖脑袋,朝着她甩了甩蛇尾。 苏岑蹲下身,伸出手,小金蛇顺着苏岑的手爬到了她的掌心里。 小金蛇金瞳一晃,突然伸出蛇信儿,舔了一下苏岑的掌心。 苏岑骤然收回手,惹得小金蛇得意地笑出声。 苏岑无奈地站起身,抬头,就看到墨修渊不知何时正站在门边,她眼底的笑敛了起来:“有事?” 墨修渊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垂头:“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小金蛇盘旋在苏岑的掌心,吐了吐蛇信儿:“嘶嘶嘶……”本尊怎么可能需要情敌来帮? 挑衅示威的模样,让墨修渊想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对他如此不带敌意与警惕的笑了,很久很久了吧。 久到他觉得刚才看到那一幕,竟是有些恍惚。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了,只是吝啬于他,这种感觉,比先前哪一次都觉得无力。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终有一天,远的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离渊其实是挺同情墨修渊的,尤其是知道了颜正峰活着。 可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他先前不珍惜,现在想抢,绝无可能。 小金蛇慢悠悠地顺着苏岑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膀上,继续吐着蛇信儿:“嘶嘶嘶……”快把人给赶走了,看着还真是碍眼啊! 苏岑抬眼,“并没有要帮忙的,劳烦。” 墨修渊嗓子发干,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苦笑:“你不必这么客气的。” 苏岑垂眼,终究没说话。 墨修渊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不忍直视,他站在门口,待了片许,才哑着声音道:“那,有事你喊玄空好了。” 顿了顿,转身,抬步离开了。 苏岑瞧着他的身影,许久没回过神。 小金蛇不满了,磨了磨牙,“嘶!” 苏岑回神,歪过头看他:“怎么了?” 小金蛇顿时绷紧了蛇鳞,不说话了,翻了身,蜷缩成一圈,瞳仁里极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不肯再看苏岑了。 苏岑知道他在闹脾气,却也不气,她欠他太多,怎么还都觉得还不完。 苏岑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只是还未等转身,就听到房间的门被叩响了,苏岑抬眼,沉了沉声音:“谁?” 族长的声音传来:“是老夫。” 苏岑打开门,就看到族长站在门外,三步外,则是垂着头的素娘。 族长笑笑:“先前素娘冲撞了夫人,老夫带她来给夫人道个歉,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苏岑的目光在素娘的脸上拂过,素娘身体骤然僵了僵,苏岑这才抬眸,回族长:“无妨,小事而已。” 族长转过身,朝素娘喊道:“还不过来?” 素娘慢慢挪动脚步,到了近前,对着苏岑鞠了个躬,行了血族半礼:“素娘莽撞,给……夫人道歉了。”只是头垂下时,狠狠咬住了牙齿,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呼吸急促了三分。 苏岑肩膀上的小金蛇,眯了眯眼,突然猛地一蹿,上前。 素娘一惊,陡然抬眼,还未来得及收净的嫉恨完全暴露在苏岑与族长的面前。 族长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有这么凶残的表情,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怔怔瞧着,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心软。 恐怕只会让自己的女儿越陷越深。 素娘也吓到了,等回过神,小金蛇已经蹿了回去,得意地甩了甩蛇尾。 素娘对上族长难以置信的目光,吓傻了:“阿、阿阿爹……” 第258章 情敌的人就是敌人 族长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反而恢复了冷静。他没有再看素娘,而是抬眼,重新看向苏岑:“夫人,打扰了,老夫这一趟……应该是白来了。”说罢,直接转身,拉着还一脸惊犹未定的素娘走了。 苏岑眨了眨眼,歪过头,对上小金蛇的金瞳,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关上了房门。 恐怕这一次,族长应该是没这么好摆平了。 果然,天黑的时候,玄空又过来了一趟,把膳食端了过来,同时一副要与苏岑交心的模样。小金蛇吐了吐蛇信儿,虎视耽耽地瞅着对方。 他可没忘记,面前的人是墨修渊的手下。 墨修渊的人,肯定会替墨修渊说好话的……所以,情敌的人就是敌人。 玄空的视线也不落在金蛇身上,扫了一圈四周:“怎么没看到先前那个少年?” 苏岑看了眼小金蛇,道:“……出去随便走走了。” 玄空回头看了眼天色,默默沉默。 苏岑把膳食分出一部分,盛在了一个小碗里,放在了小金蛇的面前,小金蛇嗅了嗅,对凡间的食物,倒是有几分怀念的,伸出蛇信儿舔了下,味道还不错。周身散发出的冷气顿时好了不少,开始慢条斯理地用毒牙磨着食物,不时还会直接一口把食物给吞了下去。 玄空收回视线,“王妃,圣女被族长给关在了后山闭门思过。” 苏岑‘嗯’了声:“族人怎么说?” 玄空道:“族长没有替圣女解释先前的事,有一小部分族人要换掉圣女,觉得她心思不正,不适合圣女之位,不过大部分人顾念着圣女这么多年的情意,觉得圣女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稍加惩罚,以后还是他们血族的圣女。” 苏岑拿着木箸的手顿了顿:“血族的事不必搀和,对我们没好处。” 虽然他们上一次帮了血族的族人,可到底他们不是血族的族人,真的在自己族人与外人之间,他们还是偏向于族人的。 玄空自然听懂了苏岑的意思:“好,属下会与王爷讲。” 他们说话的功夫,小金蛇已经把属于自己的膳食用完了,蛇信儿吐了吐。 盘缩成一团,整条蛇懒洋洋的。 玄空也不便多呆,等苏岑用完膳,很快端着托盘离开了。 玄空重新走回到墨修渊的房间,走进去:“王爷。” 墨修渊转身:“怎么样?” 玄空道:“都用完了,只是……王妃分给了一些给那小金蛇,不知明日是不是要多准备一份?” 墨修渊颌首:“让墨白研究一下蛇喜欢吃的膳食,也端过去去一些。” 玄空却是忍不住道:“王爷,蛇……最喜欢吃活物。” 墨修渊一怔:“嗯?” 玄空道:“鼠类,亦或者兔子别的……” 墨修渊:“……” 他嘴角抽了抽,默默瞧着玄空,看来无双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了他啊,他默默摆手:“把那小金蛇……当成正常人看就好,她吃什么,也给蛇准备什么。” 玄空怔了怔,也没问原因,转身出去了,只是门关上了,想起来。 他们似乎把那少年给忘了啊。 不够蛇也用不了多少,到时候让少年用了就可以了。 只是一连三日,玄空去送膳,都未见到少年,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王妃,那少年……怎么消失了?” 他专门四处转了转,问了血族的族人,他们都说根本就没见到那少年再出现过。 苏岑默默看了一眼吃饱了就犯困的小金蛇。 沉默了下,道:“他走路跟飘似的,也许……错过了。” 玄空半信半疑,可苏岑这样讲了,他也没再问了。只是等晚膳再来时,就看到少年着了一身雪缎的锦袍,慢条斯理地坐在苏岑对面,金色的瞳仁一转,波光潋滟,漂亮得不可思议,抬眸,狭长的瞳仁却给人一种森冷感:“听说,你要找本尊?” 玄空连忙摇头:“没……” 把膳食放下了,也不多呆。 苏岑垂着眼把他的那份递给他:“恢复了?” 少年懒洋洋颌首:“不算是。”三个人的心头血,只不过才让他恢复到少年的模样,要找够十个人,他才能真正恢复,而不是如今的局限。 苏岑听出了他的意思,安抚道:“再等等,如今已经找到了三个,再找到另外的七个,你就自由了。” 少年笑笑,其实能不能自由在经过这么多年,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能与她待在一起,就已经不是孤独一人了。 可墨修渊的出现,打破了这三年的沉寂,就像是一滩突然卷起惊涛骇浪的死水,真真切切得让离渊感觉到了危险。 除此之外,苏岑对墨修渊的难以忘情,也让他迫切地想要恢复。 否则,他很怕等有一天,他真的自由了,却只能默默远远瞧着,再难靠近。 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一个证明吗? 当年她就已然心软,如今……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他需要考虑的问题,那就是当时在祭台上看到的情景,她浑身变得透明,这种情景,从未出现过,只能证明她身上玉符里的灵力不够。可她的灵力是由他给予的,他闭关之前,算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出现意外,可如今的的确确出现了。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孩子的出现,对她的身体,可能会产生无法弥补的危险。 少年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这一点告诉苏岑。 可这两日,她即使不喜,却一直强撑着一口口把那些没滋没味的膳食全部都吃下去,他就清楚的感觉到,她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苏岑看离渊在发呆,歪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少年摇头:“待的闷了,想去走走。” 苏岑挑眉,“要我陪着你吗?” 少年站起身,摇头道:“不用了,就随便溜达一圈就回了。”他要去找墨修渊,自然不方便让她同行。 苏岑也不强求:“那你去吧。” 少年出了房门,走得极慢,一袭白袍在墨修渊的房间外的走廊里,悠悠然飘过,经过窗棂口时,歪过头,细长的凤眸凉凉挑起,斜睨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墨修渊的墨瞳。 少年停下了脚步,嘴角勾了勾,继续朝前走。 墨修渊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打开了房门,墨白正惊讶少年怎么出来了?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就转过身:“王爷。” 墨修渊摆摆手,不让墨白跟着,径直跟了上去。 离渊的步子很慢,仿佛根本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到了竹楼后山的竹林里,才眯着眼,慢慢转身,上下扫视了墨修渊一眼,冷笑:“你倒是有闲情雅致。” 第259章 沐浴,为何心虚? 墨修渊不理解少年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想到他对苏岑的态度,了然于心。 “你找本王来,可是有事?” “本尊无事,就不能来寻你?”少年直视他的眸仁,从苏岑的反应来看,墨修渊应是不知晓孩子是他的,那么,他却是又知道孩子的存在,那么,他估计也就是认为还是是他的了。他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既然不能说开了去揍墨修渊,少年不介意给他添添堵。 墨修渊从少年的眼底看出一抹挑衅,垂下眼:“她这两日怎么样?” 少年眯了眯眼:“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墨修渊喉咙发干,摇摇头:“不用了。”他过去,也不过是让她心烦,那倒不如只是默默守着就好。 少年心口堵着一团火,“不想去?” 墨修渊摇头:“不敢。” 少年脸色冷冷的,金瞳里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你这模样,还真想让人揍你啊。” 墨修渊抬头,薄唇抿了抿:“本王亦是如此。” 在他不知道的三年里,这人把她给抢走了,即使他如同不想她为难,选择放开手,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服了他,若不是……若不是……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他自己造的孽,再苦他也要自己尝。 少年抬起下颌:“那就打吧。” …… 少年再回来时,身上的白袍已经成了灰色,乌漆墨黑的一团,脏兮兮的。 苏岑一愣,站起身:“怎么了?” 少年心情不错,勾了下唇:“与人打了一架,心情好多了。” 苏岑菱唇动了动,“墨修渊?” 少年挑了下眉:“嗯。”对上她的乌眸,沉了沉心思,“放心好了,本尊没伤他。” 苏岑摇头:“你受伤没有?怎么想起来与他……”想到可能的原因,苏岑沉默下来,走过去,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尘土,放下心,“可要梳洗?” 少年刚想拒绝,不如直接变回蛇多方便? 可随即想到了墨修渊,嘴角勾了勾:“……好啊。” 墨修渊真的与少年开打了就后悔了,可少年明显往他软肋处揍,结结实实的拳头,不带任何灵力,只为发泄心头的火气。墨修渊被打了一拳之后,也回击了回去,两人畅快淋漓地打了一顿,等回到了住处,墨修渊却又后悔了。 苏岑重视离渊,他不是不知道,离渊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使是要她的命,她二话也不会说。 如今自己把少年给打了……墨修渊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了。 “怎么了?王爷?”玄空进来时,就看到墨修渊在发愁。 等看清楚了墨修渊此刻的模样,玄空却是傻眼了:“王爷,你的脸……” 墨修渊眼角也就是第一拳没注意,被离渊给揍了。 眼角青紫一片,看起来让清俊的面容,倒是多了几分阳刚之美。 墨修渊摆摆手:“没事。” 玄空唤了墨白去拿了涂抹的药,才在墨修渊对面坐了下来:“王爷你这是……跟那少年打的?” 墨修渊愣了下,颌首,也没否认:“是。” 玄空想到那人的灵力,担忧道:“王爷你没大碍吧?” 似想到了玄空的担忧,墨修渊摇头:“我没用内力,他没用灵力,所以,我这只是皮外伤。” 玄空松口气,想问他们为什么打啊? 王爷打那少年倒是有情可原,毕竟他的王妃,却怀了对方的孩子。 可少年打王爷就奇怪了,那少年不是已经把王妃得到手了?怎么反而打起落败的情敌来了? 墨白很快把药给拿过来了,墨修渊留下一瓶,想了想,指了指另外的:“墨白,去送到王妃那里去,就说……让离渊涂的。” 墨白吱唔了一声:“啊……好,属下、属下这就去。” 他神情不对,墨修渊把人唤住了:“怎么了?” 墨白连忙摇头:“没、没事。”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也不涂药了,站起身,“那不用你过去送了,本王自己去送好了。” 墨白吓了一跳,连忙伸开手,挡住了墨修渊的去路,这可千万不能让王爷去啊,这王爷去了,还不……还不难过死?所以,墨白死活是要把人给拦下来,墨修渊眯着眼,俊脸冷下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白哆嗦了下,被墨修渊的表情给吓到了,也不敢再隐瞒,就‘吱唔’道:“王爷啊,不是属下……不让你去,你去了,得多窝心啊。” 墨修渊身体一僵,重新回到了位置上:“说。” 他眉心的青筋跳了跳,直觉应该是与苏岑有关,亦或者,还连带的,跟那少年有关系。墨修渊其实不想知道了,可他却又怕自己不知道,很快又会后悔。 与她有关的事,总会让他失了分寸,没有理智,可偏偏,他根本克制不了。 墨白深吸一口气,才哑着声音小声道:“刚刚属下从走廊那边经过时,看到……王妃吩咐了人抬了几桶热水进来,似乎,是要替少年沐浴。” 墨修渊松了口气,“刚才本王与他打了一架,沐浴也……” 话说到一半,墨修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眉头死死拧着:“她帮他沐浴?!” 墨修渊直接站起了身,声音隐隐带了几分不稳。 玄空直觉不妙。 墨白脑袋耷拉着,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怕王爷发火,最好是说不是,可偏偏他不怎么想骗王爷,可说是,却又不忍心看到王爷如今这模样。他喉咙发干,嗫喏张开嘴,“只……只是沐浴……而已……” 墨修渊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却偏偏根本找不到自己能发火的理由。 自己如今无论生气也好,离开也好。 对她来说,是不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了? 这种认知,让墨修渊难过的无法呼吸。 他蓦地站起身,朝房门外走去,即使知道会被她厌恶,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靠近,想要去问,甚至想亲眼瞧瞧,即使,这种自虐,对他自己来说,有多残忍。 “王爷!”墨修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墨白吓了一跳,“你先涂了药啊,你的脸……” 玄空把人给扯住了:“别喊了,都这会儿了,他哪里还有心情涂药?” 再说了,只要没用内力,只是皮外伤,涂不涂,其实也没什么大作用了,王爷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这点小伤怎么不痛不痒的。 只是想到沐浴,玄空头疼:“沐浴而已,你到底心虚什么啊?” 第260章 嫉妒的抓狂 墨白愣了下,不明所以:“啊?” 玄空忍不住用折扇敲了一下墨白的脑袋,“你都跟着王爷这么久了,怎么就一直不开窍呢?王爷这会儿是妒火攻心,根本什么理智都没有,也就算了。可你怎么也糊涂了?不就是沐浴而已,就算是王妃亲自替他沐浴,又怎么样了?” 墨白依然茫然的‘啊’了声,“可……可那是王妃啊,她怎么……” 玄空头疼:“就算那蛇尊再强大,他如今不过是幻化成了十一二岁的少年,他又能对王妃怎样?就算是王爷去了,也不过是瞧着,你就当王妃现在带着一个弟弟不就行了?至于这么一惊一乍么?” 墨白:“……”他终于回过神,才想起来,主要是那少年给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加上先前他成年人形的冲击力太强,他……他一时间给忘记了。 总觉得孤男寡女的,加上共处一室,还沐浴…… 玄空叹口气,走出房门:“再说了,王妃还怀着孕呢……” 真是主仆两个都不省心啊。 墨修渊匆匆沿着回廊走到了苏岑的房门前,可到了地方,他抬起手,却怎么也推不下去。他怕会看到苏岑厌恶的模样,她先前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自己,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墨修渊抬起手,遮住了眼。 房间里传来苏岑极低的声音:“你别闹啊,水都洒出来了……” 墨修渊脑海里有什么‘嗡’的一声炸开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推开了门。 门‘咣当’一声撞在了墙上,又反弹了回来。 墨修渊抬眼看去,就看到苏岑站在浴桶前,而里面,一条小金蛇,正游来游去,不时把尾巴一甩,溅苏岑一脸的水。 听到动静,苏岑转过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高大的身影。 逆光而里,瞧不清楚面容,可看身形,却是墨修渊。 苏岑乌眸闪了下,直起身,“墨修渊,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你不知道进别人的房间之前,需要敲门吗?” 墨修渊眨眨眼,意料之外的情景,让他心头的火苗迅速熄灭了下来。 他抿了下薄唇,摇头:“我……是来送药的。” 小金蛇吐了吐蛇信儿,轻嗤一声:“嘶嘶嘶……”真是烂借口啊。 苏岑看了看浴桶里的小金蛇,又看了看墨修渊摊开的手,五指修长,掌心躺着一个白玉瓶,因为朝前走了两步,面容露了出来,苏岑刚想嘲讽两句,可在看到他眼角的青紫时,抿了唇,“不必了,他没受伤,不用涂药。你出去吧,顺便把门给带上。” 墨修渊却是站着没动,垂着眼,苏岑瞧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苏岑挑眉:“怎么?” 墨修渊再抬头时,墨瞳潋滟着一抹光:“到底是我莽撞了,不该与他打,所以,为了不一直内疚的食不安寝……” 苏岑:“嗯?” 墨修渊朝前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了浴桶前,动作极慢地把宽大的袖袍给捋了起来,动作向下,竟是直接把也怔愣下的小金蛇给捏着七寸提了起来。 “……我来帮他沐浴好了。” 苏岑:“……” 离渊:“……”还能更不真诚点么? 不就是怕他占了她的便宜么?他一向是光明正大的占! 小金蛇不高兴地甩了甩蛇尾,周身金光一晃,已经从墨修渊的手里脱身而去,重新跃入到浴桶里,这次干脆溅了两人一身的水。 墨修渊默默抹了一把脸,苏岑嘴角抽了抽:“这里不需要你了,回去吧。” 墨修渊硬撑着:“没事……反正也是无聊。” 他身上还穿着祭司的白袍,因为刚才抬手的动作,一缕银丝拂在了苏岑的手背上,她刚想冷下来的心,又软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也不说话,却也没再赶墨修渊走。 墨修渊直接当成了默认,站在浴桶边,看着浴桶里游得欢快的小金蛇。 里面清楚地倒映出墨修渊与苏岑的身影。 苏岑并未注意,墨修渊近乎贪婪地瞧着她的面容,用目光一遍遍地描绘着。 小金蛇不经意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不满了。 游到了木桶的边缘,蛇尾一勾,直立起蛇身,瞳仁里极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嘶嘶嘶……” 墨修渊听不懂他说什么,却能明白他的不郁。 故意勾了勾嘴角问道:“你要变回来吗?本王可以帮你搓背。” 小金蛇:“……”瞎了他的蛇眸。 他也游累了,默默甩了蛇尾,背对着墨修渊,沿着木桶的边缘,游到了苏岑的面前:“嘶嘶嘶……”本尊要歇息了,让那位走开。 苏岑摊开手,小金蛇游到了她的掌心,懒洋洋地甩了甩蛇尾。 苏岑把小金蛇抱到了床榻上,放好,转过身,发现墨修渊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差点吓死她。 墨修渊薄唇动了动:“他……躺在床榻上?” 苏岑抬眸,定定瞧着墨修渊,应了声:“……是。” 墨修渊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不如……我帮他再找一间,如此,一不小心把他压倒了,就不好了。” 小金蛇听到了,蛇眸一动,用蛇尾卷着锦被一掀,遮住了蛇身,随着金光一晃,重新变回了漂亮的少年。 单手撑着脑袋,挑起狭长的凤眸:“这样就不怕压着了哦。” 墨修渊:“……” 苏岑被墨修渊脸上近乎抽搐的表情给逗笑了,嘴角扬了扬,在墨修渊看过来时,面容已经恢复了冷漠:“王爷你还有什么意见?” 墨修渊那个大个个头,就站在那里没动:“……影响不好。” 苏岑:“嗯?” 墨修渊揉了揉眉心,即使知道离渊如今是少年,即使待在她的房间里,即使他们同躺在一张床榻上,也不会有什么。可一想到,他们并排躺在这里,他就嫉妒的抓狂。 想要把他们分开,一刻都容忍不了。 苏岑的眉头皱得紧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修渊轻叹一声,刚想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好了,这时,房间的门却敲响了。 “什么事?” 墨修渊转身,瞧着房门的方向。 墨白在外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族长来找你,说是有急事相求。” 墨修渊与苏岑对视一眼:“急事相求?族长可说了是什么急事吗?” 墨白在门外摇头:“族长并未提。”他与玄空公子刚想来找王爷,就碰到了匆匆走来的族长,墨白怕族长来王妃这边,坏了王爷的事,就等了会儿才过来。 墨修渊应了声:“好,本王知道了,这就来。” 转过头,看向苏岑,道:“看样子是真的有急事,你要与我一起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吗?” 第261章 她失踪了 苏岑转过头看了眼眉眼漂亮的少年:“你也要去吗?” 少年长挑的凤眸勾了勾:“想去,也要有衣服啊,否则,如何去?” 苏岑愣了下,就看到少年慢慢把衣服往下拉…… 墨修渊脸一黑,直接伸手挡住了苏岑的眼,苏岑眼前一黑,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墨修渊的掌心刷了下。 仿佛一根羽毛,在墨修渊的心尖上挠了一下。 墨修渊反射性地想要收回手,对上少年金色的瞳仁,硬着头皮撑了下来。 少年勾了下嘴角:“嗤!” 墨修渊面无表情,只当没看到,倒是苏岑抬起手,落下了墨修渊的手,“你发什么神经?” 墨修渊看到少年掀开锦被时,身上完好无损地穿着一件锦袍,月牙白的衣服,很显然是先前早已准备好的。 离渊从床榻上下来,慢悠悠地套上短靴,“不是发神经,是有人醋了。” 苏岑眯了下眼,反应过来,看了墨修渊一眼。 墨修渊低咳一声,“不是要过去吗?走吧,看看是不是族里出了什么事。” 苏岑瞧着墨修渊的背影,瞳仁缩了缩。 离渊歪过头,日光清浅地洒下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辉,并未把苏岑此刻的模样点出来,“……走吧。” 苏岑回神:“……好,走吧。” 三人到墨修渊的房间外时,族长正在门口急得走来走去,看到墨修渊,脸上一喜:“祭司大人。” 墨修渊听到这个称呼,还不怎么习惯,“怎么了?” 族长立刻道:“大人,素娘出事了。” 墨修渊看向苏岑,后者也神经一敛,墨修渊重新把视线看向族长:“怎么回事?” 族长神色倦怠:“也都怪老夫,老夫当日说话重了些,可她自从出去一趟之后,就变得很奇怪,没想到,还对王妃说出那样的话,老夫怕她走上邪路,就把她关在了后山。可今日去给她送膳时,却发现她并未在山洞里面壁思过,祭司大人,你说她会去什么地方?” 墨修渊拇指摩挲了下左手的手背:“族里都找遍了?” 族长颌首:“都找了,都说没见过她,后山的出口一直有人守着,守着的族人也说没看到她出来,那么她现在就一定是在后山里还没出来,可她能去哪儿?” 墨修渊声音清冷:“族长暂时也先别着急,待我们先去后山瞧瞧。” 族长连连颌首:“好,好,老夫这就给祭司引路。”族长看苏岑跟上来,放下心,毕竟当时他是见识过苏岑当时驭群蛇时的模样,想着只要有王妃在,也许能瞧出什么不一样的来。 苏岑不知族长的想法,跟随着族长往后山去。 素娘很在乎圣女的位置,毕竟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血灵珠就归她掌管。 她从而就能控制、靠近祭司。 既然不想丢掉圣女的位置,族长的这次让她面壁思过,就是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让她在族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所以,这个机会素娘应该不会错过的,可她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失踪不见?所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素娘真的失踪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苏岑的眉头锁了起来,按照族长的意思,整个后山应该只有素娘一个人。 可既然只有素娘一人,又不是她自己想离开的,那她到底怎么会突然失踪了的? 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族长找来了,那就要前去瞧瞧。 血族并不大,苏岑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后山,山上密林诡谲,高耸入云,素娘被关在山顶的石洞里,面壁思过。 山下年轻的族人看到族长,立刻行了族礼:“族长。” 族长介绍道:“王爷,王妃,这位是刃鹰,素娘被关押,就是他一直守着的,他是我们族里身手最好的了。” 刃鹰长得很普通,不过看起来到底是憨厚,被族长夸,挠了挠后脑勺。 苏岑问道:“素娘一直没下山吗?” 刃鹰摇头:“一直没有。这里就这么一条道,我入夜守着的时候,会设置了机关别的,但是都没有被破坏掉,所以圣女下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苏岑眯眼,“那有人上山吗?” 刃鹰摇头:“……没有。” 苏岑转过头,看墨修渊与离渊的意见,离渊扫了一眼四周,“没异样。”只是目光从刃鹰身上离开时,多看了一眼,才转移开视线。墨修渊淡淡道:“先去看看山洞吧。” 族长对自己的族人很信任,所以也并没有怀疑到刃鹰的头上,直接就开始领着苏岑三人上山。 族长在前方走,苏岑三人跟在后面。 离渊扫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墨修渊:“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苏岑也看向墨修渊。 墨修渊道:“上山下山的道只有刃鹰一个人守着,他说没有人下山,也没有人上山,说的太过确定了。即使有,他可能也看不到。” 苏岑皱眉:“你是说,若是有人上下山,可能是趁着他不方便守在山口离开时?” 墨修渊颌首:“对,族长应该派两个人的。一人,多有不便。” 苏岑道:“族长是没想到有人可能会下山,亦或者素娘会从山洞里消失吧。” 墨修渊道:“……但是如今血族并不安全了。” 苏岑愣了下,“怎么说?” 墨修渊犹豫了下,视线复杂地落在苏岑身上,抿了下薄唇,才道:“先前我们进来时人数不少,可能留下了痕迹,云落后来出族,引来了……那人,随后再离开,难保不会有人也按照同样的方法尾随了……进来。” 苏岑脚步一顿,“有人混了进来,却没有露面,躲进了后山里,随后刚好素娘被送到山洞面壁思过,刚好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可血灵珠不在素娘手里,他抓素娘做什么?” 墨修渊还是难得听到苏岑一下子与他讲这么多话,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道:“这要等进了山洞,来人既然一直没露头,即使是在血灵珠被送出去时,也没出去,说明他的目的不在血灵珠。他往后山里去,也许是觉得好玩,可目前来说,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具体什么目的,也要我们找到人再说。” 苏岑沉默了下来,觉得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那血族以后岂不是……” 墨修渊安抚笑笑:“放心好了,不是有玄空在吗?我已经与他商量了,留在血族的这三个月,会让他把族外所有的机关都给改了,保证没有人能再进的来。” 苏岑应了声,毕竟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给血族带来无法弥补的伤害,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苏岑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与他讲话,让墨修渊跃跃欲试。 只是抬头,就看到离渊正半眯着金瞳瞅着他。 第262章 皇族之物 墨修渊立刻觉得像是被噎了下,脑海里无数种继续攀谈下去的话头,全部都被他默默吞了下去,他想了想,抿了下唇:“离公子对这件事,可有何意见?” 离渊凉凉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过身,走到了苏岑伸手,手臂一探,就把双手挂在了苏岑的脖颈上,“好累啊……不想走了。”他如今的身形本来也就十一二岁,加上用灵力故意减轻了体重,挂在苏岑身上,根本觉察不到力道。 苏岑歪过头,沉思了下,应声:“那我背你好了。” 墨修渊:“……”他不就多聊了两句么?他至于醋劲这么大? 墨修渊想到苏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她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握住了苏岑的手臂,道:“我来背着她吧,你身子骨不好,加上还有……这上山的路又不怎么好走,我来背着。” 少年歪过头瞧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的灵力依附于本尊,到底有没有问题,本尊比你清楚啊。” 墨修渊:“……” 像是故意气墨修渊似的,离渊环着苏岑脖颈的手更是紧了几分,脸贴着脸,亲昵极了。 墨修渊心口像是燃烧了一团火,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怔怔看着两人,沉默了下来,“……嗯。”他随即想了想,快走很多步,跟上了族长,尽量离苏岑远一些了。 苏岑垂着眼,看不清表情,离渊看她的侧脸:“不高兴了?” 苏岑摇头:“没有,本来也没什么。” 少年却极想咬她耳朵一口,却又下不去嘴,他知道她对墨修渊难以忘情,可他孤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真心能陪着他的,他舍不得放手…… 舍不得…… 少年的手臂揽得更紧了些,可下一刻,依然是放开了。 从苏岑身上跳下来,慢悠悠朝前走了两步,回头,看苏岑停了下来。 “继续往前走啊?” 苏岑很快回神:“好,这就来了。” 墨修渊跟上了族长,才转过头,看到身后错开十几步的男女,少年在前,女子在后,少年不时回过头等她两步。 墨修渊松了口气,可心口压着的一块石头,却一直喘不过气来。 很难受,却无能为力。 墨修渊重新回过头,却发现族长不知何时正在看他。 族长看墨修渊重新转过头,才慢悠悠道:“虽然老夫不知道王爷你与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放不开,那就去追吧。王爷祭司的身份,也就只存在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已过,王爷就恢复自由了。” 墨修渊道:“……嗯。”只是想追,又哪能这么容易?他们之间,已经淡淡不是感情的问题,牵扯的太多。 她亏欠了离渊太多,所以,即使她真的能放开当年所有的事,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更何况,他们还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就更没有可能了。 可这种情况不是早就预料到的吗?可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还是这么不甘心? 是啊,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她不是对他无心,明明当初……他们可以很容易地走到一起。 可偏偏,就因为他蠢,才把事情搞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苏岑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山顶,往下看,族落被密林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云波诡谲,云雾缭绕,倒是颇有一番景致。只可惜,这会儿可不是欣赏的好时机。 苏岑他们随着族长走进山顶的山洞,许是因为很多年没人来过山顶。 山洞里很暗,只有微弱的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能看到一小部分山洞的情景。 里面被清扫过,腾出了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放了一个蒲团,蒲团旁有一个小竹篮,篮子里有凉了的膳食,显然应该是族长先前拿来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墨修渊点燃了山洞墙壁上镶嵌的火盆,光亮了起来,山洞里的一切也立刻一目了然。 墨修渊道:“分开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几人应声,四人分开行动,少年漫不经心地跟着苏岑,金瞳在四周扫了一圈,鼻息动了动,握住了苏岑的手腕,苏岑一愣,回头:“怎么了?” 少年下颌朝下点了点,苏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发现地面上有一滴暗红,苏岑蹲下身,刚想去碰,被少年给拉住了:“不用看了,是血,不短的时间了,至少有三四个时辰。” 族长与墨修渊走了过来,族长低下头看着那血,脸一白:“这……这是素娘的?” 少年懒洋洋地掩唇打了个哈欠:“是谁的本尊不知,不过是人的。” 苏岑道:“山洞里应该是被人打扫过了,很干净,没有脚印,不过对方的武功应该极高,这滴血,看起来很像是无声无息的接近了素娘,再用银针刺入了她的穴道,导致素娘瞬间昏迷了过去,所以,这里才看起来不像是有人打斗过的模样。” 只是这滴血,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而为,就不得而知了。 族长脸色很担心:“那素娘会不会……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抓素娘?” 苏岑道:“既然他不是为了血灵珠,那么血族必然有他所图的东西,他很快就会联系你的,至少再没有得到他想要,素娘应该是安全的。”只是她若是记得不错的话,素娘因为借助血灵珠,也有了一些灵力,她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擒了。 足以想见那人的武功高强到什么地步。 族长松了一口气,可依然忐忑不安,虽然觉得这孩子离开族里半年,性子变得乖戾。 可到底是他唯一的女儿,抹了抹额头的汗,心神不宁。 苏岑看出来了,道:“再四处找找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也许能看出什么。” 族长感激道:“多谢王妃。” 苏岑摇头,转身去瞧四周的墙壁,地面上既然看不到什么,那么别的地方,应该是会留下些。 毕竟这山洞荒废了这么久,周围的石壁上都是灰尘,稍微有些点什么,很不容易被复原。 果然在一处,被苏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里有个脚印,还有一些别的。”苏岑蹲在角落里,看着那一颗蓝色的珠子,眸色拧了拧。 墨修渊三人走过去,发现一块凸出来的峭壁后,有一个没被清理的脚印。 看起来像极了成年的男子,个头应该不低。 而那脚印旁,则是一枚蓝色的珠子。 离渊抬手,那珠子立刻跃起,到了他手里,他翻了看去,眯着眼,“这是什么?” 苏岑解释道:“是碧玉珠,是宫里特供的,只有皇族才会佩戴这个。” 离渊挑眉,看向墨修渊。 第263章 秘辛,难以启齿 墨修渊仔细瞧了一眼,颌首:“的确是碧玉珠,不过不是东璃国之物。”更何况,整个东璃国,如今的皇族,也就是那年幼的新帝在位,其余的要么被他除掉了,要么斩断了羽翼,也扑腾不起来。 所以,只有可能是别国的皇族。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会有皇族刚好来到这里? 墨修渊抬头,看向族长,却突然发现族长的神情很不对。 墨修渊眯了下眼:“族长认识这碧玉珠?” 族长‘啊’了声,连忙摇头:“不、不认识……不认识……” 族长一连说了几个不认识,才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可他的情绪太不对劲,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苏岑眯了眯眼,抬眼与离渊对视一眼,苏岑才缓声道:“族长,若是你认识的话,还是说出来的好,否则……若是错过了最佳时机,万一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族长的脸一白:“王妃你的意思是……是……素娘可能会?” 苏岑道:“毕竟如今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难保不是为了有所企图,不过他为了威胁我们,可能不会杀素娘,可素娘受苦……却也是少不了的。”苏岑把事情稍微夸大了一些,族长的脸色顿时白得吓人。 他在原地走来走去,脑仁里一抽一抽的疼。 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不是老夫瞒着你们,只是这事……关乎到血族当年的秘辛。实在是……难以启齿。” 苏岑三人对视一眼:“与皇族有关?” 可怎么会? 血族一样与皇族不牵扯,可如今族长的反应,却又…… 苏岑眯着眼,歪过头看了一眼墨修渊,墨修渊先前说这碧玉珠不是东璃国之物,那么是哪个皇族的? 南诏国?难道是父亲? 可离渊做事一向稳妥,虽然他没说到底是怎么处置的,可肯定不会再让父亲出现在血族,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且,她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当时父亲进血族时,这人已经尾随来了,一直没有出去。 那么,除了东璃国与南诏国……难道是? “这是北临国之物?”苏岑的眸色沉了三分,面无表情得瞧着族长。 族长的脸色因为苏岑的话,瞬间变了,他怔怔瞧着苏岑:“王妃,你……你怎么……” 苏岑不过是想要诈一诈族长,可看族长此刻的神情,应该真的被她给猜对了,这东西竟然真的是北临国之物。 可血族怎么会跟北临国有牵扯? 苏岑想到了,也就问了出来,族长的脸色变得颇为复杂,他的唇动了动,一张四方脸,显得颇为无奈。 “祭司大人,王妃,这件事,可以让老夫再多想想吗?毕竟……牵扯太多。” 苏岑与两人对视一眼,颌首:“族长既然决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好了。那我们此刻是要下山?” 族长摇头:“……给老夫半个时辰就好。” 上山再下山,恐怕中间间隔的时辰太长,他怕素娘真的……苏岑不得不说,这族长对素娘是真心好。 所以,她才会拿捏住了族长的软肋,“既然如此,那就等等吧。族长在这里好好想想,我们在这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再发现别的蛛丝马迹。” 族长颌首:“诸位请便。” 苏岑与墨修渊、离渊三人一起出了山洞,苏岑在四周的地面上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 “北临国皇族会与血族有什么牵扯?为什么从未听郁风霁说过?”郁风霁是北临国的二皇子,可看郁风霁的模样,对血族并不了解,他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血灵珠了。 提到这,苏岑怔了下,那么,郁风霁是怎么知道血灵珠的存在的,而他要用血灵珠救谁? “郁风霁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他也不可能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血族就在东璃国境内。 墨修渊朝前走了一步,面容沉寂,只是不知在思索何事,面容多了几分异色。 苏岑抬眼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有血族的信物,他也提过他的母妃与血族有牵扯。 那么,墨修渊知道些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墨修渊倒也没打算瞒着她,颌首:“我的确知道一些,不过也只是很模糊的一部分。” 苏岑道:“是关于什么的?” 墨修渊想了想,道:“我母妃曾经救过血族的前任族长,那族长提过他们族里的前任祭司。” 苏岑愣了下:“祭司?与你现在的身份一样,是被圣女选出来的?” 墨修渊颌首:“对,祭司一般除了要由祭司选出来,还要心甘情愿地留在血族,终生不得出族。” 苏岑眯眼:“然后呢?” 墨修渊道:“只是后来听说那祭司后悔了,不想留下来了,就想离开……” 苏岑一怔,“被人阻止了?” 墨修渊颌首:“是,被人阻止了,具体我也不了解,只是后来听说,当时血族的祭司、圣女,族长,全部都罹难了,半个血族也遭到了动荡,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苏岑听晕了,这怎么听都是血族自己内部的事情啊,可怎么会牵扯到北临国的皇族? 墨修渊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道:“我想,大概当年出事的人当中,有一个很可能是北临国的皇族。” 苏岑愣了下,圣女、族长只会从血族中选出来来。 唯一可能是外来的,就只能是…… “你是说当年的祭司,很可能是皇族之一?” 墨修渊沉默颌首:“是。” 三人沉默了下来,离渊对玉符外的事并不怎么了解,唯一知晓的也是关于苏岑的更多一些。 苏岑是南诏国的郡主,他了解南诏国比东璃国多,北临国,几乎不晓得。 所以,干脆不插嘴。 只是离渊的金瞳幽幽一扫,落在一处,神情间,多了几分探究。 族长很快从山洞里出来了,垂着头,周身多了几分黯然。 他抬起头,看了苏岑三人一眼,走过去。 苏岑开口道:“族长你想说吗?” 族长颌首,望着崖底,轻叹一声:“本来已经觉得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是没关系了,只是没想到,会再次提起来。” 苏岑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族长坐在一块石头旁,沉默了会儿,才道:“二十多年前,老夫还不是族长。那时候,血族的圣女叫凉沂,她也是……素娘的娘亲。” 苏岑一怔,难以置信地抬头:“可,可不是说圣女只能与祭司成婚吗?” 族长摇头,“所有的族人都不知道,连素娘也不知道,这件事,只有我,前任族长,凉沂圣女知道。” 第264章 危险 苏岑几人没说话,就听族长继续道:“二十多年前,圣女离开血族,偷偷跑了出去,一年后再回来,神情大变,却是按照规矩接任了圣女之位,本来这也算是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是,两个月后,凉沂圣女突然找到我,说是求我半个忙。” 苏岑想到素娘的身份,猜测道:“凉沂圣女当时怀了孩子?” 族长颌首:“圣女未婚先孕,且是以圣女的身份,族人若是知晓,只会把她火祭。” 苏岑:“……”如今的血族并未如此严格,否则,素娘公然要墨修渊娶她就已经……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 族长仰起头,轻叹:“所以,不得已,圣女求我帮她。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只好假装我当时的娘子有孕,借以到时候把圣女的孩子抱过来,当成是我的孩子。只是这件事,却不小心被一个人听到了。” 苏岑一愣:“是谁?前任族长吗?” 族长摇头:“不是,当时哪里敢让前任族长知晓,族长一向严格,法不容情。” 苏岑道:“那是谁?” 族长揉了揉眉心:“是前任族长的女儿,唤作连衣,当时,连衣与凉沂都是圣女的候选人,只是凉沂圣女天分极高,所以,最后前任族长没有选自己的女儿,而是选了凉沂圣女,这让连衣怀恨在心。” 苏岑道:“所以连衣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族长摇头:“当时若是说了,可能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了。毕竟,前任族长虽然严厉,却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会真的下狠手。可当时,我们不清楚,都觉得以族长的性子,很可能会真的把凉沂圣女给杖毙了。” 苏岑总觉得后来发生的事,恐怕才是导致族里规矩并不这么苛刻的原因:“后来发生了什么?” 族长道:“那是凉沂圣女剩下素娘不久之后的事,因为圣女平日里都在祭坛里祈福,所以,得以隐瞒了下来,只是后来,族里却是突然找来了一个外人。你们也知道,血族并不怎么好找,所以那人能找到,让当时的族长很震惊,想要把人驱逐出去,却又怕他泄露出血族的地址。就在纠结之际,那人后来却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前任族长就把他留了下来。” 苏岑一怔:“那人就是北临国的皇族?” 族长颌首:“……对,是北临国的散王,他也就是素娘的亲生父亲。” 苏岑对北临国并不怎么了解,墨修渊却是知晓的:“二十多年前,北临国散王带回一个女子,半年后,女子离开王府,随后一年,散王遍寻不得,到后来无故失踪,倒现在还未找到。” 族长颌首:“是,那女子就是凉沂圣女,只是凉沂圣女并不知晓当年散王已有正妃,后来强忍了下来,只可惜……散王妃并不容她,加上一些误会,圣女心灰意冷之际,就离开了北临国,重新回到了血族。本来这一切,到这里也就算了,只是没想到,散王竟然能找过来。” 苏岑皱眉,“当时散王为何没带圣女离开?” 毕竟血族虽然族规苛刻,可散王是皇族,前任族长也不可能拿整个血族来开玩笑。 族长叹息:“圣女不肯原谅散王,加上当时凉沂圣女的身份,散王也不敢妄动,本来已经够折腾的了,没想到,连衣对散王一见钟情,后来更是查看出了异样,拿孩子的事威胁圣女,圣女更不可能原谅散王了。” 苏岑绷紧了神经:这算是什么事? 她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族长继续道:“散王与圣女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后来,连衣更是想办法让两人……散王这时也察觉到了不对,于是干脆一怒之下,当了祭司,既然娶不了凉沂圣女,也带不走人,干脆就当了祭司,与她日夜相伴。连衣嫉妒之下,后来……害死了凉沂圣女。” 至于到底是怎么害死的,族长不想再提,当年的惨状,如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苏岑怔怔道:“那散王最后……” 族长抚着额头:“散王一怒之下杀了连衣,差点毁掉整个血族,前任族长为了救连衣,也死在了散王之手,前任族长临死之前,把族长之位交到了老夫的手里,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苏岑坐直了身体:“那散王后来人呢?” 族长道:“这才是老夫说这么多的真是秘密,散王当年没死,只是重伤,因为他杀了族长,族人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于是,就把他囚禁在了后山,永世不得出血族。” 苏岑沉默了许久,也没说出话来,散王失踪二十多年,恐怕,如今来的这个人,是来寻人来的。“那散王被关在?” 族长摇头:“这……老夫不能说,否则,也算是违背了当年族长的意愿。”更何况,他也怕,怕散王若是真的被放出来,恐怕因为凉沂圣女的死,很可能再次为血族招来灭顶之灾,因此,无论如何,他也要守住散王的所在,否则……他也难以预计会发生什么。 苏岑垂眼:“那这次来的人,身份很可能是什么?” 墨修渊沉默,片许,道:“散王当年与散王妃有一子,如今子承父业,被封为良王,如若猜的不错的话,来人很可能是良王派过来的人。亦或者,正是良王本人。” 苏岑一愣,歪过头看他:“这良王身手如何?” 墨修渊道:“武功应当不弱,也颇有能力,是北临国老皇帝极为信任之人。”也是下一任皇位极大的继承人。 苏岑沉默了下来,“他绑走素娘是想……那他知道素娘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族长摇头:“知道的可能性不大,散王当年也不知晓,连衣与前任族长死后,更是很少有人知道了。连素娘自己都不知道。” 苏岑道:“那若是告知了那良王素娘是他的亲妹妹,他把素娘放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墨修渊摇头:“不确定,正王妃对凉沂圣女有敌意,她的嫡子对素娘……不知道是保持着什么态度,若是好的还好说,若不是……反而更会让素娘面临危险。” 苏岑头疼了:“那只能等着他自己出现?” 墨修渊忍不住想伸出手,安抚她暴躁的情绪,只是手抬起来,就对上了离渊似笑非笑的金瞳,把手重新收了回来,道:“我们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为何不借用这一点,引那人主动出来?” 第265章 诱敌 苏岑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说?诱敌,瓮中捉鳖?” 墨修渊颌首:“是……诱敌。” 苏岑怔了怔,认真想了想,“你是想用散王的消息,把那人给引出来?” 墨修渊应道:“是啊,目前来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来的目的,既然是为了找到散王被关押的地点,只要知道了,他就会想办法来找吧,到时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把他给擒住了不就好了。不过,”墨修渊说到一半,抬头看向族长,“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散王……还要被关押多久?” 族长道:“……直到散王心底的恨意消散了,否则,老夫怕会连累到整个血族。” 苏岑诧异不已:“你是怕散王一旦出去,会用整个血族的人给凉沂圣女陪葬?” 族长颌首:“散王之所以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就是……为了给凉沂圣女报仇……否则,当初以散王痴狂的状况,恐怕早就……” 苏岑:“他当时怎么?” 族长揉了揉眉心:“当年散王因为凉沂圣女的死,神智……出了些问题。”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绝口不提散王的事情,也不能把人给放了的原因,否则,这对整个血族来说,可能就是一项灭顶之灾。 苏岑与墨修渊两人对视一眼,“怎么说?” 族长道:“他一直以为凉沂圣女还没有死,守着凉沂圣女当年的身体……不肯离开,所以,即使我们要放人,恐怕也没办法。若这人真的是良王,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人给唤醒,若是让散王知道了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以散王的手段,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 苏岑道:“可这都二十多年了,凉沂圣女的尸体岂不是……” 族长摇头:“散王待着的地方,很特别。” 族长后来没说到底特别到什么地方,可不得不说,因为散王的话,苏岑一直到下山回到房间都没有回过神。 少年坐在床榻上,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你在想什么?” 苏岑摇摇头:“我总觉得族长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散王离开这么久,为什么良王二十多年后才找过来?当年失踪了之后,难道就没有被发现?” 少年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到了苏岑的身后,直接把下颌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等见到了人,不就行了。” “嗯?”苏岑回头,“见到人?” “把人给引出来有什么意思,若真的是良王,恐怕这件事,不见到散王也不能了了。”来人既然敢绑了素娘,根本就不怕血族的人。 既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善了? 苏岑愣在原地:“可这样一来……” 少年把她的头偏过头,“这些事情不是你现在应该操心的,你还是想想要如何解决目前来说的问题。” 苏岑一愣:“什么?” 少年慢慢站起身,走到苏岑面前,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金瞳仿佛能直接望进她的心底深处,“孩子的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 苏岑身体僵了下,摇头:“……不打算。” 少年的金瞳闪烁了几下,最后瞳仁缩了下,“你确定了?” 苏岑没有抬头,“很确定,我们之间本来从三年前就没有可能了,既然事情已经摊开了说,那就更加没有重新在一起的必要了,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找到那十个人,就绝不会食言。若是你能走出玉符,我就跟着你,直到我转世投胎;若是不行……那我就一直找,直到找不动为止。” 少年的眸仁动了动,“你真的不后悔?” 苏岑垂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不后悔。” 少年身形一晃,突然手脚伸长,变成了成年的模样,苏岑一怔,蓦地抬头:“你这是……做什么?”他灵力不够维持人形,怎么突然就…… 只是下一刻,离渊俯身,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苏岑大脑里一片空白,当离渊的薄唇压下来时,苏岑反射性地偏了一下头,只是因为脸被离渊固定住,也只是稍微偏了一下,离渊最终还是吻在了她的嘴角上。冰凉的肌肤上传来温热时,苏岑整个人都蒙了一下,抬起头,对上离渊的金瞳,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离渊倒也没强求她,很快就抬起头,只是望着苏岑僵硬的面容,嘴角还是扬起了一抹苦笑,“可是,若是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为什么……还要躲呢?” 离渊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苏岑张了张嘴,半天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她想说,是啊,为什么要躲呢?明明她早就做好了决定不是吗? 可既然如此,她躲什么? 但是当时第一反应,她就是想躲开,苏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不安,喉咙也发干,“离渊……我……” “本尊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再好好想想吧。”离渊直起身,只是手却并未从苏岑的脸上放开,指腹摩挲了下她脸庞的肌肤,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就与他一般,他们是同一类人。 可他又不想强硬的把她变成自己的同类,他不知道自己在玉符里到底带了多久了,久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与孤寂,可她不一样,她应该是站在日光下的,而不是随他一起躲在暗处,不见天日。 可有时候他却又是嫉妒的,他嫉妒墨修渊,为什么偏偏是他?可他却又不知道珍惜? 离渊看着她茫然的目光,很清楚她对他只有感激,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不想放手,可他愿意再给她机会,让她好好想清楚。只要她再做了决定,即使以后她再想反悔,他也不会给她机会了。他会好好抓住属于他的这最后一缕温暖,再也不放手。 苏岑望着离渊的目光,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他眼底的纵容与决然。 眼角有些湿润,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垂下眼,带着恍惚与茫然:“对不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离渊应了声:“……好,本尊给你时间。” 离渊望着她颤抖的眼睫毛,最终遵从了心底的希冀,俯下身,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吻。苏岑发射性地闭上了眼,离渊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冰凉,却又让苏岑心底苦涩难掩。 竹楼外,墨修渊隔着远远的距离,怔怔瞧着窗棂下相拥的男女,心底的嫉妒像是荒草一般疯长,他抬脚朝前迈出了一步,想要走过去,把两个人扯开了,分离了,把人重新禁锢在身边,可……然后呢? 第266章 她是长情的人 墨修渊低低笑出声,低哑的嗓音让他头痛欲裂,可又根本找不到任何缓解的方法,他们才是最相配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吗?他还有什么理由再把她禁锢在身边?这样只能更加惹她厌烦而已。 可心口像是隔开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往外冒血,真的很疼啊。 离渊很快放开了苏岑,苏岑睁开眼,视线不经意一晃,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墨修渊,她捏着离渊衣袖的手指紧了紧。 离渊察觉到了,转过头,也看到了墨修渊。 直接转身,站到了苏岑的身侧,揽着她的肩膀,对上了墨修渊晦暗的目光。离得有些远,墨修渊脸上的神情倒是看不清楚,离渊在身体变回少年之前,直接落下了窗栓,隔绝了墨修渊的视线。 苏岑揉了揉眉心:“你故意的?” 少年眨着漂亮的金瞳,弯了下嘴角:“怎么,心疼了?你刚才还说好好想清楚的。” 苏岑无奈地摇摇头,“我没有心疼,只是你这么刺激他,我怕会适得其反。你怎么又变回来了?是不是还是不能长时间维持成年的人形?” 离渊倒是无所谓,“这是根据本尊的灵力强弱来决定,灵力不强,自然就如此了。随着找到的那些人的心头血越来越多,本尊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强,等彻底维持住人形的时候,就是本尊彻底摆脱玉符的时候了。” 不过离渊反倒是没觉得太过兴奋,也许是被禁锢的时间太长了,真的自由了,他反而会不知道何去何从。 所以,她的决定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想要尽快离开玉符,也是因为她。 只是因为闭关修炼,她就有了孩子,若是再时间长一些,他心底还是恐惧了吧? 担心她会选择墨修渊,彻底与他脱离关系,彻底……离开他。 苏岑并不清楚离渊的心思,等到少年又重新变回了金蛇,苏岑松了一口气,摸了摸眼睛,心里乱成一团,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晦暗一片。 墨修渊浑浑噩噩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颓败地坐在椅子上,墨瞳里的颓废即使不言语也能清楚的表露出来。 他一直坐在窗棂前,望着四周摇曳的竹子,脑海里却是空空的,只有不久前离渊亲吻苏岑的画面,他抓狂地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大度,无所谓,不介意。 天知道他此刻嫉妒的抓狂,他甚至这会儿就想冲过去,把离渊从她的房间里给抓出来,让自己代替他,陪着她。 可他有什么资格? 就因为错了一次,他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弥补了吗? 窗棂前此时走过来一个人,墨修渊猛地抬起头,只是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墨修渊眼底的光亮,一点点褪尽,嗓子低沉喑哑:“玄空,是你啊。” 玄空叹息一声:“王爷,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像你自己?” 墨修渊揉了揉脸,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一抹颓废:“本王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他……只是一个被隔绝在外的人而已。 玄空从放房间里推门走了进去:“王爷你就真的这样放弃了?” 墨修渊怔怔看着一处:“不然呢?本王能怎么办?硬抢吗?这只会让她觉得更加厌烦……”他怕极了再看到任何从她眼底流露出的恨意与厌恶,这能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掉。 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不是。 “可不尝试一下就这么放弃,王爷你以前等了这么多年的毅力呢?即使厌恶又如何?至少你尝试过了,可万一成功了呢?就算是厌恶,到时候王妃还是会离开的,离你远远的,王爷你就再也见不到一面了,那么对你来说,厌恶还会比离开更加让人绝望吗?” 若是几年前,有人告诉他,王爷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所有,他是绝对不信的,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信了。 既然已经相信了,那么,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呢? 与其两人真的散了之后,王爷日思夜想,最终不得善终,那倒不如,在人还在的时候,好好追一追,也许人就追到了呢? 玄空的话让墨修渊怔愣了许久,才慢慢垂下了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到时候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吗? 他真的能做到吗? 答案是不能的。 玄空知道他已经想开了,坐在一旁,问道:“王爷你觉得王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墨修渊看向玄空:“你想问什么?” 玄空道:“对待感情来说,王妃是个长情的人吗?”玄空换了个说法,既然打算要解开王爷的心结,那就只能一点点来了,无双派给自己的这个任务,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他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最后瞳仁放空,许久,才哑着声音道:“……是,她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若是不长情,怎么就会等了他五年,只为了他可能回去找她呢? 后来,嫁给他时,又心甘情愿等了他那么久。只是他蠢,一早就认错了人,即使当时感觉到了什么,可恨蒙蔽了他的心,让他彻底害了她,最终让自己悔恨终生。 玄空叹息:“王爷,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墨修渊抬头去看他:“……” 玄空道:“王爷你自己也说了,王妃是一个长情的人,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所以,王妃对你还是又情的,只是那人是王妃的救命恩人,她只是在报恩,可若是王爷你替王妃报了这个恩情,那么王妃不欠那人了,不就行了?” “报恩?”墨修渊脑海里突然被劈了一下,顿时清醒了过来,是啊,她先前不也说过么,她要找到十个人,让那人彻底解脱掉。 墨修渊蓦地站起身,一扫先前的颓败,嘴角弯了弯,墨仁底都是神采奕奕,“玄空,谢了。” 玄空这才慢悠悠站起身:“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墨修渊却已经是迫不及待了,他蓦地走出去,疾步走到了苏岑的房门前,只是还没有等他把门叩响了,房门自行打开了,墨修渊对上少年的金瞳,愣了下:“你……” “你要找她吗?她休息了,我们……好好谈谈吧。” 少年仰着头,冷漠的金瞳里,闪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让墨修渊看得眉心一跳,却还是颌了首:“好,的确是该好好谈谈了。” 少年瞧了一眼完全感觉不一样的墨修渊,嘴角扯了下:“……想开了啊。” 第267章 以命偿还 墨修渊眸色极深得瞧着少年,颌首:“是,有些事,进入了误区,反而多考虑了。她,本王是不会放弃的。” 少年微微扬起下颌,金色的瞳仁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你的确不应该放弃。” 墨修渊一怔,眸色一亮,“你愿意放手?” 少年轻笑,“你觉得可能吗?”他走下长廊,径直朝竹楼后的竹林走去,眸色冷了三分。 墨修渊抬步跟了上去:“你要怎样?” 少年道:“既然是要争,自然是公平竞争了,可你没有机会了,本尊只要说一句,她铁定不会再理会你。” 墨修渊眸色一变:“你到底要怎样?她对本王还未忘情,你对她的救命之恩,本王来偿还!” “偿还?你要怎么偿还?”少年转身,静静瞧着墨修渊。 微眯的眸仁,带了三分嘲弄,七分意味不明。 墨修渊看过去,发现他完全看不懂离渊,看不懂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墨修渊胸膛起伏了几下,道:“你说如何偿还,就如何偿还,无论你要什么,本王都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那剩余的几个人,本王会为你找到的。这一点,你尽管可以放心。” 少年勾了勾唇:“人,她也能帮本尊找,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墨修渊眯眼:“那你要什么?” 少年低低笑出声,有那么一瞬间,墨修渊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投射出一抹冷冰冰的杀意。 片许,墨修渊听到少年的声音,近在咫尺:“若是……本尊想要你的命……来偿还呢。” 墨修渊愣了下,“以命偿还?” 少年道:“怎么,怕了?你不是说要替她偿还吗?本尊救了她的性命,那么,你用自己的命来偿还这份恩情如何?” 墨修渊摇头:“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他不信来生,他只要今世,若是他死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若是用他的命能够换得她重新和正常人一般,他二话都不会说交出性命。 可这不是,所以,他不想死。 少年请嗤一声:“不舍得了吧?你不是说无论本尊要什么,你都会办到吗?” 墨修渊静静看着他:“你是用我的命救她吗?” 少年愣了下,摇头:“不是。” 墨修渊:“那本王不能把命交给你。” 少年神色变得奇怪,面无表情瞧着他,他从墨修渊的眼底瞧见了一抹无畏,却又偏执。 他瞬间懂了墨修渊的意思,他的命是她的,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即使是他的性命。 可除此之外,他都不会舍弃自己的命,他想留下来,陪着她……最长情的情意是陪伴。 少年神色复杂地盯着墨修渊,“可你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墨修渊垂眼:“本王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可本王只想陪着她就好。若是有可能,本王想再争一争。” “你当着本尊的面说这些,不怕本尊发火?”离渊眸色发沉,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走。 墨修渊摇头:“你也可以与本王争。我试过了,没用……我不可能真心祝福你们。除非,她彻底对我忘情决议。” “那个孩子,还不代表她的决心吗?” “……可我能感觉到,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有情无情,只要用心看,还是能感觉到的。 少年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孩子,孩子……若不是这个孩子,他也不会相信,她真的能够为墨修渊做到这种程度。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事情依然发生了。 她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有孕,她自己自身的灵力都难以维持,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孩子。 她的身体不如正常人,随着孩子越来越大,他给予她的灵力,会被那个孩子慢慢吸收掉。 到最后,她甚至根本难以把自己的魂魄禁锢在这个身体里,直至……魂飞魄散。 离渊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失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再次与墨修渊牵扯上。 更何况是,怀有身孕。 离渊揉了揉眉心,他不清楚孩子对苏岑到底有多重要。所以,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怕她会宁愿要孩子,也不顾自己的性命。 只是先前那个孩子只是她存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可如今颜正峰没死,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可这转机之外,他依然怕有意外二字。 若是,她依然不肯放弃孩子呢? 离渊面无表情得瞧着墨修渊,若是真的要拿掉这个孩子,墨修渊也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否则,若是他来,苏岑定然会怀疑是不是与她自己的身体有关,若是让她自己知道,因为她自己的缘故,她害死了这个孩子。 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可同样的,若是由墨修渊来拿掉那个孩子,以苏岑对孩子的在乎,他与苏岑之间,再无可能。 离渊本来是想让墨修渊出手的,可墨修渊的这一番话,让离渊到嘴边的话,却是半点说不出来。 他不愿意承认,他心软了。 他是蛇尊,他冷血无情,他应该为了留住苏岑不折手段,只是最好的机会。 可偏偏……墨修渊有句话是对的,若是她对他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固执到如此,他们之间,如今除了这个孩子,还有感情的纽带,斩不断,情还乱啊。 “你是不是要与本王说什么?”少年神色莫测,墨修渊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能说什么啊?她如今身子骨不好,你少来烦她。”离渊不再与墨修渊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先等等。”墨修渊想到先前一直缠绕于心的事,挡住了少年的去路,眯着眼,“她先前身体变得透明,到底是何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因为本尊不在,灵力不足了而已。”离渊心情不悦,懒懒扫了眼挡在面前的手,“让开,否则,别怪本尊动手。” 墨修渊却是丝毫不怕,“真的没事儿?” 离渊凉凉掀了掀眼皮:“你放心,本尊比你还在乎她的性命。” 墨修渊张嘴想反驳,终究没反驳出来,应了声,退后两步让开了。 少年这才抬步想离开,只是走了两步,却是听到竹楼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少年停下步子,转过身,朝竹楼外看去,远远的,就看到族长急匆匆而来,离渊眯了眯眼,等族长靠近了,才幽幽开口:“人抓到了?” 族长摇头,却又点头,神色极为惶然。 离渊颇有些不耐:“到底是抓到了,还是没抓到?” 族长平复了下心情,把话说囫囵了:“还没开始行动,人自己先出来了。” 第268章 来者不善的良王 离渊眯着眼挑眉:“自己出来了?”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加上偏冷,让族长莫名感觉到后脊背蹿上一股子寒意。 族长犹豫着颌首,对上离渊的金瞳,莫名敬畏:“是的,他自己出来了,而且还……还……” “还什么?”对于族长的吞吞吐吐,离渊开始不耐烦了。他本来就没多少耐心,唯一的耐心恐怕也都给了苏岑,对于旁的不关紧要的人,离渊着实花不了过多的心思来应付。他声音偏沉,这样扫过去,让族长心里打了个突突。 族长连忙道:“是这样的,良王出来时,还抱着昏迷的素娘。” 离渊眉头一皱,“他说是怎么回事了没有?” 族长颌首道:“说了,良王说是素娘下山想离开,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正好被他所救,如今看情况不对,就干脆出现了。” “这理由你信?”离渊嘴角似笑非笑。 族长摇头:“即使不信,也没办法……他到底是北临国的良王爷,我们这小小的血族,当真得罪不起。”更何况,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这良王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血族的,而且,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为了散王的话,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把素娘给放了回来? 族长心情起伏不定,他当年答应过凉沂圣女,一定要把素娘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照顾。 所以,他后来对素娘甚至比真的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溺宠。 只是没想到,后来素娘竟然会…… 族长心里有愧,可散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的。 族长犹豫不决:“离公子,祭司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良王到底想做什么?” 离渊与墨修渊对视一眼,离渊嘴角扯了下:“先去见见那良王再说。” 三人去见了良王,北临国良王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形高大,面容隽秀,倒是看不出半分戾气。只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极为不舒服的,可倒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怪异。 离渊仔仔细细打量了青年一番,对上他的灰眸,勾了下唇:“你就是良王?” 男子应了声:“这位是?” 族长连忙出声解释道:“这位是前来血族做客的贵客,离渊公子。离公子,这位就是良王,先前稍有误会,老夫还以为素娘被人擒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良王笑了笑:“好说好说,本来本王这件事做的也有不妥。先前误入里血族,看你们两方人正在争斗,一时对这个地方好奇,就随便走了走,没想到在山上迷了路,就待了这么多日,后来刚好遇到了遇难的姑娘,刚好找到了下山的路,就带了下来,希望,没有给诸位造成困扰才对。” 良王这句话可谓是说的滴水不漏,可到底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没有困扰,没有困扰。”族长笑笑,因为散王的原因,他对这良王莫名抵触,不愿交好,那就干脆都顺着他的话头来说,等过两日,直接把人给打发走了,只要不把散王放出去,他就不算是违背了当年的承诺。 也不算是把血族置身于危险之中。 良王扬起一边的嘴角道:“这就好,本王还以为,族长你们把本王当成了恶人呢。” 族长身体僵了下,“自然没有,既然已经说开了,不知道良王来此可是有事?” 良王耸耸肩,扮无辜:“没事儿啊,就是本王闲着无聊了,听母妃说过,这里有这么一个神秘的族落,所以就想来寻一寻,没想到,还真是赶巧了,刚好找到了,所以,本王这可是一定要多留几日的,族长不会嫌本王烦,所以要赶走本王吧?” 族长面皮抽搐了下,若是良王再迟说两句,他就直接说送人离开了。 可良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真的与良王撕破了脸,摇头:“来者都是客,良王想住几日都是可以的。” 良王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怎么出来了?”墨修渊一直在身后打量良王,听到身后脚步声,就看到苏岑正从远处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目露担忧。 苏岑错开身,绕开了墨修渊伸过来的手臂,“闲着烦闷,刚好听说血族来了客人,就来瞧一瞧。”苏岑是听墨白说的,良王自己出现了,她好奇,就走了过来,毕竟,用素娘当作威胁,良王隐藏在暗处来胁迫是最好的,可这良王明明抓住了最有利的机会,为何要出来,甚至还把素娘给送了回来? 墨修渊眼底一黯,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转身道:“是北临国的良王。” 苏岑抬眼看去,只是在看到良王的一瞬间,就感觉脖颈上的玉符一热,苏岑神色一怔,不动声色地抬手挡住了玉符。 离渊察觉到她的动作,眯着眼看去,对上苏岑的目光。 苏岑几不可查的一点头,离渊多看了良王一眼,是他?这下难办了。 他离玉符远了,根本没感觉到这人竟然是他们要找的第四个人。 苏岑把玉符往衣襟内错开了,才对上良王这时也看过来的视线,良王目光在苏岑身上一扫,眼底带了几分晦暗莫名:“这位是?” 族长想了想,道:“这位是苏姑娘。” 良王笑笑打了个招呼,只是不知是不是苏岑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良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仿佛是先前就认识她一般。苏岑不舒服地错开了视线,抿了下嘴角,重新看向族长:“听说圣女回来了?” 族长颌首:“是啊,已经回来了,只是受了惊,还昏迷着。” 苏岑道:“那么,不知道可不可以去看一看?我这里有几位良药,若是可以,给圣女服用了,也许就醒了,我们也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岑反正是不信他刚好救了素娘这说辞的,从山洞的情景来看,很明显他是到过山洞的。 良王脸上温润的笑意淡了下,“原来苏姑娘你还会岐黄之术呢。” 苏岑并不回头看他,“皮毛而已。” 她更擅长用毒。 族长也想让苏岑几人给瞧瞧,良王这突然改变了态度,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良王下一句话,就是询问散王的下落,到时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素娘一直住在圣女特有的竹楼里,就在祭台后,走了半柱香就到了。 苏岑与墨修渊、离渊几人抬步走了进去,到了房门前,良王几人止步,只有族长、苏岑与身为祭司的墨修渊走了进去。 第269章 为何不躲开? 苏岑径直走到了床榻前,素娘果然昏迷着躺在那里,双眸紧闭。 “素娘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苏岑询问身后的族长。 族长颌首道:“是啊,所以老夫也说不清到底是良王把人给敲晕了弄下来的,还是素娘真的不小心差点摔下山,刚好被良王救了。不过素娘的脚踝的确是扭了,看起来,良王的话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可信的。” 苏岑检查了下,素娘的脚踝肿了起来,一回来就被抹了药,此时包扎着。 苏岑探了探脉搏,并未中毒,也无异样。 直接把手收了回来:“没什么问题。”既然不是中毒,至少排除了良王用素娘威胁他们的事情。 族长心里不安:“苏姑娘,你说这良王到底要做什么?” “暂时不知道。”苏岑转过头静静瞧着素娘,朝外走去,墨修渊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出了竹楼,良王迎了上来,“苏姑娘,圣女没事儿吧?” 苏岑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受了惊吓昏迷了而已。” 良王勾了勾嘴角:“本王就说嘛,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没想到苏姑娘竟然还懂岐黄之术,本王在山上时,似乎被蛇咬过,不如苏姑娘也帮本王给瞧瞧看,到底有没有问题?”良王直接摊开了手,掌心朝上,把胳膊凑到了苏岑的面前。 离渊与墨修渊的脸色同时变了,墨修渊上前,直接握住了良王的手腕:“没什么事。” 良王收回手,笑了笑:“祭司大人也懂呢?” 墨修渊量量看了他一眼,“良王有内力傍身吗?” 良王不知道墨修渊问这做什么,直接回答道:“自然,否则,本王一个人怎么敢胡乱闯进来?” 墨修渊道:“既然如此,有内力之人,难道还斗不过一只草蛇,自己中毒了还不知道?这可让人匪夷所思?”墨修渊话里有话,直接直白的说出良王没有中毒,不过是想借机占人便宜罢了。 良王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过是开个玩笑,祭司大人还真是当真了。” 墨修渊并没有笑:“有些玩笑,还是开不得的。” 把良王的去留交给了族长,苏岑、离渊以及墨修渊三人朝着竹楼重新回去了。 他们一离开,族长连忙笑笑道:“良王不知这一次要留几日?” 良王反问道:“这苏姑娘与祭司大人是什么关系?” 族长一怔,“怎、怎么?” 良王嘴角弯了弯,“族长这是把本王当外人了?不肯说实话?” 族长勉强笑了笑,“怎么会?不过是不怎么好说而已。我们这祭司只留在这里三个月,他是苏姑娘的……夫君吧。算是。” “算是?”良王眸仁间浮掠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姑娘与祭司大人的关系不怎么好,据闻是要和离的,如今已经没关系了,所以……老夫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当是苏姑娘还未成婚。”族长不愿多谈,毕竟良王不好惹,那东璃国的九王爷那就更不好惹了。 良王也没再提苏岑的事,“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去歇息了,至于停留几日,也要等圣女的伤势好了,族长不会觉得本王厌烦吧?” “自然不会,那就等素娘的身体好了,再送良王离开。”族长勉强笑了笑。 良王扯了下嘴角:“若是圣女醒过来了,族长来通知本王一声,好歹也算是与圣女共患难了,本王这人,别的不好,就是最重情了。” 苏岑回到了竹楼,直接与离渊进了房间,既然是要与墨修渊彻底断绝关系,那就不要给他再有任何的幻想。苏岑快刀斩乱麻,只是一直到进了房间,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苏岑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少年站在她身前,道:“不舒服?” 苏岑放下手,对上少年的金瞳,摇头:“没有,只是在愁良王的事情。” 少年看她确实没事,坐在了她的对面,“确定是第四个人吗?” 苏岑颌首:“嗯,看到良王的时候,玉符冒出了黑气,确实是第四个人。只是以良王的身份来说,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贡献出十滴心头血,恐怕……”比先前的三个人任何一个加起来都要难。 所以苏岑才会觉得如此头疼。 少年眯起眼,“不行就硬来……” 苏岑无奈地看着他,“对你不好。”违背天伦,逆天而行,本来替她续命就已经是错的了,她生怕这种会损人的事,会影响到离渊,认真摇头道:“我再想想办法,找一找良王的弱点就好了。” 少年摊开了四肢,蛇一般软软躺在椅子上,“他的弱点就是要找到散王。” 苏岑单手托着下巴,仔细思索可能性。 只是她不清楚族长担忧的根源所在,若是因此给血族带来不好的影响,也不是苏岑愿意看到的。 少年软软趴在桌子上,认真瞧着苏岑,“你担心什么?” 苏岑道:“我想让你早点出来。” 少年单手撑着身体,慢慢直起身,朝着苏岑越来越近,“本尊出来之后呢?” 苏岑瞳仁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少年探过身,呼吸间几乎与苏岑面容贴着面容,苏岑甚至能看清楚他长长的眼睫,像是两把小刷子,让苏岑脑海里空荡荡的。她很清楚自己此刻应该移开视线的,亦或者是拒绝少年的靠近,可偏偏她也极为清楚,知道自己真的躲开了,会伤了他的心。 她决定要陪着他,那么就要接受他的靠近,他的亲昵,他的一切…… 只是心空荡荡的一片,苏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感觉不对,她很清楚。 可她同时也很清楚离渊要什么,她能给的又是什么。 只是离渊并没有再靠近,冰凉的呼吸拂在苏岑的脸上,声音低低的:“为何不躲?本尊知道你不喜欢的。”他以前每次都是偷亲她,这三年来,能偷亲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依然乐此不疲,只是那时候他知道她心里有恨,她很墨修渊,所以,墨修渊是她的劫,墨修渊与她再无可能。 而墨修渊一日再她心里,她也不可能再对旁人上心。 那么,他的陪伴终究会成为她身边唯一的人。 只是……还是出现了意外了啊。 这个意外,还真是讨厌呢。 离渊冰冷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脸,无声轻叹:“……这两日还有没有身体出现透明?” “嗯?”苏岑愣了下,“透明?” 回过神,意识到离渊说了什么,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儿,就听到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少年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房门口,再转过视线,看着苏岑,长臂一勾,就直接把自己挂在了苏岑的身上,歪过头,亲昵暧昧。 随即开口,对着门口的敲门人道:“进来吧。” 第270章 孩子不能留 苏岑完全没想到离渊会这么做,怔怔顺着他说话的声音朝着门口看去。门外的人听到离渊的话,推开门,门扉打开,墨修渊一手端着托盘,刚想开口,可等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景,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知道是一回事,可真的看到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墨修渊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利剑,疼得几乎无法喘息,他攥着托盘的手几乎要生生把托盘给捏碎了,才能阻止自己冲上去,把两个人给分开。墨修渊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否则,以她的性子,定会直接与他斩断所有的联系。 甚至于他们之间刚缓和的氛围,也会荡然无存。 墨修渊忍了下来,垂下眼,只当没看到,道:“我把膳食端过来了,你们……都用一些吧。” 苏岑的视线一直没落在墨修渊身上,看他从身边走了过去,才回过神,低下头,睨了一眼少年,少年这才扬了下嘴角,耸耸肩,放开了揽着苏岑的手。 坐了回去,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瞧着墨修渊:“本尊倒是不知道,堂堂九王爷,什么时候变成仆役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墨修渊背对着他们,摆放着瓷碗木箸,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只是略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偏偏离渊故意要挑衅他一般,探过头去,看了一眼:“本尊就不吃了,清汤素菜的,没滋没味。” 墨修渊道:“她身子骨不好,这时候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你若是想用,我让墨白去山里打些野味给你送过来。” 墨修渊的话让离渊一愣,说起来他算是他的情敌吧。 他还真没见过对自己情敌这么好的。 少年摸了摸下巴,“这样啊?那行啊,不如你去吧,本尊闲来无事,喂她用膳好了。” 墨修渊手抖了下:“不用了,墨白一人足矣,我陪着在这里,若是有需要的,可以有个照应。” “可本尊觉得‘一家三口’用膳,还是没有外人在的好。”少年清冷的嗓音,故意强调‘一家三口’四个字,墨修渊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戳他的心口,疼的难以言喻。 墨修渊平复了下心情,慢慢转身:“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后再来。” 他也不看两人,生怕再看到让他自己崩溃的画面。 他难保不会做出偏激的事情。 一直等墨修渊的身影消失掉,苏岑都未开口。她知道离渊要做什么,既然要让他死心,那就死个彻底好了,不闻不问,不解释不交谈,时日久了,他自己都会觉得没意思了吧。 少年倚着桌子,看了眼苏岑眼底的黯然:“本尊把他赶走了,你不高兴?” 苏岑摇头:“没有的事,只是觉得累。” 少年一怔,看她走到身边的桌旁座下,他抬起手,冰凉的掌心落在她的手腕上,仔细探寻了一番,并未发现异样,才松了口气:“若是真的撑不住了,就与本尊一同离开,什么也不管了,剩余的那些人,找到也就罢了,找不到……本尊就一直呆在玉符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岑握着木箸的手一僵:“你别担心,我不是说这些,我怕我这身子对孩子……” 身体反反复复的不妥,让她生怕会影响到孩子万一。 这种心理的压力她不说出来,却不代表她不怕,可即使说出来又如何? 少年在她身旁坐下来:“你……会没事儿的。” 苏岑垂着眼,“离渊,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不能生孩子?” 少年愣了片许,随即一笑:“怎么会?有本尊在,怎么会让你生不了孩子,你若是想生,那就生好了。” 苏岑蓦地抬头,晦暗的眸仁里闪过一抹亮色:“真的没事?” 少年认真道:“是……没事儿。” 离渊第一次这么真切地从苏岑的眸底看到她对这个孩子的渴望,心头涌上的焦躁、烦闷,无数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几乎低吼出声,想说她根本不能生孩子,她的身体会随着孩子的越来越大耗尽她体内的所有的灵力,到时候她只会魂飞魄散。 可这些离渊都不能表现出来,他太了解她了,即使知道了,她还是会义无反顾。 苏岑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那就好啊。你真的不要吃一些么?” 少年单手托着下巴,金瞳里带着漫不经心:“没滋没味的。” 苏岑瞧着他嫌弃的模样,忍不住夹了一些放在了他面前的瓷碗里,“你尝尝吧,我觉得还不错。” 少年压根就不信,“你都尝不出味道来……”话说到一半,少年懊恼地揉了揉脑袋,执起木箸,塞进了嘴里,薄唇动了动,道:“唔,不错,的确挺好吃的。” 苏岑忍不住嘴角带了笑意,她都这么多年了,已经不会觉得难过了。 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一直等两人用过了膳,墨修渊仿佛掐着点似的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是走到桌旁,却看到空碗空盘子已经放好了,墨修渊端了起来,苏岑开口了:“墨修渊,以后这些事,我自己来做就好了。” 少年懒懒道:“你一个孕妇做什么?本尊还不能照顾好你们?” 墨修渊高大的身体站在房间里,浑身都透着一股哀伤,许久,苦涩颌首道:“好。” 墨修渊离开前,视线落在苏岑身上,苏岑垂着眼,不抬头,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却只当是没看到。墨修渊最终失望的转身,端着托盘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什么理由靠近他,他难道……就真的半分机会都没了? 少年看着他走出去,才起身,“本尊出去走走。” 苏岑颌首,知道离渊有分寸,倒是不担心。 少年走出去,果然看到离渊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柱子旁,也不说话,看着就跟被丢弃了的大狗似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墨修渊也没回头。 少年在离墨修渊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想问什么,就问吧。” 墨修渊道:“你是不是隐瞒了她什么事?” 少年仰起头,瞧着蔚蓝的天际,他多久没见过了,可真的看到了,其实觉得也就这样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态度,先前在九王府,你恨不得能把我赶得远远的,不让我靠近她半步。”可如今,他虽然依然充满了敌意,却莫名允许了他的靠近。加上他听到的两人的交谈,再加上离渊先前与他讲的话,墨修渊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第271章 重新让她恨他 离渊没想到他竟然误打正着真的猜到了,他之所以这么好心,不过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不可能让她魂飞魄散,所以,孩子……不能留。 墨修渊是孩子的生身父亲,让他靠近,不过是与孩子多相处相处。 只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那孩子,才能让她没有那么难过。 可今日苏岑渴求期盼孩子的目光,让离渊觉得愈发难办了。 墨修渊突然的询问,让离渊静静转过头看去,模棱两可道:“有问题如何,没问题又当如何?” “真的有问题?”墨修渊何等聪明,从他这一句话中窥探到一二。 离渊烦躁得揉了揉眉心,“你别问了,本尊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你是不是在担心她生气?亦或者,没办法交代?”墨修渊垂着眼,“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你不想做的,交予我,我来。” 离渊诧异地抬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墨修渊颌首:“我很清楚。”离渊不可能突然如此,他的突然示好就让他感觉到不对劲,而这些,联想到先前她变得不正常的身体,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只是还不确定,离渊又表现的太过正常,所以…… 方才一诈,竟然也让他诈出一二。 离渊长久地沉默下来:“即使……是让你们之间的关系重新破裂?” 墨修渊身体猛烈的震了下,“……是我的想的那样吗?” 离渊倚着柱子,仰起头,静静看着走廊顶上的竹子纹路:“是,她不能有孩子。”离渊说出来,骤然觉得轻松了很多,是啊,她不能有孩子,孩子不能留,而孩子的去留,他没有资格处置。可他又很清楚,他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留下,她会死,会彻底消失,在两项选择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离渊面容发白,端着托盘的十指紧紧攥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许久,才哑着声音道:“为什么?” “孩子会随着长大,一点点吸收尽她体内的灵力,到时候,她会灵力散尽,魂飞魄散。”离渊的声音平静,可金瞳里的茫然还是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墨修渊陡然垂下眼,不让离渊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你与她讲过吗?” “没有,或者是,不敢讲。”离渊深吸一口气,“你应该也看到了,为了那个孩子,她所做的一切,她对那孩子的执念太强,告诉她,她肯定不会同意。” 与此同时,以她对孩子的重视,任何对孩子不利的人,都会成为她憎恨的对象。 离渊不敢贸然出手。 他怕她恨他,到时候连带的不会再接受他的灵力,那时候,依然等同于毁了她。 墨修渊沉默的不发一语。 离渊转过头,静静看着他:“所以,你懂了吗?” 墨修渊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清冷的眉眼,银丝被风浮掠而起,显得孤寂而又绝望,许久之后再出声,声音嘶哑苦涩:“没别的办法了?” 离渊摇头。 若是有别的,他也不会找到他的头上了。 孩子必须拿掉,他却不能出手。 而唯一能够出手的人……只能是墨修渊。 对于这个情敌,离渊是同情的,可同情之外,他也是极恨的。 当年他哪怕有个万一对她上些心思,也不至于如今…… 可如今再说这些,都晚了。 “需要我做什么?”墨修渊的声音喑哑的磨得耳朵生疼,却偏偏又异样的冷静,他沉寂的面容让离渊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他瞧,沉默须臾,才缓声道:“即使本尊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墨修渊颌首:“是。” 离渊长出一口气,转身,没说到底要让墨修渊到底做何事,朝前走去,低沉的声音隐隐传来:“让本尊再想想,等想通了,自然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你……再好好陪陪他吧。” 离渊瞳仁锁着,他口中说的陪的人,是孩子,只是这话听在他的耳中,应该是苏岑吧。 即使不想承认,可墨修渊对她,的确不比他所付出的感情差,甚至更胜一筹。 可让他放弃,却又是不可能的。 竹楼前的一处房间内,良王悠然踩着步子走了进来。族长在良王出现的瞬间就出现了,“王爷,你怎么来了?可是安排的房间不舒服?” 良王摇头:“族长安排的很好,只是,本王想来看看,圣女可是醒了?” 族长叹息一声,道:“还未醒来,不过应当没大碍,多谢王爷关心,等素娘醒了,老夫会让人通知王爷的。” 良王听出了族长的送客之意,却只当没听出来,朝前反而又走了两步:“既然来了,本王可以看望一番么?到底是有患难的交情,本王这还真是……颇为担心的。” 族长很抵触让两人见面,他怕良王会看出素娘是他父皇的孩子。 可抬起头,对上良王的视线,族长莫名打了个哆嗦。 “这……这圣女还在休息,恐怕不妥。” “这有什么?本王只是看一眼,还是说,族长你在怕什么?嗯?”良王俯身,一双阴鸷的眸仁捕捉住族长闪烁不定的眸光,凉凉一掠,阴森危险。 族长慌忙向后退了一步:“老夫、老夫怎么会怕呢?王爷若是想看,那就看看好了。” 左右他在的,素娘又昏迷着,应当是没问题。 良王这才收敛了周身的情绪,笑了声:“那就多谢了啊。” 族长摇头,低着头在前方引路,把良王带到了素娘的房间,推开门,放良王进去,他自己也随即跟了上去,良王倒是当真没做别的,朝前走去,到了素娘的床榻前,俯身,认真瞧着素娘苍白的面容。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转过身,看了一眼族长:“口突然渴了,族长可否赏口水喝?” “王、王爷说的哪里的话,老夫这就去端。”族长不怎么放心两人呆在一块。 可良王很明显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去泡茶,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应该没事的的吧? 族长对良王莫名畏惧,想了想,颌首:“那王爷你在这待会儿,老夫去去就来。” 良王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等身影消失不见了,眼底的笑意冷凝了下来,转过头,面无表情得瞧着床榻上的女子。 撩起衣袍的下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本王已经把人给引开了,你也不用装了。” 良王话音一落,床榻上原本还昏迷着的女子,骤然睁开眼,哪里还有半分虚弱昏迷的模样,歪过头,眸光熠熠的盯着良王瞧:“这不就醒了。” 第272章 诱饵 良王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瞧着女子的眉眼,心底却生出厌烦之色,只是,这情绪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面容上依然是笑意盈盈的。 “感觉如何?腿上应该不痛了吧?为了装的逼真,本王下手是重了些。” “王爷客气了,只要能帮到王爷,素娘怎样都无碍。”素娘并未坐起身,防止族长突然回来看到,无法交代。 “哦?这可不行,若是真的伤到了,本王怎么对得起父皇不是?”良王掀起眼皮,眸底噙着笑意,就像是一个好哥哥,真诚相待,格外的宠溺与欣喜,仿佛看到对方,心情就瞬间愉悦了。 素娘本来是不怎么相信的,可良王的表现,让她信了几分,加上她迫切的需要良王的帮助,这让她忍不住铤而走险,就像是一个赌徒一般,不管不顾,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王爷,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可阿爹为什么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为什么不说啊?可能是怕你多想吧。本王也是刚知道的,本来以为凉沂侧妃已经过世了,可没想到她竟是又回到了血族,还生下了你,当年父皇过来寻她,也消失不见了,本王与母妃颇为担心,可奈何,怎么都寻不得,如今本王也只是想来这边走走,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妹妹,着实让人欣喜。”良王的话半真半假,可这些,已经着实是诱饵了,北临国的郡主,这个身份,对于一个偏僻的小族落里的女子来说,诱惑足以让她飞蛾扑火了。 良王猜的不错,素娘的确是觉得心潮澎湃,她也是郡主了,若是她与苏岑身份不相上下,他会不会也…… 素娘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少女对未来的向往,还有偏执的疯狂。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保持着一抹警惕。 “只是仅凭着一块玉佩,王爷你就真的能确定我是你的妹妹?”素娘紧张的绞着手,掌心随即摊开,放在胸前,掌心下突起不平,让她安心了不少。 良王笑了笑:“妹妹你这是不信本王?你手里这块,与本王的这块,都是皇族的信物。” 边说着,良王抬起手,拿出了一块玉佩,上面一个‘良’字,栩栩如生。 素娘低下头,把自己脖颈上自小就挂着的玉佩给扯了出来,上面有一个‘侧’字,与良王手中的那一块略有不同,可也能瞧出来,是从同一块玉上出来的。 素娘心里已经确定了,只是想亲眼看看。 “为什么我手里的这枚,上面只有一个‘侧’字?”素娘心底有疑惑,也就直接问了出来,看向良王,表情怔怔的。 良王的指腹摩挲了下自己手里的玉佩,轻轻笑了笑,只是垂下的眸仁里,笑不达眼底:“因为本王这是皇族子嗣所有,而妹妹你那一块,却是侧妃所有。当年凉沂侧妃带着玉佩离开时,并未告诉父皇已有身孕,所以,自然是不同的。想必是,当年侧妃娘娘把玉佩留给了你,当个念想。” 素娘眼底迸射出一抹恨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若不是她贸然离开,自己就是郡主了。 而且,她竟然还不肯认自己。 良王站起身,走到床榻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温柔,揽着她,把她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胸前,目光沉沉盯着前方,只是说出的声音,却是温柔至极,每一句话,仿佛都经过推敲,服帖到让素娘觉得自己是被珍重的。 “是大哥来晚了,当年许是凉沂侧妃厌倦了王府里的争斗,所以才会与父皇争吵之后,一怒之下就回了血族。妹妹不要怪你的母妃,她这么做对你是好的,否则,圣女怎么能未婚先孕呢?是吧?我们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找到父皇,你不知道,皇叔父已经老了,他想要禅位给父皇,只可惜,找不到人,若是找到了父皇,父皇当了北临国皇帝,大哥就是太子,妹妹你……就是公主了呢。” “公主?”素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原本以为郡主已经够奢求的身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当公主?“这是真的吗?王爷……” 良王的指腹放在素娘的唇边,“嘘,没人的时候叫大哥,哥哥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等找到了父皇,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素娘眼眶红了,神色闪烁,“可阿爹他……” “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们也能把族长接过去,这里太过偏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哪里有都城里的繁华?妹妹你不想去吗?” 素娘咬着唇:“我……不知道。” 她艳羡那些富贵荣华,可那些却又不是顶顶重要的。 良王眸色动了动,想到他躲藏起来的这些时日听到的,瞳仁缩了缩,声音放得更柔和了:“傻妹妹,你是舍不得那九王爷吧。” 素娘脸红了红,在苍白的面容上,仿佛一抹嫣红,嗔了一声,把脑袋重新埋进他的胸前:“大哥……” 良王嘲讽的笑了笑,低头瞧着素娘羞答答的眉眼。 “这就害羞了,妹妹尽管放心,到时候你是公主,九王爷不敢不娶你,父皇也会替你做主的,妹妹若是担心他如今是祭司不会离开,这妹妹就多虑了,他堂堂一个王爷,难道真的会甘心一辈子留在这里?他很快就会想办法离开的。” 素娘想到族长说的‘三月之后放他离开’的话,咬着唇,决定赌一赌,暗下决心。 “大哥,素娘听你的,等救出来父皇,我们就离开这里!” “这才是大哥的乖妹妹。”良王嘲讽地撇了下嘴,觉得这么容易就被骗住了,真是无趣。本来还以为要多花一些心思的,没想到这女人蠢到这种程度。她的父皇?嗤!他母妃只生了他一个,他才没有什么妹妹!他不承认,她就永远什么都不是! 良王走出房间时,刚好碰到族长端着托盘走过来,看到良王愣了下:“王爷你怎么出来了?” 良王道:“本王看圣女睡得安稳,也没什么大碍了,就出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族长松了口气,生怕素娘醒过来,两人会有什么交谈。 他怕当年的事被捅出来,到时候他、凉沂圣女、散王,只会变成一团乱,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更何况,凉沂圣女也不会希望素娘跟良王离开,散王更是…… 良王眯眼瞧着族长闪烁不定的眸光,道:“那本王就不打扰了,也累了,回去歇息了。” 族长连忙颌首:“王爷请便。” 良王意味不明地笑笑,转身时,仰起头看着天际,嘲讽的勾了勾唇。 第273章 引君入计 族长一直等良王离开了,才松口气,端着托盘疾步走到素娘的房间。靠近了床榻,瞧见素娘还昏睡着,松了口气,怔怔睨着素娘的面容片许,才轻叹一声:“孽债啊。” 转过身,抬步离开。 素娘缓缓睁开眼,拥着被子坐起身,咬着唇,喃喃道:“孽债?就是不知道阿爹你说的是凉沂圣女,还是我?” 她眸色凉凉的,紧攥着胸前的玉佩,为了郡主之位,公主之名,她只能对不起阿爹了。 族长稍后再去时,发现素娘已然醒了。 素娘醒来后,脚步虚浮地下了床榻,跪在了族长的面前,未语泪先流:“阿爹……素娘知错。” 族长到底心软,叹息声,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罢了罢了,你这次也受了罪,先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阿爹会与长老说情,你只管养好了身子,潜心当你的圣女吧。” 素娘垂眼应下,眼底噙着泪,眉眼温顺,倒真是幡然悔悟的的模样。 族长一时感慨:“素娘,那九王爷不是你能肖想的,早日断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念想,对你才是最好的啊。” 素娘低眉顺眼:“是,素娘谨记了,只是那位救了素娘的公子在何处?” 族长怔愣:“素娘啊,你与阿爹说实话,是那公子绑了你,还是他真的救了你?” 素娘狐疑抬眼,“阿爹你在说什么呀?自然是那位公子救了素娘,素娘一人待在山洞面壁思过太过无聊,想要出去走走,未曾想,却是差点摔下山,幸亏那位公子相救,否则,阿爹你就再也见不到素娘了。所以,素娘想要当面谢过那位公子。”素娘说到这,按照当初与良王约定好的计谋,垂下眼,双颊酡红,看得族长心下一惊。 “素、素娘,你……你……”族长被素娘这反映吓得心神出鞘,脑海里空白一片。 他想起素娘就是因为九王爷当初一命之恩,惹得素娘痴心相付,莫不是这一次,又……又……可那良王的身份?族长蓦地失手砸了手里的汤药碗:“素娘,你决不可对那公子动心啊!” 素娘垂着眼,“阿爹,你、你乱说什么呀,素娘怎会?” 可那模样,却让族长不能不多想。 素娘晓得族长上钩了,心下得意一片,阿爹定然不会让她继续痴迷下去,必然会说出她与良王是亲兄妹,到时候她顺势询问自己的身世,借以身世,获得父王的下落。 到时候,她就能帮哥哥救出父王,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再往后就是公主。 一想到这往后的情景,素娘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族长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素娘真的动了心思,原地转了几圈,蓦地攥紧了素娘的肩膀,认真道:“素娘啊,你可千万别……别……” “别什么啊阿爹?”素娘仰着头,脸颊边的酡红还未散尽。 族长心下犹豫不定,他想脱口而出,良王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可说出来之后呢? 他要如何解释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 “没、没什么。”族长咬着牙,想到当年凉沂圣女的遗言,摇着头:“阿爹没想说什么。” “是吗?”素娘垂眼,眼底诡谲浮掠而过,也不急。 推测着与良王约定好的时辰,适时道:“阿爹,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能不能见见那位公子啊?” 族长脸一白,刚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素娘,却闻房外传来叩门声:“族长可在?本王突想起手上还有一瓶珍贵的药丸,送来给圣女服用……” 族长骤然歪过头去看,“啊,良、良良良王,你暂时先别进来。” “发生了何事?”良王怎么可能会听他的,撩起长袍,抬步就走了进来,对上了素娘盈笑着的水眸:“原来圣女已经醒了啊,族长你这就不对了,本王还能对圣女做什么不成?不过是担心罢了,喏,既然圣女醒了,刚好能把这良药给圣女服用了,也不枉本王一番心意。” “是你救了我?”素娘嘴角噙着笑,一副女儿娇羞的模样。 族长心里咯噔一下,挡在了良王面前,“良王,我们出去说吧,素娘刚醒,还需要静养。” “这倒也是,是本王莽撞了。”良王率先走出去,只是离开前,把手里的药瓶放在了一侧,朝素娘一笑,衬着那张俊脸,怎么看都带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族长额头上冷汗滴落而出,回过头,看了眼素娘‘娇羞’的模样,心头隐隐不安。 等族长离开了,素娘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无聊地重新倒了下来。 计策可否执行,接下来就看哥哥怎么演了。 族长忐忑地跟着良王走了出去,良王坐在了外间的主位上,朝身侧的族长道:“圣女身子骨可好了?” “已经无碍了,老夫替圣女多谢王爷关心。” “应该的,虽然是本王救了圣女,可若是早点出手,圣女也不至于如此,本王深感内疚。”良王抬眼,凤眸灼灼瞧了族长一眼,神色莫名。 族长脑海里都是素娘提到良王时的模样,话脱口而出:“王爷,你以后……能不能不见圣女了?” 良王装作‘惊讶’道:“为何?本王可是有哪里做得不对?” 族长摇头:“没、没有。” 良王笑笑,“说起来,本王还正想来询问族长一声,听闻血族里若是想与圣女成婚,只有祭司才可以?” 族长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做什么? “是、是啊,的确有此一说。” “那圣女可否不当这个职位?”良王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转移了话题。 族长掌心里都是汗,“不、不能。” “这样啊,”良王摸了摸下巴,“那不知,族长你看本王,可否能当祭司?” 族长挣扎了下:“血族如今有祭司,更何况,王爷你身为北临国良王,这样……不妥吧?” 良王笑道:“功名利禄,过眼云烟,本王倒是觉得,这里颇得本王心。” 族长:“……”只怕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吧? 族长送走了良王,心里跟敲了一只小鼓一样,七上八下的,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呢?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办怎么办? 族长颓然走回到内堂,就对上了素娘灼灼发亮的眸仁,看向他身后,露出一抹遗憾,“阿爹,那公子走了啊?” 族长无力地坐在一边:“素娘,你听阿爹的,万万不可对那公子动心思啊。” 素娘道:“为何啊,阿爹你总要有个理由吧?” 族长揉了揉眉心:“你先休息吧,理由,阿爹稍晚一些告诉你。”族长失了主心骨,快步出了竹楼,就往后院的竹楼去,难道他真的要把散王的事情告诉素娘吗? 第274章 有所谋必有所诱 墨修渊端着一碗参汤刚要前往苏岑的房间,离渊让他多陪陪她,那自然不会再多加阻拦。他不清楚离渊到底要做什么,可只要是为她好的,他都心甘情愿。只是他刚走出房间,接过墨白手里的碗碟,就看到族长匆匆走了过来。 “九王爷,老夫……有要事与你相商。” “何事?”墨修渊的声音淡淡,听不出起伏。 “是关于素娘的事,还有……良王。”族长想到如今的局面,头疼不已。若是真的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素娘真的对那良王动了心思,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啊?本来,她对九王爷有意,已然折腾出这么多事,再来一出,他觉得他这心脏已然承受不住。 “嗯?”墨修渊眯眼:“他们什么事情?” 族长颇有些难以启齿,“这个……可否进房间再说。”到底事关素娘名誉,先前闹得血族人尽皆知,再传出去,对素娘真的不好。 墨修渊沉了沉心思,道:“族长跟本王来吧。” 若是素娘与良王的事,也该让离渊与她知晓,要说,那就一起听听好了。 族长应声,跟着墨修渊往苏岑的房间去,族长认出是去苏岑房间的路,倒也没多言,散王的事苏姑娘是知晓的,多一个人考虑,也无不可。 苏岑听到敲门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墨修渊先是一愣,刚想把门给关上,再看到他身后的族长,停下了动作:“何事?” 墨修渊被苏岑反射性的动作刺得心肝一疼,叹息一声:“族长要说素娘的事,能否进去?” “嗯,进来吧。”苏岑让开身,让两人进房。离渊变回了金色盘在桌上正在养神,听到动静,金瞳缩了缩,却动也未动。 墨修渊把参汤放在桌面上,视线扫了一眼金蛇,又重新转开视线:“我端了参汤过来,你喝了吧。” 苏岑没动,只是看向族长询问:“素娘怎么了?” 墨修渊无奈,“对孩子有好处。” 苏岑背对着墨修渊的身影僵了下,这才慢慢转身,坐在了一旁,看了眼卖相还不错的参汤,端了起来,慢慢喝了起来:“族长坐吧,还有九王爷。” 墨修渊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依言在一旁坐了下来。 苏岑慢慢喝汤,族长愁着一张脸,把素娘的情况给说了出来:“素娘先前醒了过来,只是,只是她似乎……” 墨修渊道:“似乎怎样?” 族长叹息:“她似乎又因为救命之恩对良王产生了好感,可、可他们是亲兄妹啊。” 苏岑与墨修渊都愣住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别说素娘这么固执,也不是说变心就变心的,单单从这些时日她做的这些事都能看出来。 所以素娘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且还这么容易就移情别人?苏岑放下碗,认真看着族长,族长脸上的表情却又不像是作假的,那么只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可她却是不信:“我不相信素娘会移情良王。” 族长头疼:“老夫先前也不信,可素娘那时那模样……哎,后来,良王也来了,竟然也似乎对素娘很有好感的模样。老夫现在纠结的不行,到底要不要告诉告诉素娘他们是亲兄妹啊,可万一告诉了,也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可……可若是不说,让这事发展下去,恐怕只会越来越糟糕。” 苏岑沉思下来,墨修渊的视线落在她只喝了一半的汤碗上,再抬头去看苏岑,不小心对上了苏岑看过来的目光。 苏岑立刻就把视线给转开了。 下意识地端起参汤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不知为何,墨修渊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嘴角噙着笑,眸色温软。 小金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视线落在墨修渊与苏岑身上,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缩了缩,神情莫测。 苏岑一边喝着,脑海里一边把族长所说的事情分析了一遍,等喝完了,放下碗,道:“我依然不信,不过,素娘与良王如此,太过凑巧了,所以,估计有猫腻。” “嗯?”族长一怔,“猫腻?不会吧?” 苏岑簌了口,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抬起眼:“族长,你最了解素娘,那么,你觉得她突然变心的可能性有多大?” 族长认真思考着苏岑的话,想到凉沂圣女,慢慢摇头:“素娘有些性格,与凉沂圣女颇为想象,一根筋,死脑筋,变心的可能性很小。可素娘那时的表情却又……”族长一只手遮住了脸,叹息,是他没有引导好素娘,若是知道她会看上九王爷,他当时就不应该放她去族外。 苏岑道:“实者、虚者,实实虚虚,本来就难以辨别。” 族长放下手,极为不解:“苏姑娘你的意思是?” 苏岑道:“那么,有没有可能,素娘与良王联手,这么做实则是以虚情为名,不过是想要让你如此认为,她与良王心生好感,恐怕往后会情比金坚?” 族长脸白了白,唇蠕动了下,半晌没说出一句户。 苏岑继续道:“族长你一旦这么认为了,必然会阻止,因为你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到时候你为了阻止,必然会把这个实情给说出来。随之,素娘就会询问族长,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为了让素娘相信,相信族长你会把散王与凉沂圣女的事情说出去吧?” 族长的脸色更难看了,苏岑把他打算但犹豫不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素娘她……怎么可能?更何况,良王也不可能会……” 苏岑叹息:“素娘身上,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吗?” 族长哑着声音道:“有、有一件凉沂圣女留下的玉佩,似是当年散王所赠,凉沂圣女不让老夫告知素娘的身世,独独留了这个念想给素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苏岑道:“目前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不过十之八九,估计良王当时抓了素娘,却无意间看到这玉佩,猜测到了,加以利用,素娘很容易就会上钩,与他合谋。” 族长还是不相信,“素娘怎么会答应他?” 苏岑忍不住托着下巴笑了:“万事皆无定数,有所谋必有所诱,你知道素娘最想做的是什么?” 族长老脸忍不住红了下,扫了眼墨修渊:“嫁给祭司大人……吧。” 苏岑道:“那么你知道她最讨厌谁吗?” 族长低咳一声:“这个……”自然是苏姑娘,祭司大人是为了她,素娘是为了祭司大人,他们之间,既然素娘心慕祭司,自然最为厌恶的就是苏姑娘。 苏岑叹息:“所以,她最想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嫁给九王爷;第二件,把我踩下去。” 第275章 打蛇打七寸 素娘绝对不会放过这一个把她踩下去的机会,所以,良王若是那权势与地位利诱素娘,素娘哪里会有招架的力气,绝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她太渴望把她踩下去了,良王许给了她什么?郡主之位? 族长倒吸了一口凉气,脸白的吓人:“她……他……他们……” 苏岑坐直了身体,又开始犯懒了:“所以族长你完全不必担心,既然他们要演,那就演下去好了。” 族长心里信了八九分,却还是担心有个万一:“可若是……” 苏岑无奈:“这就要族长你自己思量了,良王在云波诡谲的皇宫里争斗了这么久,他真的就一眼就能看上素娘?族长你别忘记了,良王最恨的人,应该就是凉沂圣女,他怎么可能还会欢喜上与凉沂圣女有关的血族的族人?” 族长心神一震,“那素娘有没有危险?” 苏岑摇头:“暂时应该没有,良王还不想撕破脸,那么他就只能借助素娘,所以暂时应该只会哄着,而不会出手,可时间久了,得不到他想要的,那就不知晓了。” 族长心神恍惚地出了竹楼,头疼一片,素娘怎么就能这么傻呢? 偏偏他还不能把事情都说出来。 族长离开之后,房间里沉寂了下来,苏岑指腹摸索了下茶杯的边缘,扫了一眼墨修渊:“祭司大人,事情已经了了,你该走了吧?” 墨修渊答非所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良王若是失败了,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苏岑道:“这是他们的事,不是我关心的。” 墨修渊无奈,瞧着她倦了,起身:“好,那你歇息吧。”墨修渊并未多过停留,房间的门关上,苏岑松了口气,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心,就看到桌上本来蜷缩着小金蛇不见了,苏岑蓦地站起身,四处看了一圈,看到不远处床榻上斜躺着的人,叹息:“怎么变回来了?” 少年明明一副稚嫩的模样,偏偏要装离渊的老成,朝着她招招手:“过来。” 苏岑顿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在了一旁,道:“怎么了?” 少年道:“你想做什么?” 苏岑道:“你看出来了?” 少年颌首:“良王并不好对付,他若是知道是你破坏了他的计划,恐怕更加不容易。” 苏岑嘴角扬了下,“就算不得罪他,也不好得到他的心头血。他生于皇家,长在皇家,心肠比较狠,也比较黑,与其求,不如争。” 少年扬扬眉:“如何争?” 苏岑笑笑:“拿捏住他的七寸。” “是什么?” “……散王。”苏岑换了个姿势,揉了揉最近愈发僵硬的身体,继续道:“过几日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并没有什么用,就会急了,到时候,他得知是我,必然回来找我,到时候是他来求我,那么,就有谈判的筹码了,用散王换得他十滴心头血,不难。” “你愿意把散王放出来?” “嗯,虽然不知道散王与血族的深仇大恨延续到了何种程度,可已经用两条人命补偿了,也该有个了断的。即使如今强行囚住散王,囚得一时,却囚不得一世。到时候彻底爆发出来,威力可能比如今更加糟糕。趁着我们都在这里,反倒是尝试着化解一番。”她也能趁机帮离渊拿到第四个人的心头血,如此一来,何乐而不为? 少年沉默了下来,倒是认可了这个做法,虽然危险了些。 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是不可为。 素娘本来以为等族长再回来,就会告知她关于她与良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的事,可一直到族长给她送药,族长也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素娘先沉不住气了:“阿爹,你先前打算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族长道:“先把药喝了。” 素娘心下一喜,很迅速地把药给喝了。 然后倚着身后的床榻,静静瞧着族长,“阿爹,你说吧。” 族长道:“你的身子骨也好了,阿爹与几位长老商议了一下,打算让你闭关一个月。” “什么?”素娘猛地坐直了身体,脸色很不好看:“阿爹,为什么突然闭关?你不是说面壁思过已经免了吗?” 族长垂眼:“如今血灵珠不在,你的灵力又不过,万一族里发生些什么,恐怕难以自保,所以,几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告知你一些修炼的秘术,你闭关之后,好好提升一番。” “我不要!”素娘攥紧了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爹不是应该这时候与她讲关于父皇的事情吗? 族长的面容也沉了下来:“素娘,这是关乎到我血族一族的事,你身为圣女,怎可如此不尽心?” “那我就不当这个圣女好了!”话脱口而出,族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简直就是胡闹!”他蓦地起身,甩了下衣袖:“这几日你好好准备一番,谁也不要见了,后天就把你送进去,好好修炼,不要给历任圣女丢脸!” 素娘怒吼:“阿爹--” 只是族长并未回头,脑海里闪着苏岑的话,如今却是已经信了九分。 素娘这状态很不对劲。 如此也好,刚好能让她与良王分开,他绝不能让素娘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否则,若是真的让良王得逞了,血族可要怎么办啊。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族长面容凝重,打算去与几位长老商议一下,先准备应对之策。 族长说把素娘关起来,真的就派了两个族人守在了门外。 除非用膳喝药,其余的时辰,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尤其是良王。 良王翌日就得到了消息,他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可没想到却出现了反转。 良王耐不住性子以探病为由想要见素娘一面,可未曾想却是被拒之门外,良王去找了族长,却也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给推拒了回去。 良王回到暂住的房间,脸色阴沉沉的。 入夜午时三刻,悄悄潜入了素娘的房间。 房间里多出一个人,素娘‘唰’地睁开眼,压低了声音道:“什么人?” 良王朝前走了两步:“是本王。” 素娘眼睛骤然一亮:“大哥!”连忙坐起身,“你终于来了。” 良王本来以为是不是素娘这里出了什么变故,可看如今这情况,这蠢女人应该是没发现什么,那么为什么会被突然关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族长会拒绝我们见面?” 明明先前一切还好好的。 素娘攥紧了拳头咬牙:“我也不知道,阿爹明明当时已经打算告诉我了,他出却来一趟,回来之后,就说要让我闭关一个月,至此提都未提身世的事情。” 第276章 不甘心,被一个女人要挟 良王的脸色极沉,眸色深深:“出去了一趟就这样了?” 素娘颌首:“是啊,我怀疑是不是谁告诉了阿爹什么,我出不去,哥哥你去查一查,跟那苏岑是否有关?” 良王眯起眼:“怎么说?” 素娘咬牙:“那女人一向很聪明,若是阿爹与她商议,难保她不会猜到了我们的计划,继而告知了阿爹,若是如此,我们恐怕……这次就彻底失败了。阿爹会做准备,更难让他开口了。” 良王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蓦地一甩手,“本王这就去查,你好生呆着,再想办法试探一番。” 素娘眸色也阴沉沉的:“嗯。” 苏岑苏岑,她与她势不两立!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坏她的事! 良王很容易就查出来,昨夜族长从素娘那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后院的竹楼,那里是苏岑与墨修渊所住的地方,那么,是谁说动了族长,就不言而喻了。 良王脸色阴沉,坏了他的计划,着实可恨。 一得到消息,良王直接去了后院的竹楼,只是刚靠近竹楼,就被突然出现的暗卫拦住了:“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本王是来找九王爷叙叙旧。”良王嘴角噙着笑,一副与墨修渊极为熟悉的模样。 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歪了下头。 一个暗卫很快行色匆匆地朝墨修渊的房间而去,不多时,又匆匆走了回来。 “进去吧。” 良王笑笑,拂了下身上的褶皱,朝墨修渊的房间而去。 到了房门前,叩响了房门,墨修渊打开房门,让开身,让良王走了进去。 墨修渊神色淡淡的:“何事?” “明人不说暗话,小王想知道,九王爷你是否与族长说了小王的计划。”良王撩起锦袍的下摆,坐在了墨修渊对面。 “说了如何,没说又如何?”墨修渊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寒宵。 “听闻王爷是这血族的祭司大人,要为血族打算也不无不可,然小王寻的人,却是与祭司大人你无关,还望行个方便,三个月后,王爷就不再是祭司,到时候,东璃国与北临国,还是能友好共处的。”良王把话压了三分,威胁已然跃然台面。 “嗤,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墨修渊凉凉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小王知道王爷你从不惧怕,可至少,王爷你还在乎一个人不是吗?”良王嘴角扬了下,虚眯的眸仁里诡谲难辨。 墨修渊眸色深沉了几分,冷笑:“你可以尽管试试看,你敢动她,本王定要让你整个北临国陪葬。” “小王自然知道王爷你有这个本事,可到时候小王恐怕在此之前就已经死了,到时候,北临国灭亡与否,与小王何干?小王这次来,是真诚想与王爷你合作的,行个方便,百利而无一害。”良王站起身,“当然了,王爷你若是有何吩咐,小王必当竭尽全力。” 墨修渊眸底沁着寒冰,并不为所动,良王脸上镇定自持,可放在扶手上的手,却是敲了下,掌心下一片沁湿。 良王想,难道没用?可听素娘的意思,这九王爷对那昭华郡主,可是伤心得紧。 他薄唇蠕动了下,刚想开口,房间的门却被推开了。 “行个方便,也不无不可。” 听到苏岑的声音,墨修渊一怔,骤然抬眼,果然看到苏岑站在门外,逆着光而立,肩膀上则是懒洋洋地蜷缩着一条小金蛇,身上金色的鳞片,被落日的辉光一晃,却是冷寒一片。 良王眼底陡然一喜,站起身:“昭华郡主,果然才是成大事者。” 苏岑抬步走了进来,关上门,房间里暗了下来,五官却反而清晰了,她径直走到他们对面的位置,隔着一条道,面无表情看过去,并不开口。 墨修渊从苏岑走进来,视线就未从她身上移开,虽对苏岑的话不解,可她想做的,他绝不会反对。 良王的视线从苏岑的身上,再转到墨修渊身上,最后看向苏岑时,忍不住笑出声:“不知昭华郡主的条件是什么?” 平白无故帮他,这可不合逻辑。 苏岑直截了当道:“我要你十滴心头血。” 良王惊然抬眼,“什么?”十滴心头血,是什么鬼? 墨修渊心下一紧,想到了郁风霁,再看向良王,顿时明白了苏岑改变主意的原因,这良王,也是她要找的人吗? 良王的脸色并不好看,要他的心头血?这他还有命吗? 苏岑欣赏够了良王脸上的神情,耸耸肩,“良王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当然了,十滴心头血,不会要你的性命,王爷你可以相信我的刀法。” 良王沉默不语:“……” 苏岑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轻叩了下:“不答应,那就算了。” “小王没说不愿。”良王在脑海里极快的分析着这种事情他能相信的可能性。他是想要救出散王,可前提是,他能够有命活着,“郡主非要小王的心头血做什么?” 苏岑道:“我自然有用。良王爷也不必担心,二皇子也被我取了心头血,不也没事。” “郁风霁?他?他也取了?”良王诧异不已。 苏岑笑笑:“不然呢?王爷以为我会平白无故的跑这么远到血族,只是为了不求别的,只为了好心帮二皇子拿到血灵珠?” 良王盯着苏岑瞧,后者眸仁里极亮,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可郁风霁拿到了血灵珠是真,甚至墨修渊愿意留在血族当祭司,也是为了借到血族的血灵珠。这些,他打探的很清楚,他先前不明白这昭华郡主为何要帮郁风霁?如今想来,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可你到底要小王的心头血做什么?” “原因无可告知,十滴心头血,对你来说,不痛不痒的,可你能够救出散王,这笔买卖,良王你不吃亏。”苏岑绝不可能告诉良王原因,可加以利诱也无不可,十滴心头血,他绝对不吃亏。 “这……小王自己也能……”良王不喜欢未知的事情,把自己的命门教到别人手里,他不放心。 苏岑扬了扬嘴角:“王爷你的心头血,我势在必得。所以,若是你不同意,那么,我有百余种办法,让你得不到散王的任何讯息,王爷你……尽管可以试试看。” 良王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阴沉的冷了下来。 对上苏岑的视线,后者眸底毫无波澜,可清澈的眸仁里,潋滟的自负让良王心里打了个寒颤。 他来血族为了不打草惊蛇,是一人前来的,若是她真的想做什么,他的确毫无胜算,可这样被一个女人要挟,还真是不甘心啊。 第277章 不是玩笑话 墨修渊在云波诡谲的皇宫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最了解良王的心思,面无表情的开口:“良王若是不同意,本王也有办法让你非同意不可。”凉凉的一句话,把先前良王的威胁重新还给了他。 良王能听出墨修渊话里的森冷,他不是在开玩笑。 墨修渊手上有暗卫无数,加上他自身变态的内力,还有昭华郡主那诡异的…… 良王莫名打了个寒颤,站起身:“小王考虑一日,明日给两位答复,在此之前,小王想知道,取了心头血之后,可有什么危害?” 苏岑摇头:“完全没有,这一点,良王可以尽管放心。” 良王脸上没表现出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不过走出去时,脸上明显带了几分轻松,到了门口时,回过头看苏岑,笑了笑,“明日小王来找郡主。”只是良王眼底的笑却未达眼底,怎么看都看了几分冷冽的味道。 苏岑也弯了弯嘴角,“恭候良王大驾。” 良王被苏岑嘴角的笑刺了下,快步转身离开了,他总觉得她那一笑,让他觉得浑身冒寒气。 “汤快凉了,喝完了吧。”墨修渊的话突兀的响起,唤回了苏岑的注意力。 苏岑低头看了眼,摸了摸还有余温的参汤,端起来,慢慢喝着,“你有什么话要问?” 墨修渊视线落在她垂下的眉眼上,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情绪,看不到表情:“良王与郁风霁相同?是你要找的人?” 苏岑也不打算瞒着他,“是。” 墨修渊即使猜到了,可真的听到了苏岑的话,沉默了下来。 半晌,墨修渊才道:“嗯,我知道了。” 苏岑抬眼:“……”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墨修渊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嘴角扬了扬:“喝吧。” 苏岑被他眸底灼灼的视线一看,默默重新垂下了眼,很快把汤喝完了。 小金蛇全程瞧着两人,尾巴不时甩上一甩,暗下蛇眸,虽然打算让墨修渊多陪着她一段时间,可真的看到了,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小金蛇歪过头,看了眼寂寥的天色,眸仁里沉沉,辨不清的情绪浮掠。 墨修渊并未多待,很快就离开了,走到走廊下,墨白出现了。 墨修渊头也不回:“吩咐下去,让人监视住良王。” 墨白一怔:“监视他作甚?” 墨修渊并未多言,墨白也没再问,很快下去吩咐了。 良王从竹楼出来,气得脑仁都疼了,心头血心头血,想要他的心头血,天知道他们到底想打什么主意?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门交代别人的手里?除非他蠢了。可偏偏,猪队友却又不给力,让她哄骗族长,都能输了。如今族长被那昭华郡主提点了,他更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良王还未走出竹楼,就遇到了族长,族长脸色不定,看着良王,神色闪烁:“王、王爷。” 良王的视线落在族长端着的托盘,上面的药碗里清楚的倒映出四周的竹叶。 “族长这是给圣女送药?” 族长点点头,“是啊,给素娘送药。良王这是去找祭司大人了?” 良王倚着一棵竹子,笑了笑:“是啊,刚好遇到了点事,让祭司提点提点,只是没想到,祭司大人一提,本王就明白了。” 族长心神不经,“这样啊,啊,这药快凉了,老夫先给素娘去送药。” 良王摆摆手,看族长走进了素娘的房间,才狠狠锤了一下身后竹子,瞬间竹叶纷飞,碧绿的色泽映衬着良王阴沉的眸光。 族长等素娘把药喝完了,端着空碗出来,转过身,望了一眼身后的竹楼,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他不清楚良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九王爷提点良王何事了? 只是等族长一离开,良王就从暗处走了出来,面色阴沉地盯着族长看了会儿,这才转身,朝素娘的房间走去。 素娘脸色极为不好,喝了药,却翻来覆去的不适。 心里着急,所以一听到有动静传来,立刻坐起身,窗棂一响,一个身影蹿了进来。素娘定神一看,看到是良王,焦急道:“哥哥,怎样了?” 良王面容沉沉走过来:“的确是暴露了,族长已经拆穿了我们的计划。” 素娘一怔,随即重重锤了一下床板:“苏岑!” “你现在气也没用,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这个计划失败了,我们想要找到父皇的下落,可是比登天还难。”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素娘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良王阴沉着目光,道:“九王爷给了本王两个选择。” 素娘疑惑地看向良王:“什么?” 良王敛下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复杂:“他让本王要么离开血族,要么与他合作。” “合作?”素娘更疑惑了,“合作什么?难道他们也想找到父皇?” 良王唇动了动,因为极薄,显得有些刻薄:“他要帮我们找。”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哥哥你可别被苏岑那女人给骗了,她狡猾着呢。”素娘不放过任何一个诋毁苏岑的机会,一想到费了这么多心思,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临门一脚,再次被苏岑给破坏了,恨得她牙痒痒的,可偏偏,她这时候还做不了什么。她迫切的需要权势与地位,这样才能彻底把苏岑踩在脚下。 良王露出一抹愁容,“他们的确是有条件的。” 素娘问道:“是什么条件?” “他们要本王的十滴心头血。”良王一直盯着素娘的表情,观察着,素娘听闻,先是一愣,“心头血?那是……”随即,不知素娘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 良王眯起眼:“妹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素娘摇头:“哥哥,他们要你的心头血做什么?可有危险?” 良王道:“本王也不清楚,可心头血一个不慎,可能就……若是本王出事了,也是怕连累了妹妹你,只是……他们却不肯说到底为何要本王的心头血,不过他们保证了若是本王把心头血给他们,他们就把父皇给救出来。若是本王万一出事了,妹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父皇。” 素娘眼圈红了,眼泪汪汪的:“哥哥,你不会有事的啊。” 他若是有事,谁还认她啊。 良王撑着额头,无奈道:“可那心头血,到底是什么说头啊?” 素娘绞着手,思虑片许,道:“哥哥,你其实也不必担心,也许真的没事呢。” 良王抓到了重点,握住了素娘的手:“哦?妹妹你可是知道什么?” 素娘思虑道:“我也不清楚,也许只是我多想了,先前二皇子也似乎与那女人走的很近,还说脱衣服什么的,如今想来,也许是取心头血。”否则,若是那二皇子真的与苏岑有什么,为何九王爷还会对她如此痴心? 第278章 驭蛇之术 良王眯眼:“郁风霁?” 素娘颌首道:“是啊,正是二皇子,所以,我先前也不理解,可后来看到那女人能够驭蛇,还有她身上变得透明,我……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良王神色一动,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是什么猜测啊?” 素娘道:“哥哥你说,那女人是不是什么怪物啊?否则,怎么会有人的身体会那样?” 她脸上的神情颇为怪异,看得良王心头攒动着复杂的情绪,右手的拇指抚摸着左手的玉扳指,笑了笑:“的确是有这可能性,可她要这心头血,又能做什么?” 素娘哼了声:“谁知道呢,那女人邪里邪气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住了九王爷,让他对她如此痴心。” 咬着唇,素娘心里不甘。 她宁愿是苏岑用了旁门左道迷惑住了墨修渊。 良王站起身,“好,本王知道了,妹妹你好好养病,这件事,本王有主意了。” 看来那昭华郡主没有骗他,郁风霁估计也交出过十滴心头血,换的了血灵珠,可那女人为何需要他的心头血,这一点的确很值得推敲啊。 难道,与她的驭蛇之术有关系? 还是说他们郁家这一脉的心头血有什么重要的作用? 素娘听闻良王如此说,放下心:“哥哥你尽管放手去做,她若是要心头血,你就给她,那女人不杀生的。” 良王道:“当真?” 素娘哼哼:“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即使是为了孩子积福,她也不会对哥哥你怎样,所以哥哥你就放心吧。” 良王一走进素娘的房间,墨白派过去的暗卫就把消息回禀给墨修渊了。 “你说他又去了素娘的房间?” “是,待了大概一炷香就离开了,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并未听清楚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墨修渊摆摆手:“嗯,继续监视。” 墨白不解:“王爷,到底监视良王什么?” 墨修渊眯眼道:“不要让他太过靠近夫人,也不要他暗地里传递出去消息。” 墨白一怔,“王爷你是怕良王对夫人出手?”可看这良王也不过是一个人,他也没这个胆子吧? 墨修渊道:“他不可能真的就孤身一人前来,不过带来的人目前都不在这里罢了。”可只要把消息传递出去,难保不会很快就把人给带来,他不担心别的,如今她身体不适,哪怕有个万一,他都赌不起。 翌日一早良王就准时出现在了竹楼外,墨修渊在他出现的第一时刻就瞧见了,房间的门打开,良王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九王爷早啊。” 墨修渊长身而立,眉眼清冷:“良王来的倒是早。” 良王笑笑:“既然已经决定了,小王还是早点把事情解决的好,难免夜长梦多。” 墨修渊踏出房门,转身:“那就走吧。” 良王抬步跟了上去,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笑,眉眼底的神情却是颇为耐人寻味,紧盯着墨修渊的背影,表情莫测。 小金蛇在房间里甩了下蛇尾,不动声色地用尾巴敲了下桌面,苏岑抬起头:“怎么?” 小金蛇朝外歪了下头。 苏岑放下书卷:“人来了?” 小金蛇颌首,苏岑站起身,打开房门,果然下一刻看到墨修渊与良王出现在房门口。 苏岑让开身,让两人进来,走到一旁,抬起手,倒了两杯清茶:“坐吧。” 墨修渊与良王坐在了桌子的对面,苏岑抬头看了眼良王:“良王想通了?” 良王笑笑:“是,小王想通了,既然左右是要救人的,能得到九王爷与郡主的帮助,比小王孤身一人要强得多。” 苏岑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孤身一人?良王这话让圣女听到,恐怕是要难过的。” 良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转移话题,询问他想知道的讯息:“小王同意是一回事,可若是万一在取心头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小王可的确是拿你们没办法。” 苏岑抬手,轻叩了下桌面:“那你想怎样?” 良王眯了下眼,“至少郡主你在此之前,要想让小王放心。” 苏岑忍不住笑了,“王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取你的心头血需要十日的功夫,救散王却绝非需要这么多时日,相比较而来,本郡主倒还怕你救出散王之后过河拆桥。” 良王眼睛一亮:“需要十日?” 苏岑漫不经心的颌首:“是啊,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先来谈谈王爷你是否会过河拆桥吧。” 局势又被扭转了过来,良王心里埋怨了素娘一番,她怎么没告诉自己竟然需要这么久?若是需要十日的话,他完全到时候可以反过来威胁他们。若是他们对他身上的心头血非要不可的话。 “那郡主你想怎样?” “把这个吃了。”苏岑把桌旁的一个锦盒面无表情地推到了良王的面前。 “这是何物?”良王眉心跳了跳,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毒药。”苏岑嘴角噙着一抹笑,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良王脸色变了变,眸色也沉了下来:“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给小王喂毒吗?” “这是为了防止王爷你万一变卦,到时候反倒拿这心头血来威胁本郡主,可就不好了,所以,本郡主这也是防范于未然。”苏岑抬手打开了锦盒,露出一枚金色的药丸,看起来很好吃,可光鲜的表皮之下,却是蚀骨的剧毒。 良王打了个寒颤,心里一股火气上涌,语气也冷了下来。 “那小王也不相信你们呢?” “那又如何?”苏岑抬眼,瞳仁缩了缩,不拘言笑时给人一种绝情的错觉:“若是真的想杀你,良王你觉得你现在能走出这里?”她嘴角扬了下,而一旁的小金蛇甩了甩蛇尾,吐了吐蛇信儿,鲜红的色泽让良王吞了下口水。想到当初在祭台上看到的情景,心下骇然。她说的并非假话,若她真的如当时那般,此刻这间房就可能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小王不过是在与郡主开玩笑,有九王爷在,小王怎么敢反悔?既然小王来了,就是抱着合作的态度的。”良王皮笑肉不笑,笑了两声,却发现根本没人回他,脸皮隐隐抽搐了下。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苏岑凉凉开口,“既然如此,良王把这药吃了吧,我们也可以去找族长商议了。” 良王攥紧着手,额头上滚落下一滴冷汗。 对于未知的不确定,总是莫名畏惧的,他死死盯着那毒药,根本不愿尝试。 “这是什么毒?”良王深吸一口气,神色沉沉不定。 苏岑歪过头看了眼:“穿肠毒药,十日后发作,若是在此期间王爷你有任何异动,解药一毁,世间再无人能救王爷。” 第279章 仅有的一枚解药 良王一张脸在此刻沉的吓人,尤其是穿肠毒药那四个字,更是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从脚踝处升起的凉意侵袭到全身,他抬起手,指尖碰了下那锦盒的边缘,却怎么都不肯拿起那枚毒药。 “王爷你别是怕了吧?”苏岑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笑,澹然地扫了良王一眼。 “怎、怎么会?”良王心里起伏不定,无疑他是怕死的,可他要赌一赌吗?他想救出散王,可如今凭借他一人,太难;若是以往,他还能赌一赌,可如今多了一个墨修渊,瞬间扭转了局势;可他真的能为了救人而牺牲掉自己?若是到时候,他们不肯给自己解药呢?良王脑海里快速分析了无数种可能性,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良王心有戚戚然。 苏岑也不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等着良王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 最终,显然是对权势的偏爱占了上风。 良王想到那让位诏书,闭上眼,快速拿起毒药丸,吞了下去。 等吞完了,良王那脸色阴沉的让人觉得他下一刻都会跳起来,与人来个鱼死网破。 良王抖了半天,才强压下心头的不定,咬牙切齿地盯着苏岑:“郡主,如今可以了吧?” 苏岑歪了下头,小金蛇慢悠悠地爬了过去。 “做什么?”良王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没什么,看看毒药化了没。”苏岑似笑非笑。 “你这是不信小王?”良王脸色黑沉的像极了黑脸罗刹。 “谨慎点总归是没错的,相信若是良王,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扭转局面的小错误。” “你!”良王额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可饶是如此,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伸出手,感觉小金蛇凉凉的蛇鳞拂过肌肤,那种诡异感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小金蛇确定良王真的把药给吞了,才甩了甩尾巴,重新游到了一旁,不动声色。 苏岑这才道:“合作愉快,今晚上良王可以来贡献第一滴心头血了,三日内,我会想办法让良王你见到散王的。” “你最好说话算话。”良王猛地站起身,甩了下衣袖,匆匆离开。 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去让墨白请族长过来,有把握吗?”墨修渊等良王离开了,忍不住开口询问。 “嗯,能。”苏岑敛了脸上的表情,抬头看了墨修渊一眼。 墨修渊站起身,很快去而复还,他的身后跟着族长,族长脸色不定,想到刚刚遇到的良王,心神不定,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苏姑娘,你们到底这两日在与良王说什么?” “说救出散王的事。”苏岑也不打算瞒着族长,开门见山的说。 “什么?”族长蓦地站起身,脸色发白:“这、这绝不行!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做?” “族长稍安勿躁,先听我说。”苏岑看着族长重新慢慢坐了下来,才再次开口:“族长你能囚禁散王一世吗?” “……能、能吧。”族长说这话时,其实是心虚的,若是以往,也许他能保证,毕竟那个地方根本出不来,可如今,多了一个良王,若是他真的要寻,他是王爷,他们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族落,根本难以抵抗,所以,族长说能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那我换个说法,族长你如今囚禁住散王,是因为他当初所做的事,还是因为他可能会报复,所以才不肯把人放出来?”苏岑缓缓开口。 “……”族长紧张地攥着手,许久,才哑着声音摇头:“散王当初做的事,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之所以不放,是怕连累了整个族落,散王当初誓要让整个血族给凉沂圣女陪葬,无奈,才只好把他囚禁在那,这一来,就过了这么多年。” 他也不想把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给困在血族,难保那一天他若是出来,他们这些族人根本无法应对。 “既然如此,过了这么久,该还的也都还了。族长你放散王出来,我们帮你把散王的事情给解决了。” “可……哪里是这么容易的?散王武功那么强,万一……”族长说到这,想到了苏岑与墨修渊,顿时心生一股希冀,是啊,他怎么把王爷给忘记了,他们武功这么高,也许真的能把事情给解决了也说不定。族长激动道:“苏姑娘,你们真的能控制住散王?” “关键不是我们,是素娘。”苏岑静静抬头,“你可有凉沂圣女的遗愿?” 族长浑身一震:“有、有……” “散王会同意的。”至少,凉沂圣女为他留下的血脉与凉沂圣女的遗愿,他还是会听的,若非如此,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以强制强了。 “让、让老夫再想想、再想想。”族长站起身,这代表着他要让素娘离开,可、可素娘肯吗? “她的心不在血族,族长你应该很清楚。”否则,她也不会一逃出去就是半年,那半年若非有人追杀,相信素娘根本是不愿意再回到血族的。可若是有了北临国王府的庇佑,相信素娘根本不会再踏足血族半步。 苏岑点出了实情,族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即使不想承认,可苏岑说的却…… 族长心神不定地离开了,苏岑望着他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揉了揉眉心,抬起头就看到墨修渊正定定瞧着她。 “怎么?有问题?” “你给他的是什么毒药?”墨修渊没话找话。 小金蛇凉凉看了他一眼,想到以后要做的事,小金蛇又重新低下头,默许了这一切。 “能是什么,毒药。”苏岑指尖碰了下杯盏的边缘,眉眼底神色不辨。 “真的只有一枚解药?”墨修渊握紧了手,心情起伏不定。 苏岑摇头:“不是啊,有很多,吓唬他而已。”否则,万一他救出了散王,不肯好好配合,亦或者加以利用,她可没这功夫陪他再玩,所以干脆一劳永逸。只要良王怕死,那么他就不敢胡乱妄为。 墨修渊颌首,继续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苏岑愣了下,歪过头看了眼小金蛇,拒绝道:“不必了。” 墨修渊垂下的眸仁里浮掠一抹失望,这才缓缓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苏岑应了声,直到墨修渊的身影消失不见,才长长叹了一声。 小金蛇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墨修渊,金色的瞳仁里有复杂的光飞掠而过,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80章 第一滴血 “你真的能帮老夫说服散王吗?”不过半日,族长就再次来到了苏岑的房门前。 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极浓的倦怠感。 “是,只要族长肯说出散王的下落,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忙的。”苏岑脸上看不出情绪,视线不经意落在站在门外走廊边的墨修渊,指尖蜷缩了下,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很快转移了视线,仿佛没看到墨修渊一般。 族长神色闪烁不定,心脏剧烈的起伏着,咬着牙,应了下来,“……好,老夫答应你们,只是这件事,老夫需要时间说服各位族长,你们给老夫两日的功夫,老夫会想办法让长老们答应下来的。” “可以。”苏岑不置可否。 不过如今这种结果,她也猜到了七八分。 族长看苏岑同意了,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一直是老夫压在心头的一块心病,希望这一次,能够彻底解决了。” 也不枉他等了这么久。 族长晃悠悠地站起身,转过身,日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抬起手挡了下。 嘴里喃喃道:“凉沂圣女啊,老夫……也不算违背了你当初的承诺,只是素娘,老夫没帮你照顾好。” 素娘如今再次与北临国皇族的人牵扯到一起。 这是他的失误。 苏岑眯了下眼,瞧着族长踉跄着离开的身影,柳眉轻蹙。 离渊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恢复了少年的身形,金色的瞳仁几乎看不清楚神情。 “你在想什么?” “良王晚上该来了,第一滴血,不知能够安全取出来。” 先前无论是郁风霁,还是白祈然,他们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多加猜测。 即使猜测,他们也不会有异心。 可良王不一样,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未知。 “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本尊在,绝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苏岑倒不是担心这个,她是怕良王会在十滴血上面耍花样。 她给良王服用的,本来也只是吓唬他而已。 他一旦晃过神,那结果就只能全拼人品了。 良王当夜准时来到苏岑的房间外,墨修渊也一早就到了,因为要去心头血,离渊重新回到了玉符里。 苏岑打开门,让开身,让两人进来了。 只是关门时,手指一僵,看了眼房门外,从父亲离开血族不久,云落也消失了。 她攥着门扉的手紧了紧,又不动声色地松开,关上门,转身,看向良王。 “昭华郡主,小王按照约定来了。” “嗯,族长已经答应了,两日后开始,这两日他会想办法说服族里的长老。” 良王眼睛骤亮,“郡主的意思是两日小王就能见到父王了?” “理论上来说,的确是如此。” “什么意思?”良王神色一僵,“郡主你别是反悔吧?” “放心好了,就算是族长反悔,我也会想别的办法的,十日之内,必定会让你见到散王。”苏岑抬起手,烛光摇曳间朝良王走去,良王身侧有一把匕首,刀光一晃,看起来怪渗人的。 “这就好。”良王这才稍稍安下心。 取血需要时日的功夫,一旦他们十日之内不让他见到人,他完全可以拒绝再提供心头血。 “那就开始吧。”苏岑站到了良王的面前,“脱衣服,之后,把眼睛蒙上。” “还要蒙上眼睛?”良王眉头紧锁,对于这个提议很是抵触。 眼睛一遮住,他什么都看不到。 一旦发生点什么,他完全无能为力。 “王爷你担心什么,我们若是真的想对王爷你做些什么,你觉得,你能走出这房间?”指尖一晃,房间的四个角落,有‘嘶嘶嘶’声诡异的传来。 良王心脏扑腾扑腾地跳着,脸色惨白一片。 觉得这昭华郡主真是吓人。 “小王有说不蒙吗?昭华郡主还是把这些小生灵给放起来好了,小王最怕这玩意了。”滑不溜秋,冰凉凉的,跟尸体似的。 他不喜欢跟没有温度的死物打交道。 即使这蛇是活物。 苏岑摊开手,视线扫了一眼蒙眼睛的黑布。 良王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黑布,遮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苏岑勾了勾嘴角,笑了。 垂着眼,在良王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看不到了,才歪过头看了眼墨修渊。 墨修渊上前点住了良王的穴道。 良王瞬间不能动弹了,与此同时,良王整个人发飙了。 “昭华郡主,你这是何意?” “等取完血,本郡主自然会把王爷的穴道给解开,而在此之前,就劳烦王爷先辛苦一下了,本郡主动作很快的。”良王扭扭捏捏的耽搁了时辰,还忘记了脱衣服。 墨修渊亲自上手,很快解开了良王的锦袍。 目光落在那玉佩上,扫了一眼,很快错开了身体。 苏岑执着匕首上前,目光落在良王的胸膛上,动手之前,歪过头看了眼墨修渊。 重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劳烦。” 墨修渊垂在身侧的指腹动了下,转过了身,也不看。 良王只感觉心脏一痛,很快就感觉心口的位置被刺入了一把匕首,疼的他差点喊出声。 可想到面前的两人,以及自己此刻的身份,这点小疼就要死要活的。 着实难看了些,硬是给忍了下来。 苏岑很快取完心头血,看玉符完全吸收了,才收起匕首,拿过一旁的药箱,打算包扎。 “我来吧。”墨修渊听到药箱打开的声音就转了过来,接过苏岑手里的纱布与金疮药,苏岑也未拒绝,血腥味仿佛能透过来一般涌入五脏六腑,胃里已经开始有翻滚的趋势。 在真的不舒服之前,苏岑把东西交给良王,退开了几步。 良王等金疮药涂抹到伤口上,才松了口气。 在被晾着的那一时半会儿,他几乎心脏骤停,就担心会不会直接不给他止血了。 墨修渊动作不慢,包扎好之后就解开了良王的穴道。 良王一能动,立刻把眼睛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气息不稳,脸色很糟糕。 “良王看起来很担心啊?”苏岑与墨修渊坐在不远处,定定瞧着良王。 良王干笑两声,“好说。” 毕竟是拿自己的命当赌注,一个不好,就满盘皆输了。 经过这一次,良王对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视,刚刚匕首刺入心口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空白一片,可最遗憾的却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要救出了那人,自己很快就能达到目的了。 龙椅,皇位……这根本是他难以抗拒的。 “良王可以回去了,明日这个时候记得准时前来。” “只要郡主别忘了救出父王的事,小王自然竭尽全力,帮郡主奉献出这十滴血。” 第281章 意乱,醉酒惹祸 良王离开之后,苏岑的脸色并不好,墨修渊确定良王离开之后,转身,神色担忧的睨着她,“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时辰不早了,王爷可以回去歇息了。”苏岑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药箱,声音冷淡。 墨修渊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喊人,终究只是颌首应了,“好,那我先回去了,明晚……再来。” “嗯,不送。” 身后房间的门咯吱一声关上了,苏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完全停止不动。 许久,苏岑才松开手,坐在床榻边,烛火爆破了声,她的视线被吸引了去。 呆呆盯着火烛的影子片许,才低下头,手指放在肚子上,仰着头,躺在了床榻上。 却是一夜未眠。 她的心在一点点软啊……怎么办? 房间外,墨修渊站在走廊上许久,才转身,并未回房,而是去了竹林内。 那里有一凉亭,竹叶摇曳,沙沙沙作响。 墨修渊坐在融入在漆黑夜色里的凉亭,眉宇间多了几分寂寥。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墨修渊的面前。 “你来了。”墨修渊没抬头,低沉的声音,却是松了口气。 “嗯,来了,你知道本尊要来?”离渊还是少年的模样,坐在墨修渊对面,诧异地挑挑眉。 墨修渊摇头,“不知道,可本王感觉你很快就会来。”因为他很确信最后他还是会选择苏岑,就像是他也只会选择她一般,他抬起眼,漆黑是夜色里,只能看清楚他的五官轮廓。 “你就不怕这么做了之后,她会恨你?”离渊抬起手,一壶酒被放在了石桌上。 离渊倒了两杯,一杯推给了墨修渊,另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 “也不差这一回了。”墨修渊长出一口气,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她很明显已经心软了,你们并不是真的没可能。”只要他退出,相信少了救命之恩这一项,苏岑假以时日还是会重新接受墨修渊。 墨修渊没说话,苦笑一声,“可本王还是会这么做。”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因为生这个孩子而丧命。 离渊垂着眼,金瞳里神情莫测:“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十日之后取完心头血,就是你动手之时。” 他站起身,再次倒了一杯酒,朝着墨修渊敬了敬,抬手喝了下去。 墨修渊抬手,把酒也喝了下去,许久之后,才喑哑着嗓音道:“她,以后就交给你了。”顿了顿,闭着眼,缓缓道:“好好对她。” 他很清楚孩子对她的重要性。 一旦出手,他们之间的唯一牵连,彻底斩断了吧。 重新让她恨他,这比什么都要戳他的心头。 离渊的身体僵在原地,并未回答他。 可墨修渊知道,他会好好对她的,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墨修渊一直坐在石桌旁,把离渊带过来的酒全部喝了下去,觉得还不够,又去挥手让暗卫准备了不少,一直喝到天亮。 才昏昏沉沉地回到房间里,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墨修渊整整睡了一个白日,墨白去送膳时,苏岑抬眼看到他,没说话。 接连三日都是墨白过来的,苏岑很奇怪。 不过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难得他能看开,这样最好了,只是被她强压下去的心里,却同时也莫名带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烦躁,被苏岑忽略了。 墨白欲言又止,可苏岑不问,他也不敢多嘴。 只是王爷这般他又颇为不忍心。 所以等一直到天黑王爷还未醒过来时,墨白终于忍不住磨磨蹭蹭的过来找苏岑了。 “怎么了?”苏岑坐在窗棂旁看书,一眼就看到蹭到窗棂下的墨白。 “王妃啊,你要不要……去看看王爷啊。” 苏岑捏着书卷的手一紧,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他怎么了?” “王爷昨夜喝了一宿的酒,到现在还没醒,属下怕王爷出事,要不你给看看?”墨白小心翼翼瞅了她一眼。 苏岑眉头一皱,“喝了一宿?怎么不去找大夫?” “王爷睡着前不让人打扰他,属下不敢闯进去。” “……”苏岑歪过头,就看到墨白耷拉着脑袋,心神不宁。 墨白是真的怕墨修渊出事了,可他又没这个胆子闯进去,只好让苏岑走一趟了。 毕竟王妃就算是把王爷房间掀了,王爷也不会说个‘不’字。 苏岑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天色。 沉思片许,落下了窗。 墨白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想着王妃这是不愿意了? 只好暗搓搓地往回走,只是刚走到房门前,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墨白转过头,看到裹着黑色披风的苏岑,眼睛骤然一亮。 “王妃!” “愣住做什么,还不走?” “诶诶,好好,属下这就带王妃过去!”王爷若是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王妃,该有多高兴啊。 墨白兴奋不已,速度在前引路。 苏岑瞧着离良王来的时辰还早,倒是不疾不徐。 到了房门前,墨白却是不敢敲。 苏岑抬手,沉默片许,还是上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她径直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了,苏岑走到烛台前,把火烛给点燃了。 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隐约带着竹香,她绕过屏风,径直往床榻走去。 墨修渊背对着躺着。 苏岑走到床榻前,沉默了下来。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抬起手,戳了戳墨修渊的后背。 墨修渊并未动,苏岑心下一怔,觉得不对劲,又使劲儿戳了戳。 只是还未等她回过神,就感觉手腕陡然被攥住了。 墨修渊转过头,墨黑的瞳仁里布满了血丝,神色间戾色顿现。 只是对上苏岑的脸,骤然掌下的力道一松,怔怔地盯着苏岑,眸色间带着一丝迷茫,随即却是忍不住欣喜万分,“云惜,你来看我了?” 嗯?苏岑本来看他醒了就要挣开手,可听到这一句,动作却停下了。 她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没睡醒。 她挣了挣,“放开我,你该起来了。” 墨修渊却未说话,似乎还沉浸在黑甜的梦境里,以为这都是梦境,坐起身,就把人拥在了怀里。 “云惜……你这么多年都不肯入梦,我好想你……” 苏岑:“……” 她努力挣了挣,却发现根本没挣脱。 刚想喊墨白进来,却发现唇上一凉,就被夺去了呼吸。 苏岑脑海里一空,难以置信地瞪着墨修渊近在咫尺的脸,反应过来,挣扎起来。 只是墨修渊力道极重,她竟是一时间根本难以挣脱。 第282章 给她道歉 苏岑气急了,心头涌上一股火气,手腕被禁锢着,蓦地张开口,利齿狠狠咬了墨修渊一口。 墨修渊吃痛,瞬间就放开了苏岑。 苏岑向后一退,脱离了墨修渊的禁锢…… 墨修渊摸了摸唇,指腹间一片血迹,疼痛侵袭着大脑,他怔怔瞧着苏岑:“不……不是梦?” “墨、修、渊!” 梦?梦他个大头鬼! 墨修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起身,却因为醉酒了一天,脚下一个不稳,又重重摔了回去,揉着发痛的眉心,解释道:“你听我说……” “不必了,既然王爷你还没睡醒,就继续睡吧。” 苏岑说罢,直接转身,疾步走了出去。墨修渊直接下了床榻,从身后环住了苏岑的腰,下颌抵在她的颈窝处,紧紧搂住了,“……对不起,我真的以为是梦,你别气我,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苏岑被墨修渊搂住的瞬间身体一僵,挣了挣,没挣开,墨修渊道歉的话呢喃在耳边,竟让她说不出更冷硬绝情的话。 “你先放开我。”苏岑声音软和了不少。 “那……你不跑?”墨修渊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几分恳求。 “我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苏岑没好气地回答了声,这才再挣了挣,很快就挣脱了,松了口气,转过身,视线平静地落在墨修渊身上,“想说什么尽快说,良王差不多快来了。” “我睡了一天?”墨修渊望了眼天色,发现窗棂外漆黑如墨,分不清这会儿的时辰。 “嗯。”墨修渊身上还带着未醒的酒气,苏岑边回答,眉头拧了下。 她细微的表情没逃过墨修渊的眼睛,他低下头瞧着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垂下的眸仁里闪过一抹懊恼,“我洗漱一番,很快就去找你,很快的。” 苏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脚下的步伐,怎么看怎么紊乱了几分。 墨修渊怔怔坐在床沿边,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可却又忍不住摸了摸薄唇,嘴角带了几分怀念的笑意,只是这笑,稍纵即逝。 想到离渊的话,他重重把自己摔在了床榻上,头疼不已。 亲手杀了她的孩子,需要一个理由。 而在此之后,她恐怕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的在乎,可越是在乎,等他一旦出手,她对他的恨意也就越深。 苏岑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脸色并不好看。 小金蛇金瞳缩了缩,甩了甩蛇尾,只当是没看到她嫣红的唇瓣。 可心脏小小的一块,还是疼的发涩。 到底还是嫉妒啊,可再怎么嫉妒,至少这几天,他只能当做不知晓。 墨修渊能待在她身边的时日,也就这几日了。 太过残忍的事,他做不出来。 苏岑坐在床沿边,深吸了口气,脑海里却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房间的门突然被叩响了。 吓了苏岑一跳,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谁?” “郡主,是小王。”良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岑反而松了一口气。 小金蛇‘嗖’的一下不见了,一道金色的辉光卷入了苏岑胸前的玉符里。 苏岑静了下心,抬头,朝外走去,打开房门,让良王进来。 而良王进来,刚走了两步,墨修渊就带着一身的水汽也走了进来,他刚沐浴完,浑身湿漉漉的,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着了祭司的衣袍,看起来有几分超脱世俗的错觉,清冷的面容被烛火一晃,带了几分仙气。 苏岑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看到这一幕,心下一动。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只是心脏却跳得急促了些,她抿紧了唇瓣,让良王坐在床榻旁。 走到角落去提药箱。 只是刚弯下腰伸手去拿,身边一人也伸手去拿。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从对方微凉的肌肤传过来,苏岑像是被电了下。 迅速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拿吧。” 苏岑站起身,很快就走开了。 只是左手紧紧攥着右手的手背,脸上不自然的染上一抹薄红。 仔细看起来,有种恼羞成怒的错觉。 墨修渊被苏岑过激的反应瞧得怔愣了些,想通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指腹摩挲了下。 仿佛肌肤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他把药箱拿起来,重新走到了苏岑身后不远处,放在床榻旁的椅子上。 打开,拿出匕首、纱布,以及金疮药。 苏岑正把黑布递给良王,“你自己戴。” 良王昨夜经历过一次了,倒也熟悉了流程,很快把自己的眼睛给遮住了。 取血进行的很顺利。 只是包扎的时候,被墨修渊给包揽了,苏岑坐在一旁,出神得瞧着墨修渊替良王包扎。 视线落在他的发丝上,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墨修渊包扎完,良王摘下脸上的黑布,询问了苏岑一句。 苏岑也没回过神,直到墨修渊奇怪地看过来,“怎么了?” “啊?什么?他刚刚说什么?” 苏岑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 墨修渊认真瞧着她,看她脸上并无异样,才把方才良王问的话,重复了一遍,“良王想问明日是不是可以去见散王了?何时去?” “这要等族长的消息。族长决定了,我会通知你的。”苏岑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良王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既然已经贡献出两滴血了,只能继续。 “那小王明日就等郡主的消息了。”良王很快就出去了,只是脸色并不怎么好。 捂着重新被撕裂的伤口,嘶,还真是疼啊。 希望他们没有骗自己,否则……他定让他们好看。 良王还在的时候,苏岑至少还有事情做,可良王一离开,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苏岑怔怔瞧着墨修渊把药箱整理好,重新放在了角落里,重新走回到她的面前。 苏岑骗过了头,不去看他。 “你该走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 墨修渊这么说,可脚却是没动。 苏岑等了半天他还不走,回过头,皱着眉瞪他,“你还在这里干嘛?走出去记得帮我把门给关上?” 墨修渊却没动,低下头,扯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好看吗?” 苏岑脑海里嗡了一下,好看……什么啊? 可不得不承认,她仰着头,从她这个角度看,他周身被烛火打了一层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苏岑心脏缩了下,抿紧了唇,冷冷道:“不好看。” 是,一点都不好看。 她固执的又强调了一遍,不知道是说给墨修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墨修渊却是俯身,凑近了,仔细听了听,“可你的心脏却跳得很快,这是为什么?” 第283章 不急于一时 苏岑恼羞成怒,“你听错了。” 墨修渊却是摇着头,“我没听错,你自己听听看,‘噗通’‘噗通’,跳得很剧烈,你在紧张吗?” 苏岑憋着气,紧张个毛线啊。 可话到了嘴边,却是被慢悠悠吞了回去,“我紧张怎么了?” 墨修渊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下来,愣了愣,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咳一声,“没事。” 苏岑把人给推开了,这才觉得空气扑面而来,胸口也没这么堵得慌了,走到床榻边,摆手,“还不走?” 墨修渊嘴角扬了扬,“好,那我明天早上再来给你送早膳。” “不用了,我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去端?” “可你身体不适,还是我来就好。”墨修渊站在离苏岑三四步远的地方,眉眼噙着笑,温润如玉,愣是让苏岑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抿紧了唇,“随你。” 墨修渊眼底的亮色璀璨如玉,“好,我明天会准时来的。” 苏岑躺下时,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墨修渊的那句话,明天会来,他哪天不来报道的? 歪过头,柳眉轻蹙,却是瞬间睡意上涌,竟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岑再醒来时,天色大亮,坐起身,日光洒在身上,苏岑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房门被叩响了,苏岑猛地抬起头,看向房门口。 一个影子倒映在门板上,颇为清楚。 苏岑咬着唇,没回声。 敲门声落下,换了墨修渊低沉的嗓音,“醒了吗?” 苏岑‘唔’了声,很轻,可偏偏墨修渊愣是听到了,喉间溢出一抹轻笑,“我端了你爱吃的,开开门吧。” 苏岑坐在床榻边没动弹,他说开就开啊。 苏岑又等了会儿,才慢悠悠下床,换了衣服,才往门边走,只是还未等她靠近,就听到有另外一个脚步声匆匆走了过来。 到了门前,那人的声音隔着门板隐隐传来,“九王爷,你在就好了,老夫刚想去找你与郡主。” “何事?”墨修渊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隔着门板传来。 苏岑停下了脚步。 族长道:“老夫已经说通了几位长老,能够带几位去见散王了。” 苏岑一怔,随即‘唰’的把房间的门给打开了。 墨修渊与族长一起看她,苏岑问道:“确定了?” 族长颌首:“是的,确定了,只是这一次,我们血族的存亡就全靠两位了,拜托了拜托了,一定要安抚好散王,千万不要再把当年的事提出来。” 苏岑道:“这是自然。”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可真的等到了,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找人去告知良王一声,随后动身。” “不急。”墨修渊走进房间里,“先把早膳用了,我去告知良王即可,左右也不急于这一时。” 苏岑刚想拒绝,可对上墨修渊墨黑的眸仁,苏岑到了嘴边的话,慢悠悠吞了回去,漫不经心的‘唔’了声。 反正他去通知良王,再交代一些事情,的确需要些时日。 还需要准备一番,也没她什么事。 苏岑走到桌旁,“那你们去吧,准备好了来唤我。” 苏岑很快洗漱好,用了早膳。 等了不多一会儿,墨修渊与良王就朝着这边走来,苏岑站起身,掌心握了握胸前的玉符。 玉符发出灼热的黑光,苏岑应了声。 这才抬步走出了房间。 良王一看到苏岑,眼睛骤亮,“郡主果然没让小王失望,果然让族长答应了。” “交易的事情,本郡主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良王也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即可。”苏岑手里提着的药箱往上抬了抬。 良王的面皮抽了抽,一时间,没说话。 苏岑也没多言,只是手里的药箱却被墨修渊接了过去,苏岑没松手。 “箱子沉,想想孩子。”墨修渊附耳提醒。 耳边传来一阵酥软,苏岑反射性地把手给松开了。 抬头,就对上了墨修渊嘴角噙着的笑意,苏岑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偏过头,快走几步,不再理会他了。 良王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九王爷与郡主的感情还真好。” 苏岑疾行的脚步顿了下,身体骤然就僵硬了。 抿紧了唇,脑海里空荡荡的,低下头,看了眼玉符,愧疚应然而生。 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岑身上,自然没错过她这细微的反应,转过头,冷冷扫了良王一眼。 良王摸了摸鼻子,耸耸肩。 苏岑很快恢复了正常,朝前走,不多时,就看到族长等在主楼外,他身边还站着四位长老。 族长解释道:“钥匙有五把,需要我们同时开启。” 苏岑颌首:“有劳了。” 四位长老道:“族长已经把利弊与我们几位讲了,我们这些人无所谓,年纪大了,也活不长了,可血族里还有其他人,所以,这一次希望郡主与九王爷能彻底帮我们解决了散王这一个大患,吾等感激不尽。” “我们会尽全力的。” 得到苏岑的保证,几位长老才彻底放下心。 虽然不清楚这昭华郡主到底是什么人,可既然能驭群蛇,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加上九王爷,应该能制伏住散王才对。 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担心了,带着苏岑三人开始往后山走。 苏岑看他们果然是要上山,与墨修渊对视一眼。 良王最开始的想法竟然是对的。 良王因为畏惧苏岑先前给他吃的毒药,倒也是安分,左右他也只是想要救出散王,得到禅位诏书。 不过是十滴心头血,已经给了两滴。 不用冒险,他乐的轻松自在。 苏岑他们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山顶,进了石洞,苏岑忍不住开口:“族长,散王在这里?” 族长摇头:“不是,不过这里是唯一的入口。” 苏岑讶异,不过也没再吭声。 血族建成数百年,有些机关密道,也无可厚非。 到了山洞地,他们一直走到山洞的尽头,极为族长开始挪动四周的石块。 苏岑静静地瞧着,却也难掩眼底的诧异。 不多时,五个人分别站在五个位置,把钥匙插入到石壁极为隐蔽之处。 顿时,石壁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条通道。 良王的眸色沉了沉,倒也没说话。 几人开始往通道里走,四周黑漆漆的,很显然许久都没有人进来过,族长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晕黄昏暗的光亮,把四周照得不甚清楚。 可也足以让苏岑瞧清楚了里面灰尘积了厚厚一层。 很显然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可是,如此一来,要怎么与散王送饭? 第284章 小心为上 这个疑问一直存在苏岑的脑海里,他们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通道里一直走了许久。 苏岑凭感觉,知道他们应该是往下方走的,她猜测,这应该是往山下而去。 可具体通往哪里,却不得而知。 差不多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这时也足足绕了一个时辰。 远比他们来时还要花费时间。 族长与四位长老再次启动机关,石壁再打开时,这次却不再是路,外面则是悬崖峭壁,下方是万丈深渊。 “族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族长把钥匙插入到石壁里,顿时,几条铁链从石壁缝隙中‘哗啦啦’滚动而出,往下一直蔓延到无尽的尽头。 苏岑:“……” 墨修渊:“……” 良王:“……” 苏岑诧异不已,竟然是这样吗? 这也太过精妙了些。 怪不得他们不担心散王能离开,竟然是没有别的出路,只有这么几根铁链,也着实难以离开。 “三位跟着我们从这条铁链下去就可以了。”族长出声,蹲在峭壁旁,伸手拽了拽铁链,粗重的铁链砸在峭壁上,发出笨重的声响。 苏岑三人应了声,良王神色间露出一抹复杂。 一共有三条铁链,族长与四位长老先下去了,苏岑要动,被墨修渊拦了下来。 “良王,请吧。” 良王多看了墨修渊一眼,“怎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九王爷还怕小王会耍诈不成?” “小心为上,总归是好的。”墨修渊冷峻的面容上瞧不出情绪。 薄唇一动,丝毫不为所动。 良王嘴角僵了僵,耸耸肩,“可以,小王先下就先下。” 良王搓了搓手,紧挨着族长那条铁链下去了。 墨修渊等了会儿,示意苏岑也下去。 苏岑奇怪地看他一眼。 墨修渊解释道:“我怕他把铁链给斩断了。”这万丈峭壁悬崖,若是掉下去,即使有再雄厚的内力,也挡不住。 苏岑了然,拽着良王爬下去的那条铁链,一跃,跳了下去。 墨修渊紧随其后,大概向下滑行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终于下到了悬崖底。 仰头看去,迷雾缭绕,看不真切。 苏岑转过头,就看到良王正在环顾四周,眸色沁冷,不经意对上苏岑看过来的视线,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郡主,这里倒是不错。” 灌木参天,绿树葱葱,不时有几声鸟啼,听起来颇有几分凄厉。 这叫不错? 苏岑扬了下唇,“良王口味还挺重的,若是喜欢,良王等救出了散王,可以在这待几日。” 良王被噎了下,倒是也不恼,“也不是不可以。” 苏岑不理他了,看向族长,“族长,散王在哪儿?” “几位跟老夫来。”族长叹息一声,继续带着苏岑几人往前走。 而是进入了了无人烟的密林里。 四周杂草丛生,苏岑跟了上去。 身后不多时跟上来一人,抽出腰间的剑,动作极快地斩着面前的荆棘杂草。 苏岑看了眼背对着她的人,垂下眼,不言语。 良王也躲在了墨修渊身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郡主啊,九王爷对你这么好,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 “不用你管。” “得,又是小王多嘴了。” 良王自讨了没趣,目光落在墨修渊左手上提着的药箱,“怎么还带着这个?” 苏岑:“以备不时之需。” 良王嘴角抽了抽,朝前喊:“族长,我们不会还要在这里过夜吧?” 族长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良王心里咯噔一下。 脚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苏岑走的不慢,“你应该庆幸我还带着药箱,否则,你就只能随便撕裂伤口疼着了。” 良王低着头,嘴角抽了抽,跟了上去,“感情小王还得谢谢郡主不是?不过,郡主真的不要告诉小王一声,你要小王的血,到底有何用?” 苏岑拒而不答。 良王也不在意,继续念叨:“别是跟那些蛇有关吧?郡主你驭蛇都是靠别人的心头血?” 苏岑眸色一寒,冷冷扫了良王一眼。 良王笑了声,“郡主你可别这么看小王,小王心里胆颤,就随口问问,别气别气。” 苏岑嘴角扬了扬,可颇有些让良王心惊胆战的感觉,“若是良王不想贡献心头血也行啊,那我不介意让你体内的毒药提前发作。” 良王:“……” 苏岑:“不想提前的话,就闭嘴。” 这么聒噪,让人情绪更不好了。 良王耸耸肩,原本以为是只猫崽子,结果是只母老虎。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良王的步子越来越慢了,苏岑头也不回,“王爷你若是想留下什么讯息,就别白费心机了,恐怕也没什么用。” 良王扫了眼身后的无影沙,眯了眯眼。 “我们斩断了荆棘,他们就蠢到不会跟过来?本来也没打算再瞒着你们。” 否则,族长也不会这么带着他们来。 只是恐怕散王一离开,这里就会被销毁了。 良王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觉得这女人还真不好对付,仿佛总是能看到他下一步要怎么走。 这种感觉,还真是讨厌呢。 “是小王错了,多此一举。”良王很快就走到了苏岑前方。 不过也没有越过墨修渊。 完全把墨修渊当成了免费的苦力。 不过墨修渊自己都不在乎,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族长带着他们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一处寒潭旁。 良王转了一圈,瞧着这寒潭,蹲下身,撩了下水,扭过头去看族长,“你不会,是把小王的父王给关在这寒潭底了吧?” 族长摇头,“自然不是,良王多虑了。” 族长几人走到寒潭旁的一块巨石旁,五人用力,推开了巨石,再次露出了一条通道。 苏岑默默望着,这要不是人带着,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看来族长几人为了控制住散王,不让血族灭亡,还真是下了一番的功夫。 密道这次浅了不少,很快就到了底部。 倒是没想到,这地下,竟然劈出了一个地下水牢。 水牢下有两人看守着,四周放了不少的储备粮食,整整一个牢房。 看起来能吃一整年了。 “人呢?”族长低声询问看守的两人。 两人指了指身后,那两人年岁已经不小了,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肤色是病态的惨白,看起来颇为诡异。 族长与长老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到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石牢里。 五人对视一眼,掏出手里的五把钥匙,插进石牢的锁孔里。 同时一转,石牢彻底打开了。 良王站在身后,眸色沁了冰渣一般寒凉。 “你们就把父王锁在这里将近二十年?” 第285章 死而不得安眠 石牢四周从石缝里延伸出七八条锁链,小手臂粗细,缠住了散王的四肢与腰腹。散王坐在正中央的地面上,动也未动,生死不知。散王的头发盘结几乎耷拉到地面上,花白的胡子也邋遢的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既可怜,又狼狈。 族长被良王的声音吓了一跳,嗫喏了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爷你也知道,散王他当年……要灭我血族一族,吾等也是万不得已。” 否则,他们怎么着也不愿意与北临国为敌啊。可在生与死之间,他们只能选择前者,若不是郡主这次保证,他们万不会把散王的所在说出来,否则,一个不慎,对他们血族来说,就是一项灭顶之灾。 这次,他们也只好赌上一赌了,能不能消了散王心底的怨气,在此一劫了。 “万不得已?好一个万不得已?你一句怕父王灭了你们一族,就能把他弄成这幅模样?”良王低吼出声,只是细看之下,他眼神里半分感情皆无。若不是皇上禅位诏书写的是散王,他估计根本想不起来这位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父王’。 苏岑心里跟明镜似的,可良王想在散王面前装,她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装,这对她接下来的说服,要有用的多。 “良王,有这功夫,还是先帮散王清理一下面容吧。”苏岑站在石牢外,也不踏进去,打算先用良王作为试探的第一步。 徐徐渐进,才能万无一失。 良王狠狠瞪了族长一眼,想到自己这会儿可是要当一个孝顺的王儿,顿时打起了精神,朝散王走去。 只是良王还未走到跟前,原本闭目不语、生死不知的散王,蓦地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眸仁,寒霜般射过来,里面仿佛沁了冰火,让人让而却步。 良王心一抖,“父、父王。” 散王又重新闭上了眼,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良王那句话。 良王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忍下心里的不愉,把姿态放得愈发的低,“父王,孩儿终于找到你了。这十数年来,孩儿从未放弃过寻你,可未曾想,你竟然被这些人关在这里,让你受苦了,孩儿这就送你重见天日。” 散王十多年没开过口,半个字未吐露出来。 双眸紧闭之后,胡子拉碴,根本瞧不出面容,黑乎乎的一张脸,除了骇人的气势,旁的半分皆无。 苏岑与墨修渊对视一眼,未曾想十数年过去,这散王依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其内敛的内力,似乎更加雄厚了。这人竟然从未放弃过练功。 不能施展拳脚,就专供内力。 苏岑头疼了,看来,这散王是真的非要除掉血族不成? 族长显然也察觉到了,往一旁挪了挪,到了苏岑的身前,小声道:“郡主啊,你可前往要想好了啊,这万一把散王放出去,他要是灭了我一族,这可怎么是好?”其余的四位长老也脸色凝重地站在石牢外,石牢内呆不下这么多人,他们眯着眼,神色不定,四个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最后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上前,告诉族长:“既然良王已经知道了此处,那就按照先前说的,万要让九王爷把这件事处理好了。” 他们死不足惜,整个族落还需要血脉延续,决不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全部牺牲了。 苏岑道:“我既然应下了,就会想办法做到。” 四人颌首,又退开了数步,不再多言。 良王试探了几次上前,都被散王警告的视线逼退。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却又很快被他很好的压制了下去。 他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可这么多年未见,他竟然真的就半分骨肉亲情都不念,呵呵,好,真好,真是相当的好! 良王的表情落入苏岑的眸底,她脸上半分情绪也不见,摆摆手,让族长先退下,才上前两步,走到与良王并排的位置。 “让我与他单独说几句,可好?” 良王歪过头,他有说不的权力吗? 可他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认,能理她吗? 不过该做的他也都做了,十滴心头血已经承诺了,那就暂且信她一次。 他倒想看看,这女人有什么本事,能让他开口。 墨修渊的眸光里露出担忧之色,“我留下来陪你。” 苏岑摇头:“无碍,我就说几句话。” “可……”墨修渊把散王发起疯来根本不认。 若是她伤了半分,他难以想象。 “我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她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她既然来了,就有把握把人劝服了。 苏岑眼底的自信太过浓烈,墨修渊沉思片许,终究松口,“好,我就在门外,若是有事,就喊我。” 苏岑眉眼舒展开,垂眼应了声,情绪不辨。 身后石牢的门关上了,苏岑撩起长裙的下摆,席地而坐,眯着眼瞧着几步外的男子。 淡漠开口,“散王不理人,是不愿搭理我们,还是十数年独处之后,已经不记事了?若是后者的话,那么散王可还记得凉沂圣女吗?” 苏岑话一落,散王骤然睁开眼,瞳仁里迸射出的寒意几乎把苏岑整个人吞噬掉。 “生气了?看样子,王爷还记得。”苏岑扬起嘴角笑了笑。 散王眼底情绪更冷了,情绪在爆发的边缘。 “我听族长说,当年王爷你爱惨了凉沂圣女,为了替凉沂圣女报仇,不惜要屠灭整个血族,可在我看来,散王你也不过是借着爱凉沂圣女的名义,为一己之私行暴虐之事罢了。”随着苏岑的话,散王喉咙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显然是怒到了极致,锁着他的铁链,几欲被挣断。他猛地站起身,就要朝苏岑扑去,嘶哑的声音极低,长久不说话,他的音调极为奇怪:“你!胡!说!” 苏岑敛目,“胡说?我不觉得。凉沂圣女被恶人所害,那么王爷你杀了害她的人,也算是报仇了,这值得肯定。可王爷你未曾就此罢手,你还想继续杀人,那么,你可曾想过,凉沂圣女是血族的圣女,她的职责就是守护整个血族,而你在做什么?你在屠杀血族,屠杀她要保护的人,那么,你让她地下有知,如何安息?生而不得平静,死而不得安眠,散王,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爱她?” 苏岑的话,一声声落入散王的耳畔,他原本还处于暴怒中的情绪,在听清楚那十二个字后,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他的双手举起来,死死箍着自己的脑袋,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 震耳欲聋,震得石牢都在颤抖。 第286章 不愿背负骂名 苏岑毫无所惧,铁链声哗啦啦作响,墨修渊在石牢唯一露出的缝隙里看过去,差点下一刻就冲进去了,只是苏岑并未开口,他硬生生把焦躁的情绪压抑了下来。 可墨修渊还是担心,他担心散王一怒之下会伤害到苏岑。 但是苏岑没有表示,他又不敢贸然进去,万一影响了苏岑的计划,他不想让苏岑厌恶他,讨厌他,更多的其实还是不想让苏岑的努力白费。 于是,他把自己的情绪强忍了下来,平静地望着前方。散王还在暴怒低吼着,只是那吼声里,却又带了几分苍茫的悲伤与绝望。 “她……死了……死了……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嘶哑的声音,因为十多年不言不语,喑哑的厉害,仿佛砂石磨砺在石壁上,让人后脊背毛骨悚然,可苏岑脸上办法表情也没有,她静静地望着散王,不说话,可那双乌眸里,潋滟着一抹复杂难言的光。只是很快,这光又敛了下去,她一直等到散王发泄够了,才轻叹一声。 “散王,你觉得凉沂圣女对你有几分心思?”苏岑缓缓开口,声音清亮,只是细听之下,语气却是软和了下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散王垂着自己的脑袋,心思哀绝。 他想死,一个人活着没意思,可偏偏他又死不掉。他答应了她,会好好活着,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来没有违背过,唯一不妥的,恐怕就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来到血族,当了祭司,妄图重新把她带走。 可同样的,他也没想到,因为他的到来,反而会让她惨死,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还会出现在血族吗? “可我却是知道,凉沂圣女对你是全心全意的。”苏岑盘膝坐在地面上,一双乌眸仿佛能看透世事繁华,眸仁直勾勾落入散王悲痛的眼底。 “你……你说真的?”散王的话比先前舒畅了不少,更多的是难以相信。 她若是欢喜他,为何又要逃回来? 苏岑显然猜出了散王的想法,轻叹一声,“散王,你在血族呆了这么久,难道还没看透原因吗?” “什、什么?”散王怔怔然。 “怪不得她非要离开了,你当年在血族呆了这么久,就没看出来,血族一家一户,都是一夫一妻吗?”苏岑叹息,乌眸沉寂。 “一夫……一妻……”散王哑着声音念叨了一声,声音戚然。 “虽然不想说,可血族因为隐居,不问世事,推崇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凉沂圣女在血族耳濡目染,自然羡慕的也是这种日子,可血族又太孤寂,她也向往自由,所以当年才会想着偷偷跑出去,只是未曾想遇到了散王。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早有妻室,甚至还育有一只,她因为对你的真心,即使伤心,还是留了下来。只是未曾想,还是忍受不了。”更何况,散王妃当年对她针锋相对,嘲讽压迫,在宫廷里养成的女子,凉沂圣女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不用想就知道凉沂圣女当年在王府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否则,她也不会义无反顾地跑了回来。 散王整个都傻眼了,脑海里空荡荡的,许久之后,眼眶泛红,“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她若是早说了,我宁愿舍弃王位,也会……跟她回来血族的……” 苏岑是看到了散王在凉沂圣女死后的作为,也看到他十数年未曾变过的情意,可当年的凉沂圣女应该是不信的吧。 不信他肯为了她舍弃王位,舍弃荣华为她甘于呆在这么一块山林间。 苏岑叹息:“可如今说什么也已经晚了,只是,如今你依然想要血族为凉沂圣女陪葬吗?即使这样做,最可能的是让凉沂圣女死不瞑目?” 散王垂着眼,脏污的长发遮住了他所有的面容与神情,“她……恨我……我不杀他们了……你走吧……带着那些人都走吧……”他要守在这里,一直到老死,这样就能再见到她了。 “她不恨你。”苏岑揉了揉眉心,看来打消了他的念头还不够,还要把人给劝说出去,这是操碎了一颗心啊。 “……”散王怔怔抬眼,神色间带着不死不休的固执。 “她若是恨你,就不会为你留下一女了。”即使她不说,良王也会说,那倒不如由她来说。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把散王劝说出去换得十滴心头血,良王不在乎血族的性命,可她在乎,若是一开始就由良王来说,散王可能会出去,只不过顺序一旦错了,那么对血族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你……说什么?”散王傻了,难以置信地盯着苏岑瞧,明明她说的话他都听得懂,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他却觉得自己竟然听不懂了。 “你找来之前,她已经生下一女,只是她是圣女,只好把孩子交给了当年一个族人,那人如今成了血族的新族长。”苏岑缓缓道来,散王却是僵在那里许久,却在下一瞬陡然站起身,疯了一般,“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见我女儿!孩子!孩子!哈哈哈哈,我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散王状似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却又笑又哭,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悲。 他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门外的几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眉头皱了起来,却是没说话。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在整个血族灭亡面前,圣女生女已经无所谓了。 良王却是阴沉着脸,拳头攥得死死的,恨意充盈在眸仁里,咬牙切齿,呵…… 苏岑看散王发疯够了,才继续开口道:“若散王你想让凉沂圣女即使死后也要背上一个骂名的话,那散王你继续。最好喊得人尽皆知。” 散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停止了动作,重新坐下来,声音也小了不少,“我、我就是高兴的了。” 苏岑瞧着散王如今的模样,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八九成,可依然心里像是堵了一块,难受得紧,“散王,你如今,想出去吗?” “想!”散王中气十足的一声,整个人也终于有了些人气。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的女儿,自己遗忘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这是阿凉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 若是有这个女儿,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撑下去,一直等到再见到阿凉的那一天。 苏岑沉默了下来,须臾,才缓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算是达成了共识,只在在出去之前,我有三个条件,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第287章 解决心头大患 “三个条件?”散王显然没想到苏岑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很快,他就坐直了身体,身上的铁链因为他的动作,哗啦啦作响,“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依你。” 苏岑停顿了片许,道:“第一个,我要王爷你以凉沂圣女发誓,出去之后,不得动血族之人性命一分一毫。” 与其让散王拿自己发誓,凉沂圣女恐怕更有用一些。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散王出去之后,大开杀戒,墨修渊虽然能撑得一时,却撑不得一世。 散王锐利的眸光闪了下,可到底既然答应了,也就应承了下来,“可以。” 苏岑继续道:“第二个条件,为了凉沂圣女的名声,散王不得在血族说出素娘是你的女儿,若是散王愿意,回到北临国,散王收为干女儿,一样可以尽心照顾。” 散王自然同意了这个说法,在他心里,即使再在乎女儿,首要的还是凉沂圣女。 “她叫素娘……” “是,素娘。”苏岑眯着眼,眸色攒动,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第三个条件是什么?”散王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细看之下,依然难掩激动。 “……素娘不得缠着东璃国的九王爷。”苏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浮尘,嘴角弯了弯,眼底却没有笑意。 “嗯?”散王的眉头拧起,只是他脸上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九王爷是谁?” “素娘求而不得的人,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这个条件,散王可以相信我,对素娘有好处。王爷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以后也走你的老路吧?”重情是好,可太过偏执,却并非可以善终。 散王心下咯噔一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更何况是十数年。 散王沉默须臾,“那九王爷不欢喜素娘?半分可能也无?” “不,半分也不。”苏岑回答的颇为肯定。 石牢外的墨修渊嘴角却莫名扬了起来,眸色间有温软浮掠,透过石牢上的缝隙,灼灼盯着隔着石牢背对着他的女子。 “好,这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了。” “散王果然痛快,第一与第三个条件,散王需要以凉沂圣女起誓,第二个,王爷自己随意。” 散王锐利的眸仁闪烁片许,可到底是决定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早日斩断素娘的情根,那劳什子九王爷,到时候若是九王爷自己愿意去,那就另当别论了,若是真的不欢喜,他堂堂北临国的王爷,还不能为自己的女儿觅得良婿? 散王很快就发了誓,苏岑松口气,转过身,打开了牢房的门,望着外面一脸欣喜的族长与一脸阴郁的良王,“事情已经妥了,几位可以进来了。” 族长摆了摆手,“我们就不必了,良王进去就好,父子两个多年未见,还是好好说说话。” 苏岑也不强求,走出去,擦肩而过时,良王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良王爷去替散王清洗一番吧,至于开铁链的钥匙,还劳烦族长去拿来递给良王。” “应该的,应该的。”族长与四位长老把怀里的钥匙交给了良王。 良王伸手接了,攥紧了,深深看了苏岑一眼,抬步,就进了石牢。 石牢的门却直接给关上了。 苏岑知道良王必然是有话要与散王讲,可不管讲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了。 地下牢房太过昏暗,苏岑干脆抬步走了出去,墨修渊不多话,提着药箱紧随其后,这次比他们预期的还要顺利,只需要回去之后再去八滴心头血,就……墨修渊身形一顿,想到那之后他要做的事,心头涌上一股难过。 可难过之外,却松了一口气,若是以往,他绝对是不可能放手的。 但是这一路行来,墨修渊想,他唯一学到的,应该就是放手吧。 族长与四位长老紧随其后,等看不到石牢了,族长快走两步,挨着苏岑:“郡主啊,散王武功这么高,若是他……” “族长可以放心,既然他肯用凉沂圣女发誓,应当是没问题的。若是有问题,那么,费不费散王的武功,以他的身份来说,想要报复的话,有武功与没武功,也没什么区别。”苏岑声音清清冷冷的,对族长来说,却是当头一棒,让他清醒了过来。 是啊,这完全是看散王对凉沂圣女到底有多看重了,否则,即使真的封了散王的武功,又有何用? “既然答应了族长,本王也会护着血族,到时候,可以用九王府来施压。”墨修渊跟上来,听到族长担忧,出声。 族长听墨修渊如此一说,彻底放下心。 “这样就太好了,散王这事,缠绕在吾血族十多年了,终于能解决了,也了了一个心头大患。” “不过,散王若是离开,必然会把素娘带走,族长这一点先前没与你商议,你不会介意吧?”苏岑转过头,注意着族长的表情。 族长摇头,“虽然难办了些,可老夫也知道,素娘的心思不在血族,跟着散王离开也好,这件事,老夫回去会与族人商议,尽快选出新的族长。” 苏岑颌首:“如此甚好,他们应该还会停留八日。” 八滴心头血,还需要八日的功夫。 苏岑几人坐在寒潭旁的石块上,等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良王扶着散王恭恭敬敬地走了出来。 散王身上头上清理干净了,长到地面的胡子也刮掉了,露出青色的下颌,洗净的面容苍白的吓人,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十多年不见刺目的日光,估计要将养几日,才能慢慢让他适应,否则,眼睛是受不了的。 苏岑歪过头,询问族长:“有近路吗?” 族长摇头,“没有,只有我们来时的一条路。” 苏岑也就没再询问了,不过良王既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到时候爬悬崖,他估摸着也能背着散王。 苏岑他们重新回到竹楼时,天色已经黑了,良王搀扶着散王到了竹楼前,苏岑知道散王这是要去见素娘了。 她不怎么想看到素娘,只嘱咐了良王别忘了他们的约定,就回了房间。 墨修渊随即跟了上去。 等他们离开了,散王转过头,凭感觉辨别着方向,“良儿,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约定?” 良王眼神闪了闪,“当时孩儿寻不到救父王的方法,就求到了郡主身上,她与孩儿有个约定,孩儿允她一个条件,她就想办法让族长答应放你出来。” 散王听完,“约定很难办?” “倒是不难,也没什么危险,只是太奇怪,不过只要能救出父王,让孩儿如何牺牲,都是无所谓的。”良王赶紧刷存在感,即使他很清楚,在散王心里,恐怕根本就没他什么位置。 第288章 折磨他 良王心里虽然晓得,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散王迎回去,让他先把皇位继承了,到时候再禅让给他。朝堂上的情景瞬息万变,更何况,他已经隔绝了这么多年,根本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只是同时,他也要把那个便宜妹妹拉拢好了,才不枉他牺牲了这么多。 “嗯,没危险就好。”散王转过身,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族长:“还不带路?” 族长抖了抖身板,勉强站稳了,他是有些怕这人的,十七年前就怕,如今更是不安,早就养成的畏惧,一直梗在心里。 “老夫……这就带王爷你过去。”族长被散王声音里的冷寒吓到了,不敢耽搁,匆匆快走两步,在前面带路,不多时,就把散王带到了素娘的房门前。 素娘早一步就知道他们今日要去带散王回来,听到动静,装作无知的模样,抬眼:“阿爹,是你吗?” 素娘柔弱温软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散王放走到房门前的步子,立刻就顿住了。 黑缎遮住的双眼湿润了,这就是他与阿凉的女儿的吗? 他推开良王的手,就要往前走,良王眯了眯眼,俯下身,嘴角在散王看不到的地方,诡谲地勾了下:“父王,妹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你可千万不要贸然开口,否则,吓坏了妹妹,可就不好了。” 散王的手刚摸到门槛,听到这一句,立刻就顿时了,是啊,还不知道素娘会不会接受他这个爹爹,的确是不妥,不妥。 “还是良儿想的周到,是父王心急了,心急了。”散王语无伦次道。 一旁的族长也小声认同道:“散王不必心急,既然已经知晓了,老夫当年答应凉沂圣女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断不会扣着素娘不让她离开,若是她肯,随时都可以跟着王爷你离开。只是,良王说得对,老夫也怕素娘接受不了,所以这件事,还需要徐徐渐进。” “嗯,那……那就依你们。”散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眼睛。 自己如今这模样,万一吓到了素娘就不好了。“既然如此,那,等过些时日,本王再过来好了,这些时日,你们要好生照顾好素娘,不得有任何差池。” “父王尽管放心,那也是孩儿的妹妹,孩儿定当尽心照顾。” “辛苦你了,那族长你留下来照顾素娘,良儿,你带父王去你的房间,告诉父王这些年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孩儿遵命。”良王扬着嘴角,手上的动作恭敬尊卑,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底却是寒凉森冷。 呵,父王?妹妹? 也配! 等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们一个个,他全部都不会放过!一个让他的母妃痛苦了大半生,一个是他母妃被抛弃的证据,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站到他母妃的面前? 苏岑与墨修渊走回到房间,天色已黑,她坐在一旁,揉了揉发僵的脖颈:“你回去吧,用些膳食,再休息一番,心头血的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无妨,左右是已经天黑了,现在睡了,入夜怕是睡不着。” “随你。”墨修渊这么说了,苏岑也就没多话了。 “我让墨白把膳食端过来,”犹豫了下,试探道:“能一起用吗?稍后还要过来,不如一起用吧?良王估摸着很快就会过来。” 苏岑想到这次说服良王他也帮了不少忙,此刻听他小心翼翼的声音,心头涌上不忍,不去看墨修渊。 墨修渊心下升腾起一抹失望,可也习惯了,“那……那我先走,让墨白一会儿给你送膳。” “不是说一起用吗?”苏岑抬眼,眸仁灼灼发亮。 墨修渊一怔,随即墨瞳骤然大亮:“好!”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被烛光照得恍了下,与此同时,也拨动了苏岑的心弦,却在听到门关起时,被她又强行压制了下去。 苏岑低下头,握住了玉符,许是如此,她才能心静,即使她很清楚,自己心底,还是再次起了涟漪,她想阻止,却根本阻止不了。 两人沉默的用过晚膳,因着良王一直不来,苏岑窝在软榻上看书,墨修渊则是一个人下棋,他其实挺想让苏岑陪他下一盘的,可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他不敢。他怕自己的妄为,把这难得的能待在苏岑身边的机会也给失去了,就得不偿失了。 到亥时时,良王依然没有出现,苏岑坐起身,眉头拧了下。 “怎么了?”墨修渊一直注意着苏岑的动作,她一动,他就转过头询问。 “已经亥时了,良王搞什么鬼?”他不会真的打算违背先前的约定吧? 苏岑瞳仁发冷,盯着房间外的黑夜,眸色沁凉。 “我让墨白去喊一声。”墨修渊就坐在窗棂下,朝门外不远处的墨白抬了抬手,墨白的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白很快带着良王来了,良王一进门,拍着自己的脑门道:“真对不住,终于把父王救出来了,一激动,就把时辰给忘记了,郡主不要误会小王是不信守承诺之人就好。” “自然不会误会,良王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苏岑清冷的视线极淡地从他脸上、瞳仁上扫过,嘴角抿了下,澹然开口,似乎并不为他今晚的迟到发火。 可良王知道自己还是错了,当取完心头血,像往日那般要往伤口敷上金疮药时,良王低下头,就看到苏岑把一瓶药往他心口上一按。 他想阻止时,已然来不及。 下一瞬,他就觉得自己心头的肌肉,仿佛被一寸寸撕裂开般的疼痛,饶是再强撑着,还是痛呼出声。为了不那么丢人,他勉强强压下脱口而出的嘶声,而那痛,也就持续了很短的时辰,可对良王来说,却仿佛经过了海枯石烂,痛得他要死要活的。 即使很快那痛就消失不见了,良王额头上还是滴落簌簌的冷汗,他白着唇捂着心口,把敷药的纱布拿下来,发现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可他宁愿不这么快,如同往日般那么养着。 他勉强抬起头,脸色青白:“郡主,你这是何意?” “怎么?帮良王你快些恢复不好吗?”苏岑面无表情地把药箱合上。 “好,怎么不好,好极了!”良王咬着牙,觉得这女人可真是睚眦必报,他不就晚了个把时辰么,至于这么报复他? 若是平日,伤口早些愈合没问题,可他受了这般惨痛愈合了,明晚还要撕裂,鬼才希望好的这么快! 这代表他明晚上受的苦更重! 苏岑嘴角弯了弯,俯身:“既然好极了,那明晚上再试试?” 第289章 贪得无厌 良王浑身打了个哆嗦,“不、不必了,小王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晚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这女人还有什么方法整他,他等痛劲儿缓过去,根本不愿多待,下了床榻,胡乱把外袍披上,抬眼,就对上了墨修渊凉薄的目光,勉强笑了下,“时辰不早了,九王爷可要与小王一同离开?”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要与郡主谈。”墨修渊收回视线,神色极淡的拈着一枚棋子,放在了棋枰上,玉子敲在棋枰上,发出的脆响在沉寂的房间里,极为清晰。 良王心口一震,笑道:“既然如此,那小王也不便叨扰了,告辞。”不等两人开口,良王匆匆走出了房间。 到了房外,凉风一吹,才觉得松了口气,一抹额头上,一手的冷汗。 苏岑慢条斯理地收拾药箱,妥当了,提着药箱往角落走。还未走上两步,手里的药箱就被人劫走了,苏岑抬头看了墨修渊一眼,收回手,知道自己也争不过他,左右也就这么短一段距离,他想提,那就让他提着好了。 苏岑转过身,重新走到了床榻上,把先前良王坐的位置,全部换了一遍,坐下,面无表情得瞧着隔着十多步,坐在软榻上的人:“你还不走?”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墨修渊眉眼弯了弯,清冷的眉眼因为眼底温软的笑意,姿容清绝,夺人心魄。 苏岑心下一动,先一步转开了视线,“问你什么?” “良王今夜为何会迟来。”墨修渊目光定定瞧着她侧脸的不自然,心下软乎乎的,站起身,朝苏岑走了几步,注意到苏岑的身体骤然一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直走到苏岑面前,俯身,静静瞧着她,“你猜到他为何迟来了吗?” “……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他若是不来,我们的态度罢了。”亦或者,就是在打主意,毕竟,散王已经救出来了,他应当是不愿受制于人了,可偏偏因为先前被她下了药,所以,既不甘心却又怕万一真的毒发而亡。 哼,苏岑暗自撇了下嘴,小人行径,可对付这种小人,也只能用下三路的方法。 墨修渊很喜欢‘我们’这两个字,“除此之外,还有别的。” “嗯?”苏岑抬眼,奇怪地皱皱眉,“还有什么?” “你在取心头血的时候,房间外有人在窥探。”墨修渊站直身体,把他察觉到的,告知了苏岑。 苏岑的脸色不好看了,“他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查她不成? “他心怀不轨,前十数年都未来寻散王,可这次却突然出现了,还表现的父慈子孝,异者必妖,所以,我猜测,散王应当是对他有用的。北临国老皇帝病重,那么,十之八九,与之有关。”良王在乎的东西,无非也就这么一条了,权势。 而能让他亲自走一趟的,怕是这权势顶了天了。 那么,只能是皇位。 北临国的皇位,足以让良王不惜冒险。 与此同时,当初苏岑为了制伏住颜正峰,曾经显露出了自己能够驭蛇的本领,良王隐藏在暗处,瞧得清楚,必然心有所动,有所谋,而他所谋的,恐怕就是她这一手驭蛇。 “他还真是贪得无厌。”苏岑自然听出了墨修渊话里的深意,权势与能力良王这是都想要了? 只是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好。 不过良王终于舍得把自己的手下给放进来了,既然他想知道,那她就让他尝尝违背誓言的后果。 “你有何打算?”墨修渊早一步就把墨白安排在了外面,那些人一出现就被墨白等人驱逐了,不过良王这次带来的人,身手都不错,倒是并没有抓到人,可只要还在血族,那就不必担心擒不住人。 “我自有办法让他自己打消这个念头。”苏岑耸耸肩,眯眼,眼底有凉薄的光一掠而过,交融着房外寂寥的夜色,莫名森冷,让人后脊背一凉。 翌日一早,苏岑刚起床,洗漱更衣,用过早膳之后,就坐在窗棂下看书。 窗棂外竹叶哗啦啦作响,风起,卷着落叶打个圈。 良王就在这时蜷缩着脊背,晃悠悠,惨白着脸一步步朝苏岑房间的方向挪了过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命不久矣的味道,远远瞅着,还怪吓人的。 苏岑没抬头,指尖在碰到纸张时,嘴角弯了弯,可怎么看都带了几分嘲弄。 良王终于挪到了门口,滑坐在地上,背对着门,费力地抬着手敲着。 “砰砰砰郡、郡主……救命啊。” 沙哑的声音,带着疼痛的颤音,还挺可怜的。 苏岑充耳不闻,又掀了一页书卷,单手托着下巴,仿佛已经沉浸在杂谈里的情节里,对身外之事一概不知。 良王敲了很久,才挣扎着慢吞吞起身,弓着腰蹭到了窗棂下,趴在那里,慢慢探出来一个脑袋,原本俊逸的面容上,此刻布满了小红点,看起来很恐怖。透过打开的窗棂,良王可怜地瞅着苏岑,喊了声:“郡主……” 苏岑这才转过头,“咦,这不是良王吗?你捅了马蜂窝了?” “郡主别嘲笑小王了……”良王是彻底被惩的不敢冒花花肠子了,“郡主饶了小王吧,小王下次绝不迟到了,肯定比哪天都准时……郡主你昨夜不是、不是已经惩罚过了么,为何又……” “是吗?良王真的觉得是迟到的事?”苏岑不去看良王,又掀了一页书卷。 良王心里咯噔一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苏岑终于舍得把视线从书卷上移开,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瞧着良王,不说话,却盯得良王毛骨悚然。 良王心虚,知道是自己昨夜派人偷瞧被发现了,“郡主别气,这次……是、是小王不地道,不会有下次了。小王也、也只是好奇,好奇郡主你……为何非要小王的心头血,所以,才脑袋发晕,犯了郡主的忌讳。”可他从昨夜安眠开始,就一直在做噩梦,梦里的疼痛全部跟身临其境似的,疼得他尖叫发疯,可偏偏根本醒都醒不过来。 终于醒过来了,却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在受折磨,浑身上下布满了小红点,恐怖极了,也彻底吓到了他。 他能走动了,根本顾不得会不会暴露,就连忙来了,他是想要权力,是想要驭蛇的方法,可前提是……他有命来享受权力,有命来操纵群蛇。 没有性命,一切都是白搭。 第290章 心狠的女人 苏岑嘴角扬了扬:“有好奇心是好事,可好奇心太重,可是会要命的呦。”凉凉的话,听得良王心肝一颤,后脊背涌上一股寒意,仿佛能透进骨头里,冷得通体生寒。 良王再联想到昨晚上的惩罚,脸色发白,难道,这女人给他吃的,真的是毒药?可恶! 本来还想试探一番,查到她到底是怎么驭蛇的,这下子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不管怎么样,面前这女人却是要安抚好了,否则,难保她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良王想通了,神情一转,笑嘻嘻道:“你看这都是误会,小王再也不敢有任何好奇心了,郡主别气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那良王……你可要记好了。”苏岑弯了弯嘴角,并不去看他。 良王松了口气,就看到苏岑扔过来一个药包,他慌忙拆开了,要去吞时,心尖颤了颤,别又是毒药吧? “爱吃不吃。”仿佛看出了良王的想法,苏岑嘴角的笑意冷了几分。 良王一仰头,就吞了下去。 左右已经不能更糟糕了,得罪了这疯女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过这药吞下去不过片许,良王就感觉身上没那么疼,也没那么痒了,浑身舒坦的不行,他撩起宽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小红点都奇迹的消失了,忍不住激动地扒着窗棂的边缘,“郡主,好了!小王好了!” 被痛楚折磨了一宿,良王难掩激动,甚至有股冲动想要抱一抱苏岑,只是他还没行动,就觉得自己不能动弹了。 后襟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遏制住了。 良王浑身一僵,回过头,就对上了墨修渊冷峻的面容,一双眸仁死死盯着他,带着难掩的冷冽与危险。 “额……误会……”良王吞了吞口水,觉得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了,他只是太过激动,想找人分享一下喜悦罢了,即使那个人,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毕竟昭华郡主那张脸太有欺骗性了。中毒的时候,他恨不得能把这女人给撕碎了,可解了毒,身上的疼痛消失,他面对的时候,就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良王,这个时候你不去照顾你的父王,来这里作甚?”墨修渊声音没有起伏,可越是这般低沉冷冽,越是让良王心里突突。 “小王昨夜惹了郡主,被郡主惩罚了,所以来讨药,一激动,就忘了男女之别。”良王挣了挣,发现完全挣脱不开,这人竟然用了七八成的内力制服他,那种压迫的威胁,让良王不安,一连两次被人这么折腾,饶是他再怕性命堪忧,也生了一团火,可这团火,他却是没这个胆子朝着身边的人发泄,只好咧了咧嘴笑了。 “放开他吧,他说的是真的。”苏岑不知何时放下了书,正一眼不眨地瞧着两人。 墨修渊回望过去,心里叹息一声,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松开了手。 良王一得到自由,快速整理了身上被拽皱的华服,脸色不郁,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既然两位没事,那小王就先回去了,告辞。”不等墨修渊与苏岑再说别的,良王赶紧脚下生风的离开了,他是半分都不想在呆在这里了。 “你怎么来了?”苏岑等良王离开了,才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了书,只是墨修渊灼热的视线让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面前本来还能看进去的字眼,结果是过了就忘,恍恍惚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进去了多少。 “过来瞧瞧,你昨夜不是说要惩罚良王么,我来瞧瞧,你怎么惩罚。”墨修渊说罢,身形一晃,竟是直接从的窗棂打开的半开的缝隙里跳了进来,黑影一晃,苏岑捏着书卷的手一紧,差点把书给甩开了。 “你进来作甚?”苏岑眉头皱得死死的,可呼吸却莫名急促了几分。 她讨厌自己的情绪被墨修渊带动,可偏偏即使她再想阻挡,她依然徒劳无力的无法阻止自己每次看到墨修渊时都会急促跳动的心脏。 “还有几日的功夫,很无聊,所以找你聊会儿天打发时间。”墨修渊顿了顿,犹豫看向她,“我们当不成恋人……可以当朋友吗?”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即使,几日后,连这丁点儿的希望,也可能没有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他怎么样也就无所谓了。 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回到五年前,一切还未发生的那一刻,给他时间去阻止那时造成一切罪恶的自己。 他恨自己,不下于她。 苏岑沉默了下来,她一点都不想,墨修渊的出现,会打乱她维持的极好的情绪,这让她很烦躁。 可偏偏…… “可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却听到自己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反应过来刚想拒绝,可下一瞬,面前男子骤然发亮的眸仁,扯住了苏岑的心脏,明明她只是一个活死人,可那一刻的心疼,难以言喻。纠缠了这么久,她已经说不清孰是孰非,若是可以,那就这样吧。 一旦离开血族,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那就干脆在这几日的时间里,遵从自己的心,顺其自然。 墨修渊强压下心头的惊喜,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试探道:“你看挺无聊的,我们要不,下一盘棋解闷?” “嗯。”苏岑垂眼,不去看墨修渊,他眼底的喜悦却感染了她,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其实敞开了心扉,她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块却是消散了不少。 等一盘下完,天色竟然已经完全黑了,墨修渊离开良久,苏岑才回过神,一转身,就看到床榻上,少年的离渊正躺在那里,单手撑着头,金瞳紧闭,情绪不明。 苏岑竟是生出了一种‘捉奸’的错觉,心里忐忑地走过去:“我……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墨修渊离开的那一瞬间。”离渊睁开眼,眼底倒是没情绪,坐起身,朝着苏岑招招手。 苏岑走过去,没看到离渊发火,她莫名松了口气。 离渊的下颌抵在她的左肩上,歪过头,静静瞧着她,“你们和好了?” “不是……”苏岑犹疑了下,不知道要怎么与离渊解释:“我们现在,只是算是……”朋友那个词,苏岑说不出来,他们直接根本当不成朋友,鬼知道她当时发什么疯,竟然答应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离渊,即使,她对他从始至终都是感激之情。 可她欠了他,只要他想,她愿意永远留在他身边作为报答。 即使,在此之外,她还是有私心的。 第291章 这是他的责任 苏岑的手忍不住放在了肚子上,那里的小生命在慢慢成长,离渊不提,她就只当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每次冷静下来,她却又会生出一种无穷尽的愧疚感。 “别多想了,本尊不介意的。本尊寂寞的太久了,只是想要一个人陪在身边而已。”离渊握住了她的手,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只是攒动着流光的金瞳里,还是生出了一种无力,嫉妒吗?嫉妒,可这种嫉妒,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欠了他的,他何尝不是在欺骗她? 墨修渊只能留在她身边这几日了,这足以让他放弃任何的成见,成全墨修渊这最后的夙愿。 苏岑垂着眼,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离渊她的心软,这对他不公平。 即使从一开始,他们直接的关系就不是公平的。 她抱着感激之心与他待在一起,这本身就是违心的事,可离渊说他不在乎,她只能如此这样一步步走下去,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离渊,我想问你一件事。”苏岑犹疑之下,还是决定转移话题。 “嗯?”离渊的金瞳转了转,说话间呼吸拂在脸颊上,让苏岑极为不自在,可她却又不想逃开,怕会伤到离渊的心。 “云落到底去哪儿了?你可知道?”当初送走郁风霁的是离渊,那之后云落就消失不见了,本来她是不想提的。毕竟当初放父亲进来的人,就是云落,可云落即使要走,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云落当初为了替她报仇,所做的事情,让她感动。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云落会真的就这么背叛他。 离渊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撑起身体,浑身软绵绵的,跟没骨头似的倚着苏岑:“有因就有果,因果循环,颜正峰不会就此放弃,等他再出现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云落去哪儿了。”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与父亲在一起?” “十之八九。”离渊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云落对颜正峰莫名的恭敬,云落这些年为苏岑所做的事,他也看在眼里,不像是虚假,可他既然如此重视苏岑,又为何会背叛她转投颜正峰手下?甘心替颜正峰当那么一个傀儡? 这是离渊不理解的地方,所以在找到这个根由之前,他不想把云落具体的所作所为告诉她。 他们现在就摊上一堆的事,未了之前,还是先把颜正峰与云落这两个人排除在外。 离渊在说完这四个字之后,很快闭上眼休息了,他倚着苏岑的后背,苏岑不敢动,直到很久离渊的呼吸趋于平稳,再随即消失不见,苏岑才慢慢转过头,动了动已然发僵的后背,转过身,瞧着身后空落落的一处,却是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离渊从苏岑身边消失之后,并未进入玉符,而是晃悠悠出现在竹楼后密林里,坐在凉亭前,没骨头似的撑着下颌。 不多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底,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坐。”离渊慢悠悠开口,还带着少年清脆的音调,却因为低冷,倒是不会让人觉得他没什么气势。 墨修渊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对于这个情敌,墨修渊嫉妒的抓狂。 可这个人,却也是重新赋予苏岑生命的人,所以,墨修渊感激他,两厢情绪交织在一起,墨修渊也分不清自己感激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离渊也不打算废话,“……还有六日,在六日本尊不会再出现,也算是还了你这人情。”若非是怕自己动手之后,苏岑会恨上他,再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反而会害了她,他也不想欠墨修渊这个人情。 他太了解苏岑,她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却最厌恶的就是背叛。 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嗯,本王知道,离开血族之日,就是本王动手之时,以后……你好好对她。”墨修渊神色黯淡萎靡,又带了几分萧瑟的苦楚,可这之外,却又满心满眼的满足,至少,他的牺牲成全了他们一家三口。 即使,从此之后,她会再次恨上他,比先前任何一次,可能都要蚀骨。 背叛了再背叛,这样的恨,她怕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离渊慢慢坐直了身体,其实他挺想告诉墨修渊,孩子是他的。 可然后呢? 知道了那是自己的血脉,他还会动手吗? 也许还会,毕竟他很清楚,苏岑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孩子而放任她的性命消失? 可离渊沉吟许久,还是把这个真相压在了心底:“本尊……会护她们,重于本尊。”他们灵蛇一族,最重的就是承诺,此言一出,即使有一天需要用他自身来换她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墨修渊自然瞧出了他金瞳里的认真,站起身,发自真诚的笑了笑:“谢谢你。” 离渊也站起身,“这本来就是本尊的责任。” 墨修渊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离渊也没再开口,身形晃悠悠地向前走,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墨修渊在离渊走后,重新坐在了石凳上,坐在那里很久,久到四周彻底黑了下来,只能隐约见到不远处的竹楼星星点点的亮光。 墨修渊突然拔出腰间的软剑,飞掠到空地上,开始练剑。 杀气,剑气把四周的竹叶震得哗啦啦作响,仿佛一场急雨,浇灌着墨修渊的耳膜,鼓动着他疼痛难忍的心脏,周身寂寥绝望的氛围,无声无息的包围着他,直到重重的一剑刺入一株竹心里,手腕一翻,彻底化为竹屑,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墨修渊仰起头,困兽般,低低嘶吼出声,压抑,痛苦,挣扎……直到很久之后,消失的无声无息。 墨修渊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株青竹,许久都为动弹,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墨修渊猛地回头,黑夜里,一双深邃的眸仁,浸着极亮的光芒,可在看清楚来人时,很快消失殆尽。 提着手里的剑,越过来人,慢慢朝竹林外走去。 擦肩而过时,素娘伸出手就要去扯墨修渊的衣袖,却被墨修渊躲开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身后听不出脚步声,素娘才咬着唇,嫉妒的抓狂,身体一软,虚坐在地面上,使劲儿地垂着沾满竹叶的地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啊为什么?!” 那女人到底哪里好了?即使她伤他这么深,他都不肯放弃!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甘心! 不甘心啊! 第292章 可愿意嫁给别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素娘欣喜地转过身,却对上了良王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恶狠狠地盯着他,重新垂下头,死死锤着地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头的火,才会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把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全部都抢过来。 良王也不恼,瞧着这女人发疯的模样,嘲弄不已。 可她却是在乎,却越是能被他利用。 有所求就好,若是无所求,他才比较难办呢,谁让,这女人是父王最在乎的女人所生的野种呢? “妹妹啊,别伤心了,有哥哥在,难道还不能帮你夺回九王爷吗?” “……”素娘仰起头,沾满了泪痕的素白小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你忘记了,哥哥是谁?父王是谁?你……又是谁了吗?”良王拿出帕子,开始轻轻替素娘抹去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体贴,缱绻不依,仿佛他面前的是一件他极为珍惜的宝贝,不能轻易碰触。 他的动作自然落入素娘的眼底,她的心情好了些。 在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关系,足以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是啊,她还有哥哥,还有父王。 她是北临国的郡主,她以后还是至高无上的公主! “哥哥,你会帮我的是不是?是不是?!”素娘抓着良王的衣袖,急切地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啊,哥哥会帮你的,只是,即使素娘你当了郡主,也不过是与昭华郡主一般的身份,你现在需要的,是当公主,凌驾于她之上,才能彻底压她一头,把九王爷紧紧攥在手里。”良王嘴角勾了勾,开始蛊惑,只要她心存野心,就能更好的被他利用,拿捏在手里。 “公主……公主……”素娘喃喃的低声,突然像是想通了,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良王:“哥哥,我要做什么?你说,只要能得到九王爷的心,无论让素娘做什么,素娘都是愿意的!” “其实也不是这么难的。”良王捧起素娘的脸,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很简单的,只要素娘你把父王哄好了,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你知道的,皇祖父写了诏书,把皇位传给了父王,只要父王肯当皇帝,再把皇位禅让给哥哥,那么,到时候,哥哥有了实权,定能施压给九王爷,让他非娶你不可。” “禅位给哥哥……可为什么不能让父王直接威逼九王爷?”素娘到底也不是个蠢的,总觉得他话里的意思很奇怪。 良王叹息一声:“傻妹妹啊,你以为昭华郡主会这么容易放父王出来吗?” “她又做了什么?”素娘尖叫一声,声音在竹林里凄厉地响起来。 “昭华郡主放父王出石牢时,让父王允了她三个要求,其中之一,就是不许父王为了你,让你与九王爷有任何牵扯,包括嫁娶。如此,你懂哥哥为什么非要让父王禅位给哥哥,哥哥才能帮你了吗?”良王眼神眯起,淳淳善诱着素娘朝着他所给予的方向行走。 “不会的不会的……父王既然这么想认回我,就不会遵从那些的,不会的……”素娘摇着头,恨得咬牙切齿。 “可若是昭华郡主用你亲生亲娘来让父王发誓呢,妹妹你应该知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比你娘亲在父王心里还要重要,即使……是你,也是一样的。” 所以,昭华郡主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即使散王再宠她,再觉得亏欠素娘,也不会帮她与九王爷成就好事。 顶多就是帮她指一门更好的婚事,“如此,你愿意嫁给别人?” “我不要!”素娘蓦地站起身,一双眼睛血红一片,状态几欲癫狂,可偏偏,她又不得不承认,良王说的都是真的,散王为了她亲生娘亲宁愿舍弃王位,只为了留在这里,又足足守了这么多年,恐怕连让他离开血族都比较困难,更不要说帮她与九王爷……素娘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了心情,这一次是完全相信了良王的话,低垂着头,声音阴冷而又狠戾:“哥哥……我应该怎么做?” 良王眼底精光一掠,轻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暂时不要泄露出分毫,等族长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的时候,记得表现的让父王难过,愧疚,然后劝他离开血族,重新回到北临国,接任皇位,再然后的事,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禅位就好。” “可我走了,九王爷……”素娘游移不定,她舍不得那人。 “妹妹放心好了,哥哥都替你打算好了,有哥哥在,九王爷肯定也会去北临国的。” “嗯?”素娘仰起头,不解。 九王爷会这么轻易答应? “妹妹忘记哥哥是什么人了?哥哥是北临国的王爷,而那拿了血灵珠的郁风霁,你可知是何人?”良王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心情松懈了不少。 “……北临国的二皇子。”若她记得不错的话。 “是了,既然是二皇子,那么若是他出了事,血灵珠不能如期归还的话,九王爷又会如何?昭华郡主又会如何?” 素娘蓦地抬眼,眼底迸射出狂喜:“哥哥抓了郁风霁?” “是啊,所以这下,妹妹放心了?” “放心了!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劝服父王会北临国的。哥哥就等着看好了。”素娘抹了脸上的泪痕,别了良王,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的尽头。 良王等确认人走远了,才慢慢接过一旁无声无息出现的手下手里的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厌恶地把帕子扔在了地上,冷笑了声:“蠢货。” “王爷,郁风霁已经关起来了,只是皇上那里恐怕很快就能察觉,我们需要尽快回去。” “消息什么时候能传过来?”良王根本不在乎,圣旨已经写了,就算知道是他,又如何? “很快,就这两日的功夫。” “那就再等两日好了。”良王嘴角扬了扬,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想到当天他看到的驭群蛇的模样,忍不住心潮澎湃,昭华郡主身上绝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就暂时先稍安勿躁,可等到了他的地盘,一切就不会这么轻易了。 不就是十滴心头血吗?等心头血都给了她,她难道还能不给他解毒? 等解了毒,也就是好戏正式开场的时候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293章 虚情假意 墨修渊一连两日都会在苏岑醒来时,准时出现在房门外,苏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整夜不睡就待在外面,她房间里一有动静他就开始敲门了。 苏岑因为离渊的缘故,不愿意搭理他。 可离渊从那日出现之后,就再未现身,苏岑被墨修渊缠的狠了,怎么赶也赶不走,最后只能默认了他的行为。 “该你走了。”墨修渊低沉的嗓音缓缓在耳边响起,苏岑猛地惊醒。 身体向后一仰,躲开了近在咫尺的墨修渊那张俊脸,“做什么?” “你在想什么?”墨修渊反问出声,这才撑着棋枰退开两步,嘴角噙着笑意,眉眼温润的流光,让苏岑离近的瞧着,就觉得有一只小鼓在心脏处,‘咚咚咚’得敲着,格外的清晰明了。 “没想什么。”苏岑垂下眼,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手里的白子被她攥的都热了起来,仿佛能透过掌心传递到她的心口,灼热不已。 苏岑心神不宁,胡乱的把棋子落在了一个位置。 下一瞬,就看到墨修渊嘴角勾着笑,吃了她不少的棋子,苏岑立刻瞪圆了眼,张嘴就想悔棋,可想到这也太没脸了,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瞪了眼墨修渊,才把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 “下棋最怕三心二意,不要分了神。”墨修渊抬着头,很欢喜这两日两人之间温馨的氛围,即使就这样一直下去,他也觉得不烦闷。只可惜,美好的时日,总是短暂的。 一日日过去,离分别与绝望也就更近了一步。 可这是他自己选的,他心甘情愿。 “谁三心二意了?”苏岑的否认脱口而出,只是对上墨修渊似笑非笑的目光,脸上染上一抹红,忍不住瞪了墨修渊一眼,惹得墨修渊低低笑出声,那低沉的笑仿佛一根羽毛在苏岑的心底撩拨了下,她脸上的热度愈发蒸腾而起,咬着唇不出声。 “好好,没有三心二意,是我冤枉了你,不气了。”墨修渊耐心哄着,生怕她真的发了火。 苏岑轻哼了声,嘀咕了声:“谁生气了?” 抬头,却对上墨修渊纵容的笑,眸仁晶亮,愈发衬得一张脸俊美生华,只是那落在肩上的银丝,让苏岑心像是剜了一块,疼痛不已。 却又偏偏舍不得移开视线。 “王爷!”突然,窗棂外传来墨白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 苏岑蓦地惊醒,偏过头,耳根子都红了,不去看出现在窗下的墨白。 墨修渊懊恼地看了墨白一眼,怎么什么时候不出来这时候出来?可到底他自小就学会了临危不乱,面不改色道:“何事?” “王爷,北临国传来消息,郁公子失踪了!”墨白急得不行,否则,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打扰王爷与夫人。 “什么?”苏岑也偏过了头,“怎么会突然失踪的?” “不清楚,不过估计应该与这些时日的传位人选有关,老皇帝身子骨不好,要传位下去,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的,都想成为继位的人选,与郁公子一起失踪的,还有血灵珠。”墨白神色凝重,“王爷,这可怎么办?若是血灵珠不能在规定的时限内归还血族,恐怕……” 难道还真的要让王爷在这血族当一辈子祭司? 苏岑面容也冷凝下来,没开口,只是静静望着墨修渊。 墨修渊沉思,“写信给北临国的探子,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查到郁风霁的下落,准备一番,明日启程去北临国。”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墨白有了主心骨,也安定了不少,既然王爷这么说,应该是能说服族长让他回去。 “可族长能放人吗?”苏岑犹疑不已。 “族长会同意的,否则,即使他让我留在血族当祭司,血灵珠就真的找不回来了。没有血灵珠,血族也就不是血族了,等同于彻底毁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帮忙把血灵珠给找回来。 苏岑与墨修渊神色凝重地去找了族长,只是到了竹楼前,还未进去,就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 两人对视一眼,抬步走了进去。 血族族长正站在门口,瞧着里面的一幕,抹了抹发红的眼睛,背过身时,看到苏岑两人,抬手‘嘘’了声,才继续转过头去看。 苏岑抬眼,就看到房间内,散王与素娘抱头痛哭,散王的眼睛还蒙着黑布,看不见神情,可素娘的脸却是正对着他们,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散王的肩膀上,哑着声音道:“你……真的……真的是我的亲生爹爹吗?呜呜呜……可你这么多年,为何不来看我?为何从未来找过我……” “是父王对不起你,素娘,让你这些年受苦了,素娘你放心,父王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散王苍老沙哑的声音,哽咽难掩,可声音里的真情流露,却是真心实意的。 苏岑听着素娘的声音,眉头却是拧了下。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素娘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散王的女儿了?这又是哪一出? 她偏过头,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落在了一旁也抹着眼睛的良王。 可怎么看眼睛别说眼泪了,连红都没红。 苏岑扯了嘴角,无声冷笑了声。 良王似乎听到了,偏过头,木着脸瞧不出情绪,只是那眸仁里却是潋滟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又重新把目光给转了回去。 苏岑懒得看素娘演戏,直接重新走了出去。 不过她还真不知道,素娘当真是好演技,明明早先已经知道了,却依然能哭得梨花带雨的。 苏岑一走出去,墨修渊也跟着走开了,两人站在竹楼前,清风徐徐,倒是别有一番趣味。他上前一步,抬手,捻了下面前的一株青竹,“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不是真心,哭得让人不郁。” 本来应该是让人感动一幕,硬生生让她觉得恶心。 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关她什么事就是了。 族长不多时也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在场的四个人,唯一真情流露的,恐怕也就剩下族长与散王了,族长是真心疼这个女儿,毕竟养了十多载,就是铁石心肠也捂化了了,更何况,族长是真心对素娘好的。 而散王则是爱屋及乌,亏欠的成分占了一半,对凉沂圣女的情转移到对素娘的亲情又占了一半。 除此之外,素娘与良王,恐怕没一个是真心的。 族长的情绪很快恢复了,询问:“郡主,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墨修渊转身,直接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郁风霁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血灵珠。” 第294章 不是他的对手 族长听到血灵珠失踪,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的喃喃:“怎、怎么会?”血灵珠若是失踪了,那他血族怎么办? 他要怎么与族人交代啊。 “族长也不必担心,这件事因本王而起,那么本王也定然会给族长以及血族一个交代。”墨修渊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驱散了族长的不安,他强压下心头的惶惶,抬头重新看向墨修渊。 “九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本王想去一趟北临国,找到郁风霁失踪的原因,拿回血灵珠。族长可以放心,既然当初是三个月为期,那还是那个期限,本王会准时回来的,若是族长你不信任本王……” “老夫自然信得过王爷。”族长颌首,若是墨修渊真的想走,凭他小小一族,还没有血灵珠在手,根本无法拦得住。 可墨修渊既然肯说出这样的话,那么想必也是有所准备的。 “既然如此,那本王会对得起族长的信任。只是,散王与良王恐怕也要与本王一起离开。”心头血还未取完,良王必定是要跟着他们的,更何况,散王等人本来也是要离开的,只是如今,提前了几日而已。 “哎,”族长叹息一声,“老夫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 虽然他对素娘有养育之恩,可素娘一向与他不怎么亲近,而且素娘喜欢的一向是繁华的都邑,把她困在一个小小的血族,他也于心不忍。 “你舍得吗?”墨修渊看了眼素娘的房间,薄唇抿紧了。 “舍得不舍得,都是要舍得的,老夫看得出来,素娘不属于血族,老夫先前从谷底出来时就已经与几位长老商议了,他们也觉得素娘不适合当圣女。她心存杂念,不单单为了血族而存在,这样对血族同样也是一个隐患。”所以他才会允许两人相认,也是存了放素娘离开的心。 苏岑与墨修渊对视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多话了,族长……好好陪素娘吧。” 两人叹息一声离开,素娘在散王面前如此‘真情流露’,怕是真的欢喜上了郡主之位,散王后所拥有的权势,如此,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血族,会为了十多年的养育之恩留在这里? 怕是已经恨不得插翅飞出血族,再也不回来了。 苏岑与墨修渊离开之后,族长也没有再踏进房间,他转身去找了几位长老商议,一则是怕见到散王与素娘心伤难过,二则则是既然明日就要离开,那么,素娘的圣女之衔今日就要摘掉,否则,她明日出不得血族。 良王看人都离开了,才走过去,拍了拍素娘与散王的肩膀。 “父王,你也别太难过,妹妹找到了是好事,等回去之后,能更好的补偿妹妹,妹妹一直待在血族里,恐怕还没见识过北临都邑的繁华,而且,二娘因为圣女之名毁了一世,不能让妹妹再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父王你觉得呢?”良王朝素娘打了个眼色。 素娘松开散王,红着大眼,弱弱道:“爹爹,你真的是王爷吗?女儿,真的能出血族吗?听哥哥说,外面好好玩,女儿……从未见过……”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无助、难过,都从她的声音里表露了出来,眼泪也掉下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在散王的手背上。 散王顿时心都揪成了一团,凉沂圣女已经死了,他就剩这一个女儿了。 他本来是打算留在血族的,是打算陪着凉沂圣女的。 可…… “素娘,你真的……想离开血族?”散王犹疑不定的询问。 “可以吗?”素娘小心翼翼问了声,“若是、若是很为难,那、那素娘还是待在这里好了,其实……其实当圣女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就是女儿也想看看父王待过的北临,哥哥描述的繁华,只是……” 散王的心被素娘哭得心都化了:“不伤心啊,父王带你去,素娘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哭了……”散王手忙脚乱地帮素娘去擦眼泪,心疼不已。 也坚定了离开的念头,阿凉已经不在了,他已经错过了照顾素娘十几载,若是再不能满足她的心愿,那等他死后,也没脸面去见她了。 良王在素娘与散王身后勾了勾嘴角,素娘得意的一笑,探过手抱住了散王,又开始呜呜呜哭了起来。 而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良王的嘴角阴鸷地勾了起来:繁华窟?不,那是你们的绝命窟! 良王等差不多了,走过去,环住了散王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父王别哭了,你的眼睛还不能流泪,不然更不容易适应日光,也就不能早些见到妹妹了。” 散王连连颌首,“对、对,你看,父王这是太激动了。良儿说的对,说的对,良儿啊,你刚才也听到了,你妹妹想要离开血族,你准备准备,我们何时看看能离开。父王也想开了,等父王老了,再回来陪凉沂,如今,还是要把你们两兄妹安顿好,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父王说的哪里话,孩儿不苦,只是一直找不到父王,孩儿着实心伤。” 良王又安慰了散王许久,才把人给劝走了。 转过身,良王看了素娘一眼,素娘嘴角一勾,眯着眼笑了,倒是与良王有几分相似,伪善的虚伪,只是她又哪能是浸浴在皇族那个染缸里二十多年的良王的对手? 素娘与散王一旦相认,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哪里还忍得住,等人都离开了,就开始洗漱装扮,把自己最漂亮的罗裙找出来,穿在身上,描眉画目,就去了竹楼后的小楼外。 一步步走到了苏岑的房门外。 苏岑正在研究棋谱,不想每次与墨修渊下棋总是输给他。 这种感觉很郁闷。 房门声响起来时,苏岑反射性的以为是墨修渊,她刚好有个点不懂,下了软榻,快速打开门:“你帮我瞧瞧,这一步为什么会……”这样走? 苏岑的话在看到素娘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容时,噤了声,面无表情地皱皱眉。 “你来这做什么?”她不是正在与散王相认,诉说父女情深? “啊,我不能来吗?”素娘推开苏岑,一步步朝房间里走来,扫了一眼,看到棋枰,冷笑了声,“郡主你倒是惬意啊,只可惜,我这连日来都缠绵床榻,倒是无聊的紧。” 苏岑倚着门框:“这与本郡主何干?难道,这不是你与良王商议好的?” 素娘身体一僵,眼神狠了狠,转过身,“苏岑,你少在我面前继续高高在上的,你看清楚了,如今,我也是郡主了,不比你差!” 第295章 明媒正娶 “哦?”苏岑凉凉应了声,“那就等你真正被封为郡主时再说。” 素娘被噎了下,气得呕血:“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说你是郡主就是了?那也要等北临国的皇帝给你封了号,否则,你依然什么都不是。”苏岑凉薄的话让素娘气得脑仁都疼了,死死盯着苏岑瞧,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这个女人。 可偏偏她还真不会这么做。 素娘知道墨修渊的人就在这竹楼外,严密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可就算如此又如何?她就要他好好看看,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即使没有郡主的封号又如何? 只要她不威胁到苏岑的性命,那么,他就没理由动自己。 可她不一样,她现在有北临国的两个王爷做后盾,过去、此刻、未来,她会一点点把九王爷夺过来,成为真正的贵女,把昭华郡主彻底踩在脚下,再不敢对她多说半句。 “苏岑,你少拿这些说事,就算你有郡主的封号又如何?你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郡主。可我不一样,等到了北临,父王拿到了禅位的诏书,我就是公主,凌驾于你之上,到时候,就算是你,也要对我俯首称臣。”素娘一想到那个画面,就热血沸腾。 苏岑先前的话也不怎么在乎了,就让她再得瑟几日好了。 苏岑嘴角弯了弯:“是吗?那本郡主就等着。”等着你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 权势、地位、难道真的比她如今所拥有的更好? “哼,苏岑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明媒正娶地把我娶走,到时候你不要死皮赖脸的再缠着他就好。”素娘得意地仰着头,高傲的像是一个孔雀。 “哦?”苏岑神色淡淡的:“你就这样走了,不管你的养父,族长了吗?” 素娘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苏岑会问出这个问题,她皱着眉头,恶狠狠道:“与你无关!” 苏岑耸肩,“的确是与本郡主无关,当然了,从你这模样本郡主也猜到了,你恐怕……早就被那荣华富贵眯了眼,根本就没再想过血族的族长吧?你现在想着的是什么,一去不回?再也不会到这个小地方?” “……闭嘴!我怎样都与你无关!”素娘抓狂地盯着苏岑,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是,的确没关系,那你干嘛非要到本郡主面前受辱?”苏岑嘴角挂着冷笑,嘲弄异常。 她说的不错,散王承认了她的身份,她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了。 以后也会是公主…… 可,那又如何? 就是她有一天当了公主,可她相信,散王也不会为了她违背当初的那三条誓言。 毕竟,那可是用凉沂圣女来发的誓。 量权取其一,凉沂圣女面前,她素娘依然什么都不是。 素娘咬着牙,“你就得意吧,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素娘不打算再自取其辱,冷笑着转身,她目的已然达到了,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苏岑对于素娘的来来回回不感兴趣,她只要知晓散王不会再撮合素娘与墨修渊,别的,就不是她担心的了。 墨修渊再次过来时,带来了良王的消息,“我已经找过良王了,他已经同意了明日离开,剩余的几滴心头血,在路途上取,依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散王那边,良王去说了,成功与否,他晚些时候会过来答复。” “嗯,散王会同意的。”苏岑不知为何,总有这种感觉。 郁风霁失踪的也太过凑巧,巧得让人心生不安。 素娘心情极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未觉得如此扬眉吐气过,能把苏岑踩在脚下,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如今真的实现了,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只是等她打开房间的门,看到房内的男子时,愣了下。 回过头仔细看了眼,才关上门,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你去找她了?”良王眼神暗沉,让素娘心头一骇,莫名不自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了。 “哥哥,你怎么突然生气了?”素娘走过去,勉强笑了笑。 良王瞳仁缩了缩,随即笑开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瞬间解除了:“哥哥这不是怕你坏了事吗?说过了让你暂时不要去招惹那昭华郡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良王的手搁在素娘的脸上,指腹摩挲了下,真的就像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大哥,可素娘盯着良王的眼神,还是平白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人阴森森的,与她先前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可仔细看,却又瞧不出分毫,她如今依仗着这人,也不敢惹他,“我没说别的,就是想……想气气她,给自己出口气。” “妹妹啊,你想出气,什么时候不行呢?若是让父王知道你阴狠的一面,亦或者惹怒了那昭华郡主,她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你觉得,父王会接受一个表里不一的女儿吗?” 素娘抖了抖:“可……可父王不是已经相信了?” “相信是一回事,可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要知道,父王在乎你,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只是因为你生身母亲的孩子,懂吗?”良王声音低低的,嘴角带着笑,可说出的话却让素娘莫名。 什么叫做父王在乎不是她的血脉,而只是她是娘亲的骨血? “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简单点来说,在父王把皇位禅让出来之前,别惹事,否则,哥哥当不成皇帝,妹妹你的公主之位也就保不住了。当然,若是妹妹你觉得自己能控制住父王,那你就随便,以后你的事,哥哥再也不会管了。”良王站起身,看样子是真的要走。 素娘吓到了,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袖:“哥!哥哥,素娘错了……以后、以后素娘都挺你的。” 她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若是真像良王所讲的那般,父王已经答应了不会成全她与九王爷。 那么,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良王了。 他说的对,在此之前,的确都没有当上公主来的重要。 她愿意服软,只要最后,站在九王爷身边的那个人,是她就好。 别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良王终于满意了,转过身,安抚地摸了摸素娘的头:“只要妹妹你乖乖的,哥哥……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呢。只是,哥哥目前还需要妹妹你办一件事。” “何事?”素娘仰起头,茫然不解。 “……说服父王明日离开血族,前往北临都邑。” 第296章 不愿惹他厌烦 散王很轻易就答应了素娘的要求,他本来也想通了,只等百年之后再回来血族,长埋于土,真正与凉沂圣女在一起。 所以,何时离开也就无所谓了。 苏岑等人挥别了族长,他们一路出了血族,玄机公子重新帮血族设计了族外的机关,保证无人能再踏进去,血族族长松了口气,苏岑等人也顺利的离开了待了不少事日的血族。 苏岑与墨修渊共乘一辆马车,素娘、散王、良王一辆。 素娘本就有意讨好散王,一路上父慈女孝,倒是其乐融融,散王十几载没出来血族,对一切都好奇,素娘耐心讲解,哄的散王笑意盈盈的。 他们在天黑之前,进了一个小镇,下榻在了一间小客栈里。 素娘倒是没再来找苏岑的麻烦,她把良王的话都听了进去,她已经忍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刻了,等到了北临国,等她当了郡主,才是她能真正报复昭华郡主的那一刻。 入夜,良王与素娘照顾好散王睡着了之后,就熄了烛火出了房间,他们包下了整个二楼,几人的房间都在同一层。 楼梯口占了不少墨修渊与他汇合的侍卫,轮番防护,倒不会出问题。 良王让素娘自行回房,他则是转身朝苏岑的房间而去。 “哥,你去哪儿?”素娘奇怪,扯住了他的手臂。 “去找昭华郡主。” “可都这么晚了,你找她作甚?”素娘皱着眉头。 “你忘了?”良王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嘴角弯了弯,似笑非笑,长挑的眉眼,带了几分意味不明。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素娘扯了下嘴角,想起良王与她讲过的取心头血的事,“若是普通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我很好奇,她到底哪这些心头血做什么?”难不成她还有喝心头血的习惯? 可即使是喜欢喝心头血,一天一滴,也不够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回去睡吧。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把父王哄开心了。”良王怎么不知道她就等着抓昭华郡主的小尾巴,可有墨修渊在,把人防守的难以靠近,他目前小命还捏在他们手里,万不敢得罪万一。 他只等着十滴心头血取够了,换得解药之后,再做打算。 在此之前,他绝不能让这女人坏了他的好事。 “哦,知道了。”素娘垂着头,倒是乖乖应了,也不多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良王一直到她回去,才松了口气。 转过身,就朝着苏岑的房间而去,若是他猜的不错,恐怕墨修渊也在。 只是在他敲门进入房间时,素娘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盯着苏岑的房间看了会儿,又重新关上了。 良王再次从苏岑房间里出来时,捂着心口呲牙咧嘴,疼死了。 他觉得真不划算,一次次把伤口撕裂了。 这女人怎么就不能一次取十滴呢? 房间里,苏岑整理好药箱,一切妥当了,歪过头去看,发现墨修渊还坐在软榻上,面前摆了棋枰,一人分饰两角,再自己跟自己对弈。 “你还不走?”苏岑走过去,踢了踢软榻的一角。 “你困了?”墨修渊头也未抬。 “不困。”先前休息是因为习惯,还有没到午夜子时就要入蛇殿,可后来不需要了之后,她却是改不掉。不过一直清醒着也没事可做,所以就干脆也睡得了。 左右她也不是睡不着。 “那不就行了,来陪我把这局下完了。”墨修渊抬眼笑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苏岑低下头扫了一眼棋枰,有些心动。 可她这几日是不是与墨修渊走得太近了? 可到底没忍住,苏岑还是坐了下来,当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时,就再也停不了,陷了进去。 墨修渊垂下眼,嘴角勾了勾。 若是平时,他万分是舍不得她不休息的,可他知道她是不必睡觉的,所以,就让他再自私几日,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只剩下两天了。 两天过后,他就要亲手重新斩断这些时日维护好的关系。 即使再不甘心,可……他却无别的路可走。 两人这一下,就是一夜,等苏岑终于赢了墨修渊这一局时,抬头,就看到日光清浅地洒在身上。 她抬手挡了下,金色的辉光跳跃在指尖,竟是觉得周身空灵的温馨。 她扭过头去看墨修渊,后者倒是没输棋的不满,反倒是眯着眼温润的笑着,清冷俊逸的眉眼,仿佛渡了一层金色,眼底清楚的倒映出她的身影,温柔的让她有那么一瞬,觉得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很好。 可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 墨白的叩门声打断了苏岑的沉思,“王爷,郡主,该启程了。” 苏岑从软榻上跳下去,让墨白准备了清水洗漱,就把墨修渊给赶了出去,一炷香后在楼下见。 墨修渊心情很好,走出去时,墨白瞧见了,也松了口气。 只是墨修渊抬眼,就对上了隔了几个房间外,素娘正站在半开的房门前,双手抠着门框,眼神冷寒,似乎没想到墨修渊竟是留在苏岑的房间里一宿,她咬着牙,瞳仁发红。 可偏偏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哭诉,他们还没有拿到和离书,他们如今还是一对。 素娘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笑笑,“九王爷。” 墨修渊嘴角的笑意淡了去,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就转过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半分理会素娘的意思也没有。 甚至已经不屑于假装维护两人之间的面子也不愿意了。 素娘心脏难受的紧,死死咬着下唇,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拽着他的手,问他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苏岑了? 可她不敢,怕自己更让他厌烦。 苏岑下了楼就感觉一道阴冷的视线死死盯着她,像极了毒蛇,锁住了食物,就差下一口咬下去,把毒牙里的毒液输入对方的身体里,把人彻彻底底的毒死。 苏岑扫视了一圈,很容易地捕捉到了素娘嫉恨的目光。 她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走下台阶,就被墨白给引到了墨修渊那桌上。 墨修渊带来的人早就习惯了,良王的人根本不关心这些。 唯一死死看过去的,也就是素娘了。 “素娘?”散王一直唤了几声,素娘才回过神。 “啊,阿爹,怎么了?”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身体不适?”散王眼睛上的黑布还没摘下来,看不到素娘的神情,可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良王本来在用膳,听到这,抬起头,警告地看了素娘一眼。 素娘连忙安抚散王,等散王信了,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良王摇了摇头:下次不会了。 只是等再朝墨修渊那桌看去,发现已经没人了。 第297章 最后的期限 苏岑一夜未睡,本来对她并无影响,可她因着坏了孩子身体特殊,上了马车之后,很快昏昏欲睡。 因为墨修渊在,她反射性的安心,倒是很快就窝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很快睡了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睡着时,身体再次变得透明。 时而透明,时而现出实体。 这一切全部都落入墨修渊的眸底,他的眸色从震惊到惊痛,最后变得挣扎无力,他捂着自己的头,不敢去看,可又怕下一刻苏岑就会从他眼前消失掉。 他压抑着身体里急速膨胀的暴躁与不安,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可他悲哀的发现,除了瞧着,他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墨修渊一直盯着苏岑瞧,一眼都不敢眨一眨,一直到天快黑下来时,苏岑的身体恢复了稳定,不再出现透明的情况。 马车也迅速在城门关起时,进入了下一个镇子里。 苏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帷幕外透过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对面正襟危坐的男子身上,他整个人都变得耀目的睁不开眼。苏岑抬手挡了下,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她低头瞧了瞧,随即忍不住笑开了,只是抬眼时,又恢复了正常:“到哪儿了?” 因为睡得太久,苏岑的嗓音喑哑偏低,墨修渊把温热的甘泉水递过去。 苏岑喝了口,才觉得恢复了些,可浑身莫名酸软无力,她身体一僵,连忙低下头,看到身体并没有变的透明,苏岑才松了口气。 “刚到下一个镇子,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墨修渊坐了过来,面容这次看得清了,可笼罩在半深半浅的昏暗里,依然神情莫辨。 “好,随便找家客栈歇了吧。”苏岑觉得头痛欲裂,只想继续趴着睡去。 “是不是不舒服?”墨修渊看她情绪不对,忍不住低声询问。 “还好,就是乏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未睡的缘故。”苏岑喃喃了声,脑子不甚清楚,连她自己说的她都没明白过来。 墨修渊身体僵了下,却未多言,而是半弯着腰起身,换到苏岑身侧,把她沉重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若是累了,就再靠着歇会儿,很快就到客栈了。” 苏岑想推开墨修渊,可挣了下,发现墨修渊的手臂禁锢在她的腰肢上。 “嗯?”苏岑皱了下眉,想说什么,可仰起头,发现墨修渊正一眼不眨地睨着她,神情里的温润一时间让苏岑软了心,抿了下唇,到底是默许了墨修渊的动作。 加上她头痛的厉害,着实觉得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 闭上眼,很快就又被摇醒了,她倒是没想过墨修渊会做什么,毕竟面前这个人,甚至都愿意那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了。 先前是因为觉得当初他欠了她颜家百余人的性命,所以无论墨修渊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别有所图。可等一切迷雾散尽,看清楚所有的根源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父亲所为之后,消除隔阂,苏岑再去看墨修渊这些年来的牺牲,苏岑说不清到底是何滋味。 只觉得亏欠了太多,可这些亏欠,又带了恨意。 即使墨修渊不是害她颜家的罪魁祸首,可到底由他的手,导致了这一切。 纷乱错杂,苏岑唯一能做的,估摸着也只有两相不见,不苛过往,不念往昔。 等郁风霁的事一了,他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等百年后再见,也许她能够真正心无波澜的面对他。 墨修渊不知道苏岑此刻的想法,他脑海里混沌一片,所想的皆是苏岑虚幻透明的身体,压迫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该动手了。 还有两次,两次过后,他答应离渊的期限,就要到了。 “王爷,客栈到了。”马车稳稳停下,外面传来了墨白的声响。墨修渊不动声色地回过神,应了声,轻摇了下苏岑:“已经到了,回房间再睡?” 苏岑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许,应了声:“好。” 摇摇晃晃的起身,只是身体却莫名虚软,墨修渊连忙扶住了她的身体。 干脆拦腰把人抱了起来,纵身一跃,就跳下了马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苏岑愣了下,抬头就对上了墨白等人诧异的视线。 “放开我。”苏岑恼羞成怒,身体绷紧了。 人也清醒了不少。 “你确定你能走回去?我看你身体一直不舒服,左右就这一段路程,等到了房间,我就帮你放下来。”墨修渊压低了声音,除了这个理由,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与她多亲近一些,至少,等她恨他时,不愿再原谅他时,他还能靠着这些念想,独自缅怀。 苏岑挣扎的动作一僵,想到自己方才的不对劲,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墨修渊松口气,让墨白把马车赶到后院,让掌柜的迅速开上方。 等墨修渊抱着苏岑上二楼时,素娘随着良王几人跟在身后,咬牙切齿,嫉妒的视线几乎要喷火了。 只是被良王瞪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她觉得苏岑那女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自己面前与九王爷亲亲我我,让她嫉妒,让她想要出手,想要让九王爷厌恶她,远离她! 可不管她怎么想,在成为真正的郡主之前,她都不能靠近哪怕半步。 墨修渊把苏岑放在床榻上,拉了锦衾盖在她身上:“取血还能撑得住吗?” “没事,我休息片许就好了。”苏岑急于想向离渊求证自己到底怎么了,挥挥手,让墨修渊先离开了。 墨修渊这次难得没有强留在原处,看苏岑闭上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只是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身体还是僵硬了下,顿了许久,才重新转过身,轻声关上了门,抬步朝墨白走去。 “王爷。”墨白垂目,低声唤了声。 “马车停在后院了?”墨修渊很奇怪的问了句。 “啊?”墨白愣了下,“对,都停在后院的马棚里了,让小二喂了好草料,不会耽搁明日的行程,王爷怎么了?你可是要骑马出去?” “不用,带本王去瞧瞧。”墨修渊抬步朝楼下而去,墨白挠了挠后脑勺,一知半解。 王爷怎么突然对马车感兴趣了? 墨修渊径直去了后院,到了他与苏岑来时乘坐的马车前,单手撑在马车就跳了进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墨修渊却准确地找到了马车暗格里的香炉,拿甘泉水浇熄了香炉里正燃烧的香料。 只是怪异的是,这香料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到分毫。 墨修渊在黑暗里把香炉重新藏好了,才重新跳下了马车。 第298章 堕胎药 “王爷?”墨白很奇怪墨修渊的举动,“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不要向郡主提起本王来过这里。” “啊……是,属下明白,半个字都不会提起。”墨白很快反应过来,颌首不敢多言,跟着墨修渊朝外走去,等到了前堂,墨修渊并未上二楼,反而朝外走去。墨白奇怪了,忍不住询问道:“王爷,你……要去哪儿?” “不用跟着了,本王随便走走。” 墨修渊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客栈,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墨白很奇怪,往日这个时辰王爷都会待在王妃的房间里,争取在王妃的面前刷存在感,可今个儿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王爷的情绪很不对劲儿? 墨白揉了揉后脑勺,却又没这个胆子真的跟上去,毕竟,他不过是一个侍卫,即使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却也没这个胆子敢违背王爷的命令。 墨修渊离开了客栈之后,就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却又知道自己出来所求何物。 一味药,一味斩断她们之间过往所有关系的药。 他甚至可以想到,等她知晓自己所做的事时的目光,仇恨?厌恶?嗜杀? 无论是哪一种,墨修渊都知道他必须得承受。 这是他自己求来的,即使痛彻心扉,可就如同散王一般,爱屋及乌,若是那个孩子能生出来,他必定视如己出。 可若是那个孩子威胁到她的性命,那么他也能成为一个刽子手。 亲手抹杀掉那个孩子的存在。 墨修渊仰起头,俊美的侧脸在万家灯火中若隐若现。 他很想一直走下去,可到底还是让他遇到了一间药铺,他站在药铺前,仰着头,望着那四个鎏金的字眼。 百味药铺。 平日里极熟悉的字迹,到了此刻,却觉得陌生,心态不同,所思所想也不一样。 他低下头,瞧着自己的双手,轻叹一声,还是走了进去。 “公子,要拿什么药?我们这药铺,只要您说得出的,没有我们没有的。”掌柜的难得看到这么晚还有人前来买药,对方的姿容非富即贵,忍不住喜笑颜开。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盯着掌柜的,也不说话,只是那般瞧着。 掌柜的被墨修渊看得心里直打鼓,“公、公子?你……怎么了?” “拿药。”墨修渊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难过,低哑的嗓音带了几分落寞。 “额,请、请问公子,您的药方?”掌柜的觉得这位公子很奇怪,可世间百态,奇怪的人又岂止是一个。 “没有药方。”墨修渊言简意赅,却让掌柜的瞪大了眼。 “那……那公子你倒是说说,病人患了何病?小的好斟酌着拿。”好在他们是药铺,也帮人看诊,若是普通的头疼风寒,他不用方子也是能拿的。 墨修渊却是哑了声,抿紧了唇,嗓音低哑,须臾之后,才平静得瞧着掌柜的,薄唇微动,缓缓吐出两个字:“红花。” 掌柜的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什么药?” 墨修渊冷冷扫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觉得自己心肝儿都跳了下,小心翼翼地瞅着墨修渊,小声道:“公、公子啊,这药……您是要给谁服用啊?” 墨修渊周身继续散发着寒气,浸着寒意的冷眸几乎要把掌柜的给吞噬掉,他默默向后缩了缩。 墨修渊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 他用了内力,完整的一锭银子愣是碎成了十几块,把掌柜的吓得脸白得吓人,也不敢再多话了,赶紧转身就去抓药。 红花红花,那不就是堕胎药么? 也不知道这公子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这么狠,若是自己的娃也就算了。 若是别人的…… 不过看这公子这模样,也不像是会十恶不赦之人。 掌柜的琢磨了下自己这小药铺与这人抗争的可能性,最后默默的还是把堕胎药递了过去。 只是在对方伸手接过来时,还是忍不住笑声提醒道:“这、这位公子啊,好歹是一条小生命,到底是自己骨血,万万三思而后行啊。这一碗药下去,就真的什么也没了啊,公子想想看孩子的娘得有多伤心,多难过……”掌柜的滔滔不绝的话萦绕在墨修渊耳边,他怎么不知她的痛苦? 可若是有别的方法,他何苦把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弄僵。 也许,这一次过后,他们之间的牵绊也将会彻底不复存在。 难过吗? 墨修渊捂着左胸口的位置,发现已经疼得麻木了。 “……”墨修渊接过那副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怕自己再待片许,就会忍不住后悔放弃。 只是墨修渊还未走出药铺,看到站在门外的男子,愣了下。 皱了皱眉,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王爷,你病了?”玄空的视线扫了眼缩在柜台后的掌柜,再一转,落在了墨修渊手上提着的一副药。 墨修渊把药塞进怀里,“没有。” 低冷的嗓音很轻,抬步跨过门槛就往外走。 玄空紧随其后,继续道:“既然王爷未曾生病,为何要亲自过来拿药?这药是何作用?是谁服用的?”玄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压下来,墨修渊头疼不已。 “玄空你不要问了,这是本王的事,本王自会处理。” “可……你确定你不会后悔?”玄空瞳仁紧缩,神色间带了几分复杂的惋惜:“你可知道,你这一包药下去,毁了你这三年多的努力,你确定,你能再忍受的了她的厌恶与仇恨?” 得到了再失去,只会更加痛苦悔恨。 “与你无关。”墨修渊没想到玄空竟然看出来他要做什么。 不过这也的确不难看出,若是治疗病痛的药,不可能只拿一副,什么药能一副就见效?毒药。 “属下不是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许是王爷你有你的理由,可玄空还是这句话,多多思量,别做自己后悔的事。”玄空叹息一声,他侧过身看着墨修渊神色间的痛苦。 王爷对王妃的在乎这些年他看在眼里,无双看在眼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是不信仅仅因为孩子不是王爷的,王爷就会冒着被王妃憎恨的危险去做这种事,更何况,他还是亲自来拿药。 墨修渊定定站在远处,许久,才仰起头,痛苦地闭上眼:“别无他法。” “非下手不行?”玄空眯眼。 “……是。” “那不如,属下代劳如何?”玄空的视线落在墨修渊胸前的药包上。 若是这个孩子非除掉不可,那么由他来做,至少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299章 心头的朱砂痣 墨修渊摇头:“非本王不可。”若是能别人代劳,他也不会这般纠结。 玄空动手,没有理由。 除掉这个孩子,需要一个可信的理由。 没有哪个理由比嫉妒更易相信了,他对她一往情深,因为妒忌之心,不动声色的毁掉那个孩子,想与她重新开始,这个理由,足以让苏岑恨他,信他,亦或者,想要杀了他。 可至少,她不会知道,这个孩子是因她而亡,这就足够了。 玄空七窍玲珑心,瞳仁一转,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因为王妃的身体?” 墨修渊身体骤然一僵,转过头眯眼:“这件事,不许再提,懂吗?” 玄空诧异不已:“竟然真的是……可你这么做,她会杀了你的。”被所爱之人拿剑相对,那种痛楚,难以言喻。 墨修渊垂着眼,苦笑一声:“事成之后,本王会想办法消失。” “王爷你……放弃了?”可怎么会? “她已经找到比本王更能让她安心的人了。”那么,他愿意当这最后一步垫脚石,把她送往她想去的高度。 “王爷是说那个少年?”玄空怔愣不已,觉得世间情爱,还真难理解。 太过复杂了。他揉着眉心探口气,知道墨修渊心意已决,他也只能三缄其口,“既然王爷你想通了,那属下会严守这个秘密的。” 墨修渊心绪不宁,摆摆手:“你就当没看到。本王还想再走走,你先回去吧。” 墨修渊不等玄空说话,抬步就朝前快步走去。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跟随的脚步声,墨修渊才松了口气,一步步往前走,明明脚步很轻,可他怀里的堕胎药却仿佛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目光所及,竟是都是与孩童有关的小玩意儿。 墨修渊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摊贩前,小贩正在收拾行囊,看到墨修渊,脸上带着讨好的欣喜:“这位爷,可是要给小公子买些小玩意儿,爷尽管挑,没有看中的小的包袱里还有,种类不少,应有尽有。” 墨修渊怔怔拿起一个拨浪鼓,轻轻拨动了下,‘咚咚咚’的声响,在他耳边响彻,却仿佛闷雷一般,重重敲击在他的心窝里。 若那个孩子,是他的……还有多好啊。 他做梦都期盼着他们能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只可惜……不,他应该庆幸孩子不是他的,否则,让他亲手杀了他的孩子,那……该是有多残忍啊。 墨修渊站在摊贩前许久都未动,须臾,像是被拨浪鼓烫了手一般,揣进了怀里,同时,扔下了一块银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商贩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他也没听到。 苏岑回到房间之后,头痛的症状减轻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怎么舒服,可相较于先前,却已经好了很多。 苏岑坐在窗棂前,掌心握着玉符。 她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等到离渊出来。 苏岑很奇怪,离渊到底在蛇殿里做什么?每当她以为他不会出现时,他突然出现了,当她想着他出现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这种感觉,让苏岑很无力。 离渊不在,她也问不出自己的身体是否出了问题。 从早上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头晕,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过也许是她多想了,这只是很普通的反应也说不定。苏岑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等着不多时良王的到来。 今晚上取第九滴心头血,明晚上取完十滴心头血,一切也就完成了。 不过今晚上还是不同的,苏岑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一时间,她又说不上。 等良王敲响了房门时,苏岑起身去开门,才想起来,她觉得怪异的地方--墨修渊一直没出现。 苏岑甩了甩脑袋,把墨修渊抛诸脑后。 “咦,没看到九王爷还真是稀奇啊。”良王笑笑,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墨修渊,诧异不已。毕竟,每次他来的时候,九王爷是必须待在这里的。 生怕自己还能把人欺负了去不成? “他来不来与取你的血有关?”苏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走到角落里,提出药箱,放在了良王的面前。 良王这次倒是没坐在床榻上,而是直接坐在桌旁。 自动褪去了外袍与里衣,露出了包扎着白纱布的胸膛。 苏岑动作很快地除去了白纱布,动作很快,只是眉头却是皱得紧紧的。 她挨着良王很近,良王似笑非笑得瞧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嘴角一扬,带了几分意味不明:“如此一看,昭华郡主的姿容,还真不愧是南诏第一美人。”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苏岑脸色一凝。 眯了眯眼:“是吗?” 手上的力道一狠,良王立刻痛得呲牙咧嘴。 “你这女人!”良王吃了个闷亏,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伤口果然裂开了。 血丝渗出来,看起来颇为骇人。 本来伤口早就该愈合了,可偏偏被撕裂了多次,看起来极为丑陋,估计以后要留疤痕了。 “想来,还真是不划算,本来小王这身材足以吸引不少的美人,如此,倒是遗憾了。” 苏岑面无表情地把黑布拿过来:“本郡主还以为,你一向是靠王爷这个身份吸引美人的,别的,你还真多想了。” 良王一愣,反应过来苏岑这是才嫌弃他丑。 顿时抑郁不已。 “也是,小王这容貌的确是比不上九王爷,可小王好歹心头没有一颗朱砂痣啊。”良王接过黑布,遮住了眼睛,似笑非笑开口。 苏岑拿过匕首的动作一顿,眯起眼,“哦?” 良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莫不是郡主你不知晓?谁人不知,九王爷心里有颗朱砂痣,三年前他的正妃身陨之后,九王爷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长得都是一个模样。当然了,要说像,最像的还得是昭华郡主你啊。” 苏岑捏着匕首的力度加了几分,喃喃道:“是吗?” “自然了。小王早就想见一见那传闻中的颜王妃了,不过可惜,后来偶然间得一副画像,先前第一眼见到郡主,就觉得简直挑不出半分差别。”良王诚心给苏岑添堵,顺便挑拨离间。 毕竟也没哪个能忍受自己被当成替代品。 苏岑毫不留情地把匕首刺入了良王的心窝,俯身,凑近良王的耳边,“那么,良王你可知为何本郡主与那三年前死去的颜王妃一模一样吗?” “为、为什么?”良王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没忘记苏岑的问话。 还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身的空气莫名冷了下来。 苏岑把心头血滴在玉符上,眸底流光一转,冰冷生寒:“因为啊……这个身体就是她的啊,本郡主不过是……借尸还魂罢了。” 第300章 两情相悦 良王本来不以为意,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哈,郡主你真爱开玩笑。借尸还魂?郡主你是不是戏文看多了?小王还真没见过活死人,要真有,郡主你可真得让小王瞧瞧,也长长见识。” “是吗?”苏岑面无表情地直起身,等玉符上的黑气消散了,才陡然攥住了良王的手腕。 良王只感觉肌肤相触的地方,仿佛一块寒冰,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嗓子眼突然像是被堵住了,说不出半个字。 苏岑又重新靠近了,连呼出的气息也是冰冷的,“良王啊,你见过活人的身体又这么冷的吗?嗯?” 苏岑靠得太近,良王的眼睛被蒙住了,感觉愈发清晰。 他只感觉身体周围冷飕飕的,明明感觉到对方靠得很近,可就是没有任何的呼吸拂在肌肤上,良王默默吞了吞口水。 “郡、郡郡主,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与你开玩笑了?”低冷的嗓音乍然在耳边响起,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良王脑海里骤然想起来那时在血族看到的一幕,驭蛇,变得透明的身体…… 以及如今怪异的取心头血。 良王的身体猛地僵硬下来,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郡、郡主……” 四周却是更冷了,良王头皮发麻,再也忍不了,抬手一把就把眼睛上的黑布给摘了下来,却发现苏岑正坐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喝茶。 良王死死盯着苏岑,“你……” “怎么?”苏岑耸耸肩,“王爷你的脸色很不好啊。” 良王仔细瞧了瞧苏岑,确信并无异样,才莫名松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流血的胸膛,“郡主,劳烦先给包个扎啊,血快流没了啊!” “咦,原来王爷你还知道疼啊,本郡主还以为你还有心思八卦,肯定能挺住的。那就自己包扎好了。” “……”开玩笑呢吧? 他的手能背到身后,他就不是两臂人,而是怪物了。 良王陪着笑:“郡主你大恩大德,小王错了还不成?”良王感觉血哇哇向下流,他自己用纱布摁住了,失血的头晕。 苏岑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拿过干净的纱布替他包扎。 等金疮药抹上了,良王才松口气,可苏岑方才的话却又回到了脑海里。 他歪过头去看苏岑,“那个……” 良王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生怕苏岑下一句真的告诉他,她真的是个死人,不信摸摸,身体还是凉的。 “怎么?”苏岑一边整理着药箱,抬眼扫过去。 良王连忙站起身,直摇头:“没、没事,小王想起来似乎还有事,先走一步!”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苏岑也不回头去看,嘴角讥讽地扬了扬。 挑拨离间? 那也要他能挑拨的动才好。 否则,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岑把药箱放回到角落,才重新坐回到床榻上,房间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她仿佛隐隐能嗅到那铁锈味,连带的情绪也低沉了下来。 墨修渊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苏岑眸色深沉如墨,躺在床榻上,却是许久未眠。 门外不多时传来响动,却只闻脚步声未见其叩门。 墨修渊站在门口,也不敲门,也不说话,就那样站了足足半个时辰。 苏岑蒙着头睡觉,他爱站着,那就让他站到天荒地老。 可越是堵住了所有的感官,她脑海里却是极清晰得倒映出墨修渊的身形。 苏岑烦闷地坐起身,陡然歪过头,清眸不郁地盯着房门外:他到底要做什么? 从早上起就奇奇怪怪的,不想来就别来。 此刻站在那里找骂是不是? 苏岑了无睡意,想着墨修渊站累了就走了,可未曾想,他愣是站足了一个时辰,苏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烦躁地下了床榻,猛地拉开了房门。 墨修渊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她还醒着,“你……” “墨修渊,你大晚上的到底发什么神经?”苏岑低吼出声,抓着门框的十指以为用力泛白。 “我……我路过。”墨修渊脑袋一懵,说出这么一句。 苏岑冷笑一声,“是啊,一路过了一个时辰,你这几步路走得还真久。” 墨修渊俊脸一红,没见着人的时候,念得紧,可真见到了,却又怕这不过是昙花一现,下一刻面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墨修渊心神一动,张开手臂,突然就把人给抱住了。 苏岑身体一僵,挣扎着要把人给推开,“你做什么?” 只是却被墨修渊推拒着进了房间,用脚一踢,关上了房门。 苏岑刚想开口,却身体一转,被墨修渊压在了门板上,苏岑抬眼,却在对上墨修渊痛苦的眸仁时,愣了下,皱眉,情绪渐渐趋于平稳:“你怎么了?” 墨修渊闭上眼,俯身,脑袋搭在苏岑的肩窝处。 苏岑推拒的手僵了下来,十指慢慢收紧,心绪不宁。 她想问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事,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此刻无声无息的陪伴也许才是最好的安慰。 可苏岑却又抵触与墨修渊靠近,这会让她越来越心软,到最后会如何,她根本难以预料,也不敢设想。 人在怀里,墨修渊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回来。 他既想躲着她,却又不舍得放弃这最后的一天时间。 错过了这一天,他会后悔终生。 “我没事,就是想抱抱你。”墨修渊很快直起身,贪恋着她的温度,即使是冰凉的,依然能熨帖他此刻痛得麻木的心脏。 苏岑绷紧了身体,很快躲开了,只是心脏却莫名跳快了几下,被她遏制住:“发什么神经。” 墨修渊嘴角扬着苦涩的笑,转过身,怔怔睨着她的背影发呆:“血取了吗?” “嗯,取了。”苏岑重新坐回到床榻上,“你晚上去哪儿了?” 问出声苏岑才懊恼地咬了下唇。 不过却也没收回,等着墨修渊回答的这段时间里,颇为难熬,苏岑的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抬眼,“若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是,只是不知怎么回答……”墨修渊走过去,挨着苏岑坐着。 苏岑心里不舒服,朝一旁挪了下。 墨修渊继续跟过去,苏岑又挪了一次,周而复始,到挨着床头,苏岑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墨修渊却是轻笑出声,“别气了,我就出去走走。” 抬手突然想到那个拨浪鼓,从怀里掏了出来,轻摇了下,顿时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苏岑看到拨浪鼓的一瞬间,脑袋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第301章 一个好消息 苏岑心脏‘砰砰砰’地跳着,脸色发白地盯着拨浪鼓,脑海里空白一片,忐忑不宁:他为什么买拨浪鼓?他是不是知道孩子的事?可自己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他不知道的吧?他只是单纯买的拨浪鼓吧? “怎么了?”墨修渊察觉到苏岑的情绪不对,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没事。”苏岑垂下眼,嗓子发干,偏过头,“你怎么买了这个?” “看到了,就买了。”墨修渊以为苏岑不喜,握着拨浪鼓的手僵了僵,不自然的又拨动了下,“等、等孩子……” 他原本想说等孩子出世了,可以给孩子玩。 可话到一半,他想到这个可能无缘出世的孩子,心脏一抽抽的疼,话,一个字也在也说不出来。 苏岑松了口气,听墨修渊的意思,应该是不知道孩子的事。 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墨修渊竟然会给孩子买玩具,怔怔瞧着耳边拨浪鼓敲动时的响声,苏岑脑海里空白一片。此刻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五味杂陈。 掌心忍不住放在肚子上,五指慢慢攥紧,指尖泛白。 “不喜欢吗?”苏岑没有接拨浪鼓,墨修渊心里忐忑不宁,拨动的手停了下来,神色间恍惚不定。 “没有的事。”苏岑从他手里把拨浪鼓接过来,随意拨动了几下,“你有心了,不过孩子出生还早,这会儿买这些太早了点。”苏岑无意识的想到什么就胡乱说着,只是那‘咚咚咚’的声响,仿佛能敲进她的心里一般。 “无妨,他能听得到。”墨修渊松口气,嘴角也忍不住苏岑情绪的放松扬了扬。 可也只是扬了下,就被自己给噎住了。 他为什么要提这个?若是孩子真的能感知到外界的波动,那岂不是也知道自己要把孩子从这世间除掉的事? 这种想法一起,墨修渊的脸色白了下来,“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苏岑抬眼,觉得墨修渊今个儿奇奇怪怪的。 “没,你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墨修渊站起身,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更舍不得下手了。 苏岑只是点点头,没说话,就瞧着墨修渊身体僵硬地起身,慢吞吞挪到了房门口,关上门的瞬间,墨修渊朝着她安抚地笑笑,可苏岑觉得他才应该是那个被安抚的人。 他的脸色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难看到了极致。 苏岑皱皱眉,他到底在想什么? 墨修渊这次没敢在苏岑的房门外多待,怕苏岑再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却是一夜未眠。 苏岑坐在床榻前,却是了无睡意,不时晃了晃手里的小物件,沉闷的‘咚咚咚’声,仿佛一只小手,一只抓到了她的心尖上,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肚子上,低声的轻喃像是一阵风,散在空气里,消失的无声无息。 相较于两人之间先前尴尬却难掩的温馨,良王的房间里,却是一整夜都亮着。 “你说的是真的?”良王难以置信地瞪着半跪在他面前的手下,“可他怎么会买那个?” “禀告王爷,属下看得清清楚楚的,九王爷的确是进了一间药铺,抓了一副堕胎药。属下还专门使了银子,向那位掌柜的求证了,确确实实是红花。只是属下不确定,那堕胎药九王爷是用来干嘛的。”暗卫头垂得低低的,把自己知道的,都禀告了出来。 “还能干嘛?堕胎药自然是打胎用的。”良王眯着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出去吧,继续监视着,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若是再有异动,迅速前来禀告,还有,动作小心着些,再让人发现,就不用在来见本王了。” “是,属下定不辱命!”那暗卫很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良王一人时,他嘴角扬了扬,觉得自己似乎是窥探到了一个大秘密啊,九王爷买堕胎药做什么?还亲自去买,更何况,他能感觉到,墨修渊恐怕心神不宁,否则,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跟踪而未察觉到分毫。 毕竟以那人的身手,想要跟踪他是极难的,他本来也不怎么怕被发现,可未曾想这次倒是有意外之喜。 良王很快出了房门,避开了墨修渊的人,闪进了素娘的房间。 素娘房间里黑漆漆的,她本来正闭着眼,察觉到异样的气息,警惕地睁开眼,就对上了黑暗里一双眸仁。 “谁?!”素娘刚想尖叫,就被良王捂住了嘴。 俯身压低了声音警告:“是本王,别喊。” 素娘瞪圆了眼,不知道他夜半潜入她的房间做什么,可倒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良王这才松了口,慢悠悠直起身,对自己今晚上打探到的消息极为满意,坐在素娘的床榻边,声音温和了不少:“过来问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素娘拥着锦衾坐着,心神不定。 不知晓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昭华郡主是不是怀孕了?”良王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想知道的问出声。 “……是。”素娘眼神在黑暗里凶狠了下。 攥着锦衾的边缘,五指大力的几乎把锦衾揉成一团。 “这么生气啊,看来你对那九王爷还真是真爱啊,不过很可惜,九王爷心心念念的似乎也只有那昭华郡主。”良王扫了眼素娘嫉妒的神情,心里快意不已,素娘的姿容顶多算是清秀,不及那昭华郡主十分之一的,他若是墨修渊,也选定漂亮的那一个。 更何况,这人还是那女人的女儿,她越惨,他就越高兴。 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低低笑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好哥哥的身份他在目的达到之前,还是要好好演下去的。 “她有喜了又如何?他们正在和离,孩子根本算不得什么。”素娘自己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嫉妒的抓狂。 “好了,也别气了,哥哥来除了问你这个,还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素娘脸色稍微好了些。 “九王爷先前买了一包堕胎药,看样子,是要给昭华郡主服用的。”他只是不解,墨修渊在追回昭华郡主,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若是有这个孩子在,他不是更容易?可他为何要买堕胎药,还要把孩子给打掉? “你说什么?他买了堕胎药?!”素娘激动地攥紧了良王的手。 “你小点声,是不是想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良王皱眉,这女人还真沉不住气。 第302章 神经病 “好、好好,我不激动,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王爷他要把那孩子给打掉?”素娘兴奋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就说,那孩子铁定不是王爷的,一定是野种!哼,那女人果然给王爷戴了绿帽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王爷还上赶着非要对她好,现在终于想通了是不是?” 素娘语无伦次的说着,颠三倒四,让良王脸色黑沉下来,他现在倒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跟这个猪队友好好聊下去。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再打断本王的话,你的事,本王以后再也不会管。” 良王冷冷的话一落,素娘立刻捂住了嘴。 良王这才满意了,回顾素娘先前的话,抓到了重点,“你说那孩子不是九王爷的,证据是什么?” “没有证据,直觉,那女人先是与郁二皇子不清不楚的,后来,她身边不是跟着一个少年吗?两人之间看起来很不一样,而且,王爷很嫉妒那少年,那眼神,错不了。”素娘咬着牙,压抑住兴奋不已的情绪,若是王爷真的要打掉那个孩子,她能够确定,那女人定会与王爷拼命,如此一来,两人就会决裂。 到时候,她能得到墨修渊的机会就大大提升了。 这种可能性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郁风霁?”良王冷笑了声,“他不可能。”郁风霁为了一个女人寻找血灵珠救她,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又怎么可能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不过那个少年倒是有意思。 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来无影去无踪,还真是耐人寻味。 良王摸着下巴,警告素娘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不会,我肯定乖乖等着,等着九王爷亲手把那女人的孩子打掉。”那将会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啊。 良王瞧着黑暗里素娘发出兽光的眸仁,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不过,只要素娘不威胁到他,她稍微做点坏,他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翌日一早,苏岑醒来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拨浪鼓,苏岑像是被烫到了般,迅速把拨浪鼓扔开了。 拨浪鼓掉在锦被上,刚好绳结带着尾端的小球,‘咚’的一声,很轻,却像是一击闷雷,重重击打在了苏岑的心窝上,她垂着眼,伸手又把拨浪鼓拿了过来,轻拨动了下。下床洗漱更衣,打开药箱,把拨浪鼓藏在了最底层,重新关上药箱,苏岑揉了揉眉心,不再去看,去念,去想,才真正能做到心静如水。 可她静得了吗?估计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苏岑提着药箱走出房门时,墨修渊刚好出现,不知是他一直就待在不远处,还是恰巧,接过她手里的药箱,墨白连忙踢了过来。 “郡主,早膳已经让掌柜的端到下面了,你昨个儿身子骨不好,没多用膳,今个儿可要多用一些。”墨白知道墨修渊有些话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讲,也怕说得多了苏岑烦,就代替墨修渊说了出来。 苏岑面无表情地颌首应了,她没有饥饿感,可孩子却是要食用的。 她曾经问过离渊,她到底用不用用膳食来补充孩子所需要的营养,离渊却也不清楚,他待在玉符里时间太久远了,他连他自己都差不多快忘记了,更何况,是这些可能从未存在的可能性。 一个活死人,借尸还魂,说是活着,却又如同死人,这样的情况,怕是离渊自己都不清楚。 苏岑与墨修渊、墨白下到一楼大堂时,素娘几人已然位列,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角落。 苏岑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的人加上良王的人,几乎把整个客栈都包圆了,掌柜的喜不胜收,他们小镇平日里来的人并不多,突然来了这么多出手阔绰的,把店里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招待。早膳应该是墨修渊吩咐了的,很丰盛,苏岑的胃口不怎么好,可还是勉强用了些。 她吃得慢,昨夜不怎么进食,所以就想着多用一些,把昨夜没用的都补回来,所以等苏岑吃到一半时,来得早的素娘几人已经用完了。 尤其是素娘,她为了保持身材,吃的本就不多,昨夜得到的消息,兴奋的她一夜未眠。 此刻看到苏岑,再看看她身边高大俊朗的男子,指桑骂槐的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啧啧,有些人就是应该多吃点,饿死自己不要紧,若是把孩子也饿死了,就不好了是不是?这会儿知道多用些了,昨个儿怎么就不肯用那些干粮,怎么,嫌弃太粗糙啊?” 苏岑眉头一拧,抬眼,神色淡淡地垂眼继续用膳,只当是狗吠。 墨修渊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去,“不会讲话就闭嘴。看来,想要成为真正的皇女,还要从头开始教宫廷礼仪,否则到时候在宫里丢了人,就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 良王神色变了,狠瞪了素娘一眼:这女人怎么回事? 昨夜还保证得好好的绝不会妄动,今个儿就把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散王正在漱口,听闻也抬眼,朝素娘的方向看了眼:“素娘,给昭华郡主道歉。”他这几日已经听良王把朝堂的事都讲了一遍,对如今的局势大概也有了个了解。 也包括昭华郡主如今还是墨修渊的侧妃。 素娘不服气,张嘴欲言,被良王凉凉看了眼,在转头看向散王紧皱的眉头,心下一惊。 太过兴奋,也太过想把苏岑压在脚下,一时间倒是把散王给忘记了。她这几日一直表演着乖乖女的形象,若是让散王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素娘浑身打了个冷战,压低了声音,柔弱地朝着苏岑道:“郡主,素娘一时口误,你别气,素娘在此给你道歉了。” 苏岑也吃完了,簌了口,起身,压根就不理会她。 只当是眼里根本就没这个人,径直走了出去,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打算启程了。 素娘被彻底无视了,咬着牙,眼里愤愤的。 若是散王如今能看得到,估计也会对她此刻的神态不满,可散王到底是还有几日才能够摘下黑布,所以对素娘表里不一的表现也就没什么感觉。 素娘道了歉,散王看差不多了,也起身:“走吧。” 素娘即使再不满,在散王面前还是不敢多言,上前亲昵地扶住了他,“阿爹,素娘扶着你走,你慢点。” 散王听到那声‘爹’,心软的一塌糊涂,倒是不怎么念着先前的事了。 可素娘不想在散王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小声解释道:“阿爹,先前是我过分了,可阿爹你也知道,我心里……嫉妒。”她恋慕的人不欢喜她,没有比这更让她愤怒、不甘,以至于失态的了。 第303章 怎能如此绝情? 散王静静听完,到了马车前,踩着矮凳上去之后,坐下来,才缓缓叹了声:“九王爷不是你肖想的,能忘就忘记了吧,等回到北临都邑,阿爹帮你再寻一门更好的婚事,绝不会辱没了你。” 可她只要墨修渊! 素娘在心里低吼着,可到底还不敢喊出声,勉强笑笑,“是,女儿一切都听爹爹的。” 若不是为了郡主的身份能够与苏岑匹敌,她根本不屑与他回来!可成功之前,这一切还是要忍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良王面无表情地看了素娘一眼,无声哼了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而另一边,苏岑上了马车,她坐在一边,一上马车就拿了本书开始翻着,至于看没看进去不晓得,可表现出来的神态,却只有一种,那就是不想与墨修渊说话。 墨修渊不敢惹她不快,就坐在另一边,也随手拿了本,只是时不时抬眼,偷瞄苏岑。 倒是到后来,也看了进去,不知不觉间,随着马车徐徐而行,倒是就这样过了一上午,马车停在了一处密林旁的羊肠小道前,稍作休息之后继续赶路。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里,否则,就要露宿郊外,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特殊,难保不会有人心图不轨,若是在此下手,胜算不明。 玄空早在出发前就写了信递回到了东璃,向夜无双派来些暗卫到北临,墨修渊虽然强,可也只有一人,加上暗卫,也不过三十人,有道是两拳难敌四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岑的确不喜干粮,本来入口就没滋没味,硬邦邦的干粮更是咬起来难以下咽。 墨修渊准备的已经是松软入口的了,若是平常,苏岑是不会吃的。 左右她也不用用膳,吃不吃也无所谓了。 可如今不一样,肚子里还怀一个,昨个儿她在马车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近乎一天,本就没用,想到先前素娘的话,眸色冷了下来,这次倒也没推拒,拿过一块糕点,也不下马车,小口吃了起来。 墨修渊从暗格里拿出水袋,晃了晃,发现已经没了,“我下去拿些水,你先吃着。” 苏岑随意摆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吧,我自个儿待会儿。” 墨修渊没说话,自行下了马车,却是拿着水袋去找墨白了,他先前在上一个镇子里让墨白准备不少羊奶,比生水好入口一些,即使他很清楚,苏岑其实也喝不出滋味,可的哦阿迪对她的身体有好处,他都愿意去做。 墨白正往这边来,手里就提着装着羊奶的水袋,看到墨修渊,连忙递上去。 墨修渊接过来,正想回马车里,却被素娘给拦住了。 “让开。”墨修渊脸色很不好,对素娘他已经懒得给好脸色了,尤其是想到早上的话,更是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若非北临国如今朝堂的局势恐怕与散王脱不开干系,墨修渊早就出手了。 “我们谈谈怎么样。”素娘因为知晓了墨修渊的秘密,心里很有底气,嘴角扬着一抹笑,衬得眸仁发亮,因为容貌娇小可人,倒不会惹人厌恶,可墨修渊就是不喜。 “本王没什么与你好说的,让开,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墨修渊懒得理会她,径直越过她,就要走,只是没想到,素娘竟是直接扯住了他的衣袖,墨修渊一闪,素娘没抓牢,遗憾地收回手。 “若是……关于孩子呢。”素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来。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眸底迸射出一抹冰寒,“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素娘终于在墨修渊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次,挺了挺胸膛,素手一指密林深处,“王爷,我在那里等着你,来不来,就看王爷你的了,可若是等不到王爷,我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呢。” 墨修渊脸色暗沉,眯了眯眼,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审视。 素娘也不怕,任他看。 墨修渊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朝着苏岑所乘的马车而去,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素娘盯着他的背影却带着势在必得,转了个身,就朝着她所指的密林深处走去,背影轻快,看得不小心瞧见两人交谈这一幕的墨白皱了皱眉,这女人打什么注意? 墨修渊不动声色地回到了马车里,苏岑听到动静转过身,挑眉:“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拿这个给你喝。”墨修渊晃了晃手里装羊奶的水袋,从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瓷碗,把乳白色的羊奶倒了进去,递给了苏岑。 苏岑没接,皱眉:“这什么?” “羊奶,对孩子有好处的。”墨修渊很清楚苏岑的弱点,只要与孩子有关的,她都会妥协。 果然,苏岑先前的犹豫在听到墨修渊后面的一句话时,就默许了墨修渊的动作,伸出手接了过来,喝了口,与普通的水一般无二,不过因着浓郁了不少,倒是也不那么难以下咽了。 墨修渊瞧着苏岑喝完了,才离开,下了马车,遮下帷幕,眸色冷了下来。 墨白走过来,小声询问:“王爷?”那素娘是不是又出幺蛾子了?墨白想这般问,可想到这不是他应该管的,就没问出声,可若是王爷让他去处理,他立刻就去。 “护着王妃,不要让人靠近。”墨修渊低声嘱咐了,确信墨白按照他的话做了,才慢悠悠抬步,朝着素娘先前说的密林走去。 孩子?素娘难道知道自己买堕胎药的事? 不过想想大概也能猜到她是如何知晓的,良王的人一直都跟着他,只是因为他昨夜心情不好,所以就把这事给忘了,神情恍惚间,倒是让良王的人钻了空子。 墨修渊思虑间,已然远离了人群,不多时,就看到素娘正背对着他站着。 听到脚步声,连忙转过身,看到墨修渊,急急迎上来:“我就知道,王爷你肯定回来的。” 墨修渊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眉头紧皱,“自重。” 素娘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不甘,咬着下唇瞧着墨修渊,“王爷,你真的就半点对素娘无心吗?王爷你若是舍不得昭华郡主,素娘愿意为妾为奴为婢的跟着王爷,只要让素娘留在王爷身边就好。素娘不强求别的,只求能与王爷你待在一起。”素娘说的悲凉哀怨,糅合着眼底的泪意,倒是惹人怜惜,很可惜,她对面的人却是个无心的,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嘴角冷冷扬了扬:“只可惜,本王见到你,就忍不住想把你扔到九天云外。” 墨修渊这话可谓是说的毫不留情,素娘的脸色当场就白了。 “为、为什么……你能这般狠心?” 第304章 不愿共度一生 墨修渊冷笑一声:“狠心?你觉得在你对她做过这么多错事之后,本王对你还会有半分怜惜,亦或是耐性?”他没有出手,不过是看在散王与族长的面子上,否则,以他过往的性子,绝不会留她见到明日的日光。 素娘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整个人都懵了,死死咬着唇,难以置信他竟是能这般绝情。 心一抽抽的疼,更多的是对苏岑的怨恨。 若是没有她,若是一开始是她最先遇到王爷,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素娘还想与墨修渊再多说一些她的情意,可墨修渊却没再给她这个机会,“有话快说,本王还等着回去。”他与她的时日本来就不多,少一瞬他都不愿意。 “王爷你……昨夜买了堕胎药,素娘想知道是作何用的?”素娘深吸一口气,对上墨修渊不耐烦的目光,深受打击,摇摇晃晃的,可还是把自己的话问了出来。 “与你何干?”墨修渊散漫地扫了她一眼,目露不耐,果然让他猜到了啊。 看来这件事良王也已然知晓。 “怎么跟我没关系?王爷你明明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非她不可?你为什么要杀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她不知廉耻的怀了别人的孩子?”素娘低吼出声,忍不住上前去抓墨修渊的衣袖。 只是还未等她靠近,墨修渊腰间的剑已然出鞘,横亘在了素娘的脖颈间,“不要惹本王动手,否则,结果是你承受不了的。” 阴冷的嗓音带着绝情的冷漠,听的素娘泪珠顿时滚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她哪里比不上她了? “你哪里都比不上。”仿佛能瞧出素娘心底的想法,墨修渊冷冷斩断她最后一抹希冀,素娘腿一软,滑坐在地上,仰着头贪恋地盯着墨修渊冷峻的面容,即使他这么绝情,可她还是觉得无法对他生出半点的恨意。 “比不上又如何,王爷,你觉得你与她还有未来可言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少年的吧?她宁愿怀别人的孩子也不愿与你共度一生,王爷,我们都是可怜人,我们是一样的,都是求而不得。”素娘抹去脸上的泪,吃吃笑着,撑着身体站起身,嘴角的笑却是森寒鬼魅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墨修渊冷冷瞧着她,并不回答。 素娘也不恼,痴恋地瞧着他,“……虽说王爷你得不到郡主,可也不想让郡主恨你吧,你要知道,一旦你出手,让郡主知道你杀掉了她的孩子,那么,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不如,让我帮你如何?由我来动手,你们至少还能维持如今这种状态。”素娘循循善诱,她有这个自信,他肯定会答应的,他这么在乎那个女人,怎么舍得真的与那女人决裂? “嗤,那又如何?”墨修渊根本懒得再与她多谈,他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会这么好心帮他?不过是想要谋取所图罢了。 墨修渊直接转身就要离开,素娘不甘心,他竟然真的毫不在乎,“你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吗?不怕我告诉昭华郡主吗?” 墨修渊停下脚步,偏过头,近乎自虐道:“你尽管去说,你一旦开口,那么,本王也不介意把你的所作所为告知散王,相信散王应该很有兴趣知道一些你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你的,包括良王的。与此同时,东璃国也可以朝北临宣战了,若是你承受得住这种结果,尽管去,看良王会不会放过你。”良王可没这么好心这么帮她,必然与北临国的皇位之争有关,既然如此,她还觉得她有胜算威胁到他? 他不过是一句话,都能让良王毁掉她。 素娘的脸惨白如雪,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肯为那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咬牙切齿:“活该你得不到她的心,你看看你自己把自己低贱到何种地步?” 墨修渊:“是吗?彼此。”不再理会她,墨修渊长腿一迈,直接离开了。 素娘气得几欲吐血,可偏偏又只能忍下来,不能与他合作,她就失去了唯一与他谈判的机会。可失去了这个,确认了墨修渊要杀苏岑的孩子这件事,也足以让素娘兴奋好几日,这样想想,其实也没这么难过了,素娘咬咬下唇,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苏岑知道墨修渊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那一瞬间她的模样。 她有多悲惨,她就有多欣喜。 墨修渊走回到歇息的空地时,墨白看到他匆匆走过来,小心翼翼道:“王爷,刚才郡主找你来着,没找到,属下不知道郡主有没有看出王爷你与素姑娘一起消失不见的。”若是被郡主知道王爷单独去见了素姑娘,那恐怕即使没什么,也会让郡主心里不舒服。 而这也直接影响到了王爷与郡主之间关系的修复啊,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发现,能隐瞒就隐瞒。 墨修渊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阻止墨白继续说下去,抬步就朝马车走去,只是还未靠近,就看到马车的帷幕被撩起,苏岑的脑袋探了出来,看到墨修渊,乌眸动了动,刚想说话,苏岑的视线越过墨修渊,落在不远处更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素娘。 苏岑眯着眼瞧着素娘回来的方向,再扫了一眼墨修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苏岑嘴角嘲弄地扬了扬,直接把帷幕给落下了。 墨修渊:“……” 墨白:“……”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啊。 墨修渊嘴角抽搐了下,不明白苏岑怎么了,他转过头,顺着苏岑刚才看过去的方向看了眼,目光落在素娘的身上,眉头拧了拧,不愉地眯眼。素娘对上墨修渊的视线,瞳仁一亮,快走了两步,只是没想到,墨修渊直接又转过了头,重新上了马车。 素娘的脚步顿在原处,冷冷地盯着那辆马车,恨不能直接烧出来两个洞来。 墨白却是得意地笑了笑,王爷与郡主才是一对的,闲杂人等,其心必诛,都是要挥退三尺以内的,更何况,这素娘做过的事,也着实让人不喜。 墨修渊上了马车,苏岑已经重新拿起一本书,正面无表情得瞧着,视线所到之处,却是很快的扫过去,墨修渊抿了下薄唇,心里却是起了微妙的心思,她这是醋了? 这个想法一起,墨修渊心里竟是升起一种自虐的欣喜,她有所动,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墨修渊瞬间起身,朝着苏岑那边挪了过去。 第305章 半路遇险 苏岑在墨修渊一行动,就警惕地盯着他瞧:“你做什么?” “没,我瞧瞧你在看什么书,闲着有些无聊了。”墨修渊其实更想问她是不是吃素娘的醋了,可有心没胆,他怕自己一问出口,只会把气氛弄得更僵,他太了解苏岑了,怕是只会恼羞成怒,对他愈发不理会,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墨修渊只好把这种隐晦的情绪强压了下去,朝着苏岑的身侧坐了下来。 苏岑朝一旁偏了偏,脸色并不怎么好,脑海里一想起先前的一幕,就觉得心情抑郁不已,冷冰冰地瞅着他,恨不得退到马车外去,“那格子里不是还有好多本,自己去选一本,非要与我抢?” “看我觉得你手里的比较好看些。”墨修渊轻笑声,歪过头去看,瞅了眼,嘴角的笑却是扬了起来,“我倒是不知,你还能倒着看书的。” 苏岑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快速低下头,发现果然是拿倒了。 绷紧了面皮,直接把手里的书给扔到了墨修渊的怀里,“想看你就去看吧,我倒着看怎么了?正着看厌烦了,倒着怎么不行了?” “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墨修渊把书倒回来,拿在手里,心口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苏岑被墨修渊盯得毛骨悚然,直接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对面,警惕地睨着他,生怕墨修渊再跟过来,不过墨修渊倒是没再跟过来,只是把手里的书卷随意翻了几页,不经意抬头问道:“墨白说你先前寻我,可是有事?” “没事!”苏岑已经恢复了冷静,视线落在一处,不去看墨修渊。 她本来是想告诉他,剩余了不少的羊奶,让他给喝了,省得浪费,可现在根本就不想搭理墨修渊,只当是自己从未寻过他。 若是平日里,墨修渊知道她不高兴,肯定是要哄的,可这次,墨修渊心里甜滋滋的,只是清冷的面容上倒是不易显现出来,仔细斟酌了说辞,他想解释清楚,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怕一个没说好,只会惹她更气。可他又不想苏岑误会他,只好老老实实道:“我与素娘没什么的,素娘找我只是说一些事罢了,我没理她。” 墨修渊顿了顿,最后讨好的加了句。 苏岑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脑仁抽了下,竟是想问素娘与他说了什么? 可却又不想问,问了岂不是真的代表着她在乎了。苏岑不问,可不代表自己不想知道,她等着墨修渊自己说,可墨修渊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死活没再多说一句,只是墨瞳发亮地瞅着她,苏岑眼底的情绪一点点冷凝了下来。 素娘与墨修渊之间有秘密,仅此一项,就足以让她心头升腾起一股自虐的火焰,差点能把她燃烧殆尽。 等苏岑反应过来时,脸色更难看了。 厌恶这样的自己,自虐而又虐人的冷冷道:“你与我说这些作甚?你不必解释,这是你自己的自由,你就是立刻娶了她,我也没意见。还有,你想做什么,也不必与我报备,我们之间……本来也就没关系了。” 墨修渊感觉自己的一腔热血直接被一盆冰水给浇熄了。 他郁闷的心肝疼,可依然舍不得真的反驳多说两句让她更生气,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抑郁。 墨修渊蔫了下来,也噤了声,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苏岑烦躁地转过身,干脆撩起帷幕,趴在马车的窗下瞧着外面向后退的景色。 乱花眯眼,可她脑海里空荡荡的,半点景色都没看进眼底。 两人一直沉默了半路,墨修渊想要打破这种沉寂,可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不能继续围绕着素娘来说;不能围绕着书,已经说过了;也不能围绕着棋,这会儿别说她了,连他自己也静不下心下棋……墨修渊最后把能想的都想了一圈,目光扫见矮几上隔着的糕点,直接端了起来,刚想询问苏岑要不要再用些。 马车突然颠了下,苏岑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墨修渊连忙一手稳住了糕点,一手揽住了苏岑的腰肢,把人迅速捞进了怀里。 苏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顶传来熟悉的气息,头皮发麻地推了推,身形一转,就重新脱离了墨修渊的怀抱,皱着眉,不言语。 墨修渊心虚,想起来苏岑应该不至于稳不住身形,可当时反射性的就出手了,只能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询问外面的墨白:“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冷厉,与此同时,撩起了他这边的帷幕。 “爷,前面的路上不知为何多了很多巨石挡道,已经让人去清理了,只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行走。”墨白走到马车下,仰起头把停下的原因据实禀告。 “巨石挡道?”墨修渊眉头深锁,安抚的与苏岑讲了声,就下了马车。 良王也下来了,走到巨石前,看着暗卫合力把巨石给挪开,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这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巨石块?”良王环顾了一圈,这里没有山,只有密林,哪里来的这么多巨石已经是匪夷所思了,还偏偏刚好就挡在了他们这里,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墨修渊没说话,绕着巨石看了一圈,眉头深锁,转过头,去看墨白:“还有别的路吗?” “嗯?”墨白愣了下,不清楚王爷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摇头:“只有这一条了,通往下一个镇子就只有这一条路,王爷放心,很快就能启程了。” 墨修渊静静看着四周,面色凝重。 墨白心下一动,“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墨修渊‘嗯’了声,不过即使再不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只能静观其变。 良王是个人精,哪里从墨修渊的神情与两人的对话里听不出问题所在,“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还不清楚。”墨修渊淡淡道,眸色却冷了几分。 对方是敌是友还分不清,为何把巨石挡在这里,还有待商榷。 良王也觉得事有蹊跷,让所有人都上去,赶快去把巨石都搬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废了半个时辰才彻底把挡在道路上的巨石都清理干净,开辟出了一条道来。 墨修渊让人迅速启程,只是刚走了不多久,前方再次出现了巨石阵,与先前一般无二,把他们前行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的。这一次,连良王脸上的神情也凝重了下来,“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意欲为何?” 第306章 任人宰割 墨修渊面无表情地抬眼,扫了一眼四周,冷笑:“估摸着,是想拖延我们的行程,不想让我们在下一个天黑之前赶到镇子里。” “拖延我们的行程?做什么?”良王面容凝重,神色犹疑未定。 他们此行极为隐蔽,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先他们一步来此设置障碍,毕竟,这些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促成的。 “还能做什么?拦住我们,毕竟,有些事,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好动手了。”墨修渊面无表情说完,转过身,观察了一番地形,推测着前方还有几处障碍,若是再有三处,那么他们就在天黑之前赶不到了,若是如此,倒也干脆不用如此白费力气了。 “动手?何人?与九王爷有仇?”良王眉头深锁,浑身都乍起了倒刺。 墨修渊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担心什么?至于是何人,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他们目前的任务是怎么尽快赶到下一个镇子。 “王爷你就不担心么,我们如今总共也不到五十人,若是对方人多的话,我们没有胜算。”良王到底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若是那些人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别还没走到地方,命就没了。 “嗤,良王若是怕,就待在这里,等明日再前往好了。” 墨修渊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声音里的嘲弄让良王脸一红,“小王也没说不跟着,再说了,这不还欠着郡主一滴血么,若是小王出了事,那不是让郡主难办吗?” “本王倒是觉得没什么,这次失败了,按照约定,良王你就要重新献出十滴血。”墨修渊在擦肩而过时,停下脚步,“本王自然会帮良王履行承诺。” 良王打了个寒颤,因为墨修渊的话,一阵肉疼。 捂住了心口,眸色起伏不定。 可偏偏墨修渊又说的不错,他身体里此刻还有昭华郡主下的毒,他能冒着没命的危险反抗?别说是他没有这个机会,就算是真的有了,他觉得昭华郡主也不会放过他。 良王审时度势之后,决定还是与墨修渊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他考虑了一番,万一这幕后之人是为了他而来,分散之后,反而会更加危险,权重之下,良王嘴角扬了扬,在墨修渊身后笑了笑,“九王爷也太看不起小王了,不过是区区小贼,小王难道还能怕了不成?九王爷尽管放心,小王的心与王爷是紧紧相连的,绝对在同一阵线上。” “是吗?最好是如此。”墨修渊头也未回,良王打得什么主意,他哪能看不出来。 走到马车近前,上去之前,嘱咐墨白尽快搬完巨石。 “情况如何?”苏岑在墨修渊上了马车时,终究是忍不住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冷战,说起来,两人也算不得冷战,不过是苏岑恼羞成怒单方面的不愿意搭理墨修渊。 若是这一次只是偶然为之,苏岑也不会多想,可这已经是他们行来的第二次了,苏岑不难想象,恐怕接下来还有第三次,第四次,这代表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情况很不好,对方是故意拖延我们的行程,今晚上怕是到不了下一个疹子了。”荒郊野岭的,正是图谋不轨的好时机啊。 墨修渊表情柔和下来,苏岑愿意与他讲话,他的心重新软成一团。 他不在乎生死,从三年前她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跟着她死了,如今她活了,那么他也就活了。 她生,他生;她死,他上天入地也要让她重新活过来。 墨修渊的眼神太过灼热,苏岑受不了地偏转过头,抿紧了红唇,“既然到不了,那就直接露宿在野外好了。”也不是没有待过,“如今这般耗费体力地搬这些巨石,恐怕等真的危险来了,带来的人也没什么力气应战了。”对方倒是聪明,他们可以分成几日来设计这些障碍,可他们却是不得不在半日之内耗费过多的体力来清除这些巨石。 苏岑的话点醒了墨修渊,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 掀开帷幕,把墨白重新唤了回来:“吩咐下去,留一部分人搬出这些巨石,其余的人开始原地休息,休养生息。” “可王爷,若是不能尽快除掉这些巨石,万一赶不到……”墨白怔怔,不明白王爷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露宿在野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危险太大,他们不能冒险。 “若是耗费了所有的体力,危险来袭,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胜算能打?”他内力不俗,却也不是铁人,两拳难敌四手,还是保存体力最好。更何况,他们能不能赶到,还是一个未知数。 墨白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墨修渊的意思,“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是啊,他怎么给忘记了,他们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若是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这次花费了近一个时辰才把路障清除掉,马车继续徐徐前行,这次行走了倒是很长一段距离,只是巨石阵再次出现了。 马车停下来时,苏岑缓缓睁开眼,眼底冰冷一片。 “你打算怎么做?”苏岑转过头,去看眉头深锁的男子,对方显然也在考虑,直接原地待命,还是在尝试一次。 “直接原地等着,呆一晚上,明日再走。”墨修渊直接决定了,下了马车,让墨白吩咐所有人停下来休息。 “可王爷,这些巨石怎么办?”墨白眼瞅着挡住了去路的巨石,心神不宁。 “放着啊。”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若是不来,正好;可若是来了,那么就把人给逮了,他们不是喜欢搬这些石头吗?刚好弄些苦力来,直接再把这些巨石给搬回去。 墨白挠了挠后脑勺,不明白墨修渊的打算,可王爷已经这么吩咐了,他也只好这么办。 良王也不理解,在墨白下去吩咐时,蹭了过来,“九王爷,你这是打算妥协了?” “嗯?”墨修渊挑眉,倚着马车平静地望着良王。 “坐以待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良王双手环胸,皱着眉头,似在思索。 “或者你觉得,我们应该继续赶路?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天黑了,等我们搬完,若是再遇到路障,你觉得我们除了白费力气之外,还能剩下别的?当然了,若是良王你不怕辛苦,那就请吧。”墨修渊伸出手,朝着那些巨石摊开手,嘴角弯了弯,却莫名让良王想到了虎视耽耽的豹子,匍匐在一处,等待猎物的降临。 第307章 猜测,卷土重来? 良王耸耸肩,他都不愿意做的事,他也不愿意啊,毕竟,墨修渊的手下是他的,真的等危险来临时,他们也不会顾着他的性命,他还要留着人自保,于是笑笑,“还是九王爷想的周到,那就呆一晚好了。” 只是墨修渊根本就没笑,良王有种被戳破心思的尴尬感,可已经在他与那昭华郡主这般丢人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良王回到自己的马车里时,素娘正扶着散王从马车里下来,良王再不甘愿,可在皇位到手之前,他还是要哄住散王的,上前去,扶住了散王的另外一只手臂,“小心着些,别摔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散王在准备好的一大块空地上坐下,他们带来的人已经开始生火,火苗映射在黑布上,看不清楚散王的表情。 “不知道是什么人,估摸着很快就会来了,想把我们逼停在荒郊野外,估摸着比较好动手吧。”良王漫不经心的说着,他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九王爷的仇人,若万一真的是他的呢? 可朝堂上那些人此刻应该正为了皇位争夺不休,哪里还顾得上他? 若不是他拉拢了老皇帝身边的一个宠妃,得到确切的消息老皇帝是打算把皇位让给散王的,他才不会这么不辞辛苦地来到这个破地方。他恨散王,甚至比他的母妃还要恨,这个人从他生下来就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一开始是不喜,后来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毁了他母妃所有希望的女人。 是,母妃是狠心,当初在那女人怀孕之际,还不喜设计陷害驱赶,可那又如何? 若不是她,至少父王母妃还能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 毕竟,没有对比,就不会失望。若是没有那个女人,母妃只是觉得父王只是不够爱,他对所有人都如此,那么也就没什么,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把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那种落差感,硬生生把他母妃逼成了那么一个泼妇、妒妇。 哈哈哈,如今都是他活该! 等得到了皇位,欠他的,欠他母妃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散王并不知晓良王的心思,他握住了素娘的手,“良儿啊,会不会有危险?若是有危险,你一定要护住你妹妹啊。” “……”良王的脸色黑沉了下来,脸上却是扯出了一个阴沉的笑,“父王放心好了,孩儿会保护好妹妹的,断不会让妹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父王放心,孩儿会护住你们的!” “嗯,辛苦你了。”散王又拍了拍良王的手臂,聊表安慰。 天黑很快就黑了下来,只是预期的刺杀并未出现,篝火把四周照得很亮,暗卫轮番严密监视着四周的异动。 苏岑也下了马车,坐在墨修渊身侧,火光把她的脸照得通红,只是眉宇间带着一抹肃杀,四周静悄悄的,唯二的视线,一个来自于墨修渊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另外一个,就是素娘。 素娘的眼神太过挑衅,又带了一种兴奋,苏岑不经意抬头,眯着眼瞧过去,素娘先是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昭华郡主看我作甚?” “你不看本郡主,怎么知道本郡主在看你?”苏岑的声音低冷,很快收了目光,捧着小碗喝着热气腾腾的清粥,只是入口没滋没味,她倒是也喝得下去,只是耳朵却是听着四周的动静,并未放松警惕。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来人既然逼停了他们,为何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动手?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可这些路障却的确是人所为,那么对方必有所谋。若是说半夜突袭,他们一直有人看守,即使是入夜,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除非,黑夜有利于对方行事。 苏岑捏着小碗的手攥紧了,柳眉轻蹙,神色间带了一抹凝重。 “怎么了?不合胃口?”墨修渊一直观察着苏岑,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歪过头,凑近了低声询问。 “没有,只是在想来的会是谁。”无非是针对两个,一个是墨修渊,一个就是良王。是良王的几率比较小,良王的对手都在北临都邑,他这一路又极为隐蔽,所有知晓他目的与行程的人不多;可墨修渊就不一定了,他树敌太多,加上他九王爷的身份,想要他手上玄机令人可大有人在,为了那个东西,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 除此两种可能性,那么还有就是她,苏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就闪过漫天的火光里,那些怕动的蛊虫。斗篷人的身形出现在脑海里,苏岑脸色愈发沉郁,苏黎彦,难道……他又卷土重来了? 可白祈然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白祈然作为南诏国的太子,如今怕是已经接管了南诏,苏黎彦想要当皇帝的美梦也破灭了,东璃他呆不下去,南诏他也呆不下去,难道他还真的敢来与他们主动动手? “别担心了,等人到了,自然就清楚了。”敌在暗他们在明,若是论猜的,左右是猜不到的。 “我心里有三种猜测。”苏岑不打算瞒着墨修渊,若是前两种还好,即使真的是苏黎彦,苏岑也不怕,可她怕的是那斗篷人,那人是个异端,若真的是他,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招架。她能自救,却不一定能救得了在场的所有人。 “嗯?”墨修渊愣了下,“三种?你说说看,还有一种可能性是谁?” 苏岑沉默了下,静静抬眼,认真望着墨修渊,“……斗篷人。”红唇轻轻吐出这三个字,苏岑看到墨修渊的身体猛地一僵,瞳仁骤然一缩,里面潋滟着一种复杂的光,神色也渐渐凝重下来,指腹摩挲了下眉心,显然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可能的。 “我去让墨白早做准备。”墨修渊把披风裹在她身上,起身去安排,若是后一种,那么今晚上,他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苏岑能驭群蛇,倒是可以抵抗那斗篷人,可还有一种危机是,今晚上要取最后一滴心头血,若是斗篷人在那个时候出现,没有群蛇抵抗,紧紧那些蛊毒,足以能顷刻间把他们带来的所有人都摧毁掉。 墨白听到墨修渊的嘱咐,脸色骤然大变,“王爷,你确定吗?” “去准备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的,情况就值得琢磨了。 只是一直到要取心头血的时机,他们预料的危机也没有来,苏岑坐在马车里,矮几上放了一盏琉璃灯,把马车里照得极为亮堂,不多时,墨修渊把良王带了过来。 良王挑起帷幕时,忍不住道:“昭华郡主,今晚上怎么这么早?”往日不是还要迟个一两个时辰才取血吗? 第308章 谁敢取他的性命? “今日不比往日,早些取早些安心。”苏岑摆弄着药箱,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良王纵身上了马车,对于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不过早些结束倒是好,万一等会儿刺客来了,来不及取血,他难道真的要重新再割开十次胸膛?一想到那种可能性,良王就忍不住肉疼地捂住了左心口。 良王畏惧的反应让苏岑抬头,眯着眼瞧他:“怕?” “怎么会?小王是何人,怎么会畏惧这等宵小之辈?”良王硬着头皮道来,只是心里却因为方才看到墨修渊手下准备的严防而惴惴不宁,这九王爷是不是猜到了来者何人,否则,为何神情这般凝重? 难道真的是不怎么好对付的?可即使良王心里真的不安了,他也不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出来。 “是吗?王爷怎么就知道只是宵小之辈,万一来的人足以顷刻间把你的人瞬间给消灭掉呢?这样,你也不怕吗?”苏岑捏着匕首,蓦地抬起,刀光一晃,良王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女人什么意思? 顷刻间?有这种人吗?除非是与这女人一般无二的,不是人的……东西。 良王面容白了下来,“你、你是不是知道对方是谁?” “嘘,别怕,有本郡主在,至少在取完最后一滴心头血之前,会保证你安然无恙的。”苏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过来,她要开始取血了。 良王去犹疑不定,若是往日里,他恨不得有多早就有多早能把心头血给取完,从而换取解药,早点把身体里的毒给清除掉了。可这一次,他却是不想了。 这昭华郡主说的不错,目前来说,他们这一行人里,身子骨最弱,却也最强悍的存在,莫过于面前这人了,那么,他要不要推迟取血?“郡主啊,要不,我们迟一会儿再取?”不是他怕死,而是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他心有不甘。 “王爷你确定?过了今晚,你可就要再破开心口,十次哦,可不是一次两次。” 苏岑成心吓唬他,她总觉得郁风霁的事与他脱不开干系,但是又没有证据,只好暂时不提,先把目前的危机过去,到时候,该算一算的,都可以好好算算。除了这条之外,让苏岑有这闲心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取血的时机的确还没到。 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是不是会在她动手取血的时候开始攻击他们。 “郡主啊,你到底想做什么?”良王心情起伏不定,起起伏伏的,被折腾的惨了,咬着牙想,早晚也是一刀,他还真不信地方能翻了天去?世间有一个昭华郡主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已然属于稀奇,难道还真的会有另外一个?他才不信,“郡主,劳烦赶紧把血给取了吧,万一对方来了,小王还能挡上一挡。”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苏岑扔给良王一块黑布,只是等良王把黑布罩上了之后,她却并不行动。 “郡主?”良王瞧不见,歪着头询问。 苏岑压低了声音,“嘘”了声,她靠得很近,良王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呼吸近在咫尺,可仔细去喟叹,却又惊愕的发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呼吸。良王头皮发麻地僵在原地,不知道她到底是没有呼吸,还是只是练了闭气功,只是把呼吸暂时闭了起来,下一刻,良王却只感觉手腕上一疼,他在低呼出声之前,被苏岑捂住了嘴。 压得极低的声响在耳边响起,“不想死就忍着。” 良王哼唧了一声:好歹先说一声啊,这样突然动作,他差点吓死了。 苏岑却没有给他几乎思考的机会,空气里充盈着血腥味,只是并不是取的心头血,而是挑选了最不易伤到的手背,疼是疼了些,不过不痛不痒。 良王不明白苏岑到底要做什么,可既然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只能按照苏岑的办法来。 血腥味顺着撩开的帷幕的缝隙飘散了出去,顷刻间,几乎是同时,原本死寂的四周,开始传来一种极为诡异的声响,‘哗啦啦啦’的声音,却又极为沉闷,像是有无数的东西在地上攀爬一般,诡异、森然,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什么声音?”苏岑已经放开了良王,良王耳朵一动,后脊背都挺直了。 苏岑没回答他,而是透过一角,平静地瞧着黑漆漆的外面,神色凝重。 片许,苏岑才开口:“人来了。” “什么人来了?”良王一把把脸上的黑布给抓了下来,发现四周沉寂的可怕,若不是还能感觉到他们带来的人的呼吸,他几乎都要以为所有人都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还能是什么人?设置障碍的人呗。”苏岑把药箱给合上了,一起放到了良王的怀里,“抱紧了,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紧跟着我,否则,命没了,就不要怪本郡主。” “命没了?谁敢取小王的性命?他不想活了?” “还是等你见过了,再底气十足的说这一句吧。”苏岑如今不用去看,都能猜测到对方十之八九就是斗篷人了,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追到这里来,也只有对方手里的蛊虫,才能够不动声色的在百米之外嗅到这么浅微的血腥味吧。 只是她唯一奇怪的是,斗篷人是如何知晓她要找这些人,取他们的心头血? 墨修渊到了马车前,“怎么样?” “还没开始取血,我控制住他,你让人离开。”他们带来的这些暗卫对付普通人还好,可对付蛊虫就不是对手了,与其让他们留下来送死,还不如先行离开。 “可你……”墨修渊怕她一个人支撑不住,脸色发白。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既然把人逼出来了,苏岑也不用装了,直接撩开了帷幕,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墨修渊连忙把人扶住了。 “当心着些。” “我没这么娇弱。”苏岑与墨修渊想接触的肌肤上传来一抹燥热,被她强压了下去,面无表情得瞧着前方。 良王连忙跟了下来,怀里抱着药箱,“郡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让人后退?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对方不成?”更何况,这九王爷内力几乎没几个人能抵抗的住,难道对方比九王爷还强? 苏岑仿佛看出了良王的想法,淡淡道:“寡不敌众。” “对方来的人很多?”良王侧耳仔细听,并为听到千军万马的声音,如此他们还怕什么。 苏岑却是扬了下嘴角,“来的‘人’不多啊。” “那你还……”良王皱眉,只是下一刻,突然听到‘咔哧咔哧’的声音朝这边用来,看不清到底是何物,可黑压压的一团,让人头皮发麻。 第309章 一起撤退,他留下! 苏岑瞧清楚良王躲避的动作,嘴角扬了下,“咦,你躲什么?不是不怕吗?” 良王死死瞪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蛊虫,整个人差点都蹦了起来,“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虫子啊,哦对了,有毒的。”苏岑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可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良王差点蹦起来,他捏着药箱的手攥紧了,回过神之前,已经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苏岑头也不回,“你还欠我一滴心头血,所以今晚上,你必须跟着我。” “命都没了,小王还在乎这些。”良王大步往前走,脸色极为不好,他曾经听过苗疆蛊毒之术,可他所闻所见不过是一只或者两只,可如今这些几乎百万计数的蛊虫,让他看一眼都觉得腿软,更何况,还都是些有毒的,鬼知道被碰一下会不会就直接肠穿肚烂。 这些东西既然目标是苏岑他们,那么他们就是无辜的,逃命要紧。 “呵,即使你逃过今晚上,本郡主留在你体内的毒,依然会要了你的性命,更何况,你怎么就确定,跟着本郡主,不会更安全一些?这些东西可不讲情面,见到活物……就咬哦。”苏岑说话间,散王与素娘也早就从马车里下来了,看到越来越近的蛊虫,脸色也惨白如雪。 那些蛊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压压的越过那些他们没有搬走的巨石阵,开始朝着他们聚拢过来。 “啊--”素娘尖叫一声,吓得脚都软了,“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墨白,带他们先走。”墨修渊头也不回地朝着墨白吩咐。 “不,属下跟着王爷!”墨白单膝跪地,虽然他也害怕,可保护王爷与郡主的性命是他的职责所在,主子都没离开,他怎么能够独自逃命? 墨修渊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后退,到时候按照先前说的联系,这是命令,还不快走?你留下来也不过是送死,多留一个,不过是多耗费精力救你罢了。”墨修渊毫不留情地戳破这一点真相,墨白脸色惨白,可到底是知道自己留下来,估摸着也只是累赘,只好咬咬牙,留下来两匹马,纵身上了来时的马车,举起手:“迅速上马,跟着我走,撤!” “小王的人呢?”良王头皮发麻,眼看着那些蛊虫越靠越近,到了离他们十几米处,突然堪堪停了下来。 看起来惊恐骇人,良王再也顾不得形象,听到墨修渊的吩咐,询问出声。 “一起撤退,你留下。” “凭什么?”良王不满地瞪他。 他的命难道还不如自己的那些暗卫?他扭过头,不等墨修渊吩咐,“来人,带一半的人马护送老王爷与素姑娘离开,其余的人陪小王留在此处。” 良王的命令一下,顿时他带来的二十多个暗卫就分成了两拨,一拨留下来,另一波则是直接护送着几乎快要晕过去的素娘与散王一起离开。只是还没等素娘上马车,她转过头看到与墨修渊站在一起的苏岑,心有不甘:“我、我留下来!” “素娘?”散王看不到,可也能从对话中听出危险,她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做什么? “阿爹,我……我……”素娘一方面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凭什么那女人就能与王爷齐头并进,她就不行?她也是可以的,至少,她还是有些灵力的,虽然不多,至少能……能…… 素娘瞧了一眼那黑压压的蛊虫,默默吞了吞口水,至少不管如何,她态度要表明了,不能让王爷觉得她是个贪生怕死的。 苏岑听到这话,冷笑了声,“想留下来啊,好啊。” 素娘原本以为他们会哄着让她离开的,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真的应了下来,她脸瞬间就变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还要让她收回去不成?这脸她可丢不起,更何况,九王爷还在这里,可若是……若是…… 素娘瞧着那些蛊虫,脸白了。 良王低声骂了句蠢女人,竟是能给自己惹事,他自己到时候都顾不上了,难道还要多带着一个累赘?他是很想让这女人死,可前提是,这女人还没有帮她哄好散王,若是这女人一死,恐怕散王必定立刻就回血族,那他的帝王路怕是又要断了。 “素娘,不要胡闹,快跟着父王离开,这些蛊虫都是有毒的,沾了一点,就会肠穿肚烂。”良王把先前苏岑与他讲的对素娘重复了一遍,素娘惨白着脸,哆嗦了下,有了这个台阶下,也不敢再待着了,小声应了声:“那、那哥哥与九王爷也当心着些。”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爬上了马车,快速呆在了散王的身边不敢再露头了。 苏岑嘲讽地回过头,勾了勾嘴角,素娘气得‘唰’一下就把马车的帷幕给落下了,眼不见为净。 马车迅速离开的同时,一道黑影踩着巨石阵飞掠而过,站到了那些蛊虫的前面,一双阴鸷的眸仁死死盯着苏岑与墨修渊,浑身黑漆漆的看不出半分情绪,背上还是背着一个竹篓,里面不知道装着些什么。 “桀桀,终于找到你们了……”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极为难听。 苏岑皱了皱眉,“就你一个人?苏黎彦呢?” “你会见到的。”斗篷人脸上也蒙了黑布,只能借着四周的篝火看到他露出的一双眼,诡异森然,看得良王浑身抖了抖,朝着身后的暗卫摆了摆手,把自己围在他们中间。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跟他们一条路走了,这简直跟把自己的性命拴在裤腰带上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 苏岑不置可否,扫了眼那些蛊虫,冷冰冰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可不觉得这人既然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追到这里来,不过是来杀他们的,他们之间的仇也不过是烧了他的屋子而已,上一次在崖底那一刀估摸着也算是还清了。 “目的吗?”斗篷人眼神一狠,抬手指了指她的脖颈以下,“玉符,把那个东西给我,我就饶你不死。” 苏岑冷笑,“你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你可以尽管试试看。”斗篷人身后的蛊虫‘滋滋滋滋’的趴着,响动让苏岑的脸色很不好,她有种错觉,这斗篷人恐怕更强了,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玉符的? 墨修渊脸色也不好看了,把苏岑护在身后,“你痴人说梦!”玉符是她定魂的保命所在,就是拼了这条性命,墨修渊也绝不可能让他拿到玉符。 第310章 丢人,是不是男人? “哈哈哈哈,是不是痴人说梦,还是要试试才知道,不过你倒是聪明,本来想着趁着你取血的时候趁机把人全部都抓了,还不信,你就不在乎这人的生死,桀桀桀,好一对苦命鸳鸯,你们若是识相的把玉符交出来,倒是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斗篷人身上的披风蓦地一甩,顿时蛊虫开始朝着苏岑他们这边的方向涌了过来。 良王快崩溃了,“快、快快快把你的蛇都给放出来,救、救命啊--” 这么多的人,他手下这些暗卫,哪里会是对手啊,还不是分分钟就被这人的蛊虫给解决了。 苏岑与墨修渊都未说话,良王暴躁的声音散落在夜风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只是那些蛊虫没能靠近苏岑等人,离还有几米远时,突然一道火墙惊然间跃起,迅速把那些蛊虫给吞没了,空气里立刻传来‘嘶嘶嘶’烤焦的味道,苏岑闻不到,墨修渊等人迅速捂住了鼻息。 斗篷人脸色黑青一片,没想到苏岑竟然早有准备。 笛声响起,迅速把那些蛊虫又招了回来,可到底还是损失了一小部分。 “你--可恶!”斗篷人整个人处于暴怒中,苏岑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跳出来扑过来,把她碎尸万段,苏岑只是面无表情地勾着嘴角,“这么久不见,给你个小礼物聊表敬意。”苏岑的手放在肚子上,面容凉薄,她并没有忘记这孩子的到来,起因正是斗篷人。 他既然送了她这么一个大礼,她又怎么礼尚往来呢? “上马。”苏岑在那道火墙还未完全熄灭前,对着墨修渊与良王迅速喊道。 几乎是同一刻,墨修渊揽住了苏岑的腰肢迅速把她带上马,调转了头,就开始往退路撤去。 良王慢了一步,抱着药箱骂了声:“等等小王啊!” 该死的,他还不想死啊。 良王的手下也迅速骑上了马,开始拼命逃了起来。 耳边风声猎猎,苏岑回过头,看到一片火光中,斗篷人重新拿起了笛子,放在嘴边开始吹了起来,那些蛊虫开始不要命地穿过那道开始熄灭的火墙就朝着苏岑他们逃生的这边追了过来。 良王把手里的鞭子几乎抽到了极致,马蹄声‘哒哒哒’地打破暗夜的沉寂。 只是很快那些蛊虫还是追了上来,如影随形,良王暗骂了一句,朝着苏岑喊道:“蛇啊,再不出来我们就都跑不掉了……” 苏岑低下头,开始拿起了一片竹叶,吹了起来。 只是她召唤出来的群蛇,并不能抵抗住所有,还是有不少的蛊虫爬了过来,不过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 良王终于松了口气,却也觉得头皮发麻。 细细想来,毛骨悚然,若是这些东西真的有所预谋,那么别说是一个皇位了,摧毁掉整个北临都可能。 若是苏岑知道他这个想法,只会嗤之以鼻,若是真能强到这种程度,那斗篷人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那些蛊虫培养起来,可不怎么简单,更何况,真的把人逼急了,联合起来除掉了斗篷人,他人一死,可就什么都没了。 蛊虫挡住了,可斗篷人却是没挡住,那斗篷人很快跟了上来,杀了一个暗卫,骑着马朝着他们追过来。 良王瞧着那个被斗篷人甩到蛊虫蛇堆里迅速消失不见的暗卫,默默吞了吞口水,不要命的继续往前赶,生怕晚了一点,自己这条命也就到头了。 苏岑几人一直跑了半个多时辰,才堪堪停了下来。 良王即使是最狼狈的时候也没这么拼了命的赶过路,整个人处于虚脱的状态,浑身被马颠簸的散了架般,被暗卫扶下马,颤巍巍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暗卫拽了水袋给良王喝,良王拿过来,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开始往嘴里灌,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惊犹未定地看了眼来时的路,“应、应该没危险了吧?” 那个戴着斗篷的到底是何人,为何对他们穷追不舍?良王更想问的是这个,可他也很清楚,即使他问,这女人也不会告诉他的。 苏岑下了马,站在良王面前,瞧着他几乎虚脱的模样,皱眉:“你还是男人吗?这么点路就受不住了?” “小王是不是男人,你难道还想……额,没事儿。”良王调戏府里的姬妾调戏惯了,刚想反驳,就对上了墨修渊阴冷的目光,默默偏过头,“你还没回答我,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没有。”苏岑朝良王走过去,墨修渊紧随其后,手上提着差点被良王半路甩出去的药箱。 “这是要干嘛?”良王瞧着药箱,打了个哆嗦。 “你说呢?”苏岑接过墨修渊手里的药箱,不再废话,难保斗篷人稍后不会赶过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血给取了,否则,再拖延下去,太过危机。 良王低下头瞧了眼自己的胸膛,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其实还不想这么早就取血,这是最后一滴,没了这滴血,这昭华郡主必然不会管他死活。 “你若是现在不把血老老实实取出来,我照样能不管你。大不了再寻一个,你当真的非你不可?”苏岑已经拿出了匕首,面容冷冽,把良王心里的小九九说了出来。 良王干巴巴地笑笑,“哪能呢?郡主你想哪儿去了,小王绝对没这心思。” “少废话,再耽搁下去,斗篷人追上了,一个都活不了。”苏岑吓唬他,良王立刻闭上了嘴,主动又迅速地把上衣给拽开了,露出左边的胸膛,因为处于逃跑状态,他也顾不上把所有衣服都脱了。 苏岑把金疮药放在手边,没有回头,对墨修渊直接道:“让他们都转过身去,记得不要回头,重新拉起一道火墙,以备万一。” “好,你尽管安心取血。”墨修渊把黑布迅速围在了良王的眼睛上,警告道:“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许把眼睛上的黑布拿下来,否则,即使斗篷人不取你的性命,本王也不会饶了你。”这里了无人烟,即使他灭了他所有人,也不会有人知晓。 良王心底涌上一股怒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是是是,小王知道了知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你们逃亡的时候记得带上小王就行。” 看不到,感觉更加敏锐,稍有风吹草动,良王就抖上一抖,苏岑迅速把匕首刺入了良王的心窝,后者闷哼一声,差点尖叫出声。 可想到自己的手下还在不远处,良王硬是把到了嘴边的喊声给吞了回去。 第311章 巨蟒 苏岑动作极快地掏出玉符,只是与此同时,她清楚的感觉到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一道强劲的震魄力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随即响起斗篷人阴鸷的声音:“桀桀桀,逃得倒是挺快的啊!” 斗篷人身后紧随着的是黑压压的一团蛊虫,墨修渊迅速把准备好的火墙给扯了起来,挡住了那些蛊虫。 “是、是不是来、来了啊?”良王觉得今晚上他的脸是彻底丢尽了,可那些蛊虫简直挑战他的底线,他是心狠了些,可他要命啊,没命了,他怎么还有机会当他的北临皇帝? “闭嘴。”苏岑不耐烦,身后不知什么情况,却能听到那些暗卫的尖叫声。 苏岑脑海里空荡荡的,可她也极清楚,已经迫在眉睫,玉符正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最后一滴心头血。她瞧着渗透进去的鲜红色的血,周身的黑气弥漫,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般漫长,仿佛弹指间就是生死轮回,眉心止不住得跳动着,心脏声‘砰砰砰’地跳着,不清楚是她的,还是良王的。 终于在玉符吸尽最后一滴心头血时,苏岑顾不上良王,把金疮药塞给了他,“自己涂抹。” 同时,把嘴边的竹叶吹响了,只是转头的瞬间,看到快要被蛊虫包裹住的墨修渊,眼神骤然变了。 “嘶嘶嘶--”群蛇迅速地蔓延过去,可到底是差了几分。 墨修渊极快地把身上的外袍褪了去,手里的剑舞的眼花缭乱,斗篷人站在枝桠上瞧着这一幕,嘴里的笛子音调遽然拔高,苏岑脸色大变,刚想过去,却只见眼前黑影一晃,陡然间,惊天动地间,一条丈许高的巨蟒凭空出现在暗黑的苍穹下,金色的蛇鳞闪闪发光,蛇尾在地面上重重一摆,顿时那些蛊虫仿佛被惊扰般,迅速退下,在地面上爬动的声响让人头发麻。 斗篷人嘴边的笛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瞧着这一幕,只是下一瞬,眼底骤亮,死死盯着那条金色的蛇,目不转睛,恨不能把蛇直接收入囊中。 金色的巨蟒吐着蛇信儿,蛇眸暗沉而冷漠,盘旋在墨修渊身侧,歪了下头,目不转睛得瞧着墨修渊:“嘶嘶嘶……” 墨修渊摇摇头,“无碍。” 手里的剑横亘在面前,直指斗篷人,夜风把他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而动。 良王带来的暗卫只剩下三四个,撑在那里,难以置信地张着嘴,盯着那几乎一座小山似的巨蟒,浑身止不住开始打颤: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到底是如何出现的? 苏岑不知何时来到了墨修渊身后,两人一蛇迎风而立,静静瞧着斗篷人:“你是要把这些蛊虫自己退下,还是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苏岑不知离渊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把斗篷人赶走才是最重要的。 良王听到苏岑的声音,连忙把脸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心头的血还在汩汩往外冒,可原本应该替他包扎伤口的人竟然就这样跑了? 他刚想询问,可转过头看到那巨蟒,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现在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真的要与九王爷做对吗? 苏岑不清楚良王的心思,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斗篷人。 斗篷人低低笑出声:“我本来只是以为这玉符只是一个灵物,可未曾想,竟然是这样,桀桀桀,这趟果然没有白来。”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苦苦相逼,也休怪我们不手下留情。”苏岑脸色并不好看,这斗篷人打的是玉符的主意,看来不会善罢甘休了。“本来也不是你的东西,你非要如此心生贪念,到最后只会落得人物两空。”苏岑不是在吓唬他,若是斗篷人真的不打算善罢甘休,那么,她也不会在心软,她不可能让离渊有半分的危险,这件事既然由她而起,那么就将由她解决。 “桀桀桀,可你们又能奈我何?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也不是那么强不是吗?否则,”斗篷人阴鸷的目光从巨蟒的身上,一直扫到了身后良王的身上,幽幽道:“也不至于需要取这些人的心头血不是吗?” 苏岑眯着眼,“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办法,你只管说,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既然谈不拢,那就试试好了。”苏岑歪过头看了眼巨蟒,巨蟒的蛇尾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下地面,顿时,地面震了几震,惊得良王闭紧了嘴,一步步向后退去。 斗篷人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苏岑竟然真的会说打就打,苏岑嘴里吹响了竹叶,四周重新聚拢起无数的群蛇。 巨蟒席卷着那些蛊虫,丝毫不惧怕它们,蛇尾一拍,就死了一群,再一拍,再死一群,不多时,那些蛊虫似乎是畏惧了,向后开始‘咣咣咣’的缩了回去。 斗篷人脸色一变,显然没预料到这种结果,“你们……” 墨修渊在这时纵身跃起,飞向斗篷人,手里的剑直指他的命门。 斗篷人这下彻底不敢小觑了,向后退后无数步,可偏偏墨修渊紧紧逼迫着,退无可退。 面前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他把身后的竹篓突然向着身前一挡,刚好挡住了墨修渊的进攻,“你这么跟着,就不怕我身上的毒吗?” 墨修渊根本不理会他,手里的剑仿佛能翻出花来,不多时,那斗篷人就招架不住。 不甘心地看了眼金蟒,咬着牙,突然吹了一声口哨,那些蛊虫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墨修渊聚拢而来。 墨修渊手脚迟疑了一下,就被斗篷人得了空隙,蓦地一个遁身,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修渊还想去追,苏岑连忙把人喊住了:“别追了。”即使追上了,他一个人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她很清楚,吸收完心头血时,离渊是要闭关修炼的,这次贸然出现,怕是感觉到了危机,所以强撑着出现的。 他们共用同一种灵力,她周身的灵力全部由他给予。 苏岑能感觉到他的力不从心,方才也不过是强撑着没让那斗篷人察觉出来。 “你怎么样?”墨修渊没再去追,飞身回到了苏岑身边,看她脸色白得吓人,忍不住扶住了她的腰肢。 苏岑摇摇头,看向巨蟒,“能撑得住吗?” 巨蟒低下头,摇了摇脑袋,突然身形一晃,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苏岑感觉到胸前玉符黑气弥漫,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 “它怎么样?”墨修渊神色凝重,虽然不清楚苏岑为何要取这些人的心头血,可斗篷人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 难道离渊真的…… 第312章 打翻了醋坛子 “应该是没问题。”苏岑摇头,只是握着玉符的手顿了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苏岑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可她的关心让墨修渊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嘴角弯了弯,摇头。 苏岑却并不怎么相信,抓过墨修渊的手,指腹搭在脉搏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叫没事?” “死不了人的。”墨修渊被戳破了谎言,脸上尴尬又无奈。 苏岑冷笑:感情死不了就是没事? 直接甩开了墨修渊的手,径直朝良王走去。良王本就心虚,他在他们战斗时偷偷想要逃跑,此刻被苏岑这么紧盯着,默默抱着药箱又回到了原先的石头前,坐下来,嘴角紧绷着,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默默低着头给自己涂药。心口的血流了不少,可当时命都快没了,谁还顾得上这伤,此刻感觉起来,还真是疼啊,疼得心肝脾肺肾都快被斩成一段段的。 只是下一瞬,良王手里的金疮药被夺走了,他小心脏一跳,默默抬眼,刚想夺回来,对上苏岑的视线,顿时就蔫了。 “咳咳,那个郡主啊……小王这伤,你看,这还没涂完呢。” “怎么?你想直接把自己的伤口用这药涂个遍?”苏岑心情不郁,心口仿佛窝了一团火,就差爆发出来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是药三分毒,你要是不想物极必反、死于毒物,那你就尽管继续涂。”苏岑说罢,直接摊开手,把手里方才抢过来的药重新递给了良王。 良王摇头,“不、不必了,还是郡主你留着用吧,小王已经涂抹完了,你看伤口都不流血了。”苏岑手里拿着的这药是无痕配的,当时专门给墨修渊带了不少,以防万一,一丁点儿就能把血给止住了,更何况,良王一下子倒下了半瓶下去。 苏岑手一紧,把药收了回来,重新走到一旁的药箱前,低下头就开始扒药箱里的药。 良王把衣服穿上,对苏岑的态度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改变,方才那金蟒是她召唤出来的吧?他原本以为群蛇已经够震撼了,可看到那蛇王一般的存在,顿时把先前的言行都细细思索了一遍,有没有得罪这女人。 “郡主,你在找何物?要不要小王帮你找?”良王眉眼一弯,热情的仿佛面前的是他祖宗。 苏岑皱眉,挥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边去,别挡道。”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窝了一团气,正好没出发,良王还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死么。 良王也不恼,他先前觉得苏岑就跟一件御敌法宝般,跟着她,那妥妥的安然无恙啊,所以继续没皮没脸地站在一旁,就看苏岑翻找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具体是何药并不知晓。 苏岑直起身,这才转身朝墨修渊走去。墨修渊原本看到苏岑与良王谈话,心里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五味杂陈的,此刻看到苏岑走过来,眼睛骤然一亮,刚要迎过去,就发现苏岑越过他,走到了那还活着的四个暗卫身边,把青色的药瓶拿出来,一人递给了他们一颗,“这是解药,你们都吃了,蛊虫的毒就能排干净了。” 那四个人想也没想,就吞下去了,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足以让他们半分不敢不敬畏。 她若是想害他们,也就不会救他们了。 只是他们一行十几个兄弟,如今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说不难过是真的,可他们是王爷带过来的,使命就是保护好王爷,别的根本就没想过。等服了药,互相搀扶着,重新回到了良王身边,只是望着已经被蛊虫啃噬的面部全非的兄弟,噤了声,不言不语。 “把他们埋了吧。”良王脑仁一热,这句话脱口而出。 可说出来之后,倒是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他若是早些听从昭华郡主的话,别带着这些暗卫,也许他们还好好的活着。他虽然没什么内疚感,可至少剩余的人还是需要拉拢的,不能让他们寒了心,觉得他这个主人是无情无义的。 果然,那四个人感激的单膝跪地,“属下遵命。”很快每个人拿了自己的佩剑,开始挖坑了。 良王面不改色,心里却得意了几分,只是转过头,就对上苏岑嘲弄的视线。 良王低咳了声,默默转身重新走回到了石块旁,刚坐下,就猛地站起身,“不对啊郡主,小王呢?既然血都给你了,你也该给小王解药了吧?” “解药?”苏岑抬眼,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青色的药瓶,倒出来一颗扔给了良王。 良王接住了,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这就是解药?” “怎么,不想吃?不想吃就给我,反正也没剩下几颗了,下次还能用。”说着,苏岑就朝良王走去,良王顿时蔫了,一把把掌心里的药吞了,差点噎住了,伸了伸脖子,模样滑稽极了。 苏岑:“……” 良王拍了拍胸口,才觉得畅快了些,抬眼就对上苏岑无语的视线,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苏岑直接转过身,就看到墨修渊正怔怔瞧着两人,视线黯然。苏岑心里窝着气,本不愿搭理他,可下一刻,就看到墨修渊捂着心口开始咳了起来,歪过头,咳出了一口黑血。苏岑知道毒发了,皱着眉头,走过去,把药瓶里的几颗药全部都给墨修渊服用了。 良王看得心疼不已,早知道解药就在药箱里,他自己就拿了服用了,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这昭华郡主。 不过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昭华郡主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那足以以一当千的巨蟒,简直超乎了他所有的想象。他看了眼墨修渊淡定的神情,难道这九王爷早就知道了她有这本事?所以,才会这般讨好? 良王咂摸了一下,眯着眼,觉得他这次还真是看走了眼。 就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想要拉拢这昭华郡主,还来不来得及? 苏岑等墨修渊用内力逼出体内的残毒,把金疮药扔给了他,就走到了一旁,把药箱重新整理好了,搭在了其中一匹马的一侧,翻身上了马。 “收拾妥当了就赶紧走人,以防斗篷人去而复返。” “怕什么,不是有那个……那个……”良王的话在苏岑警告的目光下噤了声,不甘不愿的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因为暗卫死了不少,剩余了不少闲置的马匹,倒是不担心不够骑。墨修渊也利落地上了马,只是偏过头看着神色淡漠的苏岑,遗憾不能共乘一骑,不过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心头血已取,而接下来,他就该出手了,亲手杀了她的孩子,这足以毁掉他们仅存的情意。 第313章 良王的心思 苏岑几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程,追上了墨白等人,墨白因为担心墨修渊几人,一直没敢把路程赶得太快,时不时回头看几眼,看到苏岑与墨修渊同时出现时,松了口气。只是视线再一扫,落在只剩下四个人的暗卫队,顿时心下一骇。 “王爷,郡主!”墨白调转马头迎了上去,其余人也停了下来,素娘更是直接飞了出来,看到墨修渊,眼睛灼亮,只是在瞧见他身边紧跟着苏岑,眸色怨毒地盯着她瞧。 只是等墨修渊的视线看过来时,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王爷你们终于回来了,墨统领一直担心极了,好在你们没事,真是万幸万幸。”她这话一出,四周死寂一片,氛围颇为诡异,只余下她还未尽的笑声。 “怎、怎么了?”素娘也察觉到不对劲,脸色僵硬地看向墨修渊。 墨修渊根本不理会她,直接翻身下了马,走到苏岑跟前,苏岑因为有孕,一直用身体的灵力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此刻坚持到这里,已然精疲力竭,再也撑不住,看到墨修渊递过来的手,还是撑着下了去。 只是脚还未挨着地面,就被墨修渊拦腰抱了起来,径直朝马车走去。 素娘直接被无视了,死死盯着他们,难以置信,她明明是关心他的,他凭什么还这么对她? 良王也觉得这女人蠢透了,她到底哪只眼睛看到‘万幸’了?感情在她眼里,只要墨修渊没事,那就是没事?她没看到少了十来个暗卫吗?虽然他也不怎么在乎这些暗卫的性命,可他没蠢到表现出来,连他身为王爷都要演一演,这女人怎么就能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呢? 良王也懒得理会她,直接跳下马,朝马车走去,还得去安抚散王,啧! 只留下素娘一人咬着唇,气呼呼地瞪了四周愤愤瞧着她的暗卫,不过是些下贱的下人,凭什么给她未来的郡主大人脸色看? 那些人到底是知晓素娘身份的,硬是忍了下来,开始去照顾唯一留下的四人。 四人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虽然不足以致命,苏岑也给了解药,可到底因为是蛊虫,还是发起了高热,很快专门腾出了一辆随行的马车,把四个人都安排了进去。四人感激,虽然跟着良王是使命,可到底人心是肉长的,能遇到一个明主,比什么都强。 良王到了马车里,散王探过手,捏了捏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追着我们?” “不知,是郡主引来的人。”良王不打算把巨蟒的事说出来,还有玉符。 那斗篷人所求是昭华郡主的玉符,还有可以召唤出巨蟒的能力,良王把这几件事联系到一块,不难猜测到那玉符定然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他看到了也就罢了,他的目的也无非就是北临国的皇位,可是若是让散王知晓了,恐怕……他想要救活的就是那个女人吧。 良王暗恨,却在这个节骨眼也不能表现出来。 “血取完了?”散王皱眉,显然觉得因为苏岑的事连累到他们,不喜,可同样的,他也对苏岑当初把他放出来的事心怀感激,两相之下,“解药可拿到了?” “嗯,已经拿到了。” “那找个机会,我们与他们分道扬镳吧。”他们带了不少的暗卫,也不是不能自行回北临国都邑,原本只是因为良王不得不待在一起,可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况还如此凶险,他不愿连累了素娘。 素娘是凉沂的女儿,唯一的血脉,他是不会让她有事的。 良王怔了下,眯起眼,很快就想到了散王的想法,心底涌上一股滔天的怒意,他先前也很想与苏岑一行人分开走,可现在却是不愿了。 见识过那巨蟒带来的威力,他起了拉拢苏岑的心思。 更何况,墨修渊要流掉昭华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他们必然决裂,那对他是个好机会。 只是让他唯一不理解的是,墨修渊为何非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非要除掉那个孩子。 毕竟,即使是他容不下不是他的孩子,却也不会挑选这个机会,顶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不管不顾,亦或者找人养着不见不就行了?良王想不通,却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若是他能把昭华郡主拉拢过来,对他以后登上皇位又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父王,我们暂时最好还是与九王爷待在一起的好。”良王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带着犹疑回道。 “怎么?”散王不理解。 “这一次我们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手,虽然父王你身手不错,孩儿身手也不难看,可到底不知前途凶险,昭华郡主那边虽然有敌手,可九王爷完全能够应付;而我们一旦与他们走不同的路,遇到危险,我们恐怕走不到北临国就会出事。”良王缓缓道来,他原本还不打算把诏书的事说于散王听,可如今已然木已沉舟,早些说也早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素娘这时候掀开了帷幕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神色凝重,忍不住道:“哥哥,阿爹,怎么了?” 良王抬抬手,让素娘噤了声。 素娘还想说什么,可到底不敢反抗良王,她还要靠着良王帮她得到墨修渊。 散王眉头深锁:“我们怎么会有危险?” “父王,如今北临局势不稳,皇祖父身体不适,怕是……而皇祖父属意皇位继位人……是父王。所以,我们此途,怕是不比昭华郡主他们安全多少。”良王朝着素娘深深看了一眼。 素娘一听,就猜到散王的意思,她不想与墨修渊分开,抬手间,惊慌道:“我们可能会死吗?阿爹……孩儿还不想死,孩儿还没孝敬阿爹,才刚刚与父王相认……” 散王听到皇位继承人时的犹疑就这么被素娘的哭闹给打断了,他也不愿阴谋论自己的孩子,哄着安抚素娘,等素娘不哭了,才道:“父王就随口一提,不分就不分了,良儿剩下的事好好安排一下,父王稍后写封信,你拿着等到了祁城,寻父王早些年留在那里的心腹,一路护送我们回北临。” 良王眼睛一亮,“是父王,孩儿这就去安排。” 他早先就猜到散王手头上还有人,本想着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得让他说出来,可没想到他自己说了出来,这让最好了,等到了北临,折了他的羽翼,才能更方便自己行事。只是虽然良王的目的达成了,对于素娘一句话就能轻易改变散王的态度这件事,他只觉得一团火积压在心口上,不吐不快,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下来。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么,他就务必说服散王把皇位攥在手里,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第314章 要动手了? 苏岑因为一夜之间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等墨修渊把她抱到马车里,她的意识已经濒临溃散,可到底还残留着一丝的神智。 只是眼皮沉重得紧,睁不开。 她的手放在脖颈间的玉符上,能感觉到其间的灵力之气,苏岑这才松了口气,怕今晚上的危机让离渊受到影响,可离渊不说,那就应该是没问题了吧?等他下次出来,自己再好好询问一番。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墨修渊把她抱在怀里,就是坐在马车里也没松开手,苏岑挣了挣,却没多少力气,额头抵着墨修渊的胸膛,睁不开眼,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恍惚应了声,声音低不可闻。 “那就睡吧,等醒了就没事儿了。”墨修渊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安抚的蛊惑。 苏岑放松下来,不多时意识在随即放空,所以也没看到墨修渊眼底望着她时的惊痛,墨修渊克制地压住心底的波涛汹涌,才防止自己出声询问她身体的异样。 他睁大着眼瞧着身体越来越透明的女子,死死攥紧了,仿佛如此,他心底的疼痛才会稍减几分。 苏岑再睁开眼时,被日光刺了一下眼,她伸手挡了下,等眼睛适应了光亮,才缓缓睁开。 马车外透射出来的光极为清楚,日光大盛,是个好天气。 她拥着薄毯坐起身,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探过身,撩开帷幕,发现他们此刻还停歇在野外,不远处生了篝火,野味被架在火上烘烤,烟雾袅袅,只是苏岑却嗅不到。她的视线落在众人之间的墨修渊身上,他不知在与墨白低声说着何事,突然转过头,清冷的目光看过来,先是一愣,随即眸色软和下来,起身,朝着苏岑大步走来。 苏岑本来应该是直接把帷幕放下来的,可看着高大的男子越来越近,周身萦绕着金色的辉光,她竟是看出了神,半晌都未说话。 直到墨修渊站到她面前,嘴角噙着笑:“醒了?” 苏岑骤然回过神,撩了帷幕就要放下,放到一半,却又觉得自己如此有欲盖弥彰的意味,硬生生顿住了动作,“醒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往回走了,重新到了分界岭,走了稍远的一条路,多绕两个小镇。”但是更安全一些,算下来搬走那些巨石的时辰,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嗯,你看着办就好。”苏岑并不担心,墨修渊在这方面一向谨小慎微。 他既然觉得可行,那应当是想到的最妥善的走法。 墨修渊嘴角扬着笑,苏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刚想放下帷幕,就听墨修渊继续道:“要不要下来用些吃食,烤了野兔,很香的。”墨修渊说完,表情顿了下,似乎想到苏岑嗅不到味道,眸色愈发柔和下来,“多少吃些。” “嗯,那就吃些吧。”苏岑原本是想拒绝的,可话到了嘴边,扫过墨修渊的神情,就硬是改变了态度。 墨修渊眼睛一亮,连忙转身,大步走过去,低声嘱咐了墨白几声。 等墨修渊再回来时,苏岑已经放下了帷幕,神色平静得瞧着前方,只是等她抬眼,视线落在墨修渊的怀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瞪圆了眼:“这什么?” “兔子……啊。”墨修渊看着一整只兔子都被自己给抱了过来,低咳一声个,“我还没用,你尽管吃,吃不完的,都交给我。”他上了马车,神色温和,连同白底的瓷盘搁在桌面上,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速度极快的开始片出兔肉,不多时,他手里就只剩下一刻骷髅架。 苏岑默默瞧着,神色莫名,墨修渊攥着骷髅架的手一顿,他知道苏岑一直瞧着他,莫名有种想要在她面前表现的冲动,薄唇抿了下,以自己最自然的表情抬头,“尝尝?” 苏岑只当是没瞧见他这模样,低下头,拿了木箸,尝了口,入口软香,其实并没什么滋味,可脑海里都是墨修渊片兔肉的模样,神情专注,眸色温软,那样的墨修渊是她未曾见过的。 即使是过去的这么多年,苏岑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她拒绝承认,瞧着那一幕,苏岑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地方,被一只温软的手攥着,周身的冰凉似乎被驱散了,不再冰寒彻骨,反而就像是这兔肉带着的温度,通体暖和。 墨修渊松了口气,苏岑用膳的目光落入眼底,他嘴角弯了弯,也忍不住尝了一片,却不如面前的人入味。 可同样的,他也很清楚,他们之间还能这般温馨的用膳,时日不多。 他把匕首擦拭干净入了鞘,掌心不经意落在胸前,那里贴身放着那一小包红花,却比入口穿肠药,还要让他暴躁惊惧,心神俱灭。 苏岑用过早膳不多时,又睡下了,等她再醒来时,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小镇上,她撩起帷幕,发现已经是傍晚,晚霞的余晖洒在行走的人身上,竟是让苏岑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转过头,就对上了墨修渊清明的墨瞳,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上,带了笑意,“醒了?感觉如何?” 苏岑摇摇头:“没事了。”她觉得周身的灵力充沛了不少。 想来是离渊已经恢复了,精神气也好了不少,下马车时,苏岑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牌匾,嘴角弯了弯,显然心情很好。 墨修渊松口气,只是看着她踏进去的背影,怔怔出了下神,眉头深锁,不经意间,眸底掠过痛色。 良王在他身后漫不经心瞧着,挑眉:这就要动手了?好机会啊。 素娘在他身后扯了下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哥哥,她怎么还好好的啊?”真是可恶,不是说虚弱的狠么,可她怎么看这女人都不像是有事的模样,可恶可恶! “这你就不用管了,到北临都邑之前,按照小王说的做,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再惹她,懂吗?” “……” 素娘咬牙,她很想说不懂,可话到了嘴边,还是不想得罪良王,“是,素娘知晓了,不会让哥哥为难的。” 她心里依然不满,不懂良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对她有力的,那么她不介意再多等等。 墨修渊送苏岑回房之后,就去了后院的厨房,墨白跟在墨修渊身后,很奇怪王爷怎么会来这个地方,“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煮粥。”墨修渊头也不回。 墨白更疑惑了,若是煮粥,尽管可以让他们来做…… 墨白刚想开口,却被不知何时来到门外的玄空阻止了,摇摇头,让墨白先退下。 玄空等人都离开了,踏进去,站在墨修渊身后:“你决定……要动手了?” 墨修渊站在灶台前,墨瞳晦暗无光,声音喑哑痛楚:“……是。” 第315章 看起来很美味 玄空头疼不已,“你真的就不能不这么做?这么久了,你应该能看出来,她对孩子的在乎,我本来以为这些时日你想清楚了。” “我没办法。”墨修渊捏着从指缝间滑落的江米,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块,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爱屋及乌,她在乎的,他怎么能不在乎? 可就像是散王当初的决定般,他在乎那个孩子,只是因为孩子是她的,可若是孩子威胁到她的性命的话,那么,他愿意去当那个恶人,即使如此一来,她会恨上她,那也比让她魂飞魄散的好。 他当年已经欠了她这么多,如何让他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没办法没办法,王爷,你这到底是为何啊?”玄空头疼,怎么一个个就这么固执呢?一个固执的不肯放放弃仇恨,一个固执的不肯忘记过去,互相折磨,这样他们自己就不感觉到痛苦吗? 墨修渊静静垂着眼,清冷的眉眼在水中倒映出,却是挣扎的痛楚。 到底为何?他不能说,也不愿解释,可只能最后待在她身边的这种结果,却像是毒虫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亦或者,从三年前,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 玄空张嘴欲言,半晌,才抬起手,撑了一下额头:“算了,属下人言微轻,王爷你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好了。”玄空等了会儿,墨修渊依然没什么动作,他头疼欲裂,蓦地转身,就朝外走了去,既然他非如此不可,他要做的,也只能是帮他顺利完成了。 墨白看到玄空出现,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玄空公子,王爷到底怎么了?” 多日前他就感觉王爷怪怪的,可他当属下的却又不敢去问。 “没事儿,他一心求死罢了。”玄空咬牙,气得不行,他也没有夸张,心死与身死,三年前他就依然心死,如今不过是被重新复活了,可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敢肯定,九王爷早晚要把自己给折腾死。 可偏偏他也不可能现在去找郡主,告诉她,王爷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恨王爷,恐怕她会直接跟王爷决裂。 墨修渊很快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碗清粥,盖着盖子,瞧不清模样。 “王爷,属下去送吧。”墨白瞧见墨修渊满脸倦怠,忍不住开口道。 “不必,去把无痕公子带来的药全部都准备好,再去秘密请个大夫守在楼下,本王一出声,你就让大夫上来。”墨修渊面无表情地吩咐,不等墨白回话,就端着清粥朝着前院走去,径直抬步上了二楼,到了苏岑的房间前。 苏岑本来已经躺下了,虽说精神恢复了不少,可还是倦怠。因着孩子的缘故,她也时常犯困,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突然就听到了敲门声。她睁开眼,清醒了过来,歪过头,看了眼倒映在门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苏岑竟然发现自己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苏岑本来是想让他离开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托盘,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起身,来到门前,打开了门,抬眼,对上了墨修渊漆黑的眸仁,“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让人帮你熬了清粥,你来喝喝看。”墨修渊勉强克制住心底的澎湃,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没有任何异样。 “粥?”苏岑伸手要去接,被墨修渊笑着错开了身。 “小心烫着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墨修渊越过苏岑走到了桌前,背对着苏岑,眸光落在粥上,只流露出一抹晦暗的落寞。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等放了下来,转过身,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过来尝尝?” 苏岑认真瞧着墨修渊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情绪很不对劲。 可一时间,她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苏岑走过去,坐在桌前,仰起头瞧着墨修渊,“你吃了吗?” 墨修渊一愣,“没、没吃。” “那你去用膳吧。”苏岑抬手去掀盖子,却突然被墨修渊按住了手背,苏岑不解地抬头,“怎么了?” “我……”墨修渊张嘴,却发现自己要说的话说不出半个字。 他突然上前,拥住了苏岑。 苏岑身体一僵,没想到墨修渊会突然如此动作,刚想挣扎出,却发现墨修渊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头顶,明明很温馨的举动,苏岑却莫名察觉出了一种悲伤的氛围,她柳眉轻蹙,“你到底怎么了?”他突然发什么神经?奇奇怪怪的,让她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墨修渊闭了闭眼,睁开,眨了眨,让眼底的情绪褪尽,松开苏岑时,嘴角扬了扬,“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苏岑眉头皱得更紧了,可心脏却很快的跳动了下,被她强压下去。 不说话,红唇抿了下,伸手掀开了盖子,可是盖子掀开的瞬间,苏岑的目光扫过去,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氤氲的热气把她的一张小脸熏腾的泛白。 墨修渊的视线也被那粥给吸引了去,他心脏抽疼,怔怔盯着,所以并未瞧见苏岑的异样。 “这就是你要我喝的粥?”苏岑的声音带了几分低沉的喑哑,只是压得很低,所以不细听,听不出与先前有何不同。 墨修渊坐在一旁,垂眼,应了声:“……嗯。”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她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是不是会再也不会理他,亦或者,会拿起匕首,刺入他的心脏,为她的孩子报仇?可无论是哪一种,墨修渊发现他竟然都甘之如饴,甚至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苏岑却是怒极反笑,“很好啊,看起来味道不错。”她垂着眼,遮住了眼底一瞬间的狠戾与难以置信,她慢慢把碗端了过来,拿起汤勺,搅动着粥碗,面无表情得瞧着粘稠的清粥里,里面参杂的一抹猩红,点缀起来很漂亮,她是闻不到味道,她是吃不出滋味,可不代表,她的眼睛也看不到,不辨药草! 怒意、失望、憎恶,交织的恨意与难过,重重朝着苏岑强压下来,她几乎以为自己现在就会端起碗直接朝着墨修渊砸过去。 可未曾想,她竟是这般冷静,只是面无表情得瞧着。 抬起手腕,舀着汤勺往嘴边递,只是等就要碰到时,手腕却突然被握住了。 “怎么?”苏岑面无表情地抬眼,扫向垂眉敛目的男子。 “……烫,等下再喝吧。”墨修渊内心挣扎不已,明明已经要成功了,可他竟是觉得心脏抽痛不已,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阻止的,可手在那一刻,却是已经伸了过去,脑海里一遍遍闪烁着很多画面,最后却都留在了最后一刻,孩子会一点点消耗她的灵力,直到…… 第316章 决裂 墨修渊的手一点点又极慢地收了回来,垂下的眼翦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摸了摸,也不怎么烫了,你赶快……喝了吧。”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还这么烫呢?”苏岑盯着他,嘴角弯着,可乌眸里清楚的倒映出墨修渊的身影,却无半点笑意。 “烫?我帮你吹吹。”墨修渊不敢看她,他怕自己对上苏岑的眼睛,就会后悔。 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不允许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墨修渊拿过汤匙,开始搅拌着清粥,粥香扑鼻,他脑海里却空白一片。 “不必了!”苏岑目光发沉,把粥碗夺了过来,有稍许的粥溅落出来,嘭溅在墨修渊的手背上,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上前就要去查看苏岑有没有伤到。 苏岑放任他夺了去,沉默得瞧着墨修渊耐心地抹去粥碗旁溅落的粥渍,皱已经不烫了。 墨修渊捧着,却没勇气再递过去。 苏岑嘴角嘲弄地扬了扬,“拿过来啊,不是要给我喝的么?你捧着做什么?还是,你后悔了?后悔把它端过来给我喝了?”苏岑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情绪,冷冰冰的嗓音,沁透着一种透彻心扉的厌恶,扑面压过来,让墨修渊的脸骤然一白。 他蓦地抬头,就对上了苏岑毒蛇般憎恨的目光,“你……” “我什么?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还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看你?”苏岑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从墨修渊手里接过白瓷碗,手一松,碗‘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白色的粥,猩红的红花,点缀在其上,极为刺目,“其实,是不是应该我先来问你,墨修渊,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又凭什么有资格打掉我的孩子?” 低冷的嗓音,近在咫尺,可冷的,却是身体,周身坠入冰窖的寒凉让墨修渊头皮发麻,四肢僵硬,只能愣愣瞧着苏岑,忘记了反应。 “我……”他想开口解释,可等话到了嘴边,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脑海里空荡荡的,只残留着一个念头,她为什么看出来了? 到底哪里出了错?“你……你听我说,这只是……” “只是什么?墨修渊,你出去,现在我不想看到你。”苏岑冷冰冰的声音砸在墨修渊的耳膜上,头痛欲裂,却不得不忍下来。 “云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把孩子打掉,我们重新开始,你现在也知道了,颜家当年的事,我并没有做错,我们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墨修渊紧攥住苏岑的手,脑海里空白一片,他很清楚自己这般无耻的话,只会引来苏岑更深的厌恶。 可他只能把她往这个方向引,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因为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那么结果……他很清楚。 她只会宁愿自己有事,也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哈?”苏岑果然上钩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这个人,猛地一扬手甩开了墨修渊,“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你打掉孩子?你当年没做错?是,颜家的确有我父亲的因果在里面,可人却是由你亲自动的手?更何况,你当初对我的所作所为,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原谅你?墨修渊,我不欠你什么!一点也不!” “……可这些时日,你的态度明明在软化,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墨修渊闭着眼,他怕睁开眼看到的一切,会让他的情绪崩溃。 “你少自作多情了!”苏岑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偏过头,指着门口道:“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她是疯了才会真的觉得与他能和平共处,原来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打掉她的孩子……孩子……墨修渊!他怎么能这么做? 心口像是被扯开了一个口子,原本动摇的心脏再次被冰层彻底尘封起来,苏岑眼眸猩红,双手死死攥着垂在身侧,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过去,不遗余力! “……好,我走,可你再考虑考虑。” “滚啊!”苏岑低吼出声,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楼层,震得房间外的墨白心惊胆战,与玄空对视一眼,眸仁里只剩下无奈。 墨修渊垂着头,高大的脊背弓着,背影落寞而又哀伤,他在走到房门前时,转过头最后看了她一眼,神情痴痴的,却带着难掩的哀伤,他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重新建立起的温情,丁点儿不剩,甚至,他根本没帮到她分毫。 墨修渊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无能…… 让他自我厌恶,恨不得能代替她去死。 房间的门在身后开启又关上,苏岑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眼角滚落下一滴泪,被她快速抹去,仰着头,眼睛里倒影出头顶上的房梁,却依然止不住心底被捅开的一个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她用手捂着,却只剩下鲜血淋漓。 苏岑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一夜,等翌日的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投射进来时,她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只有冷冰冰的生寒,双手搁在肚子上,仿佛在安抚肚子里的小生灵,脑仁剧烈的疼痛都止不住她心里的恍惚怔然。 她不应该难过的,为了那么一个人,她为什么要难过? 一起都是假的,她是疯了,神经了,才会觉得他说的是可信的,他是真心的打算偿还当年所有的过错,她甚至动摇过,哈,真是好笑,真是讽刺。 现实活生生给她上了一课,若是她不辨花红,那么此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就没有了? 墨修渊……墨修渊! 他怎么就能这么狠?! “叩叩叩--”房间被敲响了,苏岑脑子里嗡嗡嗡地作响,她动作僵硬地偏转过头,死死盯着倒映在门板上的人。 “谁!”沙哑的嗓音吓了外面的人一跳。 “郡、郡主,是……是属下。”墨白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外,隔着一层,隐隐约约地传入苏岑的耳畔,她甚至有种恍惚感。她慢慢把头转了过来,却是没出声。 “郡主?”墨白半天没听到声音,又小声问了一句。 而走廊的不远处,墨修渊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脸色不比苏岑的好多少,更是带着一种不安的焦躁与自责。 可他不敢再靠近,生怕会刺激到她,她会离开逃窜走。 苏岑拥着锦被坐起身,脑袋沉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她穿上绣鞋,站起身,头重脚轻地往前面走,到了门前,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唰’的打开房门,布满血丝的眸仁死死盯着墨白。 墨白被吓了一跳,面前站稳了,“郡、郡主……” 第317章 被伤透了心 “什么事?”苏岑脸色很不好看,白得近乎透明,被日光一晃,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掉。 墨白默默吞了吞口水,小声道:“郡主,该、该启程了,属下来、来喊你一声。” “哦。”苏岑依然没什么表情得瞧着墨白,半天,才明白墨白话里的意思,“你们先走吧,我自己去北临。”说完,根本不给墨白说话的机会,就‘咣当’一声重新把门给关上了。 墨白欲哭无泪得瞧着紧闭的房门,转过头,不安地看了眼神色愈发晦暗的墨修渊。 王爷诶,这下可怎么办啊? 墨修渊身体晃了晃,才迅速用手打了个指示,而他自己则是晃晃悠悠转过身,下了台阶,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墨白眼神里流露出一抹不安,可到底不敢多说什么,按照墨修渊的吩咐,继续敲门:“郡、郡主,你听属下说啊,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王爷他半夜就离开了,不跟我们一道,你看良王也在这里,我们走着也快些,万一再遇到那斗篷人,郡主你也好救我们不是?” “他的目的是我,我不跟着你们,他们自然不会动你们。”苏岑坐在桌旁,背对着门板,冷冷开口。 “可郡主你自己一个人,行程必定慢一些,等到了北临,也许二皇子恐怕……郡主可要三思而后行啊,我们原本就只有不长的时间,这一路已然耽搁了不少,郡主你好好想想。属下等人在楼下等着你,郡主你不离开,属下也不会离开。”墨白又站在门口一会儿,没听到苏岑的声音,转过身,走到了楼梯口,看到客栈外,墨修渊扯了一匹马,蓦地一个转身,竟是真的先行离开了一步。 他既担忧,却又无奈,只是他不清楚,王爷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非要除掉郡主的孩子不行?明明王爷不像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的人,对于王爷来说,明明郡主才是最重要的啊。 墨白不理解,玄空也不理解,他最后只能无奈的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让人送到夜无双手里,他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先前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孩子非要除掉,可明明当时王爷的表情……在犹豫,并没有丝毫的残忍,如此奇怪的反应,王爷真的是真心不想留着那个孩子? 墨白走到楼下的大堂,良王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良王目睹了昨夜的争吵声,却不动声色,再看到方才墨修渊的提前离开,大概了然墨修渊昨夜怕是把红花给下了。 只是后来并未听到请大夫,看来是失败了啊。 良王想着墨修渊先前的表情,顿时有些同情起他来了。 墨白是真的怕苏岑犟着不肯出现,到时候他是完全没法跟王爷交代啊,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只能扛下去。 好在他赌对了,半个时辰后,等墨白真的怕苏岑就这么着下去时,楼梯口终于出现了苏岑的身影。 苏岑手里提着一个小药箱,面无表情地下了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郡主!”墨白连忙迎了上去,激动不已,太好了,终于不辱使命了。他伸手要去接苏岑手里的药箱,被苏岑躲开了,淡漠地抬眼扫了他一眼,声音低哑,“我自己提。” “好、好,属下听郡主的。”墨白注意到苏岑苍白的脸,完全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苏岑,哪怕有个万一,没把人带过去,他也算是失职,他自己怎么着不怕,可他怕王爷与郡主就这么分道扬镳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嗤,好大的架子,这么多人就只等你一个,你就不觉得燥的慌?”素娘不满嫉恨的声音响起,墨修渊离开时的神情还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素娘恨得抓心挠肺。 趁着这时候散王不在,素娘才懒得装贤良淑德,冷冰冰地看过去,目光讽刺而怨恨。 苏岑在角落坐了下来,吩咐小二上了早膳,压根当素娘的话是耳旁风。 “你聋了啊?”苏岑的漠视让素娘更加不满,蓦地站起身,低吼了一声,却被良王给按了下去! “哥!”素娘朝着良王喊了一声。 “闭嘴!”良王冷冷看了素娘一眼,蠢货一个,除了给他惹事,还能干什么?若非需要她压制住散王,她以为她算个什么? 良王眼神里的阴狠让素娘吓了一跳,不满的张嘴想继续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在良王的眼神下把话给压了下去,默默退居到一旁,咬牙切齿,心生不满,可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她面前凑? 良王嘴角噙着笑,在小二端着热腾腾的早膳经过他身边时,良王愣是顺手接了过去,朝小二努努嘴,“边儿去。” 小二丈二摸不着头脑,可看对方跟这夫人似乎是一路的,也不敢多言,转身,就回去了。 良王端着早膳走到苏岑面前,把托盘里的粥与小菜一一摆好,“郡主心情不好?” 苏岑抬头瞧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是低头端过清粥,开始喝了起来。 只是机械般的动作,表示她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 良王也不急,墨修渊与她闹翻了,他有的是时间拉拢人,知道她现在没心情说话,他也不吵,只是静静瞅着苏岑,怎么看都是一副痴痴念念的模样。 素娘气得差点蹦起来,可到底想到了良王的警告,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就出了客栈,先去了马车里,想要与散王讲讲,让良王离那女人远点,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墨修渊是,如今连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哥哥也是,可恶可恶可恶! 这边素娘急得不行,那边墨白也急啊。 他怎么也想不清楚,郡主怎么跟良王一块去了? 苏岑在角落里,又背对着他,墨白瞧不清楚两人有没有说话,可这怎么看怎么奇怪,就一边吩咐了暗卫去准备启程,另一边瞧瞧拉了玄空,“公子,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王爷为什么非要流掉那个孩子呢。 “可这样下去,郡主别一赌气,就……就……” “你瞎想什么呢?就算是不是王爷,也挨不着这良王什么事,你忘了孩子爹了?”玄空公子扫了墨白一眼,并不怎么担心,这昭华郡主可不是移情别恋的主,当初为了王爷可委屈自己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到最后是被伤透了心才彻底放弃。 更何况,这良王一看就别有所谋,相信她也不会这么傻,就真的上当了。 第318章 两人有一腿! 玄空公子的话是没错,可墨白还是担心,生怕有个万一,到时候见到王爷,他没法交代啊。 可他也不过是个暗卫统领,郡主是主,他是仆,他又怕自己哪句话不对,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所以,在不远处绕来绕去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良王瞧见了,忍不住乐了,“九王爷那属下倒是有趣,你看,他那模样,是不是觉得我们有一腿儿?” “是吗?”苏岑已经用完了早膳,簌了口,面无表情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冷冷抬眼,“本郡主倒是觉得,良王如今像极了搭讪的登徒子,怕是良王生怕旁人不会误会我们有什么吧?” 良王被猜中了心思也不恼,他就知道瞒不住这女人,“郡主果然聪慧。” “好听的话你也不用说,你说了对本郡主也没什么用,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什么用,素娘不就是一个例子吗?她以为自己抓到了一个宝,可未曾想,不过是过眼云烟,到底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全凭良王你一念之间不是吗?所以,她就是一个例子,良王这般聪明,别步了她的后尘就好。”苏岑站起身,不等良王再说话,提起一旁的药箱,抬步朝外走去。 墨白一看到苏岑动,眼睛一亮,迅速跟了过来,有意无意隔开了良王与苏岑之间的距离。 良王这次没有跟上去,只是眼底的兴味却更浓了,他不管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只信权力与能力,而她,拥有他艳羡的能力,仅此一点,就值得他冒险,趋之若鹜。 他们就好好看着吧,早晚有一天,他会拿下她的! 墨白紧跟着苏岑,一直到马车前,还是犹豫不决,刚想开口,被玄空直接给扯了过去,“让郡主一个人静静吧,没事儿少掺和郡主与王爷的事。”他能想到的,王爷难道想不到,王爷既然不担心,那就说明良王成不了事,他如此,只会把事情搅合的更糟。 墨白止住了步伐,看苏岑上了马车,就立刻开始启程。 而另一边,素娘心里不舒坦,所以把良王对苏岑示好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等良王上了马车时,散王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良王心情好,只当是没看到。 可他不提,却有人坐不住,散王低咳一声,“良儿,听说你对那郡主上了心?” “父王,这话你怎么‘听说’的啊?”良王有意无意看了眼素娘,目光冷冰冰的,瞧得素娘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你别管怎么听说的,你只说,这是不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良王四两拨千斤地把话头又推回给了散王。 “良儿,那昭华郡主是九王爷的人,你怎么突然这么想不开了?她是你能碰的?”散王眉头皱得紧紧的,嘴角绷着,显然对良王如此的行为极为不满。 良王无声冷笑了下,出声时,嘴角扬了扬,“父王你放心吧,孩儿有分寸,孩儿对那昭华郡主并非是男女之情,只是昨个儿性命堪忧时,是昭华郡主救了孩儿,孩儿看她一个人,又与九王爷闹了脾气,所以就多照看了些,可没想到,反而让人误会了,嫉妒了,就把话捅到了父王这里,还真是……让孩儿为难啊。”良王边说着,似笑非笑地盯着素娘,那眼神里的冷意莫名让素娘心抖了下,良王探过手去,指腹在嘴唇上一划,看得素娘心惊胆战。 素娘头皮发麻地干笑两声,“是、是这样啊,那……那是素娘误会了,还、还以为哥哥你……毕竟,那昭华郡主肚子里,还、还怀着孩子呢。” “呵呵,妹妹你想什么呢?小王能这么没节操?”良王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可眼底的嘲弄让素娘心惊胆战,总觉得自己碰到了良王的底线,连忙道歉。 良王在散王面前只会表现出兄友妹恭的反应,说开了,散王也就放了心。 只是等下一处歇息时,良王提着素娘的衣领就把人给拽到了暗处,冷笑着压在了树干上,“妹妹啊,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哥哥帮你得到墨修渊,可没说,让你插手哥哥的事吧?”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嫉妒为什么你们都围绕着她转……”这让她极为不理解,一个也就罢了,明明良王先前根本没有任何预兆,怎么就突然? “这世间有很多事是你无法左右的,这是最后一次,再让小王知晓你打小报告,那么,就不要怪哥哥不再帮你喽,或者,你能让父王帮你违背誓言强嫁给九王爷的话,那么妹妹你就尽管继续作死,哥哥等着……”良王松开禁锢着素娘的手,脸色阴沉可怖,吓得素娘摇头。 “不、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最好……记得你自己的话。”良王深深看了她一眼,坏了他的好事,她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素娘果然老实了不少,而一整日墨修渊都未出现在苏岑面前。 等到了下一处小镇,墨修渊依然没出现。 苏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只是脸色依然难看之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想起红花,鲜红的颜色,午夜梦回,她都会惊醒,以为整个世界里都是鲜红的血液。 苏岑睁着眼一直到天明…… 而在她望着床顶睡不着时,墨修渊一身黑袍站在她的窗棂下,静静得瞧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光芒一晃,离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墨修渊没有回头,许久才哑着声音道:“本王把事情搞砸了。” “嗯,是本尊失策了。”忘记她能够看出药草的成分,只是他也没想到,墨修渊竟然会直接把红花给扔进去。 不过也不怪墨修渊,他当时心神不宁,原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事,失败了也无可厚非。 “以后要怎么办?她怕是不会再信我了……”他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若非不然,本尊来试试吧。”离渊金色的瞳仁缩了缩,这也是下下策了,一旦让她知道自己下手,怕是她立刻就会明白自己的意图,他对孩子没什么恶意,唯一能逼他下手的原因,怕只是因为她的身体。 再联想到先前她身体出现的异样,怕是一猜就能猜得出来。 “不要,还是我来吧。”墨修渊垂着眼,瞧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既然已经让她恨自己了,大不了就真的……让她彻底失望吧。 至少,能保全她,依然是他所祈求的最好的结果了。 第319章 祸从口出 “可……”离渊皱眉,这让他总有种欠了他的感觉。 “让我最后为你们做件事吧,她已经恨我了,若是连你也恨上了,以后……就没有人能陪着她了。”墨修渊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他想了一天,很多事情已经想开了,想淡了,即使很难过,即使心如刀绞,可成全,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离渊金色的瞳仁掠过复杂的光,许久,才闭了闭眼,“……拜托了。” 墨修渊在苏岑的窗户下站了一夜,等天黑的时候才离开,提前骑上马,在前面一站来等他们。他不知道她何时能消气,也许不会再原谅他了。 苏岑睁开眼,日光照得有些刺目,她伸手挡了一下,歪过头,瞧着窗棂的缝隙里透射进来的日光,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恍惚睡梦间,她总觉得有人在一直盯着她看,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让她想逃,却总是被困在局中,挣脱不开。苏岑低下头,看了眼胸前的玉符,眉头深锁,“离渊……”他到底为何要出手除掉她的孩子,真的是因为嫉恨吗? 苏岑甩了甩头,把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开脱给甩掉,她是疯了吧?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为他找借口。 眼神冷下来,再见面,他们只会是仇人。 一路而行,赶了半个月的路程,苏岑都未再看到墨修渊,这让她松了口气,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要到北临都邑了,这对一行人来说都是好事。 素娘从几日前就忍不住撩开帷幕,瞧着外面的繁华,一双眼里溢满了希冀。 嘴角扬着,仿佛已经看到她成为郡主,成为公主时的模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风光? 而苏岑那个贱、人,总归也不过就是一个郡主而已,除了那个郡主的身份,她还剩下什么,什么都不剩,她才是最配得上九王爷的,也只有她,才配站在九王爷身边! 苏岑并不知晓素娘的想法,她一路行来,大部分都是睡过去的,刚开始她还极为担心,可后来想到怀有身孕之后就嗜睡,她也放下心来,更何况,若是真的不妥,离渊应该会提前来通知她,离渊没开口,那么就代表着应该是没事。 他们停在了镇子里最大的客栈外,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苏岑下了马车,头顶上的日光照下来,她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被墨白迅速扶住了,“郡、郡主,你没事吧?” “没事儿。”苏岑勉强站直了身体,垂下眼时眉头却是皱紧了。 看来稍后她要去找个大夫来瞧瞧看,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墨白担忧得瞧着她,“郡主,你若是不舒服就吩咐一声,否则……”墨白刚想说王爷知道了会担心的,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怕是他这句话一说,郡主的好心情又会被自己给毁掉了。 苏岑只当是没听到,抬步走进了客栈,身后素娘瞧着,嘴角弯了弯,冷笑,“这个弱的身子骨,风一吹就倒似的,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来救人,别到时候人没救上来,反倒是要让别人去救你,可就闹笑话了。” 苏岑充耳不闻,抬步上了楼梯,素娘气得瞪她,可偏偏所有人似乎都护着她似的,根本容不得她放肆。 玄空走在后面,手里的折扇打开,扇了扇,“素姑娘,你且记得,祸从口出,嫉妒这回事,没人说不许,可你把自己的小人行径表演给旁人看,也不过是等同于跳梁小丑,那模样,可真是难看之极。” “你!”素娘气急,狠狠瞪了玄空一眼,可因着玄空是墨修渊的人,素娘却又不愿意真的得罪了,只能表现的贤良淑德,勉强扯了扯嘴角,“玄空公子这句话可就不对了,素娘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有人听不得,那我就不说好了。” “最好如此,否则,难看的也只会是你自己。”玄空可不是好脾气,他一向清高自负,向来看不顺眼就会说,左右是不会给素娘面子。 素娘气得胸口发闷,却只能暗自忍了下来,只不过一抬头,却在看到客栈对面二楼的一道身影时,一怔,随即眼睛骤然一亮,蓦地上前一步,却被良王拉住了,“哪儿去?” “我看到一个喜欢的小玩意儿,去买了。”素娘抬头,弱弱看了他一眼,随即伸出手,轻扯了下散王的衣袖,“阿爹?” 散王眼睛上的黑布已经揭下来了,他瞧着素娘与凉沂圣女三四分相似的面容,被素娘一撒娇,慈爱的笑笑,“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如果说散王先前是因为凉沂圣女的关系纵容素娘的话,如今看到素娘的面容,那种纵容只增不减。 素娘一向敏感,散王的态度让她这半个月来愈发放肆。 只是到了良王面前,还是压制了下去,不敢硬来,毕竟以后她还要依仗着这人。 良王懒得理会她,他心里有气,尤其是看到他们父慈女孝,他就想甩脸子,可大计未成,他也只能忍下来。 素娘得了令,立刻就奔了出去,快速一闪,就闪进了对面的茶楼,提着裙摆上了二楼,却发现窗棂口空荡荡的,了无一人。 “九王爷?”素娘咬着唇喊了声,四周的茶客都奇怪地看她。 素娘被看得脸色也不好看了,匆匆离开了。 只是在她离开后,三楼的台阶上,墨修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眯着眼,眸仁噙着冷意,让人颓然心底发寒。 苏岑躺在床榻上,却没什么睡意,素娘的挑衅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她要是回了,与素娘有何区别?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等晚一些,怕是要出去去看看大夫,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肚子,孩子已经有些显怀了,看着凸起的弧度,苏岑有种极微妙的感觉,一个小生命在不久的将来会降临,那是她生命的延续。 微妙的欣喜让苏岑极为在乎,甚至高过自己的性命。 天暗下来之后不久,苏岑起身披上黑披风,把兜帽戴上,遮住了身形,打开了房门。 “郡主你要出去?”墨白怕斗篷人会再来,按照墨修渊的吩咐尽职尽责地守在那里,不愿离开。 “嗯,随便走走。” 苏岑垂着眼,不愿多讲,也不想让墨白知道孩子有关的情况,她知道墨修渊就在附近,她的消息会直接从墨白的口告知到墨修渊的耳边。 “属下陪着郡主一起吧。”墨白担心苏岑的安危,更何况有王爷的吩咐,他更是不敢大意。 “不必,我想一个人去,你们谁也不许跟着。”苏岑抬眼,眼神噙着威严,沉着一张笑脸,态度极为坚决。 第320章 发火,赶他离开 墨白还想开口,可对上苏岑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怕苏岑会厌烦,以至于不肯在跟着他们一起,因着还有两日的路程,她若是想走,他们根本拦都不拦不住,甚至没有借口再留下她。 “好、好吧,那郡主自己一人小心这些。这是求救的信号弹,若是遇到危险,郡主把这个点燃了,属下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墨白小心翼翼地手里的圆球递了过去,拇指大小,却是分量不轻。 苏岑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随身的荷包里,“别跟着我。” 墨白颌首,也不敢拦着,抬手让守在楼梯口的近卫放行,等苏岑离开了,才嘱咐一人速度去把消息告知王爷,有王爷尾随着,倒是也不怕郡主遇到危险。 苏岑出了客栈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从城门口过来时,她撩开帷幕看到过一件药铺。 镇子里的人不少,这会儿天又刚刚擦黑,来来往往的,很多人。 苏岑抬步缓缓走着,就快要到药铺外时,突然一人撞了过来,苏岑闪过一躲,那人歪过头,随意说了句‘抱歉’,就继续往前走。 可苏岑却是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盯着萦绕着黑气的玉符,眼睛骤然发亮。 第五个人…… 这次竟是这般顺利。 苏岑直接转过身,开始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个人,那个人似乎是喝醉了,脚下踉踉跄跄的,走路很不稳当,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褂,天黑瞧不清楚质地,不过发髻凌乱,有些潦倒的模样。苏岑一边跟着,一边在脑海里分析着让这人贡献出十滴血的可能性,越是糟糕,却是有所求,有所谋,也越是对她有力。 只是苏岑还未跟到近前,突然被人伸手揽住了腰肢,苏岑一怔,抬手就劈了过去。 却是被攥住了手腕。 四周萦绕的熟悉的气息让苏岑脸色发沉,“放手!” “你跟着那人做什么?”墨修渊的声音低沉带着担忧,若非看到她不对劲,他断然不敢贸然出现。 “关你什么事?放手!”苏岑脸色阴沉,尤其是想到这个人想要害死她的孩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苏岑挣扎了片许发现挣脱不开,歪过头去看,发现那人快消失不见了,心急之下,拔下头上束发的簪子就刺到了墨修渊的手臂上,血瞬间涌了出来。 墨修渊一痛,放开了手,苏岑迅速转过身,可抬眼看去,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苏岑转过身,死死瞪着墨修渊,气得要把人给撕碎了。 “墨、修、渊!”苏岑从未感觉这般生气过,在墨修渊伸出手时,咬着牙在他另外一只手臂上咬了一口,墨修渊这次却没把人给放开,“你别气,我是担心你,你跟着那人作甚?” “血血血!我想要他身上的血!”苏岑气得吼出声,狠踹了墨修渊一脚,那人却也只是闷哼一声,依然不松手。 可听到‘血’时,却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色白了白,“抱歉,我不知道……” “放手!”苏岑咬牙,根本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跟丢了人,他到底是发什么疯才要在这里拦住她? “你别、别急,我帮你找!”墨修渊揽住了苏岑的腰肢,把人直接拦腰抱了起来,就开始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奔,可一直走到街尾,也没再瞧见那穿长褂的男子。 苏岑的脸色很不好,呼吸被气得也不稳,墨修渊懊恼不已,垂着眼,却不敢看苏岑的表情。 “找啊,你不是说找吗?人呢?人在哪儿呢?”苏岑本不愿这般刻薄的,可话一出口,不是你伤就是我伤,话里的嘲讽让墨修渊的脸白了几分,却抱着人更紧了,“我会帮你找到的……” 苏岑冷笑一声,“放我下来!不用劳驾,人我自己会找!” 她是疯了才会觉得他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可怜。 “云惜……”墨修渊抱紧了她,不舍得放手,只是墨瞳对上苏岑沉冷的目光时,心一抖,还是把人给放了下来,抿紧了薄唇,小声道:“我会帮你找到的,明天天亮之前。”他最后在苏岑转身头也不回时,忍不住下着保证。 苏岑半个字都未多说,只是背对着墨修渊的目光还是隐隐攒动这一抹复杂的光,最后消失殆尽。 苏岑一直等走到墨修渊看不到的地方,才陡然停下了脚步。 苦笑着垂着头,暗骂自己没出息,揉了揉眼睛,才抬起头,脸色发白的继续往前走,只是刚走了没两步,苏岑瞧着醉醺醺从一个酒坊里走出来的男子,瞳仁骤然缩了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长褂的男子正提着一坛子酒,摇摇晃晃地朝着苏岑这个方向走,很显然他刚刚不是失踪了,只是拐进了酒坊里,她与墨修渊没有看到罢了。 擦肩而过时,苏岑又握住了玉符,感觉到周身的黑气,苏岑弯了弯眉眼,一直绷着的一口气,轻轻吐了出来。 那人似乎察觉到苏岑的目光,慢慢转过头,醉眼惺忪得瞧着苏岑,“姑娘,你盯着我,作甚?”男子醉了酒,说话有些大舌头,眯着眼睛,面容倒是白净,看着像个书生。 “只是觉得公子面熟,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男子歪着头,仔细瞧着苏岑,溢出一抹轻笑,“我啊,我曲文书,曲就那个曲子的曲,文书就是那个文书,姑娘怎么称呼啊?” 苏岑却是答非所问,“公子这么晚了,是要回家吗?” “回家?”男子自嘲地笑了声,“哪里有什么家?不过是在城郊的破庙借宿罢了,时不待人……生不逢时啊……” 苏岑瞳仁亮了亮,“原来公子姓曲啊,那就是小女子认错人了,有缘再见吧。”苏岑说罢转过身,不等男子回答,也对他在身后呼喊的声音充耳不闻,就朝前继续走,既然居住的地方知晓了,那还怕人走了不成? 苏岑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孩子没事,苏岑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等回到客栈时,墨白正紧张地等在外面,看到苏岑,连忙迎了上来,“郡……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苏岑拢了拢衣襟,越过墨白,朝楼阁上走去,到了房门前,推门进去,顺便关上了门,把墨白等人隔绝在门外,也把外界隔绝开,她脚步虚浮地走回到床榻前,坐下来,怔怔然得瞧着前方,却是许久都未动弹一下。 第321章 她又丑又滑稽 不多时,房门被墨白叩响了,随即传来墨白的声音,“郡主,你晚上没吃东西,要不要属下帮你准备一些膳食?” “不必了。”苏岑没什么胃口,“你告知良王一声,我打算在这里停留两日,你们先行离开一步吧。” “啊?”墨白脸色一变,他越是怕什么什么越是来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休息了,不必再过来了。”说完,苏岑熄了烛火,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也堵住了墨白接下来的话。 苏岑不知是不是因为找到了第五个人,一夜好眠,只是等她再打开房门时,看到出现在门外的人,脸黑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告诉你那个人的下落的,说完我就走。”墨修渊声音喑哑,在苏岑再次赶人之前,快速开口。 “嗯?”苏岑皱眉,想了下等明白过来墨修渊的话,脸色一白,人? 曲文书? 她仔细看向墨修渊,发现他眼底一片青黑,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苏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唇瓣抿紧,却是没说话。 墨修渊以为她不信,“人在城郊的破庙,待了好多时日了,我已经找人看着了,不怕人丢了,你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体。” 苏岑根本没想到昨夜墨修渊竟是真的去找了,她头皮发麻,胸口像是梗了一块石头。 她想说自己昨夜就已经知道了。 可说出口,也代表着墨修渊昨夜一夜的成果就这样白费了,她竟是沉默了下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哦,我知道了。”重新把门给关上了,也挡住了墨修渊的脸。 苏岑倚着门框,脑海里空荡荡的,只留下墨修渊那张脸。 她回到床榻前,紧盯着门口,房门外不多时重新传来墨修渊的声音,“我嘱咐了墨白,你若是想去找人,就带着人一起去,也好给那人施压,我听墨白讲了,你想留两日,那就留吧,左右快到都邑了,也不差这两日。” 墨修渊没等到苏岑的回答,又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苏岑一直看着门口,直到墨修渊的身影消失了,她才慢慢站起身,重新回到房门前,抬起手,又无力地放下,重新打开门,站在走廊前,墨白就在不远处,看到她上前,“郡主,可是要出去?” “嗯。”早日解决了,也能早日安心。 墨白跟在身后小声道:“那……属下能跟着吗?” 苏岑错身而过,“嗯。” 墨白脸色一喜,总归是没有辜负王爷所托。 苏岑下了楼,因为墨白早一步告知了良王,他们这些人也赶了半个月的路,还不容易好好休息,都还歇着,除了挡在门口桌前的素娘,她看到苏岑走下来,敲了下碗,拔高了声音嘲笑道:“呦,终于舍得下来了啊,某些人可真是任性啊,说不走就不走了,拖累着这么多人跟着一起,真好意思!” 苏岑在桌前坐了下来,整间客栈都被这几位爷给包了,他们也只当是听不到,赶紧上早膳,又退回到柜台后不多说一句。 苏岑目不斜视的喝着,素娘难得找到一个良王与散王都不在的时候,把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苏岑,你到底算什么?凭什么把王爷给赶走?你要点脸吗?” “你胡说什么?!”墨白第一个忍不住,冷呵回去。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为了她的一人,我们耽搁了多少事?” “你有这功夫,不如直接去找良王,自己没这个胆子,却只能在这边叫唤,说你是仗势欺人的狗,还真侮辱了狗。”苏岑头也不抬的喝了一口粥,冷淡地讽刺回去。 “苏岑!” “……怎么?”苏岑静默地抬眼,终于给了素娘一个眼神,而下一刻,素娘觉得手背上滑滑腻腻的,她一低头,下一瞬客栈里想起一道尖锐的叫声。 “啊--蛇蛇蛇蛇!”素娘怕极了这种软趴趴的生物。 不住的甩着自己的手,可那几条小蛇仿佛粘在她手上似的,根本甩都甩不掉,吐着鲜红的蛇信儿,突然张开毒牙,一口咬了下去,顿时素娘的尖叫声更加响彻。 客栈外围了不少的人,掌柜的与小二也连忙上前去,可也不敢碰那毒蛇。 “苏岑,你这贱、人还不把这些毒蛇收回去?!”只是她这句话刚落,一条毒蛇就跳了起来,一口咬在了她的嘴上,顿时她的嘴就肿了起来,根本说不得半个字。 素娘的尖叫声把良王等人也给吵了下来,良王一看眼前这一幕,脸色也变了,“你又闹什么了?” “唔……呜呜呜……”素娘根本说不了话了,一张嘴肿的快有半张脸大了,看起来又丑又滑稽。 苏岑终于吃完了,这才站起身,等良王走过来时,不等他开口,就扔给了他一瓶药,“涂了,三天就好了。这只是教训,下一回,她嘴里在不干不净的,那么我就让蛇直接咬掉她的舌头,让她再也不敢再胡乱说话。” 苏岑说这话时,目光阴嗖嗖地盯着素娘,像极了她此刻肩膀上吐着蛇信儿的毒蛇,她吓得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良王脸色难看极了,死死盯着素娘,现在觉得带着这女人出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苏岑根本没去看身后的人仰马翻,直接走出了客栈,头顶的日光照射下来,苏岑把兜帽盖上,遮住了面容,墨白与几个常服暗卫不远不近的跟着,苏岑不愿坐马车,他们就跟着她继续往前走,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了离城外不愿的破庙。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个男子嘶哑着声音骂骂咧咧的,诉说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哭爹喊娘的。 苏岑抬步踏了进去,只是当视线落在不远处站着的人时,眉头深锁。 “我就看看,不说话。”墨修渊退居在最角落的位置,他只是怕这人不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这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了,也太过凑巧了。 曲文书喝醉了酒还没醒,骂骂咧咧地锤着地面,瞧着墨修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话的,把这些时日的苦水往外倒,无非就是自己先前的娘子嫌他没出息,把他从家里赶了出来,他没地方去,只好栖身在这破庙,借酒浇愁。 男子又倒了一口酒,歪过头,视线突然看到苏岑,眯了眯眼,先是一怔,随即想了想,“咦,这位姑娘,你好面熟啊。”说着,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朝苏岑走去。 只是他人还没到,就被墨修渊提着后衣领给重新扔回到了地上。 第322章 两人之间的交易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向墨修渊,墨修渊身体一僵,连忙笑笑,“他很多天没沐浴了,还喝了这么多酒,我怕熏到你,还是离远些好。”墨修渊胡乱找了个借口,可等借口说完了,想起苏岑根本闻不到味道,一张俊脸尴尬下来,低咳一声,又默默回到了角落站着。 苏岑也不拆穿他,朝男子又走了几步,男子醉眼惺忪的,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像是下一刻就会倒下来似的。 苏岑面无表情得瞧着面前的男子,“曲文书?我们又见面了。” “嗯?”曲文书打了个酒嗝,嘿笑一声,“夫人你认识小生啊?” “曲文书,曲子的曲,文书就是那个文书……想起来了吗?”苏岑仰着头,慢慢重复着他昨夜的话。 男子愣了下,随即混沌的眸仁骤然一亮,嘴角扯了下,“是夫人你啊,怪不得看着挺眼熟的。” 墨修渊心脏被抓了下,他们认识?昨夜还见了面?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不知道? 一连的疑问充盈在墨修渊的脑海里,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可偏偏依然没什么作用,最后只能眼巴巴瞅着,徒劳无力地把手给松开了。他不想再惹她更加厌烦,这样只会让两人之间的牵扯越来越稀薄,到最后半分不剩。 男子歪着头,这会儿其实清醒了不少,毕竟已经过了一夜,他看了看墨修渊,再重新扭过头看了看苏岑,再看了看守在外面的墨白等人,“夫人你找小生,可是有事?” “是有事。”苏岑开门见山,也不打算瞒着对方,“我想与公子做个交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哦?夫人要与小生做什么较易?” 男子微眯着眼,手指抬了抬,不经意在身边用指尖划了一下,身体依然还是左倾右斜的,看起来颇为滑稽颓废。 苏岑认真瞧着男子,一眼不眨,却是突然抬起手,朝着破庙外的墨白等人道:“你们先退出去,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我与这位公子,有些秘密要讲。” 墨白担心苏岑,就看向墨修渊。 墨修渊知道她是要说心头血的事,就摆摆手让墨白退下。 只要有他在,他是断然不会让她有事的,墨白他们守在这里,亦或是不守,也没什么区别了。 墨白得到了墨修渊的命令,也就不敢多待着了,带着人很快就退到了破庙外。 墨修渊倒是又靠近了几步,暗地里专注着着曲文书的动作,他一生谨慎小心,唯一的失误也就是颜云惜与沈凝月那件事了,所以至此之后,他能有多小心就有多小心。可每次遇到她的事,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夫人这是要说什么秘密啊,竟然让人都退了出去?”男子掩唇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似乎困倦不已,可眸仁里,却又带着难掩的精光,“不知道夫人所言,对小生有没有什么好处啊?” “自然是极有好处的,只是公子在获取这好处的同时,还需要用些东西来回报。” “啊?夫人你别是想要小生的性命吧?这可万万使不得。” “公子想多了,我只是想从公子身上取些东西罢了。”苏岑离男子有三不远,不远不近,神态不怒不喜,也看不出她有多在乎这笔交易,可男子的面容上却又带了几分势在必得,嘴角挂着笑,听闻之后,搓了搓手,“那就不知道,夫人你打算用来交换的是什么?” “公子你又缺什么?”苏岑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在冷寂的废庙了,格外的清脆,圆珠落玉盘般,听起来很是好听。 墨修渊站在一旁颇为心塞,可偏偏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瞧着苏岑与曲文书开始攀谈交流,只是这样一个文弱的书生,真的愿意,亦或是敢交出十滴心头血吗? 墨修渊握紧了手,即使他不愿意,他也要逼着他非愿意不可。 男子不知道墨修渊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的酒钱恐怕是有了,可他又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要的,可来找他的这两个人身上的衣饰颇为华贵,看来是非富即贵了。 他咧开一个笑容,少了几分书生该有的庄重,反倒是多了些无赖气息,“不论小生提何要求,夫人都会答应了?” “……是。”苏岑眯了眯眼,颌首。 “嘿嘿,夫人可真是爽快人,那一万两……”他抬起手,右手的拇指与中指摩挲了下,朝着苏岑笑。 “一万两白银?可以。” “非也非也,是黄金。”男子看对方听到一万两时眼睛眨也不眨,就知道恐怕一万两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顿时就起了狮子大开口的想法。 苏岑眉头拧了下,嗤笑,胃口还真不小,“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了防止你拿了金子就走,我会把金子分成二十份,一天给你一份,最后一天,把所有的都会交给你。” “夫人这么着急做什么?小生还有要求没提呢,这不是才缺一样么?” “……”苏岑抿紧了唇,冷冷瞧着对方,“哦?你还有何要求?” “夫人你也知道,小生的娘子不要小生了,还把小生给赶了出来,小生缺一个娘子呢?”男子摩挲着下巴,嘴角咧着,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气息在瞬间就起了变化,一扫先前那种醉意熏染失意颓废的感觉。 “哦?公子有了金子,定能讨得娘子,没必要着急。等事情了了,我会去寻媒人,替公子寻一门好亲事。”苏岑凉凉开口,可对上男子肆无忌惮的眼神,苏岑嘴角冷扯了下。 “别啊,其实哪用寻媒人,现成的不就有一个吗?”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墨修渊本来正不满两人站得这么近,还一聊就聊了这么久,可随即听完这一句,整个人就爆了,“你胡说什么?!”该死的,他的人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染指?! “这位公子你还真是粗鲁呢,小生与这位夫人讲话,你插什么嘴?” “该死的!”墨修渊哪里肯让苏岑受这份羞辱,上前就要把男子给抓起来,被苏岑冷冷呵斥住了:“墨修渊,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若是再插手,那么你也跟着墨白一起离开。”她声音里没半分波澜起伏,乌眸沉寂,激不起半分涟漪,墨修渊的心脏被抓了下,一抽抽的疼,可偏偏苏岑却又说的不错,他的确没有资格,只能暗自咬了牙,森冷地盯着男子,一步步往后退了去。 男子却毫不在意墨修渊威胁的眼神,得意地耸耸肩就笑了,“这就对了嘛,夫人还没说什么,你乱吠什么?” 墨修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可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偏过了头去,眼不见为净。 第323章 成就一桩好事 苏岑从始至终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波动,只是在男子朝墨修渊挑衅地看过去时,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神色若有所思,“曲公子,我已经嫁人了,你的这种想法不可能。你若是欢喜,我可以替你寻几位貌美合适的女子。” “非也非也,小生就欢喜夫人这样的,成亲了也是可以和离的,更何况,夫人再寻,恐怕也找不到比夫人更加美貌的女子了。夫人这姿容,让小生一见就颇为倾心,只盼着与夫人成就一段好事。”男子胆子也大了起来,朝苏岑一步步走了过去。 苏岑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这样啊,那让我考虑考虑。” 墨修渊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考虑?她竟然为了离渊肯做到这份上?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吐不出气来,胸膛急促地喘息着,头疼欲裂,难以忍受。 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夫人可真通情达理,既然我们合作这么愉快,小生也告诉夫人一个秘密如何?” 苏岑抬眼,嘴角弯了弯,顿时就像是雪莲绽放,男子眼底清楚地闪过一抹惊艳,身形一晃,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下一瞬,就听到耳边传来苏岑轻轻柔柔的嗓音:“好啊,公子说吧。” 男子吞了吞口水,朝着苏岑靠近了去…… 墨修渊上前想拦着,可偏偏因为有苏岑先前的警告在,他硬是把所有的抑郁与不满都吞了回去,默默耷拉着脑袋,眼不见为净。 男子到了苏岑的耳边,缓缓开口,“夫人啊,你……”刚开口,却是蓦地拿起早就准备好在掌心的符纸,就朝着苏岑的后心拍了去。 只是男子的手并未挨着苏岑,就被攥住了手腕。 苏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瞧,眼底没有半分波澜,慢悠悠掰折了男子的手臂,在男子痛苦的脸色中,一根根掰断男子的手指,用两指捏着符纸的边缘,冷笑了声,“还真是不友好呢,本郡主真心对你,尽力满足你的条件,可公子你这么做也太可恶了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声音里却半分笑意也无。 墨修渊听到苏岑的声音,察觉到异样,抬眼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猩红,一脚踢过去,把男子狠狠踹出几米远,重重撞在破旧的墙壁上,歪过头,吐出一口血。 “这是怎么回事?”墨修渊大惊,快步走到苏岑身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千防万防,还是差点出事了! 墨修渊懊恼地检查着苏岑的身体,被苏岑推开了,扫了他一眼,墨修渊这才察觉到自己又情不自禁了,退后了两步,可又觉得没有在安全的范围,又默默朝前走了一步,保证自己能在最快的速度护住她。 苏岑身体因为墨修渊的靠近僵了僵,很快又恢复了淡定,抬眼看向男子,他撑着墙壁站起身,用衣袖抹去嘴角的笑,眼神阴鸷地盯着苏岑:“你……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苏岑慢悠悠重复了一遍,嘴角带了嘲弄,“当然是因为你蠢啊。” “你!” “怎么,本郡主还说错了不成?”苏岑打量了一眼这废庙,继续道:“第一,你说你在这废庙生活了半个月了,可这废庙里却是久未来人的模样,甚至都没有篝火,有的,也不过是几个酒坛子,你说你夜夜醉酒,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啊?第二,你一开口就是一万两黄金,这小镇子上,一百两就足够一家吃上几年的了,在此之前,怕是你连十两银子都没有?那么,你为何笃定我拿得出一万两?不管是白银还是黄金,你似乎笃定了。那么,就代表着,有人早就告诉过你,我拿得出;还有第三,你太过急功近利了,你破衫之内穿的,可是新衣吧?因为穷被赶出来,那么,你哪来的银钱买新衣呢?” 苏岑面无表情的一条条把男子的破绽说出来,还有更多的几条,她只是懒得说了,抬眼,环顾了一圈,“斗篷人,我知道你在,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打个招呼呢?” 苏岑的话落,不仅男子,连墨修渊都愣了下,随即神经紧绷了起来。 而下一瞬,就见一个人从天而降,一袭黑色的斗篷,把全身都包裹的黑漆漆的,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苏岑与墨修渊,“桀桀桀,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啊。” “没有你聪明,竟然能猜到本郡主找这些人的目的,也辛苦你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帮本郡主再找到这么一个人,那本郡主就不客气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 “你想说本郡主既然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肯定也觉得他是假的,啧啧,不过蠢的是你,你既然想出手用符纸控制我,那么又怎么会派个假的来?”若是如此,他怕是早就找来动手了,不过是辛苦把人找来,不过就是想要一举拿下她,从而得到她身上的玉符。 斗篷人眼底阴鸷的光更浓烈了,嘴角噙着冷笑,“你聪明又如何?你确信你能带的走他?” “带走带不走,我不知道,可本郡主很清楚,你肯定是走不出这废庙了。”苏岑话一落,斗篷人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苏岑嘴角一扬,嘴里突然发出声响,顿时,无数条蛇缠着那曲文书就飞快从窗棂口蹿了出去,与此同时,苏岑一手攥住了墨修渊的手臂,两人纵身一跃,就飞了出去。 斗篷人惊然脸色大变,就要出去,却发现整个废庙四周惊然都布满了毒粉,而且还贴了奇奇怪怪的符纸,与他先前想要对付苏岑的大同小异,可这种却是专门对付他的。 “苏岑!”斗篷人低吼出声,从背篓里召唤出蛊虫,就开始密密麻麻往外爬,想要破了那符纸。可未曾想,四周突然起了大火,整个废庙骤然间火光四起,火势之大,迅速把废庙吞噬了。 苏岑站在废庙外,墨白等人很快丢了手里的火把走了过来,“郡主,都搞定了,这样真的能对付这斗篷人吗?” “不能,符纸被烧掉,他就能出来了,不过这次的事也足以让他脱一层皮了,我们走吧。”苏岑从昨夜见到曲文书无意间看到他破褂之下的新衣就起了疑惑,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要有准备的。毕竟,这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了,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般。 墨白把随后跟来的暗卫准备好的马递给了苏岑,又瞧了瞧墨修渊,低咳一声道:“那个郡主啊,没想到王爷也在,所以就剩一匹马了,郡主能顺便把王爷捎回去吗?” 苏岑看了他一眼,“他要么自己走回去,要么跟你一匹。” 说罢,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坐下的骏马就快速朝城内而去。 第324章 他又卖蠢了! 墨白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提着的昏过去的曲文书,再看了看墨修渊,“王爷,你看这?” 墨修渊朝其中一个暗卫看了眼,那暗卫立刻翻身下了马,墨修渊纵身一跃,下一瞬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墨白叹息,得,他又卖蠢了! 苏岑一路回到了客栈,刚踏进去,就看到素娘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死死盯着她,脸上包扎的跟个木乃伊有的一拼,只露出一双眼睛,因为暴睁,显得颇为狰狞。 “怎么?眼珠子也不想要了?”苏岑挑眉,嘴角一扬,让素娘立刻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咧了下嘴,把手里的马鞭朝着小二扔了过去,就对着素娘走了过去。 素娘这会儿不敢逞能了,想到毒蛇在她唇上咬下的那一刹那,浑身反射性的一抖,蹿起来就要跑,只是转过身瞧见散王,顿时哭红了眼睛,“爹,你要救救我,她欺负人,你看女儿这嘴,你让女儿以后怎么见人啊?” 散王半搂着素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下,这才抬眼看向苏岑,“昭华郡主。” “散王,怎么你这是也想替她出头?” “不是,先前的事本王已经听良儿说了,这件事的确是素娘有错在先,说出的话让郡主不高兴了,本王就是来带她回房间的,让郡主为难了,还希望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素娘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散王本来是偏袒素娘的,毕竟是凉沂与他的亲骨肉,可听完良王的话,散王也知道这昭华郡主恐怕是不容小觑,得罪不起。 再联想到先前她有理有据地把自己劝服了,他十数年的怨气都被平息了,那么证明一点,这女人很擅长攻心为上,加上她背后的实力,至少在没有得到实权之前,还是低调行事。 “爹!你也不管女儿了吗?”素娘以为伤到了嘴,说话有些大舌头,听起来既可怜又好笑。 “素娘别闹了,快回房间去,否则爹要生气了。”散王朝身后的常服侍卫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来,请素娘离开。 素娘气呼呼的,可又不敢跟良王顶嘴,却也不想就这么走了。 就这样走了,不就等同于低了这女人一头! “素娘?”散王眉头皱了皱,知道她心里有气,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不能不离开。 “爹……我不多话了,待在房间里很没意思的。”她要监督着这女人,她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哥哥与九王爷都对她这么上心,还有那驭蛇之术,若是她学会了,是不是九王爷与哥哥也会帮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素娘怎么着也不想放弃机会。 散王头疼,可瞧着素娘这模样,也不舍得呵斥,只好看向苏岑,“昭华郡主,本王会看好的,不会再惹你不快了。” “王爷客气了,本郡主一向不记仇,她不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动她。素姑娘,你说呢?”苏岑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去,正好对上素娘怨毒的目光,素娘一惊,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放肆了,可面服心不服,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等她有能力了,苏岑你等着! 苏岑嘴角勾了勾,也不再说话,只是走过去,挑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客栈外马蹄声响了起来,随即是一阵纷乱,下一瞬,昏迷过去的曲文书就被墨白拖了进来,扔在了苏岑的脚下,“郡主,人已经带过来了。” “嗯,”苏岑淡漠应了声,抬起头,视线落在柜台后的两人,“掌柜的,既然客栈我们包了,那么今个儿就歇业了,你带着人去后院,没有吩咐就别出来了。” “是、是是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从早上苏岑召唤出蛇出来,掌柜的跟小二就缩在里面不敢出来了,再听他们谈话,就知道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这会儿听到苏岑的话,彻底得到了大赦,赶紧儿把门板关上,挂上歇业的牌子,留下两块让人通过,就快速带着小二躲进了后院,不敢再出现。 苏岑嘴角扬了扬,刚想让墨白把人给带回到自己的房间,再看到墨白身后随即走过来的人时,面容沉了下来,“你跟来做什么?” 墨修渊怕惹她不快,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想到曲文书是斗篷人的人,就担心她出事,厚着脸皮就跟了过来,“我就是来瞧瞧,审讯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的好。” “你来?怎么,你自己亲自动过手?不是从来都是假借旁人之手吗?”苏岑冷冷看过去。 “……”墨修渊知道她想起来当初在天牢时的情景,心口缩了缩,“那,我就瞧着,不说话。” “可我不想看到你。”苏岑冷冷开口,毫不留情。 一想到面前这个人想害死她的孩子,苏岑就觉得一团火在心口灼烧着,恨不能直接把面前的人给踹出去。 可墨修渊又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她才是恶人! 这样更是让她生气! 墨修渊薄唇动了动,没说话,墨白在一旁急得不行,“啊郡主,让王爷留下来吧,这些时日风餐露宿的,属下保证王爷不多话了,郡主你就当王爷是个隐形人,你看可以吗?毕竟,那人出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单独对方王爷,王爷受了伤,我们这边就少了一个帮手不是吗?还有就是,郡主你‘处理’这人时,还需有帮手在身边不是?” 苏岑:“……” 苏岑沉默了下来,垂着眼,瞧着昏迷不醒的曲文书,墨白在替墨修渊讲情她很清楚,他说的这些全部都是废话,除了一点,那就是她取心头血的时候,的确是需要有人看着。 斗篷人既然能用这人来套她,那么显然是猜到了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知道心头血的事,恐怕是从苏黎彦那里知晓的,苏黎彦是南诏国的皇子,而白祈然是南诏国的太子,若是白祈然无意间说出来被苏黎彦的人听去,再告诉斗篷人,斗篷人根据自己知晓的猜到她的目的,怕是也不难。 苏岑思虑片许,依然没有看向墨修渊,只是转过头,对墨白道:“把人泼醒了。” 这却已经等同于同意了,墨白眼睛一亮,又想了想,没敢开口,立刻吩咐人动手。 墨修渊松了口气,眸光怔怔落在苏岑身上,心痛不已。 而把这一幕看入眼底的素娘,恨得咬牙,却偏偏无能为力。 第325章 要生,还是要死? 墨白拖着曲文书到了离苏岑椅子较远的位置,让人拖过来一大桶水,直接从头到脚浇了下去,顿时,只听到男子尖叫一声,随即就醒了过来。 曲文书还没回过神,眨了眨眼,抹去脸上的水珠,等看清楚客栈大堂里的人,浑身一抽,就要继续昏厥过去,苏岑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你敢晕,我就让人割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看是你能晕呢,还是更能止疼。” 曲文书浑身打了个寒颤,立刻就开始嚎啕了起来,“饶命啊夫人,小生也是受人所托,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人也只是说把符纸这样扣在你身上,小生就能拿到很多很多金子,小生是贪财了,可、可真的没有想过要夫人你的性命啊!” “闭嘴!”苏岑被他嚎的头疼,眯着眼,“好好讲话,再嚎,就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男子立刻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眼睛里的泪也迅速退了回去,速度快的仿佛刚才哭嚎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捂着嘴,偷偷瞧着苏岑,小心翼翼摇了摇头。 苏岑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散王与素娘,“散王,行个方便,本郡主这要询问一些私事。” 散王笑笑,“应该的,应该的,倒是本王一时忘记了,郡主请便。” 说罢,在人的搀扶下就要起身离开,素娘却是不肯走,目光痴痴盯着墨修渊瞧,可偏偏墨修渊从始至终都只是坐在最偏僻的位置,根本看都没有看她。 可他越是不看,素娘越是非要让他看过来,“爹,这客栈是我们一起包下来的,凭什么她要赶人我们就要走,凭什么啊?再说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爹你可是王爷,她见到你还要礼遇三分呢,凭什么听她的?” 素娘口齿不清的声音在大堂里响了起来,苏岑托着下巴,嘴角扬了扬,“行啊,那素姑娘你既然想留,那就留下来吧,左右无聊,素姑娘你说是吧?哦?”懒洋洋偏转过头,扫了素娘一眼,可那一眼却是让素娘浑身抖成了筛糠,只是等余光瞥见墨修渊当真看了过来,心里小鹿乱撞,愣是把那股恐惧给压了下来。 “是、是啊,本来就是挺无聊的。” “素娘!”散王不是个蠢的,自然听出了苏岑话里的威胁,可偏偏素娘跟耳聋了似的,愣是一头往上撞,“还不跟本王走?” “爹!” “来人,把姑娘绑走!”散王不再理会素娘,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楼梯上走,他带下来的两个人,走到素娘身边,说了一声得罪了,就直接扛了起来,跟着散王。素娘立刻跟杀猪似的嚎了起来,可没嚎两句,就被墨修渊扔过来的木箸给劈在了后颈上,直接晕了过去。 大堂里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足以想见先前素娘的嚎声有多刺耳。 有了对比,曲文书也觉得自己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似的哭嚎,还真是难看,那女人哭得那么难听,自己估计只强不弱,他默默缩了缩脖子,倒是老实了不少。 苏岑歪了下头,墨白就派人去堵住了二楼的楼梯口,以防隔墙有恩。 等一切准备妥当了,苏岑才站起身,走到了曲文书的面前,蹲下身,一双乌眸直勾勾盯着他瞧,看得曲文书后脊背都蹿起一股子寒意,心生不安。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到先前苏岑的警告,愣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小心翼翼瞅了苏岑一眼,看她似乎没那么生气了,才指了指自己的嘴。 苏岑终于开口了,“那人找到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别的帮手?” “啊?”男子愣了下,才意识到苏岑话里的意思,是问他那斗篷人的事,立刻道:“一个人,就他一个人,本来小生也不愿意接的,只是小生穷困潦倒,又好吃懒做的,被自己婆娘赶了出来之后就无家可归,后来就遇到了那人,那人给了小人一百两,后来又许诺荣华富贵,说你们……你们有的是银子,让小生尽管开口,要到的银子都是小生的。”只是到后来,他忍不住狮子大开口,太贪心了,想着一回捞够本,再也不愁了,后来还色迷心窍,把事情都搞砸了。 “你确定他就一个人?”苏岑眯了眯眼,墨白立刻拿了一把刀横在了男子的脖颈上,刀锋锐利,一下子就见了血。 男子疼得嗷嗷叫唤,“一个人一个人!真的是一个人!小生也怕被骗,偷偷跟过一次,他就住在离你们这不远的翠云客栈里……小生偷偷问过掌柜的,他在那里住了好几日了!” 苏岑这才满意了,接过墨白手里的短刀,比划了一下,刀尖最后直指他的心口,“那么,你是想要生,还是想要死呢?” “生、生生生!当然是生,夫人饶命啊……” “活命好办,那么,不介意我取你几滴血吧?” “不介意不介意,只要夫人不杀小的,怎么着都行啊!”男子哭得一边鼻涕一把眼泪的,看得苏岑恶心不已,站起身,把短刀扔在了地上,“把人带到我隔壁的房间,好生看守着,不要让人给劫了。” “是!”墨白立刻摆摆手,人立刻就被拖走了,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苏岑在后面慢悠悠道:“你别想着逃走,就是那人来救你,你也尽管可以跟着那人离开,不过,我要的是血,他要的……可就是你的命。因为你的血对我有用,我就不会杀你,可他可不需要,你自己权衡吧。” 等人离开了,苏岑轻吐一口气,厌恶地看了眼脚下沾染的血污,转过身,就要上楼梯回房。 只是她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苏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的脚步声太过熟悉,熟悉到过目不忘。 苏岑扶着楼梯扶手的手一顿,眉头一拧,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外,墨修渊也一直跟着,苏岑冷冷转过身,却也不说话,不知是懒得搭理他,还是不屑与他交谈。 墨修渊默默垂了眼,绕过苏岑,走到了隔壁关押曲文书的房间,“我……守着他。”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人守着,我不放心。”随即,生怕苏岑又会说出拒绝的话,埋头就踏步走了进去,房间的门很快就关上了,也隔绝了苏岑的目光。 第326章 她的命门 苏岑面色不郁地盯着那个房间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护犊子一般又慢慢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不言不语,最后推开了自己房门就要进去,可在踏进去的瞬间,余光一闪,就看到了隔着的几个房间,一张裹着白纱布的脸探了出来,露出了猩红的双眼。 苏岑停下脚步,歪过头,直勾勾看过去,与此同时,她肩膀上骤然出现两条蛇,蛇信儿一吐,吓得素娘立刻把头又缩了回去。 不知为何,听着门‘咣当’一声关掉了,苏岑的心情陡然间好了起来。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很轻微的声响,不知道墨修渊在怎么对付曲文书,这些苏岑都不想管,她白日里用多了灵力,这会儿困倦的厉害,只是想到那张符纸,她眉头还是拧了起来。 强打起精神,从怀里把那个符纸给拿了出来,展开来看,并不能看出什么。 苏岑的指尖摸了摸,并未察觉到异样,可斗篷人为何非要让曲文书把这符纸打入自己的后心? 她重新把符纸给收了回去,低下头,把玉符掏出来,怔怔瞧着,离渊,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岑不多时就睡了过去,只是在她的意识陷入昏迷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影闪过,离渊出现在苏岑的面前,不同于先前少年的模样,这次的人身似乎又张开了些,尤其是下颌的弧度,有了几分成年离渊的目光。 离渊俯下身,金色的瞳仁落在她的脸上,忍不住探出手去碰了碰,只是指尖刚碰到她微凉的肌肤,就快速把手给收了回来。 苏岑陷入了昏睡,里面有他的作用,他叹息一声,掌心摊开,变出了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随即伸出手,拿出了符纸,看了一眼,眉头拧了拧,脸色极为不好。指尖催动灵力,下一瞬,那符纸化为灰烬,粉末般洒落在地面上。 离渊转过身,打开了房门,从苏岑的房间里走了出去,身形一晃,踏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而在房间的门关上的瞬间,素娘的房门瞧瞧打开了,死死盯着离渊的身影,眼神愈发的愤恨与不解,凭什么她这样不守妇道,还能让九王爷真心相对?可恶可恶! 墨修渊不放心曲文书,亲自动手实施刑罚,把曲文书祖宗八代都逼问了出来。 确定曲文书没有撒谎了,他才肯放过对方,刚想让墨白把人给吊起来,惩罚他敢打苏岑的主意这件事,就听到门无声无息地响了,墨修渊转过身,视线落在身形颀长的青年身上,眉头拧了下,再向上,对上离渊的金瞳,眯了眯眼,“是你?” “王爷?” “你们先出去。”墨修渊摆摆手,让墨白等人先行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让墨白等人给曲文书喂了药,能让他直接睡到天黑,却又不会影响苏岑取血。 等房间的门关上了,墨修渊才坐在一旁的桌子旁,同时,朝着离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离渊坐了下来,神色都隐藏在面具下,瞧不清楚面容。 “看来良王的心头血对你还是有用处的。”他的身形比前次所见有高了不少,也更结实了,开始有当初所见的模样了,“你见她了?”墨修渊不动声色地询问出声,不肯说自己是嫉妒了,嫉妒他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靠近她,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了,甚至……得不到她的谅解。 可他依然甘之如饴,却还是止不住嫉妒。 “见了,不过她睡着了,没见到本尊。” “为什么?”苏岑这会儿不应该休息,那么睡着了只可能是他所为,“为何不让她见到你,她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怕自己的情绪泄露会让她猜到。”离渊心里也不好受。 “那你来见本王是?”墨修渊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她的身体?” “不是,是那道符纸。”离渊转过头,金色的瞳仁里沁着幽冷的光,让墨修渊皱了皱眉,“符纸?”他想起来早些时候曲文书受斗篷人的命令将要拍到苏岑后心上的符纸,坐直了身体,“那符纸有何问题?” “那符纸对她的身体本身是没什么用,可对她的魂魄却是有用。”离渊缓缓开口,嗓音里沁着冰,冷酷森然。 若非他现在真身受困,绝对不管那斗篷人是何妖魔鬼怪,统统打的魂飞魄散。 “魂魄?”墨修渊神色骤变,“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命门是后心,后心是本尊当时帮她引渡魂魄的位置,所以是她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本尊不知晓那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可那符纸,的确对她是个威胁。” “符纸已经拿到了,摧毁能解决吗?” “先前那张本尊已经除掉了,只是那斗篷人手里还有没有,却是不可知。”离渊坐起身,“所以,在除掉斗篷人之前,孩子的事暂时先缓缓。” 若是让斗篷人得逞了,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本王知道了。”墨修渊神色凝重的颌首,“可她如今不肯理会本王。” “你就说是本尊的意思,她……会听的,把符纸的事告知她,她从不违背本尊的话,应该还会起些效果,你别说会对她魂魄会出事,就说对本尊有影响。”若是她的事,怕以她的脾性,就算是真的魂飞魄散也不会理会墨修渊,可若是他,却又不一定了。 离渊与她待在一起这么久,对她的性子了解的一清二楚,有恩必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离渊最清楚她的弱点。 墨修渊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垂了眼,颌首:“本王知道了。” 直到离渊离开,墨修渊坐在桌旁久久都没有回过神,他脑海里满满都是苏岑,所以并未察觉到原本趴在地上昏迷的曲文书,眼睫毛极缓地眨了眨,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余晖最后洒在房间里时,墨修渊站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身体,慢慢朝房门走去,打开房门,嘱咐了墨白把人看好了,才估摸着苏岑醒来的时辰,敲响了房门。 苏岑刚迷迷糊糊睁开眼,浑身有种骨头被抽离的虚软感,意识还不怎么清楚。 房门声响起来时,她慢慢歪过头,还没意识到何事,面对着房门仔细听了听,半晌才回过神,她坐起身,晃了晃脑袋,意识开始复苏。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总觉得不对劲。 苏岑快速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发现怀里的符纸不见了。 第327章 和好? 苏岑脸色一变,快速扫了一眼,发现地上有些粉末,皱眉,随即想了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玉符,“离渊,是你做的?” 玉符发出一道黑光,苏岑松了口气。 房门声继续不疾不徐得瞧着,苏岑抬起头,下了床榻,以为是墨白,只是等打开房门,却发现是墨修渊,立刻就要关门,被墨修渊伸手挡住了,“别,我有话与你讲……” 苏岑却是不听,直接继续关门,墨修渊连忙道:“是关于离渊的。” 苏岑的动作停了下来,皱皱眉,低下头,玉符周身的黑气已经消散掉了,她这才松开手,转过身,坐在了床榻上,眸色间带了几分萧索的寒意,冷漠地看着墨修渊,“你要与我讲什么?快些说,说完就可以离开了。”她不想看到他,一看到他,苏岑就想起来他当时亲手端过来的红花,厌恶的感觉充盈在脑海里,可因为是离渊的消息,苏岑愿意听一听。 这些时日以来,她总觉得离渊在瞒着她什么,不怎么肯出来见她,神神秘秘的。 难道是心头血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蛇殿里出了事?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心头,所以对于墨修渊竟然知道离渊的事愈发的好奇。 墨修渊垂着眼,他很想看看她,可同时他也很清楚,只要他抬起头,面对的是她厌恶冰冷的目光,他怕自己的情绪会波动,会忍不住失了分寸。 可既然已经做出来了,那就只能撑下去。 “离公子先前出来了,只是你在昏睡,他又急着回去修炼,所以就把要说的话交代给我了,让我转告给你听。”墨修渊声音低沉,缓缓落入苏岑的耳际,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经意动了动,却是不怎么愿意开口,可墨修渊说完这一句,却是停顿了下来。 苏岑不得不问,“他告诉你了什么?” “符纸的事。”墨修渊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柔和了下来,至少,还能这样面对面与她说上话,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他现在已经不祈求更多的相处,这样简简单单就好。 “那符纸有何问题?为何他会毁掉符纸?”这是苏岑极为不解的事。 “离公子道,那符纸不知斗篷人是从何处得来的,不能拍在你的后心,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你与离公子的灵力相通,一损俱损,若是让符纸伤到了你的后心,那么他会受到伤害,灵力会大大减弱,甚至连你也会波及到。”墨修渊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动了动,清冷的嗓音缓缓把这些在来之前演变了数次的话说了出来。 苏岑显然是信了,她掌心此刻所碰触到的地方,发出一团灼热,她深皱眉头,“离渊说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那符纸不是已经毁掉了吗?” “虽然你身上那张是毁掉了,可难保斗篷人没有别的,所以离公子的意思……让我们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他如今正是修炼的关键期,若是被毁,怕是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墨修渊稍微加重了事情的严重性,抬眼,果然看到苏岑的神色凝重下来。 他既希望苏岑妥协,却又不希望她妥协;他希望是因为这事关她的安危,不希望则是这代表着,她把离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比自己的孩子还重…… 这种锥心的可能性,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 苏岑定定抬起头,看向墨修渊,“他是这么说的?” 墨修渊颌首,“是。” “……好,我知道了。”苏岑站起身。 墨修渊无声吐出一口气,犹豫了下,想与苏岑说孩子的事,可想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怕是他若是真的开了口,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干脆就垂眼不语,“我先走了,你休息片许就下去用膳,稍后就开始取血吧。” 苏岑应了声,却只是走到窗棂前站着,并未转过身看墨修渊。 墨修渊站了会儿,无奈地抬步离开了。 不多时,门板开启又关上的身影传来,苏岑低下头,神色复杂得瞧着玉符,“离渊,你到底在躲什么?” 苏岑并没有什么胃口,可即使她自己不想吃,还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一些。她走出房间下了二楼,这次并未再见到素娘,不知道是不是良王提前吩咐的原因,也只有良王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到苏岑,抬手笑了笑,“郡主。” 苏岑点了下头,坐在了离良王隔了几个桌子的地方,让小二端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小二自从听到见到白日里的情景,丝毫不敢多说半个字,哆哆嗦嗦地走了,倒是良王对于苏岑的反应也不恼,自己端着碗走了过来,“郡主身体不舒服?睡了这都快一天了。” “无碍。”苏岑言简意赅,并不怎么愿意与他讲话。 苏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良王的态度改变,正是从她召唤出群蛇与斗篷人争斗那天开始的,他突然热情起来,态度不言而喻。 “郡主与九王爷和好了?”良王对她的冷淡视而不见,笑得温润而雅,仿佛先前威胁人时的模样只是假象。 “……”苏岑不吭声。 良王就唤了一个说法,“那书生是谁?是敌人?” 苏岑抬眼,澹然看了他一眼,“不是,非敌非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与你的性子一样。” 良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与他性子一样?他什么性子?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跟那么狼狈的人一样呢?只是脑海里骤然灵光一闪,“他……他也是被你取心头血的?”良王压低了声音,小声凑到苏岑耳边嘀咕道。 身后有盘子‘咣当咣当’抖着撞击的声音传来,良王立刻坐直了身体。 回过头,就看到小二吓得浑身直哆嗦,良王瞪了他一眼,“你抖什么?” “没……没,这是夫人要、要的饭菜。”小二头几乎垂到了胸前,哆哆嗦嗦地把几个碗碟放好,头也不回地夹着托盘就跑了。 良王眨眨眼,“他怕什么?” 苏岑拿起木箸,把粥端了过来,头也不抬地回道:“跑堂风的,哪个不是耳听八方的,耳力练得极好,你说取心头血他听到了,自然觉得我们不是善类。”怕是还觉得是那人心练妖邪的邪物,那小二不害怕才怪。 良王轻嗤了一声,“胆子还真小。” “王爷你胆子也不大多少。”她可没忘记面对斗篷人时,良王那熊样儿。 良王低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郡主这是打算一直歇到取完?” 第328章 腿伤复发 苏岑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离北临都邑本来也就只剩下两三日的功夫,郁风霁的救助迫在眉睫,她不可能为了曲文书一个人耽搁了郁风霁的事,虽然她很在意尽快帮离渊找到那些人,可她总觉得这曲文书不对劲儿。 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可能小心也就小心了。 “那郡主打算何时走?要不要小王晚上帮你守着,郡主尽管放心,小王很牢靠的,我们如今也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晓郡主的秘密的。”良王探过头,嘴角扬着笑,看起来可猥琐了。 苏岑澹然地抬眼,“哦,良王觉得自己是蚂蚱,可本郡主不是。” 说罢,不再理会良王,开始用膳。 食不言寝不语,这良王……还真是讨厌呢。 良王被苏岑噎了一下,不过也不怎么恼,他现在把这女人的脾性捏的死死的,看着面冷,可只要你不惹恼她,她只会当你为无物,可这样的人,你若是真的打动了她的心,那么,必然会倾尽所有也会实现你的要求。 良王对这个发现极为满意,所以也花费了十成十的耐性,等苏岑用完了漱口时,才嬉皮笑脸道:“郡主你还没说要不要小王帮你守着?” “不必了,九王爷会帮本郡主守。”苏岑站起身,居高临下得瞧着良王。 让良王却莫名有种满足感,如今来看,这女人这调调,还挺合他心意的,只是可惜了,他还是喜欢好掌控的。 “这样啊,这样一来,你们是真的和好了?” “没有和好也不影响合作。”苏岑俯身眯眼,嘴角凉薄地勾了勾,“其实良王与其花心思在本郡主身上,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有什么能与本郡主合作的,这样可比现在要容易的多。”她的态度也会好很多。 郁风霁是北临国的皇子,而良王是北临国的王爷,北临国毕竟不是南诏,也不是东璃,在北临,由良王出手找人,可比他们要方便的多。 良王在大堂里沉寂得瞧着苏岑离开的身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说的倒是不错,他们的确是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比如……郁风霁。她现在还不知道郁风霁是他派人抓走的,不过他还不想现在就把这个棋子亮出来,否则万一出现意外,这女人可不会帮他。 苏岑上了二楼直接去了关押曲文书的房间,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哎呦哎呦’的叫唤。 墨白在门口守着,脸色并不好看。 看到苏岑连忙正了正表情,“郡主。” “里面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人,从醒过来就开始说浑身疼让请大夫,可属下检查了,根本没伤筋动骨的,就是找事儿。”他见多了这样的,想尽办法找同伙,他们怎么知道请来的大夫是不是斗篷人假扮的?到时候把人给劫走了,他们上哪儿再去找一个一样能取血的还给郡主? 好不容易郡主又往王爷在跟前出现了,他要誓死捍卫王爷与郡主的关系。 苏岑应了声,“药箱在里面吧?” 墨白连忙点头,“在的,王爷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管等郡主动手了。” “嗯,不要让人进来。”苏岑抬步踏了进去,身后的房门随即被关上了,墨修渊从苏岑站在门口就已经睁开了眼,坐在床榻上,双腿盘着,正在修炼内功调息,一双墨瞳从苏岑踏进来开始就一直直勾勾盯着瞧,苏岑却并不看他。 墨修渊却已经觉得这很好了,她至少没再露出厌恶不耐烦的表情。 “要不要帮忙?”墨修渊起身下了床榻,走到苏岑身后几米处,不敢靠得太近,却又不太远,防止有何意外发生。 苏岑没说话,只是提了药箱到了曲文书近前。 曲文书看到苏岑本来是已经忘记了哀嚎,等看到药箱,又开始嚎了起来。 苏岑视而不见,却是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匕首,刀光一晃,曲文书心里咯噔一下,“你……你干嘛?” 苏岑嘴角扬了扬,却让男子心里打了个图图,“也没什么,我讨厌听到不好听的声音,既然你不遗余力地惹我讨厌,我只能除掉发声的根源。” 男子吞了吞口水,身体被绑着,只能默默向后扭曲着挪动,“你、你别乱来。” “你是要继续哼唧呢,还是让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男子立刻嘴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都不肯多吐露一个,只是讨好地朝苏岑眨眨眼,别介儿啊,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 苏岑比划了下手里的刀,嘴角扬的笑更深了,“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取你的血,我不要你的命,可你若是不听话,那就是要命不要血了。” 男子拼了命的点头,当然、当然是要命啊…… 苏岑顺利的取了男子的血,墨修渊也派了人去仔细的查,这里的确是有个叫曲文书的人,只是到底是不是这个人,还有待商榷。 可他们也不可能再带着男子走一趟,毕竟不管他是或者不是,他的血对离渊有用,那么就能留下来。 苏岑一行人第二天就继续往北临都邑出发,三天后,他们成功到了北临的都邑。 苏岑等人拒绝了良王的‘真诚’相邀,并没有跟着回良王府,而是住进了都邑最大的客栈里,倒是素娘在对墨修渊念念不忘之下,依然高高兴兴地跟着良王走了。 良王要处理散王的事,估摸着一连几日也不会再过来了,还有素娘要封为郡主,不少的事情掺和在一起,等良王再找来,估摸着郁风霁差不多也该有下落了。 “派出去的人怎么说?”入夜,墨修渊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瞧着墨白。 “还没找到人,已经找到了二皇子失踪的位置,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找不到蛛丝马迹了,正在排查都邑里与二皇子有利益牵扯的人。”墨白尽职尽责的禀告,虽然他们一知道就写信让北临潜伏着的探子去查了,可到底是皇家秘辛,查起来很是不容易。 “嗯,本王知道了,下去吧,这些时日加紧防备,不要放陌生人上二楼。”墨修渊沉着脸嘱咐,连日来的奔波,让他耗了不少的心血,身体也出现了倦乏,可一旦松懈下来,就难以再坚持下来。 而先前伤到的腿这几日也隐隐作痛,他只是一直强忍着没说。 “属下一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王爷尽管放心。”墨白垂着眼,表情很是认真,墨修渊对墨白也信任,摆摆手,墨白很快就出去了。墨修渊这才拿过一个锦盒,打开拿出一个药瓶,想要吞几颗药缓解腿疼,只是打开,却没倒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吃完了啊。 第329章 折磨,却甘之如饴 墨修渊怔怔望着空了的药瓶,检查了别的,好在涂抹的伤药还有,他把锦盒放在一旁,撩起长袍,就看到白色的中裤有血渗了出来,他在废庙与斗篷人打斗时,内力用力过猛,腿上愈合的伤口当时就撕裂了,只是他没说,原本以为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可一连几日,伤口不仅没愈合,却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墨修渊用匕首划开裤子,看着包扎依然溢出血的伤口,他伸手解开了纱布,打开,看着鲜红的血,以及撕裂不肯愈合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找过大夫,大夫却也只是开了伤药,并未查出什么。 可这些大夫开的伤药完全比不上无痕开的,无痕的药都愈合不了伤口,更何况是这些?墨修渊写了信回去去问,只是信从北临到东璃,一来一回估摸着八百里加急最快也要一个月。 墨修渊把药涂在伤口上,很快把伤口又包扎了起来,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传来一声轻响。 墨修渊眸色一软,快速换了衣服,整理了一番,确信瞧不出异样,就走了出去。 苏岑看到他,神色不变,转过身,去了关押曲文书的房间。 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只会在苏岑接触曲文书的时候相见,除此之外,根本互不搭理,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墨白对于这种方式除了无奈也只有无奈,可他不过是一个属下,主子的事他也不好掺和。 苏岑取完曲文书的心头血之后,黑布一拿下来,曲文书就忍不住坐了起来,‘唔唔唔’地唤着,从那天苏岑威胁要割了他的舌头,他就不敢在苏岑面前乱开口了,今晚上这般,倒是稀奇。 苏岑心情好,停了下来,转身,“什么事?” 曲文书低着头,指了指自己的嘴,讨好地朝着苏岑笑笑。 “想说话?”苏岑眯眼,曲文书默默向后又缩了缩,心绪极为不宁,可嘴角还是挂着笑。 “唔唔唔,唔唔?” “……想说什么就说吧。” “郡主大恩!”曲文书立刻就开了口,“那个……郡主能不能帮小生买些酒回来,小生酒虫上来了这真的忍不了了,求你了……” 苏岑歪过头,直觉去看墨修渊。 墨修渊被苏岑一瞧,整个人就晕陶陶的,想了想,觉得离渊只说了多注意着曲文书,倒是没说不允许他喝酒,颌首:“我让墨白去买,喝些,应该是没关系。” “嗯。”苏岑征求墨修渊的意思,是询问离渊可有吩咐过别的,可对上墨修渊惊喜的视线,就立刻转开了视线,墨修渊眼底的喜悦刺痛了她的眼,苏岑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大步提着药箱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墨修渊眸光里闪过一抹失望,可这失望也只是转瞬即逝,嘴角笑了笑,至少,至少她还没讨厌到不肯见他,已经比先前好很多了。 墨修渊自我安慰,恢复了冷静自持,动作极慢地走出了房间。 不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他的腿有任何异样。 只是原本一直垂着眼讨好地笑着的曲文书,却在墨修渊身后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腿,许久之后,嘴角扬了扬,露出了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并未蔓延到眼底,徒留下一抹深邃的暗光。 墨修渊走出去,就吩咐墨白去买了酒,让人送回来给他,随即就转身回了房间。 只是到了门口,却听到有人在房间里的气息,墨修渊瞳仁一缩,踹开了房门,却看在看到里面的人时,拢着的眉心舒展开,“玄空,你在这里做什么?” “……”玄空却没回答,只是背对着墨修渊,等墨修渊靠近了,才转过身,神色不定地望着墨修渊看,眸仁里,带着一抹不确定的闪烁,“王爷,这些是什么?还有,伤药与止血药为什么少了这么多?你受伤了?” 墨修渊靠近了才看到玄空手里拿着的他先前换下来的衣服,因为伤到的是腿,加上伤口流血,脱下来的衣服也不能要了,他直接就用匕首划开了。 本来先前几日都处理的很干净,只是方才等着护着苏岑取血,所以就没来得及收拾。 墨修渊伸手接了过来,随后扔在了一旁的地上,“你怎么随便进本王的房间。” “属下要是不进,王爷你打算瞒到何时?本来属下也只是怀疑,觉得你这几日走路太慢,不符合你先前的作风,本来也只是怀疑,可没想到……”玄空盯着那腿上的血,神色不定,“王爷你腿上的伤是不是复发了?” 墨修渊沉默许久,才缓缓颌首:“是,先前在废庙回来,腿上的伤口就裂开了,一直不愈合。” “怎么会这样?那药呢?” “伤药还有,本王已经写信询问无痕了,也找了大夫,并没什么大事。”墨修渊出声安抚,夜无双、无痕,玄空,这几个人虽然是他的属下,可更多的他已经把他们当成生死之交,也极为信任。墨修渊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他,而玄空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属下……可以瞧瞧伤口吗?”玄空还是怕墨修渊隐瞒了病情。 墨修渊想了想,知道不让他看到怕是不会安心,“刚包扎好,明日换药时再给你看好了。”他只好想办法先让伤口愈合了。 玄空松了口气,王爷这么说,至少证明还没重到无法解决的地步。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王爷,郁二皇子的事解决了之后,王爷还是跟属下回东璃吧,既然王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王爷你也该放开了。”王爷与王妃已经没可能了,还这么固执的拴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时机还没到,等到了,本王自会离开。” 她要找到八个人助离渊,如今曲文书是第五个,再找到三个人就可以了,到时候,也是他真正放手的时候了。 “王爷,你到底在固执什么?” “这不是固执,是本王欠她的……本王欠她一命,即使是用这条命来偿还,本王也心甘情愿。” “可王爷你这些年为王妃做的,难道还不够吗?”玄空头疼不已,一个固执的不肯原谅,一个固执的不肯原谅自己,这样互相折磨,痛苦的只会是彼此。 “不够……怎么能够呢?”墨修渊喃喃,他当年施压在她身上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除了她自己。 所以,如今也该让他自己来尝尝这种感觉,这种折磨。 即使痛彻心扉,可他甘之如饴。 第330章 毒发身亡 玄空最后也没能劝服墨修渊,只能祈求成功王爷所说的时机能够尽快到来,他也能安心回去,否则,这件事不解决,他永远不会安心的离开。 墨修渊等玄空离开了之后,在桌旁坐了很久,才起身。 不留痕迹地处理掉了那些染血的衣服之后,才重新躺在了床榻上,望着房顶,脑袋里放空了,很快沉睡了下去。 墨修渊再醒来时,是被四周的杂乱声吵醒的,他皱着眉头坐起身,歪过头,很快披了外袍,出了房间,立刻有暗卫前来禀告,“王爷,那个书生伤了墨统领跑了。” “怎么回事?”墨修渊眉头一拧,脸上极为难看。 “属下不清楚,先前按照王爷的吩咐去给那书生买酒,墨统领进去之后不久,本来也没事,可天快亮的时候,那书生突然伤了守门的暗卫,就跑了。墨统领刚好打算去检查,与那书生对上了,没想到那书生武功竟是极高,刺伤了墨统领就跑了,墨统领已经带着人去追了……”那人显然是留下来禀告墨修渊的,四周留了十几个暗卫保护墨修渊与苏岑。 苏岑也走了出来,看到四周的情况,面色沉沉,显然也听到了先前暗卫的话。 “那书生怎么会武功的?”当时是他亲自检查的,没有任何内力。 “……应该是提前服了药。”可后来怎么恢复的却是不知晓。 这次也怪他们大意了。 “先去追。”墨修渊摆摆手人,让那暗卫带着剩下的人追过去,“让墨白回来,还有喊个大夫过来,那两个受伤的暗卫在哪儿?” “就在先前关押那书生的房间里。” 墨修渊与苏岑对视一眼,苏岑转身抬步快速走了过去,还没打开门,墨修渊却拦住了她,“我先进去。” “……不需要。”苏岑眸色微变。 “我怕里面有一样,你忘了你现在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离渊吗?”墨修渊把离渊抬了出来,果然,苏岑犹豫了,可瞧着墨修渊,柳眉轻蹙,墨修渊叹息,“你在担心我吗?” 苏岑脸色更不好看了,直接退后两步,墨修渊紧绷的脸色却柔和下来。 转过头,警惕地推开了房门,只是等打开房门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时,墨修渊的脸色变了。 苏岑也是一愣,“怎么会这样?” 她快速越过墨修渊走过去,却被对方攥紧了手臂,“我先过去。” 苏岑挥开了墨修渊的手,“我没这么弱。” 更何况,既然只是后心,她自己护住了就好了,“你在我后面帮我守着后背的位置,我看看他们的情况。”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全身都黑青一片,显然是中了剧毒,她倒是看走了眼,把一条毒蛇当成了白兔,这曲文书也真够能忍的,竟然忍了这么久,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 看来曲文书不是被斗篷人胁迫收买,可能两人真的是同伙。 墨修渊对上苏岑清冷的眸仁,想了想,颌首,站在了苏岑的身后,以防万一。 苏岑蹲下身,检查了下两人的情况,站起身,眉头并不好,“剧毒,可不清楚是什么毒。”很大的可能这毒是斗篷人给的,他擅长炼制蛊毒。 她本来也没想过上一次在废庙就能直接毁掉斗篷人,可对方回击的这么快,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还有救吗?”墨修渊眉头紧皱。 “不清楚,请大夫了吗?” “请了,快到了。”墨修渊开口。 “你让派出去的人都回来,曲文书身上带着毒,他们不是他的对手。”苏岑眉头深锁,觉得这斗篷人还真是讨厌,看来不想办法把斗篷人解决掉,对她以后寻找那剩下的三个人,绝对是个难度。 墨修渊眸色也凝重下来,摆手让人立刻去发信号弹,不多时,墨白就带着人回来了。 他胳膊被曲文书给划伤了,好在曲文书只是夺了暗卫的剑,剑上没来得及涂抹毒药,所以血流得是鲜红的。 大夫姗姗来迟,帮那两个暗卫检查了之后,直摇头,“老夫学艺不精,怕是帮不了公子夫人了,抱歉抱歉。”说罢,背着药箱就离开了。 苏岑皱眉,视线在那两个暗卫上看过,眉头深锁。 墨白跪在地上,脸色也不好看,“王爷,都是属下无能!” “不关你的事,他是怎么跑的?”这是墨修渊比较好奇的,毕竟为了防止他逃跑,绳子是花了功夫的,即使内力再强也挣脱不开。 “……他说要喝酒,属下帮他把酒坛子搬回来之后,就喂给他喝,他说他喝的不痛快,想把绳子给解开,属下当时不同意,可后来看着实费劲,又想着这人没内力,所以……就轻敌了。本来松开了当时也没什么,可没想到,他自己把绳子当时给斩断了半截,属下当时没注意,后来的情况……”墨白没脸说下去,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这两个兄弟也不至于被毒成这样。 苏岑望着那两个暗卫,眉头皱得很紧,若是再找不到解药,怕是熬不过一个白日。 日光照射进来,愈发显得两个人的脸色难看的紧。 墨修渊也是眉头深锁,脸色很不好看,苏岑揉了揉眉心,“你让人准备两个大桶过来,里面放满了热水,戴上盖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那种药桶,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嗯?”墨修渊一愣,随即想到当初她替小世子驱毒,脸色一变,“不行!” “你不要这两个人的命了?” “可……”墨修渊想到她此时灵力不稳,孩子还在吞噬着她的灵力,万一……万一…… “好了,我自有打算。” “……”墨修渊头疼得瞧着苏岑固执的目光,许久,才哑着声音转身,“墨白,你去包扎伤口,其余人迅速按照郡主的话来办。” 墨白几人不懂苏岑要做什么,可王爷怎么吩咐了,他们就只能怎么做了。 不多时,两个大桶就被送了进来,苏岑让墨修渊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背过身去,让墨修渊把那两个人脱了衣服放到木桶里。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苏岑等听到两道落水声,才转过头去看,墨修渊把盖子盖上了,只露出两个暗卫的脑袋。 两张脸黑的可怖,仿佛下一刻就会毒发而亡。 苏岑走过去,站在了两个暗卫的身后,一只手放在玉符上,墨修渊握住了她伸过去的另外一只手,“你再好好想想,两个人驱毒,怕是对你来说承受力太大,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墨修渊不能与她讲孩子的事,这样的说法却又苍白无力。 第331章 怎么会是她? “没关系。”苏岑垂着眼,平静的开口,声音听不出起伏。墨修渊却是握着苏岑的手不敢放手,脑海里空荡荡的,可这些情绪却又被一点点隔离开,带了几分莫名,最终,却还是妥协了,“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要逞强。” 苏岑握着玉符的动作一僵,面无表情的颌首:“……嗯。” 墨修渊慢慢松开了禁锢苏岑的手,长叹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倚着床榻,墨瞳里晦暗一片,像极了孤绝的困兽。 苏岑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会心软。 她抬起手,把掌心放在了其中一个暗卫的头顶,她没有尝试过这种方法,可较之先前替世子驱除十余年残毒,这种急性的毒症,应该更容易一些。只是苏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毒的确是驱逐出来了,可她刚驱逐完一个,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身体里传来的倦怠铺天盖地压下来,苏岑额头上有冷汗一滴滴坠落下来。 苏岑深吸一口气,并未做任何反应,从一边转到了另一边。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墨修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担忧的询问。 “……不必。”一鼓作气,否则,她怕自己停下来,还有没有力气再逼出更多的毒素。 墨修渊没有再问,以她的固执,怕是不会听他的。 只是在苏岑帮第二个人驱逐到一半的时候,异变突生,外面惊然间出现尖叫声,墨修渊与苏岑脸色一变,苏岑没有动弹,她的手还放在暗卫的头顶上,墨修渊闪身快速出了房间,到了走廊上,就看到他带来的暗卫一步步朝后退去。 墨白为首,只是背对着墨修渊,墨修渊隔着黑压压的头顶并不能看到最前面的景象。 “怎么回事?”墨修渊冷冷开口。 “王爷快回房间去!”墨白脸色大变的开口,所有人都挡在了墨修渊的前面。 “桀桀桀--”刺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墨修渊的脸色也变了,他眯着眼紧盯着前方,纵身跃起,站在了栏杆上,就看到最前方的二楼阶梯上,斗篷人出现在那里,背上依然背着那个竹筐,只是被烧焦了一大半,歪歪斜斜的,里面的东西也摇摇欲坠的,瓦罐传来刺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斗篷人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抬起头来,黑漆漆的面容被黑布裹着,只露出了一双阴鸷可怖的双眸。 “桀桀桀……这次,看你们还怎么办?哈哈哈!”斗篷人话音一落,一个人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赫然就是曲文书。 两人一前一后,曲文书的面容此刻完全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梗着脖子,偏着脑袋看人,隐藏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邪的眸仁,看起来诡异森然。 不知为何,墨修渊竟是觉得这曲文书这时有几分熟悉感。 可先前他完全感觉不到。 曲文书也低低笑着,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横在手肘的位置,一直直勾勾盯着墨修渊瞧,苍白的唇一张,只是发出的声音,却让所有人脸色一变,“王爷啊,我们……好久没见了呢。” 妖娆妩媚的女声,带着几分娇滴滴古怪,声音很陌生,可那种感觉,却让熟悉的人印象深刻。 墨修渊皱着眉,仔细盯着曲文书瞧,脑海里有诡异的想法一闪而过,却又被他否认了。 不可能……取血的时候,是他亲自脱的对方的衣服,明明是男子的…… 怎么可能是……沈华容? 像是猜出了墨修渊的想法,斗篷人低低怪异的笑出声,“怎么,不用真面目见见你的相好?” “……的确是应该见一见呢。”曲文书声音更加低沉森然,墨白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刀。 下一瞬,就看到斗篷人身后的人,蓦地一抬手,竟是直接开始脱起了身上的外袍,褪去上衣之后,露出苍白的胸膛,胸膛之上,则是一道血口,那是苏岑取血的时候留下的。 再然后,所有人就眼睁睁瞧着曲文书拿着短刀,从自己的脖颈以下,开始慢慢把胸膛给划开了,只是怪异的是,并未有任何血流出来,对方身上就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皮肉,除了胸膛处,别的都是假的,等外面那层皮肉划开,一层层露出了里面黑压压的蛊虫,因为曲文书的动作‘哗啦啦’掉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有些觉得恶心的,竟是当场吐了出来。 曲文书却是笑得更欢时了,等蛊虫掉进了,露出了里面瘦弱枯瘦如柴的女子,光影一晃,慢慢褪去最外层的皮囊,走了出来,站到了墨修渊的面前,扬起当初被山峦掉下被毁掉的脸,低低朝墨修渊笑着,“王爷……可还记得妾身?” 墨修渊眉头拧着,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华容地上褪下的皮囊,“你不是曲文书?” “哈哈哈,王爷不是看到了么?怎么,才几个月不见,王爷已经不认识妾身了吗?”沈华容低低的笑着,她摸着自己的脸,望着墨修渊的目光,既恨却又痴念。 “你不是曲文书,你是沈华容,这么说来,你身上有灵力是假的?那你怎么会让玉符发出光?”墨修渊问出声,心里闪过一抹慌张。 沈华容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铜陵般大的眼,死死盯着墨修渊,“王爷!你到这时候自身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哈哈哈!是,我是假的,自然灵力也是假的,至于为何有灵力发出,自然是因为,我是假的,可……这个人却是真的啊。”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那张皮囊,笑得花枝乱颤,“王爷啊,你可不知道,师父为了找到这么个人,可废了不少心思呢,当然……最终也是为了对付你的。哈哈哈,果然还是成功了呢,怎么样?被欺骗的滋味如何?你不是担心苏岑那贱、人吗?她现在……啧啧啧……” 墨修渊脸色一变,蓦地转过身,就朝着房间掠去,房间的门打开,苏岑无力地滑坐在地面上,背靠着木桶,热水透过木桶抵在她的后背上,脸色难看至极。 “你……你怎么样?”墨修渊站在门口,完全忘记了反应,脸白得吓人,仿佛多往前走一步,都可能会吓到她。 苏岑抬起头,眼睫毛上沾着额头上滚落下来的冷汗,她摇头,“我……没……事……你快……走……吧……带着……墨白他们……” “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墨修渊快步走过来,到了苏岑的面前,弯腰把她背了起来。 第332章 又要抛弃她了吗? 苏岑浑身虚软无力,下颌抵在墨修渊的肩膀上,挣了挣,“……她让我催动灵力救他们……是为了触发……那几滴血的毒素在这个身体里的扩散……我用不了灵力,你打不过斗篷人的……”苏岑憋着一口气,用极快的速度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的身体因为先前那几滴掺杂了异物的心头血而变得透明,墨修渊眼睛红通一片,死死咬着牙才能克制着低吼出声。 苏岑搭在他胸前的手臂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墨修渊狠狠抹了一把脸,一手揽住她下滑的身体固定住,另一只手,则是扯了床单,覆盖在了苏岑的身上,挡住了她与常人不同的诡异形态。 苏岑半睁着眼,她轻敌了,否则,也不至于把事情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胸前的玉符往外冒着黑气,苏岑感觉浑身冷得很,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冻成冰块一般,她咬紧了牙关,可牙齿紧紧地上下磕着,她离墨修渊这么近,墨修渊能清楚的听到。 墨修渊的眼圈更红了,自责、无措、后悔,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痛苦挣扎不已。 他走出门外,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冷冷盯着斗篷人与不人不鬼的沈华容。 若是早知道沈华容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当初绝对不会顾念着往日的情意饶她一命,墨白等人一看到墨修渊身后背着的人,脸色变了变,“王爷!”他们迅速退离开,挡在了墨修渊的身前,而那些蛊虫源源不断地开始朝他们爬了起来。 “你们速度离开,不要恋战,能跑就跑。”这次斗篷人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可这时却是白日,他不信斗篷人真的敢这般明目张胆。 先前斗篷人从不在白日里出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白日里有东西对他有危害。 所以,唯一他们要对付的,是沈华容。 墨白与她还是曲文书的时候交过手,说她内力雄厚,墨修渊再联想到先前看到的蛊虫,他想应该是斗篷人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改造,他冷冷眯着眼,“我对付沈华容,你们速度离开。” “可王爷……” “这是本王的命令!动手!”墨修渊话音一落,顿时整个二楼的客栈响动惊然而起,吓得大堂里原本还坐着的人纷纷开始逃跑。 苏岑努力从墨修渊的肩膀上抬起头,额头上的冷汗簌簌往下落,她清楚的看到自己被遮挡住的手臂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她的脸色白得吓人,抬起头,就对上了沈华容阴鸷的目光,嫉妒而又疯狂。 方才沈华容的话她在房间里都听到了,脑仁一抽抽的疼,此刻真的看到了,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在脑海里快速分析着目前的行事,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玉符滚烫炙热。 且发出的光极为不对劲,苏岑不知道离渊如何了,可她知道,这一仗她不能输,她若是出事了,真的让斗篷人与沈华容拿到了玉符,怕是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斗篷人了。 苏岑深吸一口气,脸色森冷雪白,她低垂着眉眼,脑海里想起很久之前离渊与她讲过的一句话。 可真的要用那个办法吗? 苏岑攥紧了手指,只是下一瞬,手背上半透明的地方,被轻轻拍了拍。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墨修渊一遍遍的重复着,手里的刀剑挑起那些朝着他们涌过来的蛊虫,背着苏岑纵身朝着沈华容跃去,沈华容手里的短刀极精准的斩杀墨修渊带来的暗卫。 斗篷人在一旁瞧着,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 苏岑贴着墨修渊的耳旁小声道:“你瞅准机会……往斗篷人那边挪动。” 既然沈华容依附于斗篷人,只要斗篷人出事,那么,他们就能脱身,只要到了客栈外,斗篷人就会限制住。 他怕是还不想把自己暴露出来,而这也是唯一制服住他的法门。 墨修渊几不可查的应了声,他不知道苏岑要做什么,却全身心的信任,他这条命都是她的,也不在乎到底今日能不能逃得出去,即使真的逃不走,能跟她死在一起,他也心满意足了。 苏岑并不清楚墨修渊的心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斗篷人身上。 她脸上盖着床单,透明的身体并未太引起注意,不过在墨修渊靠近时,斗篷人还是感觉到了,陡然间抬眼,看了过来。 苏岑眼神一冷,突然借着墨修渊手里的剑刃,在手臂上一划,顿时鲜红的血喷溅了出来。 直接洒在了斗篷人的身上。 斗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蓦地向后一退。 可他身上沾染到鲜血的地方还是开始冒烟,不多时蒸腾了起来,火光四起,看起来下一刻就会把人给灼烧殆尽。 “你做了什么?”斗篷人嘶吼出声,而在他出手的瞬间,墨修渊已经带着苏岑飞掠而起,对着墨白等人道:“走!” 只是他的腿却突然被抱住了,墨修渊眸色一沉,转过头,就看到了沈华容,正痴痴对着他笑,“王爷,你又要抛下妾身了吗?” 墨修渊抬起手里的剑,面无表情地朝着沈华容挥去。 沈华容却是低低地笑着,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沈华容在躲开的同时,墨修渊骤然觉得腿上一热,他脸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双腿在瞬间像是灌了铅一般,疼痛难忍。 先前被撕裂的伤口在这时鲜血汩汩往外冒出来,伴随着被东西啃咬的疼痛。 墨修渊转过头,就对上了沈华容诡异的目光,他瞬间就明了了怕是他这腿伤复发,根本不是偶然。 墨修渊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把背上耗尽了精力的苏岑裹起来朝墨白推去,“保护好郡主!走--” “可王爷你!” “走啊!” 墨白抱住苏岑,最后看了一眼墨修渊,脸白得吓人,可再想到墨修渊的身手,他们在这里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蓦地咬了咬牙,护好了苏岑,几个纵身就从楼阶跳了下去。 沈华容想要追,被墨修渊提剑挡住了,他双腿不能动,可内力却没消失,手上的剑挽了花一般,制服住了沈华容的动作,只是蛊虫却顺着墨修渊的双腿开始向上,而他浑身的内力也一点点开始散尽。 直到最后眼前一片模糊,昏迷前,墨修渊看到的……是沈华容疯狂诡异的面容。 第333章 求助,王爷失踪了! 墨白带着苏岑一路不听地往街道上人多的地方旁,行人诧异这些人在做什么,墨白迅速带着还剩下的十几个暗卫往前跑,不多时,他们在经过一个府邸时,墨白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他带着暗卫倒回去,目光落在牌匾上‘良王府’三个字眼上,眸色一缩,“我们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守门的侍卫挡住了墨白等人的去路。 “立刻进去通报,就说南诏国昭华郡主求见。”墨白护住了背上的苏岑,而暗卫则是齐刷刷把他的后背护住了,知道这是王爷拼命要护住的人,他们就算是真的全部都死了,也会护住郡主的。 守门的侍卫对视了一眼,看几人腰间都配这剑,行为举止极为齐整,与他们似乎路数极为相似。 也不敢多耽搁,立刻就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良王就亲自出来了,他眉眼都带了笑,只是视线落在墨白背上昏迷的苏岑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了,良王,郡主暂时先交给你了,请务必保护好郡主!否则,我们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墨白留下几个暗卫,随即带着人就疯了似的冲了回去。 郡主不能交给斗篷人,斗篷人只会对郡主杀无赦,可良王却不一样,他见识过郡主的能力,一时间不敢妄动。 更何况,他对王爷有畏惧,不敢拿北临国做赌注。 良王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抱着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的人,慢慢掀开了一角,却在看到几乎呈现半透明状态的苏岑时,脸色骤然一变,立刻就转身,“速度去请大夫!” 几个暗卫寸步不离地跟着良王,其中一人道:“不能请大夫,郡主这个情况,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良王脚步一顿,心下想着,是啊,不能让人见到,立刻就让人又回来了。 他不敢把苏岑放到后院,就直接抱到了他的主院,进去之后,立刻调来侍卫队,把主院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 等一切妥当了,良王把人抱进了主厢房,放到内室里,揭开床单,看着苏岑一会儿透明,一会儿实体的身体,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到底是有心理准备,默默吞了吞口水,拉过锦被盖好了,也不敢多待,匆匆就走了出去,视线落在守在外面的几个血淋淋的暗卫,“你们……要不要找个大夫包扎一下?” 几人摇摇头,等良王走了出来,迅速把门给关上了,严严实实守着。 良王:“……”他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吗? 好吧,他的确是,可是就算是昏迷的郡主他也不怎么打得过啊。 更何况,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哪敢就这么动手? 他小心看了几人一眼,“那个……这到底怎么回事?郡主怎么会这般模样?还有九王爷呢?” “恕难奉告。”几人把守着门口,郡主这情况看不得大夫,只能等郡主醒来再说。 郡主醒来之前,或者王爷找过来之前,他们都不会离开郡主一步。 良王算是服了这些人,气得不行,可到底贪念着苏岑的能力,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吧,郡主自己总归得醒过来吧?等郡主醒过来了,他们去问还不成? 只是一直等墨白回来,苏岑却也没醒。 墨白几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们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心神不宁。 他们赶回客栈的时候,除了几具尸体,并未看到斗篷人,沈侧妃,以及王爷,他们只带回来了还泡在药桶里的两个人,那两个人身上的毒已经驱逐干净了,只是人还昏迷着。 “你们……这下总得让小王明白一下,九王爷呢?你们跟谁打架了?”损失看着很严重啊。 “……斗篷人。”墨白想了想,还是把实情告知了良王。 良王身体一抽,整个人都傻了,“你、你你你说谁?” “就是良王你听到的,按照先前良王与郡主说的,我们在一条船上,若是斗篷人不放过我们,那么,他也不会放过良王你,所以,良王如今只能帮我们。”墨白脸上还沾着血污,只是神情却格外的肃穆。 良王眸色一沉,“你威胁小王?” “属下不敢,只是就事论事,若是良王不信,尽管可以试试看。”墨白心里其实很忐忑,他不确定良王会不会真的把他们赶出去,如今王爷不知所踪,十之八九被斗篷人抓走的可能性最大,他们想要找到王爷,只能借助良王的能力,而二皇子还未找到,王爷又失踪。 墨白心里七上八下的,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主事儿的,他若是先妥协了。 郡主怎么办?王爷怎么办? 良王沉思许久,才蓦地一甩衣袖,“算小王欠了你们,成成成,先等郡主醒了再说!” “……还有一件事。”墨白犹豫了下,开口。 “什么事?”良王眼珠子转了转,这才有点求人的态度嘛。 “王爷失踪了,我希望良王能派人秘密出去寻找斗篷人可能出没的地方。” “你疯了是不是?!”良王压低了声音,“就算是找到了又如何?以我们的……能打得过才怪!” 墨白眯了眯眼,心思一转,“我们打不过,可郡主有办法。郡主只是暂时昏迷,等她恢复了元气,自然就能对付斗篷人了,这一次,只是我们被偷袭了,你记得那个书生吗?他是斗篷人的人,我们中了招,若是不尽快把人给铲除掉,接下来怕是就挨着良王了。”墨白说完,似乎也不急了,抱着剑靠着门扉,静静望着良王。 良王却是开始愁了,他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若是假的,他们这般信誓旦旦;可若是真的……良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在苑子内转了十几圈,才摆摆手,“找找找,小王这就派人秘密去找,你们不要出主院,有事小王会来找你们。” 墨白在良王身后‘嗯’了声,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们如今……只能等了。 只希望王爷真的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苏岑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她睁开眼,整个人虚软无力,脑海里空茫茫的,她睁开眼许久,才觉得意识回笼,下一瞬,苏岑瞳仁骤然一缩,脸色惊然间大变,蓦地坐起身,拉开了床榻上的帷幔,映入眼前的情景,让苏岑的眉头皱了皱。 完全陌生的情景让苏岑眉心一抽抽的疼痛,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把血洒在了斗篷人的身上。 斗篷人被打败了没有?墨修渊呢?墨白他们呢? 第334章 给她一把匕首 苏岑还未回过神,就听到外间的门响了一声,随即就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很陌生,苏岑眯着眼,耳朵动了动,警惕地盯着内室的珠帘,不多时,珠帘被撩开,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小脸,看到苏岑,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里掠过一抹惊喜,“王爷王爷,那位夫人醒了!” 苏岑皱皱眉,王爷?她能确定对方喊的应该不是墨修渊,毕竟对方唤她夫人。 那这里……只能是…… 良王府? 像是确定苏岑的想法般,不多时,良王抬步走了进来,跟着他来的,则是墨白,墨白看到苏岑醒着,身上也恢复了正常,激动不已,“郡主你、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一夜了。”良王抢着回答,“若不是小王这一次救你们,怕是你们连个安稳觉都不好。” 良王说着就往前凑,却被墨白给拦住了,挡在了良王与苏岑之间,“良王请自重,这里是郡主的房间,你不便久留。” “喂喂喂,你搞清楚,这里是小王的……小王的……”良王在墨白的视线下,慢慢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朝苏岑呲了呲牙,“没事儿,没事儿,郡主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这九王爷还没找到,等找到了,你们再搬出去也不迟。” “墨修渊失踪了?”苏岑皱眉,按理说不应该啊,以墨修渊的身手,当时她已经用带着灵力的血灼伤了斗篷人,逃走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墨白脸一白,想到王爷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心情沮丧不已。 可王爷与斗篷人沈侧妃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们这两天把整个都邑几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苏岑的脸色变了变,垂在身侧的手僵了僵,许久,才皱着眉头,“所有地方都找了吗?” “都找了,当时王爷让属下们先带着郡主离开,等属下再回去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王爷与那恶人的踪迹,这两日也遍寻不到。”墨白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自己当时应该与王爷一起的,就算是死,他也能替王爷挡一会儿,也许王爷也不至于…… 苏岑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许久,才摆手,“你们先下去,我换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婢女换下来了,此时只是着了中衣。 “郡主你……” “先等我看过了地方再说。”苏岑落下了床幔,直到良王几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了,苏岑的神色才彻底黯淡下来,她咬了咬唇,等良王几人离开了,她才低下头,看着胸前的玉符。 当日所感觉到的不适似乎都消失了,可只是暂时性的还是彻底,苏岑并不清楚。 可也等不及她细想了。 苏岑很快穿戴好,走了出去,良王看到苏岑打开房门时精神不错的模样,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啊,有郡主在,那斗篷人绝对不敢前来一步啊,先前是因为被偷袭了,这次在良王府,只要小心着些,昭华郡主那就是一个最强悍的挡箭牌啊。 良王心思转得飞快,“郡主啊,要不要多派些人?万一那斗篷人还在的话,也能以防万一。” “不必了。”苏岑摇头,径直朝前走,“不过等会儿还需要王爷的帮忙,这次的恩情我记下了,改日定当偿还。” “郡主说的哪里话,先前郡主还帮了小王,我们这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郡主不必与小王客气。”良王一直在笑,仿佛眼前供着的是他的长辈,那叫一个周到。 苏岑哪里猜不到良王的心思,可各取所需,他们如今的确需要良王的帮助。 苏岑带着墨白等人很快就回了当初那间客栈,因为那天打得太凶,这几日客栈都没什么生意,所以他们去的时候,掌柜的眼睛一亮,只是视线对上墨白等人,向后缩了缩,“公、公公公公子,小的真的不知道那位公子在哪儿啊,若是知道了,早就告诉您了不是吗?” “我们这是不是来问你这个的,二楼今天有人上去过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自从那天打闹过之后,小店这没什么生意,也没有人敢上去,不知道……各位这次是?” “我们进去看看,还有,这锭金子,算是这次的赔偿了。”墨白觉得这事左右是他们的责任,先前来时就给了一锭,这次算是客人流失的赔偿吧。 “……这怎么好意思?”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过来。 随即就赶紧喊了小二要把他们带上去。 “不必了,我们自己上去。”墨白猜想到苏岑是想借着先前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查到斗篷人如今所在的位置。 苏岑点点头,带着人上了二楼,四周一片空寂,静悄悄的,只有苏岑等人的脚步声,二楼已经被清洗过了一遍,苏岑走得很慢,“这些都是你打扫的?” “不是,估计是掌柜的。”当时血污一片,掌柜的想要再租出去,必定是要清理的。 看来掌柜的还是撒了谎啊,不过情有可原,他也没什么好发火的。“郡主,还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墨白懊恼自己的无能,他若是能眼尖一些,能提前发现些什么就好了,也不至于…… 苏岑没说话,只是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快速的扫过,最后却并未发现有用的,她转过身,又单独走了几遍,仔细的寻着,最后来到了当时沈华容站着的楼梯口,蹲下身,她记得当时听到沈华容证明自己身份时,是脱了外面罩着的曲文书的皮囊的,还有蛊虫。 不过这次让苏岑有意外的发现,她在地板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些青色的痕迹。 苏岑朝身后的墨白招招手,“给我一把匕首。” 墨白立刻过去了,把匕首递给了苏岑,苏岑把刀尖对着地面,就开始撬了起来,不多时,把缝隙里渗有青色的那块地板给撬了起来,里面果然渗进去不少的青色的粉末。 苏岑伸出手指碾磨了一下,却猜不出是什么成分,她歪过头对墨白道:“把这些青色的粉末速度让人去查。” 她知道墨修渊在各个国家安排的都有探子,这里是北临国的都邑,那么探子必然不少。 墨白眼睛一亮,连忙颌首:“是!属下这就找人去查!” 太好了,他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能早一些…… 苏岑不了解墨白此时的心理活动,她刚想站起身,只是身体陡然间一晃,眼前一黑,差点就摔倒了。 第335章 斩情,他隐瞒了何事? “郡主你怎么了?”墨白脸色大变,连忙扶住了苏岑,等苏岑能站稳了,又赶快把人松开了。 苏岑晃了晃脑袋,等眩晕感过去,才走了两步,扶着栏杆站稳了,“快找人去办吧,我没什么事儿,估计也就是上一次的后遗症。” 墨白还想再询问,可苏岑具体的状况他不了解,也不敢贸然做论断,只好先派人赶紧去找那青色的粉末是什么了。 苏岑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大堂,眉头深锁,墨修渊当时为何不亲自带着她离开? 她昏迷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墨白安排完了之后,重新回到了苏岑的身边,苏岑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当时我用血烧伤了斗篷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我详细的讲讲。” 墨白道:“当时王爷背着郡主就要离开,沈侧妃冲了上来,拦住了王爷的去路,王爷就突然把郡主抛给了属下,让属下先走,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机,属下来不及细想,等后来回去,王爷他们就都不见了。” “以墨修渊的内力,沈华容即使被斗篷人改造了,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怎么会挥不开一个沈华容?” 这是苏岑最不理解的地方。 “这……属下不清楚。”当时情况太过危机,他整个人都蒙了,得到王爷的命令,就疯了般冲出去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响,苏岑反射性地回过头,就对上了玄空的目光。 “玄空?”苏岑愣了下,“你说你知道?当时你在场?”可他不是有事离开了吗? 墨白也颇为诧异,玄空公子当时说要去找大夫,所以当时并未在客栈里,不过也因此躲过一劫,不过这两日墨白也没看到玄空公子,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幸好公子没事儿,否则王爷回来,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王爷交代。 不过玄空公子怎么知道王爷当时为何会让他们先行一步离开? 玄空踩着二楼的阶梯走上来,径直走到了苏岑的身边,静静看着她,道:“王爷在那日之前一直隐瞒了一件事。” 苏岑莫名嗓子发干,她有种错觉,玄空所言的这件事,怕是与墨修渊有关。 “什么事?” “王爷的腿疾发作了,从废庙那天开始,不过也只是他以为只是突然发作而已,可是我去查了,发现伤口不愈合,是一种毒,麻痹神经的毒药,只是因为涂得极少,所以只能暂时让伤口极难愈合。”玄空担心无痕的信来不及到,所以就去找了专门治疑难杂症的游方郎中打探,竟是还真被他打探到了,只是等他回来,却被告知发生了厮杀,而他们的去向都不得而知。 “麻痹神经的毒药?”苏岑脸色发白,握着栏杆的手紧紧攥紧了,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她哪里能不懂玄空话里的意思,从废庙开始,那岂不是说斗篷人从那时候就早就设置好了这一切,麻痹神经的毒药,只是掩藏的极深,察觉不到,却刚好在那天发作。 墨修渊让墨白带着她先走,应该是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吧? 腿动不了,就是他内力再高,怕也不是沈华容的对手吧? “是啊郡主,王爷是因为你才被抓走的。”若非为了帮她寻找那些人,王爷哪里会失踪?会生死不知? 玄空知道不应该怪她的,可偏偏他止不住心底的火气。 苏岑垂着眼沉默不语,“……” 墨白却是急了,“玄空公子,你……”可到底是属下,还真不能与玄空叫板。 “我有说错吗?”玄空面容定定落在苏岑身上,“郡主,若是你真的对王爷无意了,那就彻底把人给放开,就算是赶走、骂走,无论是任何手段,只要是能把王爷赶走的你都能做,可你什么都没做?”玄空的声音一声声落入耳际,苏岑等他不再说了,才缓缓抬起头,“说完了?” 玄空:“……” 苏岑轻笑,“既然因我而起,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说罢,不再看向玄空,而是绕过他,下了楼梯,一步步向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了,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墨白看苏岑离开,也连忙跟了上去,经过玄空身边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最终半个字也没说。 快步朝苏岑跟了上去。 玄空等人离开了,才转过身,只来得及看到苏岑走出客栈的身影,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他能有什么办法?王爷那边根本行不通,即使是郡主让他去死,他也绝不会眨眼。 可这样下去,王爷真的就完了。 所以,他只能让郡主来下手了,只有如此,他们之间的牵绊才能彻底断开。 希望这次王爷平安无事之后,能真的放开手。 为了当年的恩情,他们之间纠缠了快十年了,除却最初的五年,因为没有仇恨,后来的日月,全部都是互相折磨,从未有过一日安生,倒不如早点放手。 苏岑一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良王府,良王特别怕苏岑一去不回,一直等在主院外,看到苏岑,眼睛骤然亮了,“郡主你可回来了?找到线索了吗?” “……嗯,不知道算不算,还没有结果。” “哈哈哈哈,的郡主出马果然非同凡响。”良王笑出声,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墨白却是怨念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如今生死未卜,他笑得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良王也感觉到了他的小眼神,看苏岑脸色也不怎么好,抹了抹脸,低咳一声,“小王这不是……不是看找到了线索替你们高兴么,当然了,九王爷失踪,小王也是挺难过的。” “……嗯,这是你的苑子?”苏岑抬眼,扫视了一眼,看规格,像是王府的主院。 “啊,是啊,怎么了?” “帮我准备客房吧,不用太大,够我们十几个人住就可以。”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鹊占鸟巢,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郡主你跟小王分什么你我,小王住哪儿不是住,郡主你住的舒服才是重点。”良王心里打突突,这郡主怎么出去一趟,整个人都给失了水分似的蔫了? 他用眼神瞄墨白,别是这侍卫又气郡主了吧? 墨白有苦难言,可也明白了苏岑的想法,这里毕竟是良王的主院,她昏迷的时候能住,但是醒了还住在里面,传开了,怕是又有一番折腾。 不说良王府的人怎么说,就是良王后院那些女人,估计在住的这些时日也不会安生了。 第336章 果然是个狐媚子! 良王看苏岑简直,不得已,只好立刻吩咐了管家把客房好好打扫了一番,专门在主院旁收拾出来了一个苑落,让给苏岑居住,他只是遗憾了近距离接触苏岑的机会。 只不定他还能窥探出这昭华郡主到底拥有什么秘密? 不过如今他还要依靠着苏岑对付斗篷人,也只能听之任之。 只是苏岑住在主院两日的消息早就在整个良王府传遍了,自然少不了素娘,她的郡主之位的封号早就向宫里递上去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下来,不过她的到来可与苏岑不同。 素娘是作为良王的妹妹,可苏岑却是不可知的女人,尤其是王爷还对她这么特殊。 一时间,后院都探着脖子瞧着,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墨修渊失踪的消息被压制了下来,素娘并不知晓,她只是奇怪苏岑在这里,九王爷为什么不在?可墨白在这里,早晚九王爷也会出现的。可她瞧着良王对苏岑鞍前马后的,却又心里极不舒服,在那些后院的女人借机来看她时,就开始打主意了,借这些女人的手去对付苏岑。 不过她也知道凭借苏岑的本事,怕是不痛不痒的,可这些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即使上不了苏岑一分一毫,可给苏岑添堵,却也是素娘乐见其成的。 于是,苏岑刚住进去,等良王前脚刚离府,良王的两个侧妃就打头阵扭着腰过来了。 苏岑正在房间里休息,她先前在客栈站起来时头晕目眩,让她察觉到自己怕是还没有恢复。 她见不到离渊,不知道那几滴掺了毒的心头血对离渊到底有没有危害,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以防应对最坏的情况。 墨白等人尽职尽责守在苑外,苑内只有苏岑与两个良王硬塞过来的婢女。 穆侧妃与崔侧妃过来时,墨白目不斜视,可等两人大摇大摆的带着婢女要进去时,墨白腰间的佩剑一伸,直接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拦着本侧妃?” 墨白看也不看说话的崔侧妃,只当对方是空气。 “说话啊!来人,把这人给拉出去,不长眼的奴才!”崔侧妃哪里受过这等气,即使暗地里使绊子,她也报复回去了,可这新来的女人,竟然排场敢这么大,还让王爷给找了这么多侍卫,可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呢? 可崔侧妃吼的够尖细响亮,却没人敢上前来,巡逻的侍卫瞅了瞅,看是墨白,就只是站着,却不动手。 王爷可吩咐过了,按照对待他来对待这苑子里的人,他们这当属下的,可没这个胆子。 更何况,其中就有当初跟着良王去血族的侍卫,看到苏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连九王爷都不敢惹那昭华郡主,他们哪里敢? “你们反了是不是?本侧妃的话都不听了?”崔侧妃是个暴脾气。 那穆侧妃虽然是一起来的,却是半个字都没说话。 她的视线在那些侍卫身上一扫,也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儿,扯了扯崔侧妃的衣袖,“我说妹妹啊,姐姐我怎么感觉不对呢?他们似乎很畏惧这苑子里住的人,别是我们被拿枪使了吧?” “这不是郡主说的吗?这苑子里住的人,可对王爷很重要,我们现在不把人压制住了,以后这女人进了门还不反了天去?”崔侧妃哼了哼,她是相爷的千金,当侧妃本来就挺委屈的,连王妃都不敢明里给她脸色看,她现在想见个没名没分的,还就不行了? 她今个儿就不信了,非要闯进去看看是什么狐媚子,勾搭的王爷这几日乐不思蜀。 都不来后院了。 墨白等人站得笔直,他们只听命于王爷与郡主,这女人若是硬来,也别怪他们不客气。 苏岑在房间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眉头皱了皱,穿了衣服,打开房门,两个婢女立刻毕恭毕敬的询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外面怎么这么吵?”苏岑耳朵比较灵,尤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格外的尖细。 “这个……奴婢们也不知晓。”多说多错,主子的事不是她们能编排的。 苏岑瞧出了她们的心思,也没再说什么,抬步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前,径直打开了门。与此同时,崔侧妃威胁的声音也传入了耳畔:“哼,你们一个个的敢对本侧妃不敬,当心王爷回来了,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女子的声音尖细而又刺耳,落入耳畔,砸的耳膜生疼。 墨白听到开门声立刻转过身,“郡主,你怎么出来了?这是小事,属下能够处理。” “无妨。”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倚着门框站着,抬眼看向皱紧了眉头的两个侧妃,嘴角扬了下,只是神色间的冷凝,却像是一股冰泉缓缓在两人的四肢百骸流窜了一下。 崔侧妃怔愣了之后,却在看清楚苏岑的面容之后,显示震了下,随即却是嫉妒,果然是个狐媚子! 苏岑察觉到她怨毒的目光,却是勾着嘴角笑了,目光在两人之间一扫,顿时就明白一个暴躁,一个冷静,不过却都没什么心机,若是真的能多思量了,怕是也不会被素娘当枪使了。 连正王妃都没的出手,她们两个侧妃这么贸然前来,怕是有人给了她们底气吧。 正王妃绝对不会说这个话,否则,她们必然起疑。 可若是另一个对她们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来说,可就耐人寻味了。 那个人除了素娘估摸着也没别人了。 素娘只是来了这良王府几日,倒是对这后宅里的争斗熟悉的狠呐。 “你就是王爷新带进来的?你是什么人?”崔侧妃眯着眼,不过到底也没太蠢,刚才这侍卫喊她什么?郡主? 她怎么不记得他们北临有这么一位郡主? 虽然不想承认,可面前这女子的脸竟是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看都要漂亮,也怪不得王爷这几天乐不思蜀。 只是既然不是北临的,那就是别的地方的? 这崔侧妃一向对除了女人争宠之外的事毫不在意,可那穆侧妃却是个聪明的。 她早先就打探了良王此行的所见所闻,虽然打探的不全,可也是知晓,王爷这次在血族遇到了两个关键的人物。 一个是东璃国的摄政王九王爷,另一个,则是九王爷的侧妃,南诏国的昭华郡主。 既然这侍卫开口这女子是郡主,那么十之八九是那昭华郡主。 穆侧妃在崔侧妃就要蹿上去时,连忙把人给摁住了,“稍安勿躁。” “安什么安啊,你瞧她这态度?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得意什么?别以为有了王爷的宠爱就能上天了?!”有她在,绝不能让这小狐狸精留在府里。 第337章 受委屈? “你别说了!”穆侧妃对上苏岑冷下来的目光,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我们回去吧。” 看来这次他们真的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昭华郡主是九王爷的人,王爷不敢得罪九王爷对昭华郡主礼遇,也不无不可。 如今细想来,王爷也没说这带回来的就一定是要充后院的。 再说了,刚开始这是因为人昏迷着才住了后院,如今这不是已经搬到别院了吗? “你拦着我做什么?要回去你回去!” “你别闹了,当心王爷回来收拾你……”穆侧妃急了,若是今日崔侧妃一个人来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偏偏她们两个一起的,她惹了事,怕是她也难逃干系,只好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是昭华郡主,不是王爷的女人。” “你骗我是吧?” “我骗你做什么?我们被新来的郡主耍了。”穆侧妃交头接耳,生怕她一个暴脾气冲上去,到时候她们就真的惨了。 崔侧妃的脸色越听越难看,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她,“你说真的?” “八九不离十了,衬着王爷还没回来,我们赶紧回去吧,否则,这次准出事。”她们不过是王爷后院里的女人之二,即使身份不低,可在九王爷与她们之间,她可看的门清儿,王爷绝对会选择前者。 女人可以再有,可同盟者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崔侧妃的脸白了下来,只是两人刚想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响,“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 崔侧妃与穆侧妃两个人慢慢转过头,当对上良王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时,连忙低下了头,崔侧妃更是脑袋里空荡荡的一片,怎么办怎么办?王爷会不会一生气就不来她苑子里了啊?她跟那新郡主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她干嘛要这么害他们啊。 还是穆侧妃淡定了些,她绞着手帕小声道:“妾身是来、是来问问郡主,需、需不需要些吃的用的,毕竟……毕竟王爷是男子,心、心不够细,也许考虑的……不周到。” 穆侧妃怕这昭华郡主拆穿她们,喉咙发干,也不敢抬头,觉得被王爷这么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是吗?”良王一直对后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就不是他太过在乎的,也就无所谓了,只要不折腾到他面前,自然有王妃处理,不过,她们这次胆子也真够大的,敢跑到主院这边来。 刚想开口,就听到苏岑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那就劳烦两位侧妃了,本郡主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可以回去了。” 穆侧妃听到苏岑开口,蓦地松了口气,转过身,感激地看了苏岑一眼。 苏岑都这么开口了,良王也不好多说什么,摆摆手:“还不快走?” “是、是是,妾身告退了。”两人福了福身,立刻就带着人退下去了,只是目标却是素娘的苑子。 苏岑这才直起身,素娘既然想给她添堵,那么她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些个女人在后院闲着没事儿,唯一就是良王这个人,也都不是善茬,估计这一下子下去,她们铁定是要到王妃那里告状的,这事儿,王妃能不与老王妃说? 以老王妃对凉沂圣女的不喜,怕是能不动声色地折腾素娘。 良王等人离开了,才笑眯眯朝苏岑走了两步,“这两个回头小王收拾她们,郡主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王爷人查的如何了?” “着实难办啊,二皇子失踪这么久了,小王即使想插手,可也不好做,这事皇上交给了刑部,刑部那边小王虽然有人,可一时半会儿却也不敢贸然。”良王眼睛骨碌碌转着,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无辜讨好。 “这样啊,那王爷你就去查查看二皇子到底要用血灵珠救谁好了,救的那个人醒了吗?”苏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良王却莫名看得心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郡主这眼神,跟把他看透了一般。 良王低咳一声,“这个小王就知晓的,毕竟这事儿传的还挺厉害的。” “哦?”苏岑眼神锐利地落在良王的身上,良王刚刚心虚那一眼,让她若有所思。 她本来也不过是试探一下,可这良王显然没跟她说实话。 “……是他先前的未婚妻,本来是订了婚的,可二皇子前几年吧,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退亲,后来那姑娘一个想不开就喝药自尽了,后来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御医说以后都醒不过来了。可二皇子内疚不是,这几年走遍了不少的地方,就先把人给救醒了。”良王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小王知道的也就这些了,那些都是皇子府里的事,半真半假,郡主你听听也就算了。” “那人醒了吗?” “……醒了,半个月前就醒了,只是睡得太久了,人呆了点,似乎不怎么认人,御医说过些个时日就好了,是睡傻的,需要好好缓缓。” “那就从这边开始查好了,应该不难吧?” “不难不难。”良王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笑意颇深。 苏岑点点头,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了,若是有消息,良王就来通知我好了,若是没有,那就算了。”苏岑转身回到了苑子里,只是进去之前,却是对守门的墨白道:“墨白,等那青色的粉末查到了,就进来禀告。” 墨白颌首:“是,属下遵命。” 良王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想到这女人的心情一向阴晴不定的,也就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苏岑回到了房间不久,墨白就敲门进来了,苏岑坐在苑子里的凉亭上,面前放着一盘棋枰,左手跟右手下棋,脸上瞧不出情绪,可墨白瞧着,莫名眼圈发涩,他其实一直觉得王妃对王爷还是有情的,只是恨意覆盖住了,一直表现不出来。 可有时候,他却又觉得王妃也不是这么无情,否则,王爷出事,王妃不会这般尽心尽力。 “你来了。”苏岑头也未抬,所以也没看到墨白脸上的神情。 也许她是根本就不在意。 两个良王派过来的婢女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身后,苏岑等墨白走到了近前,对她们道:“你们去看看膳房准备好午膳了没有?” “是,奴婢这就去。”两人对视一眼,朝墨白福了福身,就很快离开了。 第338章 设计救二皇子 苏岑依然没抬头,右手执着白子,轻声落下一子,“墨白,你也坐吧。” 墨白想了想,依言在苏岑对面坐了下来,“郡主,那青色的粉末已经查到了,是一种植物,据闻是长在山上的,需要一种土质极为松软的泥土才能种成,离都邑十里外的一处密林里,就有一大片这种泥土,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这种植物是野生的,因为有毒,一般人不会采摘。” “派人秘密去查,不要轻易进入那片密林,就守在外面,尤其是入夜的时候,看沈华容会不会出现。”斗篷人被她灼伤了,那人即使再厉害,也是人,怕是也要治伤的。 所以,会出现的只能是沈华容。 “是,属下稍后就去办。”墨白眼睛一亮,随即想了想,道:“郡主,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 “嗯,你随后找几个人,守在王府外,盯着王府里的管家,看到他出去之后,把他给绑了,一日后,把二皇子曾经出现的消息散步到坊间,等良王再次出府,就紧跟着他。” “郡主要绑那管家作甚?”墨白极为不解。 “我怀疑郁风霁是被良王给抓走的,直接问他他肯定不会说,可郁风霁失踪的时候,他与我们在一起,那么,他做这件事只能交给极为信任的人,良王一向小心谨慎,什么人都不信,可他这个管家却是用了好多年了,所以应该是最信任。既然他不在北临,能绑郁风霁的,应该也只有管家动手了。管家失踪,良王自然要亲自去确定的,你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郁风霁的下落了。” 苏岑的声音清淡无波,却让墨白眼睛骤亮,他颌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墨白很快就离开了,苏岑一直都没有抬起头,一直到两个婢女回来,苏岑才停下来,把棋子放入棋罐里,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墨白在天黑之后,悄悄进来禀告,眼睛极亮,“郡主,二皇子就出来了,果然是被良王给抓了。” “……嗯,我知道了,你派人把郁风霁给保护好了。” “是,只是血灵珠还没找到,这可怎么办?” “既然已经知道被何人拿着,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血灵珠,我会让良王拿出来的。”苏岑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却又带了几分深邃,墨白发现他似乎从未看懂过郡主,其实即使王爷不在,她也能独当一面。 可当年她却耗在了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若是王妃当初没救王爷,王爷也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如今也没有这些牵绊了? 苏岑不知道墨白的想法,她只知道墨白刚离开,良王就脸色复杂的走了进来。 良王沉默不语,挥手让两个婢女退下了。 苏岑正坐在窗棂下随意翻着一本书,直到身前压下一道暗影,才抬起头,目光对上良王的视线,挑眉,“良王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郡主,你应该知道小王为何而来。” “……嗯,知道是知道。”苏岑认真想了想,颌首,“那么,然后呢?” “然后?”良王绷紧了唇,“郡主不应该给小王一个交代吗?” “这样啊,那王爷你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给本郡主一个交代?本郡主问过王爷,你知不知道二皇子的下落,良王没忘记自己当时怎么说的吧?可如今,人已经找到了,良王你也省了功夫了,何乐而不为?”苏岑嘴角挂着似笑非笑,却让良王一阵脸热。 良王的气顿时消了不少,想到自己欺瞒在先,吭哧了几声,才缓声道:“小王这也是……可郡主你一声不吭设计本王,你找到郁风霁的方式太过欺负人。” “那么良王你随便抓人,就不是欺负人了?” “……”为什么他每次都说不过她?! 良王深吸一口气,“话不是这样说的,如今朝堂纷争,小王需要支持。” 老皇帝虽然把皇位打算传给散王,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他当时才想到用郁风霁威胁九王爷让他站在自己这边,更何况,郁风霁手里还有血灵珠,这让他起了贪念。 “然后呢?”苏岑似笑非笑,良王攥了攥拳头。 “……郁风霁你想放就算了,可小王的事,郡主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可以,不过,血灵珠还回来。”苏岑重新低下头,仿佛只是在说今个儿的膳食不错。 良王的脸色变得诡异,“不行,小王需要血灵珠自保。” “这样啊,原来良王你还能修炼灵力,不错不错。” “……”他为什么觉得这女人是在嘲讽他? “若是良王你不怕为旁人作嫁衣裳的话,那就尽管攥着别放,到时候血灵珠别被别人给拿走了就好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良王你到时候可不要到本郡主面前哭哦。” “小王怎么可能……可能……”良王刚想反驳,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你是想说父王会把血灵珠给素娘?” “你觉得呢?良王啊良王,有时候,姜还是老的辣啊,你真觉得散王就看不出你的心思?他不蠢,他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那个位置他本来也就不想要,可他想要护住素娘却是真的。出了郡主的位置,那么,还有什么能护住她呢,那就是实力。那么,用皇位换血灵珠,良王觉得如何?” “不可能!”良王咬牙切齿,他绝不可能把血灵珠给那女人! 等他当上皇帝他就把素娘给处理掉,那么女人的娘毁了他的母妃,抢了他的父王,难道现在还要让她的女儿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不成?他受不了!也绝不会忍!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形势所逼,到时候,良王你还是会把血灵珠给拿出来的。”苏岑声音平淡毫无起伏,眸色却是潋滟着凉薄之色。 素娘心存歹意,她自然不会让素娘得到血灵珠,她是血族的圣女,自然知道如何利用血灵珠。 她如今不是圣女,想要血灵珠,只能从散王那里下手。 一旦让她得到了,只怕是后患无穷。 “你想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良王你想要血灵珠,不过是寻求一个自保罢了,那若是本郡主许你那个你想要的位置,辅助你直到登基,你把血灵珠还我如何?”苏岑的确是能用手段拿到血灵珠,可他们目前还需要良王的帮忙,自然不能撕破了脸,更何况,让良王心甘情愿交出来,对他们大有益处。 良王听了苏岑的话,却是沉默了下来。 “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稍后再回我也一样。”苏岑不急,既然知道了血灵珠的下落,那么等拿到了,三个月之内还回去,就可以了。 如今,是要尽快救出墨修渊,沈华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她怕沈华容会对墨修渊做出不好的事。 第339章 乖乖留在她身边 离北临都邑十里的一片森然诡谲的密林里,狼吼兽鸣,风吹过树叶,沙沙沙的响动让整个密林平添了几分鬼魅之色。而在密林深处,却是搭了两间草棚,里面烛光摇曳,恍若鬼影,还时不时会传来低低的如同什么东西爬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墨修渊从昏睡中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半米之外,无数的蛊虫绕着他爬来爬去,黑压压的一团。 只留下了一个圆圈的地面,他被困在正中央,圈子之外,被涂抹了一层东西,看不清是何物,却挡住了蛊虫往他这个方向爬。 墨修渊的脸色很不好,他试着动弹了一下,发现身上的内力像是散尽了般,浑身虚软无力。 他快速打量着四周,四周除了蛊虫,就是无数的蛊罐,与当初在山顶瞧见的茅屋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这应该是斗篷人在北临的老巢了。 不过是一次大意,这次怕是难逃生了,他的双腿盘在地上,墨修渊动了动,发现完全动弹不得,麻痹的神经还未解除,应该是沈华容怕他会逃走。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打开了,沈华容戴着一张面具走了进来。 挡住了她被毁掉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看起来很可怖,墨修渊冷峻的面容上却没办法表情,只是冷冷望着沈华容,也不说话。 可沈华容却不一样,她看到墨修渊,激动不已,一步步踩着那些蛊虫往墨修渊这边走。 每走一步,那些蛊虫就往她身上爬,她也不在意,只有一双血红的眸仁死死盯着墨修渊瞧,那眼神如狼似虎,像是要把他给吞掉一般。 墨修渊饶是再淡定,眉头也拧了起来。 尤其是浑身爬满了蛊虫的沈华容,让他的胃不传来极为不适的感觉。 “王爷啊……”沈华容掐着嗓音娇媚的出声,可配着她如今这张脸,怎么瞧让墨修渊觉得无法忍受。 只是他一向能装,薄唇一抿,脸上不动声色,并不应声。 沈华容就这样一路拖着无数的蛊虫到了墨修渊的面前,等终于到了中心圈,沈华容的脚一碰到外面涂抹的一层东西,那蛊虫哗啦啦啦就往下掉,黑压压的一团,到了地面上,又很快游离开。 沈华容就踏了过来,朝墨修渊依偎过来。 “站住!”墨修渊皱着眉头出声,不愿让沈华容靠近他半步。 “王爷,你好无情啊。”沈华容身上不知是不是都是毒的缘故,一双手黑漆漆的,想要探向墨修渊,只是等她自己看清楚了,连忙又收了回来,像是害羞般,把手脚都缩了回去,让衣服遮挡住了,‘凄凄惨惨’地朝着墨修渊诉说着这些时日的情意。 情意绵绵,可趁着此刻房间里的画面,墨修渊面上再淡定,后背上也起了一层的汗。 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吐出来。 可沈华容像是根本没有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般,痴痴盯着墨修渊瞧,她摸着自己戴了面具的脸,“王爷,你是不是嫌弃妾身的脸毁了?妾身保证,以后一定找最好的易容师,重新给妾身整出一张比郡主更美艳,更好看的一张脸,一定……会让王爷你满意的。”她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墨修渊的俊脸瞧着,心里痴痴念念的,王爷终于只是她一个人的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把王爷抢走了,再也没有任何人! 墨修渊眉头深锁,“你觉得本王是这么肤浅的人?” 沈华容眼睛骤然一亮,激动道:“……王爷,你这是不介意妾身这张脸吗?” 墨修渊凉薄地看着她:“你毁不毁容与本王不关,在本王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残忍的话冷冰冰吐出来,也浇熄了沈华容原本的热血沸腾。 她尖锐地喊出声:“那谁是王爷在乎的?昭华郡主吗?王爷你就是看中了她那张脸?!啊啊啊啊啊,王爷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我哪里不如她了?凭什么?凭什么她一来,你就变成了这样?王爷你不是欢喜颜云惜吗?为什么现在又移情别恋了?” “……本王从未移情,在乎的也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一个。”墨修渊冷冷出声,对沈华容的厌恶充溢着整个胸腔。 他早该把人给处理掉的,也不至于留下这么一个祸患。 “你什么意思?妾身不信,不信!”沈华容脸色变了,她即使心里再明白,却也不愿相信。 明明那女人被她折腾死了,明明那女人最后是带着恨意被王爷害死的,凭什么她还能活着?她不信!她绝不相信! 墨修渊懒得再拆穿她的自欺欺人,“沈华容,放了本王,本王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王爷,你现在可是攥在妾身的手里,应该说,你是生是死,才是妾身拿捏着的。” “是吗?本王还以为,你只是斗篷人的一个傀儡罢了。”墨修渊垂下眼,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可却没看到斗篷人,他想到苏岑先前用血灼伤的斗篷人的画面,沉思下来,看来斗篷人应该是闭关治伤去了,她能够逃生的机会,应该只有这不短的时间了,只要解决了沈华容,也许就是机会。 “傀儡?”沈华容梗着脖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摇着头,神色癫狂,“不不不,妾身才不是傀儡,师父对妾身可好了,妾身现在百毒不侵,王爷你看,这些蛊虫根本对妾身没有丝毫的作用。那些人都不敢再嘲笑妾身,哈哈哈哈,他们敢的话,妾身就毒死他们!毒死他们!” 沈华容说这些的时候,面容扭曲,即使戴着面具,墨修渊也能猜到她此刻狰狞的面容。 墨修渊平静地看着她,“沈华容,你这一生做过多少错事,你就不怕报应?” “报应?哈哈哈,要是有报应,早就有了!”从她当年对他一见倾心开始,从她开始狠心除掉自己的妹妹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只能往前走。 看,即使是颜云惜,即使是苏岑,他们陪在王爷的身边又有多久? 远远没有她长,她才是最适合王爷的人。 没有人,能有她更爱王爷了,可为什么?!为什么王爷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她?! 沈华容的眼神冷厉了下来,她慢慢逼近墨修渊,“王爷……妾身会好好对你的,只要你乖乖留在妾身的身边。以后,不管什么沈凝月,不管什么颜云惜,统统都滚蛋……王爷你说好不好?” 第340章 她是个疯子 “你疯了。”墨修渊眼底并未有任何惊惧,冷冷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臭虫,亦或者一个跳梁小丑。 “妾身没疯!”沈华容吼出声,下一瞬却又声音放柔下来,“妾身会让王爷你同意的,王爷你知道吗?师父很厉害的,只要师父肯帮忙,一点点把王爷你变成跟妾身一样的不人不鬼,到时候……再用蛊虫一点点啃噬王爷你的心脏,用毒麻痹你的神智,终有一天,王爷你的眼里就只会有妾身一个人,再也看不到那些莺莺燕燕,王爷你说好不好?” 墨修渊:“……” 沈华容的神智现在肯定不清楚了,墨修渊估计也没猜错,她就是疯了,她自顾自的幻想着可能的画面,嘴角勾着笑,自以为很美,可配着她身后黑压压的蛊虫,看起来只让人想把眼睛闭上。 “王爷你为什么不看妾身?” “……既然不放人,那就走开。”墨修渊闭上眼,懒得在跟沈华容废话,他慢慢调动气息,可不知道那斗篷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竟是丝毫都用不了内力。 “王爷你是不是还想逃?没用的,除非你答应这辈子都会跟妾身在一起,否则,妾身是不会放你的。” 沈华容蹭了过去,痴痴念念地趴在墨修渊的腿上,仰着头,用一双诡异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紧盯着墨修渊看。 “……”墨修渊不开口,屏蔽了耳边的噪声。 沈华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到最后,情绪也开始暴躁了起来,“王爷你为什么不理妾身?” “……” “王爷你现在是不是又想着苏岑那个贱、人?你不许想!不许想!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着妾身!你只能看着妾身!” “……” 沈华容看墨修渊根本不理她,坐起身就要伸手去掰墨修渊的眼睛,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墨修渊的身体向后一仰,就躲了去,“滚!” 森冷的嗓音让沈华容彻底暴躁了起来,“王爷你让妾身滚?凭什么?若是苏岑,王爷你是不是你心甘情愿让她碰你了?哈哈哈,王爷你当初为了羞辱颜云惜娶了我,可娶了却又只当成一个摆设,妾身如今这般,也是王爷你逼的,若是当初王爷你没有娶妾身,妾身也就死心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你赶妾身,妾身也不会离开的……哈哈哈哈……王爷你只能是妾身的!” 墨修渊缓缓睁开眼,冷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薄唇微动,一字一句,残忍无情:“……痴、心、妄、想。” “不不不……王爷你稍后就知道,妾身不是痴心妄想了,哈哈哈,既然王爷你不主动,那妾身……主动一次又何妨?王爷你觉得呢?”沈华容不知是不是被墨修渊刺激到了,伸出手,也不怕被墨修渊瞧见她身上的黑青了,贪婪地摸着墨修渊的脸,吃吃吃的笑着,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愈发的鬼魅森然。 墨修渊皱着眉头,凉薄地看着对方,刚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僵住了般,根本动弹不得。 这种情景像极了当初在客栈时他双腿不能动弹时的情景,墨修渊的脸色变了变,“你做了什么?” “自然是能控制住王爷你的东西了。是不是动弹不得了?王爷你再不愿意又如何,还不是任妾身为所欲为?”沈华容低低的笑着,像极了一个痴症的变、态。 墨修渊脸色很不好看,而让他更皱眉的事,除了身体僵硬不能动弹之外。 他觉得身体也开始变得诡异,他死死皱着眉,可却依然挡不住身体蒸腾的热气,一点点从心底深处传开……等他意识到是什么时,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沈、华、容!” “王爷,妾身说过,你……只能是妾身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良王府,苏岑坐在床榻前,却了无睡意,干脆让人把棋枰又拿了出来,自己对弈打发时辰。 只是却一直心神不宁,颇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过了多久,离晚膳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苑外传来了墨白的声音,“郡主,良王要见你。” “嗯,让他进来吧。”苏岑随意落下一枚黑子,下一个白子还没落下,良王就抬步走了进来,神色间带了几分肃穆之意。 良王进来了也不说话,只是走到近前,瞧着棋枰,“郡主看来心情也不怎么好啊。” “……何以见得?”苏岑漫不经心开口。 “明明这黑子能落得更好的地方,为何偏偏要走这一步,直接把白子逼得没有退路不更好吗?”良王一向不喜仁慈,赶尽杀绝才是他的所作所为。 “是吗?王爷难道没听过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苏岑笑了声,继续落着黑子。 良王再看去时,脸色微微白了白,按照他先前的说法把白子逼到思路,可同样的也断了他自己的生路,而看似生路的黑子,却再走几步之后,竟是死路。反倒是白子很可能真的如苏岑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怎么……” “良王,”苏岑抬起手,也不再去看棋枰,“赶尽杀绝有时候,也不是一条好选择。人啊,要学会变通。太过固执,只会害人害己。”苏岑懒洋洋瞧着他,“看来王爷是想通了?” “想通又如何,想不通又如何?左右不管小王做出什么决定,郡主也有办法让小王吐出血灵珠。” “瞧良王这话说的,说的就跟本郡主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似的。良王若是不想拿出来,本郡主还能硬逼着你不成?”苏岑歪过头,烛光在她脸上打了一层辉光,看起来格外的纯善好说话,可良王却知道,这女人要是狠,心狠着呢。 “罢了,小王也不想失去郡主这个同盟,只希望郡主能记得小王这次的好。” “自然。” 良王又沉默了会儿,有些心不甘,可还是慢悠悠把血灵珠从怀里掏了出来,把装着血灵珠的锦盒搁在桌面上,立刻转开了眼,心痛不已,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呜呼哀哉! 苏岑嘴角扬了扬,打开锦盒,指腹在血灵珠上摸了下,确定是真的血灵珠之后,把盖子合上了。 “王爷果然好说话极了,那么本郡主先前的话,也是算话的。” “那样就最好了……不过暂时小王不会动素娘,她若是对付你,你尽管回击过去就好了,只是下手留些分寸。”在目的没达成之前,他还需要留着素娘拉拢散王。 “好说。”苏岑点点头,目送良王离开,视线再次落在棋枰上,却突然就失了所有的兴趣。 第341章 不人不鬼 苏岑站起身,明明成功拿回了血灵珠,可这一晚却一直心神不宁,甚至肚子也有隐隐作痛的趋势,苏岑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抬手推开了窗棂,凉风灌进来,苏岑瞧着苑子里寂静的夜色,黑漆漆的,视线所及不甚清楚,她闭了闭眼,掌心放在肚子上,须臾之后,出声唤婢女进来。 婢女很快把苑子外的墨白再次喊了进来,墨白以为苏岑有什么事,匆匆就走了进来。 苏岑挥退了婢女,“守在密林外的人有消息传回来没有?” 墨白摇头,“一直没见到沈侧妃出来,我们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静等在那里。郡主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岑摇摇头,“没事儿。” 可她心里一直不怎么平静,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突然,她胸前的玉符发出一道黑光,萦绕不息,苏岑的脸色变了变,本来她还想再等些时日的,确定没有危险了再进去,可如今想来,却是等不及了,蓦地吩咐道:“墨白,我们启程去郊外密林。” 墨白没想到苏岑会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前往郊外的密林,他虽然也急切地想要救出王爷,可前提是郡主是安全的,若是贸然进去,不仅会救不出王爷,甚至连郡主都搭进去的话,等王爷回来,他又如何像王爷交代? “郡主,要不要再打探打探?属下怕有埋伏,我们这些人,不一定是斗篷人的对手。” 更何况,现在还加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沈侧妃。 “等不及了,我自有准备。”苏岑的手搁在一旁的锦盒上,打开,露出里面的血灵珠,“有这个在,应该能试一试。”血灵珠的灵力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在瞬间增强灵力,若非不能完全被离渊吸收,她会竭尽全力帮离渊得到血灵珠。可血灵珠到底是灵物,与玉符的能力瞬间强行增加一次两次,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苏岑在今晚上一直心神不宁,否则,她也不会贸然前往。 玄空的话时不时砸在她的脑海里,他说的的确是不错,这次若非是因为她,墨修渊也不至于被抓走,是她判断失误,废庙一行,她猜到了曲文书不正常,可依然冒险前往,只是想挫一挫斗篷人的锐气锋芒,可反倒是被利用中了计。 墨白看到血灵珠眼睛一亮,“这样,那属下这就去安排!要不要通知良王?” “嗯,让他多派些人,准备够火折子,还有,让他们的人速度去准备易燃的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斗篷人的蛊虫虽然够毒,可也是有弱点的,蛊虫怕火,密林里不缺能够助燃的东西,这一切先天的条件,足以让她能赌上一赌。 墨白也觉得此计可行,也不敢多耽搁,速度就去了主院找良王商议,良王一听,虽然不愿冒险,可看人说的信誓旦旦的,也颇有些蠢蠢欲动。 这斗篷人若是一直都在的话,难免让人夜长梦多,想了想,既然是同盟军,都在一条船上了,他也没道理退缩,想了想,就点头了,“成,就按照郡主说的办,小王这就去准备,劳烦墨统领去回禀郡主,半个时辰后出发,让她准备准备。” “是,那墨某就先告退了。”墨白匆匆走出了主院,不多时就进了苏岑的苑子。 四周夜色寂寥,而在远处的一块假山石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躲在那里,不时就往苏岑的苑子瞄着,那人眼睁睁看着墨白从主院回去了,随即主院走出来几个人,王府里就开始乱了起来,说是乱,并未殃及到后院,可前院的动静还是不小的。 那人又看了一会儿,就匆匆转身,去回禀她的主子了--正是素娘。 素娘这几日一直安心等着册封的圣旨下来,却也没闲着挑拨离间,只是她没想到良王竟然这么护着苏岑,心气之下却也只能暗自忍下来。 不过崔侧妃被良王冷了一下之后就找她来对峙,她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了,可也被崔侧妃指桑骂槐了几句,她如今养得心气儿极高,就暗自恨了下来,可她也是能忍,陪着笑送走了崔侧妃,正发怒着,还没等歇息了,自己派出去的贴身婢女回来了,“姑娘,奴婢看到王爷在调兵遣将,似乎要出去。” “嗯?出去,这大晚上的,他们去哪儿?”素娘皱眉。 “不过奴婢看到,王爷是在那昭华郡主的手下见过他之后才调兵的。”婢女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素娘,一字不漏,“姑娘,你说王爷是不是要去找什么人?” 素娘原本正想着良王与苏岑在打什么主意,随即听到这一句,眼睛一亮,难道……他们知道九王爷的下落了?素娘的眼睛里立刻露出一抹痴迷的笑,双手紧攥在胸前激动不已,王爷!王爷!先前听到王爷为了苏岑那个贱、人失踪了,她恨不能立刻就冲出去质问,可她好在还记得良王如今正在拉拢苏岑,把心底的怒火压了下来。 可如今他们若是真的要去救九王爷,她怎么能不去?说不定,她能趁机救出王爷,到时候,王爷看到她的全心全意,是不是就会改变态度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素娘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 “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素娘猛地站起身,吓了那婢女一大跳。 “奴、奴婢不、不清楚。” “还不去打探?!”素娘怒目看过去,吓了那婢女身体一抖,“是、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回来!”素娘想到什么,又把人给喊了回来,“记住了,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小心你的舌头,还有,去给我准备一套侍卫的衣服,要一整套,快点回来。”她若是明着说跟过去,良王肯定不愿,那她只有偷偷跟着去了。 良王很快把人与易燃的油用木桶装了几大桶,再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让苏岑乘坐,另一辆则是装满了油,遮的严严实实的,也不会有人从外面看出来到底是何物。这次为了以防打不过,良王调集了五百侍卫,分成三拨,整装待发,很快就气势恢宏的除了城。 苏岑等人到密林外时,差不多已经快午夜子时了,四周黑压压的一团,只有时不时几声鸟鸣从密林深处传来。 良王骑在高头大马上,四周的侍卫举着火把,把周围照得恍若白昼,“我说郡主啊,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去,会不会提前就告诉了他们我们来了啊。” 第342章 得到他的人 苏岑转过头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淡漠道:“留四百人在这里守着,其余的人进去。”顿了顿,“斗篷人若是想知道,即使你只是带了一个人,他也能知道。” “诶?”良王疑惑,五百多人能看出来也就算了,为何一个人也能知晓?难道那斗篷人还能算卦不成? “你别忘了他手里最多的是什么,蛊虫。”这里杂草丛生,密林诡谲,比他们能藏身的就是那些蛊虫了,而且他们的速度可没有蛊虫快,所以隐藏不隐藏的,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更何况,斗篷人被她伤到,估计也是要将养数日的。 “……”良王吞了吞口水,有些后悔自己跟过来了,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我们为什么不都带进去?” “留着人阻挡沈华容。”苏岑眯着眼,斗篷人不可能放弃他的老巢,他建个老巢可不容易,那些蛊虫要处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所以,斗篷人不会轻易的离开密林,他也不担心打不过他们,他不怕,自然是不用逃的。可沈华容不一样,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以斗篷人自私的性子,一旦有问题,绝对那些蛊虫比沈华容重要。 良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那就按照郡主你说的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良王嘴角一扬,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只是姿容不够隽秀,并不能惊艳到苏岑。 她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就转身回了马车里,“走吧。” 良王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失望,他本来对苏岑也不过是刻意的讨好,对方那冷漠的性子他早有体会,也习以为常,等苏岑进去了,立刻就吩咐人分成两队,一队百人,驾着马车,把火把都给点亮了,不停歇的往前赶。 昭华郡主既然都说了,左右不怕斗篷人与那沈侧妃知晓,那他还怕什么?把火把点燃了,还能驱赶蛊虫,何乐而不为?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的开始朝着密林深处游移。 同一时刻,斗篷人的老巢木屋里,墨修渊仰着头,冷峻的面容上一层层的冷汗滴落下来,可同时他身上却是滚烫吓人,他的身体不能动,可被下了药的身体却又很真实的把沈华容下的药发挥了出来。墨修渊若是这会儿能动弹,掐死沈华容的心思都有了。 他这一生还没这般狼狈过,竟然被一个女人下了那种药,尤其是想到对方是沈华容,恶心的感觉席卷而来,他眯着眼,嘶哑忍耐的嗓音带着警告与冷漠:“你若是敢,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 “王爷你怕什么?妾身是你的侧妃,为什么不能碰你?既然王爷你不愿意碰妾身,那就让妾身亲自好好服侍王爷好了。王爷你尽管好好享受,妾身定好好服侍好王爷的……” “滚!”墨修渊喉咙沙哑,被药性折磨的几欲崩溃,可偏偏又是个能忍的,即使沈华容欺身上前,依然没什么表情。 只除了额头上的冷汗与青筋暴露了他此刻将要被崩断的神经。 沈华容越靠越近,嘴角狰狞的笑声吃吃溢出,“王爷,你尽管忍,妾身有一晚上的时间与你耗着,良辰美景,王爷,你真的要就此虚度了吗?” “……”墨修渊已经懒得搭理她,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可四周的温度却越来越热,身上的热气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彻底被蒸熟了。闭上眼之后,反倒是感觉愈发敏锐,墨修渊重新睁开了眼,瞧着面前女子,感觉又清醒了不少。 沈华容原本正怨恨墨修渊闭着眼不肯理她,刚想再出声刺激,却没想到墨修渊自己又睁开了。 沈华容顿时笑出声,“妾身就知道,王爷你是舍不得少看妾身一眼的。王爷,你对妾身还是有感觉的是不是?” “……嗯,的确是有感觉。”墨修渊倒是认真点了头。 沈华容眼底溢出惊喜的光芒,“王爷……” “恶心的感觉,也是一种感觉,本王发现,多睁开眼看看你,药效就失效了。”墨修渊冷漠的开口,说出的话让沈华容嘴角的笑意淡了去,猩红着眼死死盯着墨修渊,凶残地把墨修渊一推,就去扯墨修渊的衣服。 墨修渊不能动弹,只是躺在那里,厌恶的目光如影随形。 明明狼狈到了极致,依然让沈华容有种束手束脚的被居高临下俯视着的错觉,她几近崩溃的朝着墨修渊低吼着,“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一眼?” “本王这不是看着你?”墨修渊的确是睁着眼,可他是怎么看她的? 那种眼神还不如不看! 沈华容慢慢站起身,“既然得不到王爷你的心,得到王爷你的身体也是不错的。王爷你不是想要追回苏岑那贱、人吗?等妾身怀了王爷的孩子,就不知道她会不会更加厌恶王爷?哈哈哈,到时候,妾身也让王爷尝尝这种被人讨厌的感觉……那画面,应该会很好看。”沈华容边说着,开始解自己腰间的衣带。 墨修渊瞳仁缩了缩,里面飞快闪过一抹暗影,冷冷的,狠戾的,只是很快被他遮住,背在身后的手极缓慢的动了动,一枚银针很快落入指腹间,扎入指腹的针尖很快有血渗出,缓解了稍微的药效,可毒性却在以他无法掌控的方式蔓延开…… 沈华容身上的外袍刚落地,木屋的门突然就被踹开了,沈华容眸色一厉,转过身,却在看到来人是谁时,垂下了眼,唤了声:“师父,你不是闭关了吗?怎么出来了?” “我若是不出来,这些宝贝今晚上又要被你给毁了。”斗篷人的声音给人一种鬼魅的森然感,沈华容戴着面具的脸色变了变。 “出了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我让你好好守着,可你到好,跟这小白脸鬼混?你可知道,如今有近百人正在往这边来?”若不是闭关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斗篷人抬起头,露出阴鸷神情让沈华容心尖颤了颤。 “百人?是什么人?这个地方这么隐蔽,怎么会有人找过来?”沈华容脸色也变了变。 “哼!”问他,他怎么会知道?斗篷人摸着自己的胸膛,眼神里闪过一抹怨毒,该死的,不要让他抓到那个女人,竟然敢这么对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他休养了这两日,还是觉得身体极为不适。而且这正往这边来的百人,怕是十之八九就是那昭华郡主。 第343章 一己之私 斗篷人想到苏岑胸前挂着的玉符,却又忍不住心生贪念,他因为炼制蛊毒,身上比沈华容好不了多少,沈华容若是半人半鬼的话,那么他几乎就看不出半点人形,否则,谁愿意整天把全身上下都遮起来? 沈华容缩了缩脖子,她是有些怕这个人的,可又忍不住心生怨恨。 若不是他,若不是苏黎彦,她根本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嘴上说不在意墨修渊的反应,可到底还是爱美的,可如今这一切却都成了痴想。 她恨、她怨,可一切却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跟着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看吧,王爷他现在不就在她的手里?她想怎么对王爷都行! 墨修渊闭着眼,身上都被冷汗浸湿了,可在听到斗篷人说到百人时,眼睫毛颤了颤。 他脑海里闪过苏岑的脸,他想她了,可又不想她出现在这里。 斗篷人再次开了口,警告地看了沈华容一眼,“准备一下,把人看牢了,这次我们能不能拿到玉符,就看这人了。” 沈华容顺着斗篷人的视线看向墨修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师父……你想怎么做?” 斗篷人嘴角诡谲地勾了勾,“你说呢?自然是拿他换玉符了。” “不行!”沈华容想也没想就摇头,“师父不行的……”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王爷,怎么能够把王爷送回去! 她不要! “哼,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斗篷人阴冷地盯着沈华容,突然抬手,吹了一声,沈华容的脸色顿时变了,尖锐刺耳的痛呼声立刻响彻整个木屋里,刺的墨修渊的耳膜发疼,他依然没有睁开眼,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反应都超脱之外。 斗篷人折磨够了沈华容,才停了下来,沈华容在短短的半柱香内像是脱了一层皮,佝偻着背趴着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地面,不住痛苦的磕头,“师父……饶……饶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斗篷人这才满意了,转过身,随手扔了一个药瓶给沈华容,“把解药给他服了,再敢坏我的事,就让蛊虫吞了你!” 沈华容打了个多哆嗦,她的额头一直抵着地面没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抬起头,转过身,猩红的眼珠就对上了墨修渊凉薄的视线,她疯疯癫癫的朝着墨修渊笑,“王爷,你看看,妾身为了你牺牲有多大,你怎么就不能多看妾身一眼呢?” “牺牲?你为本王牺牲什么了?不过是你为了活命的机会才投靠了他,若非如此,以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你逃得出来?本王是不知道他怎么把你救出来的,可若是你老老实实待在天牢里,看在过去的份上,本王还能饶你一命,可如今,本王绝不会放过你。”墨修渊的声音很低,压抑在口中的痛楚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可那眼神,却让沈华容几近疯狂。 “不!凭什么不放过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让王爷你看我一眼啊……” “你做错了什么?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用那么狠毒的办法对付你的亲妹,为了除掉颜云惜,你又不惜栽赃陷害……后来呢,又三番四次的谋害本王身边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欢喜的话,那本王宁愿从不知道。”墨修渊撑着地面,冷冷直视着沈华容,瞧着她眼底的情绪一点点碎裂开,带着几分快意的宽慰。 当他知道真相时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他是个蠢的,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身边竟然有一个如此狼子野心的人,竟然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 沈华容眼底不断有黑色的血流出来,好在她带着面具,倒是看不清楚那狰狞诡异的画面,可饶是如此,沈华容弓着背,尖锐的叫声响彻木屋。 墨修渊不再言语,只是冷静得瞧着,全身疼痛难忍,他却不允许自己示弱。 沈华容尖叫够了,外面传来斗篷人的冷斥,她才慢慢攥紧了手里的药瓶,走过去,蹲在墨修渊身边,面容恢复了冷静,嘴角扬着一抹诡谲的笑,“王爷啊……妾身说过,即使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一样的。即使得不到你的人,得到一具躯壳……妾身……也在所不惜。”她话里有话,墨修渊眉头皱得紧紧的,总觉的这女人绝对是疯了,并且疯的不轻。 只是下一刻,沈华容又很快垂下了头,倒出药,很快就给墨修渊服用了。 墨修渊松了口气,全身的热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降了下去,他脸色好看了很多,只是怎么逃出去是个问题,全身的内力都被封住,他不是斗篷人的对手,可也绝不能让他们用自己威胁苏岑,玉符若是被夺走,那么她的魂魄瞬间就会从身体里脱离而出。 甚至……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这根本不是墨修渊看到的,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王爷啊,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脱身?你是不是在想着,自己怎么才能逃出去?妾身想啊,王爷你就不用再替苏岑那贱、人打算了,妾身已经看开了,虽然说王爷你看不上妾身,可妾身会让你看上的……比对苏岑的感情还要深……”沈华容站起身,开始收拢起那些蛊虫,血红的眼珠子,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格外的诡异。 墨修渊坐在那里,下半身依然不能动弹,眉峰隆起,“你想做什么?” 沈华容诡谲一笑:“王爷,你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秘术叫做‘锁魄’吗?” “嗯?”墨修渊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心底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是‘锁魄’?” “嗬嗬嗬……”沈华容却只是低低的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木屋里回荡不绝。 苏岑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向密林深处走去,前方的探子很快就回来了,“王爷,前方一公里处,有一栋亮着光的木屋,想必人就在那里。” “立刻赶过去!”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为了防止人跑了,能加快速度就加快速度。 苏岑眉头皱得很紧,不知在想什么。 良王回到马车里,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调侃道:“郡主这是在担心九王爷了?” 苏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良王讨了个没趣,自顾坐在了另一边,“要小王说,抓到了那斗篷人,就应该直接焚尸灭迹,那人鬼里鬼气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怪异的方法操控那些蛊虫的,太可怕了!”他是一想起那晚上,就觉得身上都痒痒的,仿佛还有蛊虫在爬似的。 第344章 一物换一命 “你真的觉得有这么简单?”她这次来,也是打赌斗篷人还没养好身体赌一赌的。 “那……不然呢?”良王抖了下,“郡主啊,你、你别是告诉小王,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自信能打败那斗篷人吧?” 苏岑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不过须臾之后,才轻叹一声:“墨修渊还在他们手里。” “那也没事啊,我们把九王爷救出来不就行了。”良王理所当然的回答,把斗篷人打败了,自然而然九王爷不就救出来了?不过等他说完,再只是细细看了眼苏岑的面容,眨了下眼,仔细想了想,脸色突然变了变,“不会……是小王想的那样吧?”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斗篷人与沈华容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为了活命的话,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逃走了,更何况,有墨修渊这个筹码在,他估计根本就不担心我们来,恐怕还想着借此机会从我手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苏岑冷静的分析着,面容沉静,只是脸色却的确不怎么好看,周身也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息。 “啊……那、那郡主你是打算救呢?还是不救呢?”良王迟疑的问道。 他现在反倒是希望苏岑对那九王爷没感情了,否则,错过这唯一的机会,那斗篷人以后可就不好对付了,斗篷人那就像是一个毒物,一日不除,他就一日难安。 “我自有打算,到时候你只管配合我就好。”苏岑冷静的开口。 “……那是救还是不救,郡主你倒是先给小王定定心啊。”良王着急的狠,他虽然想要权势,前提是,他得先把自己这条命留着啊,若是自己的小命都没了,要那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啊。 “救,也不救。”苏岑缓缓开口。 良王:“……”得,这还不如不说呢?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沈华容不会让墨修渊死的。”苏岑许久之后,才垂着眼说出口,以沈华容对墨修渊的固执,她的确是不会让墨修渊死的,所以,她可以借助这一点,来试一试。 “就是郡主说的那个沈侧妃,可她万一改变主意了呢?”良王也担心墨修渊死了,他好不容易搭上昭华郡主这条线,有昭华郡主在,他就相当于完全得到了九王爷的支持,这可是一个强大的后盾啊,所以,他是不希望墨修渊出事的。 “……到时候静观其变吧。”苏岑放在玉符上的手攥紧了,眯着眼,眸色也随着她的动作沉寂决然了几分。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木屋前,苏岑与良王下了马车。 隔了百米的距离,瑶瑶瞧着亮着光的木屋,只是木屋里却是死寂一片,苏岑知道斗篷人与沈华容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们不离开,看来是打算用墨修渊来威胁她了。 离王让人快速把油桶都搬了下来,被苏岑阻止了。 “留一半在车内。” “为什么?”良王不解。 “留一半后路。”苏岑言简意赅的解释,也不再打哑谜了,如今也没时间细说,可良王到底也不是个笨的,苏岑这么一说他就懂了。他们这次来,也不是完全有把握就能打败斗篷人的,万一打不过,他们还能跑,可他们却是跑不过那些蛊虫的,想要除掉蛊虫,就需要这些东西了。 良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就断了后路了。”立刻就去亲自吩咐安排了。 墨白走到苏岑身后,“郡主,王爷他……” “我会救他的。”苏岑的视线平静的落在木屋上,又抬起手,攥紧了玉符,眸色却是幽幽一缩,其间潋滟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墨白哑着声音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不是想逼郡主,只是他是真的担心王爷会出事,沈侧妃看起来很不正常,王爷在她手里,怕是会吃了亏。苏岑的承诺让墨白松了口气,在王爷没回来之前,他拼死也会保护好王爷的,等王爷回来,他会交给王爷一个完好无损的郡主。 等一切准备妥当了,苏岑与良王等人抬步朝着木屋走去,只是还没等他们走近了,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斗篷人率先走了出来。 斗篷人阴鸷的视线落在苏岑身上,笑了,“……你们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得多。” “墨修渊在哪儿?”苏岑不想与他废话,直接说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说九王爷啊,那可没在我手里。”斗篷人抬起手,四周骤然就响起了诡异的声响,不多时,他身后就聚集了一团黑压压的东西,看起来颇为骇人。 “你觉得我会信?”苏岑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她知道斗篷人不会这么轻易把人交出来,即使是要交,怕是也会先威胁他们一通。 “信也好,不信也罢,郡主你也拿我没办法不是吗?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的东西,想必郡主也知道了,那么,我们来交换如何?”斗篷人眼珠子骤然亮了起来,其中的诡谲与狡猾让墨白怒不可揭。 苏岑让墨白稍安勿躁,神色依然没什么起伏,“先让我们看看人。” “可以。”斗篷人这次倒是大方多了,也不转头,直接朝身后喊道:“徒儿,还不把九王爷请出来?” 斗篷人话音一落,不多时,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响了,木屋的门前骤然一黑,就看到沈华容先飞身掠了出来,全身包裹的黑漆漆的,跟斗篷人有的一拼,脸上则是戴了面具,一看到苏岑,就死死盯着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啃她几口来解解气。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则是黑压压的一片,蛊虫拖着盘膝坐着的墨修渊,很快就运到了众人的面前。 苏岑看着紧闭着眼睛的墨修渊,瞳仁缩了缩。 只是还没等他们出声,蛊虫把墨修渊送到近前,沈华容立刻把一把匕首抵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下,锐利的刀光一晃,苏岑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怎么了?”苏岑冷着声音开口,她并未看到墨修渊睁眼,觉得不怎么对劲儿。 “放心好了,在没有得到玉符之前,我是不会让他有事的。”斗篷人桀桀桀笑了两声,“昭华郡主,我觉得很划算啊,一个死物换一个活物,怎么着都很划算的,还是说,其实郡主你不怎么想救九王爷?若是如此,那我也就没办法了,只好把一个无用之人处置掉了……桀桀桀……” 苏岑冷冷看着他,“你应该也很清楚,那东西,并不是死物。”既然他知道自己有玉符,很显然也把玉符打探清楚了。 “哦?郡主这意思,是不打算换了?” 第345章 弑杀令! 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换如何?不换又如何?你既然知晓我们有备而来,就知道你们是出不去的。大不了,我就烧了这密林,毁了你所有的蛊虫。”苏岑说着,眼神也狠戾了几分,看得斗篷人神色极为不悦。 “你在威胁我?”斗篷人声音也冷了几分。 “不是威胁,是提醒。”苏岑是不可能把玉符交出去的,可墨修渊她也要救。 “哈哈哈哈,郡主啊郡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墨修渊?”斗篷人死死盯着苏岑,仿佛想看透不远处这个人,只是他发现,自己看了半天,却完全看不透这个女人,她就像是油盐不进般,甚至看到墨修渊这幅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他猜错了?其实这女人完全不在意墨修渊的生死? 不对……若是不在乎,她又怎么可能费这么大的力气跑来这里? “你敢杀了他,整个东璃都会发出弑杀令,在三国之内取你性命,到时候你不过是丧家之犬,你也没这个胆子。”苏岑凉凉开口,对于斗篷人所言,并不觉得痛痒。 “是吗?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徒儿,动手!” “可……”沈华容脸一白,她虽然向墨修渊提到了‘锁魂’,也真的考虑过这种事,可真的被说出来时,那个‘杀’字还是让沈华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死死咬着唇,放在墨修渊脖颈上的匕首颤抖了起来。 “蠢货,还不动手?”斗篷人眼神阴冷的眯了眯,余光一扫沈华容,作势就拿起了笛子。 沈华容看到笛子,脸色立刻就变了,也不再等斗篷人说第二遍,立刻就抬起手,闭上眼,咬了咬牙,把匕首直接刺进了墨修渊的肩膀上,血腥味立刻蔓延开。 因为墨修渊身上穿的是黑袍,看不清楚伤势,可那一下,也让墨白急吼出声:“王爷!” 苏岑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冷冷盯着斗篷人,面容清冷白玉,透着一股子寒凉的冷漠,朱唇轻抿,不辨情绪。 “桀桀桀,这是发火了?”斗篷人瞧着苏岑,轻轻笑着。 只是那眼神却是往苏岑胸前瞄。 仿佛这样他就能瞧见苏岑衣服遮挡下的玉符,他一想到这玉符很可能在今晚上之后就会成为他的,他就激动不已。 苏岑不出声,墨白也慢慢闭上了嘴,只是脸色白的吓人,握着剑柄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而从始至终墨修渊都未睁开眼。 苏岑是知道墨修渊醒着的,她能感觉到,可他不睁开眼,假装昏迷,苏岑是知晓原因的,只是被她强行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她慢慢抬着头,视线落在斗篷人身上,并未开口。 斗篷人也不急,他有的是事件跟她耗,“九王爷流得血,就是郡主你考虑的时辰,当然了,郡主早点答应了,也能早点给九王爷止血,否则真的流干了血,我是不介意把九王爷制成干尸,左右我也跟着门宗里学过不少的蛊术,我看九王爷这具身体,是极好的。”至少,是他见过姿容颇为上乘的,若是能被他所用就最好不过了。 只可惜,他道行还没那么高,只能徒劳无力,艳羡瞧着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更是对找一具好看的身体迫不及待。 苏岑不开口,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墨白虽然担忧,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影响了郡主的思路,郡主既然答应了他不会让王爷有事,那就必然不会。所以,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只要再等等,王爷会被救回来的。 良王是无所谓,他主要还是怕斗篷人,那人简直就跟一个恶魔般,他多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忐忑不安。 他们这些个当主子统领的都不在意,身后的百余人侍卫更是谨遵主子的吩咐不敢动手。 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除了一个个头娇小的侍卫。 她攥着腰间的佩剑的手很是白皙,一双眼珠子死死盯着前方,她站在良王身后不远处,眼神怨毒的盯着苏岑,再从空隙见落在墨修渊身上,更是难受不已,苏岑这贱、人竟然让人这么糟践九王爷!可恶可恶!该死的,为什么不快些把斗篷人要的东西送过去,有什么能比王爷的命更重要?啊啊啊啊啊! 苏岑等人并未注意到装扮成侍卫的素娘,她在思考,也在注意着斗篷人的反应,即使她要用玉符来换,却也不可能真的这么轻易就扔过去,否则,斗篷人又怎么会信?苏岑抬起手,终于开始有了动作,她的手攥住了玉符,玉符的光芒从指缝间泄出来,流光溢彩,颇为好看。 斗篷人眼睛都看直了,兴奋不已,只是下一瞬,苏岑又把玉符给放了回去。 斗篷人脸一沉,歪过头又看了沈华容一眼。 沈华容手一抖,摇了摇头,“会……会没命的。” “嗯?”斗篷人冷冷一哼,沈华容就蔫了,深吸一口气,想着左右就算是死了,她也要留下王爷的尸身,得不到人,得不到心,她就得到这具躯壳也行。 于是,沈华容又是一刀刺了下去。 苏岑眼神一闪,被斗篷人清晰的捕捉到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郡主啊,你可要快些考虑啊,否则,你这夫君可是要没命了啊。” “不用你提醒。”苏岑冷冷开口,面容在火把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的,瞧不出情绪,可心思却是颇沉,许久之后,才重新抬起手,再次攥住了玉符,“东西可以给你,可本郡主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真也好,假也好,郡主你都得依着我不是吗?”除非,墨修渊的命,她是不想要了。 “……好,东西给你。可是,我需要一手交人一手交物。”苏岑淡漠的开口,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墨修渊,却在这时缓慢地睁开了眼,墨黑的眸仁里掠过一抹复杂,定定望着她,“本王没事,你不能把玉符交给他。” 听到墨修渊的声音,苏岑握着玉符的指尖动了动,并未看过去,只是盯着斗篷人,“如何?” “很好。我只要玉符,人要不要都无所谓。”斗篷人眼睛闪着贪婪的光,没想到这九王爷还真好用,竟然这么轻易就换的了玉符,“不过,若是你给的是假的玉符怎么办?” “……”苏岑没说话,只是用力一拽,玉符从她脖颈间脱离开,她提着玉符,周身开始泄出光芒,源源不断地涌入玉符中,这奇异的情景震惊了所有人,自然也震动到了侍卫里隐藏的素娘,她瞪圆了眼睛盯着那玉符,暗自攥紧了手,那就是玉符吗?那就是苏岑引以为傲的宝贝吗? 第346章 不守信用 素娘激动不已,一想到这东西能带来无尽的灵力,还有可能得到墨修渊的心,她眼神一闪,也起了贪婪之一,她咬着唇,死死盯着苏岑的背影,突然出其不意地开始往前挪动。她身处最边缘的位置,身形隐藏在杂草从里,又格外的娇小,一时间,倒是没让人发现。 毕竟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苏岑的身上,也就没看到她靠近苏岑越来越近。 斗篷人兴奋不已,看着那萦绕着的流光,相信了玉符是真的,迫不及待道:“快,来换来换,郡主果然是爽快人,没有让我失望。” 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歪过头看了一眼良王与墨白,“你们等会儿把墨修渊带回来,不要让沈华容耍花样。”沈华容如今被斗篷人改造的内力极强,武功也不错,良王与墨白哪一个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可两个人一起,那就绝对没有问题。 苏岑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了,看墨白与良王答应下来,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侧,才松口气,两方达成统一的协议,开始慢慢往中间的位置聚拢过去,沈华容带着墨修渊,因为有蛊虫托着墨修渊,并不怎么难。 “你不能这么做?!”墨修渊脸色白得吓人,他绝不能让苏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玉符给斗篷人。 “你闭嘴!”苏岑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做与你无关,这次救你一次,以后我们之间再没什么瓜葛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要再纠缠着谁了。”苏岑的声音让墨修渊神色间闪过一抹黯然,斗篷人怕他在开口,示意沈华容喂了一枚药给他,墨修渊下一瞬昏厥了过去,闭着眼,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更像是一具木偶,而不是一个活人。 苏岑脑海里闪过墨修渊最后那一眼,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斗篷人,“开始吧。” “桀桀桀……很好!”斗篷人看着那依然散发着光的玉符,再看看苏岑越来越苍白虚弱的脸色,知道没有玉符的支撑,她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也就不会再成为他的威胁。 两方的人站得越来越近,直到还有三步的距离,墨白与良王站到了苏岑的右侧,开始朝墨修渊走去,斗篷人则是伸出手接玉符,只是良王刚走了一步,突然一个人从他身后的位置冲了过来,出其不意地把他撞了个踉跄,良王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开始去夺苏岑朝斗篷人递过去的玉符。 与此同时,斗篷人开始出手,迅速去夺玉符。 素娘哪里是斗篷人的对手,转瞬间玉符就到了手里,而另一边,良王愣了下神,而沈华容没闲着,直接一掌对着墨白的心口击了过去,墨白不管不顾的去抓墨修渊的手,可到底是失了帮手,他一个人根本不是沈华容的对手,被沈华容夺了人就向后退出数十步。 “王爷!”墨白疾呼出声,良王连忙上前,却也只是接住了墨白的身体,墨白重伤,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苏岑脸色铁青一片,素娘没抢到玉符,重重锤了一下地面,还想去抢,可斗篷人转瞬间已经退到了沈华容的身边,哈哈哈哈大笑出声,“真是天助我也,本来想着把墨修渊还给你们的,可没想到……你们竟然自己出了猪队友,哈哈哈,真是白得了一枚玉符,真好啊真好啊!” 苏岑身上的光一点点往外泄,她死死盯着斗篷人,咬牙切齿,“你不守信用!” “桀桀桀,信用是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王爷!”墨白又吼了一声,歪过头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良王也懊恼不已,就差了那么一瞬,该死的,歪过头盯着素娘,气愤不已:“该死的!你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你们怪我做什么?是你们自己没本事!”素娘气氛自己没抢到玉符,心里也懊恼没救回九王爷,可她却不肯低苏岑一头,慢慢爬起来,趾高气昂的。 良王气得发疯,“把她给小王绑起来!” “你敢!” “你看小王敢不敢?都聋了吗?”良王低吼出声,心里有气,郡主的玉符没了,这下子可完蛋了。 侍卫一哄而上,把素娘给捆了起来。 沈华容看得咯咯咯直笑,“内讧了,哈哈哈,内讧了好啊,苏岑,你瞧瞧,现在没有了玉符,看你还怎么办?王爷现在还是我的,哈哈哈!”沈华容痴痴摸着墨修渊的脸,眼神里疯狂的笑让苏岑歪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良王气得要发疯,斗篷人看到这一幕激动不已,低下头瞧着玉符,攥紧了,就开始试着催动里面溢出的灵力,只是下一瞬,却突然尖叫一声,那玉符周身的灵力把他包裹了起来,四周的空气散发出一种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这怎么回事?”良王愣了下。 苏岑浑身无力,被良王抚着,歪过头,压低了声音道:“去,对付他!玉符……是假的。”那周身的灵力,是她耗尽了自己身上残余的灵力假装的,本来是一切天衣无缝的,可没想到,还是没把墨修渊救回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沈华容一看情景不对,再次把匕首放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上,“你们……赶过来,我就要了他的命!” 斗篷人尖叫了一会儿,突然吹起了笛子,顿时从木屋里开始涌出无数的蛊虫,黑压压的朝着苏岑等人涌过来。与此同时,斗篷人在黑光中死死怨恨地盯着苏岑,转瞬间身形一晃,就带着沈华容墨修渊消失不见了。 “烧!烧烧烧!快把那些蛊虫都烧掉!油呢,快把油都洒过去!” 良王看到蛊虫吓死了。 苏岑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要用油,火势止不住,墨修渊还在他们手里……我们……走!”若是这时已经救了墨修渊,那么苏岑是完全不介意的,原本是用来彻底除掉斗篷人的油,却因为一个异变,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郡主你怎么样啊?”良王急得不行。 “……我们先回去。”苏岑说罢,也撑不住了,昏厥了过去。 只是昏迷前,唯一的遗憾就是……墨修渊没救回来啊,她答应的事,没做到。 良王不敢耽搁,让人用火把驱散那些蛊虫,另一边,则是咬着牙一手抱起一个,就飞奔到马车上,让人立刻往回赶。良王直到坐在车里,依然有种想要掐死素娘就这么扔下不管的冲动,可到底想到她还有点用处,还是把人给带了回去。 第347章 出气,有怨抱怨! 苏岑为了让假的玉符看起来像是真的,消耗了身上太多的灵力,以致于被良王带回去之后,一直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只是即使醒过来了,一张脸也是白得吓人,苏岑不敢动用玉符的灵力,怕会毁了离渊的修行,所以只能用自身的。 苏岑睁开眼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又缓缓闭了闭,日光从窗棂处投射进来,打在床幔上,再洒在锦衾上,苏岑轻叹了一声,歪过头,看向房间外,用手撑着身后的床榻,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半坐起来。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闭了闭眼,等眩晕的感觉过去。 婢女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到苏岑醒了,惊喜的喊出声,随即就跑了出去。 苏岑被她喊得耳膜发疼,揉了揉眉心,闭着眼并未动。 不多时外室传来脚步声,须臾之间,一道身影到了床榻前,随即传来良王惴惴的声音,“郡主……你终于醒了。” “……嗯。”苏岑清醒过来,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低下头,摸了摸腰间贴身放着的一个锦囊,打开,取出里面的玉符,重新挂在了脖颈间,低下头,看着玉符间流淌的光晕,眉头却是拧了拧,“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良王没想到苏岑一醒来就问那天的事,觉得对不起苏岑。 同时对素娘的厌恶更是达到了鼎盛,若不是素娘捣乱,他这两天分析了一下郡主的计划,她用假的玉符伤到控制斗篷人,等他们夺回了九王爷,就可以直接用油了,转瞬间就能把斗篷人,沈华容,以及那些危害不小的蛊虫统统都烧的一干二净。 明明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因为素娘,就因为他晃了一下神,彻底失败了。 现在九王爷没救回来,连斗篷人也没有除去,以后怕是那斗篷人不会再相信郡主了,能够除掉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 良王懊恼不已,“郡主,这次……都是小王没处理好。”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素娘会在那时候冒出来,你说冒出来也就算了,你好歹先救九王爷啊,不是说她心心念念都是九王爷吗?可为什么偏偏要去抢玉符?该死的!这女人看来也不是个善茬,本来以为她是完全相信了自己,如今看来,还真是表里不一啊。 “墨白呢?” “墨统领没事,只是伤得重了些,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下床。那天郡主吩咐了之后,小王就带着人冲了回来,后来……就不知道斗篷人把九王爷带去什么地方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这才九王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从那晚上那斗篷人嘶吼的声音来看,想必是郡主在假的玉符上参杂了什么,那斗篷人打不过郡主,那肯定是拿九王爷出气了。 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床幔,良王不能看清楚苏岑脸上的表情。 只是苏岑沉默的可怕了些。 “郡、郡主……你别气,素娘给你留着,你想怎么出气都行……”良王一咬牙,只能先把素娘给送出去了,只要别动她的性命,相信散王那老家伙也不会多嘴。毕竟,这次是素娘不对在先,触一发而动全身。 这次他们良王府彻底把那斗篷人给得罪了,想脱身估计也没办法了。 唯一的路,就是与昭华郡主联手,除掉斗篷人,除掉沈华容。 “嗯,我没气。”她只是想杀了素娘。 并且是折磨一番,以消她心底的怨气,可然后呢?然后墨修渊就能救回来了?斗篷人就能除掉了? 而这时候杀掉素娘,散王那里也不好交代。 “郡主……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虽然郡主你也知道素娘不能出事,可给你出出气,还是可以的。”良王犹豫了下,小声说出声。 “嗯,你去安排下,我要见散王一面。”苏岑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让良王丈二摸不着头脑。 昭华郡主见那人做什么? “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良王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声,毕竟他们现在坐在一条船上,也不讲那些虚的了。 “既然要动他的女儿,自然是先打个招呼了。”就像是良王那句话,杀不了素娘,她还折腾不了她?这口气,她的确是咽不下去。 良王从苏岑的眼底看到一抹暗芒,知道她这是要亲自出手了。 良王原本是有意想要再说一说,别闹出了人命,不过既然昭华郡主知道先去找散王,那必然是想到了应付散王的方法,良王也就没再提,“好,小王这就去安排,只是九王爷那边,要怎么办?” 苏岑垂眼,“失去了线索,想要再找到斗篷人比登天还难。” 良王心里咯噔一下,“那……” “既然找不到,那就让他自己出现好了。”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莫名,即使脸上再淡定,苏岑还是怕斗篷人拿墨修渊出气,抿唇无声轻叹一声,可即使再不愿,如今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相信斗篷人若是想要得到玉符,那么他就还会再找过来。 “……好,那就按照郡主说的办,静观其变。”正好这几日宫里有事,老皇帝那边还需要他与散王好好照顾,良王表面上对散王毕恭毕敬的,可倒是气散王对他与母妃的无情无义,不愿意认散王,在他心里,如今的散王不过是他踏向皇位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散王虽然从回来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可到底是当过这么多年的王爷,对府里的事还是知晓一些的。 更何况,他虽然失踪了十多载,可府里还是有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人在。 于是,良王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也都传入了散王的耳中,其中也包括良王前两日的胡闹,甚至牵连到九王爷,误了昭华郡主的事,导致没能把人救回来,甚至昭华郡主一连昏迷了两日都未醒来。素娘从回来就被良王关在院子里没放出来过,散王虽然心疼这个女儿,可也知道这次的确是素娘不对,她这一闹,可能会送了九王爷的性命。 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良王不乱来,那他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素娘以惩戒,好给昭华郡主一个交代。 所以,苏岑要见他,散王也早猜到了,良王派人过去时,散王也就允了。 于是不多时,苏岑踩着轻缓的步子,踏进了主院极远的一个闲散的苑落里,见到了正在苑子里晒太阳的散王。 第348章 不能让她死 “郡主来了啊,来人,还不快给郡主搬个凳子来?”散王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苏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清清冷冷的,可就是那一眼,还是让散王坐直了身体,身后拿着蒲团的婢女在尽心尽力的帮他散着风。 其余的婢女很快端来了个凳子、点心、矮几,放在苏岑身侧。 苏岑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微妙的,尤其是一双眼珠子,黑漆漆的,甚至连头顶上极盛的日光都照不进去。 “散王这些时日,过得看来不错。”苏岑闲闲端起一旁的茶水,啜了一口。 散王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说起来,这也多亏了郡主,否则,本王此刻还在谷底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来呢。” “不是多亏了本郡主,而是散王能想开就好。” “……哈哈哈。”散王不知道怎么接,苏岑不提,他也就不提。 “不过呢,这想开是一回事,可老糊涂可就是另外一回事。”苏岑漫不经心幽幽道来,听得散王瞳仁一缩,他从血族出来之后就不言不语,可这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晓,他当年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那也是凭借的手段。所以,苏岑一开口,他就懂了苏岑的意思,这小姑娘,是在威胁他啊。 虽然他还是散王,虽然父皇有意把皇位传给他,他这些时日避不见客,就是想要一个清净,可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他离开了十多年,维护他的旧臣,怕是极少了,大多数是看在良王,也就是他唯一的嫡子身上,可这个嫡子与他并不亲厚。 “郡主这说的,本王可是不太懂啊。”散王继续打马虎眼。 “懂也好,不懂也好,散王应该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苏岑抬眼,眼神灼灼发亮,却锐利地让人不敢直视。 可到底是老狐狸,眼睛一瞬不瞬地对视着,笑笑,“郡主是说前两日素娘胡闹的事?” “王爷知道就好。” “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郡主就不要与她介意了。” “小孩子?”苏岑的嘴角扬了扬,“她今年十七了,按照这个年岁,若不是生在血族,怕是已经孩子都能跑了。更何况,想必散王也很清楚,因为她,九王爷没救出来,这事已经写了信回东璃了,若是九王爷真的出了事,那么……势必东璃不会善罢甘休。这场东璃与北临之战,怕是难以避免。”为达目的,她不介意仗势欺人。 “……”散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偏偏他根本找不出来半句话来反驳,她说的不错,若是这事传开,那么东璃与北临一旦开战,怕是整个北临都要震动一番。 墨修渊明面上只是一个九王爷,可他们却很清楚,若非九王爷让位,怕是东璃的皇位早就唾手可得。且三军尽在墨修渊心腹之首,为了给墨修渊报仇,怕也是会闯入北临,踏平了这良王府,让素娘以命偿命。“郡主你想怎样?” 散王揉了揉眉心开口,声音带了些疲惫,不管如何,凉沂的孩子他不能让她死。 “那就要看王爷你是舍得,还是不舍得。王爷若是舍得,本郡主保证,不会动她的命;可若是不舍得,那就让无双公子来出手了,只是对方一出手,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苏岑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仿佛对素娘、墨修渊的生死毫不在乎。 可偏偏就是如此,让散王心里愈发不安定。 他沉思许久,才重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摆摆手,“去吧去吧,本王不插手这件事就是了。” 苏岑这才满意了,站起身:“叨扰王爷歇息了,既然如此,那本郡主就告辞了。” 直到苏岑离开了,散王才坐起身,朝苑子里的人摆手,人迅速就退下了,只留下了散王一人,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散王身边,走到他身后,替他捏着肩膀,“王爷啊,你就这么让昭华郡主动手了?怕是小郡主回头,会不依。” “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她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太过胡闹,如今有本王护着她,她还能如此,可一旦本王不在了,以她这脾性,早晚要更惨。”散王皱着眉头发愁。 “王爷你怎么……” “你真的以为良儿会绕过本王?”他当年对不起他母妃,对不起他,他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他所谋何事,等事情结束了,怕也是他命绝之时。 “那小郡主岂不是?” “本王死之前,自然会想办法护她周全,可以后,就要靠她自己了。”这次借着昭华郡主的手,给她点教训也无不可,昭华郡主手段虽然残忍,可你不招惹她,她绝不来对付你;可这如狼似虎的朝堂却不是了,即使无所作为,依然不会好过。 可他现在手里还攥着一个未来的储君之位,也足以用这些,逼着良儿换取素娘一世安康。 老管家很快就明白了散王的意思,叹息道:“希望昭华郡主能手下留情。” 散王怔怔瞧着前方,他摊开手看着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老了,他也时常回首过去,若是还能来一次,他会不会更妥善的安排好后院与凉沂?她当年愿意随了他来,应该也是抱着跟他共度一世的想法吧,只可惜,他自己忽视了,以为自己那王妃会好好对她,可惜啊可惜,他识人不清,辜负了太多人。 苏岑出了散王的苑子,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抬步往后院走。 她带来十几个人,全都是墨修渊的手下暗卫,那晚那一幕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那素娘说是对王爷倾心相顾,可看到玉符时,竟然最先的是要去抢玉符。 他们每个人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若非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们就先冲过去了。 苏岑带着人往后院去的时候,良王就得到了消息,他摆摆手,只是似笑非笑的让他们都下去了,他本来就不喜欢素娘,她被折腾他还拍手叫好呢,只可惜,中间有个散王在,他可不好不阻拦,可如今昭华郡主自己说通了散王不插手,那他就更没有插手的理由了。 良王乐得看好戏,所以让人都不要去后院,谁都不许过去。 他提前已经警告了他那些后院的女人,都躲在屋里不出去,这下子,单凭素娘那一个院子里的人,可没人能救得了她。他就是比较好奇,昭华郡主会怎么对付那女人? 第349章 敢杀她试试? 苏岑还未踏进素娘的苑子,苑门咣当一声就关的严严实实的,震得门上的牌匾都震动了几分。苏岑嘴角勾着笑,慢悠悠朝前走,到了门前,歪了一下头,立刻有暗卫上前,开始敲门。 一声声地叩着,仿佛魔音绕耳,素娘躲在房间里不出声,捂着耳朵。 她从被送回来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她去找父王求救,可父王竟然没见她,她就知道这下子完蛋了。 “别、别开门!谁都被开门!”素娘边捂着耳朵边警告屋子里的人,她知道那女人的手段,怕是不折磨死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她也不想的,她当时是真的想要救九王爷的,可是……可是当时看到那玉符,她脑袋里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存了不该有的想法,她已经后悔了,可为什么这女人还不肯放过她? 苏岑让暗卫别听,一声声有节奏的敲着,也不开口,等差不多过了一炷香,才摆摆手让暗卫退下。 让另外一个暗卫上,直接上前开始踹门。 先上点开胃小菜,折磨一下她的身心,让她在恐惧中度过这一炷香难忘的时辰,然后再来一彻底的暴击,‘当’的一下,她是不是觉得更加难熬痛苦?苏岑的眼神随着踹门声愈发森寒。 门没几下就被踹开了,苏岑等灰尘散去,才一步步踏进了素娘的院子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素娘本来是可以好好当她的郡主的,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这女人不长眼,非要来招惹她,她既然这么费劲千辛万苦的招惹,真的惹了她生气,那么也就要有这个胆子承受她生气的结果。 素娘听着‘轰隆’一声巨响,她感觉到院门给直接踹开了,她立刻跳起来,指挥着众婢女开始关门,“快快快,把门给堵上了,一定不要让苏岑你贱、人进来!否则,你们也都活不成!”素娘尖锐的声音让房间里的婢女心惊胆战的,都搬过来能搬的东西堵住了房门口。 “还有窗棂,快快快,那女人就要过来了,快堵住了!”素娘快疯了,父王为什么这次不帮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越是慌乱,越是心惊胆战,她嘴上被蛇咬的伤刚好,她不想再被咬一次。 她后悔了,若是当时她救的是九王爷,是不是……是不是至少她就不会那么对她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就是当时心里想着,那女人是因为有了那个玉符才变得那么厉害,她若是也有了,是不是也就变得这么厉害,所以她就不管不顾的上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是应该她抢到了玉符,也变得这么厉害,然后救了九王爷,九王爷就对她倾心了,她以后才是陪着九王爷的人! 呜呜呜,她也不想九王爷出事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素娘这一次一直沉浸在会被苏岑对付虐杀的情景里,所以怕的要死,如今真人真的到了眼前了,她更是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苏岑终于到了房门前,推了推门,“素娘,把门打开。”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的起伏,可偏偏素娘就是听出来她在发火,而且是那种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火。 “不、不开,我不开,你敢动我,小心……小心父王不饶了你!” “哦?”苏岑低低的笑声毛骨悚然地钻入素娘的耳蜗里,“是吗?我可是刚从散王那里过来,散王说了,只要不弄死了,尽管可以动手。所以,你是不是现在就出来,让我出出气,我兴许气消了,就不杀你了。” “你敢!”素娘的声音里几乎都带了哭腔,“我不要出去……我是堂堂的郡主,你敢这么对我试试?我让父王……不,我让皇爷爷对付你!他是北临的皇帝,你敢你敢!”D “是吗?那你就去说啊,说你为了一己之私,害得你的哥哥错失了救助东璃国九王爷的时机,导致了东璃与北临即将面临的大战,有本事,你就去说啊,看你会不会成为将来无数冤魂的罪魁祸首!”最后四个字,苏岑的声音一点点凉了下来,听得素娘心惊胆战,脸白得吓人,不要……不是她的错……不是…… “你胡说……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你只是想得到我的玉符?还是说,你不是故意害墨修渊的?”苏岑的嗓音已经带了不耐烦,等素娘刚想点头说是的时候,苏岑继续道:“不管什么理由,素娘,给我滚出来!” 素娘尖锐的吼道:“凭什么?我不出来!要不是为了救你,九王爷怎么会被抓!就算是要怪!也是要怪你!” 苏岑的瞳仁极快地缩了缩,冷冷笑了笑,“不出来是吧?” 素娘大喘气,不开口:“……” 外面突然没了动静,只是下一瞬,素娘就听到了一声诡异的声音,很好听,却莫名让素娘后脊背蹿起了一股子的寒意,房间里太过静,婢女大气都不敢出,素娘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攀爬在窗棂上的那种‘嘶嘶嘶’的恐怖声响。 素娘想到是什么东西,头皮发麻,“啊啊啊啊啊,苏岑你个贱、人!你除了用蛇你还能用什么?” 苏岑笑了,“我既然能用,为何不用?” 素娘整个人都快抓狂崩溃了,她颤抖着手指指着窗棂,“你!你你你!你们快去堵住窗户,不要让蛇进来啊!快去啊!”素娘的尖叫声响彻在整个房间里,婢女们原本已经往窗棂那边走了,可一听到蛇,也都吓的腿一软,尤其是刚刚还不觉得,突然就感觉到那种毛骨悚然的‘嘶嘶嘶’声,让她们抖着手挪到了窗棂边,却是不敢往那边堵。 尤其是,不经意看过去,她们就看到原本亮堂堂的窗棂,此刻上面爬满了黑压压的东西,扭动着,吓得她们‘哇’的一声哭喊出声,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往后蹭着。 “都别退,快去给本郡主堵住啊!”素娘记得从床榻上跳下来,拽着那些婢女就往窗棂上撞。 婢女死死不撒手,会死人的啊! 而且她们也的确是害怕,怕的要死。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蛇,一群群的涌着,几乎要把她们吞噬掉,房间里就这么黑了下来,她们用衣柜挡着窗棂,突然就被破开了,先是一条两条的蛇往里面涌,再然后就是一群群的,黑压压的,让那些婢女头皮发麻,尖叫一声,就开始往外室跑去,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那些毒蛇一口咬上来! 第350章 她是恶魔 “该死的,你们都给我回来!”素娘也吓得软了手脚,她看着那些吐着蛇信儿,动作极快地往她这边爬的毒蛇,吓得浑身一哆嗦,尖叫着也开始往外室跑去,而她一动,那些毒蛇也快速地往外外室跑,于是,就最后形成了这么一副诡异的景象。 素娘与五个婢女缩在外室墙壁的最角落处,手里拿着凳子挡在面前,而那些蛇则是聚拢在内室的门口,吐着蛇信儿,幽幽盯着她们瞧。 婢女吓得哭成一团,房间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素娘愈发心情烦躁。 “闭嘴闭嘴!统统都给我闭嘴!”素娘尖叫着,脸色极为不好,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苏岑你这个贱、人!你快把这些蛇给弄走了,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是吗?你平日里也没见的怎么放过本郡主呀。”苏岑笑盈盈的,也不恼,悠悠然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不多时,徐徐开口,“本郡主也知道,你们几个小婢女是无辜的,所以,本郡主现在给你们个机会,自己出来,本郡主就不动你们,卖身契现在也在本郡主手里,你们出来,立刻就能离开。” “……”那五个服侍素娘的婢女本来还在害怕,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本郡主可等不了太久,一炷香的时间,不出来的话……你们就永远留在里面陪她好了。”苏岑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进来,听起来颇为不真切,可比较着那些虎视耽耽的群蛇,她们觉得苏岑的声音入耳好听极了。 “我们……我们……”几个婢女犹豫不决,她们肯定是想活命的。 只是……只是她们又畏惧身后的素娘。 苏岑也不急,只是慢慢等着。 她有的是时间折腾素娘,她等着看她暴怒,看着她恐惧害怕,到最后精神崩溃,她是不会杀她,可不代表,她不能让她生不如死。 “我们……”其中一个婢女想通了,她还不想死,她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于是,她立刻站起了身。 素娘像是被炸了毛的老鼠,‘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我看你们谁敢走?谁今个儿敢留本郡主一人,本郡主绝不绕过她!” 那婢女被打的立刻摔倒在地上,嘴角破了流出了血,抖着身板瞧着素娘,委屈的流出了眼泪。 她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她说打就打了? 再说了这些时日她们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没有感情也要苦劳吧? 先是让她们去堵蛇窟窿,现在又威胁打她们,几个婢女本来也挺觉得就这样自己逃命了对不起素娘,可现在也不愿意再等了,直接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素娘,就开始跑到门口开始搬桌椅。 “你们敢--我让父王杀了你们!”素娘也吓到了,尖叫出声,扑过去就开始去推那几个婢女,不让她们把门给打开了。 门一打开,那女人就得逞了,她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其中一个婢女被推开了,脸白了白,也不再与素娘客气,左右她们若是真的有了卖身契,就不算是这府里的婢女了,凭什么还要受她的欺负?这些个婢女本来就平日里做惯了粗活,手脚力气不小,可素娘也不是吃素的,顿时六个人就打成了一团。 抓得脸上身上不少的血印子。 苏岑在外面双手环胸的听着,嘴角扬了扬,等差不多了,歪过头看了眼那些暗卫,他们迅速上前,就开始踹门,没多少下,门就被踹开了。 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素娘第一个停下来的,她仰起头,瞧着逆着光站着的女子,身后跟了不少的人,人高马大的,被他们盯着,四周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苏岑与暗卫也不进来,暗卫只是选了一把从门口掉出来的凳子,放好了,让苏岑坐着。 苏岑在离门口三步外坐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得瞧着房间里脸色难看之极的素娘,话却不是对她讲的,而是另外几个婢女,“喏,想离开的话,就自己踏出来,你们的卖身契都在这里。” 苏岑来之前,就让暗卫去朝良王拿了她们的卖身契。 今天她们没有护主,往后在良王府也呆不下去了,干脆就放她们离开。 几个婢女一听,哪里还管别的,立刻就冲了出去,拿了卖身契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袱,片刻也不愿多待的就离开了。 顿时,整个院子里除了素娘,就只剩下苏岑与她带来的人了。 苏岑不开口,四周死寂一片。 “你……到底想做什么?”素娘声音带了几分不确定,硬着头皮说出声。 她也想跟那几个婢女一样跑出去,可扫了一眼旁边虎视耽耽盯着她的群蛇,她知道素娘不让那些蛇对付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婢女,可不代表她不会让它们对付她,怕是只要她动一步,立刻就会被那些群蛇给围攻。 “你说呢?”苏岑脸上依然挂着笑,可偏偏她眼底根本就没有笑意,素娘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当时情况……”素娘还想推卸责任,只是这一次,不仅仅是苏岑,连她身后的暗卫都阴沉着目光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素娘的脸白了白,向后退了几步,颓然地贴着墙站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就要是郡主了,你这么对我……”她本来想说父王皇爷爷哥哥都不会绕过她的,可她突然觉得她其实是孤立无援的,她唯一能依靠的父王这次竟然也没有来帮她,那个哥哥根本就是偏袒苏岑的,而所谓的皇爷爷,她也只是见过一面,她出不得良王府,哪里能说进宫就进宫的? 素娘终于是怕了,颓败无力地坐在房间里,哭喊着,“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 苏岑却并没有理会她,也没说饶了她,也没说杀她,只是突然就转过了身,歪过头去看身后的暗卫。 暗卫立刻点了头,就开始一旁走,他们手里拿着一些长挑木棍,还有锤子等物事。 素娘本来还不了解,随即当听到‘铛铛铛’的钉窗户的声响,素娘脸色变了:“苏岑!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日子太无聊了,帮你增添点趣味。”苏岑依然漫不经心的笑着,只是扬起的嘴角却带着残忍的弧度。 素娘颓败无力地坐在那里,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351章 以活人养蛊 窗棂很快被就封死了,不多时,暗卫就重新回来了,站在苏岑的身后,苏岑嘴角勾着笑,瞧着素娘,站起身,“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享受这场盛宴了。”苏岑重新拿起竹叶,在唇边吹响了,顿时,更多的蛇源源不断的从正门开始往里涌入,黑压压一片,越来越多,几乎是把整个房门都给堵住了,苏岑透过缝隙瞧着素娘越来越尖锐的声音,看着她惊恐的面容,渐渐被群蛇堵住。 最终觉得差不多了,苏岑才抬起手,暗卫立刻关上了门,把门也钉死了。 房间里传来素娘的咒骂声,尖叫声,刺耳难听,苏岑充耳不闻,只是冷冰冰得瞧着,仿佛毫无所觉,嘴角挂着的笑残忍而又阴狠,却又带了几分寂寥的难过。 狠毒吗?那她做过的杀人不见血的事,岂不是更狠毒。 她不会杀她,可三天后,她自己能承受到何种程度,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苏岑很快带着人转身,她留了几个暗卫守在院门口,“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来救她。呆够了三天,那些蛇自己就退散干净了。” “是,郡主。”几人毕恭毕敬的回答,他们现在已经不惊讶那些蛇了,似乎本来就应该如此,无所畏惧。 苏岑走出素娘的苑子,刚走出去没几步,就遥遥看到了良王,良王看苏岑看过来,朝着她呲牙笑了笑,苏岑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走了过去。 “郡主打算怎么惩治她?”良王看苏岑根本脚下没停的直接越过他走过去,也不恼,转身跟上前,继续询问。 “关她三日。”苏岑漫不经心开口,听不出喜怒。 “就这么简单?”良王倒是诧异。 “自然不是,王爷你若是想陪她,也是可以的,本郡主不介意多一个人。”苏岑停下脚步,歪过头,嘴角扬了下,可莫名让良王打了个冷战,连忙摇头嬉笑一声,“不用了不用了,小王还要留着这条命帮郡主找九王爷呢。” 苏岑扬起的嘴角僵了僵,转过身,没有再说话,可良王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低了不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良王也没有再开口,沉默地跟着苏岑往前走,不过回的不是她自己的苑子,而是墨白的。 良王也没觉得自己烦,就依然跟着。 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到了墨白的房门前,却是脚步顿了顿,须臾之后,轻叹一声,还是推开了房门,墨白坐在床榻上,听到动静歪过头去看,看到苏岑,连忙就要下床,被苏岑快走两步拦住了,“别动,你还有伤在身。” “可郡主,属下实在待得无聊。” “那也好好养着,只有养好了伤,才能更好的为王爷办事。”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墨白眼睛一亮,“王爷……王爷找到了?” 苏岑薄唇抿了下,“没有。” 墨白眼底掠过失望,可他知道自己心里不好受,郡主只怕心里更加不好受,“郡主你、你别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你好好休息,我会找到他的。”苏岑安抚过后墨白,这才转身出了房间,等回到自己的苑子,才皱紧了眉头,坐在一旁,怔怔发呆。 良王让人都退了下去,在苏岑身边坐下,“郡主你打算怎么办?” 九王爷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让人继续找,同时留意坊间的极小的传闻,若是有死人的情况,就来告知。”苏岑顿了顿,“不要打草惊蛇。” “……是,小王知道了。只是,为什么是死人的情况?”这让良王不理解。 苏岑眯着眼,盯着前方的一块空地,“他被假的玉符所伤,必然损耗极大,我虽然不知道他修习的是什么歪门邪道,可找不到人,只能赌一赌了,他养着那些蛊虫,蛊虫有毒,他若是想要修炼,怕是要借助那些蛊虫。”蛊虫有毒,难保他不会打什么主意,而最好的就是以活人养蛊,这样才能达到最好最迅速的效果,所以,苏岑才会想到这点。 良王听完解释眼睛骤然一亮,“好,小王这就不办!” 等良王离开了之后,苏岑才托着略沉重的步子走回到了房间里,她躺在那里,一张脸越来越白,丝毫没有先前的正常,她强撑着一口气,损害太大,如今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 苏岑太累了,加上为了惩罚素娘又损耗了不少的灵力,这一次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倦怠。 她很快闭上了眼,只是在闭上眼昏睡过去的同时,她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几乎消失不见,只剩下薄薄的一道影子,忽明忽暗,风一掠,又缓缓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只是这种情况,周而复始,越来越频繁。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子里,四周黑漆漆的,几乎没有行人,一个女子穿着清凉的衣物,扭着腰肢往前走,脸上戴着面纱瞧不清楚面容,只是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曼妙勾人。她踩着步子缓缓向前,不多时,前方的青石道上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个醉汉,醉汉本来正往前走,已经走过了女子,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惺忪的小眼睛里迸射出一道贼兮兮的光,诡笑一声,就蹿到了女子面前,拉住了她的手,醉醺醺的酒气弥散开,女子竟然也不觉得恶心,娇笑一声,“公子何事啊?” “小姑娘一个人啊?陪哥哥玩玩啊?嗝……”醉汉边说着,边打了个嗝。 女子面纱下嘴角勾起的笑容愈发诡异,“好啊。” 她说完,纤细的手指主动勾上了醉汉的脖颈,两人亲亲密密地往前走,醉汉却是等不及了,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巷子,就立刻拉着女子钻了进去,猴急的就要栖身扒衣服,只是却被女子给拦住了,“哥哥不要这么心急嘛,先给哥哥看个好东西好不好?” 醉汉心急难忍,可瞧着女子娇滴滴的一把小嗓子,又忍不住心猿意马,“好、好啊。” 于是,他就看到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大概有手腕粗细,拿出来之后,就对着醉汉晃了晃,醉汉只感觉四周一阵香风袭过,顿时就觉得头有些晕,身形一晃,向后踉跄了几步,后背贴着巷子深处的墙,就滑坐在了地上。 女子栖身上前,勾着嘴角慢慢落下了脸上的面纱,顿时醉汉吓得想尖叫出声,只是浑身无力,所有的声音都被掐灭在了嗓子眼里。 第352章 九十九人活心 醉汉吓得不清,他瞠目瞪着面前惨不忍睹的一张脸,哪里还有什么旖旎的小心思,吓得肝颤儿,女子却是咯咯咯笑着,却是蹲下身,看着醉汉冷笑,把手里的瓶子盖子拿出来,顿时就见一只蛊虫爬了出来,醉汉吓傻了,就看到那蛊虫越爬越近,到了他的脖颈处,直接一口咬了下去,透过皮肤,钻进了他的皮肉里。 醉汉直接昏了过去,而女子则不再管那醉汉,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就划开了醉汉的心脏,把还跳动着的心脏给剜了出来。 小巷子里顿时溢满了血腥味,浓烈的让人恶心想吐,可女子仿佛没感觉到,看到那心脏似乎还觉得极为欣喜,嘴角勾着诡异的笑容,把心脏放入了一个瓷器里,随即就坐在那里等着,眼睁睁看着那醉汉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变成了一具恍若干尸的物事。 而那蛊虫吸饱了血,就从干尸里钻了出来,它的身体涨得比先前打了十几倍,在醉汉身上扭动着,女子也就是沈华容厌恶地看了那蛊虫一眼,冷哼一声,拿过另外一个盒子,把蛊虫给装了进去,这才抱着两个盒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她回到了一处很偏僻破旧的宅院里,院子里也不点灯,她就这样带着那只吸饱了活人血的蛊虫往前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她抬手叩响了房门,“师父,东西帮你拿来了。” 房间里很久都没有传出声音,许久之后,沈华容才听到极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地上爬行一般,慢悠悠地挪到了房门前,却只开了一条缝,房间里黑漆漆的,她也看不清楚,里面伸出了一只干瘦的手,皮包骨头一般,恶心极了。 沈华容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把装蛊虫的盒子放在了那手上。 下一瞬,手立刻缩了回去,房门也‘咣当’一声关上了,沈华容紧了紧衣服,就背着那颗装有心脏的锦盒闪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她进了房间之后,慢悠悠晃进了内室,点燃了烛火,顿时房间亮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唯一的怪异的地方,就是房间里诡异的血腥味,以及床榻上那从头罩到脚的床幔,没有留出一丝一毫的缝隙。 沈华容带着锦盒一步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撩开了床幔,她站在床榻边,烛光透进来,照在躺在床榻上的男子身上,男子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的,双眸紧闭,感觉不到呼吸,胸膛也没什么起伏,宛然一具死尸。 沈华容俯下身,把脸贴在男子的胸膛上,手抚摸着男子的脸,痴痴道:“王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如今你变成了这幅模样,妾身也是不愿的啊……可只有这样,你才能欢喜妾身,才能永远陪着妾身……师父说了,只要找齐了九十九颗心脏,就能够彻底把你彻底变成妾身的傀儡,与活人无二,可王爷你只会爱妾身一人,情意绵绵,痴痴缠缠,王爷,这样不好吗?” 男子毫无所觉,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四周的血腥味从沈华容背后的锦盒里飘散出来,沈华容呲着牙笑着,笑得疯狂而又变、态,她拿出那颗污浊的心脏,捧给男子看。 只可惜,男子一直紧闭着双眸,却没有睁开眼。 沈华容看了半天,咯咯咯地笑出声,把那心脏摊开放在床榻旁,随即又拿出一个泛着光的珠子,只是珠子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黑气,黑得仿佛墨炭,沈华容抬起黑珠子,向上一抛,顿时珠子就开始绕着那鲜红的心脏绕着,不多时,有一抹光从心脏里溢出,随即,光芒一转,又打入了躺在那里的男子,也就是墨修渊的心脏处。 与此同时,墨修渊原本白得极不正常的脸开始变得红润,只是那色泽却诡异了很多,那情景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沈华容抬手紧紧攥着墨修渊的手,头重新贴在他的胸膛上,嘴角勾着,眼神痴迷而又执拗,随着随风晃动的床幔,看起来诡异而又疯狂。 一连三日,良王在王府里出出进进的,查着京都里与周边的几个小镇子里死人的情况。 尤其是意外身亡的,都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只可惜,一无所获。 良王在第三天,终于没了力气,抹了一把脸,就去了苏岑的苑子,等人禀告了之后,就抬步走了进去,苏岑就躺在床榻上,只是大白天的,却放下了床幔。 良王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他奇怪地皱皱眉,“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有,只是这几日不能见光。”苏岑半歪在床榻上,单手撑着头,随意的掀着面前的一本书卷,“你怎么来了?有消息了?” “没啊,小王没发生一件命案,就跑去瞧,却并没有发现异样。”都是很普通的病故,亦或者老死,再或者是仇杀,可都没发现先前所估计的。 “那就再往更远的地方查。”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良王心里直打鼓,毕竟再远了,就不再他的势力范围内了,他到时候不好插手,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我已经找人以九王爷的名义写信了,极力推荐良王接任位置,相信良王的路应该很好走。”苏岑漫不经心开口,她知道良王的弱点在哪里,有弱点就好啊,没错点,才真的会出事。 “……这样就太感谢郡主了!”良王眼睛骤亮,有这个保证,他心里就像是吃了定心丸。 良王又念叨了几声,等差不多了,就告辞离开。 只是他刚转身,就被唤住了。 “郡主怎么了?”良王转过身,以为苏岑还有话要吩咐他。 “三天到了,你去把素娘给放出来吧。”苏岑漫不经心开口,声音飘渺不定,总而言之,让良王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这样啊,那郡主,你不过去瞧瞧?”良王隔着床幔,仔细望过去。 “有什么好瞧的,你过去把人放了,顺便带个大夫过去。”估摸着这三日的时间也够素娘终身难忘了,也足以让她最近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了。 “……好,那小王立刻就过去把人放出来。”良王想了想,觉得也是,郡主本来就不怎么欢喜素娘,不愿意去见她也正常,于是良王很快就离开了。 而良王离开之后,风卷起床幔,露出里面的情景,只见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指,却变得透明,被日光一晃,几近透明。 第353章 怕是要疯 良王很快带着人与大夫去了素娘的苑子,可饶是想到这三日素娘不会好过,可真的等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内室,藏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素娘,良王瞳仁缩了缩。 素娘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听到房门打开时,也毫无所觉,只是浑身抽了抽。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地面上的蛇已经退散干净了,只有偶尔几条从地面上游过,良王带来的人不敢踏进来,良王却是不怕的。 直到这些并不是真的蛇,他走过去,径直到了素娘的面前,唤了声:“妹妹?” 素娘只是抖着,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只是缩的更往里,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嵌入到墙缝里,“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都走开……蛇……蛇……好多蛇……阿爹救我……” 低喃的声音传入耳畔,良王挑了挑眉。 看素娘不理会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走过去,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这苑子看来是不能住了,他早就让人收拾出来了另外一个,把人抱出去,素娘一接触到日光,像是受到了惊吓,尖叫出声,只是嗓子喑哑,又三日米水未进,虚弱的很,只是缩在那里,胡言乱语。 良王嘴角弯了弯,等开口时,却又带着安抚,把人抱出去之后,放进了新的苑子,一路到了内室,放在干净的床榻上,才找来大夫帮她诊治。 良王走出去,站到一棵树下,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老大夫与婢女走了过来。 “怎么样?”良王开口询问,只是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 “小郡主已经睡着了,只是身体虚弱,加上受到了惊吓,怕是神智不甚清楚,老朽先开几服药,等小郡主服用之后看看效果,若是还是如此,怕是要找御医来治疗了。”老大夫开口,背着个药箱。 “嗯,小王知道了,下去吧。” 等老大夫离开了,良王嘱咐了众人好生照顾着,就去了一趟散王那里。 至少自己妹妹还活着,也没伤到没碰到的,也该是去报个信儿了,只是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可能会疯会不会后悔呢?不过若是疯不掉,就太可惜了。 郁风霁会来找苏岑,是她没想到的,听到暗卫来禀告,苏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她低下头,瞧着自己虚虚实实的身体,眉头紧皱着,须臾之后,又松开了,落下床幔,遮住了自己的身形,朝外面道:“让他进来吧。” 郁风霁很快就踏步走了进来,看到床幔下的身影,脸上都是内疚,“是我连累了郡主与九王爷。” “与你无关,你不过是一个因,这个果其实早就种下了,不是你,还会有其他人。”斗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不可能永远不出血族,即使不是郁风霁这件事,还会是别的,“所以,你不必内疚。” “……可是,若非我出事,也不会连累你们如此。”郁风霁内疚不已,当听说九王爷生死不知时,他内疚的不发言语,可因为被囚禁多日身体不好,一直没能过来瞧瞧,如今身体刚好,就连忙过来了。 “若是真的内疚,那就好好的,别让这次的辛苦没有任何成果。”苏岑的声音很淡,也很轻,不细听的话甚至听不清楚。 “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辅助良王。”苏岑思量片许,缓缓道出这句话。 她需要良王帮她寻找墨修渊,而同样的,作为同盟者,良王也需要她助他夺得皇位,让郁风霁有些事做,也能抵消他的内疚。 果然,郁风霁脸色好了很多,“好,我会帮他的。” 一直到郁风霁离开很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苏岑能听出来是良王的,果然下一刻,就传来了禀告声。良王一进来,声音带着雀跃,“郡主,小王已经见过二皇子了,这次多谢了。” “客气,还是的那句话,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是需要互惠互利。”苏岑依然没什么情绪。 良王也不在意,“还有另外一件喜事是要告知郡主的。” “什么事?” “郡主让小王打探的,已经有消息了。”良王刚出了散王的苑子不多时,就听到了回禀,行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郁风霁,听完了,更是喜上加喜。 苏岑先是愣了下,随即坐起身,瞳仁缩了缩,怔怔瞧着良王,“你说真的?” “是啊,据说离都邑百里处的一个小镇子里,这几日出现了很多干尸,就是那种被吸干了血的干尸,而且连心脏也没有了。起初并不在意,可后来发现,那些干尸竟然都是这几日失踪不见的人,一时间在那小镇子里引起了恐慌,后来才传了出来。”若不是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也不会传到这里来。 “死了多少人了?” “十一个了。”良王也难以置信。 “准备一下,出发前往小镇。”苏岑五指攥紧了手里的书卷,柳眉轻蹙,身上的光晕愈发寡淡。 “可郡主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良王小心询问,他不是傻子,苏岑必然是出了问题,否则不会不见人,可既然她不愿意让他知晓,那他就当做不知道。 “……我没事儿,既然找到了人,那就速战速决,否则拖延下去,等斗篷人恢复过来,就是他报复之时。”苏岑缓缓开口,‘报复’两个字把良王吓到了,立刻连连应声,就开始下去准备了,百里,他们也有走上一两日,时不待人。 苏岑等良王离开了,才吩咐了暗卫去准备斗篷,等苏岑穿戴整齐,终于出现在房门外时,良王也把队伍准备好了,他为了以防万一带了百人,毕竟带的人多了,怕是会引起怀疑。 于是,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天的正午时分,到达了那个传闻中出现干尸的小镇。 苏岑一行人到的时候,整个小镇都人心惶惶的,毕竟死了这么多人。 还都是死于非命,当苏岑一行人来时,经过的行人都好奇地看过去,不时打量几眼,又匆匆逃离了,苏岑撩开马车的帷幕,平静的看过去,只一眼,就眯起了眼,她让良王先找客栈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怕是都吃不消。 良王同意了,迅速找到一间客栈包了下来,其余人去歇息,苏岑则是带着十几个暗卫,前去出事的地方查看,良王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第354章 夜半三更无人时 苏岑到达这个小镇之前,就让人打探了死的那十一个人的具体位置,大致都是在小巷子里,死的时候都是在半夜三更,无人之时。 苏岑到了其中一个巷子口,远远看过去,蔓延的很长的一断路。 青砖墙很高,即使此刻是正午时分,依然很暗,抬步走进去,四周冷飕飕的,不像是外面的街道那么温暖。 苏岑却是不怎么在意,她抬步一步步往里走。 一直到最里面,四周的血腥味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残留一些,地面上也有暗红色的几乎快看不见的血腥,她蹲下身,鼻子嗅了嗅,并没有别的收获。 “可看到什么了?”良王在她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忍不住出声询问。 苏岑摇了摇头,“没有,干干净净的,除了血腥味。” 看来第一次留下的破绽给了斗篷人教训,他应该是提点了沈华容,这一次并未留下有用的信息。 斗篷人被她重伤,自然不可能做这些。 那么能为他效力的,也就只剩下沈华容了,可沈华容即使听了,却也不一定手脚就真的那么干净。于是,苏岑并没感觉如何,“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良王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毕竟他虽然不笨,可处理这些问题,着实没耐心。 他们一直寻了五六处的地方,才堪堪被苏岑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可说是线索,其实也不怎么牢靠,因为他们找到的,是一片鎏金的锁片,像是从锦盒上掉下来的那种,指甲大小的一块,若不是反光,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看到。 苏岑蹲下身,苍白的手指捻起那锁片,抬起头,静静看了眼,没说话。 “郡主,只是凭这锁片,估计也打探不到什么。”这小镇虽然不大,可光这样的首饰铺子却有七八家,再说了,锁片不都是一样的么,更何况,还有可能沈华容是从别的镇子买的也说不定。 苏岑没说话,只是把锁片翻了过来,继续应着日光瞧着。 发现背面划着一个不慎明显的‘王’字。 苏岑遮在黑披风下的嘴角扬了扬,“去查卖这种首饰盒的姓王的掌柜。” “诶?郡主你怎么知道姓王?”良王惊奇不已。 苏岑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边走边道:“一般的能工巧匠,都喜在自己打造的东西上留下自己的印迹,而这锁片上,刚好留着。”锁片已经没什么用,苏岑随手一抛,良王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他不怎么相信的眯缝着眼瞧瞧,发现果然是有。 顿时惊奇的眼睛都亮了,“郡主你好聪明啊!” 这么聪明的人,若是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不是我聪明,是你知道的太少了。”苏岑把头上的披风又往下拉了拉,同时,手脚也往里面缩了缩,尽量什么都不露出来。只是苏岑心里隐隐还是觉得不安,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可自从上一次再次召唤群蛇之后,她的身体再次重复了很久之前的状况。 这种感觉,很不好。 苏岑他们刚走到巷口时,出去打探的暗卫已经回来了,离他们两条街有一家首饰铺,掌柜的就姓王,也是唯一一家姓王的掌柜。 一行人到了王姓首饰铺外,抬步走了进去。 王掌柜看到这么多人,而且身上的衣服非富即贵,顿时眼睛都亮了,“公子夫人,不知道你们要选些什么?尽管看尽管挑,若是看着不称心的,还可以专门来定做。我们这里有专门定做的师父,保证让夫人满意。” 苏岑抬手,良王把锁片递给了她。 苏岑伸出手,把锁片推了过去,“劳烦王掌柜,让你家的师傅来认一认,这个锁片可是出自你们这里?” “咦?”王掌柜愣了下,本来想拒绝的,可看到苏岑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高马大人,顿时就蔫了,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连忙把手艺师傅给喊了出来,“这,这就是我们这的手艺师傅,让他来看看好了。” 那老师傅接过锁片,看了看,颌首:“是出自我手,是个五寸长的锦盒子,前些时日专门来定做的。”他们这些老手艺人,自己做的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苏岑眯了眯眼:“那不知道师傅还能记起来,是何人吗?” “这不知道,接活的都是掌柜的,我们只负责做东西。”那师傅看了眼王掌柜,就很快下去了。 王掌柜心里惴惴的,“不知道,那锦盒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岑低笑一声,“王掌柜也不必紧张,本来也没什么的,只是我觉得那锁片好看,也想订一个。”于是,她朝良王看了一眼,良王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推到了王掌柜的面前,“那不知,可够吗?” 王掌柜眼睛都亮了,“够了够了!” “那现在可以来说说那个买走锦盒的人吗?”苏岑懒懒抬眼,神色极为凌厉迫人。 王掌柜吞了吞口水,觉得到手的银子有点烫,咳了咳:“是,是一位姑娘,看起来双十年华的模样,具体容貌不知道,带了面纱,不过露出的一双眼倒是挺好看的,她似乎很喜欢这么大的锦盒,一下子定了九十九个,因为当时印象很深,所以记得也比较清楚。”当时赶了好几日的活,不过攥得也是不少。 “九十九个?”苏岑瞳仁缩了缩,“全部都给了?” “哪儿能啊,先给了三十个,剩余的两日后来拿,不然一时半会儿这也赶制不出来啊。”王掌柜小心翼翼赔笑,“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儿,不过等那位姑娘再来时,可否去同福客栈通知一下我们?”苏岑说着,又歪了一下头。 良王立刻又推过去一锭银子。 王掌柜眼睛几乎亮得能当电灯照了,喜不胜收,“好!好好!一定通知一定通知……” 苏岑却在王掌柜伸手去拿时,按住了银子,“当然了,我是有要求的,不许把我们来过的事告知对方,也不要让对方看出破绽,否则……我就毁掉你这小店,把你赶出去。我说到,做到。”苏岑的声音低冷沁亮,那王掌柜盯着苏岑的眼睛,顿时觉得浑身汗毛直立,连连颌首:“这个自然自然,定当照办照办!” 苏岑这才松开了手,很快缩回了衣襟里,转过身,看了眼良王,很快就离开了。 接下来两日,苏岑让人暗地里守着各个巷口,不知是不是最近小镇里死的人太多,夜晚没人敢出来了,沈华容并未再出来杀人,良王担心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苏岑摇头,“她不会,她离开前,至少会把那些锦盒给取了。” 第355章 他已经死了 良王不解,“为什么?那些盒子在哪里不都可以定做吗?” “的确是在哪里都可以定做,可沈华容交了定金,就不会再去找别的地方做,不然,她岂不是就白白给了那王掌柜定金?更何况,她也没这个时间再去找人做这么多的锦盒。”苏岑站在二楼窗棂下,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的街道,脸依然被遮挡在披风下,看不清表情。 “可万一让她跑了怎么办?”良王还是被第一次的打击给吓到了。 “那就继续找。”苏岑眯了眯眼,“九十九个人,如今才十一个,除非她不再动手。” “咦,郡主你怎么知道她要杀九十九个人?”良王讶异。 苏岑无奈地转过头,“你没听她定了九十九个盒子么?”若非需要这么多,沈华容闲着没事定这么多锦盒来玩? 只是苏岑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心里隐隐约约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日后,苏岑终于等到了掌柜派人来,说是那姑娘又来了。 苏岑一行人离开动身,只是赶到时依然扑了一个空,王掌柜差点都哭出来,“夫人公子恕罪啊,小的真的没露出破绽,可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了?突然就回过头,冲出去就跑了。” “往哪个方向?”苏岑声音冷下来。 王掌柜连忙指了一个方向,良王就派人追了过去,苏岑刚走到门口,突然又收回了脚。 “突然就走了?”苏岑的视线紧紧锁在王掌柜的瞳仁,在王掌柜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扫过,突然朝外喊了一声:“良王,回来!” 良王本来已经冲出去了,听了这话,又转了过来,“怎么了?” “把这个铺子,里里外外都围起来,你带人去后院守着,不要让人离开。”苏岑冷静的开口,随即坐在了柜台外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得瞧着王掌柜,“沈华容,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王掌柜吓得浑身都开始打颤了,不多时,一道身影幽幽从掌柜的身后探了出来。 沈华容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掌柜的脖颈上,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死死盯着苏岑,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下她一块肉来,“你倒是不笨。” “是你不聪明。既然没人提前通知你,你怎么会突然就跑了呢?怕是不是突然跑,而是突然听到我们来了,就干脆威迫王掌柜罢了。”刚开始听到时,她就觉得不怎么对劲,后来仔细想了想,就明白了。 “呵呵呵,那又如何?你敢动手吗?你敢动手,我立刻就杀了他!左右不过是一条命,有人给我陪葬,我高兴还来不及。”沈华容狰狞地朝苏岑呲了呲牙,“那样的话,你永远也找不到王爷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内疚?哈哈哈哈,因为你的缘故,苏岑啊,不,应该说是颜云惜,你可知道,我终于快梦想成真了,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很快……王爷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你做了什么?”苏岑的脸色很难看,眯着眼,瞳仁缩了缩,迸射出一道寒凉的光。 “做了什么?先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师父教了我一个好办法呢,‘锁魂’,知道什么是‘锁魂’吗?用九十九颗活人的心脏锁住已死之人的魂魄,那么那个人就会随意任你摆布了,王爷他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肯定会爱上我的……也只会爱我一个人……颜云惜,你以后再也什么都不是了!”沈华容疯狂的笑声响彻整个首饰铺,王掌柜吓得六神无主,尤其是听到九十九颗活人的心,再联想到这些时日小镇子里发生的情况,顿时腿都软了。 被沈华容死死拽着压在了柜台上,几乎要哭出来,“救……救命啊……” 苏岑披风下的脸也白得吓人:“墨修渊……死了?” 她脑海里不住的闪着那几个字,‘已死之人的魂魄’…… 怎么会?沈华容怎么敢? 沈华容听到苏岑的喃喃,忍不住大笑出声,“咦,差点忘记了,你还不知道啊,王爷是死了,可又活了啊,你看,师父多能耐,把人给又弄火了呢,说起来,王爷也是因为你才死的啊,若不是你,师父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怎么会把明明是你的错强加在王爷身上?颜云惜,王爷是因为你死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沈华容的声音一声声落入耳畔,苏岑脑袋里嗡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仿佛都退散的一干二净,她唯一听清楚的只有墨修渊死了那几个字。 沈华容瞧着苏岑这模样,嘴角诡谲地勾了勾,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怎么才能逃走。 良王急了,“郡主!你休要听这女人胡说,让她跑了,九王爷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良王的低吼让苏岑神经震了一阵,她蓦地抬起头,攥紧了手指,咬牙切齿地盯着沈华容:“他若是死了,我就让你们给他陪葬!”陡然站起身,顿时,整个首饰铺都震了一震,陡然而起的寒意,让所有人都噤了声。 “陪葬也好啊,就算是死了,有王爷在,奴家也不孤单。”沈华容妖娆地笑着,她疯疯癫癫的,看起来既让人无语又觉得怪异。 苏岑不知为何,莫名有种感觉,墨修渊真的死了。 呼吸紧蹙间,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怎么愿意相信,可摆在面前的情况却让她头皮发麻,但是良王有句话却也说的很对,放过了沈华容,怕是再难抓到她了。 苏岑陡然间一扬手,顿时沈华容就感觉身后仿佛有异动一响,她蓦地一转头,就对上了几条黑漆漆的蛇,蛇鳞一闪,刚好把光反射到她的眼底,沈华容尖叫一声,那些蛇就缠了上来。 沈华容神情一变,就开始那匕首挥舞着,那些暗卫立刻上前,把王掌柜给救了下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开始与沈华容缠斗了起来。 沈华容感觉到危险,可不再恋战,在慌忙间,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顿时,从瓶子里爬出了很多蛊虫,那些蛊虫爬的很快,嗖嗖嗖地就往那些暗卫身上爬。 苏岑脸色一变:“小心有毒!”说罢,苏岑直接上前,想要抓到沈华容。 沈华容把其中一个暗卫一踢,刚好就要挨着那些蛊虫,良王趁机一巴掌拍在了沈华容的后背上,沈华容歪过头吐了一口血,随即根本不敢耽搁,就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涌了出去,却是眨眼间就看不到了沈华容的身影。 第356章 困兽,把他还回来 苏岑紧盯着沈华容消失的方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眸底深不可测,歪过头,看了一眼良王:“办到了吗?” 良王笑嘻嘻的一拍胸口:“小王办事,郡主尽管放心。” 只是良王笑道一半,对上苏岑凉薄阴沉的眸仁,抹了一把脸,想到方才沈华容提到的墨修渊已死的事情,也不知道真假,可那女人说的有模有样的,他还真觉得九王爷这次怕是玄了。 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安慰出声,“那个郡主啊,我们还是先去找人吧,你也别担心,也许……那女人是胡说的呢。” “……”苏岑却是没开口,一张脸遮在披风下,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眸仁,呼吸间,让良王抖了一抖,觉得她很不对劲啊,可具体怎么不对劲,良王却又说不上来。 苏岑并未多耽搁,她很快抬步就跟了上去,那些暗卫又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郡主,跟丢了。” “无妨。”苏岑淡漠的开口,只是摊开掌心,一条小蛇静静躺在掌心里,小蛇扭曲着蛇身,突然尖脑袋就对上一个方向。 苏岑抬步立刻跟了上去。 包括良王在内的十几个暗卫对视一眼,没说话,也紧跟了上去。 暗卫们不了解,良王却是知道的,他当时按照郡主的吩咐在沈华容背后拍下的那一掌里藏了蛇鳞粉,是由蛇鳞的粉末碾磨成的,他们闻不出来,可不代表郡主掌心里的这条小蛇闻不出来。 更何况,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空气里还残留着蛇鳞的味道。 他们只要跟着小蛇走,必定能找到沈华容逃窜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不难知道九王爷的去处。 苏岑并未耽搁,她是故意放沈华容离开的,她知道沈华容的嘴有多硬,若是让她自己开口,怕是很难,可让她自己引着他们去找墨修渊,却也不是不可行的。 于是,一行人就跟着拐了无数个深巷,到了一处破旧的宅院里,从外观上来看,怕是很难想象到里面会有人居住。 苏岑摆手,让所有人都动作放轻,同时速度把整个宅院给围了起来。 苏岑歪过头,看了眼良王,良王立刻环着苏岑的腰肢,纵身一跃,就跳进了苑子里,她身后则是跟着十几个暗卫,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苑子里。 苏岑屏气凝神,无声无息的靠近了一个房间。 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里面沈华容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王爷,妾身这就带你走,那个贱、人来找你了,哈哈哈,就算她找到你也没用,你如今只是妾身的!只是!更何况,她也找不到这里来,可为了以防万一,妾身还是要带王爷你离开,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王爷,妾身会陪着你的,妾身永远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沈华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 苏岑逆着光站在门槛处,冷冷盯着趴在床榻边的沈华容,目光森然:“把墨修渊还给我。” “你、休、想!”沈华容死死攥着床幔,上半身贴近着床榻,因为床幔只撩起一半,苏岑只能看到半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仿佛没有感觉一半。 苏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冷戾,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再重复了一遍:“把墨修渊交出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饶你不死。” “过去的情分?哈哈哈,颜云惜,若不是你苦苦相逼,师父哪能杀了他,都是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现在还想把王爷要回去,你休想!我是不会把王爷给你的,就算是死,我也非要王爷与我陪葬!奈何桥上,我们不会等你的!”沈华容一把把床榻上的男子拖了起来,男子依然无声无息的,俊脸苍白,紧闭着双眸,窗棂外的日光照在上面,白得吓人。 沈华容把一把匕首横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上,“他现在被我用活人的心脏养得还有一丝气息在,你若是再靠近一步,我就把他的头颅割下来,这样就再也挥不去了,颜云惜,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能死而复生吗?有本事,你也帮王爷换个身体啊?哈哈哈,你不敢吧?也没这个能力了吧?” 沈华容坐在墨修渊的身边,痴迷地摸着他的脸,梗着脖子,状若疯狂。 “郡主?”良王脸色也变了,“怎么办?” 虽然他很想直接把人给拿下来,可他同时也不能不考虑墨修渊的性命。 他不是素娘那个蠢货,当时若非她贪图玉符,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 苏岑对九王爷在乎,不可能让九王爷死;而他以后也需要苏岑的帮忙与九王爷的势力,所以,墨修渊不能死。 “沈华容,你觉得他死了就会与你在一起吗?不,就算是死,他也看不上你。”苏岑没有回答良王的话,不退反近,一步步朝着沈华容走了过去,眯着眼,嘴角勾着凉薄的笑,冷冷盯着沈华容,说出的话也让沈华容脸色惨白如雪。 “你胡说!胡说!”沈华容的眼圈越来越红,手上抵着匕首的力道也紧了紧,顿时有血从墨修渊的身体里流了出来,那一抹红刺痛了苏岑的眸仁。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冷冷盯着沈华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要你死!明明三年前你就应该死了,你为什么还是没有死?为什么你要活着,若非如此,王爷怎么会跑去巫山?我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沈华容尖叫出声,刺耳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头皮发麻。 “我害的?你就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吗?你就从未绝对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的嫉妒吗?” 无论是沈凝月,还是她,她们所有人都没有对不起她,反而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陷害,如此,她还觉得是他们的错吗? “我不听!我只知道,不是你,王爷他终有一天会爱上我的……”沈华容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她只相信自己认为的,别人说的再对对她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 苏岑眯着眼,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墨修渊的确可能会爱上你。” 良王诧异的看了苏岑一眼,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异样,只是让身后的暗卫不要轻举妄动,神经绷紧了,等着两人接下来的举动。 第357章 活死人,没有脉搏 “你终于也这么觉得了是不是?”沈华容激动的情绪因为苏岑的这句话缓和了下来。 苏岑嘴角勾了勾,笑道:“是啊,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一直存有偏见,才会觉得都是你的错。” 苏岑缓缓道来,也没有靠近,沈华容的眼睛出现片刻的怔忪,又激动了起来:“所以你还不快以死谢罪!”哈哈哈,只有她死了,她彻底消失了,王爷才有可能是她的! “也不是不可以,我是可以死,只是,你却是可惜了。”苏岑遗憾得瞧着她。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沈华容尖叫一声,“你凭什么为我可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毁容了就配不上王爷了?” “自然不是毁容的事。”苏岑继续缓缓开口,声音轻缓低洌,只是垂着眼,并不能看清楚表情。 “那是什么?”沈华容警惕的瞧着苏岑。 “也没什么啊,本来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墨修渊很可能会欢喜上你,可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沈华容的脸又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你说呢?你现在把他变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觉得他会高兴?即使又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如此折腾的。”苏岑幽幽道来,期间声音还带着惋惜,凌凌而动的嗓音,怎么听都怎么让人觉得骨头都沁着一股子的寒意。 “不……不会的,”沈华容的脸上溢上了一抹紧张,梗着脖子死死盯着苏岑,“王爷不会生气的,他虽然如今这般,可等我集齐了九十九颗活人的心,王爷他就又活了!王爷怎么还会怪我呢?到时候,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能力都可以,师父都会给他的!” 沈华容的表情带着一抹诡异的憧憬,整个人都恍惚的像是一个痴症的神经病。 苏岑讥笑一声,“沈华容啊沈华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你觉得斗篷人他会这么好心的帮你?你真的就觉得,死了之后再活过来,真的就还跟普通人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沈华容一被提到这点,就跟刺猬一样炸开了,怒瞪着苏岑,瞠目欲裂。 “好好活着?”苏岑朝前走了一步,声音低了下来。 沈华容放在墨修渊脖颈上的匕首又向下压了压,警告道:“你别过来!否则,就休怪我动手了!” “好,我不过去,我们慢慢来说。”苏岑嘴角扬了扬,摊开手,被披风遮挡住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一双乌眸凉凉的,让房间里的温度都平白降了几分,“沈华容,你怎么就这么天真的觉得我很正常呢?” 沈华容紧张地盯着她:“你、你什么意思?”她现在不靠着玉符的作用好好活着的吗? “什么意思?沈华容,你真的觉得死而复生就是这么容易的?那么我就让你瞧瞧,你到底对墨修渊做了什么吧?” 苏岑边说着,边慢慢把身上的披风给揭了下来,顿时露出了近乎完全透明的身体。 沈华容瞧着,慢慢瞪大了眼,差点尖叫出声,“你……你怎么……怎么……” “喏,这就是你所谓的我还好好活着,沈华容,我有玉符在手还依然如此,你所谓的师父费尽心机就是想要的玉符,也不能让我好好像正常人一样,那么,你凭什么就相信他所说的能让墨修渊也好好活着?你毁了他,他又怎么会原谅你?”苏岑的声音缓了下来,却像是闷雷一般击打在沈华容的脑仁上。 沈华容的表情变了又变,拼命摇着头,脸上的神情诡脆弱而又怀疑,“我不信,不信……不对,王爷不会骗我的,到时候王爷只会觉得我是他最爱的人,他不会怪我的……” “是吗?你确定你那师父说的话,不是为了想杀掉墨修渊?”苏岑继续凉凉开口,她每说一个字,沈华容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几乎惨白的不像是真人。 “不……不……”沈华容脑袋里乱成一团,她捏着匕首的手不住的颤抖,她低着头,想要确定墨修渊是不是还活着,只是在她低头的瞬间,苏岑蓦地身体一转,就朝着墨修渊抓去。 等沈华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岑已经拽住了墨修渊的一条胳膊,蓦地一拽,墨修渊就到了她这边,只是沈华容反应的也很迅速,尖叫一声,就开始拿刀朝着苏岑刺了过来。 苏岑直接一个转身,把墨修渊朝着良王扔了过去:“保护好他!” 苏岑说罢,沈华容的匕首已经快要刺入她的后背,而在这时,苏岑的披风里陡然间出现了几条蛇,缠住了沈华容的手腕,沈华容尖锐的喊了一声,转瞬间,苏岑已经到了数步之外,冷冷盯着沈华容。 “颜云惜你这贱、人!你骗我!” 沈华容脸色白得吓人,拼命地想要把手里的蛇给甩掉了,苏岑冷冷瞧着,瞳仁里迸射出一抹杀意。 她是真的想杀了沈华容,只是还没等苏岑动手,突然苑外传来惊恐的喊声,苏岑眉头一皱,知道是斗篷人出现了。 他们来的匆匆,并未带着火油,若是硬拼,苏岑不知道斗篷人已经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只能蓦地一个转身,“走!” 良王也听到了声响,立刻抱起了苏岑朝外飞掠而去,而门外守着的墨修渊带来的十几个暗卫则是护着墨修渊的身体离开。 苏岑掏出竹叶,吹响了声音,顿时无数条蛇涌现而出,阻挡着苑子里出现的蛊虫,侍卫与暗卫迅速逃离开。 苏岑在离开之前,回过头,远远就看到了一抹黑影,正阴冷地盯着她看…… 苏岑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那个苑子,一直到街道上,就直接由良王接手,带着墨修渊就进了一辆马车,四周团团围着暗卫与禁卫军,开始往良王府回。 马车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很宽敞,苏岑把披风拉下来,露出的脸很苍白,却并不像先前在沈华容面前表现的那般。 “郡主,九王爷怎么样?” 良王紧张不已,他是个在乎利益的,九王爷活着对他来说是个帮手,他可不想墨修渊出事。 “不知道。”苏岑的手搭在墨修渊脖颈旁的脉搏上,并未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可他鼻息下却的确有呼吸在。 苏岑头疼不已,不知道斗篷人到底给沈华容出的什么主意,还有‘锁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啊,连你也不知道,那这可怎么办?”良王紧张不已。 第358章 以命偿命 “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苏岑当时只让墨修渊带来的人跟着进了房间,那些人不会乱说,可若是墨修渊可能死去的消息传出去,对他们并不利。 生死未卜也比直接确定出事要好的多。 良王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颌首:“放心吧,不会让人多嘴的。” 那王掌柜也要敲打敲打,不要乱说话。 苏岑低着头,瞧着墨修渊白得不正常的脸,柳眉轻蹙,面色沉郁。 良王看着苏岑的侧脸不敢多嘴,只是他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的,沈华容说郡主是颜云惜? 颜云惜他还是听过的,毕竟九王爷为了自己的亡妃,连到手的皇位都让了出去,举国闻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得到的消息是昭华郡主只是与颜云惜极为相似,可为什么沈华容要说郡主就是颜云惜? 还有死而复生?难道…… 良王仔细瞧着苏岑,心里咯噔一下,浑身打了个寒颤。 苏岑察觉到了,抬起头,眯着眼,“你怎么了?” “没、没,小王没事儿。” “是吗?”苏岑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颜云惜?” “……”良王默默吞了吞口水,既然被看出来了,也就不瞒着了,小心翼翼看了苏岑一眼,“那么郡主,你是吗?” “我是,也不是。”苏岑垂下眼,时不时会探向墨修渊的呼吸,脸上不动声色,可心底的情绪却是波涛汹涌。 良王脸变了变,身体愈发的僵硬了,他不怕昭华郡主有驭蛇的能力是一回事,可若是面前的女子其实……是个死人,这感觉还是挺微妙的,“那个……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是也不是?” “我说我是,因为我的确是颜云惜,我说我不是,因为这个身体是昭华郡主的确没错。”苏岑边说着,边朝着良王看过去,“你懂我的意思吗?” 良王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欲哭无泪,他可以说不知道吗? “郡主啊,你……你这是诈尸?” “不是。”苏岑并未详细解释,又重新垂下了头,手指放在墨修渊的鼻息下,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时,才慢慢收了回来,“你只要记得,只要你不做出什么让我为难的事,我也不会为难你。” “这是自然……自然。”良王抹了一把汗,觉得自己幸亏与昭华郡主是同一条阵线的,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今要怎么办。 “只是九王爷这样,会不会出事啊?”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苏岑静静开口,脑海里想起玄空的话,又固执的强调了一句,“不会有事的。” 一直回到良王府,苏岑直接让人把墨修渊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挥退了所有人,让暗卫直接守在苑外,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良王也被屏退了出去,他刚走出去,远远就看到管家匆匆走了过来。 “怎么了?”良王觉得自己这只是过了半日,跟过了好几年似的累。 管家脸色很不好,附耳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老王爷知道小郡主被折腾疯了,这会儿正发脾气呢。” “他发他的,本来就是他自己同意的,是素娘自己心理素质不行,怨不得别人。”良王懒得理会,可偏偏现在还得依着他,话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朝着散王的苑子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散王的怒喝声:“去请御医,看不好,你们也不用离开这王府了!” 良王撇了撇嘴,这会儿知道发火了。 只是一踏进苑子,进了房间,脸上立刻变了,“父王,先别气,气伤了身子骨就不好了,妹妹会没事的,只是这几日吓到了,缓缓就没事了。再说了,就算是有事,不还有郡主在么,郡主能力这么强,若是出手,也能恢复一个从前的妹妹了。只是昭华郡主这会儿正忙着九王爷的事,哪能顾得上妹妹啊。” 良王几句话,重点把苏岑能治素娘的话给点了,散王果然一听能治好,气消了大半,可还是怨良王不肯顾着素娘,心里不舒坦。 摆摆手,让老大夫都退下了,走到了素娘的床榻边,看着眼底青黑,面容憔悴的女子,眼神变了变,说不在乎想给她个教训,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心疼了。 良王在身后瞧着,脸色变也没变,只是嘴角讥讽的笑意却是加深了,“父王,你别担心了,你看妹妹如今不是好好的么?至少,比九王爷如今可好多了。” 良王故意那墨修渊说事,她素娘再重要,可也不足以让散王与堂堂九王爷作对。 “嗯?”果然,散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九王爷救回来了?” 他先前一直在担心素娘的事,只知道他调了不少的人出去,这出去了半日,这才堪堪回来。 “是啊,父王,救回来了,只是情况……怕是……”良王惆怅得瞧着散王,他来的时候,就让所有人都退下了,这时候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与散王,当然了,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素娘。 良王的话让散王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怕是不好了:“九王爷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变成了活死人。若是王爷真的死了,父王,不是儿子不肯护着妹妹,你也知道,若非妹妹,九王爷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良王垂着眼,瞧不清楚面容,可那话里的深意,却是让散王身体晃了下。 良王连忙把人给扶住了,散王自己扶住了床柱子,坐好了,才推开了良王的手,白着脸,死死盯着他看:“活死人?什么意思?” “就是那沈侧妃发了疯,着了魔,把九王爷杀了,然后弄成了不人不鬼,也不知道如今算是死呢,还是算活呢,郡主正在想办法,可若是救不回来……父王也别怪儿子到时候为了整个良王府,把妹妹交出去。” “可郡主不是说了吗?只折腾素娘这一次?” “父王啊,那是九王爷前提没死的情况下,可若是死了,以昭华郡主那性子,怕是以命偿命。” 良王嘴角扬了扬,总不能让九王爷白白受着一遭啊。 散王听完良王的话,许久都没说话,须臾之后,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本王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之间……还是敞开了说吧。” 良王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诧异的情绪,只是挑挑眉:“父王你要与儿子说什么?” “皇位……父王可以给你,只是,父王要让你答应父王一个要求。”散王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怠与无力。 第359章 薄情寡义 散王本来还以为他自己至少还能撑一撑,还能护素娘周全,可真的到了良王府,他才发现,这早就不是十几年前。 如今的良王府,他除了那几个忠心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徒有一个虚名,却没什么实权,若非那道圣旨,怕是面前的这孩子,恨不得…… 他到底是当年对不起他与他母妃,负了太多的人。 良王既然开了这个口,就知道散王要与他说什么,“父王别说的这么见外,你有什么吩咐,尽管与儿子讲就好了。” “哎……”散王长叹一声,“父王不求别的,只求你以后,给你妹妹留条生路。至少,她与你是真正的亲兄妹,你也就这一个妹妹了。” 良王脸上不动声色,可负在身后的手却是攥紧了,亲妹妹? 哈哈哈,真是可笑,他没有妹妹,他的母妃只生了他一个! 良王听到自己只是顿了顿就极为虚假的声音:“这个是自然的,父王你尽管放心,孩儿必定好好照顾妹妹,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散王应了声:“嗯,你尽管去吧,你所求所谋,父王……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他用一个皇位换得素娘一世周全,希望她接下来能好好的吧。 他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如今这般,也算对得起凉沂了,他只盼着奈何桥上,她还能等他一等,至少下一世,他不会再负了这么多人了。 良王满意的出了散王的苑子,嘴角扬了扬,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际,明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却并未有丝毫的欣喜,至少他很清楚,如今整个良王府里的人,每一个都不开心,他恨散王,恨他娶了他的母妃却没有好好对她;母妃恨父王,恨他薄情寡义,为了所谓的真爱抛弃妻子;素娘呢,她也是恨吧。 他亲手把她捧得高高的,却又重重把她摔下来,她痛,父王就越难过,而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可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快乐。 相较于散王这边的剑拔弩张,苏岑这边,就冷寂的多了。 她走到墨修渊躺着的床榻前,一手捏着玉符,另一只手溢出了一抹黑气,在墨修渊的周身萦绕着,可一丝灵力刚进入墨修渊的身体,下一瞬就再次弹了出来,墨修渊的身体竟然丝毫吸收不了任何的灵力。 苏岑一连试了很多次,到最后,颓败无力地坐到一旁,揉了揉眉心,打算继续试一试,可最后,只发现墨修渊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苏岑的脸彻底白了下来。 苏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墨修渊不能死啊,苏岑脑海里乱成一团,呼吸紊乱,绷紧了神经坐在那里,低下头又再次尝试了一次。 与先前的几次一样,她越是用灵力想要救墨修渊,发现他的情况愈发糟糕。 到最后,苏岑不敢再试了,她怕墨修渊真的会死。 良王就在这时敲响了房门,苏岑神经一崩,转过身,“谁?” “是小王,郡主,九王爷怎么样了?”良王的声音在门外隐约想起,让苏岑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依然白得吓人。 她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 “郡主?”良王没得到回答,疑惑不解的又问了一声。 “进来吧。”苏岑揉了揉脸,站起身,落下了床幔,面无表情地朝窗棂走去。 与此同时,良王推开门走了进来,房间里静悄悄的,良王从外室走进来,撩开内室的珠帘,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棂下的女子,背对着他,瞧不清面容。 可良王莫名能感觉到苏岑的情绪不佳:“情况很不妙吗?” 苏岑放在窗户上的手攥了攥,“嗯,很不好,我没办法救他。” 苏岑没打算瞒着良王,她现在单凭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斗篷人。 而且,她需要良王的帮忙,她需要尽快找到剩下的几个人,离渊应该是因为先前的假的心头血而出了问题,否则,他不会坐视不理,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她担心离渊会因为她的失策而坏了灵力,加上这几日的身体异样,所有的压力压过来,苏岑面上不说,可心里早就惴惴不宁。 “啊,那要怎么办?”良王的脸色也凝重下来,“郡主,可还有别的办法?” “……暂时还没有,明日你准备一番,我们出去。”她不能坐以待毙。 “好,那小王稍后就去安排,郡主你……也看开一些。”良王犹豫了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对了,散王已经答应了小王,只要小王不动素娘,他就把皇位禅让给我。” 良王说这些的时候,小心翼翼瞧了苏岑一眼,他怕苏岑会翻脸,毕竟他没有询问过苏岑就下了保证。 若是苏岑真的要替九王爷报仇,他也拿她没办法。 “我知道了,只要她不再惹我,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是因为血族的族长,她也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可若是墨修渊真的死了…… 苏岑眯了眯眼,没再继续想下去,否则,她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良王松了口气:“郡主这么说,小王就放心了,圣旨估计过几日就会下来,府里怕是要乱一阵子了,要不要小王再寻一处宅院?” “不必,这里很好。” “那王爷这……要不要在收拾出来一间客房?”九王爷占了床榻,晚上郡主睡哪儿? “我本也不必睡觉,随便再床榻上窝上一窝就好。”苏岑不甚在意,墨修渊这边离不开人,他呼吸太过虚弱,不知什么时候就彻底会没了呼吸。 “可……可虽然这么说,郡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想想你肚子里的那个。”良王声音压低了些,视线落在苏岑的肚子上,小心翼翼。 苏岑身体一僵,低下头,许久,才抬起头,“既然如此,劳烦良王再让人搬进来一张床榻好了。” “啊,好,这样也行,小王这就去办。”昭华郡主本来也就是九王爷的侧妃,虽然郡主的意思是和离,可到底是还没有和离不是?这样也合情合理。 良王很快就离开了,让人重新搬进来一张床榻,内室的空间顿时就被占去了一半。 苏岑等差不多了,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她想了想,让良王去先前的客栈找玄空。 玄空的师父玄机老人能力非凡,也许,他知道什么是‘锁魂’也说不定。 只是还未等良王前去,玄空自己就登门了,良王刚走到苑外,管家就匆匆找来了,说是玄空公子求见昭华郡主。 良王知道苏岑找玄空怕是为了九王爷的事,也不耽搁,直接亲自去把人迎了进来。 第360章 禁术,太过狠毒 玄空踏进房间的时候,就感觉整个房间阴沉沉的,窗棂合上,只有微弱的光投射进来。 玄空脸色一变,知道事情怕是很严重了,他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苏岑,脸色微微变了变,想到先前的话,拱手:“郡主。” 苏岑诧异玄空的反应,只是脸上不用声色,淡漠唤了声:“玄空公子。” “王爷如何?”玄空急声问道。 “情况很不好。”苏岑顿了顿,“沈华容对他用了‘锁魂’。” “嗯?”玄空蓦地抬眼,神色大变,“你说……沈华容给王爷用了‘锁魂’?!她怎么敢?!” 苏岑垂眼,“公子知道‘锁魂’?” “……知道一些。”玄空公子无力地扶住了门框,恍恍惚惚走到了床榻前,俯下身,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了墨修渊的脉搏上,当没有感觉到脉搏上,玄空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重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苏岑菱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玄空揉着眉心,哑着声音道:“郡主,我先给你道个歉,先前那些话……并不是真心怪罪郡主,只是……只是郡主当时对王爷的态度,我怕郡主若是真的不肯救王爷,那王爷就真的……所以,我用了激将法,说了那些话。抱歉。” 虽然最后目的达成了,可却还是慢了一步。 可若非郡主,怕是王爷这会儿还在沈华容手里。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以沈侧妃对王爷的感情,竟然会真的用‘锁魂’?她这是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意了吗? “我并未在意那些话,只是……‘锁魂’到底是什么?”苏岑凝神道:“我把灵力渡入他的身体想帮他续命,可他的身体完全不能吸收,甚至情况愈发糟糕。” “没用的,虽然说是‘锁魂’,可王爷这会儿还没彻底死去,还是活人,只是活死人,没想到斗篷人竟然会禁术,这与郡主续命救人的灵力截然相反,自然会相克。” 玄空的脸色稍微好了些,想必他也很清楚,这样伤心也没用,目前是要想办法救活王爷,“‘锁魂’是一门很邪门的禁术,师父曾经与我提过一次,说这禁术几百年前就失传了,他并非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给人下禁药至将死之时,用活人的心脏施以禁术,等最后彻底用九十九颗心脏把所有的禁术都渡入躯体之后,那么这个人就会彻底变成对方的傀儡,不人不鬼,没有思想,形同走兽。完全被对方控制住,甚至成为对方的死士,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玄空说这些的时候,脸色变得相当复杂,若是王爷真的变成了…… 他难以想象这整个三国都要动荡一番。 苏岑沉默了下来,许久一个字都没有说,玄空心神不宁,却也没有打断苏岑的思绪,须臾之后,苏岑才缓缓抬起头,眸色发沉:“若是没有完全使用九十九颗活心呢?” “嗯?”玄空愣了下,“怎么?” “沈华容还未来得及筹集这么多的活心,只用了十一个人,如此,墨修渊会怎么样?” “这……”玄空拧着眉思索,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他之所以知道‘锁魂’,当初也是因为这门禁术太过狠毒,毕竟活心,自然是需要从活人身上取下来,太过恐怖,也太过罪孽。 师父当时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他到现在都忘不掉,所以也就记忆犹新。 “不过,我能写信去询问师父,只是师父他一向闲云野鹤,四处游历,不一定能找到人。”即使信写了回去,可等三年八载的,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无妨,劳烦玄空公子了。”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强。 “……嗯,只是王爷如今怎么办?”玄空神色复杂,他其实有些不确定苏岑的想法。 就像是从苏岑重生回来,他就没看清楚过这昭华郡主,先前郡主对王爷这般,正是因为她恨王爷,如今即使不恨了,怕是也一时半会儿难以消解。 除了王爷对颜家当初所做的事情,还有对……王妃所为。 那些不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这些年里,王爷后悔,悔恨不已,即使如今人真的活了,可那些折磨却是发生过的,又怎么可能说揭过去就能揭过去? 所以,在知道王爷失踪的那一瞬间,他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用激将法不让郡主有退路,否则,一旦郡主真的不肯救王爷,以他的能力,根本无处着手。 他在机关上是翘楚,可在寻人却是两眼一抓黑,根本没半点办法。 “先等等,总归会有办法的。”苏岑垂着眼,玄空瞧不清楚她的面容,可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玄空离开之后,苏岑头疼不已,站在床榻前,却是半点办法也无。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想知道斗篷人到底是谁,只有知晓了,才能制伏住这个人。否则,放任下去,怕是他们以后要走的路极为艰难。 苏岑想到了就去做了,她让暗卫护好整个苑子,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嘱咐完了这些,苏岑才去找了良王,良王正在吩咐管家好生让人机灵点些,王府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前来禀告。 他是为了以防万一沈华容再回来截人。苏岑踏进主院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摆手:“她暂时不会过来。” 即使她想来,怕是斗篷人也不会让她过来,他们杀了太多的人,那个镇子怕是呆不下去了,他们需要辗转到另外一个地方,她仔细想过了。 斗篷人不会这么好心,竟然肯帮沈华容,甚至在他自己重伤之际,还放任沈华容出去剜那些活人的心,这绝对有猫腻。 她想到了那些被吸干了血的干尸,她大概知道了些,怕是这斗篷人能够这么快恢复过来,所用的就是这些活人的血。斗篷人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他想要尽快复原,必定还会继续动手。 “啊,真的?”良王眼睛一亮,他是怕了那些怪物,动起手来太吓人了。 不过好在有苏岑在前,他现在也淡定多了。 “只是,郡主,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得想办法把人给除掉啊。”否则,这日夜心惊胆战的,他这些时日都瘦了。 “我过来,就是要与你说这件事的。”苏岑缓缓开口,视线扫过一旁的管家。 良王机警,立刻站直了身体,低咳一声:“管家啊,你先下去,还是要好好看护好府门的,知道吗?这些时日进出王府的下人,都要好好查看。” “是王爷,老奴一定会亲自挨个排查的。” “嗯,下去吧。”良王这才放了心,摆摆手让管家先下去,这才把苏岑迎进了大堂,等茶水端上来,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第361章 情敌相见 “郡主,你有什么想法?” “斗篷人重伤,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你继续让人查探,哪里有出现干尸的地方,立刻就怕人前来通知。”苏岑并未动茶水,眉眼透亮,带着一抹锐利。 “咦,九王爷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既然九王爷在我们这里,沈侧妃怎么还会……”良王一怔,随即眼睛一亮,“郡主你的意思是,斗篷人其实是借用剜心掩藏了自己休养所需要的东西?” “嗯,就是血。”苏岑继续道:“所以你仔细查了,他们应该离得不会太远,还有,帮我查一个人,看看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什么人?”良王坐直了身体,事关他自己的性命,良王不敢掉以轻心。 “苏黎彦,南诏国的三皇子。”苏岑眯眼,既然斗篷人是苏黎彦带过来的,那就从他下手。 白祈然如今是南诏国的太子,那么苏黎彦就是丧家之犬,除非他不想当皇帝,否则,他绝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南诏国。 而他如今唯一的帮手,也就是斗篷人了。 良王眨眨眼,不理解为什么要去找这个人,可苏岑既然说要找了,那就去查,他这些年在北临,也不是吃白饭的,在各处也安插的有人,想要查一个人的下落,也是不难的。 苏岑这才站起身,“这个恩情,我记下了,改日必当偿还。” “哈哈哈,郡主这说的哪里话,郡主的事那就是小王的事啊,郡主尽管放心,有小王在,定当不会让郡主有事的。”良王拍着胸膛保证。 苏岑垂眼:“劳烦良王准备一些补药,只要是能续命的或者吊命的药材,都找来一些,还有药桶。” “郡主要这些是?”良王刚开了个口,就捂住了嘴,他这是不是傻,目前王府里需要吊着命的除了九王爷,那也没别人了,“郡主放心,小王这就去找人进宫,宫里想要什么药材都有,尽管放心!” 苏岑‘嗯’了声,也不多待,墨修渊就只剩一口气,如今也没别的办法,既然歪门邪道不行,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试试了。 良王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不过一个时辰,直接从宫里拉过来了一车的药材,良王没动手,直接让人全部都拉到了苏岑的院子里。 苏岑让暗卫把那些药材全部都分开摆好,她挑选了可能对墨修渊有用的都留了下来,让人去烧热水,把药桶准备好了之后,搬到了外室,暗卫帮墨修渊褪去衣服放到了药桶里,乌漆漆的药汁让整个房间都弥散着药味,闻起来几乎透不过气来。 苏岑让所有人都退下,就坐在一侧,不时试探一下墨修渊的呼吸。 半个时辰换一次药汤,当换过三次之后,苏岑感觉到墨修渊的呼吸开始变得强一些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有用的,这已经是最大的宽慰了。 苏岑不敢让墨修渊多泡,物极必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于是,每天早中晚各泡一次,两日后,墨修渊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人一般,只是依然没有脉搏,可呼吸却强了很多,就像是昏睡不醒的人,而不是一个活死人。 期间玄空公子也来了两趟,说已经写了信,告知了师父这里的情况,若是师父看到了就会知晓。 “还有……郡主,我先前写信给了无双公子,昨日收到信,无双公子把无痕派了过来。估摸着半个月后就能到达。” 玄空当初也是怕墨修渊出事,毕竟若是只是常人,他们并不担心,可如今多了一个斗篷人,神秘莫测,实在是让他不放心,所以就没告诉王爷直接自己动手写了信,倒是没想到,如今反倒是派上了用场。 苏岑愣了下,把搭在墨修渊身上的锦被向上拉了拉,又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才转过头,“无痕公子来了也好。” 至少无痕是神医,这也是一个方法。 “郡主你……也不必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这话说出来玄空自己都不信,可这两天他亲眼看到了苏岑为墨修渊所做的事,对于自己当初竟然心怀小人之心而内疚不已。 即使郡主真的对王爷有怨,可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岑等玄空离开了之后,差不多到了药浴的时候,苏岑让暗卫把墨修渊放到了药桶里,吩咐了暗卫瞧着,刚转身,苑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苏岑眉头皱了下,走出去,就看到一个暗卫进来:“郡主,有人闹事。” “何人?”苏岑在院子里挑选下一次药浴的药材,因为药材太多了,房间里放不下,苏岑干脆让暗卫直接把药材都放在了院子里,也方便晾晒与挑选。 暗卫在身后垂着头,犹豫不决,“是,是小郡主。” “素娘?”苏岑眯眼,“她不是疯了吗?” “的确是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照看小郡主的人没看好,她自己跑了出来,说是要找王爷……疯疯癫癫的,我们不好出手。”他们如今还住在良王府,虽然他们对素娘恨不得将其就地正法了,可到底是北临国刚封的小郡主,主子没有吩咐,他们不敢妄动。 “哦?她倒是够有毅力的,都这般了,还记得墨修渊。” 苏岑把所有需要用到的药草都挑选了出来之后,交给暗卫,这才拍了拍手,“既然她来了,那就出去见见吧。” 苏岑说罢,也不等暗卫开口,直接抬步,就朝着苑外走去,因为她直接把一半的人都守在了苑外的四周,所以几乎根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不要说疯疯癫癫的大活人了。 苏岑一走出去,就瞧见两个暗卫手里的刀剑直接横在了素娘的面前,刀虽然未出鞘,也把素娘身后的两个小丫鬟给吓傻了眼。 两个丫鬟不安得拽着素娘的手臂,素娘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白蝶裙,若是不看她脸上癫狂的表情,倒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只可惜,苏岑对她如今不剩半分同情,若非必要,她还真的跟这些暗卫一样的想法。 可处置了素娘然后呢? 散王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他虽然如今没有实权,可到底老皇帝中意他,他若是使绊子,他们在北临国怕是也不好待。 苏岑摆摆手,两个暗卫立刻就退了回来,素娘立刻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朝着苏岑扑了过来。 苏岑在她就要到面前时,掀了掀眼皮,扫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那三天不够?嗯?” 第362章 装疯卖傻 素娘的身体几不可查的僵了僵,随即继续朝苏岑扑过来,一咧嘴,疯疯癫癫地笑着,“嘿嘿嘿,王爷呢……我要见王爷……王爷王爷……” 只是刚到了面前,还未等素娘挥开苏岑,就看到苏岑肩膀上闪出了几条小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儿,正死死盯着素娘瞧。 素娘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尖叫一声,吓傻了,“啊--蛇蛇蛇!” 相较于两人的惊惧,素娘这次反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她继续笑嘻嘻的扑过来,就要去抓其中一条小蛇,“嘻嘻,好吃的……好吃的……” 说完,还真的被她抓了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几个暗卫瞪大了眼,站在苏岑的身后忍着不适道:“郡主?” “让她吃。”苏岑双手环胸,似笑非笑,而素娘眼看着已经把蛇快要塞到了嘴里,下一瞬,就突然扔向了身后:“唔,好臭!不好吃……不好吃……” 苏岑凉凉得瞧着她装疯卖傻,看着素娘继续身后来抓她肩膀上的蛇,只是还未等素娘再出手,散王就出现了。 他身后跟着早就不管事的老管家,走的踉踉跄跄的,“素娘啊,你快回来,怎么跑出来了?你们到底是怎么看人的?” 转瞬间,散王就到了面前,一把拽住了素娘,夺过她就要往嘴里塞的蛇,快速给扔了,把素娘拉到了身后,警惕地看着苏岑,“昭华郡主……” “散王这是觉得本郡主欺负了她不成?”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声音却是冷下了几分。 “本王没这么说,可素娘她已经这么惨了,郡主也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散王到底是心里有气的,她当初怎么说的,只是惩罚,可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是吗?可如今不是我与她计较,是她自己跑过来的。”苏岑嘴角扬起一抹讥讽,那里看不出来散王心里窝着的气。 “她现在神志不清,这样也实属常理,郡主多担待。”散王深吸一口气,凉凉开口。 “哦?那散王就把人看好了,只要别踏入这苑子,本郡主自然不会与她为难。”苏岑神色平静,瞧不出情绪,可散王还是听出了威胁。 那么她只要敢硬闯,就不要怪她不念情谊了。 散王眯着眼,“……本王会看好她的!”说罢,攥住了身后素娘的胳膊就要把人拉着走,只是素娘却是一屁股直接坐了下来,在地面上撒泼,“呜呜呜……不嘛不嘛,我要看王爷……王爷他为什么不理我了……我会乖乖的乖乖的……” 素娘声音越来越低,突然又尖叫了起来,抬起手指着苏岑:“就是她!是她抢走了王爷!呜呜呜,是她把王爷抢走了!王爷不见了……不见了……”边说着,眼泪就往下掉,看得苏岑是叹为观止。 只是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也看不出什么,可她不同情,散王确实心疼了,小心哄着,“素娘乖啊,父王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咱们不看什么王爷了,走吧……”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就要王爷!王爷--呜呜呜,这女人是坏人!快把她抓起来!坏人坏人!” 她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良王府。 苏岑站在院门口,暗卫在身后怒目而视,可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不敢贸然出手。 散王急得不行,可也不敢直接拽了素娘就走,怕她更疯。 听着素娘口里的尖叫,再想了想御医的话,顺着她的意,说不定就好了不疯了,主要是就是受到了刺激,气火攻心才会如此疯疯癫癫的。 散王一咬牙,让人看好了素娘,转过身,重新走到了苏岑的面前,“郡主,要不……就让素娘见九王爷一面吧,素娘见到了,也就不那么想了,也就乖乖回去了。” 散王有些抹不开脸,可他已经对不起素娘了,让她一个人在血族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能偿还一点就一点。 “哈!”素娘还没开口,她身后的暗卫已经气得不行了,若不是那女人,他们王爷现在还苦是个活死人?她还想见王爷?休想! “散王,你这要求,未免让人为难了些。”苏岑凉凉开口,脸色不郁。 苏岑嘴角讥讽的笑意让散王老脸一红,可歪过头看了看泪眼婆娑痴痴傻傻的素娘,心一狠,道:“只是见一面,再说了,如今九王爷不是没意识吗?左右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改变不了什么,可我不乐意。”苏岑双手环胸,冷冷瞧着散王,再看了眼他身后可怜兮兮的女子,“散王啊散王,你平日里这么精明,怎么这时候就糊涂了呢?你让素娘见一眼又有何用?再说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见有妇之夫,难道你就不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这……”散王犹豫了下,身后的素娘立刻开始嚎啕了起来,这点掐的还真是准啊。 苏岑似笑非笑得瞧着素娘,若是先前还只是怀疑的话,苏岑现在几乎能够确定了,素娘在装疯卖傻,疯了? 怕不过是装的而已。 苏岑锐利的眸光直勾勾落在素娘的身上,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只是胡闹地扯着散王的手臂,抽噎着,扑腾着。 散王头疼不已,“郡主,素娘已经傻了,这些都是虚的,还是让她见一面吧,指不定她就好了呢?” 这才是散王放任素娘胡闹的原因,御医说素娘只是受了刺激,心里有执念,若是破了这执念,也许就好了。 他已经对不起她这么多了,不能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她。 “至于郡主你说的不便,若是素娘清醒了,真的有人说闲话,那本王愿意让素娘嫁过去。”苏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咬牙,“散王你当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啊。你凭什么觉得,她嫁,墨修渊就肯娶?你似乎到现在还没有认清楚事实,若是墨修渊死在你良王府,你身后的这一位就是始作俑者,到时候,别说是疯了,她就是真的死了,我也定当用她血肉祭奠墨修渊!” 苏岑的声音低低冷冷的,可那话里的狠意让散王一愣,而他身后的素娘也是身体一晃,只是下一刻又咬紧了唇,再张嘴立刻带着哭泣声,“呜呜呜……王爷……呜呜呜……” 抽抽噎噎的,看得苏岑身后的暗卫想掐死那女人。 他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女人这么讨厌?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不应该救她,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第363章 要她脱三层皮 散王唇哆嗦了下,心里也因为苏岑的话心神一震,可随即脸色也难看了下来,“昭华郡主,你也别忘了,这里是北临,是良王府,不是南诏,也不是东璃。” “是啊,散王,你也说了这里是良王府,那么,就算是下命令,那也是良王。”苏岑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神色冷然。 散王被气到了,“你!” 他戎马前半生,后来为了凉沂圣女前往血族,即使如此,他也是受人尊敬的祭司,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生气了?本郡主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的要求过分,那么本郡主自然也没道理给你留面子了。”苏岑说这话的时候,话是对散王说的,可视线却是咄咄逼人的落在素娘的身上。 素娘被她瞧得又缩了缩,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哭。 苏岑嗤笑一声。 散王气得脸色发白,气呼呼的,“管家!去把良儿喊过来,本王倒要看看,如今这个家,本王还当得当不得!这个可是他妹妹!” 苏岑:那你还是他老子呢。 只是还未等老管家动身,身后就传来了良王的声音,“不必喊了,小王已经回来了。” 良王这几日忙的脚不挨地,除了要派人寻找苏黎彦,还要进宫处理新皇即位的事,老皇帝病重,他还要在身边尽孝。 这刚回来,就听到素娘与散王都去了苏岑的苑子里,他这连忙就走过来了,就听到散王那么一句。 其实不用询问,良王大概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只要有素娘在,左右是没什么好事。 散王一听到良王的声音,立刻转过身,“良儿,素娘要进去看一眼九王爷,可郡主却是不肯让见。你说,这怎么办的好?”散王眯着眼,神色间已经带了几分威胁。 良王只当是没有看到,径直走过去,笑笑,“父王,你确定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妹妹去见九王爷?” “怎么,你也要说不行?”散王脸色沉下来。 “也不是不行,只是父王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几日郡主正在医治王爷,若是到时候让妹妹这么一闹,王爷真的断了气,父王你真的确定你能够担得了这个责任?还是你觉得如今疯疯癫癫的妹妹能够担责?或者等九王爷真的死了之后,东璃国的三军吾北临抵抗的了?”良王嘴角挂着笑,可这说出来的话却让散王心脏震动了下。 “这……”散王的脸色白了白,可话已经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可你妹妹只是进去看一眼,不会做别的。” 良王继续笑着,只是眼底却是渐渐冷了下来,“若是往常妹妹神智还清楚的时候,孩儿必定没话说,可如今妹妹如此?父王你确定妹妹能控制得了自己?” 散王:“……”他想起来素娘先前的胡闹,揉了揉眉心。 “父王啊,妹妹不清楚,难道你也非要把事情弄得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若非这个女人,他们如今难能这般被动? 斗篷人早就在那一夜给除掉了,何苦如今日夜寝食难安? 良王的话让散王向后退了一步,面容似乎愈发苍白,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在对上良王失望的目光下,噤了声。 “呜呜呜……”素娘还在低声呜呜着,让良王不耐烦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转过身,嘴角扬了扬,“不过父王今日前来,倒是让孩儿想起来一件事来。” “什么事?”散王情绪不高,很是低落。 “父王你如此想让妹妹见九王爷一面,应该是想妹妹早日恢复吧。”良王眸仁直勾勾瞧着散王,亦或者是他身后的素娘。 散王颌首,“是啊,御医说你妹妹想有心结,受了刺激,父王这也是……” “其实说起来,九王爷这几日被郡主救治的已经好了很多,郡主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良王循循善诱。苏岑在身后听闻,挑挑眉,她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不过,她跟良王半斤八两,都是狐狸,他开了个头,她一转眼就差不多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依然面无表情的当背景,继续看戏。 “嗯?”果然,散王眼睛骤然一亮,“良儿你说真的?” “是啊,本来孩儿刚求了郡主,也让郡主给妹妹瞧瞧,郡主也说了,保证能治好,只是没想到,这还没去找父王,妹妹自己就闹了过来,还真是巧啊。”良王似笑非笑得瞧着素娘,怎么瞧着,神色间都带了几分莫名。 只是散王急于治好素娘,倒是没太在意,“那、那郡主你现在……” “散王别看本郡主,本郡主如今不过是过客,借助在良王府,旁的事不想管。”苏岑说着就要转身,可没想到,散王竟然直接过来了,“郡主留步!” 苏岑懒洋洋地转身,“散王还有事?” 散王期许道:“郡主能帮素娘瞧瞧吗?” “哦?王爷不怕我故意折腾小郡主?”苏岑的视线瞟向脸色发白的素娘,低垂着头,露出的下颌不住地向往后缩,只是被散王拽到了她的面前,神色慌乱。 “不会不会,本王信得过郡主。”散王知道苏岑若是开了口不伤她,自然不会真的出手。 这一点,从前几次就能看出来了。 可他想,有人却是不想,她真的折腾到苏岑手里,那还有命再活下去吗? 即使不死,那也是要脱三层皮的,于是,素娘突然尖叫一声,“啊啊啊啊啊……”就直接双腿一蹬,晕了过去。 散王顿时傻了眼,也顾不得别的,转过头嘶声:“去请御医!快去请御医啊!” 苏岑与良王对视一眼,仿佛看不到这纷乱的一幕,苏岑转过身就要回院子里,只是还未等她踏过去一步,就听到苑内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一道身影直接没开门翻过墙就单膝跪在了苏岑面前:“郡主!王爷……王爷……”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墨修渊出了事,根本没听完,直接提着裙摆,就疾步往苑内而去。 苏岑到了房门前,瞧着面前的一层门板,却硬是怯了步,可动作却比思绪更快一步,她猛地推开了门,一眼就对上了药桶里的男子,药桶盖子挡住了身形,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先前一直紧闭的墨瞳,此刻却是睁开了,被门打开投射进来的日光一晃,眸光里流光璀璨。 苏岑哑了声止了步,而男子抬起头,突然嘴角一扬笑开,顿时苏岑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思绪纷飞…… 第364章 回光返照 苏岑脑海里空白一片,只看到了墨修渊的笑容,清清透透的映入眼底,她从未觉得,自己竟然是这么期许墨修渊活着。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也只是一刻陷入了震动,下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她垂在身侧的手拳拳握握,片许,已经伸展开,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墨修渊一直望着她,嘴角扬着笑,直勾勾盯着,仿佛全世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般。 “……王爷醒了!”身后的暗卫才追过来,终于把刚才噎在喉间的话给吐露了出来。 苏岑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踏步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墨修渊的身前,亦或者说,是走到了他面前的药桶前。 离得近了,苏岑又是逆着光,倒是看不清楚面容了,她抬起头,指腹先是凑到了墨修渊的鼻息间,当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时,紧绷着一口气依然没有松懈下来。 墨修渊先是一愣,嘴角眸底的光芒更胜,却是没说话,依然只是瞧着苏岑。 苏岑探到他脖颈旁的脉搏,当感觉到脉搏的跳动,苏岑唇瓣动了动,终于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扬了扬,竟是也笑了。 墨修渊瞧着她,笑容不变,眉眼底都是温润的光,“我醒了,是真的醒了。” 苏岑点点头,听着他低哑的嗓音,呼吸间,已经恢复了冷静,“……好。” 醒了就好,就好。 良王打发了散王与素娘,也奔了进来,站在门口,苏岑挡住了墨修渊的身形,本来他还没感觉到,突然听到墨修渊的声音,激动不已,“九王爷你醒了啊,太好了!” 他快步走进来,果然就对上了墨修渊深邃的墨瞳,只是脸色因为这些时日不见日光的缘故,苍白得紧。 墨修渊只是看了他一眼,视线又重新转到了苏岑的身上。 “良王,你去请个御医过来瞧瞧。”苏岑不确定他这是完全好了,还是只是回光返照…… 毕竟沈华容的确是给他下了‘锁魂’,他先前也的确是没了脉搏。 良王回过神,连忙应了声,“诶,好好!” 等良王离开了,苏岑俯下身,掌心贴在墨修渊的额头上,墨修渊似乎缩了下,却神色不变,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岑收回手,额头上也有了温度,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正常的却让苏岑不安。 “还好,只是泡在水里不舒服。”墨修渊开口,说这些的时候,垂下了眼,神色莫名。 “这是药浴,药物渗透到了你的身体里,可能身体会疼,这是正常的。”苏岑因为看不到墨修渊的身体,只能暂时先检查了他的脑袋。 确定没问题了,才想起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墨修渊先是一愣,抬起头,眨了眨眼,随即忍不住薄唇扬起了一抹弧度,“你怕我忘了你?” 苏岑一开口就后悔了,心里懊恼万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想多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既然没事,那就暂时先等御医来了再说。 苏岑不再看墨修渊,她还没忘记两人之间的冷战,抬头看向暗卫,“你们服侍他穿衣。” 苏岑吩咐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房间的门关上,墨修渊才垂下头,耳朵动了下,声音低冷了下来,“更衣吧。” 声音没什么起伏,神色间让暗卫瞧不清楚,他们也很激动王爷醒了,可他们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具体又说不出来。 唯一的不确定大概就是王爷刚才醒过来时足足呆愣了有好久才出声。 最后才让他们去外面告诉郡主他醒了。 暗卫很快服侍墨修渊更衣,墨修渊着着雪缎里衣,因为多日未动弹,身子骨很虚弱,高大的身体也消瘦了不少,当两个暗卫抚着他时,他的手在床榻上摩挲了下,才坐下,两个暗卫愣了下,眨眨眼,却没说话。 墨修渊半坐在床榻前,“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 两个暗卫立刻垂首开始一桩桩把事情都讲了,墨修渊只是听着,却未回答,其中一个暗卫偷偷抬起头,目光落在墨修渊的脸上,墨修渊只是瞧着一处,可莫名的眼神却没有焦距,并未有先前瞧着郡主时的光彩。 暗卫刚一怔,墨修渊的视线就扫了过来,眸色锐利,与先前一般无二,“王爷恕罪!” 墨修渊神色淡淡的,“下去吧,让郡主进来。” “……是,属下告退。”暗卫觉得自己多想了,他怎么会以为王爷……王爷…… 苏岑很快就进来了,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良王与御医。 因为素娘的疯症,御医是现场的,良王派人直接把人给提溜了过来。 御医替墨修渊检查的时候,墨修渊闭着眼,神色倦怠,俊脸苍白。 苏岑与良王没说话,只是静静瞧着,却是担忧不已。 御医终于放开了墨修渊的手,道:“九王爷一切正常,并未有任何不妥。”他又询问了墨修渊几个问题,确定墨修渊自己除了累并未觉得有不适之处之后,站起身,只是开了几个膳补的药方,就背着药箱离开了。 苏岑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良王笑道:“这下子可放心了,九王爷没事,真是万幸啊。” 只是没想到郡主那办法倒是歪打正着了,什么‘锁魂’也不过是吓唬人罢了。 苏岑应了声,抬头,墨修渊抬眼看向她,“别担心,我是真的没事了。” 苏岑抿紧了唇,只是‘嗯’了声,确定了他没事,反倒是冷淡了下来。 墨修渊感觉到她的冷漠,只是垂了眼,眼皮耷拉遮住了眼神,似乎是倦了。 苏岑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让人帮你熬药,你好好喝了,至于别的事先不要管。” “好,你也去休息吧。”墨修渊抬起头,朝她笑笑。苏岑转过身,良王也赶紧道:“九王爷你好好将养。” 然后迅速跟着苏岑走了出去。 苏岑到了房门外,嘱咐了几个暗卫好生照看,顺便把先前搬到内室的床榻又搬了出来,墨修渊如今已经醒了,她自然也不用整日整夜的守着他了。 苏岑让人在苑子里收拾了一间,就住了进去,良王随即也跟了进去,“郡主啊,这锁魂看起来也没这么可怕啊,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嗯。”苏岑却并不怎么放松,她总觉得斗篷人所下的禁术竟然会这么不堪一击。 可她又怕自己多想反而是跟多希望墨修渊出事一般,甩了甩脑袋,把所有不安的情绪都挥散殆尽。 良王瞧着苏岑这反应,怔了怔,“郡主啊,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第365章 不能让她知道 良王又认真看了一眼苏岑的侧脸,发现苏岑的确是脸色很不好,难道郡主不希望九王爷醒过来? 也不对啊,若是郡主不希望,那怎么会当初王爷差点出事的时候,那么担忧? 苏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坐在桌旁,“你想多了。” “是吗?”良王耸耸肩,并不怎么相信,他在苏岑的身侧坐了下来,“可郡主你眉宇间可带着不郁,小王自信这一点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哦?那就当我心情不好吧。”苏岑并未再否认,她的确是高兴不起来,虽然墨修渊现在醒了过来,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郡主,你是还在担心王爷吗?”良王只需要细细想一想,就懂了苏岑此刻的担心。 “嗯,‘锁魂’并没有这么简单,它是禁术,怎么可能真的半点问题也无?” 她怎么都觉得有那地方不对劲,可御医也来看过了,的确没什么问题。 “郡主你就不要多想了,既然御医都说没事了,这说明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也说不定。”良王却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人醒着可比活死人好多了。 “嗯。”苏岑点点头,把心底那点不安强行压了下去,“你瞧出来了?” “嗯?”良王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苏岑话里的意思,也明白她说的是谁,无所谓的笑笑,“本来是没瞧出来,毕竟,她装的还挺像的,可郡主你刚刚一手,再看她那反应,估计是装的了。” 哪可能真的疯了之后,会这么精准的直接哪儿不跑,偏偏从后院跑到了主院来闹? 毕竟,后院与主院之间他可是派了专门的侍卫守着的。 可她却还是跑了出来,对于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来说,这很不对劲。 更何况,散王竟然还真的帮她出了头。 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若是素娘再这么作死,他也不打算真的留着了。 等登基之后,大不了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也不算是违背了散王的意愿。 “她不像你想想的那么软弱。”苏岑垂眸,平静的开口,“……至少,三天与群蛇待在一起,并不足以把她吓傻。”当时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有些怀疑,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素娘出生在血族,血族灵物不少,她是圣女,自然见多了这些东西。 “小王知道了,会防着她的,只是下一步郡主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到苏黎彦,从他口中得到斗篷人的下落,再做打算。”苏岑转过头,目光落在一处,定定的。 “好,那就到时候再说,已经有消息了,那三皇子并没有在南诏国,十之八九就像是郡主说的,他此刻怕是就在北临。”良王松了松肩膀,兴奋异常,对付斗篷人那样的怪物他不行,可对于皇子,他可是最在行了。 良王离开之后没多久,玄空就得到消息过来了,闯进苑子时,玄空一向冷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狂喜与焦躁,看到苏岑,立刻冲了过来,“郡主!王爷醒了?醒了是不是?” “是,已经醒了。”苏岑颌首,“已经让御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苏岑带着激动不已的玄空走进了房间,推开外室的门,顿时药香扑鼻,苏岑想到了这会儿怕正是墨修渊喝药的时候,她带着玄空进了内室。 果然看到其中一个暗卫正端着一碗药立在一旁,墨修渊坐在那里并没有接过来。 听到声音,墨修渊立刻歪过头,看到苏岑,嘴角扬起一抹笑,“你来了?” 苏岑点点头,“嗯,来了。” “王爷!”玄空薄唇动了动,快步走了过去,瞧着活生生的墨修渊,终于松了口气,“王爷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墨修渊怔愣了下,随即嘴角扬了扬,“玄空。” 玄空难得话唠了不少,仔细询问了墨修渊的身体状况,确定没问题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苏岑看两人聊得尽兴,直接转过身离开了。 墨修渊放在锦衾上的手僵了僵,却没出声。 直到苏岑走出了房间,他才歪过头看向暗卫,“把要给玄空公子,你也下去吧。” “是,王爷。”暗卫把药碗递给玄空,玄空连忙接了过来,暗卫很快离开了,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墨修渊与玄空两个人。 “王爷,这次的事着实吓到了属下,真怕王爷你……”虽然是属下,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玄空说不担心是假的,否则,他当时也不会在墨修渊失踪了之后,用激将法来让苏岑妥协。 “属下已经写信给了无双公子,他说半个月后无痕就来了。” “嗯?”墨修渊歪了下头,视线落在一处,“无痕来了……也好,他来也好。” 玄空认识墨修渊这么多年,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妥,犹豫了下,道:“王爷,你的腿如何了?” 王爷当时被抓是因为腿上被动了手脚,如今…… “不知道,腿没什么问题。”墨修渊摇摇头。 玄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没事就……”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在听到墨修渊下一句时,脸色却是变了。 “可本王看不到东西了。”墨修渊的声音很平缓,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一般。 玄空先是愣了下,随即骤然站起身,手里端着药碗差点掀翻,“不是,王爷你怎么……怎么……” 玄空难以置信地盯着墨修渊看,墨修渊也定定瞧着他,根本看不出有半分问题。 他空出一只手,犹豫了下,五指在墨修渊的眼前晃了晃,真的并未感觉到墨修渊丝毫的视线时,脸白了下来,颓败地坐回去,死死攥紧了药碗:“怎么……会这样?” 他就说,‘锁魂’这么毒辣的禁术,怎么就什么问题也没呢?原来不是没有问题,而是被王爷隐瞒了起来。 “王爷,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郡主知道?”玄空不解。 “让她知道了也没用,她解不了‘锁魂’,这只是开始,随后还会如何本王也不清楚。” “可……可郡主早晚会知道的。”玄空神色不宁,“郡主她能不能用灵力……” “不能,她已经不能再耗损灵力了。”墨修渊的眸仁落在一处,凭着听觉转过头去,落在玄空身上,“她不能再多用灵力。” 他固执的又强调了一变,玄空怔怔的,“王爷,是不是……郡主出了什么事?” “嗯。”若是墨修渊自己好好的,他绝不会让玄空知道,可如今,他自顾不暇,只能交代好玄空,若是他有事,还有玄空可以好好照顾她。 “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玄空喉咙发哑,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第366章 失控,就杀了他! 墨修渊沉吟片许,缓缓开口:“她怀的孩子,可她本身并不是生人,所以,孩子的存在,会不断的消耗她身体里的灵力,直到孩子出生,消耗尽她所有的灵力,到那时,她就会魂飞魄散。” 这是墨修渊的执念,在斗篷人与沈华容为了控制他给他下了‘锁魂’的一刹那,他还在思考的事情。 所以,他自己动用了小手段,他用玉牌挡了下,把所有的蛊毒都集中到了一起,斗篷人伤重一切都交予沈华容动手,所以并未发现。 这也是他还能够醒过来的原因,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瞎。 他不知道自己复明的机会有多大,可在此之前,他需要一双眼睛,知道她的情况,从而判断自己是否要再次下手。 他不能让她死,不能…… 玄空怔愣在那里,即使想到很多种可能性,可听到‘魂飞魄散’四个字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他突然就想起来先前王爷与郡主之所以冷战的根源,不就是王爷要给郡主下红花? 当时他瞧见了,也觉得王爷这么做不可,他当时猜到了王爷有非这样不可的原因,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王爷,为什么不告诉郡主实情?郡主知道了实情,也许……也许……” 玄空说不下去了,颓败地坐在那里,为了防止手抖把药碗给摔了,连忙把药碗给放到了矮几上。 “不能告诉她,以她的性子,即使知道了,怕是也会留下那个孩子。” 墨修渊抬手遮挡住了眼睛,后背倚着身后的床榻,苦笑,“本王太了解她了,她不会为了自己牺牲掉那个孩子的性命的。” 更何况,她若不是还有责任在身,怕是根本不愿活下去。 他这一世太过对不起她,让她失望透顶,更何况,后来还有颜正峰,他利用了她,对她也如此的狠心,如果不是为了要帮离渊重新逃离玉符,怕是她根本不在乎生死。 玄空怔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出声,脸色发白,“属下知道了,可王爷你这样瞒得了一时,却……”郡主这么聪明,早晚会发现不正常的。 “能拖一时是一时,等无痕来了就好了。”墨修渊脸上的神情太过淡定,反而让玄空心神不宁,“是,属下知道了,只是这药……” “放在那里吧,本王稍后在喝。本王把这些告诉你,若本王有个万一,亦或者,有一天不受自己控制了,那么在本王陷入疯症之前,杀了本王。” 墨修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清冽,可一个字一个字铿锵有力地砸入玄空的耳膜,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难以置信得瞧着他,“不……属下不可能对王爷你动手,不一定就会有事的,属下已经找了师父,若是师父刚好……”玄空退后几步,神色惊变。 “本王只是说万一,玄空,如今这里只有你一人,本王只能嘱咐你,难道,你也要违背本王的意愿?让本王到时候成为斗篷人的刽子手?”他若是真的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傀儡,他难以相信自己与她动手的画面,他怕是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王爷……你让属下怎么下的去手?”杀了王爷,他根本没想过。 “玄空,不要让本王失望。”墨修渊摆摆手,“你去歇息吧,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玄空怔怔站在那里,脑仁一抽抽的疼,直到对上墨修渊固执决绝的双眸,无力地垂下头,哑着声音开口:“是,属下知道了。” 玄空出去时,苏岑正在院子里整理药草,那些都是大补的良药,虽然墨修渊没事,可药浴还是有用的,多泡几日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药浴的次数却是需要减少。 苏岑听到动静,转过头,沉静的目光落在玄空泛红的眼圈上,“怎么?” 玄空摸了摸后脖子,干巴巴笑笑,“我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被王爷训,还挺丢人的。” 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叹息,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训?他训你作甚?”苏岑皱着眉,奇怪得瞧着他。 “还不是上一次属下用激将法对郡主无礼的事,也不知道王爷怎么知道了,估计是那几个暗卫多嘴了,不过那件事也的确是属下的错,玄空再次给郡主你道歉了,郡主你别放在心里。” 玄空说的诚恳,苏岑眯了眯眼,不以为意,“玄空公子多想了,我并未在意。” 玄空很快就离开了,苏岑瞧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转过身,瞧着空荡荡的苑子,转了个身,抬步朝主厢房而去。 推开房门,径直走到了内室,墨修渊正歪在一侧歇息,听到动静,抬起头,瞧见苏岑,嘴角扬了扬,“你来了?” “怎么不喝药?”苏岑走过去,端起药碗,摸了摸,还温热着,直接递给了他:“把药喝了。” 墨修渊却也不接,笑笑,“手伤到了,你喂我喝?” 苏岑一怔,皱眉,直接把药碗在矮几上一放,“爱喝不喝。” 她是疯了才会过来找虐。 苏岑瞧着墨修渊也没大事,直接就走了。不过到了外面,还是喊了暗卫进去。 不过暗卫到了内室珠帘外,墨修渊却未让人进来,他坐起身,凭着直觉手一点点探向矮几,怕把碗给砸了,所以指腹一点点挨着过去。 摸到了药碗的边缘,才松口气,端了过来,一口饮尽。 这才重新放了过去,等做完这一切,墨修渊才让暗卫进来收拾。 可这样早晚会被发现,所以,墨修渊留下了一人,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了,同时让暗卫发誓不会泄露出去。 他调教出来的人,最重承诺,否则,也不会跟谁他至今。 苏岑很快去而复返,对于墨修渊先前喝药的事还耿耿于怀,也不与他讲话,只对暗卫吩咐:“按照以前的来,把他放到药桶里去。” “额……本王自己来就行。” 先前是昏迷着到是无所谓了,如今清醒着,就不必再加以人手,“你先去忙吧。” 苏岑眯着眼,她也没打算瞧墨修渊脱衣服,可他这明显赶人的态度让她极为不爽,直接转身,一直到药浴结束了也没过来。 墨修渊头疼,知道她生气了,可她不能在,否则,很快他眼睛看不到就会暴露出来,如今的情况,能隐瞒一日就隐瞒一日好了。 第367章 见招拆招 苏岑安心在房间里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墨修渊的房门前,暗卫一看到苏岑出现,就出现了,“郡主。” “他怎么样?昨夜可有异样?”苏岑晚上并未听到响动,应该是没什么不妥,不过还是问问放心。 玄空虽然当时用的是激将法,可他说的却也是不错,自己的确是欠了墨修渊的。 若非当时她故意隐瞒了情况,想要捉到斗篷人,也不会让斗篷人钻了空子,反而连累到墨修渊与离渊。 想到那几滴吸收的心头血,苏岑脸上没什么情绪,可心里早就着急了。 离渊一直没出现,若是他安然无恙,必定不会不来见自己,那么只能证明他也出了事,在闭关修炼。 所以,目前至少先要把墨修渊保住了,苏岑直觉不想欠墨修渊的。 “王爷无恙,郡主尽管放心。”暗卫尽心禀告,连昨夜墨修渊用了多少膳食都一一禀告的清清楚楚的。 墨修渊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的,低咳一声,“本王的事,用你们多嘴,本王自己不会说吗?” 几个暗卫立刻噤了声,‘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苏岑挑挑眉,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没有开窗,很暗。 苏岑并未朝床榻走去,而是走到窗棂处,把窗户推开了,并用木拴抵住了,凉风吹进了,散了些空气里的药香。 苏岑这才走过去,床幔拉了下来,苏岑瞳仁缩了缩,却并未说什么,坐到一旁,“你觉得怎么样?” “已经没大碍了。”墨修渊的声音很沉稳,并不像久病之人。 苏岑扫了眼那床幔,“我倒是不知,王爷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落下床幔,还怕谁多看了你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挡些风,觉得凉。” 墨修渊听到了开窗户的声音,他不知道光亮的地方,不知道闪避,怕被苏岑给看出了异样,所以只能如此。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能挡一时半会儿。 苏岑听到他说冷,愣了下,看了眼窗棂,她原本是好意,想要让他透透气,不过他身体还未完全复原,的确不易吹风。 苏岑没说话,却是站起身,去把窗栓又落下了。 房间里立刻又暗了下来,墨修渊重新撩起床幔,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即使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是来替我检查的吗?” 他边说着,坐直了身体,摊开手,笑容满面。 苏岑垂着眼走过去,发现他醒过来之后笑得略多,还欠扁。 可苏岑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他不管,到底是由自己起因,这个果她就必须承受。 苏岑冰凉的手指落在他脖颈的脉搏上,依然感觉到平稳的脉动,才松了口气。 “等下我把药与粥端过来,你现在暂时只能吃些流食。”他久未用膳,昨夜就用的粥。 “好,都听你的。”墨修渊嘴角扬了扬,没让苏岑瞧出他的不安。 只是在苏岑转过身时,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腕,苏岑不察,被他得了逞。 “放开。”苏岑头也未回,眉头深锁。 “你再与我说些话。”墨修渊垂着眼,瞧不见情绪,只是手指却又用了些力度。 苏岑直接抬起手腕,把人给挥开了,“既然没事,就好好养着吧。”说罢,直接大步出了内室。 珠帘落下的声音响起,墨修渊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指腹间还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他怅然得瞧着前方。 不多时,暗卫墨一悄无声息的端着药与粥碗过来了,他低着头,“王爷,郡主让属下把药与早膳送过来。” “嗯,服侍本王洗漱吧。”墨修渊穿衣起身,“郡主有怀疑吗?” “并没有怀疑,只是郡主似乎生了气,脸色很不好。” 墨一边替墨修渊拿来外袍,边小声回禀,因为墨修渊看不到,他把外袍展开了,仔细穿好。 等墨修渊洗漱完毕了,才把粥碗递给他,把汤勺放到墨修渊手边,墨修渊捏住了。 墨一偷瞧了墨修渊一眼,若非王爷自己告诉他自己看不到,光是看王爷的神情,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眼睛有问题。 墨修渊是故意让苏岑发火,否则,让她把药与早膳端过来,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以后的膳食与药,你提前去端。”墨修渊用完早膳与汤药,低声嘱咐。 墨一小声应了,“王爷,墨统领想来看你。”墨白重伤一直将养着,听到墨修渊救回来,第一时间就要来,只是被苏岑阻了,让他好好休养。 “让他不必过来了,好好养伤,伤好了以后好好保护郡主。” 墨修渊摆摆手,让墨一离开前,去替他找了本书,并且仔细把书放正了,才让他离开。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苏岑发现她完全闲置了下来,墨修渊似乎掐准了用膳喝药的时辰,甚至连药浴,都提前做好了。 本来这一切也没什么,可这么多的巧合集中到一起,却愈发妖异。 苏岑再联想到那日玄空泛红的眼圈,眯了眯眼,墨修渊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在下一次药浴之前的晚膳前,苏岑专门让良王把墨修渊的晚膳送到了她的房间。 墨一没拿到膳食,却询问,得知在苏岑那里,就傻了眼。 他不想去找苏岑,怕自己给漏了馅。 可他也不能不让王爷用膳啊?于是,墨一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了苏岑。 苏岑提着膳盒打开门,“到用膳的时辰了,我去送吧。” “可……可……”墨一头垂得低低的,声如蚊蚋。 “可是什么?”苏岑掀起眼皮,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王爷说让属下去送就可以了,不、不劳烦郡主。”墨一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没这么紧张过,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地往下落。 他们一直都是隐藏在暗处的,这次跟随王爷出来才得以时常在日光下晃悠,还是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无妨,我自会与他解释。”苏岑绕过墨一,直接拐到了墨修渊的房门前,墨一不敢拦着,只好硬着头皮把房间的门给打开了。 墨修渊半坐在床榻上,面前放着一本书,苏岑进来时,他耳朵一动,就听出了苏岑的声音,瞳仁缩了缩,有种既痛苦有幸福的感觉。 “你怎来了?”墨修渊侧过头,听着脚步声对上苏岑的脸。 苏岑没说话,直接提着膳盒就到了桌旁,把膳食摆出来,转身,“用膳。” 墨修渊放在锦衾上的手握了下,“……还不饿,稍后让墨一服侍我用就行了。” “怎么,我就不行?”苏岑不放过墨修渊脸上的任何一处表情,只是看了半天,依然没看到任何的不妥。 难道是她多想了? 第368章 冷战 苏岑歪过头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墨一,自从进来房门,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没有停过,如今是初秋的季节,天气虽然不凉,却也不热。 苏岑若有所思得瞧着墨一,又转过头去看墨修渊,“你不是说腿没事儿吗?还不下床?” “……我不饿。”墨修渊头皮发麻,他看不到苏岑的表情,只是从声音来分辨,只听出些许的不郁,再多的,他就听不出来了。 “哦,那就等你饿的时候再吃吧。”苏岑倒是没强求,在桌前坐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朝墨一看过去,“这两日都是你服侍王爷用膳的?” 墨白吭哧了下,“是,是属下。” “挺辛苦的,你先下准备药浴的东西,药材我已经挑拣好了。”苏岑漫不经心开口,直接吩咐。 墨一朝墨修渊的方向看了眼,墨修渊没出声,墨一只好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 等墨一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苏岑与墨修渊了,苏岑不说话,墨修渊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看书,也不说话。 房间里静得出奇,也有些沉闷了,墨修渊看不到,耳力却惊人,苏岑站起身时,身下的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让墨修渊神经绷了一下,却不动声色。他能感觉苏岑离他越来越近,周身的凉气袭来,鼻息间能嗅到她身上的冷香。 “怎么?”墨修渊换了个姿势,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无事可做,想找你下盘棋,你觉得如何?”苏岑在床榻前的矮凳上坐了下来,瞳仁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墨修渊看。 墨修渊一直低垂着眼,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薄唇在那一瞬,略微皮肉紧绷了下,“下棋啊,可我觉得挺乏的,想喝了药再睡会儿。” “现在还不到时辰,一会儿还要药浴,左右药浴的时候也是无事可做,不如下盘棋。”苏岑眸色愈发深邃,墨修渊果然不正常啊。 她眯着眼仔细想了想,她见过墨修渊下床,他的腿的确是没什么问题,那他到底怎么了? 苏岑定定盯着墨修渊半敛的眉眼,突然心神一动,脸色就变了。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心里有个想法隐约而生,却又很快被自己给否定了。 墨修渊感觉到苏岑的沉默,鼻尖沁出细碎的汗珠,“你别气,我是真的乏了,要不,今晚上的药浴也就算了吧。” 墨修渊边说着,边抬起头。 苏岑没说话,紧盯着他看,突然歪过头,目光落在墨修渊瞧着的书卷上,是一本兵书,她眯了眯眼,“怎么想起来看医书了?” “嗯?”墨修渊愣了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左右闲着无聊。” 苏岑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白着脸,呼吸急促,墨修渊终于察觉到苏岑的异样,喉咙发干,“你……”可也只是说出了一个字,再也发不出声响。 苏岑头皮发麻,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蓦地站起身,向后骤然退了一步,她身后的矮凳发出尖锐的一声。 “阿岑!”墨修渊猛然坐直了身体,紧张不已地看向她,“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苏岑哑着声音紧盯着他看,“你又为什么骗我?” 苏岑尖锐的声响在房间里乍然而起,内室外的墨一原本正紧张不已,听到动静,立刻就冲了进来。 苏岑发了火之后,蓦地抬手遮挡住了额头,再放下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发火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上墨一闪烁躲避的目光,“你早就知道了?” “郡主,属下……属下……”墨一偷瞄墨修渊,他发过誓,不能把王爷的事说出去,只能快速单膝跪地,垂头不语。 苏岑冷笑了声,“很好。” 她想起来那日玄空脸上的异样,一股怒气奋勇而至,“既然九王爷你不需要我的救治,那以后我都不管了。” 说罢,苏岑广袖一甩,径直走了出去。 房间的门‘咣当’一声给关上了,墨修渊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垂着眼,冷峻的侧脸露出一抹脆弱的哀伤,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只是墨修渊放在书卷上的大掌攥紧了,“这是本什么书?”墨修渊哑着声音开口。 墨一原本正心神不宁,听到这一句,愣了下,随即立刻道:“是,是本兵书。王爷,怎么了?郡主她是不是发现了?” 墨修渊叹息一声:果然想瞒住她很不容易。 她怕是看出了异样,故意试探,而自己竟然忘记先询问了。 苏岑直接出了院子,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良王府前院的后花园才停了下来。她沿着木桥而上,临栏而立,垂着眼,瞧着日暮西落,日光的光晕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郡主?”良王与一行人匆匆经过池塘时骤然停下了脚步。 苏岑没回头,她一方面懒得回头,另一方面是情绪很莫名,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发火,他瞒着她,亦或者不瞒,有什么区别吗? 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本来她也只是打算等他好了之后就直接放任不管的。 如今这般,刚好如了她的意,也称了他的心。 两全其美,不是正好? 良王看苏岑没说话,倒是也没觉得如何,摆摆手,让手下先行离开,自己一个人踏上了木桥,站到了苏岑的身边,也没说话。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苏岑才歪过头,“你很闲?” “自然不。”良王弯了弯唇,一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这女人很诡异,至少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是个很无情的人。 可真的相处下来,却又不是这样。 苏岑又重新把视线落在水面上,“苏黎彦找到了吗?” “只查到他目前在都城,可具体却查不到。”不过是一个皇子,可他几乎把整个北临都城挖地三尺了,也没找到人。 “找不到也正常,他应该是易容了。”这么多人,哪可能真的一一都排查到? “啊,那可怎么办?”良王皱眉,这增加了难度啊。 他现在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必定所有人如今对他都是虎视耽耽的,稍有不慎,先前的努力都可能付之东流。 “让他自己出来。”苏岑蓦地转身,开始往回走。气消了,也觉得没什么了,左右不过分道扬镳,她何苦自己折腾自己? 更何况,她难道忘了墨修渊先前的所作所为了? 苏岑的手掌搁在肚子上,眸仁沉了下来。 “让他自己出来?怎么出来?” 良王可谓是一头雾水,他这几日找人,估计苏黎彦早就有所耳闻,哪可能自己主动走出来?除非他傻。 第369章 醋火 苏岑似乎瞧出了良王的想法,嘴角扬了扬,“世上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他为何会出现在都城,你清楚原因吗?” “这个……小王还真的不知道。”若不是昭华郡主提到南诏国的三皇子苏黎彦,他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人会出现在北临。 “他与斗篷人是一伙的,斗篷人的目标,岂不是就是他的?”苏岑脚下不停,可越靠近苑子,步伐反倒是慢了下来。 “咦,郡主是说那三皇子的目标也是你……的玉符?”良王的声音低了下来,视线在苏岑莫名上一扫,就很快收回了目光。 “嗯。”苏岑在快到苑门前时,直接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与良王交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把他引出来?” “这个……”良王搔了搔后脑勺,“郡主你难道是想用玉符把人给钓出来?只是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他本人是不怎么提倡这一点的,万一途中出现个万一,玉符若是没了,那他们就彻底不是斗篷人的对手了。 “自然不可能,可玉符不行,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东西。”相信,也足以让苏黎彦冒险了。 “什么?”良王怔愣不已,可低下头,对上苏岑灼亮的眸仁,眼前白光一晃,惊然间瞪大了眼,“郡主你的意思是……血灵珠?” “嗯,既然猜到了,那就去安排吧,找个机会把血灵珠要送回给郁风霁的消息散布出去。” “诶?好!郡主你可真有办法!”这样一来,他们只要守着二皇子府就好了,更何况,这些时日郁风霁修养避不见客,本来府里也没多少人,一旦出现可疑的,很快就能查到了。 苏岑应了声,这才转身,只是抬眼对上苑门时,却在看到抚着门框的男子时,眉头皱了皱,很快转开了视线,目不斜视地径直往那边走。 良王还想问问血灵珠是不是真的送过去,抬头,也看到了男子,喉咙噎了下,讪讪笑了笑,“九、九王爷啊。” 良王挺心虚的,因为素娘才差点让他死于非命,而素娘是他带回来的,他怕墨修渊把账算在他的头上。 墨修渊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隔得有些远,他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可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他很熟悉,能听出与苏岑待在一起的是良王,良王不时发出的低笑,像是生了根发了芽一般刻在耳边,挥之不去。 心口涌上一股怒火,可也只是翻了个滚,就被苏岑的无视给浇熄了。 他不理会良王,在苏岑经过时,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走得不快,却亦步亦趋固执的跟着。 因为看不到,只能凭借声音,所以慢了苏岑好几步。 良王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就立刻下去安排了。 趁着斗篷人还没有复原,早点把人给找到了,成功的几率也就多了一分。 苏岑压根不愿搭理身后的人,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她转过身,刚想关门的时候,却看到墨修渊出现在了门外。 四周黑漆漆的,她房间里没点灯,只能借着苑内的光投射进来。 苏岑瞧不见墨修渊的表情,冷冰冰地看他一眼,就要关门,墨修渊连忙用手握住了门框。 苏岑皱眉,“放手。” “我……”墨修渊声音发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才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关你何事?”苏岑讥讽的笑了笑,“王爷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好。毕竟看不到,以后可麻烦的紧。” 苏岑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说出口就愣了下,尤其是感觉到墨修渊浑身僵硬的身体,呼吸也停滞了下来。 须臾,还是墨修渊先苦笑一声开口,“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如今这种局面也是他咎由自取。 “哦,那就别来找我了。”苏岑直接出声唤来墨一,“把你家王爷给弄走。” 墨一却是没敢动,站在那里梗着脖子,只敢小声唤了声:“王爷?” 墨修渊没回头,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桥归桥路归路,左右王爷你也把我当陌生人,王爷什么时候想走了,我就让玄空过来一趟,把王爷接走。”刻薄的话已经开了口,苏岑是越说越溜儿,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在这个节骨眼让墨修渊离开,可就是心口憋着一股气,不吐不快。 “……我知道了。”墨修渊白着脸,终于松开了手,面前的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墨一吓了一跳,可墨修渊没动,他也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瞥墨修渊。墨修渊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径直走了回去,挥退了墨一,一个人坐在床榻边,久久不语。 苏岑心情也不好,坐在桌旁,也没点灯,须臾之后,蓦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长长叹息一声。 她闭着眼,久久没动弹一下,所以自然也没有看到,她脖颈间有光晕一晃而过,黑气弥漫开,不多时,金光一掠,一条小金蛇出现在了苏岑的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一动,苏岑骤然间睁开了眼,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低下头,借着窗棂外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瞧着那小金蛇,唇瓣颤了颤,“离渊?” 小金蛇吐出蛇信儿,在苏岑的手背上舔了一下。 苏岑眼圈微微泛着光,抬起手,“离渊,你终于出来了!” 这些时日她忐忑不安,就是怕他会出事。 苏岑快速起身,去点燃了烛火,房间里的光亮起来时,苏岑不适应的抬手折腾了下,又快速低下头,紧紧瞧着小金蛇,“你怎么又变回去了?” 他先前不是已经能化作少年的人形了吗? 难道灵力…… 小金蛇似乎瞧出她眼底的不安,安抚地用蛇尾轻轻拍了拍她,随即蛇尾一勾,指了指檀木桌上的宣纸。 苏岑了然,走过去,坐在桌前,摊开了,磨了磨,静静瞧着。 小金蛇用蛇尾蘸了墨汁,开始在宣纸上着墨:我没事儿,只是沈华容当时扮作曲文书时的几滴心头血下了禁术,控制住了灵力,刚冲破出来,暂时先用小金蛇现行,防止消耗太过的灵力。 苏岑这才松了口气,她以为离渊是怕灵力消耗对离渊不妥,却不知道离渊是怕自己再过多消耗,苏岑的身体怕是又会出现透明。 一人一蛇仅靠着灵力息息相关,孩子暂时不能打掉,他只能自身不消耗太多。 第370章 他有些可怜 “我会尽快重新找到真正的第五个人,你放心,会重新变回来的。”苏岑的声音在暗夜里清泠低喃,小金蛇的瞳仁缩了缩,只是拿尖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 随即继续蘸了墨汁写道:不用着急,墨修渊的眼睛怎么办? 苏岑愣了下,“我会想办法的。” 她先前对墨修渊刻薄的话,也不过是口头上出出气,真的让她不管墨修渊却又是不可能的。 小金蛇没有再继续写,他知道苏岑的心结再哪儿里。 就是那个孩子的问题,可他却又不能直接把真相告诉苏岑,否则一旦让苏岑知道了,她怕是会…… 小金蛇蜷缩起蛇尾,知道苏岑能把事情都搞定,也就没再多待着。 多呆在外面一刻,灵力就多耗损一些,先前他觉得无所谓,可如今为了苏岑身体不再变得透明,他只能暂时待在玉符里。 苏岑只看到光影一晃,下一刻离渊就消失了。 苏岑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想找人说说话,可如今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能谈心的对象。 先前有离渊在,可如今……是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苏岑不知道何时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 苏岑不怎么愿意出去,怕墨修渊又会守在外面。 可还未等她自己的做决定,像是有人偷听着她房间里的动静一般,苏岑刚起身就听到了叩门声。 “什么人?”苏岑出声询问。 “郡主,是属下,墨一。”墨一的声音在外面隐约传来。苏岑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坊门,“什么事?” “属下……属下想问问郡主现在可要用早膳?”墨一低垂着头,显得颇为紧张。 苏岑眯了眯眼,“不必了,今个儿不用了。” “啊,别啊郡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怎么着也得多吃点啊。王、王爷已经起来了,要不,郡主你看看能不能跟王爷一起用膳?还能替王爷瞧瞧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墨一似乎很紧张,一直不敢抬头对上苏岑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就好了。”苏岑觉得这墨一必定有话要说。 果然,墨一吭哧了半天,才小声道:“郡主啊,王爷不肯用膳,这昨个儿就没怎么吃,今个儿也不吃,王爷的身体这才刚恢复些,属下是怕……”他们也是没办法,才派来了他来过来问问。 郡主是王爷的命门,有郡主在,王爷必定不会这般任性啊。 苏岑只觉得一口闷气积压在心口,“他吃不吃关我何事?” 可虽然这么说,苏岑还是长吸了一口气,“早膳呢?让人端过来,我送过去。” 本来事情已经是一大堆了,可这家伙竟然还瞎折腾。 这次苏岑倒是冤枉了墨修渊,他不是瞎折腾,而是实在是没胃口。 本来中了毒,身子骨就不适,苏岑又不肯理会他,他更没什么胃口了。 墨一的动作很快,早膳是一直就准备好的,还有一碗药。 本来墨一是想替苏岑端着,只是苏岑摆手让人都退下了。 她叩响了房门,也不出声。 房间里不多时传来墨修渊的声音,“进来。” 苏岑抬步走了进去。把步子故意加重了几分,与先前的步子不同。 墨修渊没听出是谁,诧异地抬头,他一直坐在窗棂前,刚好对着内室的珠帘。 苏岑一进来,就看到墨修渊黑漆漆的眸仁,里面噙着一股茫然,瞧过来时,日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显得眸仁愈发晶亮,再加上一身的落寞,倒是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苏岑抿紧了红唇,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把早膳搁在了他坐着的软榻的矮几上,“用膳。” 冷冰冰的两个字,却让墨修渊原本死寂的眸仁里,溢出了一抹辉光。 苏岑觉得有些刺眼,偏过了头去,坐在了一旁。 不去看墨修渊,把属于墨修渊的粥碗搁在了他的面前,包括汤勺,等做完这一切,直接低下头开始用自己的。 墨修渊怕再惹恼了苏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紧张的端起碗,可因为心神不宁,差点把碗给砸了。 苏岑在碗快要掉下来的一瞬间,给扶住了。 皱着眉头,抬眼就看到了墨修渊惴惴不安的目光。 已经到了嘴边的‘你怎么这么笨’给吞了回去。 她想,若是自己如今眼睛看不到,必定很惶恐不安,而墨修渊在第一时间竟然会选择不动声色的隐瞒了自己。 那么,当时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岑发现自己一想到墨修渊如今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不怎么气的起来了。 苏岑低下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拿过汤匙,起身站到了墨修渊的身前。 也不说话,只是一手端着碗,一手搅拌着粥,递到了墨修渊的唇边。 墨修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喝了下去。 仰着头,墨黑的眸仁里极清楚地倒映出苏岑的身影。 她故意忽略了墨修渊的反应,等喂完了清粥,又喂了些别的,才把药递给墨修渊。 墨修渊这次没敢让苏岑再喂,乖乖喝了。 苏岑让他簌了口,他也乖乖的。然后就坐在那里不动弹了。 苏岑把空碗一个个放回到托盘上,刚想离开,被墨修渊握住了手腕,苏岑歪过头,柳眉轻蹙。 “你、你还没用吧?用完了再走吧。”这样还能多陪陪他。 苏岑低下头,望着墨修渊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对方的体温很低,与她有的一拼。苏岑道:“可已经凉了。” “那、那让墨一再准备新的,这些就不要用了。”墨修渊神色一变,目光定定瞧着她,没露出别的表情,可那模样却已然是苏岑不熟悉的。 她想,墨修渊到底是不安的吧。 放任任何一个人突然看不到光明,都会想要让一个能给他光亮的人待在身边。 可那个人不是她,但是在这时候,她偏偏难以绝情的离开。 苏岑在思虑间,墨修渊已经开了口让墨一去重新准备。 苏岑想了想,重新坐回到了对面,想到墨修渊还未检查,让他把手伸过来,检查了脉搏,很正常,她也没感觉到蛊毒的存在。 可她知道这无恙只是存在于表象,至于内里她查探不出的,怕是早已千疮百孔。 墨一很快就把新的膳食给送过来了,苏岑面无表情地用着,墨修渊也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出奇。 苏岑很快就用完了,墨修渊没了理由再劝她留下,笑着送苏岑出去之后,到底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眼底流露出一抹落寞。 若是他最后的这段时间,她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只可惜,这些也只是奢望。 第371章 给她添堵 苏岑刚回到房间,良王就派人前来说是找她有事。 苏岑不知道良王要做什么,不过,每次良王都是自己过来,这次没有来,怕是真的有事了。 苏岑没有耽搁,很快跟着良王身边的人离开了苑子。 她刚走到主院,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杂乱。 苏岑踏进去,一眼就瞧见她先前见过的前来挑衅的穆侧妃与崔侧妃,像是疯了一样,在主院里大闹。 头上的珠钗歪歪斜斜的挂在头上,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手里不管抓着什么,就开始乱扔。 表情痴迷癫狂,吓傻了不远处的良王。 侍卫护着良王,也不敢真的上前,好歹是侧妃,能不伤到就不伤到。 良王这人虽然不靠谱,可到底还不是无情,这穆侧妃与崔侧妃好歹跟了他好多年了。 况且两人这情况,很显然不对劲啊。 “郡、郡郡郡主……你赶紧来看看,她们这是怎么了?别也是……”良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斗篷人。 他是怕极了斗篷人已经痊愈就来找他了。 苏岑眯着眼,仔细瞧着两人,确是不信是斗篷人所为。 斗篷人若是伤好了,怕绝不是这种程度了。 这两人的状况,怎么看都像是被灵力给摄住了心神。 而且,显然对方的灵力还不高,两人跟用了迷药似的。 苏岑抬步朝两人走过去,行走过处,侍卫不住的退散开。 穆侧妃与崔侧妃吃吃吃对着苏岑笑,苏岑不说话,只是抬手间,在两人朝她扔过来东西时,几条蛇飞掠而出,缠住了两人的手腕,脚腕,让她们不能动弹。 苏岑无视了两人的尖叫挣扎,俯身,果然在她们身上嗅到了迷幻药的成分。 除此之外,还掺杂了些别的,苏岑直接让良王去准备解药,并且仔细检查了,绕到两人身后,用力对着后脖颈一拍,顿时有银针从两人的后颈下三寸处飞射了出来,两人立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就晕倒在了地上。 良王以及众侍卫被这一幕给吓呆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良王是第一个先反应过来的,抹了一把脸,让人赶紧去弄解药,然后脚步发虚的走到了苏岑身后,“郡主啊,这什么情况啊?你不是说那人重伤吗?” “这不是斗篷人所为。”苏岑拍了拍手,起身,转过身面对良王。 “啊,不是他所为,可……可这除了他,还能有谁?”良王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询问。 苏岑嘴角扬了扬,“你忘了你这府里还有一个?” “嗯?”良王先是一愣,随即皱眉,再然后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素娘?” “除了曾经当做圣女的小郡主,这王府里还有谁有这本事?”她倒是小瞧了素娘,没想到她当圣女的时候,也不是一事无成。 至少,还能用这种方法控制住别人的心神,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人没办好事导致了自己惩罚她,另一方面怕就是要给她添堵吧?亦或者,干扰她的思路? 在良王府里引起恐慌? 良王脸色阴沉沉,等解药喂给了穆侧妃与崔侧妃,两人不多时就醒了过来。 两人茫然地睁开眼,先是看了一圈,再对上良王的目光,两人再互相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的模样时,都尖叫了一声,被良王呵斥了一声,都闭上了嘴。 只是两人一手捂着嘴,泪珠却是迅速滚落了下来,这……这怎么回事啊? 她们怎么成了这模样了? 良王阴沉着脸,“小王且问你们,你们今日都去见过什么人?” 穆侧妃与崔侧妃对视一眼,哆嗦着手放下来,却是低着头,不敢让良王瞧见她们如今这般不堪的面容,“回、回禀王爷,妾身只是待在后院,哪里都没去。” “当真?”良王狐疑得瞧着她们,若是真的没见过旁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连小郡主也没有见?” “啊?”两人一怔,抬起头,“小郡主?” 良王一瞧两人这模样,知道苏岑的猜测印证了七八分,脸色当场难看下来:“见是没见,快说。” 他的语气依然带了不耐烦,两人吓坏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发这么大火的王爷,连忙哆嗦着声音道:“见,见了,妾身听闻小郡主神智清醒了,就想着去看望看望……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话的是崔侧妃,她一直描摹精致的一张脸,此刻花猫一般,颇为狼狈。 她没听出来,可穆侧妃却是听出来了。 再联想到她们此刻的模样,大概就猜测出来,怕是她们着了小郡主的道了。 穆侧妃连忙扯了崔侧妃,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还请王爷与妾身做主。我们一个时辰前去看望小郡主,后来回到苑子里,不多时就失去了意识,等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妾身着实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大约,是与小郡主有关的。” 穆侧妃这般言语,崔侧妃再傻也听出来了,顿时想尖叫出声,被穆侧妃给硬生生扯住了。 她们这次也算是吃了个闷亏,没想到,她们主动去示好,小郡主反倒是对她们下了狠心。 她们这是提前清醒了,若是伤到了王爷,怕是……以后她们在整个北临都难待下去了。 王爷即将登基皇位,她们怎么说也是贵妃。 想着小郡主以后就是公主了,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真的闹僵。 于是,她就拉了崔侧妃去与小郡主交好,可哪曾想…… 良王挥挥手,“你们也受惊了,小王已经知晓了,下去找个御医瞧瞧。” 穆侧妃与崔侧妃磕了个头,穆侧妃想了想,还是询问出声:“王爷,不知妾身与崔妹妹,到底怎么了?” “你们被下了迷幻药,再加以银针刺激穴位蛊惑心神,发了疯症。”良王摆摆手,“下去吧,这件事小王会给你们个交代的。” 良王眼神阴冷下来,他本来是打算好好养着素娘的,到后来再给她找个好人家,也算是给散王一个交代。 可没想到,她素娘可真是好,手已经伸到他后院来了。 “郡主,这件事要怎么办?”良王等两个侧妃离开之后,皱着眉头询问。 “直接拿着银针去拿人啊。”苏岑嘴角扬了扬,她就知道素娘会继续折腾。 不过,她也要让她知道,她没折腾一次,她就会回报到她的身上。 否则,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她自己要做死,她怎么好不成全她? 第372章 陷害,她是冤枉的 良王一怔,“可她若是否认呢?” “这里这么多人瞧着呢,她想否认,也得她能否认的了。”素娘装疯卖傻,昨个儿昏迷带回去之后,再醒过来就清醒了,散王还着实高兴了一番。 她本来就窝着昨日的火,这次干脆一起报复回来好了。 “可父王那里?”即位在即,良王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你放心好了,本郡主有分寸。”自然让散王挑不出毛病来,还让素娘窝着这口气吐不出来。 她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人,素娘既然还看不清楚,她就帮她清醒清醒。 良王虽然不知道苏岑想做什么,可既然苏岑开了口,那这一趟还是要走的。 他也觉得素娘太过折腾,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实,若非有个散王帮她挡着,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光九王爷带过来的那些暗卫,估计当时就能砍了她。 可偏偏,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良王很快就与苏岑一行人去了素娘的苑子。 她就住在后院,因为这些时日病着,散王时不时就过来陪陪她,良王来的时候,散王还未走。 听到苑外呼啦啦的一队人马闯入的声音,素娘本来正搭着眼皮喝药,身体僵了下。 散王也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歪过头去看老管家,“怎么回事?” “老奴出去瞧瞧。”老管家很快就出了内室,刚走到外面,就遇到了正往里走的良王与他身后的苏岑。 老管家瞧见苏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 苏岑面无表情,良王一把推开了他,“找人。” 这里是素娘的苑子,他能找的人也自然是素娘了。 老管家心想,别是这昭华郡主又要找小郡主的茬了吧? 连忙快步走过去,心神不宁跟过去道:“小王爷,小郡主刚休息,若是有事,还是改日再来的好,这病刚刚……”老管家的话没说完,良王就直接踏步走了进去。 站在内室,良王扫了眼正淡定喝着药的素娘,嘴角讥讽的勾了勾。 散王先不悦了:“良儿,你妹妹刚好,你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了?”良王找了把凳子,让苏岑坐了,随即才坐在一旁,凉凉朝着散王笑了笑,“父王,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这好妹妹,到底做了什么?” “你妹妹这一直被吓得心神不宁的,这刚好一些,怎么就能做什么了?”散王眉头深锁,目光越过良王,不满地落在苏岑的身上。 苏岑掀起眼皮,“王爷这是在指责本郡主挑拨离间?” “不敢。”散王沉声,可那音调怎么听都像是觉得她才是这幕后的罪魁祸首。 苏岑也不恼,说起来,她还真是过来挑拨的。 苏岑端起新递上来的茶水喝了口,挑着眉瞧着素娘水汪汪的大眼,小心翼翼拽了拽散王的衣袖,声音弱弱的:“父王,素娘怕。”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这演技,不在后宫里争宠,真是可惜了。 绝对能秒杀一片啊。 “素娘放心,父王会替你做主的。”散王拍了怕素娘的手背,让她安心。 素娘安心了,良王却是气了个半死,“感情父王这是不管妹妹有错没错,都会替她做主了?” “良儿,父王知道对不起你与你母妃,可你不能就因为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妹妹心怀歹意,这让父王怎么放心把妹妹再交给你?”散王眼神锐利的抬眼,目光咄咄逼人。 “哦?心怀歹意?父王,你若是不想交,孩儿还不想管。毕竟,妹妹她都病着下不了床还能把孩儿的后院搞得乌烟瘴气,那能活蹦乱跳了,还不烧了孩儿这良王府?”良王似笑非笑地扫了素娘一眼,突然抬起手,拍了拍巴掌。 顿时,外面立刻有侍卫进来,手里提溜着一个婢女。 婢女吓得脸都白了,到了房间里,立刻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良王抬手,侍卫把几张卖身契甩到了那婢女面前,“认得这东西吧?若是本王问你话,你不实话实说,那么,你那年幼的弟妹,那小王也就不会姑息了。”他声音淡淡的,可那骨子里散发出的狠戾与无情,让婢女浑身抖如筛糠。 不住的哭喊‘王爷恕罪’。 良王等差不多了,让人把卖身契都拿了起来,威胁既然达到了。 也该好好算算账了。 “你且告诉小王,你可认识这床榻上的人?”良王抬了抬下巴,直接指向了素娘。 不仅素娘身体一僵,那婢女头跪贴着地面,心神不宁,“认、认识,奴婢是王爷派过来,服侍小郡主的贴身侍婢翠娥。” “那昨日,小郡主可有吩咐你什么?” “……有,有。”翠娥攥紧了手,偷偷抬眼瞧了素娘一眼,又飞快地重新把头垂了下来。 “哦?是什么东西?”良王端起杯盏,也喝了一口,惬意极了。 散王本来也没觉得什么,可突然听到这,眉头也拧了起来,视线在素娘与这婢女之间流连,眉头皱得愈发的紧。 翠娥心神不宁,咬着下唇,头垂得更低了,“是、是迷幻散。” 散王一听那三个字,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坐直了身体,蓦地一拍桌子,“你一个小丫头,买那东西作甚?” 散王的声音中气十足的,还带着愤怒,婢女翠娥吓得浑身一哆嗦,可劲儿磕着头,“老王爷息怒,这、这都是小郡主让奴婢买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说!”素娘脸色一变,死死盯着翠娥,“本郡主昨日还神志不清,怎么可能让你去买什么迷幻散?” 她边说着,视线一转,泪珠涟涟,“父王,你要心孩儿。” “放心,父王是信你的。”散王站起身,“大胆奴婢,竟敢构陷郡主,你可知罪?” “奴婢……奴婢……”那翠娥吓得都哭出来了,恳求地看向良王。 良王这才懒散的开口,“父王啊,这无凭无据的,就只凭妹妹一句话,就能说明翠娥的话是假的?这岂不是说我良王府欺奴?这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散王唇抿了下,“她是你妹妹!” “是啊,孩儿也没说不是啊,可有道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也不能说,就要平白被冤枉了去。” 良王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看向怔愣的翠娥,“你且道来,小郡主是如何吩咐你的?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这构陷郡主的罪名,可不小呢。” “奴婢有!”因为良王的话与态度,翠娥顿时有了底气,构陷郡主,那可是大罪,不仅她自己,怕是也要连累了弟妹。 第373章 污蔑,不洁之人 翠娥想着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弟妹还小,她不能连他们也给牺牲了。 所以,翠娥一想,也庆幸自己当初留了个心眼。 翠娥于是就伸到怀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绣帕,打开,里面是一枚珠钗,“王爷还请过目,这是小郡主当时吩咐奴婢去买迷幻散时给的珠钗。因为迷幻散需要几两银子,郡主就说要把这个给当了。只是奴婢看珠钗好看,想着留给妹妹做嫁妆,就用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买了迷幻散,留下了珠钗。” “你说谎,这珠钗分明是你趁着本郡主神志不清时偷去的。”素娘脸色一变,转瞬间立刻尖叫出声。 翠娥脸一白,偷盗主人家的东西,是要被砍断手脚的,她哭着摇头,“郡主,你可不能如此冤枉奴婢啊,奴婢这完全是按照你的吩咐啊。你说不听你的,你就要发卖了奴婢,卖到烟花之地,奴婢这实在是没办法。甚至郡主你这些时日装傻,也都是奴婢照顾你的,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啊。” 翠娥看素娘不仁,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左右是已经撕破了脸,她已经得罪了小郡主,却不能连性命也给丢了。 “王爷明鉴,奴婢这里还有郡主当时写给奴婢的方子,上面的字奴婢不认识,郡主说是药方,当时一并买回来的。”翠娥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字条,直接递给了良王。 良王伸手接了,素娘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良王打开,果然看到是素娘的字迹,“这上面写了什么?” 良王看向素娘,嘴角扬了扬,“小王倒是不知道妹妹你还有这本事呢?”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素娘看散王脸色都变了,哆哆嗦嗦道:“父王你要相信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散王没看素娘,把那方子接过来,上面写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药材,“这些药才吃是在什么地方?” 既然只有这婢女一人知晓,那么她们所做的事必定不会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在郡主床榻的木板下藏着。奴婢只知道迷幻散,这药方里的药草,奴婢却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翠娥抬手,直接指了指素娘此时身下躺着的木板。 素娘当场就傻了眼,泪眼汪汪得瞧着散王,“父王?” 散王本来正气得不行,此刻看到素娘这模样,也有些心软了,“素娘,你且告诉父王,你到底让这婢女买还是没买迷幻散?” “这……”素娘咬着唇,恨恨低下了头,可事情已经这样了。 她的床板下的确是藏着药,这是她打算对付苏岑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连这都说了出来。 她本来想着他们顶多猜到是斗篷人,也猜不到她身上,可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能力。 素娘为了不让那些东西大白于天下,只好爬起来,颤巍巍地跪在床榻上,可怜兮兮道:“女儿知错了。我只是……想闹一闹哥哥,哥哥这般对我,女儿当时被关了三日,与那么多的蛇待在一起,女儿好怕啊。女儿想会血族了……” 素娘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散王本来还有气,可看素娘这模样,只觉得对不起她,“让你受苦了。” 良王瞧着这父女情深的一幕,冷冷弯了弯唇,“妹妹既然承认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闹’,到底闹的有多大吧。” 散王本来正安抚素娘,听到这冷嘲热讽的一句,不满地转过身,“不过是迷幻散,素娘你告诉你哥哥,给谁用了?” “给……给穆侧妃与崔侧妃。”素娘耷拉着脑袋,抹着眼泪,“女儿知道错了。” 散王失望地看着素娘,怎么也想不到,她怎么会这么…… 可他又怎么指责她?到底只是小孩子,吃了亏就想报复回来。 散王转过身,“良儿,那迷幻散可对两位侧妃造成了伤害?” “伤害倒是没有,不过,她们两个差点被孩儿的侍卫给当成刺杀孩儿的人给差点杀了。想必,这件事,穆家与崔家,不好交代啊。”良王似笑非笑,知道他这是打算给素娘脱罪。 “左右是没事,若是需要,本王可以亲自走一趟穆家与崔家。”散王坐回到位置上,他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相信良王还真不至于让他去。 穆家与崔家当家的虽然官位不低,可难道还能打过他去? 良王笑笑,“不过还是刚刚那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妹妹,你说呢?” “哥哥,妹妹知错了,妹妹愿意接受惩罚。” “这可是妹妹你自己说的哦。”良王笑笑,倒是没出事,她也是聪明,就算是惩罚,能惩罚到哪里去?不过…… 良王歪过头,看了眼苏岑,郡主不是说她有办法吗? 苏岑单手托着下巴,已经看了很久,“不是还有别的药材吗?把方子拿过来。” 素娘听闻,蓦地抬眼:“……” 苏岑笑了,坐直了身体,等方子递到她的手里,苏岑扫了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小郡主啊,你这是要打谁的胎呢?” “我……”素娘恨恨瞪了苏岑一眼,咬牙切齿。 能打谁的? 苏岑不理她,歪过头去看良王,“府里可有人有喜了?” 良王摇头,“没有。”他至今还没有子嗣,也是憾事,素娘要真的敢动他的子嗣,他立刻就处决了她。 苏岑耸肩,“那就好奇了,这府里如今,除了本郡主,似乎也没别人有身孕了?莫非……小郡主,这是要害本郡主肚子里的孩子?” 苏岑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冷了下来,素娘脸色一变,死死咬着唇,却是不出声。 苏岑站起身,一步步朝素娘走去,还没挨着,散王站起身,“昭华郡主……这也许,有误会。” “误会?要不,让郡主下来,瞧瞧她床下的药材,是不是堕胎的?”苏岑眯着眼,眸仁极黑,直勾勾盯着人瞧时,像极了毒蛇。 散王心下一动,觉得素娘这次,真是过分了。 素娘看已经这样了,恼羞成怒,“我就是要让你小产怎么了?你凭什么那么对我?你凭什么?!” 苏岑面无表情地听着素娘歇斯底里的怒吼,“然后呢?那么,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孩子的生死?又是谁给的你这种权利?” “左右这孩子也是没人要的,九王爷不是也想打掉这孩子吗?肯定是你不洁,孩子都不是王爷的,你还狂什么狂?”素娘到最后,根本什么都顾不得了,猩红着眼圈紧盯着苏岑,恨不得能上去咬掉她一块肉来。 她心心念念的人,凭什么她还要这么糟践? 第374章 剥夺郡主之位 “哦?”苏岑淡淡掀了掀眼皮,眸光一转,落在一张脸涨得青红的散王,“散王,这事,你看怎么说?先是害两位侧妃,如今还要谋害本郡主的孩子,如今又辱骂本郡主,还是说,这北临的郡主都是这德行?” 苏岑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上升到了北临与南诏,甚至东璃三国。 散王长吸了一口气,面色惨然。蓦地转过头,怒喝:“你闭嘴!” “父王!”素娘还要尖叫,却被散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饶是苏岑也讶异地挑挑眉。 散王扇完了就后悔了,本来就与他不怎么亲厚,可如今自己又…… “你打我?”素娘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散王,连族长都没打过她,他竟然打她? “素娘,父王……父王……”散王不知所措,但是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过分了。 明明在血族的时候,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是成了这模样了? 苏岑看出了他的想法,很想告诉他,他以为的,不全都是他以为的。 只是这事却已经不归她管了。 素娘尖叫出声,“你们都滚滚滚,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是从血族里来的,我这就走!我不碍你们的眼了!”说完,就要下地,被散王连忙给拦住了。 苏岑也不说话,静默地瞧着这一幕,歪了下头,看向良王。 良王低咳一声,其实心里蛮爽的,他早就想虐素娘了,只可惜,因为皇位的事,只能交好。 本来也觉得这素娘挺无辜的,上一辈的事他也没真的打算与她计较。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让良王也没了耐心,“妹妹啊,这回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掉的。谋害郡主,这事,没个结果,你是走不掉的。” 良王幽幽开口,不仅散王愣了下,连素娘也怔愣在原地,“你、你说什么?凭什么?” “就凭你床下的这些药。”良王一摆手,立刻有侍卫上前,就要掀翻床板,被素娘死死扒住床栏杆,“你们敢!我是堂堂郡主,你们敢动我试试?父王,你也任凭他们欺负我吗?” 散王站起身,“良儿!” “父王,孩儿先前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在这紧要关头,你确定,要让皇上看轻了孩儿,看轻了整个良王府?” 良王定定盯着散王,他这一世,对得起的,怕也只有那凉沂了。 可他却负了所有人,“说起来,差点忘记告诉父王了,母妃再过几日就从山上寺庙的回来了,父王也有十多年未见母妃了吧?难道,就不想想怎么与母妃解释这失踪的十几年?” 他可曾想过,他的离开,让当年母妃一个人面对众人的责难,面对这整个王府时的艰难? 他没有,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凉沂圣女。 所以,别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生了他,却没养他,没有对妻子的责任,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如今,他还要自己去对待这么一位‘妹妹’,他到底怎么还说得出来? 良王的话让散王脸白了白,“你、你母妃她……” “喏,现在我们还是来说说妹妹吧。”良王打断散王的话,那些愧疚的话他不想听,也没什么用了。 散王心底被自责弥漫,攥紧了手,许久,才哑着声音道:“只要不说出去,没人知道你妹妹做了什么的。” “是吗?可前提是,郡主愿意不说啊。呐,郡主,你觉得呢?”良王歪过头,似笑非笑得瞧着苏岑。 苏岑挑挑眉,“不说啊,凭什么啊?若是让小郡主得了逞,那如今岂不是本郡主要失去一个孩子?更何况,本郡主记得不错的话,她先前还刚无中生有的责难本郡主不洁吧?” 散王脸色愈发难看,唇蠕动了下,“小孩子胡闹,郡主你别……” “是不是胡闹,怕是小郡主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不说出去也行,让她给我道歉,道到我满意为止。”苏岑冷冷开口。 她话音一落,素娘就尖叫出声,“凭什么?我才不要!” 苏岑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按照章程办事吧,不行先交到刑部,让刑部尚书来好好研究研究贵国的刑罚。当然了,结果若是让本郡主不满意,那就不要怪本郡主亲自走一趟皇宫了。” 苏岑的话让散王脸色大变,若是真的闹到宫里,怕是不仅对素娘不好,对整个良王府也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 “素娘,还不过去给昭华郡主道歉?”散王转过身,安抚地拍了拍素娘的肩膀,“素娘乖一些,对你对王府都好。” “是对他好才对吧!”素娘蓦地下了床榻,猩红着眼,她本来以为散王会帮她,可他竟然也帮着那个女人欺负她,她凭什么要道歉?“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说好听说是我哥哥,其实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等利用完了,如今就一脚蹬了,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父王,可你呢,你也欺负我?我还不如死了呢,去找娘亲,我去找我亲娘去!” 说着,素娘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就要往脖颈上抹,吓得散王赶紧去夺。 苏岑与良王就像是看猴戏一般瞧着,也不去劝,就看着散王夺下了匕首,有多远扔多远。 等散王把人给劝住了,散王转过身,定定瞧着良王,“到底老子还是你父王!” “法不容情,这话,父王还是去与刑部尚书说好了,孩儿可不敢逾越。”良王站起身,“当然了,若是妹妹肯道歉,那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散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呼吸粗重,他到底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苏岑歪过头,瞧了他一眼,倒是没说别的。 “我不道歉!”素娘咬牙切齿的低吼。 “不道歉也行啊。”苏岑眯着眼笑笑,“那就劳烦散王你给句话,本郡主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什么话?”散王反射性地问出口。 “这次本郡主可以饶了她,可若是她再犯,那么,就剥了她的郡主之位如何?”苏岑嘴角扬着若有若无的笑,可那眼底却是沁着凉意。 “凭什么?!”素娘这次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她不要! “不凭什么,就凭你敢伤我的孩子,我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岑冷笑,“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人。” 否则,她当年也不会死不瞑目,以至于为了报仇,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第375章 心软 素娘愣是被苏岑的眼神给吓到了,她摇着头,祈求地看着散王。 散王却是沉默了。 苏岑凉凉道:“散王,若是她不再作恶,她的位置就一直都在。她并不吃亏,否则,她根本就没有悔改之意,还想着下一次继续伤害本郡主,那你说,本郡主凭什么要饶了她?”苏岑的话一字一句传入散王的耳畔,他呼吸不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没说一个字。 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道:“本王知道了。” “父王!”素娘尖叫。 “素娘,就像是郡主说的,若是你没有害人之心,又何惧这些?” 散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他也活不久了,可他不可能一次次替她收拾烂摊子,只要她不再有害人之心,他已经用皇位换得她一世安康,这些还不够吗? “我……”素娘看到散王眼底的失望,心下一惊,不安间,散王抬眼,看向苏岑。 苏岑笑笑,“散王果然好魄力。那就劳烦散王写下保证吧,盖上你的印鉴,到时候别说本郡主欺负了小郡主。当然了,只要她不再招惹本郡主,自然安然无恙。” 散王揉了揉眉心,回过头看着神色惴惴的素娘,“父王只能保你一时,却不能保你一世。你,好自为之吧。” 散王站起身,慢慢拂开了素娘的手臂,他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不该把她带到这尘世之中,让她变成了如今这种模样? “父王!”素娘在身后嘶声喊着,散王却没回头。 “保证书本王稍后会送到郡主的苑子,也希望郡主能说到做到。” 散王很快离开了,苏岑扬着嘴角笑着,“小郡主,那就这样吧,你好好养着,本郡主……告辞了。” 良王也瞧着素娘瞪得欲裂的眼睛,笑笑,转身也跟着苏岑走了。 一直到走了出去,良王才忍不住问道:“就这样放过她了?万一她学好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觉得她能?”苏岑耸耸肩。 “小王觉得……挺难的。”良王摸着下巴跟在后面。 “她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在乎墨修渊,她应该是更在乎那些权势。否则,也不会为了一个玉符,当时放弃了先救墨修渊的机会。”所以,那个保证,让她不能再使坏,克制着她,可她却又忍不住嫉妒,到时候,只要她再敢出手,那么,她就能剥了她的郡主之位。 到时候,怕是对她来说,才是最残忍的。 想要的,得不到,求不得,那种滋味,会生生啃噬着她的心窝,生不如死。 良王听懂了苏岑的意思,“不过,郡主你怎么知道她让人去弄了堕胎药?” “没什么,刚好暗卫瞧见了。”回来回禀了罢了。 良王:“……” 良王心情好,干脆把苏岑直接送到了苑门前,只是刚转过头,就对上了苑门口站着的男子,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良王低咳一声,“九王爷。” “嗯,你不忙吗?”墨修渊的声音冷冷的,让良王平白打了个寒颤。 良王哈哈哈干笑两声,“不忙不忙,现在一切都以郡主与九王爷为主啊。” 墨修渊:“……”良王看墨修渊脸色更不好看了,眨了眨眼,求救地看向苏岑,苏岑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有消息了,再通知我。” 良王像是得了大赦一般,赶紧走人了。 因为怕墨修渊眼睛看不到的消息散布出去,会传到斗篷人的耳中,苏岑并未再告知别人这件事,左右墨修渊也演得像,她只当是不知道。 再说了,他不是也不想让她知道吗? 她现在就满足他的要求。 等良王离开了,苏岑也不搭理墨修渊,直接绕过他朝院子里走去。 墨修渊跟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这些时日,与良王……走的似乎有些近。” 苏岑脚步顿了顿,懒洋洋回头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哦。” 墨修渊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心里忐忑不宁,苏岑与良王走得近,他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他是输给了离渊也就罢了,可若是输给了良王…… 墨修渊知道自己不应该想太多,可这些情绪却在这两日止不住的往脑海里蹿。 可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他如今还不知何时就会死,其实也是徒劳吧。 墨修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长叹一声,白着脸,没再说话。 只是跟着苏岑的脚步却是并未停下,一直到了苏岑的房门前,苏岑把门关上了,他也不肯离开。 苏岑坐在房间里,她怎么会听不出墨修渊的意思,不就是觉得她与良王有什么吗?她就是不解释,气死他。 可瞧着墨修渊固执的站在门口,脑海里想起早先他那可怜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可心软之后,却是冷漠,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苏岑干脆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可等了很久之后,再转过头,依然看到门口像是门神一般立着的身影。 苏岑恼了,站起身,走到房门前,刷的打开房门,冷冰冰的瞧着对方,“你到底想怎样?” “我有些无聊,你陪我下棋可以吗?” “下棋?你眼睛看得到吗?” “……”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墨修渊薄唇动了动,须臾,才哑着声音道:“那……算了。” 只是原本因为苏岑打开房门而霁亮的眸仁此刻黯淡下来,看起来就像是被丢弃的大狗。 苏岑深吸一口气,绝不承认自己心软,冷冷道:“不是要下吗?还愣着做什么?让墨一去拿棋枰与棋子!” 墨修渊先是一愣,随即眸仁再次亮了起来,连忙向后喊道:“墨一!” 等墨一把东西拿来了,苏岑坐在窗棂下的软榻上,瞧着对面的男子,敛下的眸仁里懊恼不已。 她为什么要心软?她凭什么还心软? “郡主?”墨一小声问了声,他想知道,郡主到底要怎么下啊?王爷他、他可是看不到啊。 苏岑不说话,朝墨修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墨一立刻转过头,去问墨修渊,“王爷?” “郡主下在哪个位置,你告诉本王,本王说位置,你代替本王的眼睛。”墨修渊早就想好了,苏岑同意,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可这已经算是惊喜了,他也别无所求。 于是,苏岑走白棋,每走一步,墨一就汇报一声,墨修渊在脑海里拼凑起棋枰,然后让墨一把他要下的位置落在棋枰上。 三人这诡异的方式,竟是下了一整日,等玄空在落日前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第376章 去见二皇子 玄空呆愣了好久,他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两日没来,怎么郡主已经知道了王爷眼睛看不到了? 那郡主知不知道王爷可能会被控制? 一直等下完了这一盘,苏岑起身,转过头,“你找他?” 玄空愣愣颌首:“啊,是,我来找王爷。” “哦,那不送。”苏岑直接赶人,墨修渊颇为遗憾不能多待,可也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于是就告辞了。 玄空跟着墨修渊回到了房间里,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郡主她,怎么知道了?” “没瞒住。”他也该早知道,能瞒住她不太容易。 “那郡主知不知道王爷你?”玄空想到墨修渊先前说的要让自己亲自杀了他,就抵触不已。 “她不知道。”墨修渊静静站在窗棂前,夜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却难以吹散他心底的苦涩。能多见一日就多见一日,他如今能祈求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苏岑第二日一早就起来了,良王也早早到了,墨修渊一听良王又来了,眉头皱得高高的,只是没阻止。 他知道苏岑有计划,也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他无法阻止。 能尽快除掉斗篷人,也是他的夙愿。 只是,他看着苏岑一日日与良王相处,他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咂摸的疼痛不已。 良王听到主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直觉地转过头,就对上了墨修渊深邃如墨的眸仁,良王神经立刻紧绷了下,“啊,哈哈哈,九王爷早啊。” “嗯。”墨修渊沉默的应了声,眸仁一直盯着良王的方向。 良王默默吞了吞口水,有种自己是一只正被饿狼紧盯着的兔子,对方啊呜一口,他小命就没有了。 墨修渊说完那句话就不吭声了,良王有种锋芒在身的错觉。 他默默祈求着郡主赶紧出现啊。 好在没多时,苏岑的房门就打开了,苏岑对上良王的表情,挑了下眉,“你这什么反应?” “额,没、没事儿,觉得今个儿天气还真热啊。”他漫不经心扇着风,边偷偷那余光瞄墨修渊,发现不知何时,墨修渊已经重新回到了房间,仿佛方才压根就没出现过一般。 良王丈二摸不着头脑,王爷这到底是闹哪样? “热?”苏岑奇怪地扫他一眼,这十月多的天气,还会热吗?她眯着眼,“你看到那边的落叶了吗?” “诶……什、什么?” “已经要立秋了。”苏岑经过他时,凉凉开口。 良王欲哭无泪,听出郡主是在说他是不是傻,明明天气都要穿薄衫了,他反倒是热,这不是找骂吗?只是难道要让他跟郡主说,他主要是因为被九王爷多看了几眼,就觉得心神不宁?惴惴不安?这估计也是找削呢? 只是等良王走出苑子回头看了一眼,当看到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窗棂前的男子,良王默默吞了吞口水,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连忙就转过头,飞也似的跑了。 墨修渊站在窗棂前,久久没动,直到苏岑的身影再也瞧不见了。 可能已经出了良王府的大门了,墨修渊才转过身,墨一进来时,就对上墨修渊落寞的眸仁,墨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王爷你会没事儿的。”王爷这么厉害,是他们这一辈暗卫的标榜,怎么能说被打垮,就被打垮了呢? 墨修渊盘膝坐在软榻上,“可本王宁愿,自己没这么厉害。” 他宁愿重新回到数年前,他宁愿不要这些权势,只是在两人分别之际,握住了她的手,到了父王面前,求他把她许给自己。 这样,即使没有报成仇,即使后来的后来可能发出无数种的结果…… 她会等着他慢慢变强,而他则不会再认错人,娶了她,相携一世。 他们之间,还会有这么多的仇恨吗? 可如果也只是如果,这,也不过是他的奢望罢了。 马车离开良王府,苏岑撩开帷幕,眯着眼瞧了外面繁华的街道一眼,“消息都散布出去了?” “郡主你尽管放心好了,都散布出去了。若是三皇子苏黎彦真的在都城里,必然会出现,到时候,我们一网打尽就好了。”良王拍了拍胸脯,“二皇子府的人都安插好了,暗地里埋伏了不少。” 为了把人安排进去,却又不引起注意,他可是想破了脑袋,废了不少的力气。 “……嗯,到时候见机行事。”苏黎彦没什么能力,他若是来强血灵珠,只能用别的方法,混进二皇子府,则是最快的办法。 郁风霁听闻苏岑要来,一早就守在皇子府外迎接,他因为被囚禁了数日,脸色还显得惨白,倚着门框而立,形容憔悴,却还是很有精神。只是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郡主与九王爷如今这般,他内疚不已。 马车到时,郁风霁连忙上前,等马车的帷幕撩起,出声唤道:“郡主。” 苏岑从马车里跳下来,抬眼,视线落在郁风霁的身上,“二皇子,好久不见。” 郁风霁眼眶发热:“郡主……” “有话先进去再说。我知道二皇子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是过去的事,再说了,即使没有你,斗篷人也会想别的办法引我们过来。”不过是刚好良王在那时擒了他而已,虽然目的一则是为了血灵珠;二则,则是为了引他们前来这里。 良王被说得心虚,低咳一声:“来来,赶紧先进去进去。” 几人很快就进了府,一路行至大堂,苏岑等差不多了,才挥挥手,郁风霁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整个大堂只有他们三人,郁风霁身子骨还没好,低咳一声,很快又压制住了。 “身体如何?”苏岑缓缓开口。 “已经无碍了,倒是九王爷他……”郁风霁内疚加上担忧,这几日着实没睡好觉,若非怕前去只会添麻烦,他早就整日守在良王府了。 “他也没事,我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想必二皇子也知道了。” “知道,只是这二皇子并未有异样,郡主你看,是不是苏黎彦根本就不在这府中?也不会出现?”郁风霁面容清俊白皙,疑惑时,眉头深锁。 苏岑看了他一眼,“他会来的。”只是以什么方式,就不得而知。 可左右,她是等得起的。 苏岑倒是并未等多久,不过半个时辰,二皇子府的老管家就前来禀告,“二皇子,大皇子前来拜访,这是大皇子的令牌。”说罢,就把令牌递了上来。 “他来做什么?”良王皱皱眉,对这大皇子没什么好印象。 这大皇子先前一直算是他的劲敌,只是后来皇上要把皇位传给散王,大皇子眼看着没机会了,倒是来拉拢他了,只可惜,他那会儿想着怎么找到散王,并未过多搭理。 第377章 还没死心? 良王皱紧了眉头,“他难道还没死心?想要来拉拢二皇子?”良王歪过头,不解地看向苏岑,想寻求一个答案。 苏岑单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他想怎么样,先让他进来,再瞧瞧他的目的也不无不可。”苏岑也猜测那大皇子十之八九是想拉拢郁风霁,想借来血灵珠得以对抗良王。毕竟如今良王即将继承大统,到时候,他们这些皇子都将封王的封王,赶回藩地的赶过去,再无可能东山再起。 她相信良王也没那么傻,会给自己留下隐患,他们离开之前,必定会被良王斩断羽翼。 所以,这登基之前的几日,将会是翻身的最后机会。 良王脸色很不好看,皱着眉头,“我们在这里,他还敢说自己的目的吗?”谅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那我们就回避一下?”苏岑转过头,看向郁风霁,“这里可有暗格?” “有倒是有。只是地方太小,怕是委屈了郡主与王爷。”郁风霁犹豫了下,转过身,触动了大堂的机关,打开了主位后的暗格,露出了不大的一块空间。 “无碍,看起来还不错。”苏岑看了眼良王,歪了下头,“进去之后,注意呼吸。” 大皇子这次怕是有备而来,身边难免会有高手。 良王拍了拍胸脯,“放心好了,不会露出马脚的。” 苏岑倒是无所谓,她本就不是人,用灵力隐藏呼吸是很容易的事情。 两人进了暗格,郁风霁抬步坐到主位上,不多时,就看到老管家领着大皇子过来了,大皇子生的人高马大的,站到门口,几乎把整个门都给堵了。他身后跟着三四个手下,都是郁风霁没见过的。 郁风霁掩唇低咳一声,起身相迎:“大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二弟你失踪多日,大哥本来是早些要来瞧瞧的,只是父皇病重,大哥一直随侍在前,这次得了空闲,就赶紧过来瞧瞧二弟,二弟身子骨可好些了?”大皇子在郁风霁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眸仁里溢满了担忧,看起来情真意切,兄友弟恭。 “多谢大哥关心,我已经没事儿了,只是这些时日还头晕目眩,就没来得及进宫。”也怕是把病体传给父皇,御医也没让他进宫看上一眼。他心里有遗憾,可到底也不敢真的违抗旨意。 “二弟啊,你也不用担心,父皇……哎,如今,也就剩下我们几个皇兄弟能聚聚,只是等老六继承了大统,我们就要分开了。不过二弟你与老六交好,怕是以后还能留在都城,只是大哥……哎。”大皇子一句话,叹了两声,他一直都看不上良王,明明他各方面都比良王强。 可偏偏良王比他先封了王,这让他极为不舒服。 郁风霁垂着眼瞧不清表情,“我也不知道良王的想法,这些事,也不是我能在乎的了,如今,只想着能把这身子骨给养好,把阿岚给救活了就好了。” “二弟你也别这么悲观,这……老六不是过来找你了?怎么没瞧见人?”大皇子左右四顾,“二弟你好好与老六说说,以你们的交情,指不定就能成了。” “良王已经离开了,刚走,大皇兄你没看到?”郁风霁故作不解,他本就因为病着脸色惨白,认真瞧着对方时,倒是不容怀疑。 “估计是错过了,只是,老六来找你做什么?”大皇子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皇兄你也知道,我先前为了救阿岚,想尽了办法,后来听说血灵珠能救她,于是就废了千辛万苦,最后终于找到了。只是血灵珠这东西宝贝,血族的族长也只说借给我三个月,可眼看着这时间就要到了。所以,我得赶紧还回去了,良王这次来,就是受了昭华郡主的嘱托,把血灵珠交给我,再由我还回血族的。”郁风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差点喘不上气来。 大皇子眼睛骤亮,连忙站起身,站到郁风霁的身边,拍着他的后背,“二弟你这可得好好注意身子骨,这路途遥远的,你这去一趟,怕是又要丢掉半条命了吧?为兄这瞧着,做事不忍心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否则,岂不是让人说我言而无信?更何况,这也是昭华郡主帮二弟求来的,我也不能辜负了郡主的信任。” “昭华郡主啊,说起来这女子倒是也挺有本事。”能把良王拉拢住,这以后即使没有那九王爷,怕是也能安枕无忧。 “还好了。”郁风霁揉揉眉心,似乎颇为倦怠。 大皇子眼珠子转了转,“二弟,说起来,大皇兄还没瞧过血灵珠长什么模样,介不介意让大皇兄瞧瞧啊?” “这个啊?”郁风霁眸仁深了几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大皇子还没出声,他身后带来的一个随从却是忍不住开了口。 郁风霁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连大皇子也瞪了他一眼,那人立刻低下了头,没敢再说一句。 可只有这一句,也足够了。 苏岑躲在暗格里,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那道声音正是属于苏黎彦的。 当初她重生之后,在南诏国待了三年,与她最熟悉,也莫过于苏黎彦了,苏黎彦用苏冷控制她,时不时就会跑来她面前刷存在感,她还能听不出他的声音? 良王看苏岑盯着前方神色不对,扯了她一下?“怎么了?” 苏岑比划了下,然后指了指苏黎彦扮成的随从。 暗格里有个小洞,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良王探过头去,他不认识苏黎彦,可既然郡主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跟南诏国的人搅和到一起去了,哼,恐怕看血灵珠是假,主要是想要把血灵珠抢走吧?从而东山再起?与他抗争? 痴人说梦!良王攥紧了拳头,一个恼怒不休,直接打开了暗格,大步走了出去。 大皇子本来正得意郁风霁同意把血灵珠给他看,突然就听到一声响动,随即,就从主位后走出来两个人,当大皇子的视线对上良王阴森可怖的眸仁时,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郁风霁:他怎么会在这里? 郁风霁垂着眼没说话,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旁的锦盒,“大皇兄,血灵珠,还要看吗?” “啊,不、不用了,为兄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老六啊,改日再聚。”只是大皇子几人还没走出去,就被拦住了去路。 第378章 误会,怕是活不成了 大皇子脸色白了白,故作镇静,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列禁卫军,转过身,笑了笑:“老六,你这是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大皇叔你离开是没什么问题。”良王直勾勾盯着大皇子瞧,嘴角扬着笑,可眼底却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大皇子吞了吞口水,总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老六,既然能走,你这是?” “大皇叔你能走,只是你身后的人,却是不能啊。”良王呲牙一笑,却让大皇子后脊背一凉。 “这、这是为什么啊,他们是本皇子的随从,并没做什么。” “是吗?大皇叔,你确定,你要保他们?即使是通敌叛国也在所不惜?”良王简简单单的‘通敌’两个字,让大皇子彻底蔫了,他知道良王是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甚至也知道了身后的那个人的身份。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也许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大皇子额头上滴落几滴冷汗,脸色也不好看。 只是还未等他出声,突然脖颈上一凉,他顿时神经绷紧了:“苏黎彦,你、你别乱来!” “我没有乱来啊,我这不是好好的挟持你吗?”苏黎彦一手拽着大皇子的衣襟,一手拿着匕首搁在他的脖颈上,仰起头,咬牙切齿地盯着苏岑:“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告诉他的,说我在这里的?” “告诉如何,不告诉又如何?”苏岑冷冷看了他一眼,走到良王身前,“怎么混的这么惨?斗篷人难道没交给你一些法术?你这么凄惨,让本郡主瞧着,还真是……很愉悦呢。” “你!”苏黎彦气得恨不得把匕首朝苏岑甩过去。 最好能刺穿她的心窝,可他又很清楚,这女人怕是根本死不了! “你也别气,本来这场戏,就是要把你给引出来的,只是没想到,你倒是聪明,怪不得搜了这么久都搜不到,原来是躲到大皇子那里去了。”苏岑凉凉开口,却让苏黎彦放在大皇子脖颈上的刀又向下压了几分。 大皇子欲哭无泪:“你、你你你手下小心这些,别、别伤了本皇子,本皇子这些时日对你可不薄啊。” “哼!若非是想要拿到血灵珠把皇位夺过来,你觉得你会看得上我这丧家之犬?”苏黎彦不笨,自然很清楚他们之间也无非是利益关系,等到需要牺牲的时候,怕是这人第一个就会牺牲掉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能先下手为强? “……”大皇子身子抖了抖,脖子不敢乱动,却是朝着身后呼救:“快都来保护本皇子!” 他虽然觊觎皇位,可他还不想死啊。 “保护你?他们要是敢动上一动,我立刻就割断你的脖颈,你看看是你的手下动作快,还是我的匕首快。”苏黎彦阴沉沉的低笑出声,他如今只有这么一个筹码,自然是先把这一劫躲过去再说。、 “你别、别乱来,你想要怎样都好,别乱来啊。”大皇子彻底急了。 “不想死,就去求那个能求的啊。”苏黎彦似笑非笑。 大皇子朝苏岑与良王看过去,“六、六弟,救救大哥啊。你、你跟昭华郡主说说,让她放了苏黎彦啊。” “放?”良王随手抓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大皇叔啊大皇叔,如果小王没听错的话,刚才苏黎彦是说你是想要拿到血灵珠夺回皇位吧?对于一个起了异心的人,小王为何要放过呢?” “这……这是误会。”大皇子的脸惨白如雪。 只是在他抖着身板的时候,苏岑却是一直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瞧着大皇子。 苏岑没有动身,她脖颈上挂着的玉符却在此时藏在衣服里,本来安安静静的,此时却是散发着滚烫的热度,苏岑低下头,隐约能感觉到玉符在发出黑气。 苏岑眼睛骤亮,却不动声色地玉符给遮住了。 这里有人是真正的第五个人。 沈华容当时只是假扮,可如今玉符再次发出黑光,怕是这次是真的了。 苏黎彦不可能,否则,她在南诏这么久,为何都未发现? 她想起来郁风霁是的,良王也是,难道……苏岑的视线灼灼落在大皇子的身上,只是在苏黎彦看过来之前,却是收回了视线。 “苏岑,你放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苏黎彦威胁。 “不放过我?你怎么不放过我?”苏岑嘴角扬着笑,朝前走了一步,苏黎彦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先前你还能那苏冷威胁我,可如今呢?苏冷已经被救出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受你威胁?” “你……你就不怕,不怕苏冷知道了你不是他的妹妹,他回来找你报仇?”苏黎彦嗓子眼发干,觉得被这女人盯着,浑身都不舒服。 “报仇?那就尽管让他来好了,到时候就看看是他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这个‘亲妹妹’。”苏岑并不害怕,她不把苏黎彦放回去,他还要怎么兴风作浪? 苏黎彦显然听出了苏岑的意思,浑身发冷:“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啊,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吗?” “不……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他会杀了我的!”苏黎彦想到那个人的本事,浑身发冷。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你的命重要,还是未来不可预知的事情更重要?更何况,你把斗篷人的消息告诉我,我除掉了他,他还怎么威胁你?” “……”苏黎彦心神不宁,可他不愿意的最斗篷人,那个人太邪门了。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如果落在苏岑的手里,怕是也活不成了。 “你真的以为手里有大皇子在,你就能离开?你别忘了,过几日要当皇帝的良王,你提前替良王出掉了这个心头大患其实也是有功的。尽管动手,我们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只是你若是动了这个手,你的机会也没了,即使你想再说出斗篷人的位置,我也不会放过你。”苏岑一步步走到了苏黎彦三步开外,嘴角扬着的笑像是恶魔。 大皇子听了这话却是抖成了筛糠:不带这样的,他后悔了还不成吗? 可偏偏他感觉自己不能刺激身后的人,否则这匕首偏上一分,他的小命就没有了。 “你……你不能不念旧情,我好歹好歹是你表兄。”苏黎彦一步向后退,他很清楚即使自己说出了斗篷人的下落,怕是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旧情?那么我亲爱的表兄,你设计陷害我的时候,有念过旧情吗?”苏岑俯身,眯眼,苏黎彦后脊背都蹿起了一股寒意。 第379章 威胁,原谅的理由 “这、这这这……除非你保证,我说出来之后,你不能杀我,保护我不受斗篷人的报复。”苏黎彦知道自己一个人怕是走不出去了,这里是二皇子府,外面还有这么多禁卫军,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真心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早知道他就不过来这一趟了,可他是真的想要借助大皇子的力量东山再起。 不过如今这般也没办法了,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岑嘴角扬了扬:“好啊。”不杀他,可不代表这不能用别的办法折磨他不是? 苏黎彦的到了苏岑的承诺,才松了口气,手臂一松,放开了大皇子。 大皇子一被松开了,立刻就蹿出去好远,“来人来人,把这人给本皇子抓起来抓起来!不,杀了!立刻杀了!” “呵呵。”苏岑冷冷看了他一眼,大皇子身板一抖,浑身都紧着一股子不安,“郡、郡主……”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杀就杀?嗯?”苏岑一把推开大皇子,慢慢走到了苏黎彦的面前,眯着眼,“现在说吧,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虽然说狡兔三窟,可苏黎彦跟了斗篷人这么久,她还真不信这人猜不到一二。 “这……那个地方不好找,等回去之后,我、我帮你画个地图,你自己去找就好了。”苏黎彦低着头,他不想去,他怕被报复。 “不去?行啊,那画完地图,左右你也没什么用了,那就处理了吧?”苏岑凉凉开口。 “你不守信用!”苏黎彦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苏岑。 “咦,本郡主有不守信用吗?本郡主只是说了不杀你,可没说过,不让你生不如死?”苏岑缓缓开口,让苏黎彦浑身都僵了下来,这女人竟然、竟然耍他!苏岑瞧见苏黎彦变了脸色,才满意的笑笑:“当然了,若是你能把我找到斗篷人,那么,你先前的所作所为,本郡主都可以一笔勾销,如何?” 苏黎彦:“我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否则,等着他的怕是生不如死。 他一想到这女人能折磨人的方法,就浑身打颤。 “这就对了吗?”苏岑直起身,朝良王摆摆手:“把人压起来,看好了,把人丢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铁定不能啊。”良王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挥挥手,就让禁卫军把人给看好了,这才看向大皇子,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大皇叔啊,我们现在来说说你打算谋反的事好不啊?” 大皇子本来正兴奋不已,好不容死里逃生,正打算偷偷往外走,就听到身后传来良王这么一句,浑身一抖,慢慢转过身:“嘿嘿,老六啊,我们……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小王可不觉得,不如,我们这会儿进宫一趟如何?让二皇子当个见证?”良王似笑非笑,可让大皇子觉得心惊胆战。 “这……这……”大皇子额头上的冷汗一直往下冒,“六弟,你、你就原谅皇叔这一次行不行?”大皇子也不托大了,这次直接声音都带了恳求,若是传到父皇那里,他估摸着自己差不多这辈子的好运道也到头了。 谁不知道皇上最讨厌自相残杀了,而且他还在时圣旨已经颁布下来之后动了歪念头? “原谅?那大皇叔你倒是说说,小王怎么给你一个原谅的理由?”本来一直觉得这大皇叔没什么本事,到现在都没有封王,也不会是个威胁,没想到,别的真正有实力的还没出手,他倒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皇子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六、六侄儿,你、你想怎么样?” “也没什么,不如在登基之前,大皇叔跟小王走一趟如何?若是大皇叔听话,小王倒是可以把这件事给忘了,否则……”良王嘴角的笑意散尽,眸仁阴测测的,看得大皇子身板一抖。 “这个……你别是想私下里把大皇叔给处理了吧?”大皇子小心翼翼的。 “自然不会,毕竟,皇叔你也知道的,皇上是最不喜欢自相残杀的,更何况,你是长辈,小王这当侄儿的怎么也不会动你的性命不是?侄儿保证只要你听话,到时候,让你安安稳稳的回藩地,否则的话,那小王不动声色的处理掉一个人,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良王嘴角扬了扬,怎么看怎么跟苏岑先前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真?”大皇子眼睛闪了闪,他没什么本事,甚至连这六侄儿都当了王爷了,他还只是一个皇子。 怨过恨过,到最后,才打算铤而走险。 可最后依然一败涂地。 良王:“自然。” “罢了,就依你了。”左右也真的如良王所言,他真的想杀他的话,他是真的躲不过,随便等登基了之后找个借口,在回藩地的路上处决了他,他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 等大皇子被人给带了下去之后,良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才朝着苏岑挑挑眉:“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留下他?”苏岑歪了下头,这倒是省的她的麻烦了。 “我们好歹是认识这么久了,否则以郡主你的性子,怕是不会承诺留苏黎彦一命,当时说那些话,怕也只是想要留下大皇子的性命。郡主你与大皇子非亲非故的,以前也没什么交情,唯一能让你出手的,怕是又不得不留下的原因。这个原因,怕是与二皇子也有关系吧?” “与我?”郁风霁诧异,可随即对上两人的目光,了然:“大皇兄……也是?” “嗯。”苏岑看他们既然猜到了,也就不打算瞒着他们了,“他的确是,所以他的性命还需要再留十天。” “好,小王已经派人把大皇子带回了良王府,如今他不过是瓮中之鳖,只需要稍加威胁,他也不会多加怀疑,只是苏黎彦如今已经抓到了,我们何时启程去抓斗篷人?” “自然是越快越好。”苏岑垂着眼,眼底沁着冰凉。 多给斗篷人留一天,就多给他一线生机康复,到时候,怕是就不好对付了,更何况,她需要亲手抓到斗篷人,知晓到底如何才能揭开‘锁魂’,墨修渊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瞎下去。 苏岑与良王回到良王府时,刚走到院子外,就看到墨修渊等在门口。 与往日一般无二,可苏岑瞧着,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墨一远远瞧见了,小声提醒:“王爷,郡主回来了……还有良王。”墨修渊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薄唇却是抿紧了。 第380章 出尔反尔 苏岑老远就看到了墨修渊,只是不怎么想理他,良王是一看到墨修渊就溜儿了。 苏岑走近了,直接越过墨修渊就朝院子里走去了。 墨修渊也不说话,跟了过去,只是在苏岑就要进房时,才开口:“人抓到了?” “嗯?”苏岑回头,眯眼,瞳仁对上墨修渊的视线,后者眼神灼灼落在她的身上,若非是知晓他眼睛看不到,苏岑瞧着他如今这模样,倒是真的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异样。 “抓到了,明日让苏黎彦带着去找斗篷人。”苏岑也不打算瞒着他。 墨修渊听完了,身体一僵:“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苏岑直接拒绝,只是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刻薄,转过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墨修渊的身体僵了下,不过也只是僵了那么一瞬间,就重新恢复了正常。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着了。”墨修渊声音听不出异样,苏岑慢慢点了下头。 墨修渊依然站着没动。 苏岑才想起来,他看不到自己方才的动作,于是重新说了声,墨修渊这才转身,抬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身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可怜的味道。 苏岑瞧着,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墨修渊房间的门关上的瞬间,出声道:“算了,你一起去吧。” 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其实也不妥。 她不清楚斗篷人的伤势到底如何,更何况沈华容这时候也是生死不知,若是在他们都不在的情况下,出些什么事情的话,的确是不合时宜。 再说了他们这一次前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墨修渊立刻转身,嘴角扬着一抹笑,墨黑的瞳仁晶亮耀眼,闪得苏岑转开了视线。 “记得药浴。”苏岑在关门的瞬间提醒道。 “……好。”房门关上的同时,传来墨修渊地声音。 苏岑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大皇子那边却是并不怎么好说得通,他一听说要取心头血,差点直接跑出去,怎么也不肯留在良王府了。 良王怕他把这件事说去出去坏了苏岑的事,直接让人把他给敲晕了。 “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不过是取几滴血,怎么就让他跟杀猪似的? “老六啊,皇叔没对不起你啊,你怎么能真的要皇叔的性命呢?你不是说不对付皇叔吗?怎么到了这良王府,你就出尔反尔了?”大皇子就差撒泼打滚了,取心头血,那是不是也要把他的心脏给挖出来?心都没了,他还怎么活下去? 良王:“……” 他怎么时候出尔反尔了? 是他自己根本不听人解释。 “既然不想取,那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直接就杀了得了。”突然,房间的门被踹开,苏岑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 大皇子刚喊出来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硬生生掐在了脖子里。 畏缩地缩了缩脖子,瞧着站在门口的苏岑,心神不宁:“你……你不能这样,昭华郡主,你们说好了不杀本皇子的。”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苏岑冷笑一声,朝大皇子走了过去,“更何况,谁告诉你,取心头血就是要挖你的心脏?再说了,本郡主要你的心脏有何用?” “这、这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外面不是都在传言,出现了一个杀人魔,专门吸干人的血,还取活人的心脏?”他刚才一听差点给吓傻了,他是听过苏黎彦说过这昭华郡主可不对劲啊,难道,传言中按些人都是她杀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大皇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就不应该这么傻乎乎的跟着来,如今想走也走不掉了。 可当时那种情况,却又不允许他不来。 “你胡说什么?”良王怒了,“不就取几滴血,信不信小王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罗王?” “老、老六你、你你你淡定一些。”大皇子向后又退了几步,脸色惨白。 “淡定什么?瞧你这孬种样,就你还想拿到血灵珠夺取皇位,就算是给你得到了,你守得住吗?”良王直接拉开了衣服,露出了自己胸膛上的一道疤痕,“看到了没有?小王也取过心头血,要是死,也是本王先是在你头上,小王都不怕,你特么的怕什么?” 大皇子先是一愣,随即怔怔瞧着,“这、这是真的?” 良王:“你觉得呢?” 大皇子又离近了些,伸手摸了下,果然上面坑坑洼洼的是真的疤痕,顿时松了一口气,“哈哈哈,皇叔这不是……这不是担心吗?”只是对上良王不善的眼神,心里一抖,小心翼翼缩了缩脖子,他本来就是懦弱,若非苏黎彦当时说的信誓旦旦,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冒然行动,可如今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看看能不能获得一线生机。 “既然没问题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呆着,这件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否则,皇叔你应该也是了解小王的,小王连自己的父王都可以不认,更何况,你只是皇叔呢。”良王靠近了,眯着眼危险地盯着大皇子瞧。 大皇子吞了吞口水,“这、这是自然、自然。”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他是没有任何不满的。 苏岑顺利的取了一滴心头血,走出房门时,还能听到大皇子哎呦哎呦的叫唤声,苏岑回头看了一眼,仰起头看着暗黑的苍穹,脸色并不好。 “怎么了?没用?”良王看她情绪不对,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什么事。”她只是担心离渊,同时,还不安墨修渊的眼睛,她总觉得他还瞒着她很多的事情。 锁魂当时沈华容说的那么严重,到最后怎么会只是眼睛看不到了? 可墨修渊不说,她就不可能知道。 当初眼睛看不到还是她自己察觉出来的,让墨修渊自己说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不能问墨修渊,还有一个人,却是能够问出来。 “郡主是在担心王爷吗?”良王与苏岑走出看押的苑子,仰起头,也随着苏岑看了一眼天际,“郡主也不用担心,等除掉了斗篷人,抓到了沈侧妃,到时候自然就能够知道怎么解毒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苏岑道:“沈华容看着精神不对劲,她怕是不会轻易说出来。” 更何况,甚至很可能连沈华容自己都不一定真的得到的关于‘锁魂’的话是真的,斗篷人万一是欺骗她的呢? 所以,她要做最坏的打算,否则她怕万一出现任何一个意外,结果都可能是万劫不复。 第381章 诈他,隐瞒了何事 苏岑回到了苑子,只是刚走到自己的房间外,墨修渊的房间就被从里打开了,苏岑歪过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墨修渊,墨一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看过来,又不敢多看,生怕打扰了他们。 “怎么?”苏岑歪过头,询问墨修渊。 “你……去什么地方了?”墨修渊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声,又怕苏岑烦,显得惴惴不安。 “白日里抓苏黎彦的时候,抓到了大皇子,大皇子是那种人,所以过去取心头血了。”苏岑也懒得再解释,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墨修渊先是一愣,眸底闪了闪,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好。”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苏岑倒是也不着急,只是在墨修渊愈发不安时,重新开口:“墨修渊。” “嗯?”墨修渊迅速抬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岑侧过身,朝墨修渊走近了几步,眸色潋滟间,带着一抹锐利的锋芒。 “瞒着你?我能瞒着你什么,唯一瞒着你的,也就是这眼睛的事情了,可后来……后来……”墨修渊似乎想到苏岑先前的发怒,怕再惹了苏岑,没敢把到了嘴边的话继续说下去。 “除了这,没别的了?”苏岑更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 墨修渊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从鼻息间蔓延到脑海里,让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只是意识还是很清楚:“没有别的了。” “是吗?”苏岑眯眯眼。 墨修渊瞳仁动了动,“是。”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掌心里都是冷汗。 他不知道苏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可这怎么可能?自己唯一说过的就是玄空,可他很确定,玄空不会说出来。那么,她就是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她怕是也不真的觉得有什么。 他身体出现的问题,他绝不能让她知晓,否则,接下来她会做什么,怕是不用想都知道了。墨修渊于是笑了笑,清冷的眉眼俊美平和:“我还能瞒着你什么,别多心了,苏黎彦说出斗篷人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苏岑直勾勾盯着墨修渊的眼睛看,可的确是没看出半分异样,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我们明日启程,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良王会过来通知我们。” “良王也要跟着去?”墨修渊身体一僵,脸色微微变了变。 “嗯?”苏岑已经转过了身,听闻这,回身,只是因为墨修渊的表情隐藏在暗处,并不能看得很真切:“他不去,还有几日就要登基了,怕赶不回来,更何况,他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这一次也很危险,就不让他去了。”不过,大皇子却是要跟着去的。 十日,十滴心头血,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取完了。 “……好,那明日启程。”墨修渊神色舒展开,因为苏岑的那个‘我们’愉悦了起来,心情颇好,以至于这一晚上酣睡至翌日。 苏岑很早就起身了,苏岑起来的时候,难得墨修渊还未醒,苏岑让墨一噤声不必喊醒墨修渊,她之所以天不亮就起身,是因为要去找一个人。墨修渊不肯说实话,可他不可能若是有事真的一个人都不告诉,墨白重伤未愈,他不可能告知墨白,那么唯一剩下的也只有一个人了:玄空公子。 苏岑找到玄空公子时,他也是得到了昨夜墨一后来带给他的消息,打算跟着前往,只是没想到,一大早敲门,他打开门,却看到了苏岑。 “郡、郡主,你……怎么来了?”玄空心头一颤,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郡主不能来?”苏岑紧绷着面容,脸色沉郁,看起来似乎正在因为某种事情而发火,“他都这样了,你伙同他竟然瞒着我?!还是你觉得,他怎么样都无所谓?”苏岑没等玄空开口,直接咄咄逼人的问出声。 玄空一愣,脸色惨白:“郡、郡主,你、你知道了?!” 苏岑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波涛汹涌,还是让她猜对了吗?她自然不清楚,不过是诈一诈玄空,没想到,真的炸了出来:“是,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们瞒的我好苦。” 玄空并未察觉到苏岑话里的意思太过怪异,毕竟苏岑对墨修渊一直是不怎么上心的,毕竟过往他们之间的仇恨太深,即使如今冰释前嫌,却也只是比冰点稍微好上那么一丢丢而已。 可苏岑这反应,着实太过怪异。 可玄空却是信了,他想到郡主上一次竟然能猜到王爷眼睛看不到,这一次,怕是也不知道怎么就知晓了,所以王爷没瞒住,就坦白了。 玄空揉着脑袋,神色凄凉:“郡主,属下也是没办法,我已经写信给师父了,若是能遇到师父刚好在附近能赶来的话,也许……王爷还有一线生机。” 苏岑心头一震,即使猜到了,可真的听到了,心里还是像是梗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她没说话,静静地垂着眼。 玄空没察觉到苏岑的异样,揉了一把脸:“郡主,你劝劝王爷再等等,能撑一时就一时,王爷就算真的撑不过去了,属下……也下不去手啊。”让他亲手杀了墨修渊,这种事,他怎么也……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午夜梦回,怕是这一世都难安。 “下手?他让你做什么了?”苏岑慢慢抬眼,一双清透的凤眸,里面隐隐浮掠着暗色。 “嗯?”玄空愣了下,“郡主?” 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定定落在他诧异的眉眼上:“他什么都没与我说过。” 玄空骤然坐直了身体,须臾间反应过来苏岑的意思,脸色煞白:“郡主你诈我?” “兵不厌诈,更何况,你们的确有事瞒着我不是吗?”苏岑长吐一口气,脸色却并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玄空没吭声:“……” “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说与不说,如今有区别吗?更何况,就像是你先前说的,告诉我,我还能提前准备一番,到时候,就算是真的出事,也不至于让你动手,他让你动什么手?”苏岑眯眼,声音透着一股子凉薄的味道,只是神色间却是沉沉浮浮,里面浸着一抹复杂的感情。 玄空心里一动,许久,才哑着声音道:“王爷知道了,会怪属下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聪明一世,反倒是让郡主几句话给把王爷交代的事情给诈了出来,可就像是郡主所言,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只能都说出来,否则,让郡主去问王爷,怕是王爷会走极端。 在王爷的心里,郡主的位置从来都是高于他自己的。 第382章 醋意,小心为上 苏岑:“你说出来,我不会告诉他的。”墨修渊既然打算瞒住她,怕是就从未想过要与她讲,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玄空轻叹一声:“王爷说‘锁魂’的毒不仅仅侵蚀了他的眼睛,他很可能很快就会被斗篷人控制,到时候,若是六亲不认的话,怕是会伤了郡主,所以、所以王爷说,说……”玄空声音低哑,有些说不下去,可这些话,既然开了口,就好说了很多。 苏岑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说什么?” “王爷说,若是他真的要控制不住了,就让属下……提前杀了他。”玄空终于把积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苦笑一声,只是不知道,郡主会怎么做。 王爷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未知的危险,若是郡主真的不念旧情,可他又觉得不会,郡主既然肯花了心思来让诈自己说出来,是不是其实也是关心王爷的? 苏岑很久都未再开口,直到窗棂外的日光大盛,照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苏岑站起身:“我来过的事,不要告诉他。” “郡主!”玄空也起身,在苏岑打开门之前,唤住了她:“你打算怎么做?” “在玄机老人来之前,我会想尽办法护住他的性命。即使真的发了疯,我也有办法制伏住他,你只管找到玄机老人。”苏岑没有回头,怕被玄空看到她眼底情绪攒动。 玄空有了苏岑这句话,彻底放下心:“是,属下会尽全力!无痕公子也快来了,到时候,王爷又多了一个希望。” “嗯。”苏岑没有再做停留,她很快就出去了,可是直到回到苑外,苏岑脑仁里都‘嗡嗡嗡’作响,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明明她一开始以为他眼睛看不到已经是最严重的了,可如今……不受控制?怎么不受控制? 像是疯了一样,乱杀人? 他让玄空在他发疯之前把他杀了,是不想成为斗篷人的傀儡,还是不愿双手沾满鲜血? 苏岑站在苑外许久未动,十几个暗卫站在四周,不时看过去:郡主怎么了? 不多时,苑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苏岑抬眼,就刚好对上了墨修渊神色不定的双眸,没有焦距,眸色间恍惚不定,似乎在焦虑什么。这样的墨修渊是苏岑没有见过的,她这几日最常看到的,就是他故作淡定的神态,此时突然看到了,再想到玄空先前的话,喉咙动了动,瞳仁闪了闪,却没出声。 “王爷,郡主很快就回来了!”墨一追上来,发现墨修渊停了下来,透过缝隙一看,立刻唤了声:“郡主。” 苏岑应了声,依然没说话。 墨修渊神色在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我出来看看。” “看什么?怕我跑了不成?”还是怕她去寻斗篷人不带着他?他明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还要跟过去做什么?怕自己命太长? “自然……不是。”墨修渊松了口气,让开身,“你去哪儿了?” “哦,去找良王了,向他借了些人。”这些是昨日就安排好的,可苏岑不打算告诉墨修渊这些:“你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出发了。” 良王亲自压着苏黎彦与大皇子来了,苏黎彦双手双脚都带了镣铐,怕他跑了。 大皇子倒是没带,只是易了容,唯唯诺诺地跟着良王,大气都不敢出。 良王根本不怕大皇子跑了,毕竟,他若是还想要回藩地,想要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还是要依仗很快就能当北临皇帝的良王,所以,良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听郡主的话,十滴心头血,等回来的时候,小王对以前的事,绝对既往不咎,也许你荣华一世。” 良王在大皇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大皇子连忙表忠心:“是,侄儿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良王似笑非笑,“小王也不怕你乱来,毕竟,你一个人的错,小王不介意动你府里的那些世子,听说你的侧妃刚给皇叔添了个小子吧?” 大皇子身体骤然一僵:“侄儿你……” 良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皇叔你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大皇子松了口气,“自、自然。” 良王这才满意了,快步走过去,到了苏岑身后,道:“郡主,替你选了两列禁卫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尽管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保证万无一失。” “嗯,辛苦了。” “哈哈哈,郡主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帮郡主不也是帮小王吗?”良王心情大好,毕竟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很快就要到来了,他这几日做梦都能笑星了。 “虽然说万无一失,不过,这东西,你拿着吧。”苏岑开口。 “这、这是什么?”良王从苏岑手里接过一个笛子,他要这东西也没用啊。 苏岑凑近了,在良王耳边道:“这笛子吹响,能召唤百余条毒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只能用一次。”说罢,直接就直起了身。 良王却是眼睛骤亮,惊喜不已:“太好了!这让小王说什么,以后郡主有什么事,都包在小王什么。” 苏岑:“虽然这么说不吉利,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良王一怔,随即笑笑:“郡主放心好了,已经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嗯。”苏岑也不再多言,很快让人整理了东西,就上了马车,墨修渊也上来了,坐在她的对面,只是一直怔怔出神,心情似乎极为低沉。 苏岑扫了他一眼,没理他,朝外喊了一声:“启程。” 马车很快开始徐徐而动,他们这次要去百里外的一个小镇,据闻斗篷人曾经带着苏黎彦去过那里,那里算是斗篷人的老巢之一,里面养了不少的蛊虫,是修养的好地方。 一路行驶,墨修渊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坐在那里,当雕像。 苏岑不时看他一眼,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眼睛不舒服了?” “嗯?”墨修渊顺着声音对上苏岑的脸,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摇头:“没有不舒服,挺好的。”只是神色间,却是欲言又止。 苏岑眯眼:“……”这叫好?好个鬼! 墨修渊看苏岑没接话,一时间耳边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响,他们还没出城,街道上的喧闹声,渐渐也入了耳,脑海里,更是响起先前让墨一注意着苏岑的动静来禀告。 墨一:郡主给了良王一个东西,属下没看清楚。 墨一:郡主贴耳俯声良王,告知了良王一些话,良王很高兴。 墨一:郡主与良王…… 第383章 最后一面 墨修渊脑海里乱成一团,他既不想怀疑什么,可苏岑与良王的确是越来越亲近,而最初眼睛看不到的不安,也在这个时候被越来越扩大,到了最后,几乎成了一种执念,让他生生要把自己的心给扯开一个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 苏岑倒了两杯茶水,抬眼看墨修渊瞳仁里闪烁着的不安定,把其中一杯递给他:“喝。” 墨修渊敛下眉眼,喝了一口。 苏岑:“给你一个机会,想问什么就问,我知无不言,错过这个机会,我是不会再回答了。” 墨修渊一怔,陡然抬眼,有些心虚,怕苏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可他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 但是苏岑的话,却也像是一个小手,在他心尖挠了挠,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先前给了良王……什么东西?” 苏岑眯眼:“你也想要?” 墨修渊神色一动:“可以吗?” 苏岑想了想,从怀里又掏出来一个笛子:“喏,想要就拿去。”她还以为他到底怎么了,不过是想要笛子?她准备了不少,为了以防万一,就是暗卫或者其他的人走散了,也能吹一吹,虽然不能保证无碍,可暂时挡一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墨修渊从苏岑的手里把笛子接了过来,指腹摩挲了下,愣住:“笛子?” “是啊,不是笛子是什么?本来也是要给你一个的,玄空他们都有。这上面施了灵力,你一吹,能出来蛇,暂时抵挡一番。”不过墨修渊应该是没事儿,她跟着他,即使有事,她也能抵挡一阵。 更何况,斗篷人如今重伤,怕是也不会恨得出问题。 做这些,也只是以防万一。 墨修渊心底的结解开了,嘴角扬了扬,随即想到这么多笛子,“那你的身体?” “我没事儿,消耗不了多少。”否则,她也不会连夜弄出这些笛子。 苏岑轻敲了敲车壁,目光落在墨修渊身上,带了几分探究,她不打算把自己已经知道他很快会被控制的事说出来。 目前有两个解决的办法,第一个,就是能成功抓到斗篷人,继而逼斗篷人说出解毒的方法;第二个,斗篷人逃脱,就等无痕来;第三个,就是等玄机老人了。 只是相较于这三种方法,最为稳妥的就是第一种了。 无痕来这里还需要至少十多日的时日,墨修渊能撑到什么时候却是不可而知,所以速度能越快就越好。 至于玄机老人,一则,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很难得知;二则,即使找到了玄机老人,他也不一定知道解毒的方法,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把斗篷人给抓到。 墨修渊不知道苏岑的想法,他很喜欢这种静谧的氛围,马车出了城,开始往外行驶,他眼前是一片黑暗,可是能与她待在一起,化干波为玉帛,是他从未想过的。 即使就算是现在就死去,他其实也不担心。 更何况,这几日,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态度的改变,这让墨修渊既欢喜却又伤感。 他不知道余生还能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一行人走了将近一整个白日,还没有到达百里之外的那个老巢,苏岑让人歇在了离得最近的小镇里,包了一间客栈,就歇了下来。 掌柜的难得见到这么多人,兴奋不已,让人好生伺候着。 墨一带着墨修渊上了二楼,苏岑则是留在了一楼下方,看着人把苏黎彦给从马车里拖了下来,苏黎彦一抬眼看到苏岑,嘴角冷冷抿了抿,眼神里迸射出一抹寒凉的光,他晃了晃手里的锁链,冷笑一声:“你倒是够狠的,我这手腕都磨破皮了,不替我松开?” “磨破皮了啊?”苏岑嘴角似笑非笑,摆摆手,暗卫上前。 苏黎彦以为她真的打算让人给解开,咧嘴笑了:“这就对了,省得爷过不舒坦,突然就忘了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找些布条,帮三皇子把铁链给缠上一缠,这样就不会磨破皮了。”苏岑双手环胸,冷冰冰的吩咐道。 “你!”苏黎彦气得脸色发青。 苏岑瞧见掌柜的与小二疑惑地探出头,冷冷看过去,两人顿时缩在了柜台后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苏岑这才重新看向苏黎彦,“怎么,有意见?” 苏黎彦:“你觉得呢?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不告诉你?” 苏岑笑笑:“你告诉我,我就听着,兴许能看在你与这个身体是堂兄妹,我还能饶你一命;可你若是不告诉我,那么你也没什么用了,你觉得你先前那么害我,我还会留你?无非是多受点累,可你就不一样了,苏黎彦,你除非自己能逃出去,否则,坏了我的事,我就让你拿命来陪。”苏岑说完这句话,深深看了眼苏黎彦惨白的面容,也不等他说什么,直接转身,往二楼去。 暗卫立刻压着蔫了的苏黎彦跟上去,而目睹了这一幕的掌柜的,心神不定地吞了吞口水:这、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苏黎彦就关在苏岑与墨修渊房间的中间,由暗卫层层把手,反倒是大皇子,只是被两个人守着。 只是在大皇子入夜被带到苏岑房间取血的时候,墨修渊也来了。 苏岑:“……”眼睛也看不到,他来干嘛? 墨修渊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了一侧,身后跟着玄空,默默坐在桌旁,只是视线却是无辜地看向苏岑的方向。 苏岑揉了揉眉心,摆摆手,随他便了。 等取完了血,大皇子脸白白的:“这、这还要取几次啊?” “八次。”苏岑拿出药箱里的金创药刚要包扎,墨修渊面无表情地转了过头,玄空立刻上前,从苏岑的手里把纱布与药接了过来:“郡主你受累了,先歇歇,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苏岑:“……”当她看不到是墨修渊指使的是吧? 不过苏岑倒是无所谓了,直接转身去净了手,才坐到了一旁,大皇子一直哎呦哎呦的叫唤,他哪里受过这份苦,“还、还要八次啊,我说郡主,这、这结束了,本皇子这心口还能愈合么?” 苏岑扫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大皇子莫名觉得像是被毒蛇盯了一下,默默摇头:“没、没事儿了,八次也就八次了。”左右这已经两次了,只要再忍忍就好了,该死的,早知道他就不听苏黎彦的了,也不至于现在受这份罪。 可恶可恶可恶! 等大皇子被人搀扶着颤巍巍的回自己房间了之后,玄空也默默遁了。 苏岑歪过头看了眼墨修渊:“还不走?” 第384章 反击,唯一的亲人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不适的地方?”墨修渊看不到,也没听旁人提起过她身体再变得透明,可墨修渊不确定是没有再变过,还是她隐藏了起来。 “自然是没有。怎么,王爷觉得我应该不好?”苏岑眯眼,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是的,我只是……” “好了,我没事儿,王爷还是回去吧,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苏岑直接下了命令赶人。 墨修渊倒是也没多待,两人又多说了几句,苏岑就把门关上了。 直到四周再次静了下来,苏岑茫然地坐在桌旁,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竟然能变得这么和谐,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把自己扔到了床榻上,脑海里几个小人在打架,一边是让她与墨修渊保持距离,另一边,却是在心软…… 不知不觉间,苏岑竟然睡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时,是被打斗声吵醒的。 苏岑翻身坐了起来,眯着眼瞧着外面的打斗,快速走到门旁,打开房门,就看到外面乱成一团,有两个暗卫守在她门口,听到敲门声,立刻道:“郡主,这里危险,你先回房间,这里有我们在!” 苏岑并没有退回去,目光落在缠斗着的暗卫与黑衣人,眸子冷了下来:“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一来就直奔三皇子的住处,似乎想把人给劫走。郡主,是不是那个人?”暗卫时不时拿到挡一下黑衣人,一边询问苏岑。 苏岑知道他问的是斗篷人,眯着眼仔细瞧着对方的身手,摇头:“不是。” 只是她一时间才不到是何人?不过估计是大皇子的人,亦或者是苏黎彦的私卫也说不定。 不过苏黎彦离开南诏这么久,竟然还有这么忠心的侍卫,倒是难得。 这些人黑衣人的身手并不是暗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擒住了,半跪着被暗卫按到了地上,一个个脸上都蒙着黑布,瞧不清楚面容。苏黎彦早在这些人出现时就出现在了门口,只是有暗卫把守着,他根本找不到机会逃出去。 “苏岑!你这个恶妇,你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苏黎彦看到自己这些黑衣人全部都被擒住了,恨得重重锤了一下门。 “是吗?”苏岑冷笑一声。 墨修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歪了一下头,玄空立刻把一把剑横在了苏黎彦的脖颈前:“信不信现在就送你下去?” 苏黎彦立刻就蔫了,“哼!” 只是到底声音低了不少,也没那么硬气了,只是目光却在对上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时,突然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低低笑出声,最后甚至是大笑,视线重新转向苏岑,带了几分得意:“苏岑啊苏岑,你有本事,就把这些人都杀了,否则,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是吗?”苏岑走到那些黑衣人面前,目光一一扫过,只是突然,落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时,瞳仁缩了缩,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你……” 墨修渊听到了苏岑的声音,侧了下耳朵,不知道她怎么了? 看到了谁? “……哥哥?”苏岑向后退了一步,面容白了下来。 可是等喊出声,对方蓦地抬眼,一双与苏岑极为相似的凤眸惊然间浮掠起一抹恨意,冷冰冰的,看起来格外的森然,从黑布里沉闷的传出一道阴冷的声音:“昭华郡主,小子可受不起你这一声。” 苏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白了白,慢慢垂下头,对上了后者的眉眼,心神一阵,头嗡的一下,似乎都要炸开了般:“我……” “郡主要杀了我吗?包括这里所有人?就像是你杀了我妹妹一样?”苏冷眸色沁着凉薄的寒意,眼神冷冷的。 苏岑浑身僵硬,她重生之后,对得起任何人,唯一对不起的,怕就是这苏冷。 苏岑真正的哥哥,也是这世间唯一活着的哥哥了。 苏岑看着苏冷眼底的恨意,苦笑一声:“苏黎彦是这么跟你说的?说我杀了她,才能夺了她的身体?” 苏冷:“难道不是吗?” 苏岑:“……” 苏岑向后退了一步,脸惨白如纸,只是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在苏岑向后退的时候,扶住了她。苏岑苦笑一声,无奈地轻叹,到底是她对不起苏冷,只是当初苏岑却并非她所害,而是中毒身亡,仇她已经帮‘苏岑’报了,这些话,她从未对苏冷提过,可没想到,反而让苏黎彦钻了空子。 苏岑回过头,对上墨修渊担忧的目光,摇摇头,错开一步,从墨修渊的怀里脱身而出,静静看着苏冷,对着禁锢着苏冷的暗卫摆摆手。 那个暗卫立刻松了口,苏冷直接站起身,一袭黑衣包裹着颀长的身影,一双凤眸冷冰冰的,像是淬了毒,“你这是心虚了?” “我没有心虚,她也不是我杀的,她是死了之后,我才过来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如今如此。”苏岑虽然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这里的人除了大皇子,估计也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其实也无所谓了。 苏岑对苏冷狠不下心,这是‘苏岑’唯一的亲人了。 “你这话说出来,有证据吗?”苏冷慢慢拉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他与苏岑的模样有三分相似。苏岑如今的模样是经过自己改变的,与她先前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可苏黎彦所言,你又怎么确定是真的?当初,苏黎彦把你囚禁起来,你就没想过,他只是在利用你?”苏岑声音很缓,可一字一句,都是想消除哪怕半分苏冷的恨意与敌意。 “苏岑啊苏岑,你不要说的本皇子这么可恶,若非是你先霸占了别人妹妹的身体,本皇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是为了限制你,谁知道你是什么怪物,本皇子可是怕的狠,怕你对南诏有害,所以本皇子才会绑了苏堂弟,从而来限制你,本皇子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苏黎彦在苏岑的话音刚落,就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了出来。 苏岑冷冷笑了笑:“哦,你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就把他给绑走威胁我,可你不觉得你这话自相矛盾吗?” “怎么就自相矛盾了?” “那么若是我害得她,我怎么会因为你绑了她的哥哥,就受你威胁?若是不在乎,我管你去死。”苏岑的声音低凉,可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明显,苏黎彦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第385章 终身难忘的教训 “怎么不说话了?”苏岑一步步走过去:“当初是你的母妃下的手吧?你敢说你半点都不清楚?苏冷不清楚情况,所以受你蛊惑,可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怕半夜做恶梦?” “你、你你……”苏黎彦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白得吓人,“母妃出事,是你动的手脚?” “你觉得呢?一命偿还一命,她也不亏。”苏岑脸上瞧不出别的表情,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转过身,重新看向脸色起伏不定的苏冷:“我是不清楚苏黎彦到底与你说了什么,让你甘心为他卖命,可我的确是没有动你妹妹一根手指头,杀她的人,我已经处决了,你还有别的疑问吗?” 苏冷动作僵硬地转这头,慢慢朝苏黎彦看过去,声音嘶哑:“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别听她胡说,这、这怎么可能?我母妃怎么可能……可能……”只是苏黎彦对上苏冷沉冷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默默吞了吞口水,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苏岑这女人说了半夜做恶梦之后。 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别是……有什么邪门的玩意儿吧? 苏冷低低啊了一声,突然抬起手里的剑,就要往苏黎彦刺去,只是被人给挡住了:“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苏冷低吼出声。 “一则,当年的事,是因为他的母妃的错,与他没关系;”否则,她当时就直接把人给处决了,“二则,他还有用,若是你非动他不可,那等事情解决了之后,你可以把人带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岑!你敢出尔反尔!”她明明说过饶过他一命的。 苏岑转过身:“我出尔反尔?我是说过不杀你,可你呢,你有老老实实的陪我们找人吗?你敢说,苏冷在此,不是你把消息送出去的?”苏岑边说着,一步步朝着苏黎彦走过去。 苏黎彦慢慢向后退着,“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堂兄。” “堂兄?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放心好了,我想你的命他也不一定会要,你如今倒不如去求一求,只要他说不杀你,我就不会杀你。”苏岑没有回头看苏冷,她怕会看到对方依然不相信的目光。 苏岑话音刚落,苏黎彦就扑了过去,“堂弟堂弟,你知道的,当初的事,跟堂哥没关系啊,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那会儿,母妃已经出事了。一命换一命,真的跟我无关啊。”苏黎彦被苏岑的眼神给吓到了,他怕这女人狠起来,真的不管不顾地把他给杀了。 他虽然不喜她,可现在他还不想死。他还想好好的活着,最好能直接逃掉最好。 否则,他也不会冒险让苏冷来救他,只是没想到,反倒是让这两人又碰到了。 苏冷眼睛瞪得溜圆,死死攥着手:“真是她做的?为什么?!我妹妹怎么招惹她了?” 苏黎彦向后不安地退了一步,眼神闪烁不定:“这、这我也不清楚,她做事一向不与我讲的,当时我之所以隐瞒,也是怕影响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堂弟,你帮堂哥求求情,别让她杀我……” 苏冷脸色白得吓人,脑仁晕晕的,手里紧攥着的刀慢慢垂落下来。 苦笑一声:“……”他要多蠢,才会信了这人的话。 这么多时日,为了能让苏黎彦拿捏住苏岑,他甚至甘心被他囚禁,甘心帮他,结果呢,他只是在助纣为虐。 苏冷半跪在地上,脸色吓人。 苏岑慢慢转过身,视线静静落在苏冷的身上,摆手:“把他们放了。” 苏冷听到这话,身体僵了下,却没抬头。 他没说话,许久,才缓缓站起身,转过身,朝外走去,他带来的这些人对视一眼,几步跟了上去。 很快二楼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下那些暗卫,以及脸色惨淡的苏黎彦:“……”走之前好歹帮他求求情啊,可他又不敢真的张口把苏冷唤住。 怕苏冷觉得是自己与母妃联手害了他的妹妹,到时候,他估计真的…… 苏黎彦偷瞄了苏岑一眼,发现苏岑不知何时正转过身,目光凉凉的落在他的身上。 苏黎彦一抖,立刻向后退了好几步,想要跑回房间。 “把他抓住了!”苏岑吩咐出声,暗卫迅速出手,把苏黎彦直接卸了手臂摁在了地上。 “疼、疼疼疼!苏岑,你不能这么做!我死了,你什么都知不道了!”苏黎彦的半张脸被压在地上,他脸色惨淡的很,拼命挣扎着,却根本挣脱不掉。 大皇子惨无人色地缩在门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为什么说什么借了那个身体? 难道……难道…… 大皇子脑海里的一根弦嘎嘣就断掉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还是半个字都不敢乱说,只能往后缩着,颤巍巍地捂着嘴瞧着苏黎彦与苏岑。 苏岑一步步走到了苏黎彦的面前:“那你可以尽管试试看,本郡主到底敢不敢动你。” 苏岑的话让苏黎彦立刻老实了,恳求得拼命仰起头,“你、你到底想怎样?” 苏岑蹲下身:“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本郡主也没想怎样,可谁让你……不老实呢。” 苏黎彦吞了吞口水,感觉到了危险:“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岑却没说话,抬抬手。 压着苏黎彦的两个暗卫,立刻把人给揪了起来,一张脸刚好面对着苏岑。 苏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锋芒的刀刃闪过一道寒光,吓得苏黎彦这次是真的怕了。 他一直都知道这女人心狠手辣,可没想到,竟然真的不管不顾的。 苏黎彦死命挣扎,可无奈人小力微,丝毫没用。 “把他的脸给固定住了。”苏岑知道不给苏黎彦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怕是他这一路上还不会老实。 立刻又上来一个暗卫,其中两个固定住苏黎彦,另外一个,则是摁着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苏岑不能动弹。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黎彦尖叫出声。 苏岑嘴角扬了扬,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苏黎彦心惊胆颤,歪了一下头,让人堵住了他的嘴。 否则,这大晚上的让他这么尖叫,怕是会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 苏岑慢慢抬起手,把刀尖对准了苏黎彦的脸,慢慢把刀尖只差半厘米的正对着他的脸,从上开始向下,“你自己说,你想要让我毁了你哪个部分?想逃?那不如,先把你的筋脉给挑了怎么样?” 第386章 厌恶,清洗血迹 “呜呜呜……”苏黎彦吓坏了,尖叫不出来,只能想办法挣扎。 可摁着他的暗卫都是老手,把他固定这,根本就动弹不得。 苏黎彦最后吓得也顾不得别的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四周死寂一片,墨修渊不知何时回了房间。 周围除了苏黎彦的‘呜呜呜’声,听不到别的。 苏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哭得这么凄惨,啧啧两声,靠近了,声音温柔的不像是真人:“不想我动手啊?” 苏黎彦连忙点头。 苏岑笑笑:“还逃吗?”她的声音太过温柔,可在苏黎彦看来,冷得让人发寒。 苏黎彦:“唔唔唔……”不逃了不逃了! 苏岑:“老老实实帮我们找到斗篷人吗?” 苏黎彦:“唔唔唔……”找找找! 苏岑笑了,手里的匕首随便在半空中划了两下,最后落在了苏黎彦的脖颈上,把苏黎彦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他都已经全部都答应她了,她到底还想怎样? 苏岑:“……今个儿给你个教训,下次,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说罢,直接手起刀落,直接把匕首刺入了苏黎彦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唔!”苏黎彦闷哼一声,直接疼晕了过去。 苏岑站起身,拍拍手,“帮他找个大夫,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暗卫:“是,属下遵命。” 二楼很快再次恢复了沉寂,四周很静,苏岑转过身,打算回房间,只是开门的瞬间,抬眼就看到了大皇子缩在门口露出的半张脸。 苏岑歪过头,露齿一笑。 大皇子吓得‘唰’的一下把头缩了回去,门也‘咣当’一声给关上了。 只是等苏岑收回视线,就看到了墨修渊重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苏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想回房间。 墨修渊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苏岑到了房间的时候,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手上沾到的血,在清水里洗了洗,却总感觉洗不干净似的,干脆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玄空先一步看到苏岑:“郡主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我出去走走。”苏岑越过玄空,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玄空:“……”这深更半夜的,走哪儿去啊? 苏岑下了二楼,一楼里黑漆漆的,不过因为先前的动静,小二与掌柜的都醒了过来,看到苏岑,缩在柜台后不敢出来,生怕惹怒了这夫人,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苏岑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歪过头,正好对上了掌柜的偷偷瞧过来的视线。 掌柜的吓了一跳,再缩回去就显得刻意了,小心翼翼问了声:“夫、夫人可是、可是有什么吩咐?” “有酒吗?”苏岑出声询问。 掌柜的先是愣了下,立刻点头如蒜:“有、有有有!” “嗯,拿过来一些。”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搁在了桌面上。 掌柜的立刻推了推缩成虾米的小二,把酒坛子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了下来,塞到了小二的怀里:“快去……” 小二欲哭无泪,可、可他也怕啊。 不过很显然小二也清楚,他不去,难道还真的让掌柜的去不成,只好颤巍巍地捧着酒坛子小步挪了过去。 小心搁在上面,准备了酒碗,就立刻缩了回去。 苏岑也不介意,知道他们听到了先前的动静。 只是苏岑刚倒了一碗,身后就传来了动静,脚步声,很稳,一步接着一步,一直走到了她的身后。 墨修渊听着动静,在苏岑的手放在酒碗上时,抬手按住了:“你不能喝酒?” 苏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墨修渊的手刚好按在苏岑的手背上,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苏岑冰凉的肌肤:“你、你不能喝,你现在还怀着孩子……若是……” 苏岑慢慢歪过头:“伤到孩子?我记得,你先前可是要流掉我的孩子的。” 低凉的声音,墨修渊看不到苏岑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她声音里的冷漠,墨修渊高大的身影僵了僵,脸色白得吓人:“我……” 苏岑冷笑声:“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后悔了?” 墨修渊:“……” 苏岑:“你除了后悔,似乎也不知道做什么了。”苏岑甩开了他的手,墨修渊却是固执的又放了上去。 “对不起。” “……”苏岑眸仁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神色被隐藏在昏暗的光下,瞧不真切。 墨修渊听不到她的声音,心底的不安加大,“你若是不舒服,可以尽管朝我发火,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只是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墨修渊的声音很低,可在沉寂的夜色里,显得颇为清晰。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处,没说话。 墨修渊额头上滴落一滴冷汗,恍然不觉。 苏岑挣脱:“……不用你管。谁告诉你拿来酒就是用来喝的?” 墨修渊愣了下,手一松,就被苏岑挣脱开,须臾,就听到一声水声,随即,酒香弥漫开。 墨修渊脑袋里的那根弦也随即崩断了,他明白了苏岑的意思。酒不一定就是拿来喝的,也可能是用来做别的事情。就比如现在,她在拿酒清洗双手。 墨修渊想到先前她拿着匕首威胁苏黎彦时的情景,了然她这么做的原因,她这是……厌恶那些血了? 掌柜的与店小二不知何时偷偷探出头来,偷瞄了一眼就看到那夫人竟然拿酒在慢条斯理地洗着手,他们顿时傻了眼,这什么情况啊,用酒洗手? 这夫人想什么呢?那倒掉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过他们可没这个胆子说出口,只偷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垂下头,重新躲在了柜台后,怎么也不肯再出来了。 怕万一惹怒了这夫人,他们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苏岑把手拿锦帕擦拭干净了,这才感觉方才弥漫在心头的恶心感好了不少,站起身,还剩下半坛子酒,苏岑也没再喝,直接站起身,就要离开。 苏岑的手腕被墨修渊握住了,墨修渊低垂着头,因为他生的高大,所以即使低着头,苏岑抬眼也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空茫的,悔恨的,纠结的,复杂的,无数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着,最后,化成了一声低喃:“既然讨厌,为何不让墨一他们出手?” “有区别吗?”苏岑抬眼,凉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墨修渊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情绪,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如今的看不到,他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从她的声音与动作来判断。可有时候,这些感官,却又不一定就是准确的。 第387章 不愿像一个废物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难受。”墨修渊哑着声音开口,“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暗杀与护主,对于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可她不是,墨修渊想到当年第一次把她娶进门的时候,她是怕的,甚至连她自己身上的血,都能让她脸色惨白如雪。 可如今越是想到了,墨修渊越能感觉到,自己对她当年……竟是如此的残忍。“若是你不想他们动手,以后这些事,我来就好。” “你?”苏岑轻笑一声,“还是别了,王爷你别一刀没刺好,刺到了自己就不好了。”凉薄的声音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苏岑说完这句话,直接手臂一扭,挣脱了墨修渊的手,面无表情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墨修渊没再拦着她,只是她心里有怨,即使后来因为他出了事苏岑暂时与他冰释前嫌,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寒冰,哪里是说解冻就能解冻的? 墨修渊并没有再跟着上楼,他抚着桌子坐了下来,面容泛白,却依然难掩俊美的姿容。 若是先前,掌柜的与店小二看到他那般低沉冷戾的气度,绝不敢贸然上前的。 可如今看到墨修渊眼睛看不到,虽然依然冷冰冰的,给人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可到底是那种惧怕少了很多。 掌柜的走上前,“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必了,你们下去歇着吧。”墨修渊摆摆手,脸上瞧不出表情,清冷白玉的面容在晕黄的烛光下,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色,却莫名给人一种哀伤的感觉。 掌柜的是个人精,看出墨修渊这是想一个人静静,也不再打扰了,直接唤了一声就带着小二很快去了后院歇息了,只希望能一觉睡到天亮,可别是在出现什么意外了。 掌柜的与店小二离开之后,整个客栈的大堂就只剩下墨修渊一个人,他也不觉得孤寂,只是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块,尤其是想到他即将到来的疯症,鼻息动了动,抬起手摩挲着酒壶的方向,倒在酒碗里,一口饮尽了。 玄空从楼上下来时,墨修渊已经把剩下的半坛子喝得差不多了,他脸色一变,立刻上前:“王爷,你是不是疯了,你身上的毒还没清呢?” 这个时候喝酒,万一加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王没事。”墨修渊脸上倒是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睛却是红的,只是坐在那里,稳稳的,倒是让玄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王爷?你醉了吗?”玄空晃了晃酒坛子,已经空了。 “没醉。”墨修渊准确地听着声音看向玄空,“你去再帮本王拿一坛子过来。” “王爷,你不能再喝了,你的身体……”玄空站着没动头疼不已,王爷这是不是又受郡主刺激了啊? 否则明明先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发起疯来了?能让王爷如此的,怕是这世间也就只有郡主一人了。 “有区别吗?就算本王不喝,该来的一样是会来,只是时间长短罢了。”苏岑的疏离让墨修渊这些时日紧绷的心弦彻底断掉了,他面容上不显,可到底是心里还是不安的。 他看不到了,甚至很可能以后会成为斗篷人的傀儡,甚至,会与苏岑有一天刀剑相对,他瞒着不知道怎么告诉苏岑,可不说,却不代表他心里不着急,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下一世还能不能再遇到她,他想,应该是不能了。 她应该是不想再见到自己的,毕竟,自己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她对自己退避三舍。 “可王爷你这么做,郡主若是有一天知道你为她做的,也许……也许你们之间还有可能,若是王爷你这时候放弃啦,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玄空如今也只能用这些劝慰墨修渊。 墨修渊半天没出声,许久苦笑一声,摇摇头:“没可能了。” 他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身体晃了晃,玄空立刻上前想要扶住墨修渊,却被墨修渊给推开了,“不必,本王一个人可以。” 他不想让自己真的看起来就这样像极了一个废物。 玄空感觉出了墨修渊的意思,就没有再说了。 只能无奈地看着墨修渊一步步的转身,凭借着来时对路的记忆摸索到楼梯口,一步步踩着步子拾阶而上。 而在墨修渊踏上阶梯的第一步,一个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墨修渊若是平日里,定然能够听得到,可他这时候整个人都是熏陶的,慢悠悠的晃着身体,终于到了二楼,一步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在经过苏岑的房间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停驻片许,才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墨修渊关上门的一霎那想,玄空怕是不知道,从当年她自杀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了。 她斩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可能,更何况,如今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离渊,那个人才是她的归属,而不是他这个行将就木的罪人。 苏岑躺在床榻上,这间客栈的隔音不是很好,她能很清楚的听到墨修渊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响动,不知道墨修渊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下一瞬,就传来了墨一的声音。 苏岑抬起锦被,向上蓦地一掀,遮住了自己的身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不多时,苏岑终于睡着了。 翌日苏岑在楼下用膳时,一直没有看到墨修渊的身影,玄空坐在她的对面,一直心神不宁的。 苏岑喝了一口粥,头也不抬,“担心的话,就上去瞧瞧,顺便让他快一点,耽搁了行程,要不他就留在这里养着好了。” 苏岑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玄空瞪圆了眼,可到底是没敢说什么,闷闷应了声:“是,属下去瞧瞧。”只是不多时,玄空就急匆匆下来了,到了苏岑面前道:“郡主,王爷病了,病得很严重,会不会出事啊?” 苏岑眉头一拧:“没有请大夫?墨一呢?”他不是一直在照顾墨修渊吗? “墨一说爷不让人打扰,所以就没人敢进去,若非是王爷一直没醒……”他过去的时候,墨一刚发现异样,刚想来禀告,就看到他过来了,他就急匆匆前来禀告了。 “去让人请个大夫来。”苏岑头也未抬,“先等大夫来了怎么说。” 玄空急得在四周胡乱的走动着,脸色很不好,可如今也只能等大夫来了之后再做打算了,“郡主,要不要先给王爷服用一些药?”玄空等不及大夫来了,直接上了二楼,离开前犹豫道:“郡主,你、要去看看王爷吗?” 苏岑依然没抬头:“不去。” 第388章 误判,不便于行 玄空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资格说点别的,只好自己一个人快步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苏岑继续喝着清粥,低垂着眉眼脸上瞧不出情绪,大皇子不时往这边偷瞄上几眼,不过也不敢多看,想到昨夜听到的话,大皇子默默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继续埋头用着早膳。 苏岑把粥喝完了,大夫也来了,在大夫经过她身边时,苏岑站起身,跟在了后面朝二楼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按照先前的时辰整装待发。”坐在大堂四周的的暗卫与禁卫军对视一眼,没说话,应了声,快速用膳,随即就去准备了。 苏岑上了二楼,她不疾不徐地跟在大夫的身后,玄空一看到大夫,立刻就把人给捞了过来,只是再看到大夫身后的苏岑时愣了下,随即眼底一喜,“郡主!” 苏岑只当是没有看到他,径直朝着房间里走进去,门窗紧闭,墨修渊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被褥,大半张脸都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头散乱的银丝披散开,遮住了面容,似乎身体正在承受着痛苦,弯着腰,弓成了虾米,从苏岑这个角度来看,莫名觉得眼圈有些发热,苏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才把心底涌上的情绪给压制了下去。 老大夫匆匆走过去,看了一眼,就开始把药箱放到一边,边放边道:“你们怎么出行还带着这么一位老人家,不知道人上了年纪,就不便于出行吗?这万一没赶上镇子里,出了事,可怎么才好?” 玄空哑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上了年纪? 王爷正值壮年,哪里来的年纪? 可随即他猛的想到了什么,朝着墨修渊看过去,他们是已经习惯了王爷这幅模样,再加上墨修渊的姿容很好,所以从未因为他满头的银丝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很好看。 可在这老大夫的眼里,怕是……怕是…… 他们几个人是当年亲眼看到王爷的蜕变的,此时想起来,依然觉得戚戚然。 玄空第一反应就是朝着苏岑看过去,只是苏岑背对着他,玄空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只好对老大夫解释道:“这、这是我家公子,只是头发白而已,年纪不大的。” 老大夫‘啊’了声,这才走近了,仔仔细细看过去,才抱歉道:“你看老夫这老眼昏花的,原来是为年轻的公子,是老夫多嘴了。” 玄空干巴巴笑了笑,神色复杂。 老大夫替墨修渊打了个脉,“只是惹了风寒罢了,老夫开个方子,喝几天就没事了。” “大夫你再仔细看看,我家公子这眼睛,可有办法治疗?”玄空眼睛骤然亮了亮,想着也许王爷的眼睛被侵入的毒素已经好了也说不定,这不这大夫就没有检查出来王爷身上的毒不是? “嗯?这位公子眼睛看不到了?”老大夫又去检查了一番,皱眉,“可老夫看着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玄空张嘴,失望之下,到底是没有说出声,怕是普通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吧。 大夫很快就开好了药方离开了,墨一跟着就出去抓药,玄空看看苏岑,又看了看床榻上依然没清醒过来的墨修渊,自觉地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房间的门被关上,苏岑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床榻前,目光紧紧盯着墨修渊的头发,视线落在上面,久久没有回神。 苏岑低下头,手指勾起遮住了脸的银丝,入手冰凉柔顺,随即就露出了墨修渊沉睡的半张脸。 昨夜的酒似乎还未醒,只是一张俊脸却是苍白的很,苏岑没说话,只是俯着身仔细瞧着,墨修渊眼底有着青色,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一双漆黑的眸仁,此刻因为沉睡,倒是敛了脸上的清冷,看起来容易亲近许多。 苏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待在这里,明明在玄空离开时,她就应该先一步离开了,可脑海里不时闪着先前老大夫无意间的话,苏岑知道,她是心软了。 只是心软又如何,不心软又能如何呢? 苏岑站直了身体,只是手刚想从墨修渊头发上离开,就被人攥住了手。 苏岑眉头一皱,以为墨修渊醒了,挣了挣,却发现对方并未醒过来时,似乎是在做梦,嘴角挂着清淡的笑意,却仿佛魔咒般,让苏岑挣扎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 苏岑就站在床榻边没动弹,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苏岑用力到把手从墨修渊的手里给拽了出来,墨修渊在睡梦中睡得极为不安稳,尤其是苏岑把手收了回去,他胡乱的在半空中抓了几下,没抓到,眉头皱得紧紧的,神色间还带了一抹恐慌。 苏岑说不清她此刻是什么感觉,可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已经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墨一手里贴着药包,“郡主?” “嗯,帮他洗漱了,煎了药带着一起赶路。”苏岑在与墨一错身而过时,面无表情地吩咐。 墨一愣住,“可王爷他……” “不过是风寒,死不了人的。”苏岑没有回头,直到出了房门,才松了一口气。 脚下未停,直接就朝前走去,匆匆走出了客栈,上了马车,直到帷幕落下,整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苏岑一个人,她一直紧绷着身体才松懈下来,仰起头,望着车底,怔怔出神。 不多时,墨一带着已经醒过来的墨修渊出现在马车前,墨修渊上了马车,脸色除了白一些之外,看不出异样。 等他坐稳了,苏岑出声:“动身吧。”还有半日的路程,已经耽搁了半个多时辰,赶到苏黎彦所说的那个小镇时,怕是要过了午时了。 墨修渊虽然一直坐直了身体不说话,看起来也没异样,可只是一会儿,他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冷汗,苏岑不经意看过去,眉头皱了下:“药喝了吗?” 墨修渊歪过头,眼睛亮了下:“喝了,已经没事儿,让你担心了。” “是吗?谁说我担心你了,不过是怕你万一死在了这路上,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先帮你安葬的好,还是先继续寻找斗篷人的好。”苏岑刻薄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来,墨修渊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都懵懵。 只是心脏难过到了极致,却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是个意外,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墨修渊试图解释,不想成为她的累赘。 “哦。”苏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你自己知道就好。” 墨修渊喉咙发干,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没有再开口。 苏岑却是撩起帷幕,看向马车旁骑着马的墨一,“你家王爷用早膳了?” 第389章 给他三次机会 墨一愣了下:“啊?”郡主怎么突然这么问了?可随即想到王爷先前的嘱咐,墨一连忙点头:“用、用了。” “你确定没有撒谎,要是出了事,病情加重的话,我就直接把他给扔在半路上。”苏岑眯着眼,长挑的凤眸里带着一抹森冷的寒意。 墨一抖了抖:“……” 苏岑清楚地看到他缩了缩脖子:“最后问你一句,用了没?” 墨一连忙摇头:“没、没用!王爷还没用早膳,也没喝药。”唔唔唔,王爷啊,不是他不想瞒着,着实是敌人段数太高,他这小心脏承受不住啊,只是,郡主怎么知道王爷没喝药的? 苏岑冷笑一声,直接把帷幕落下,转过头,看向脸色微变的墨修渊:“呵,谎话说的怪溜儿的。” “我……”墨修渊张口想解释,被苏岑打算了。 “王爷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只是你病了,却是要打扰行走的速度的。”苏岑也不再看墨修渊,直接眼睛一闭,不言不语了。 墨修渊垂着眼,许久,撩起帷幕,唤手下的人:“把药拿过来。” 暗卫立刻把倒入牛皮袋的药给递了过来,墨修渊接过来,只是喝之前,又听到苏岑冷哼了一声。 墨修渊高大的身体一僵,又重新放下了,撩开帷幕,“拿些干粮过来。” 因为当时墨修渊自己要赶时间,怕惹了苏岑厌烦,直接就不肯用早膳与药就匆匆上了马车,墨一怕他半路饿了,让掌柜的准备了不少馒头与熟牛肉,于是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墨修渊接过来,摩挲着吃了一些,只是身体不适,吃了没几口,就重新拿去了牛皮袋,打算把药给喝了。 苏岑朝他看过去:“你这是喂猫呢?” 墨修渊:“……” 墨修渊默默把牛皮水袋封好,继续开始咬着手里的‘早膳’。 等墨修渊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才歪过头看了一眼苏岑,苏岑一直注意着他这边,他看过来时,她就知道了。 只是没说话,等了会儿,才在墨修渊继续慢吞吞咬着手里的干牛肉时,开口:“你这是打算把午膳一起用了?” 墨修渊解脱一般放下,把药给喝了。 喝完了,早就袭来的困意奋勇而至,不多时,就睡着了。 苏岑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随着马车飞掠时日光缓缓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把墨修渊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却又带了几分虚无缥缈,仿佛下一刻,就会羽化而去。 苏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走过去,去碰一碰,看看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真人。 苏岑慢慢偏转过了头,眼不见为净,他们一直到正午时分,才赶到苏黎彦口中的小镇。 众人停在了一个人少的客栈前,地方有些偏僻,加上小镇子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苏岑直接让人包下了整个客栈。 为了防止被瞧出什么,直接让掌柜的与客栈里的伙计都离开了。 三日后再回来。 因为苏岑他们给足了银两,掌柜的与伙计欢天喜地的离开了,苏岑让人把苏黎彦给拖了出来,所有人聚在大堂里,客栈的门关上,四周暗了下来,让苏黎彦有种三堂会审的错觉,脸色发白,腿上包扎了,只是疼得他的脸色发青,看到苏岑,眼神恨恨的,可看到苏岑靠近,身体又止不住的开始害怕。 “你还想怎样?我不是已经告诉你在这个小镇上了吗?你自己去找啊!”苏岑每靠近一步,苏黎彦就向后后退一步,可是他被伤了一条腿,向后退的速度怎么也是赶不上苏岑的速度,到最后,退无可退了,脸色铁青,却又不敢真的惹恼了这个疯女人。 “你确定你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苏岑冷笑一声。 既然斗篷人都肯把老巢说给他听了,怕是也想着自己有一日万一出了事,能让苏黎彦帮他。 那么,一个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斗篷人会让对方自己寻找他的所在吗? 他难道不怕到时候没找到人,他自己先没了? 所以,苏岑压根就不相信苏黎彦不知道具体的所在。 苏黎彦额头上滚落这冷汗,“不、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得罪斗篷人?嗯?怕他报复你?”苏岑俯身,一双凤眸明明漂亮极了,可在苏黎彦看来,却像是淬了毒的蛇眸,阴森而又可怖。 “当、当然不是了,否则……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们这个小镇。”苏黎彦垂着头,不敢对上苏岑的视线。 苏岑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我给你最后三次机会,回答的不满意了,我就给你一个教训,当然了,这次可就不仅仅是见血的问题了。”苏岑朝身旁摊开手,立刻有暗卫上前,递过来一把长刀。 苏黎彦吓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起来,“苏岑!你个没良心的,你说话不算话。” “可你昨夜也说过,以后会老老实实的。” “我不是已经带你们来了吗?” “可人找到了吗?”苏岑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所谓的事情上,他们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日,给斗篷人喘息的机会,只会让他再次给逃掉。 苏岑慢慢抬起手,把到放在了左臂上面。 苏黎彦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苏岑面无表情开口:“说!”只是她声音刚落,墨修渊握住了她拿刀的手。 苏岑偏过头,眯眼,“你做什么?” “让墨一来吧。”她昨夜用酒洗手的动作还在墨修渊的脑海里回荡着。 苏岑:“……” 苏黎彦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九王爷你帮我说说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若是知道了我会不说吗?” 墨修渊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苏黎彦的脸上,苏黎彦被墨修渊脸上的神情给震得心神一动,“你……” “你不觉得本王比她更想找到斗篷人吗?”墨修渊低冷的嗓音缓缓落入耳膜,像是砸在了苏黎彦的神经上,“她心软,只是扎你一刀,或者砍了你一条手臂,可本王却有百种千种生不如死的方法折磨你,你要不要尝试一下?保证每一种都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间。” 苏黎彦浑身打着寒颤,他对上墨修渊黑得透不进光亮的眸仁,知道他不是仅仅说说而已。 身体一抖一抖的,害怕的心神不宁:“……” 苏岑眯了眯眼,直接把刀给了身边的人,就听到墨修渊薄唇动了动,吐出一个森冷的字眼:“不如,先试试剥皮如何?放心好了,本王手下这些人,手法很好的,即使剥了你的皮,也不会让你死的。” 苏黎彦:“……” 第390章 下迷药 苏黎彦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彻底傻了眼,剥、剥皮? 他立刻嘶声裂肺的尖叫出声:“不、不要……我错了,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儿,在哪儿,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现在就去!” 整个大堂里都是苏黎彦尖锐的嘶喊声,苏岑歪过头看了墨修渊一眼,瞳仁黑漆漆的,也无声无息的。 墨修渊并未看到苏岑在看他,听到了想听的话,终于满意了,朝着墨一挥挥手:“去,先让他写出来地方在哪儿,派人仔细盘查清楚了,我们立刻过去。”他吃过这么多次亏,可苏岑不一样,他不能让她也吃亏。 所以,小心谨慎些,还是更好点。 苏岑没反对,面无表情地看着墨修渊吩咐下去,不多时,苏黎彦就抖着手,把详细的地址都写了下来。 墨修渊靠近苏黎彦:“你跟我们一起去,若是敢耍花样,本王不介意直接吞并了你南诏国。左右白祈然也不想当皇帝,倒不如本王扶持个傀儡上去,也帮他解脱了。”低冷的嗓音,一声声敲在耳膜上,苏黎彦脸白得吓人,摇头,他怎么就会觉得这九王爷眼睛瞎了之后,就是个病猫了? 即使再病,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只猛兽啊。 墨修渊终于满意了苏黎彦的反应,他看不到,可他能用耳朵听。苏黎彦急促的呼吸声表示他在害怕,怕死那就好拿捏了,若是不怕死,才是真正的麻烦。 苏岑脸上倒是看不出任何异样,摆摆手:“把嘴给他堵上,若是半路敢跑,就杀了。” 苏黎彦:“……!”这对狠心的狗男女! 苏岑仿佛听出了苏黎彦心底的话一般,眯着眼看过去,苏黎彦顿时就老实了,“哈哈哈,好,好好,堵住嘴就堵住,我保证不逃,保证不逃……”一想到墨修渊口中的剥皮,他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胡来了啊。 苏岑懒得再与苏黎彦废话,很快就整装待发。 墨修渊紧跟着苏岑,一起朝着苏黎彦写下的一个院子出发,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前去刺探的人已经回来了。 墨修渊听完墨一的禀告,把头从帷幕外探了回来,对苏岑道:“那里的确有人出没的痕迹,很有可能斗篷人的确是在那里,只是怕是有危险。”斗篷人不可能不设防,毕竟他也知道他们也在寻找他。所以,“要不要先让人潜入进去?” “不必了,直接进去。” 防止打草惊蛇。 苏岑话里的意思墨修渊听懂了,也就没再多说。 既然她不怕,那他自然也没有怕的道理。 一行人很快就无声无息的到了苑外,苏岑让墨修渊就待在马车里,等下了马车,朝玄空看过去,玄空与苏岑对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郡主,怎么了?”玄空站在角落里,询问出声。 “斗篷人穷途末路,我担心会走极端。”苏岑眉头拧着,缓缓开口。 玄空一愣:“那怎么办?他……他会控制王爷?” 苏岑点了点头:“嗯,怕是会如此,只是墨修渊提前被我们救了回来,怕是也不容易完全被控制,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稍后你跟着墨修渊,他若是有异动,你就砍晕了他。” 玄空脸色发白,“可属下哪里是王爷的对手?” 苏岑扫了他一眼:“你担心什么?我让墨一在他喝的药里下的有迷药,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若是真的被控制了,你就把人给你弄晕了带走;若是好好的,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的 玄空怔愣了很久,怎么也没想到郡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下迷药? 她怎么时候把墨一也给收拢了? 不过想想也是,王爷这么在乎郡主,怕是早就把暗卫的权力都交给郡主了。 “是,属下已经完成任务。”玄空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一直也在担心,可王爷却是让自己杀了他,可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所以有苏岑这句话,玄空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放松下来。 苏岑不动声色地回到了院门外,四周都是禁卫军,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小桶,桶不大,却是很便于携带。 苏岑也不废话,直接一摆手:“扔进去。” 顿时,那些禁卫军就开始把手里的小桶全部都往苑子里砸。 小桶砸进去,立刻碎裂开,里面的东西流出来,竟然是油,苏岑嘴角扬了扬,“放火。” 墨一拿了火折子立刻打算点燃了,只是还没动手,立刻有两道身影蹿了出来,一个一身漆黑,全身都包裹在黑漆漆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另外一个,则是带着面具,神色同色阴狠中带着愤怒与暴躁。 苏岑让人把门踹开了,慢悠悠走了进去,站在门口,也不往里走。 斗篷人与沈华容身体僵了下,沈华容喊出声:“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更冷,更狠,让沈华容的脸色变了变。 “你以为你们这些人,能够控制住我与师父?”沈华容冷冷道。 苏岑认真点了点头:“嗯,的确不能控制。” 沈华容得意:“那还不让开?把王爷交出来,我跟师父就饶你们一命。” 苏岑却是摇头:“这可不行,想让我们放过你们,先把墨修渊中的毒的解药拿出来。” “解药?”沈华容脸色变了变,攥紧了手,没敢吭声。 苏岑乐了:“怎么,做不了主了?沈华容,你瞧瞧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你知道墨修渊如今怎么样了?”苏岑眯着眼盯着沈华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沈华容声音抖了下:“怎么了?” 苏岑:“……瞎了。” 沈华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尖叫出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上一次不是已经知道他是在利用你了吗?你真的清楚‘锁魂’的意思吗?不是你所以为的他醒来以后,就会喜欢你,而是……彻底成为斗篷人的傀儡啊。”苏岑嘴角弯了弯,今个儿的沈华容看起来正常多了,若是能起内讧,狗咬狗一嘴毛更是最好不过了。 沈华容攥着手,脸上的神情莫测:“……那、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墨修渊那样一个人,你让他眼睛都瞎了,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他如今可是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将你碎尸万段呢?他厌恶你,就像是看着一个臭虫,即使这样,沈华容,你也无所谓?你得不到他的心,反而让他更厌恶你了呢?”苏岑缓缓的声音传入沈华容的耳膜,她的神情变得激动、尖锐,歇斯底里,她蓦地捂住了脑袋:“不” 第391章 一个交易 苏岑满意了,凭什么她还要觉得自己做得就是对的? 沈华容转过身,死死盯着斗篷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害了我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过王爷醒来之后会只爱我一个人的?可现在呢!现在呢!为什么王爷瞎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沈华容伸出手就要去扒斗篷人,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找到解药。 斗篷人一巴掌扇过去,沈华容立刻被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重重吐出了一口血。 斗篷人冷冷盯着苏岑,话,却是对沈华容说的:“愚蠢的东西。” 沈华容似乎被摔了一下清醒了些,对上斗篷人阴鸷的目光,以及他身后的房间里开始蠢蠢欲动的蛊虫,吓得抖了抖,“师父,我错了……” 苏岑看好戏般看着这一幕,嘴角扬着,“感觉如何?” 斗篷人:“雕虫小技。” “的确是雕虫小技,不过看着你们反目,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也觉得痛快啊。你说说,你好好研究你的蛊虫,没事儿,打什么别的主意?”苏岑眯着眼,眼神也冷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不肯服软。 “是吗?可有了你那个玉符,一切就不一样了。”斗篷人声音低冷冷的,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苏岑冷冷道:“你即使得到了又如何?你真的以为你能驾驭的了?”别说离渊还在玉符里,即使没有离渊,他就真的以为他一身的邪气能驱动的了玉符里的灵力? 她自小就挂着玉符,却也没感觉到玉符的灵力。 “这就与你无关了,你之所以这么久还不动手,不就是想要从我口中得到解‘锁魂’的方法吗?”斗篷人发出一抹怪异的笑,“不如,让我来给你表演一下效果?” 苏岑眯眼:“是吗?你若是敢动手,我立刻就把你们都毁了。” 苏岑的话落,墨一已经举高了手里的火折子。 斗篷人脸色终于变了变:这里是他的老巢,这个院子的地窖里,有他养了数十年的蛊虫,他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把东西给毁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舍得连墨修渊一起杀了?你不要忘了,我死了,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了。” “可即使你活着,也不一定就真心实意的救他不是吗?”苏岑的声音懒懒的,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仿佛根本对墨修渊的生死半点不在乎:“语气让他活得这么痛苦,还被你控制,那么,在你之前,我就会亲手杀了他。你觉得如何?” 斗篷人神色复杂的难以言喻:“你会吗?” 苏岑低低笑了笑:“我为什么不会?你不是知道我原先的身份了吗?我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取他的性命吗?若是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斗篷人仔细观察着苏岑的表情,发现他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个女人。 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真的,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动手? 可若是假的,从沈华容说的那些关于颜云惜的事情,他能确定她的确是恨墨修渊的…… “你真的不在乎墨修渊的生死?”斗篷人可还是觉得不信。 她若是真的不在乎,那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这里,替他寻求解药? “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苏岑并未直接回答斗篷人,而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斗篷人沉默了。 若是苏岑直接说不在乎,他也许直接就不信她真的不在乎,可她现在这态度,他反而拿捏不准了。 他不敢赌,不敢拿他几十年的心血做赌注。 若是失败了,他哪里还来得几十年的寿命来培养这些蛊虫? “你想怎么样?”斗篷人一双阴鸷的眸仁,怨毒而又狠辣,“就算我告诉了你方法,你就真的会放过我?” “这可说不准,若是我心情好了,自然就放了你了。”苏岑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只是视线却一直露在斗篷人的动作上,只要他稍有所动,她就毁了这个院子。 苏黎彦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这里看样子的确是斗篷人的老巢。 她本来也是不怎么相信的,可如今看斗篷人想要妥协,她就懂了。 这里真的是斗篷人的老巢。 “嗬嗬嗬,你觉得我会信你?”斗篷人向后退了一步,把沈华容重新提了起来。 “那你又怎么觉得,我也会信你?若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锁魂’的解法呢?”苏岑估计激将斗篷人。 “我不知道?嗬嗬嗬,这世间除了我,估计也没人知道了!”斗篷人恼怒地瞪着苏岑,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依然让人感觉到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 不过苏岑带来的这些人,却也不怕。 他们人多啊。 只要人够多,总归斗篷人再能,再厉害,也只有两个拳头,至于他的那些蛊虫,他们手里可有火呢,一把火烧了,就什么都没了。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斗篷人话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苏岑嘴角的笑意了,这女人显然是在激他。 苏岑笑笑:“本来也只是怀疑,可既然你真的知道,那我就非要活捉了你不可了。” 斗篷人脸色很不好看,“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吗?” “是不在乎,可谁让我以后还好生存呢,他好歹是东璃国的九王爷,若真的杀了他,对我可没什么好处。当然还是留着的好。”苏岑顿了顿,在看到斗篷人眼底露出的一抹精光时,继续缓缓道:“当然了,若是他成为了一个隐患,那我也只好亲自动手杀了他。” 斗篷人眼底的亮色又晦暗了下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苏岑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已经是开始不耐烦了。 斗篷人脸色难看的紧,“我把解药给你,你放了我。” 苏岑低笑一声,带着讥讽:“你当我傻子?我放了你,你给的解药是假的怎么办?” 斗篷人周身的怒气值向上升:“那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走,确定了真的解了,我就放了你。”苏岑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划了一下眉心,“当然了,为了防止你再次卷土重来,你的老巢,我还是要毁的。” “你!”斗篷人蓦地上前一步,墨一拿着火折子立刻挡在了苏岑的面前。 斗篷人气得咬牙切齿,也是他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苏黎彦那孙子竟然真的把他的老巢给说了出来。 该死的,别让他躲过这一次,否则,他非将他们全部都一一给铲除了。 来消心头之恨。 第392章 控制人心的蛊虫 斗篷人脸色铁青:“你毁了我的根基,若是你随后杀了我,我拿你怎么办?” 苏岑乐了:“那你觉得,你现在还逃得出去吗?别说你现在重伤未愈,你怕是白日里调动不了你那些蛊虫吧?在睡眠?”苏岑一直想不通斗篷人为何都是晚上才行动,后来仔细想了想就想明白了。 他自身能力不够,只除了那些诡异莫测的蛊虫。 怕是那些蛊虫是夜晚行动的东西,否则,她几乎没在白日里见过这些小东西。 斗篷人脸色一变,只是面容被遮挡在黑布下,并不能看清楚。 可苏岑一直观察着斗篷人的动作,自然看清楚了他身体一霎那的怔忪,斗篷人死死盯着苏岑,捏着沈华容手臂的手紧了紧:“可我也不怕奋力一搏。” 沈华容被斗篷人捏的尖叫一声,可对上斗篷人狠戾的目光,又吓得缩了缩。 “你不敢,你怕死嘛。”苏岑弯着嘴角笑笑。的 斗篷人:“……” “否则,你这么费劲想要得到我的玉符又是为何?”苏岑眯着眼,想到斗篷人当初眼底的贪婪,打探猜测着。 斗篷人呼吸急促了下,脸色显然难看之极,“随便你怎么说。”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我留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投降,把这些蛊虫毁了,帮墨修渊解毒;二、我们来斗一斗,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上一次让他跑了,这一次,他想跑,还要有机会才行。 “你以为,我就真的只有这么一条后路?”斗篷人突然冷冷道。 “哦,你留了什么后路?”苏岑漫不经心开口。 “听说你的同盟者,那个良王,就要当皇帝了?”斗篷人诡异的笑了笑,嘴里发出嗬嗬嗬声。 “是又如何?”苏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点了点身侧。 “那若是,我早就先一步让人对他动手了呢?”斗篷人桀桀桀怪笑着,在院子里格外的骇人。 “是吗?动手就动了,反正把你擒住了之后,还怕你不放人?更何况,也不过是一个王爷,还是北临国的,良王死了,散王不还活着么?”苏岑轻笑,只是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 “你这女人,还真是无情呢。” “三个数之后,你自己不做决定,我就帮你做了。”斩草除根,想留下这些蛊虫,他痴人做梦去吧。 斗篷人显然看出了苏岑眼底的决绝,脸色很是难看,阴沉沉地盯着她看,却偏偏又没有办法。 苏岑已经开始数数了:“一” “二” 斗篷人吞了吞口水:“我们还可以……” 苏岑:“三!” “我同意!”斗篷人在苏岑话音落下时,立刻喊出声,他还真的怕这女人杀了她。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捉摸不透的人。 也是了,她有那么一个玉符,的确有这个资本。 “我不同意,师父,你怎么能同意了?”沈华容神色大变,她难道又要重新落到苏岑那贱、人手里了? 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绝不会放过她的! “那么你是要连累我一起死了?”斗篷人冷笑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可不是个蠢的。 这女人明显动了杀意,蛊虫没了,大不了他想办法把那玉符给想办法抢过来,可他自己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岑懒得理会他们窝里斗,摆摆手:“墨一,放火。” 沈华容立刻尖叫一声:“我们还没出去呢,你要连我们一起烧死吗?” “有手有脚的,本郡主没让你们出来?”苏岑话音一落,直接转身,她刚踏出院门,墨一立刻把火折子扔了进去,院子里都是油,瞬间就染了起来。 斗篷人拖着沈华容就蹿了出去,速度那叫一个快。 墨修渊不知何时从马车里出来了,目光落在斗篷人与沈华容的身上,朝玄空看过去:“检查他们身上,不留任何东西。” 玄空颌首:“是。” 沈华容看到墨修渊,神色怔怔,先前尖锐的神情都没了。 她的视线露在墨修渊没有焦距的瞳仁里,神色间染上一抹痛苦,可下一刻,却又被埋怨与憎恨代替。 “王爷……”沈华容咬着牙唤了一声。 墨修渊直接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玄空则是朝着她走近了,“是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我找人搜身? 玄空也懒得搜沈华容的身,想到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他就觉得恶心厌恶。 沈华容冷冷盯着他:“休想!” “啧。”玄空直接点了她的穴道,“那就试试看呗。” 玄空动作太过出其不意,沈华容本来就重伤未愈,直接着了道,动弹不得,只能骂着。 苏岑走过来,听到了,冷笑:“再骂一句,就割了你的舌头。” 沈华容直接像是掐住了脖子一般,慢慢噤了声。 只是眼睛却是死死瞪着苏岑。 苏岑慢慢伸出两只手指,朝着沈华容的眼珠子动了下,后者立刻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老鼠,“吱”一声尖叫起来,却在出口前,硬生生被吞回到了嘴里。 苏岑这才满意了,歪了一下头,有人上前开始检查。 沈华容身上倒是没东西,只是在斗篷人的身上搜出了不少符纸与一些小瓶子。 苏岑仔细瞧了瞧那些小瓶子,眯着眼走到了斗篷人面前:“这些是什么?” 斗篷人:“蛊虫,你不是都看到了?” “哦?只仅仅是蛊虫?”苏岑显然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就是蛊虫。”只是斗篷人说这些的时候,神经显然绷紧了,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也直勾勾盯着那些蛊虫。 苏岑把玩着那些瓶子:“是吗?既然是普通的蛊虫,那就与苑子里那些蛊虫一起毁了吧。” 说罢,苏岑就要把瓶子往里面扔。 “别!”斗篷人在苏岑出手前,立刻喊出声。 苏岑慢悠悠收回手上的动作:“怎么?现在愿意说了?” “这些……是一些控制人的蛊虫。”斗篷人神色极为不好。 苏岑眯眼:“哪一个是墨修渊的?” 斗篷人神色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苏岑,随即,瞳仁里迸射出一抹亮色:“其实,你应该给我当徒弟的,你这么聪明,我这么有能力,我们才是最好的同盟者……” 苏岑勾了勾嘴角,朝着被火蛇吞噬的苑子:“你确定,没了这些,你还有筹码与本郡主合作?” “我最重要的是脑子,而不是这些蛊虫。”斗篷人微扬了扬下巴,“我保证,你能长长久久的保持美貌,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如何?” 苏岑嗤笑一声:“你连自己都保持不了,画个饼充饥,你也不嫌寒碜的慌。” 斗篷人脸色难看下来:“……” 苏岑道:“快说,到底哪一个是你炼制打算控制墨修渊的?” 第393章 毁了,一个不留 斗篷人血红色的眸子愈发森冷,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却是没有回答苏岑。 “不回答啊。”苏岑眯着眼笑,随手扬起那些瓶子,晃来晃去,“那不如,我把它们全部都给毁掉?” 斗篷人神色果然变了:“你就不怕毁掉了,墨修渊也被毁了。” “无所谓啊,左右他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也只是给你当个傀儡,那倒不如试试看,说不定,还能误打误撞就好了呢,你说呢?”苏岑施施然轻笑着,她长得好看,笑起来也不惹人厌烦,可那眼底的情绪,却让斗篷人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活了这么久,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 斗篷人咬着牙,死死盯着苏岑的手,却还是固执的没开口。 身后苑子已经烧得快差不多了,他甚至能听到他千辛万苦培养的那些蛊虫发出的‘滋滋滋’声。 那是烧焦时的声音。 与此同时,烧焦的臭味弥漫开,四周的味道很不好闻。 因为这边着了这么大的火,不多时,虽然这里偏僻,可远处,还是围了不少的人。 指指点点的,可看到苏岑带来的禁卫军,根本不敢靠近。 怕是仇家报仇来的。 苏岑也不急,抬起一只手,随便选了一个,就往地面上砸。 顿时,瓶子碎裂,一堆青色的液体溅开,里面爬出来一只蛊虫。 肚子鼓鼓的,动作很快,就要往一旁跑,苏岑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细长的短匕首,直接甩了过去。 刚好刺在了蛊虫的肚子上。 蛊虫立刻被钉在了地面上,只是依然没死。 触角胡乱地动着,很速度。 苏岑朝一旁的墨一招招手:“去,倒点油,烧了。” “你敢!”斗篷人似乎是怒了,死死盯着苏岑,看苏岑继续要砸,才终于相信苏岑是真的不在乎墨修渊的生死。呼吸急促了几分,随手指了指,“是那个瓶子。” 苏岑这才满意了,把那个瓶子单独拿出来,“早说不就得了。” 斗篷人冷冷道:“可别的你也别想都毁了,我就剩这么点东西,你若真都给我毁了,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苏岑耸耸肩:“那本郡主就先帮你保存着,墨修渊若是好了,我就饶你一次,否则……难保你不会死无全尸。”该说狠话的时候,苏岑也是不介意狠一些的。 斗篷人对上苏岑乌漆漆的眸仁,知道她没在开玩笑。 他有些后悔惹了这个女人,可偏偏又不甘心,玉符玉符玉符,他终有一天是要得到的。 苏岑知道斗篷人不会这么轻易说出来方法,也知道把人逼急了也不行。 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面前这个大活人。 苏岑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往外蔓延的大火,觉得差不多了:“墨一,吩咐人开始灭火。” 大火烧起来,势必会继续蔓延下去。 墨一得了令,立刻就开始吩咐禁卫军动手,他们带来的人不少,所以,很快火势就弱了下去。 斗篷人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激动不已。 也许,也许他的那些蛊虫还都没死。 只是下一瞬听到苏岑的话,斗篷人的脸色铁青,只是被裹在黑布下,却是看不清。 苏岑等火势全部扑灭了:“墨一,你带人去寻寻,若是里面有地窖啊,或者别的,给看清楚了,那些东西是不是都被烧死了,有没烧死的,也都重新放把火烧了。” 只有彻底把斗篷人的希望给扑灭了,他才会老老实实的。 当然了,斗篷人老实了,沈华容也就老实了。 墨一立刻带人进去了,等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出来,“郡主,蛊虫全部都毁了,确定一个不留。” 苏岑这才满意了,“回去。” 斗篷人气得想动手,可偏偏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除了到最后连自己都输掉,别的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沈华容从苏岑搜出来那些瓶子就没有再说出过话。 苏岑也不理会,吩咐人看牢了,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出了这个偏僻的宅院,出了小巷。 苏岑从上了马车之后,墨修渊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苏岑的身上。 苏岑闭着眼,不怎么想理墨修渊。 可墨修渊欲言又止的眼神让她心烦意乱,陡然睁开眼,正好对上墨修渊的目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修渊听到声音,耳朵动了动,他看不到,可也能感觉到苏岑正盯着他看。 墨修渊不自在地转开视线,“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岑装傻。 “……我可能被控制的事?”墨修渊嗓子发哑,怕苏岑生气。 他隐瞒了自己眼睛看不到的事情她就已经这么生气了,若是再知道自己隐瞒了这些,怕是更不会理会他了。 苏岑‘嗯’了声:“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左右他不是也从不打算告诉她不是吗? 墨修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晦暗的情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苏岑冷笑一声:“王爷你跟我道什么歉,你是你,我是我,你也不是任何事都非要告诉我的不是吗?” 墨修渊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下,眸底闪过一抹黯然,只是很快又被掩盖了过去。 须臾之后,抬起头,认真瞧着苏岑。 虽然他看不到苏岑脸上的表情,可还是愿意相信,她这些话不是出自本意,只是在生气。 至少,是不是代表一点,她还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心? 只需要一点就行。 一点他就心满意足了。 “以后不会了,”墨修渊嘴角弯了弯,清冷的眉眼因为这一笑,霁开的目光温柔而又包含情意,“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也许,根本没有机会了。 最后这句话,墨修渊没敢说出来。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怕是,根本很难好了。 斗篷人既然敢动用禁术,怕是就没想过能替他治好了。 苏岑呆愣了好久,才慢慢转开了视线,许久之后,才轻‘嗯’了声。 苏岑没有再理墨修渊,后者也不敢出声惹她厌烦。 他们两个人明明离得这么近,可偏偏却像极了陌生人,明明很多年前,不是这样的…… 苏岑有时候在想,她是不是错了? 她不应该那么偏执,若是三年前,她心甘情愿的死了之后去投胎,也许就没有现在的一切了。 墨修渊还好好的当着他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她的父亲也许会再次出手,可那时候,一切都与她没关系了。 苏岑弯了弯嘴角,苦笑一声,撩起帷幕,静静得瞧着外面喧闹的小镇。 繁华是别人的,她当年固执的仇恨,到了现在,却像是一场笑话。 她一直活在别人的折子戏里,从未走出。 第394章 她疯了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客栈,苏岑担心斗篷人话里所说的良王登基一事,怕会出现意外,于是直接带着人重新回到了先前他们停留的小镇。 再次留在了先前的客栈里,掌柜的与店小二本来早上刚欢欢喜喜的把人给送走了。 结果日暮西落,他们就看到浩浩汤汤的一行人,再次出现在了客栈前。 掌柜的:“……” 店小二:“……” 两人傻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苏岑:“夫、夫人啊,你们这是……” 苏岑挑眉:“住店。怎么,有问题?” 掌柜的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摇头:“没、没,绝对没问题啊。” “哦,可我怎么看掌柜的你这脸色相当不好看啊?”苏岑因为抓到了斗篷人,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弯了弯,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掌柜的摇头:“不敢,只是……夫人你们打算住多久?” “一夜,明日就启程了,掌柜的也别担心了,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懂你们的。”苏岑看掌柜的两人是真的怕了,安抚了声。 掌柜的这才放了心,很快就去安排了。 客栈里也没旁人,苏岑让他们依然住在二楼,尤其是沈华容与斗篷人,让不少人守着。 斗篷人被五花大绑的,坐在地上,瞧着门口门外黑压压的一团:“你这是不自信,还是怕我跑了?” 苏岑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斗篷人面无表情看过去:“你觉得我还能逃得掉?” “这可说不准,小心些,还是没问题的。”若非墨修渊身上的禁术还需要解除,苏岑是绝不会留下他这个隐患的。 “嗬嗬嗬。”斗篷人诡笑两声,就没再说话了。 苏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考虑清楚怎么替他解了‘锁魂’了吗?” 斗篷人道:“时机还不到。” 苏岑道:“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样。” “就算是耍花样又如何?你还能那什么威胁我?”斗篷人眯着眼,血红色的眸仁在晕黄的烛光下,显得尤为鬼魅:“倒不如郡主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吧,我说过,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所谓的不吃亏,是建立在你得到玉符的作用下吧?你觉得我会把玉符给你?”苏岑冷笑一声:“等回到北临都邑,若是你还没考虑好,亦或者说出办法,那么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苏岑懒得再听斗篷人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转身:“看好了,若是敢耍花样,直接杀了。” 斗篷人脸色变了变,眼神阴狠了下来。 可到底嘴上说不在乎,心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性命的。 苏岑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血的时日还不到,苏岑倒是也不急。 只是她刚坐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墨一就匆匆走了过来。 “郡主,那沈华容在发疯。” “嗯?”苏岑皱眉,“发什么疯?” “属下也不知道,只知道刚把她绑起来,解了她的穴道,她就开始浑身抽搐,属下怕出问题,郡主你还是去瞧瞧吧。”墨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着急。 苏岑‘嗯’了声,站起身:“他药喝了吗?” “已经喝了,在歇息。”墨一愣了下,眼睛亮了亮,连忙禀告:“郡主一会儿要过去看一眼吗?” 苏岑走出房间,头也未回:“不去。” 墨一的脑袋耷拉了下来,倒也没有再多话。 苏岑很快就走到了关押沈华容的房间外,只是还未走进去,墨修渊房间的门就打开了,“怎么了?” 苏岑:“没事儿,你去歇着吧。” 墨修渊却是走了过来。 苏岑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你还嫌自己身体够好是不是?” 苏岑没怎么留情面,话说的也不温柔,可听在墨修渊的耳边,却是在关心自己。 墨修渊站到苏岑的身边,冷峻的面容线条柔和了下来:“我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一个人呆着的确没意思,能让我一起过去吗?” “你过去做什么?怎么,多日不见你的沈侧妃,想着了,念着了?”苏岑不想让他去,别说他眼睛看不到,就算是眼睛看到了又如何? 沈华容与斗篷人,并不是就这么轻易妥协的人,这一路回去,怕是会出不少的幺蛾子。 墨修渊却又不气,知道她说这话只是想把自己气走,站在那里也不动,苏岑渐渐不耐烦了:“你想去就去吧。” 广袖一扬,直接越过墨修渊就离开了。 墨一走到墨修渊身边,压低了声音询问:“王爷?” “走吧,我们过去看一眼。”他担心沈华容使诈,他虽然眼睛看不到,可他到底是认识了沈华容这么多年,他还是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苏岑到了关押沈华容的房门前,暗卫把门打开了,里面果然传出了沈华容刺耳的尖叫声,只是下一瞬就被堵住了。 苏岑抬眼看过去,就看到房间里,沈华容像是一条虫一般在地上扭曲着,面容狰狞,脸上的面具被挣掉了,看起来恐怖异样。 她一双眼睛红得滴血,死死盯着人,像是要扑过来咬掉人一块肉一般。 苏岑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发了疯。怎么摁都摁不住,力气大得出奇。”按住沈华容的暗卫之一禀告,手背上青筋暴露。 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点吧? 苏岑眯着眼瞧着,视线一转,落在沈华容的脸上:“松开她的嘴。” 暗卫立刻上前,把她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房间里立刻充盈着沈华容尖锐的声音:“给我吃,给我吃……我要吃嗜血虫……啊啊啊……” 苏岑一摆手,刺耳的尖叫声,又再次被堵住了,只是沈华容的表情更加狰狞,她全身的血管似乎都有种要爆裂的感觉。 苏岑转过头,墨修渊就站在她身边,感觉到苏岑的视线,墨修渊直觉地看过去,苏岑愣了下,缓缓开口:“你非要来,感觉到什么了吗?” “她没说谎,似乎是真的很难受。”墨修渊声音平静,声音低洌。 沈华容似乎听到了墨修渊的声音,突然不挣扎了,蓦地抬起头,朝墨修渊的方向看过去。 苏岑与墨修渊都没有进房间,墨修渊的身影被门口的暗卫挡住,沈华容一开始并未看到。 此时听到了墨修渊的声音,嘴里发出‘唔唔唔’声,看起来愈发狼狈与难堪。 第395章 嗜血虫在哪儿 墨修渊并未理会,而是继续道:“她看起来很不对劲,斗篷人擅长蛊术,我怕是他给沈华容下了东西。”像是响应墨修渊的话一般,突然关押苏黎彦的房间里,也爆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声,下一刻被堵住了。 只是关押苏黎彦房间的门在这时也被打开了,有暗卫跑了出来:“郡主,王爷,三皇子也发了疯。状态跟沈华容一模一样。” 苏岑眸仁里迸射出一抹寒意:“把他们都给看好了。” 众人神色凝重的‘嗯’了声。苏岑抬步朝斗篷人的房间走去,怪不得他不害怕,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苏岑是不知道斗篷人到底对这些人做了什么,可很明显的,这些人估计是离不开斗篷人了。 她想到了那些瓶子里的蛊虫,果然有猫腻。 当时手里那么多的小瓶子,恐怕被控制的人不止一个人了。 怪不得斗篷人肆无忌惮,她难以想象如果让斗篷人继续控制下去,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想要玉符,可在她之前,斗篷人已经开始行走于三国之间,这很不对劲。 苏岑一脚把房间的门给踹开了,斗篷人仿佛早就预料到苏岑回来,转过身,被五花大绑的,眼睛里却是露出一抹精光,“郡主这么快又来见我,别是出了什么事?” “你装,继续装,沈华容与苏黎彦叫这么狠,你没听到?”苏岑冷笑一声,抬步跨了进去。 “你说这个啊,别说,我还真没在意,毕竟,听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他们是想吃嗜血虫了吧?嗬嗬嗬。”斗篷人继续诡笑着,露出的一双眼睛诡异而又奸诈。 “把解药拿出来。”苏岑阴沉着脸,声音低冷而又危险。 “可我忘记了啊,毕竟,我那蛊虫都被毁了,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又怎么再想起来别的。”斗篷人静静坐在那里,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我来帮帮你好了。”苏岑冷笑一声,神情看起来危险而又冷漠。 斗篷人眯了眯眼:“你想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就是既然你找不到办法,那也只好试试了。去,把先前搜到的小瓶子都给我拿过来。”苏岑话音一落,斗篷人的脸色遽然变了变,可是下一刻却又恢复了淡定。 苏岑身后就跟着墨修渊,他深沉着一双眸子,冷冷落在斗篷人的身上,斗篷人感觉到了,低低笑着:“实力强的,就是不一样,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醒了,真是可喜可贺呢。还真的让郡主你给误打误撞了,只是人可是要看好了啊,别一个不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不见了可就不好了。” 斗篷人的声音里带着恶意,墨修渊眉头皱了皱,苏岑却是表情都没改一下,“你有关心他,倒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斗篷人:“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那些小瓶子都被暗卫抱着过来了,苏岑捡起来其中一个,缓缓而又森冷道:“既然你不配合,那么我也就试试好了,反正你也说了,误打误撞的,指不定就对了呢不是?”苏岑边说着,边捏着一个瓷瓶往斗篷人走去,“去,把他的嘴给我掰开。” “你”斗篷人蓦地仰起头,脸色变得格外的鬼魅复杂,“你想做什么?” “不想怎样,看看你吞了这些东西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岑挑了挑眼角,凤眸半眯,风情妩媚,可此刻看在斗篷人的眼里,却像极了恶魔,“你、你就不怕我死了之后,没人帮你救九王爷?” “你要救就救,不想救的话,那谁也管不着你。” 苏岑凉凉的笑着,声音里带着一抹寒意,已经径直走到了斗篷人的面前。 墨修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知道苏岑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吓唬苏岑,可到底是想知道,若是他死了,她会难过吗?会原谅他吗? 他当年欠了她一命,若是用自己的性命偿还了,她能不能原谅他?他不想……抱着仇恨死去。 “你敢你敢动手试试?”斗篷人这次彻底畏惧了,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自己培养出来的蛊虫,这会儿却是眸色大变。 “咦,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想做什么,那就不是开玩笑的。把他的嘴掰大一些,我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东西进了他的身体,到底能起什么效果。”苏岑说罢,就要打开她手里的蛊虫瓶子。 斗篷人的一双眼睛睁大的大大的,死死盯着苏岑手里的瓶子,似乎终于看明白,苏岑是真的打算把蛊虫瓶子里的蛊虫弄到他身体里,连忙喊出声:“我说我说说!你停下来!” 苏岑的动作停了停,嘴角扬了扬,“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也省得我麻烦你麻烦,大家都麻烦不是。” 斗篷人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苏岑,恨不能在她身上看出来一个洞来,可偏偏,他如今还真不敢招惹她。 斗篷人气得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我想知道,嗜血虫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沈华容说了一个吃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沈华容厉害了不少,可这种情况,绝对不对劲。沈华容唤斗篷人师父,可她却更像是一个傀儡,一个受斗篷人控制的傀儡。 “你真的想知道?”斗篷人咧开嘴,古怪的笑了笑,“只是怕说出来之后,你会心里不舒服。” 苏岑冷笑说一声,不舒服,她不舒服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都有些什么本事。” “这可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难受了,可别怪我,我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沈华容,既然救了,为了防止她逃了,自然要做些什么。”斗篷人提起自己的本事,似乎颇为得意,血眸里的暴虐轻了不少。 苏岑:“哦,你做了什么?” 斗篷人:“自然是能控制沈华容的东西,我在她的身体里植入了一种蛊虫,那种蛊虫需要每日吃嗜血虫,若是每日吃不了,那么蛊虫就会开始吃他们的身体,直到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吃干净了,那就彻底解脱了。” 斗篷人说的得意,可听到耳边的暗卫,则是表情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想到那种画面,他们觉得晚上吃的饭都开始在胃里翻腾了起来,难受极了。 苏岑与墨修渊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沉默得瞧着他:“嗜血虫在哪里?” 第396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斗篷人嘴角扬了扬:“想要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确定要自己去弄,不怕恶心到了自己?” 苏岑:“这就不需要你管了。”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手里的蛊虫瓶朝着斗篷人的方向扬了扬。 斗篷人神色微微变了变,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个地方。 “那里的一种植物里有这种蛊虫,你们装在一个瓶子里,每日给他们吃一条就行了。”斗篷人像是恶意要恶心苏岑他们似的,估计说的详详细细的,看着那些暗卫虽然面上不显,却抽搐的嘴角,恶意的‘桀桀桀’笑了两声。 苏岑直接出了房门:“去寻,找到了给他们服用。”苏岑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她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否则,早晚她不知道斗篷人说的是真是假,最后可能会是真是假,反而让他趁机逃掉。 所以,她需要尽快知道如何救墨修渊。 墨修渊一直跟着苏岑走到了房间门口,苏岑转过头:“还不回去?” “我们谈谈。”墨修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带了几分落寞。 “可我不想。”苏岑直接要把门给关上,墨修渊在此之前伸出一只手,苏岑的动作堪堪停了下来。 苏岑恼火地瞪着他,她自然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他会不会也变成沈华容与苏黎彦那种模样,然后呢? 让她杀了他吗? 墨修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高大的身影就那样可怜兮兮地站着,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无力,苏岑沉默了很久,才缓声道:“我不会杀你,若是你真的发了疯,那就按照你先前说的,让玄空动手。” 苏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到墨修渊终于松了一口气,眸仁里却闪过一抹复杂,“现在能走了?” 墨修渊把手收了回去,下一刻就感觉到房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须臾间,四周静得出奇,墨修渊转过身,分辨着方向慢慢离开了。 苏岑回到房间之后许久都未回过神,直到暗卫回来,苏岑也没出来,墨一直接让人把嗜血虫给沈华容与苏黎彦喂了,两人顿时老实了下来。只是这东西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这样,就像是被斗篷人牵着走一般。 苏岑自然也明白,可如今的情况就是,斗篷人有东西被她牵制,可同样的,她也是被斗篷人在牵制着,斗篷人一日不说出如何解‘锁魂’,她就一日不可能杀掉斗篷人。 苏岑取了大皇子的心头血,回到房间的时候,感觉到玉符微微一动,须臾间,小金蛇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腕间。 苏岑眼睛一亮:“你来了?” 小金蛇尖脑袋点了点,吐了吐蛇信儿,脑袋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冰凉的蛇鳞贴在肌肤上,安抚了苏岑心底的焦躁。 苏岑把斗篷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小金蛇想了想,爬了爬,苏岑知道它这是要写些东西,立刻找来笔墨纸砚,磨了墨,让小金蛇来写。 不多时,苏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行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岑先是愣了下,随即眼睛骤然亮了亮,了然了离渊的意思:“好,我明天就试试看。” 斗篷人控制着苏黎彦与沈华容,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控制住斗篷人? 让他即使能逃了,却也日日不安。 苏岑翌日一早就打开了房间的门,唤来了墨一,让他去准备些东西,等墨一把药草都买回来之后,苏岑开始着手炼制毒药。 他们又在小镇子里停了半日,等到正午时分时,苏岑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枚药。 苏岑打开房门,就直接去了斗篷人的房间,斗篷人看到她,眯着眼:“难得你不急着赶路,就不怕那良王有命得到皇位,没命享受?” 苏岑嘴角扬了扬:“良王如何本郡主是管不着,可接下来你如何,本郡主却是管得着的。去,把他的嘴掰开。” 苏岑话音一落,立刻上来四五个斗篷人,两个固定住斗篷人,另外两个则是掰开了斗篷人的嘴,斗篷人神色变得很奇怪:“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你昨夜给本郡主提了一个醒,万一你逃了可就不好了。不过刚好呢,沈华容与苏黎彦让本郡主就想到了办法。”苏岑露齿一笑,眉眼弯弯,漂亮极了,可看在斗篷人的眼里,却恍若恶魔一般。 “你……你想怎样?”因为被掰着嘴,斗篷人说话不怎么清楚。 苏岑走近了,慢慢把手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喏,看到了这是什么了吗?” “这、这是什么?” “专门给你炼制的,可废了本郡主不少的时间,不过,想必效果应该是很好的。”苏岑眯着眼,直接把药丸塞进了斗篷人的嘴里,斗篷人不想咽,可容不得他不许。暗卫直接在他后背上一拍,下一刻,他直接就吞了进去。 药入口即化,等斗篷人差不多完全吞了进去之后,苏岑才让暗卫松开口,瞧着斗篷人痛苦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感觉怎样?是不是很好,放心好了,本郡主还是很仁慈的,你让沈华容与苏黎彦每日都折腾一回,我却是十日才折磨你一次,怎么样?你是让蛊虫吞噬掉他们的五脏六腑,本郡主让你肠穿肚烂,虽然效果差不多,可毕竟,也好看多了不是?” 苏岑嘴角恶意的笑让斗篷人整个人都扭曲了,死死盯着苏岑:“可恶,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你给我等着。” “嗯,我等着呢。那么,希望你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老实一点,否则,万一我一个心情不好,不配置解药了,你肠穿肚烂而死了,那可就不好了呢。”苏岑在斗篷人大口骂出声之前,让暗卫堵住了他的嘴,然后转身,心情极好的走了出去。 接下来一路,斗篷人不敢再作妖了,他们顺顺利利的回了良王府,良王明日才登基,今日本来忙的焦头烂额的,可听到苏岑回来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进了府就冲进了苏岑的苑子,“郡主郡主,快来让本王瞧瞧,那斗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这就抓住了?” 简直跟做梦似的。 良王冲进来时,首先一眼看到的却是沈华容被毁容的脸,顿时像是掐住了脖子,半天没回过神。 苏岑被良王脸上的表情给取悦了,“你想看,喏,在角落里,自己过去看吧,当然了,若是被毒到了,我是不管的。” 苏岑好心提醒,对于斗篷人这样的人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397章 孩子,不能再留了 良王一听这,原本雀跃的心思就沉了下去,有什么也没有性命好啊,他可不想这还没登基呢,小命就先没有了。 良王扫视了一圈,发现多了不少的人,他朝着苏岑蹭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郡主啊,九王爷这是有救了?” 苏岑挑了下眉,“还没开口。” 良王眼睛一瞪:“怎么,这人还不肯招?要不要小王给弄进刑部里?保证几日出来就什么都说了。” 苏岑摇摇头:“你们那些对他没用。” 斗篷人唯一在意的怕就是他那些蛊虫了,别的,怕是他们还没出手,倒是被斗篷人给设计了。 她可不想墨修渊刚救回来,别的人再折腾进去。虽然他也不怎么在意,可到底良王说起来也帮了他们不少,能不出事还是不出事的好。 良王摸了摸鼻子,“好吧,郡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明日小王登基,郡主你要来观礼吗?” 良王扬了扬脑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袍,低咳一声,顿时敛了周身的气息,多了几分稳重的模样。 苏岑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倒是有点帝王的模样了。” 墨修渊在一旁听见了这句话,默默朝着两人看过去,顿时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良王本来还正得意,突然就感觉到又一抹视线正落在身上,小心脏扑腾了一下,慢慢转过头,就对对上了墨修渊冷冰冰的墨瞳,仿佛一股深潭,把人要给吸进去了。 森然冷漠,又带着魄力的压制,良王低咳一声:“那个,九王爷也是可以一起跟着去的。” 苏岑摇头:“不必了,我要留在府里看着。” 明日必定会疏于防范,她可不想刚逮到的野乌鸦,下一次自己就震震翅膀给跑了。 良王想了想觉得也是,“那小王多派些人?” “不必了,你明日还是自己多小心一些。”苏岑想到斗篷人当时说的那句话,眯着眼,斗篷人那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真的有别的什么打算? 良王愣了下,随即笑了:“放心好了,如今整个北临都尽在小王的手里,那些个小猫小狗的,还不敢乱来。” “可你根基未稳,能小心还是小心着的好。毕竟,”苏岑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不能保证,他所知道的,就真的没有对那个皇位也感兴趣的。 若是一个不慎,怕是会满盘皆输。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良王愣了下,感觉到苏岑是话里有话,想了想,还是把苏岑的话听了进去,“好,小王知道了,会万事小心的。” “嗯,没事儿就别来这个苑子了。”苏岑打算封闭起来,至少斗篷人不说出到底怎么解‘锁魂’之前,她是不打算再放陌生人进来。 大皇子脸白白的,再良王就要离开之前,忍不住喊出声:“侄儿啊,你、你把皇叔也给带走吧,皇叔不想死啊……” 这几日跟着这昭华郡主,他感觉日子过得胆颤心惊,他现在也不想着什么皇位了,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这可是别什么都强啊。 苏岑听到大皇子的话,转过头,慢悠悠瞧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大皇子噤了声:“没,没,我什么都没说,皇侄儿你当皇叔什么都没说。” 大皇子缩了缩脖子,就蹭到了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先把命给好好护着。 苏岑这才满意地看向良王,“去准备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好,小王吩咐下去,等明日过了之后,小王可能会在宫里待一段时间,有事的话,尽管拿着这个令牌进宫就好。”良王递过去一个令牌,苏岑接了过来。 良王松了口气,“那小王就先离开了。” 良王离开之后,墨修渊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他揉了揉眉心,看过去:“你觉得明日会出乱子?” “嗯。”斗篷人说的话,让她心生不安。而且,斗篷人这么老实,也让她觉得不怎么对劲。 “明日让人严防把守,细心点,应该能阻止不少事情。” “嗯,希望如此了。”苏岑站起身,“把他们分开带到房间里,不要让他们在一个地方。” 苏岑吩咐完,就回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回到房间里,低下头,撩起衣袖,果然看到双手又开始变得透明,苏岑皱了皱眉,又重新把袖子放了下来,遮住了不应该出现的异样。 苏岑心情很不好,重重锤了一下门,脸色难看极了。 可偏偏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岑没注意到的是,在她不安的同时,她脖颈上黑光一掠,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墨修渊回了房间,房间的门刚关上,他自己分辨着方位坐在了软榻上,只是手腕刚一动,一条冰凉的东西覆盖了上来,墨修渊眸色一动,刚想遏制住,只是感觉到蛇鳞的触感,墨修渊停下了动作,不确定地朝蛇的方向看去:“离渊?” 小金蛇在他的手背上用蛇尾划了几下:是。 墨修渊一愣,随即脸色变了变:“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小金蛇继续写着:是,她身体的异样本尊快压制不住了。 为了防止灵力耗用太多,他已经不变成人形了,可没想到依然控制不住,孩子在她肚子里越大,越开始吸收灵力,玉符里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被吸收了过去。可这些话离渊不能告诉苏岑,他倒是无所谓,顶多是栖身在玉符里不出来,也足以安然无恙。可苏岑不一样,玉符的灵力越少,她就越危险。 墨修渊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怎么会这样?” 离渊道:孩子怕是快不能留了。 墨修渊指尖颤了下,冷峻的眉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本王知道了。” 小金蛇静静望着他黯然失色的瞳仁:本尊动手。 墨修渊摇头:“不行,你动手,即使成功了,可以后她心里肯定会有一个结。”这样即使他们在一起了,怕是她也会不舒服。这个恶人,他来当就好了。更何况,让离渊去杀他自己的亲骨肉,怕是这个人也不会舍得下手。 离渊并不知道墨修渊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到现在都还以为孩子是他的。 离渊的确是知道墨修渊出手是最好的,至少有一个理由,可这对他来说,的确是太过残忍。 离渊继续写道:再等等,后天本尊会再来找你。到时候差不多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不能再拖了。 墨修渊表情凝重的应了声:“好,本王知道了。” 第398章 生与死,一念之间 离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墨修渊在位置上坐了很久,才缓缓站起身,走到窗棂前,打开窗棂,凉风吹进来,他一直凝重的表情却从未舒展开。 他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拿掉孩子呢? 墨修渊揉了揉眉心,上一次已经失败了,如今,他眼睛看不到,怕是更难了。 玄空来替墨修渊送膳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关上了门,走到墨修渊身后:“王爷,你怎么了?” “没事儿。”墨修渊转过身,鼻翼动了动,知道他是来送膳的,可他并没有什么胃口。 孩子的事,如今就像是梗在他心尖的一块病痛,日日啃噬着他的神经,稍有不慎,都会觉得心有不安。 “郡主现在如何了?”墨修渊朝玄空的方向看过去。 玄空愣了下,“属下不知,郡主从先前进了房间就一直没出来,我们也不敢随便打扰。”且郡主也吩咐了,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能随便进出她的房间。 墨修渊更担心了,可他也不敢这时候去见苏岑,怕被苏岑看出异样。 玄空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看了墨修渊一眼,“王爷,先前的事,属下也是无奈。” “嗯?”墨修渊眯眼。 玄空心神不宁:“郡主太聪明了,当时她一诈唬属下,属下以为王爷你跟郡主说了,所以……”他不是真的有意把王爷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墨修渊‘嗯’了声:“本王没怪你。”他也没想到能瞒着多久,只是没想到却这么快。 不过如今成功抓到了斗篷人,到底是除去了一块心病,他的事他根本不在意,生与死,多年前他就想的一清二楚了,就算是现在就死了,他也没什么遗憾的。 只是,他去不能让苏岑出事。 墨修渊抬眼,视线落在玄空身上,瞳仁缩了缩:“玄空,无痕在本王出来时,应该是拿了不少的药过来。” 玄空颌首:“是,只是这一路行来,吃的也差不多了。” “那么,有毒药吗?”墨修渊静静开口,眸光里闪着一抹深沉的光。 “诶?”玄空愣了下,“王爷,你……你想做什么?” “……有,还是没有?” 玄空抖了下,“没、没有了。”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本王想吩咐你一件事。” 玄空脑海里一懵,立刻摇头:“属下不会杀王爷的。” 墨修渊摇头:“不是杀我。” “那,那王爷你要毒药做什么?”玄空松了口气,却依然紧绷着神经,总觉得王爷这是话里有话啊,王爷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墨修渊静静地看向窗棂外,“你应该是知道的,本王先前买过红花。” 玄空心里咯噔一下,上一次不是、不是被郡主知道了吗? 甚至还差点因为这导致郡主好久都没理会王爷。 若非上一次王爷出事,怕是现在郡主都不肯原谅王爷。 王爷这、这不会是打算再来一次吧? 墨修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放在桌旁的手却是握了起来,“你想办法出一趟府,再次买一些堕胎药过来。” 玄空欲哭无泪:“王爷,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是他一直搞不明白的,上一次他就劝过王爷,可王爷不肯听,这一次,怎么着他也不能让王爷再做傻事了。 “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墨修渊静静看过去,一双墨黑的瞳仁漆黑如墨。 玄空轻叹一声,他很清楚王爷把郡主看得这么重,自然不可能像是上一次他以为的那般只是嫉妒,可偏偏王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肯定是有原因的吧?“王爷,至少,应该让属下知道原因吧?” 到底是一个小生命啊。而且,郡主还这么在乎,他怕自己再次出手,郡主能直接杀了王爷啊,万一郡主不肯再就王爷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墨修渊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孩子在耗尽她的灵力。” 玄空愣了下,一时间没听清楚墨修渊的话:“什,什么?” 墨修渊静静看过去:“孩子不能留,否则,孩子越是长大一些,她身上的灵力就耗尽一些。”孩子活,可她死。 玄空竟然诡异的听懂了,面容也凝重了下来,怔怔的,许久才反应过来:怪不得王爷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一定要流掉那个孩子,竟然……是这样吗? 玄空张张嘴,半晌才道:“可这样一来,郡主该有多恨王爷啊,何不直接告诉郡主?” 墨修渊摇头:“她不会听的,你不会知道,她有多在乎亲人。” 她自己已经这样了,她宁愿放弃自己,也不会把这个孩子流掉。 就是因为太过清楚,所以,如今的情况才会这么僵持。 玄空许久没说出话来:“是,属下知道了。” 墨修渊应了声:“小心一些,别让她知道了。” 玄空道:“好,属下一定完成使命。” 玄空很快离开了,墨修渊坐在桌旁,久久没动一下,他知道,等事情一做出来,也是他们彻底决裂的时候了。 即使经历过一次,可心口依然像是被剜了一个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 玄空很快就借口出府了,只是他在外面转了一圈,路过了好几间药铺,却是下不定决心走进去。 他怕自己万一真的做了这件事,郡主一脑子下不给王爷救命了怎么办? 更何况,成功了还好,若是像上一次没有成功,那岂不是更加糟糕了,玄空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 可墨修渊的话充盈在耳畔,最后一直到天黑的时候,玄空终于还是走进了一间药铺,为了能一次把孩子给打掉,玄空选了比较烈性的堕胎药。 只是捏着那药,他却是像捏着烫手山芋,心情起伏不定的。 玄空的心情很紧张,所以,他也没注意到等他从药铺出来的时候,一个身穿罗裙的女子背对着他挑选油纸伞,只是等他走远了,那女子却是重新走进了药铺,不多时出来时,嘴角带着笑,很快就拿着买好的胭脂回去了。 女子与玄空一前一后的回了良王府,只是玄空去的是苏岑居住的霏澜阁,而女子去的却是后院的一个偏院里。 她踏进去之后,立刻走到主厢房,敲响了房门:“小郡主,奴婢回来了。” 房间从里面打开,守门的婢女让开,那女子就走了进去,到了里间,一直走到了床榻前,床幔被撩起,素娘的脸慢慢露了出来,“胭脂买回来了?” “回禀小郡主,东西买回来了。”女子把东西递上去,同时笑着道:“这一次奴婢出去,还打探到一个消息。” “什么?”素娘把胭脂打开,看着里面的确是自己想要的样式,脸上的表情好看了很多。 第399章 被她讨厌 女子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买完胭脂出来,刚好看到了一个人,于是,奴婢就停留了一会儿,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素娘手一顿,眯了眯眼:“你看到了何人?” “不认识,不过奴婢曾经在府里见过几次,知道是九王爷身边的人。”女子大概描述了一下玄空的面容,仔细说给素娘听。 素娘眼睛一亮:“你是说玄空,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女子道:“他进了药铺,后来就出来了,奴婢等他离开了,就去药铺询问了,听说买的是烈性堕胎药。奴婢想着似乎府里也就一个人似乎有身孕。” 素娘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你确定买的是堕胎药?” “奴婢确定,花了一两银子才让那掌柜的开口,确信无疑。”女子眼睛闪了闪,里面潋滟着一抹诡谲的光,只是素娘脑海里都是玄空买堕胎药的事,她自然是知道买这个是做什么的,良王上一次就看到了,之后告诉了她,那时候他们还是同盟,可如今呢? 素娘恨得不行,可上一次苏岑与九王爷已经反目,这一次……她嘴角扬了扬,王爷怎么就这么想打掉苏岑的孩子呢?这可真是耐人寻味。 玄空把堕胎药买回来之后,却一直是心神不宁的,攥着那堕胎药,却像是攥着一枚火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自己爆炸了,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玄空回到了霏澜阁,刚好碰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墨一。 墨一朝着玄空打了个招呼:“玄空公子。”玄空应了声,就要抬步错身走过去,只是墨一又重新转过了头,“玄空公子,你没事吧?” “怎么?”玄空眉心一跳,心里涌上一股不自然,他心里有事,所以表现的异常的心虚。 墨一被玄空直勾勾地盯着看,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抬起手指了指玄空的脸:“没什么,就是公子你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病,怎么会?只是天气不适,觉得烦闷了些。”玄空胡乱用衣袖扇了扇风,让墨一赶紧走人,怎么平日里不见这么絮叨,今天就格外的没眼力劲儿呢? 墨一挠了挠头,“那就好,那……属下就先走了。”墨一看玄空脸色越来越沉了,也不敢再多说话,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而在他转身的瞬间,玄空松了一口气,拍了一下胸口,才朝着墨修渊的房间走去。 玄空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墨修渊听到动静,抬起头:“东西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玄空咽了口口水,若是让无痕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买个堕胎药就吓成这样,应该会笑坏了的。 可此刻玄空却半点都笑不出来,手指按在了胸口,那里藏着药包,紧张地看着墨修渊,“王爷,真的要这么做吗?若是万一、万一被郡主知道了怎么办?你真的就一点不担心……” 玄空有些说不下去,他其实是知道王爷会选什么,也知道最后的结果,可他就是,就是不忍心。 不忍心王爷就这样一直被郡主误会,明明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开始缓和了,可到最后飞,反而变得越来越糟糕,本来,是可以不这样的。 墨修渊摊开手:“把药给本王。” 玄空却是没把堕胎药拿出来:“王爷,你眼睛看不到,还是……属下来吧。” 墨修渊沉默了下,“她对毒药很敏感,你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若是被发现了,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本王身上就可以了。”墨修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眉眼垂下,眸底还是闪过一抹晦暗,他也想让她对他的态度改变,不想两个人如此争锋相对,可他欠了她这么多,如果能为她做点什么,他什么都愿意舍弃掉。 而现在,不过是被她讨厌而已,他没什么是不能够承受的。 玄空低下头,“王爷,不能再等等吗?” 墨修渊摇头:“没时间了。”若非真的等不了了,离渊也不会冒险出来一趟,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玄空咬咬牙,应了声:“是,属下知道了,王爷放心好了,属下已经会把这件事办好的,保证……不会让郡主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玄空说完这句话,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脱离了,颓败无力地坐在软榻上,望着墨修渊其实也不怎么轻松的面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王爷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可自己答应了是一回事,要怎么执行,却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郡主这么精明,想要躲过郡主的厉眸让她把堕胎药喝下去,真是难上加难。 墨修渊站起身,慢慢走到了一旁,神色间带了几分晦暗,“想到要怎么办了吗?” 玄空摇头:“还没头绪,属下回去想想,只是把药放在食物里,怕是没用了,上一次……怕是郡主会有警惕。”毕竟上一次王爷就是直接端了一碗红花粥给郡主了,一眼就被看了出来。 “……嗯。”墨修渊也没头绪,他现在眼睛看不到,只能仰仗玄空,可一旦这次再失败了,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只是玄空还未走出墨修渊的房间,突然霏澜阁却是吵闹了起来。 纷纷攘攘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热闹,墨修渊眉头皱了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怎么回事?” 玄空抹了一把脸,“属下出去瞧瞧。” 玄空打开门,走了出去,苏岑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目光所及,就是墨一单手禁锢着一个婢女,眉头深锁,看到苏岑,松了口气:“郡主,这女子吵嚷着要见你,说是有事要与你讲。” 苏岑看了那婢女一眼,女子身上因为挣扎有些乱,模样也只能说是清秀,只是一双滴溜溜的眸仁朝着苏岑看过去,带了几分讨好的笑意,“昭华郡主,奴婢有话要与你讲。” 苏岑抬抬手,墨一把人这才放开了,“什么话,说吧。” 婢女整理了一下衣衫,嘴角扬了扬,低咳一声:“怕是当着人的面,不怎么好说。” 苏岑冷漠地看了她的一眼:“是吗?那你就不要说好了。” 婢女:“……”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这种情况,不是要同意单独聊聊吗? 玄空在一旁看着那婢女吃瘪,忍不住笑了声,郡主果真是一针见血,她自己找上门来了,还说要单独聊,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万一想要谋害郡主呢?单独聊也要先调查清楚她的身份再说。 婢女听到了玄空的笑容,脸色沉了沉,就直接把视线朝玄空看过去:“这位想必就是玄空公子了。” 第400章 到底是什么药? 玄空皱眉:“是又如何?”这婢女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他也认识。 他虽然待在良王府,只是这几日才来的,而且一向低调,良王也不是多话的人,即使有见过他的,可也不一定能喊出他的名字,怕是这女子来者不善。 玄空这一次还真的猜对了,这婢女就是素娘先前高密的婢女,她朝着玄空笑了笑,就看向苏岑:“既然郡主你也不介意,那奴婢就直接说出来了,奴婢这次来,是想与郡主说一件事,而这件事,是关于玄空公子的。当然了,说的这件事,说起来,既与玄空公子有关,也与昭华郡主你有关联。” 苏岑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什么事,说吧。” 婢女道:“一个时辰前,奴婢去替自己的主子买胭脂,途径一处药铺时,刚好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玄空公子,再……买药呢。”婢女说到这,捂着嘴,低低笑出了声,玄空的脸却是在同时,惨白如雪,他皱着眉头瞧着对方,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捂住她的嘴。 可玄空也知道,自己如果那么做,更加欲盖弥彰。 只是此刻胸前的药,却让玄空后悔没提前把药包直接给了王爷,如今,若是这婢女真的存了心思告发,怕是要糟糕了。 苏岑脸上依然看不出去情绪的起伏:“你想说什么?玄空公子去买药,又如何?” 婢女委屈地看了苏岑一眼,“郡主啊,奴婢这也是在为你担心嘛,郡主你可知道,玄空公子买的是什么药?” 苏岑瞳仁缩了缩:“什么药?” 女子低低笑得更清脆了,咯咯咯的声音在玄空听来,格外的刺耳,他就要上前时,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玄空转过头,就看到墨修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目光清冷地落在女子的身上,表情森冷而又寒凉,被盯着时,浑身都冒冷汗,根本看不出来像是眼睛看不到的人。 女子身体僵了僵,可在反应过来之前,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烈性的堕胎药。” 玄空忍不住了:“你休要胡言,我怎么会去买那个东西,明明就是替我家王爷买的治疗眼疾的偏方,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堕胎药了?”玄空如今只能庆幸自己买的不是红花,郡主一时间,怕是不一定能看出来。 婢女显然愣了下,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种程度了,玄空竟然还能矢口否认,“郡主你不信可以搜搜看,搜出来大家看看,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玄空身体一僵,墨修渊朝前走了一步,瞳仁缩了缩:“是吗?你说搜就搜,你又是什么人?” 女子愣了下,小声道:“奴婢……奴婢是良王府的丫鬟。” 墨修渊:“哦?是谁的丫鬟?” 女子低下头,不确定墨修渊要做什么,最后想到自己左右能确定那东西是没问题的,仰着头,“奴婢是小郡主的丫鬟,可奴婢看到的却也是事实,如果不信,就让人搜搜看啊。郡主,这玄空公子怕是要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岑眯着眼,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凉薄地盯着女子看,看的女子打了个寒颤。 “哦,素娘的人?那么,她有没有告诉过你,本郡主最讨厌的人,就是她了?而同样的,她想必也是讨厌本郡主的,那么,你要让本郡主如何相信,她的人会那么真心实意的帮本郡主?怕是她恨不得本郡主的孩子没了吧?又怎么会允许你来提醒?”苏岑一连贯的话让女子的脸白了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郡、郡主,你、你要相信奴婢啊,奴婢虽然是小郡主的人,可奴婢也是有血有肉的,看到不平之事,自然就忍不住想要来提醒郡主你了。这……这跟小郡主无关啊。”女子心里直打突突,总觉得事情与她所想的发展不怎么一致,她眉头皱了皱,再抬眼时,眼底的表情愈发的无辜。 “是吗?既然没有关系,看来你还是挺关系本郡主这霏澜阁的,否则,你怎么就这么清楚他叫做玄空?本郡主记得,良王没有专门介绍过他吧?”苏岑朝女子走了两步,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戾,女子直觉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郡主,你、你不相信奴婢,最后吃亏的,怕是也只有郡主你自己。”女子脸色很不好,整个人的状态让苏岑嘴角扬起一抹凉薄之色。 苏岑冷哼了声:“是吗?”她转过头,看向玄空,“那么,你觉得她说的话对吗?” 玄空摇头:“郡主,这怎么可能?属下为什么要害郡主你的孩子?” 苏岑:“你刚才说,你按照偏方买了治疗眼疾的药?” 玄空头皮一麻,硬着头皮道:“是,是啊,属下无意间得到偏方,就想着试试看,总归不能让王爷一直这样……”玄空面上不显,可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买个药,还专门挑的极远的地方,还是被看到了。 而且还是素娘的人,这点背的程度,让他都想以死谢罪了。 苏岑抬抬手,让墨一重新把婢女制服住了,才转过头,朝着玄空走了过去,伸开手,摊到了玄空的面前:“把你拿的药拿来本郡主瞧一瞧。” 玄空脸色微变,“郡主你这是信她的话了?” 苏岑没说话,只是定定瞧着玄空,而对于他身边的墨修渊,苏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玄空转过头,看了一眼墨修渊,随即却是在苏岑的目光下,把怀里藏着的药包拿了出来,“郡主,东西在这里了,你看看吧。” 苏岑接了过来,女子看到这一幕,嘴角扬了扬,只要证实了那药就是堕胎药,看他们还不闹成一团? 苏岑打开了药包,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些药材,眉头皱了皱,却是转过身,看向了女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堕胎药?” 女子一愣,“不是吗?” 苏岑朝她走了过去,把药包放在了她的面前,“你自己看看?” 女子看了一眼,却是根本不懂药草,“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郡主你怕是也不一定知道啊,不如找个大夫,来看看那这倒是治疗眼疾的药,还是堕胎药?” 苏岑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本郡主自己不会看?” 第401章 她要杀他 女子哆嗦了一下:“……可,可郡主也不一定就看得这么准不是?”女子垂死挣扎,难道药被掉包了,可这种东西,这玄空公子为了不被发现,肯定会贴身带着的。 苏岑却是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瞧着女子,只是还未等女子在说话,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要找大夫吗?我来。” 随着这道声音,一道颀长的身影踏进了霏澜阁,身上穿了一件素净的白袍,眉眼清冷,身后跟着一个小厮,肩膀上跟着药箱。随着男子走过来,苏岑身后的玄空惊喜的声音喊了出来:“无痕,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无痕走近了,越过女子,最后停在了苏岑面前,朝苏岑点了点头,越过她,走到了玄空与墨修渊的面前。 “王爷,玄空。” 墨修渊从他的声音分辨了下,视线落在了无痕身上,点了一下头,“嗯,来了。” 无痕道:“半路得到玄空的消息,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希望不会太晚。” 墨修渊摇头:“不晚。” 墨修渊说罢,目光一转,重新落在了苏岑的身上,只是他看不到,只能大致辨别,“无痕在这里,可以让他看一眼那药,是否是堕胎药。” 苏岑抬起手,走过来,把药包递给了无痕,无痕仔细分拣了一下,“这哪里是什么堕胎药,只是一些明目的药草,没什么大的用处。”无痕随手直接把药包给扔了。 女子看到了,忍不住喊出声:“一定是被他们给掉包了,郡主,这就是堕胎药,要打掉你孩子的堕胎药啊,他们肯定藏起来了,郡主你要小心啊,一定要小心啊。” 苏岑转过头,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她的眼神太冷,莫名让女子噤了声。 苏岑抬抬手:“把她带下去,直接关起来,至于小郡主那里,直接就说,她的人冤枉了人,至少要受些处罚的。” “郡主你不能恩将仇报啊,我可是要来帮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是吗?难道不是趁乱做些什么?”苏岑眯了眯眼,视线仔细锁在女子的脸上,当察觉到女子听到这句话,面皮几不可查地抽了抽时,才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婢女果然不对劲。 女子咬着牙:“奴婢是冤枉的。” “你冤枉不冤枉,等良王回来了,自然会给你一个结果。”苏岑抬手,不愿再多谈,只是等女子被待下去之后,苏岑朝一旁的暗卫抬了抬手,“仔细监视着她,看她都要做什么。” 暗卫颌首:“是,属下遵命。” 等事情都解决了,苏岑才转过身,只是目光深深看了墨修渊一眼,周身隐忍的冷冽,让看到这一幕的玄空浑身抖了一下,却很快垂下了头,心虚不已。 郡主难道刚才看到了王爷把他怀里的东西掉包了? 可若是真的看到了,郡主应该也不会这么冷静吧? 苏岑重新看向无痕,“无痕公子难得来一趟,还是先帮九王爷看看眼睛吧。” 无痕也是这么想的,看向墨修渊:“王爷?” 墨修渊心里起伏不定,他不知道苏岑是否看了出来,可若是看了出来,她怎么……“好,先进房间。” 墨修渊转过身,抬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玄空与无痕随即跟上,无痕没有让小厮跟过来,只是把药箱给背了过来,苏岑则是走在最后面,低垂着眼,瞧不清眼底的情绪。 一直到来到内室,墨修渊坐在床榻上,无痕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头却是越走越紧。 玄空等无痕收了手,紧张不已:“怎么样?王爷的眼睛还有治吗?” 无痕摇了摇头:“不容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怕是很难办。”更何况,眼睛本来就是比较脆弱的地方,他也不敢用药过猛,“还需要仔细查看一番,希望能尽快找到办法。不过我这次过来,带来了不少解毒的丹药,王爷你先服用一些,若是有效果最好,即使没有,也能暂时缓一缓。” 墨修渊应了声,只是抬起头,朝着苏岑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苏岑从进来,就一直没有开口。 无痕拿出丹药,倒出来一颗递给了墨修渊。 墨修渊吞了下去,才看向两人,“你们先出去吧,本王有些话,要与郡主讲。” 无痕与玄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一抹不安,不过两人谁也没说话,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苏岑与墨修渊两人,墨修渊坐在软榻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岑面无表情地朝他看过去:“玄空到底去买了什么?” 苏岑的话一落,墨修渊的脸色白了白,片许一直没有开口,许久之后,哑着声音道:“……堕胎药。” 苏岑瞳仁骤然一缩,眼神冷了下来,就是猜到了,可真的再次听到了,怒极反而笑出声:“好,可真好,墨修渊,你可真是好。”苏岑一连说了几个好,蓦地就要转身,只是手臂却被墨修渊攥住了,“云惜,把孩子打掉好不好?”墨修渊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恳求,声音低沉带着孤注一掷的哀伤,“把孩子打掉吧……” 苏岑没有转过身,只是挣了挣,却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开,面容冷了下来,“与你何干?凭什么,你说要打,我就要打?” 墨修渊攥着她手臂的手却是更紧了,目光落在一处,他的世界此刻都是黑漆漆的,除了她,似乎在没有别的人了。 从那女子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的计划怕是又失败了。 即使他成功把东西掉了包,可不代表她就信了,他能感觉到她当时的不相信,这一次,竟然又再次失败了,没了这次机会,怕是再也没可能出手了,若是想救她,只能说服她自己打掉,可这有多难,他根本无法想象。 “放手,墨修渊,别逼着我出手。”苏岑的脸色难看之极,转过身,转瞬间一把匕首就落在了墨修渊的脖颈上。 墨修渊抬起头看她,“打掉孩子好不好?” 墨修渊的固执让苏岑怒极,手下的动作一重,血瞬间从墨修渊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没等她继续下去,玄空与无痕立刻又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 无痕重新打开药箱,拿出疗伤药,玄空则是握住了苏岑的手腕:“郡主,你不能杀了王爷,王爷做着一切,都是……” “闭嘴!”墨修渊眉头一皱,朝着玄空看了过去。 玄空薄唇的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只是握着苏岑手腕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生怕自己一松开手,下一刻苏岑就会划破了墨修渊的脖颈。 第402章 这个孩子是王爷的? 苏岑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玄空与墨修渊,片许,手上的力道才松了下来,匕首抬起来,无痕迅速开始替墨修渊包扎伤口,苏岑把手里的匕首一扔,发出的声响,‘咚’的一声,差点把玄空的心给震了一下。 苏岑一直走了出去,无痕边替墨修渊包扎伤口,边看了苏岑的身影一眼,等差不多了,才对墨修渊道:“王爷,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这两日不要见水。” 墨修渊没说话,他似乎累极了,闭上了眼。 无痕朝玄空打了个手势,背着药箱出去了,等到了外面,无痕把玄空拉到一个角落里,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为什么要打掉那个孩子?” 玄空皱着眉头,想到先前的局面,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可答应了王爷的话,他不可能真的对无痕说,“郡主怀了那个蛇王的孩子,王爷想要让郡主把孩子给打掉了。先前王爷已经下过一次手了,只是没有得逞,这一次,因为王爷眼睛看不到,所以就让我去……只是还没有开始下手,没想到却被素娘的婢女给看到了,直接告到了郡主这里,所以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玄空半真半假的同无痕讲了,半晌,才头疼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郡主心甘情愿的打掉孩子呢?” 玄空问了半天,却发现无痕一直在发呆,他用手肘撞了对方一下,“你发什么呆?” 无痕‘嗯’了声,回神:“没什么,只是王爷为什么这么固执要打掉孩子,其实……留着那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啊。”而且,以王爷把郡主看的这么重,他绝不相信王爷会容不下一个孩子,这件事情,怕是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地方,只是看玄空这模样,怕是王爷不让泄露出去。 玄空不想撒谎,只是揉了揉鼻子,“……哎,一言难尽。” 问题是留下孩子,可就要用郡主的命来偿啊,这结果,王爷自然就选择郡主了。 无痕与玄空告别了之后,却没有回替他准备好的房间,直接背着药箱去了苏岑的房间。 无痕叩响了苏岑的房间,“郡主你在吗?” 苏岑本来正撩起衣袖瞧着自己开始透明的胳膊,听到声音,抬起头:“什么事?” 无痕道:“我有些事想与郡主讲,郡主这会儿可方便?”无痕背着药箱,他有一件事情想要向苏岑确定,这件事情从接到玄空的信开始,就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挥之不去。 若是结果是真的,那么,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王爷? 苏岑顿了顿,把衣袖放下来,遮住了自己的手臂,这才站起身,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日光照射进来,苏岑反射性地抬起手,遮挡了一下日光。 在无痕发现异样之前,转过身,背对着无痕,走进了房间,坐在外室的桌旁,“什么事?” 无痕走了进来,关上门,坐在了苏岑的对面,直接开门见山道:“郡主,我想知道,你这个孩子是不是王爷的?” 苏岑眉头一皱,没说话。 若是说这世间除了离渊知道真相,那么就只剩下无痕知道了。 当初从悬崖底出来时,别人能够瞒住,可无痕是大夫,他当时时替墨修渊治疗的,他先前中了什么毒,无痕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当时因为自己的原因隐瞒了下来,这时无痕来问,怕是已经确定了,只差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苏岑没开口,可这反映已经是间接的承认了。 无痕轻叹一声:“郡主,为什么不告诉王爷,王爷怕是……会很高兴。” “我凭什么要告诉他,让他高兴?”苏岑冷笑了声,眉眼底都是冷漠的寒凉,嘴角抿了抿,抬起眼,静静看着无痕,“你这是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无痕摇头:“我尊重郡主你的决定。” 苏岑面上不显,可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 无痕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问出声:“郡主,王爷到底为何非要拿掉这个孩子?”他了解王爷,王爷既然知道郡主就是王妃,自然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就痛下杀手。 郡主的命,显然比这孩子要重要的多。 苏岑沉默不语:“……” 无痕瞳仁动了动,里面潋滟着一抹复杂的感情:“郡主,我知道你应该是猜到了原因,否则,先前在王爷那里,你定不会轻饶了王爷。”她只是让王爷出了点血,当时表情虽然愤怒,可到底眼睛里没有杀意,怎么看怎么觉得郡主当时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至少那个原因,足以让郡主放弃因为震怒而伤了王爷。 苏岑偏过头,视线落在一处,“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只管医治好墨修渊的眼疾就好。” “郡主怕是也已经看出来了,王爷的眼睛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他中的毒太深,以我之能,怕是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帮王爷多活几日罢了。”无痕揉了揉眉心,他之所以没有在王爷面前说出实情,只是怕王爷根本就不在乎,生死,怕是从几年前,王爷就已经看的很淡了。 可若是……王爷知道了这个孩子…… “他怕是很快就会被控制,玄空应该写信给你说了,他先前中了‘锁魂’只是因为最后没能全部把禁术实行完,所以才成了这样,若是拖得再久一些,他怕是很不好。”苏岑并不打算继续先前的话题,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即使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可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她不是笨蛋,墨修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这么坚持,加上离渊这么久不出现,即使出现也只是用金蛇代替。 其实如今仔细想想,大概她就能明白原因了。 尤其是这些时日自己再次开始变得透明的身体,似乎是从她当初开始呕吐的时候,开始了第一次不对劲。 难道……自己的异样,是跟孩子有关? 苏岑的指腹放在肚子上,脸上的表情太过复杂,让无痕忍不住道:“郡主,我会尽量保住王爷的命的,即使到最后真的王爷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他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是大夫,早就看惯了生死,如今,也只能如此安慰。 “你只要尽量拖延就行,给他下禁术的人我已经抓到了,得到方法只是时日的问题。”斗篷人现在不肯说,可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会让他开口的。 无痕道:“我知道了,郡主你也小心一些。” 第403章 她的真实身份 无痕没有多待,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再去找墨修渊,回了房间之后,就开始配置解药。 良王是晚上的时候才回府的,明日举行登基大典,他本来是不用回来的,只是他担心苏岑处理不好府里的事,还是过来安排一番。 良王来到霏澜阁的路上,管家就向他禀告了那婢女来闹的事情,良王的意思是直接砍了。 这样的人怕是心怀异端。 他是不留这样的人,替郡主着想,素娘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良王到霏澜阁时,直接去了苏岑的房间,只是刚到门口,就看到房间的门打开了,苏岑抬眼,就看到了良王,“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嘿嘿,小王这不是不放心,过来瞧瞧。”良王让开身让苏岑出来,跟在苏岑身后道:“听说白日里来了个婢女,郡主你打算怎么处置?要小王说,直接砍了得了,指不定素娘是在打什么主意。” 若不是不想在登基之前出乱子,他就直接去找素娘了。 “这一次不一定就是素娘先挑起来的。”苏岑淡淡开口,若是以前,苏岑兴许会怀疑。 只是这女子出现的太不合时宜,更何况,素娘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这么蠢,也没有那么在乎墨修渊,从先前抢夺玉符就知晓了。那么,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素娘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自然不会太过乱出头,可这女子还是出现了,出现的时机,还是这么的…… 这就耐人寻味了。 “咦?”良王愣了一下,“难道还有小王不知道的?” “我已经让人去查那婢女的来头了,等一会儿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多想了。”在这个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斗篷人太过淡定,她绝不相信,他留的没有后手。 “这样啊,小王看来是没白来这一趟,顺便能看看好戏。”良王嬉笑一声,紧跟着苏岑。 无痕出来时看到这一幕,愣了下,仔细瞧了良王一眼,走过去,“想必,这位就是良王了,在下无痕。” 良王眼睛亮了亮,“无痕公子,小王早有耳闻,公子医术天下无双,小王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无痕笑笑,“不过是徒有虚名,良王明日登基,还是早些去休息的好。” 良王听出无痕话里有话,挑了挑眉,想到这人是九王爷的人,顿时了然,“小王不急,过来瞧瞧,稍后再离开也不迟。”良王故意逗逗无痕,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就要得到了,心里高兴的狠。 无痕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也不说话,转过头重新看向苏岑:“郡主可是要去见大皇子?” “嗯,无痕公子也要过去?”苏岑神色澹然,瞧不出情绪。 只是心底却是不妥,总觉得今晚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理起伏不定,这种感觉,以前也出现过一次,那一次就是府里出事,后来她整个颜家顷刻间毁于一旦。 苏岑歪过头去看良王:“你回宫去吧,这里不用你看着了。” “啊?”良王怔愣了下,他还想着再看一眼取心头血。 不过既然苏岑已经开口了,良王应了下来:“好,那小王就先行一步离开了,明日过后,郡主可以把人都弄到皇宫的天牢去,到时候严防把守,可比这里安全多了。” 苏岑颌首:“到时候再说。” 只是在良王即将离开时,苏岑想了想,还是提醒一句:“良王回去到时候,万事小心。” 良王无所谓地摆摆手:“放心好了,现在各个有异动的皇子几乎都被小王压制住了,没有人敢动心思的。”良王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苏岑看着良王离开的身影,摆摆手,有暗卫上前,“郡主。” “你们偷偷跟着,若是真的出现意外,不要硬拼,跟着看看人被弄到哪里去;若是没事的话,送到皇宫门口,你们就回来吧。”苏岑沉声吩咐。 暗卫立刻颌首:“是。” 等暗卫离开了,无痕跟着苏岑朝大皇子的房间去,“郡主不放心?” “嗯,觉得今晚上怕是有事要发生。”良王得到这个位置太过容易,容易的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无痕没反对,他是大夫,对一些诡异之事,也保存着好奇之心,大皇子差不多被磨得没胆子再乱扑腾了,看到苏岑,跟老鼠看到猫似的,老老实实让苏岑取了心头血,随即苏岑带着无痕去了关押先前那个婢女的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去打探的暗卫差不多也回来了,回禀道:“郡主,这婢女名唤碧衣,只是我们还找到另外一个婢女,也是名唤碧衣,只是被人关了起来,已经救出来了,与房间里关着的那个,模样差不多,属下怀疑那婢女用了易容术。” 怕是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婢女,而是有人装扮的。 苏岑眉头皱了皱,“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苏岑推开了门,房间里的女子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堵着东西,看到苏岑与无痕,立刻‘呜呜呜’的唤着,似乎要说什么。 苏岑歪了一下头,立刻有人上前把她嘴里的布条给拿了出来。 女子立刻喊了起来:“郡主饶命啊,奴婢真的是好心来提醒郡主的,谁知道为什么那堕胎药,最后会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肯定是玄空公子把药给换了,奴婢是冤枉的啊。” “还有精神这么喊,看来还是关的不够久。”苏岑凉薄的话,让那婢女身体一抖,脸色也白得吓人。 “郡、郡郡郡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苏岑眯着眼,瞳仁里迸射出一抹杀意,让女子的身体彻底僵了下来,眼神闪烁了下,犹豫的看着苏岑,心神不宁。 只是女子最后依然梗着脖子摇头:“奴、奴婢不知道郡主你……你什么意思?” 苏岑冷笑了声:“去把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暗卫听到这,立刻上前,女子的脸色也惨淡了下来,六神无主。 暗卫快速走过去,一把撕掉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美艳的脸,只是此刻脸吓得惨白一片,不安地看着苏岑:“郡主,奴婢……奴婢……” 苏岑慢悠悠道:“现在还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女子道:“我我没什么身份啊,就是、就是想着接近小郡主,看看能不能遇到良王,能搭上王爷就最好了,别的真是……真是没别的……”女子说到这,慢慢垂下了头,眼神却是闪烁不定。 第404章 幕后之人 “哦?是吗?你确定你不告诉我你幕后之人是谁?”苏岑站起身,走到女子面前:“那就让我来给你好好说道说道,本郡主的耐心,一般不多,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说,那本郡主就辛苦一下,亲自来给你说道说道好了,你呢,接近素娘,是想通过素娘,挑拨素娘来这里闹事,正好引起霏澜阁的内乱,到时候你好趁机救出斗篷人对吗?” 苏岑嘴角一弯,让女子的脸色彻底白了下来,“你、你你你……” “我什么?猜对了?”苏岑冷笑一声,继续道:“只是让你没想到的是,你还没挑拨起来,刚好让你看到了玄空在药铺买药,于是你就将计就计,直接过来想把事情给闹大了?然后你就直接可以趁着霏澜阁内乱从而把斗篷人给救出来?我说的对吗?”苏岑没说一句话,女子的脸色就变一分,到了最后,依然硬着头皮不承认。 “奴婢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明明……明明奴婢真的是为郡主着想来着。” “是吗?”苏岑朝前走了一步,慢慢走到了女子的面前,指尖抬起了女子的下颌,左右看着这张美艳的脸,“想必你的主人,应该许了你不少的好处吧,长得这么美,若是立了大功,想必以后就直接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苏岑低低笑着,可那笑容,却让女子头皮发麻。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不说奴婢了……” “奴婢,”女子一看到苏岑笑,就觉得不舒服,朱唇张了张,紧张不已,“你快放了奴婢,这样冤枉好人,郡主你良心难安啊。” “安不安是我的事,可说不说,却是你的事了,本郡主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到底说,还是不说?”苏岑的指腹落在女子的侧脸,眉眼底都是冷漠的寒凉,随着苏岑的动作,不知何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把轻薄的匕首,紧贴着女子的脸颊,稍微一动,可能下一刻,就会鲜血淋漓。 女子吓得不敢动,“你、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你以为的那样,不如我们来赌赌,是你的嘴比较严,还是我的刀比较快?毁了容之后,不知奥,你的主人还会不会因此而重用你,毕竟,没了脸,你不是还有脑子?看你这个办法,不就用的挺不错的?”苏岑手下的力道重了半分,女子吓得尖叫了起来。 “你、您你你拿开,拿开……我我……”女子感觉着脸上贴着的冰凉,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打着寒颤,身体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 “是谁?”苏岑的耐心被她耗尽了,眼神愈发冰冷。 伴随着她脸上的肌肤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诡异的情景,让女子彻底嘶声尖叫出声。 “……是、是的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女子嘶声喊着,紧闭着眼,就怕苏岑一个动作,把她的脸给毁了。 “太子殿下?”苏岑眯起眼,“哪个太子殿下?” “南诏……南诏……”女子哭喊着,声音沙哑而又可怜,可那两个字,却像是闷雷一般击打在苏岑的脑海里,她想起一张惨白的脸,摇着头:“不可能。” 白祈然当初离开的时候说过,她不会再来找事,除非…… 苏岑想起另外一个人,脸色白了下来,她手里的匕首慢慢收了回来,手垂在身侧,眉头深锁。 一旁的无痕走过来,“郡主,你没事吧?” 苏岑摇摇头:“……” 无痕指了指苏岑的脸,“可你的脸,不是很好。” 苏岑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变得愈发透明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很难看?” 无痕僵着面容摇头:“还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郡主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人?” 似乎是从知道那个人之后,苏岑的脸色才变得这么难看的,甚至比脸色变得透明还要叫人感觉到恐怖。 苏岑摇摇头:“我没事,劳烦帮我去找一件披风。”她虽然不介意别人看到这幅面容,可这里到底是良王府,传出去,怕是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如今这个时机,能少惹一些事,就少惹一些。 还未等无痕离开,房间的门就被从外打开了,墨修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手里捏着一件披风。 苏岑与无痕回头,看到墨修渊,苏岑眉头皱了皱。 墨修渊看不到,视线直觉地朝着各处看去,凭着直觉看过去,却无意间刚好对上了苏岑的眸仁,苏岑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却是没有动弹。 无痕看了看苏岑,又看了看墨修渊,连忙走上前,从墨修渊手里接过了披风,重新走了过来,递到了苏岑的面前。 苏岑伸手接了过来,遮住了面容,把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女子,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派人跟着良王离开的暗卫回来了,直接到了苏岑的面前,神色慌乱,“郡主,良王被人劫持了。” 苏岑几人脸色微变:“跟过去了吗?” 暗卫道:“有人跟着,只是怕不容易……对方有个人身形极为警觉,看起来不一定能瞒的过,而且,对方似乎身手很厉害,良王那些内卫高手,根本就不够对方一拳打的。”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是不是生的很高大?” 暗卫颌首:“是,只是离得远,我们不敢靠这么近,所以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只知道,对方是个高手,而且身形看起来,的确是挺熟悉的,就像是……只是这个猜测他们不敢跟郡主说,怕万一不是的话,平白惹郡主忧虑。 苏岑的视线落在暗卫躲闪的目光,眯了眯眼,直接点出来:“是不是很像……云落?” 想到那个自从从血族消失的人,苏岑攥着匕首的手更紧了。 暗卫的头垂得更低了,“……是。” 墨修渊身体一震,脸变了,从苏岑开口,到提到云落,墨修渊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怕是今晚上这一场仗,极为难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可能会与那人有关? 墨修渊哑着声音开口:“你,没事吧?” 苏岑没吭声,“若是云落,发信号弹让暗卫回来,他们不是云落的对手,被发现了,也不过是送命。” 若是普通的人,也许这些暗卫个个都是好手,可云落不一样,他不是普通人。 暗卫也想到了,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只是还未等行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与刀尖碰撞的声音,苏岑几人神经一震,蓦地抬起头,匆匆走出房间,到了院子里,就看到远远的,有火把举着,一群人从外向内走来,先前守门的暗卫一步步向后退,似乎在畏惧最前面的人。 第405章 父女争锋相对 苏岑看到这情景,脸色微微一变,只是脸上依然看不清楚表情,只等着人靠近了。 暗卫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眼,看到苏岑与墨修渊,连忙道:“郡主,王爷……” 墨修渊看不到,苏岑直接全权处理了,“都让开。”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从里面听出一两分异样。 暗卫对视一眼,很快就散开了,他们散开了之后,他们挡住的人很快就出现在了苏岑几人的面前。 为首的是几个人,他们手里各自绑着一个人,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把刀,横埂在先前派过去的几个暗卫的脖颈上,而这几个人身后,则是站着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男子,带着青铜铁面,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看起来极为骇人,只是男子一接触到苏岑的目光,就偏过了头,似乎很怕对上苏岑的视线。 苏岑嘴角自嘲地勾了勾,视线越过男子,直接落在了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 男子摆摆手,几个压着暗卫的人退开,男子走到了离苏岑等人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了。 中年男子也戴着面具,看到苏岑时,还笑了声:“云惜,好久不见了啊。” 苏岑没说话,自从血族一别,他们也有很久没见了。 苏岑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千百沉杂,最后都化作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在了心底,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对面的男子,也就是颜正峰一眼:“的确是很久没见了。父亲这么做,是想做什么?” 颜正峰倒是没想到苏岑比先前镇定多了,只是眼底却带了几分凶狠,想到血族的事,嘴角扬了扬,“亏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当初本来是想半途截郁风霁的道,夺得血灵珠,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愣是把到了嘴边的肉给放走了,把他生生给气了个半死,到这时候才恢复元气。 “不管是什么人,怕是与你无关。”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颜正峰眼底凉薄了几分,“云惜,你若是答应过来帮父亲,父亲还是会把你当女儿好好照看,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值得你死心塌地了?” 苏岑苦笑:“那么你就值得了?” 颜正峰脸上更是露出一抹凶狠,“……就算我先前做的再不对,我也是你的父亲,若是没有我,你现在早就死了。” 苏岑:“可我死的时候,父亲你又在哪儿?在我费尽心机想要替你报仇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让我知道,我先前的所有都是一场笑话,这样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又应该做什么?”苏岑慢慢朝前走了一步,却被墨修渊握住了手,“别过去。” 苏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颜正峰。 颜正峰眼底露出一抹羞恼,“我是要做大事的人,现在你不是好好的吗?可有你这样对你父亲的?你看看你找的那人把父亲伤得躺在床榻上半个月才能下床,这就是你所谓的孝义?” 苏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颜正峰,“你来到底是为何?良王在什么地方?” 颜正峰眯眼:“把那人交出来,我就放了良王。否则,明日登基,若是没了新皇,怕是整个北临都要大乱啊。”他嘴角扯了一下,眼底精光一掠,多了一抹别有的诡谲。 苏岑静静看着这一幕,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神采,“你要斗篷人做什么?即使把他交给你,你会放了良王?” 她不信,他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利用良王把整个北临都搅得天翻地覆,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颜正峰嘴角扬了扬,“乖女儿,把人交出来,我如今跟你好好商量,否则,你真的觉得你这些人能斗得过我们?”他抬了抬手,顿时压在暗卫脖颈上的刀,压得更深了。 顿时有血腥味顺着风吹过来,苏岑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的微妙,眸色也深了几分。 只是她整个人都缩在披风里,看不清楚面容,眉眼却带着一抹寒凉的冷漠,越来越冷,到最后,仿佛一眼看过去,能把人给冻僵了。 苏岑缓缓开口:“斗不斗得过,你都可以试试看,人,我是不会交给你的。”把斗篷人交给他,怕是几个国家都可能被搅得一团糟。他的心思太沉,怕是根本野心难填。 颜正峰嘴角扬着笑,“可如今这种情况,怕是也容不得你不交,除非,你不想要这些人的性命了?也不想要良王的性命了?”他很自信,她最后会妥协的,她难道还真的要跟他打起来不成? 他就算再错,那也是她的父亲,他生她养她,那么她就不该与他动手。 苏岑自然听出了颜正峰话里的意思,眸底攒动着一抹异光:“可若是你要了他们的命,你今晚也走不出去。” 颜正峰笑了,“云惜,你还是这么单蠢,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敢对我动手?更何况,云落如今也不是那么弱了,你真的要对你的救命恩人出手?”他推了云落一把,明明身材高大的男子,愣是被推得一个踉跄。 可从始至终,云落都没有抬起头,不敢对上苏岑的脸,亦或者不敢看到苏岑厌恶的目光。 苏岑定定看着云落,“这就是你选的路?” 云落头几乎埋到了胸前,许久之后,才喑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苏岑瞳仁缩了缩,没说话,只是抬手间,暗光一掠,四周骤然间涌过来无数条蛇,把颜正峰等人围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 颜正峰的脸色变了下来,“你敢?” 苏岑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对你动手,可若是你敢,我就敢。我会把你囚禁起来,你这么做,南诏皇族知道吗?白祈然知道吗?”她朝前又走了一步,墨修渊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不想他去冒险。 当初颜正峰既然能放弃她,现在依然可以。 苏岑抬起手,把手腕从墨修渊的手里挣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想有一个结果,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苏岑一步步走到颜正峰的面前,站定了,颜正峰抬起手,眸色早就冷了下来。 黑沉沉的,阴沉毒辣的目光紧盯着苏岑,脸色冰凉,因为那些毒蛇的靠近,更是缩了缩瞳仁,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第406章 拆骨剥皮 “郡主!” “……云惜!” 众人与墨修渊的声音传来,苏岑没有回头。 苏岑只是把偏过的头正了过来,静静看着颜正峰,“这一巴掌我不还手,是因为你是我父亲,可我该做什么,却不会因为这个有所改变。你若是把人放了,今日之事,我只当不知道,良王那里我会去说,也不会牵扯到南诏与北临的友好邦邻,可若是你执迷不悟,那么,我只能把你压起来。”苏岑慢慢摊开手,透明的指腹在夜色里,看起来鬼魅而又森然,“我的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没了,既然如今这条命不是你赋予的,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我如今,不欠你任何东西……父亲大人。” 随着最后四个字,苏岑蓦地伸出手,转瞬间,颜正峰就被一转,下一刻,已经落在了墨一的手里。 云落立刻出手,只是刚抬起手,就正好对上了苏岑的面容,一双清透的眸仁里,立刻凉薄无情,静静地盯着他,却让云落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抖了抖,硬是下不去手。 “你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抓了!”颜正峰被墨一禁锢着,却还是死命喊了起来。 云落身体晃了晃,眼神纠结而又复杂,“我……主子……我……我……” 最后,云落的手还是徒劳无力地放了下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深深埋着,一句话不敢多说。 局势瞬间就被扭转了,压着暗卫的人脸白了白,对视一眼,压在暗卫脖颈上的刀又深了几分,向后一步步退着,只是刚退了几步,就感觉有蛇顺着他们的脚就爬上了他们的肩膀,爬在他们握着刀的手背上,看起来惊悚而又骇人。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松开了手,拼命地想要甩掉手背上的蛇。 于是一个人乱了,别的其余人也开始乱了起来,整个霏澜阁乱成了一团,墨一带人迅速把所有人都给制伏住了,暗卫也解救了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 云落一直跪在那里,没说话,却也没阻拦。 颜正峰气得破口大骂,可他无论怎么骂,云落都没有开口多说一句,只是头垂得深深的,那么一个大个子跪在那里,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可偏偏,又让人觉得可恨。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打算接下来逼问出良王下落时,苏岑身体突然一软,就往地下倒去。 “郡主!”不知谁喊了一声,墨修渊离苏岑最近,蓦地伸出手,捞住了苏岑的腰,急得脸色大变,拦腰把人抱了起来,就要转身,可眼睛看不到,因为着急,根本失了分寸,无痕连忙上前:“王爷,跟我走。” 苏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本来她就感觉到周身的灵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她倒下了,墨修渊不会动颜正峰,也不敢,她只能亲自出手。 等人真的擒住了,她差不多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苏岑其实已经隐约知道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先前只是怀疑,墨修渊第一次要害死她的孩子时,她是真的生气,恨不得杀了墨修渊。 可等墨修渊为了救她差点死掉时,她觉得事情隐约有哪里不对劲。 他肯为她舍弃自己的命,为何偏偏固执的非要打掉她的孩子?还有离渊,他的避而不见,让她越来越不安。 直到这一次,她才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 否则,她要怎么抉择? 她根本不可能放弃肚子里这个小生命,若非当初因为仇恨的趋势,她根本就不会魂魄不散,盘旋不去最终获得重生,可到后来,却证实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她最后最想笑的,其实是自己。 她曾经以为自己最尊敬的人,给了她迎头一棒。 真狠啊。 她想。 他毁了她所有的坚持。 苏岑再醒来时,睁开眼时,外面的日光照得她眼睛睁不开,苏岑抬起手挡了下,看着自己重新变回来不再透明的手臂,转过头,就看到墨修渊正坐在她的身旁,日光逆光照在他的身上,看不清表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青黑一片,眼神落在一处,空茫而又无助,里面的神情,让苏岑心口一动,呼吸变了变,就看到墨修渊的眸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迅速握住了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苏岑摇摇头,想起来他看不到,应了声:“已经没事了。” 墨修渊松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僵愣了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他,我没有动,等你醒了,你看怎么办。” 苏岑愣了下,随即明白他说的是颜正峰。 并没有继续谈他,苏岑歪过头,看着天色,已经天亮了,怕是良王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登基大典怎么办的?” 墨修渊道:“已经让散王进宫了,暂时让散王稳住了局面,明日再举行,只说是良王生了重病,起不来身,所有良王失踪的消息已经强压了下去,我们还有一日的时间,只要把良王救出来,明日顺利登基,应该就没事了。” 主要是怕时间拖得久了,怕是会引起怀疑。 苏岑‘嗯’了声,“我是怎么恢复的?”她昨晚昏迷之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坏到了极致。 墨修渊沉默了下,攥着苏岑的手紧了紧:“离渊……昨夜在你昏迷之后出现了。” 若非离渊,怕是…… 墨修渊难以想象随即而来的可能性,脸色也白了几分。 “离渊吗?”苏岑喃喃了一声,“他怎么样了?” 墨修渊摇摇头:“不知道,他只是以小金蛇的形态出现的,帮你恢复了之后,就回去了,并未与我们交谈。”他也没让旁人进来,只有他与无痕在,他看不到,这还是无痕说给他听的。墨修渊此刻恨极了自己看不到,若是他能看到,若是他没事……这种不能帮她的无力感,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窝,难受之极。 苏岑没说话,静静看着墨修渊,“……嗯,宫里现在如何?” 墨修渊道:“暂时还没出现异动,不过还是要尽快把良王找到。”他已经派暗卫去寻了,也让人逼问昨夜抓到的颜正峰的人,只是关押良王的地方只有颜正峰与云落知道。 颜正峰不能动,云落是一个字都不说,脾气硬起来,怕是直接拆骨剥皮都不能让他说出半个字。 更何况,这两个人都与苏岑息息相关,墨修渊也不可能真的对两人动手。 第407章 鞭刑,不念旧情 苏岑坐起身,“我知道了。” 墨修渊听到动静,讶异道:“你要起来?你身体还没完全好……” “已经没事儿了。”苏岑拿起一旁的外衫,穿上,“你先出去,我稍后就出来。”她知道若非自己出手,怕是墨修渊根本这一次不会再动他们一根汗毛。甚至连颜正峰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她是不可能对他出手的。苏岑说不清此刻她是什么感觉,可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霏澜阁的这些人,不会动他们。 可拖过这一天之后,若是让北临的人知道新皇失踪了,那么接下来将要的面对的,怕是比这要重要要严重得多。 只是真的让苏岑对颜正峰动手,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颜正峰所以为的有一点估摸着是对的,不管他做得再错,苏岑也不可能对颜正峰动手。 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她的父亲抓住了这一点,用她的这个弱点来对她出手,心里的那种感觉,让苏岑心口像是被剜了一个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难受极了。 墨修渊还想说什么,可苏岑说那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太过坚定,他伸出的手愣是拒绝不了,最后慢慢收了回来,“好,那就先去看看,只是,若是你真的不能,那还是交给玄空他们好了。” 苏岑摇头:“我没问题,不一定非要动手才能够让他们开口。” 墨修渊挑挑眉,想了想,没说话,走了出去。不多时,苏岑走了出来,只是先一步交代墨一把云落与颜正峰分别关押到了不同的地方,墨一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可他也没多问,很快就把两人分开,关到了两个相邻的地方。 仅隔着一堵墙,可是谁也看不到谁。 苏岑第一个去的房间是云落的,苏岑抬步走了进去,云落一听到动静,蓦地抬起头,看到苏岑没事,松了一口气,随即,眸色变了变,又低下了头:“主子……对不起。” “我不是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应该是别人。”苏岑走到了云落的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为了替她报仇,变成了这幅模样的男子,可同样的,因为颜正峰,他也同样背弃了她。 苏岑不怪他,他有他的选择,苏岑也不后悔自己当初救他。 云落的眸仁闪过一抹哀伤,只是还是沉默着低下头,只是重复着一句:“……对不起。” 苏岑:“告诉我,良王在什么地方?” 云落抬头飞快看了苏岑一眼,依然摇头:“我不能说。” “要是,我非要你说呢?”苏岑掀起眼皮,眸色间浮掠过一抹寒凉之色,“你忠于他,我没意见,那么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可能会让整个北临都陷入一场灾难?你可知道若是新皇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刚刚被压制住的北临皇族,会为了争夺那个皇位做出什么事?”苏岑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云落,眸仁底的光熠熠生辉,映入云落的眸底,让他更加痛苦。 “……我也不想的,可,可老爷……我不能不听老爷的话……”云落摇着头,痛不欲生。 可偏偏依然不肯告诉苏岑。 苏岑知道他是铁了心了,也没说话,只是摆摆手,墨一按照先前进来房间之前苏岑告诉他的话,上前把云落的嘴给堵住了,云落刚开始是诧异的,不明白苏岑要做什么,只是等不多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从外面拉进来一个人时,云落怔怔得瞧着,血红的眸仁,看起来骇人而又不知所以。 苏岑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与他们耗。 墨修渊坐在一旁,无痕站在墨修渊身旁,也不说话,就看着苏岑动手,只是他们找来的那个人,显然是个托。 把那个托绑在柱子上,另外一个人,突然扬起了鞭子,朝那人抽了过去。 只是鞭子并未落在那人的身上,而是一转,落在了地面上,只是那声音,却是很响,与此同时,男子发出一声闷哼,让云落意外的是,那男子的声音与云落的声音几乎半点不差。 苏岑嘴角扬了扬,显然对男子的表现很满意。 继续抬手,让人假抽。 鞭子一鞭鞭抽下去,男子的闷哼声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不时因为鞭子声带了几分倒吸气的声响,几乎就像是云落在受刑罚一般。 云落意识到苏岑要做什么,面容变了。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苏岑也不急,一直演示了无数种折磨人的刑罚,让男子与施刑者表现的惟妙惟肖,等正午时分差不多了,苏岑抬抬手,那男子立刻昏厥了过去,最后一声尖叫声,刺耳的让人头皮发麻。 苏岑这才站起身,走到云落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帮他,可你又何尝知道,这不一定就是害他?” 他以为自己能玩的过斗篷人吗? 若是真的让颜正峰把斗篷人给救走了,到时候到底谁控制谁还说不准。 云落的脸白了下来,眸仁动了动,最终闭上了眼,默认了苏岑的做法。 苏岑这才转过身,走出了房间,带着施刑人手里的铁鞭,上面泼了人血,看起来腥味极为浓烈,恐怖异常。 等关押颜正峰房间的门被打开时,颜正峰的脸色骤然给变了,他死死盯着苏岑,脸色很不好看,“你……你、你你你你竟然真的不念旧情……” 苏岑看着他,“可父亲,你念了吗?”若是念旧情,他怎么会为了权势让颜家那么多人全部都死于非命?他念了吗?那些人至少在颜家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因为自己主人的设计而死不瞑目。 颜正峰脸变了变,“我是你父亲。” 苏岑慢悠悠颌首:“嗯,我也没说不是,云落已经招了,等他醒来,就会带我们去找良王,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当然了,若是找到了,我会把你交给良王,到时候良王怎么对付你,那就是他的事了。我上一次就说过,我们之间,可能会老死不相往来,欠你的……应该是还清了。” 颜正峰脸色更难看了,“你不能……” 把他交给良王,他还有命活着吗?颜正峰声音都抖了起来,他不确定苏岑话里的真假。 可苏岑眼底根本看不出半分感情,她不会……真的不念父女之情吧? 第408章 被算计了 “考虑好了吗?当然了,云落嘴太硬,刑罚太重了,怕是要到晚上才会醒过来,若是父亲大人你愿意提前给我们带个路,也许,我能在良王救出来之后,替你说句话。我毕竟救了他,我的话,他应该还是会听的。”苏岑轻轻笑了声,可眼底却半点笑意都看不出来,颜正峰吞了吞口水,脸色因为苏岑的笑打了个寒颤。 这真的……是当年他那纯善的女儿吗? 苏岑也不担心,“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也就是一下午,左右我们已经让散王进宫告诉众人良王明日才会回来,反正我们也不急。那就再等等好了,来人,帮颜大人松松筋骨,好好照顾一番。”苏岑直接转身,朝外走去,而施刑人则是甩了一下手里染血的铁鞭,朝着半空中甩了一下,顿时爆破声让颜正峰吓得脸色都变了。 “我说我说我说,你别让他们打我,该死的,颜云惜,我是你爹!是你爹啊……你怎么能让人这么对我?”颜正峰骂骂咧咧的在苏岑身后怒喊着。 苏岑没有回过头,眼底流露出一抹伤心,可这种情绪很快被遮掩了过去,她收敛好所有的情绪,慢慢转过身,眼底森冷一片,“那又如何?父亲你向我下手时,似乎也没有留情过。” 颜正峰恶狠狠地盯着她:“……” 苏岑缓缓道:“听说父亲在南诏国其实也是有妻儿的,是吗?那我与哥哥,到底又算什么呢?” 苏岑轻喃一声,颜正峰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愣了下,“你知道了?” 苏岑重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宁愿不知道,她与哥哥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血,只不过是被他收养的孩子。 怪不得当初,她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成了一枚弃子。 颜正峰神色骤然起了变化,怪不得她敢这么对他,原来是……已经知道了啊。 颜正峰彻底改变了态度,若是苏岑知道了,那么怕是不会对他留情了,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带着苏岑等人去把良王给放出来。 苏岑并没有跟过去,墨一带着人把良王带了回来,因为受了重伤,良王被送回了良王府,躺在霏澜阁,看着苏岑,眼圈都红了,“郡主啊,小王这条命,又被你给救回来了啊,以后只要有小王在,郡主你尽管吩咐啊。” 苏岑‘嗯’了声,“让无痕替你看看,明日还要登基,能撑得住吗?” “撑得住啊,撑不住也要撑。”良王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能捡回一条命,真是不容易。 颜正峰在一旁看着,哼了一声。 良王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知道这人是苏岑的父亲,又默默偏过了头,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赶紧休养生息,明天好登基。 苏岑带着颜正峰出去了,墨修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颜正峰瞧见了,嘲讽道:“你倒是不计较,以前他那么对你,你竟然还肯帮他,你就不恨?” 苏岑没说话,只当是没听到。 墨修渊眉头皱了皱,可苏岑没说,他也不想说别的。 苏岑直接带着颜正峰去了关押云落的房间,颜正峰抬步走了进去,原本以为会看到云落血肉模糊的模样,可对上的却是云落半点事也没有,只是嘴巴被堵住了,血红的眸仁看到颜正峰,心虚地撇开了,没吭声。 “这是怎么回事?”颜正峰气得尖叫出声,“他不是被你打得快死了吗?” 苏岑歪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快被打死了,我只说过,他昏了。” 颜正峰:“……好,可真好,我竟然被你一个小丫头给耍了。”他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既然要造成效果,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打? 只可惜,他算计人算计了大半辈子,竟然这一次,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苏岑静静看着他,“人安然无恙,难道你真的想看着他被我打死?” 颜正峰被噎了下,他自然不愿意。 他现在就只剩下云落这么一个强悍的帮手,若是云落都没了,那么他在南诏国就更加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尤其是太子因为苏岑的关系,根本不怎么重用他。 先前他本来想抢夺过血灵珠好好在太子面前露一手,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拿到。 而这一次,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自己现在性命还攥在苏岑手里,颜正峰也不敢这么硬气了,“既然人你已经找到了,该把我们放回去了吧?” 苏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落,“离开可以,等明日登基大典顺利完成,我就会放了你们。” “你!你不是说找到良王就把我们给放回去?” 颜正峰一听要等明天,脸色立刻就变了。 苏岑凉凉看了他一眼,“怎么,有问题?还是说,你们不想走了?” 颜正峰瞳仁缩了下,对上苏岑的眸仁,有些不确定他话里的真假,可他不敢赌,若是先前他能那孝义压她,可如今让她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亲,颜正峰再看了眼云落,看着他根本不睁开眼的模样,气急,却又不敢硬碰硬,“算了,多等一天就多等一天。” 反正是已经达不到目的了,暂时先保住命要紧。 苏岑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是吗?” 声音很轻,听不出意味。 随即转过身就离开了,墨一立刻挥手让人把颜正峰给带了下去。 云落等苏岑离开了,才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苏岑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悔恨,可同时却又带着一抹挣扎,最后,又重新死死闭上眼。 两个都是他的主子,他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不要怪他……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苏岑走出房间,身后的门关上,一切都重新恢复了沉寂,就像是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般,脑仁里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她甚至有种恍惚的茫然,她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慢慢握住了,苏岑愣了下,对方同样冰冷的肌肤让她挥开的动作顿了顿。 苏岑歪过头,看了一眼墨修渊,他的视线落在前方一处,瞳仁空洞,可嘴角却是上扬的,“等明日过后,让人把他们送回南诏国,至少他们不是白祈然派过来的,暂时不用与南诏国为敌。”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墨修渊等了会儿,没有等到苏岑的声音,可他能感觉到苏岑在看着他,只是不言不语,这种感觉让墨修渊心口一动,歪过头,视线怔怔落在苏岑的方向,指尖僵了下,慢慢放开了苏岑的手,“怎么了?” 第409章 他终于出现了 苏岑看着抽离的手,指腹握了下,掌心空荡荡的,她慢慢收回手,才缓缓道:“没事儿,走吧,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找斗篷人。” “我陪你一起去。”墨修渊朝苏岑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步,嘴角抿紧了,他看不到苏岑的表情,愈发的惶恐不安。 “……你想去,那就去吧。”苏岑沉默了会儿,也没拦着,只是转身的时候,神色间还是浮掠过一抹寂寥。颜正峰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说不难过是假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可原来,也许她其实是跟云落一样的,被颜正峰带回来,每个人都被他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可是权力重要,他们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他当初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 苏岑脸上看不出情绪,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可偏偏墨修渊方才不知无意还是有意的关怀,还是让她觉得心头原本压着的石头像是突然被搬离开,莫名松了一口气。 墨修渊不知道苏岑的想法,他跟着苏岑去了关押斗篷人的房间。 斗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视线落在苏岑完好无损的面容上,眼睛里露出一道光,只是转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岑却是捕捉到了,“是不是很失望?” 斗篷人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苏岑抬抬手,墨一上前把他嘴里的东西给拉了出来。 斗篷人用舌头抵了抵自己撑得发胀的脸,才看向苏岑,笑道:“不知道这份大礼,你可还喜欢?” “喜欢啊,至少让我不用有内疚心了不是?”苏岑冷冰冰地看着对方,走近了,“还让本郡主知道,不该给你喘息的机会,否则,你就会反扑呢。”苏岑这样说着,嘴角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斗篷人嘴角的笑僵了下来,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觉得你不听话,一直想着怎么设计我,而我很不高兴,所以就送给你些小礼物喽。”苏岑摆摆手,执鞭人上前。 苏岑抬了抬手指,“看到了吗?打,只是别打死了。” 执鞭人扬了一下手里的铁鞭,铁鞭鞭打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可上面的倒刺却是让人心惊胆战。 斗篷人的脸色彻底变了,“你,你想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我心里不舒服,所以就帮你找点事情喽,你不是觉得很厉害吗?你不是觉得我一直被你耍在手心里了吗?那我就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身为一个俘虏,你到底应该做什么,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我施加给你的东西,也是我以前对你太过仁慈了,所以让你觉得无论你做什么,我是不是都不会动你?”苏岑冷笑了声,歪过头,“动手。” 苏岑话音刚落,执鞭人一鞭子就朝着斗篷人挥了过去,斗篷人立刻尖叫了一声,可那鞭子落在身上,立刻带起一层的肉沫,斗篷人哪里受过这份罪,立刻破口大骂,“苏岑,你是不是不想救墨修渊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救他的办法了?” “想啊,怎么不想,可不打你一顿,我气难消,当然了,你若是不想说,那么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本郡主给你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等明日过了,你还是不说,那也挺好,那本郡主你送你一程,左右是你也没什么用处了。”苏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嘴角的讥讽太过明显,让斗篷人的脸色骤然变了下来,与此同时,执鞭人的第二鞭也落了下来。 整个房间里不多时就充盈着血腥味,斗篷人可没有云落那么硬气,他一疼,就嗷嗷直叫唤,整个霏澜阁顿时都充盈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苏岑只当是没看到,慢条斯理的继续坐在那里看着,墨修渊见惯了这种??面,脸上也没什么感觉,甚至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斗篷人刚开始还骂骂咧咧的,到最后,半分力气都没有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苏岑是真的想杀他。 明明墨修渊的命现在攥在他手里,可她根本不在乎,而墨修渊甚至连自己都不在乎。 斗篷人浑身忽冷忽热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脑仁嗡嗡嗡的只响,只能感觉到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最后改成了哀求,却也没让苏岑动容,继续直接把人给抽晕了过去。 苏岑这才让执鞭人停手,慢悠悠站起身,看了斗篷人一眼,心底的怨气终于缓解了不少。 转过身,看着面色极为复杂的无痕,挑眉,“劳烦无痕公子了,帮他吊着命就行,治不治,无痕公子说的算。” 无痕巴巴看向墨修渊,可墨修渊看不到,自然是感觉不到他眼底的怨念,这血肉模糊的,他、他要怎么下手啊,这郡主什么时候下手这么狠了?不过想想这斗篷人对王爷做的事,无痕公子想了想,眯了眯眼,治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让他无痕公子给治疗,总归是要牺牲点什么的,就算是不牺牲,好歹也是要让他找点乐子不是? 刚好研究了一种药草,正好拿他来试药好了? 苏岑回到房间之后,墨修渊也跟了进来,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你心情不好?” 苏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会这么说?” 墨修渊摇摇头,其实他想说她不是心狠的人,可这一次能这么对付斗篷人,怕是颜正峰对她的影响不可谓是不强,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 苏岑看他不说话,直接赶人了,“既然没事儿,你就回去歇着吧,一切的事情等明天过了再说。” 若是斗篷人过了明天再不说,那她就直接下手,她还真不信,斗篷人真的有这么守口如瓶,若是他自己的性命都快没了,他千方百计守着这么一个秘密,左右其实也没什么用了不是吗? 墨修渊还想说什么,只是看着苏岑倦怠的面容,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应该是静一静吧,等她想清楚了,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墨修渊离开之后,苏岑躺在床榻上想了很久,一直到天黑,想了想还是坐起身,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了霏澜阁的凉亭,一个人坐在那里,仰起头看着暗黑的苍穹,眸底愈发的深邃复杂,她的手搭在栏杆上,面无表情,直到一个人站在了她的身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苏岑眉头回头,只是目光噙着一股子落寞,“你终于肯出现了。” 第410章 准备一碗堕胎药 离渊站在苏岑的身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是揽着苏岑肩膀的手慢慢收紧了,最后,清冽的声音带着一抹怅然,“把孩子打掉吧。” 苏岑许久都没有开口,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苏岑才转过头,静静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少年,“离渊,我说过的,这个孩子,我不想打掉。”他应该是很清楚原因,很清楚她根本舍不得动手,否则,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怀了墨修渊的孩子的时候,她就会出手了,而不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孩子的月份已经不少了,苏岑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从离渊这个角度看,愈发明显。 离渊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的,你就真的,不为自己考虑考虑?”离渊的声音带了几分恍惚,若非他不得不来这一趟,他根本不愿消耗灵力来让她可能面临的危险,可墨修渊失败了,她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个恶人就必须他来做了。 苏岑垂下眼,摇摇头,“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她如今的性命已经算是偷来的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孩子不一样,孩子若是能安安全全的活下来,她至少,会觉得稍许安慰,至少不会觉得,她这几年来的坚持,都是一场笑话。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唯一的,怕就是离渊。 他给了她生命,自己欠了他的,怕是还不清了。 “所以呢?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你就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然后呢?”离渊的声音里带了一抹沉痛,这样失去冷静的离渊苏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哑着声音摇摇头。 “对不起……” “本尊不想听这个,你答应过本尊,你会一直陪着我的……”离渊攥紧了苏岑的手腕,被面具遮住的面容看不清,可那双金色的瞳仁,流光一掠,却带着让苏岑难以面对的歉意。 苏岑垂着眼,脑海里乱成一锅粥,“……你让我再想想。” 离渊松了一口气,她肯松口,那就代表着还有希望,至少,她没有一口拒绝。离渊蹲下身,仰起头,金色的瞳仁静静凝视着她,“你若是想要孩子,以后还有机会,等本尊恢复了力量,找到能完全让你变成人的可能,到时候,你想要几个孩子都是可能的,可如今,你至少先要活下去,知道吗?” 苏岑定定看着离渊,许久,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离渊怕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会消耗太多的灵力,最终反而会害了她,离渊很快就离开了,他出现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不多时,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就只剩下苏岑一个人。她坐在凉亭里,四周没有一个人,暗卫都守在房间里与苑外,她许久之后,才缓缓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苏岑离开之后,角落里,一道身影才缓缓走了出来,凉亭上挂着的琉璃灯把墨修渊脸上的复杂照得一清二楚,他转过身,朝着苏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慢摸索着走到了凉亭上坐着,直到天亮,无痕打开房门看到了,一怔,随即快步走过来,“王爷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本来就已经中毒已深,他倒是好,还这样坐着? 他伸手摸了下额头,果然墨修渊已经发起了高热,无痕无奈,可偏偏还说不出个子丑寅某,只好带着墨修渊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瓶药,让墨修渊暂时服下了清热解毒的药丸。 墨修渊坐在床榻前,在无痕离开前,出声唤他:“不要告诉她。” 无痕回头,愣了下,“为什么?”王爷病了,不是正好能让郡主关心关心?这也是促进两人之间感情的好时机啊。 墨修渊没说话,只是再次摇了摇头,无痕无奈,只好再次点了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苏岑同样的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她打开了房门,日光照射过来时,苏岑伸出手遮挡了一下,直到眼睛适应了光亮,她才抬步走了出去。刚好遇到了无痕,无痕神色复杂地看了苏岑一眼,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郡主,今天我们可是要陪着良王进宫?” 苏岑摇头,“不必,多派几个人跟着。”上一次若非有云落在,寻常的人也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斗篷人太过狡猾,她到现在都没打探到对方的真实身份,她怕会遇到调虎离山计,若是斗篷人被救走了,那么墨修渊活下来的机会,也就为零了。 无痕点点头,“好,这些玄空会安排。” 苏岑:“斗篷人怎么样?” “郡主放心好了,半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我不小心帮他在伤药里多添了一味药,他现在怕是极为不舒服。”无痕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只是眼底却是带了一抹笑意。 苏岑颌首,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无痕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时,苏岑抬起头,眸色定定看着无痕,“无痕公子,你帮我……准备一碗堕胎药吧。” 苏岑的话一落,无痕身体骤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岑,虽然他听了墨修渊的话,知道孩子打掉是好事,可真的听到了,想到那个孩子是王爷的,王爷他还不知道,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梗着,欲吐不快。可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准备。” 苏岑等无痕应了,像是逃避什么一般,匆匆朝着良王的房间走去,安排白日里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多准备一番。 无痕本来是去替墨修渊熬退热药的,可等端着药回到房间时,一直心神不宁的。 墨修渊自从眼睛看不到了之后,耳朵与感觉极为敏锐,感觉到无痕的不对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出了什么事?”墨修渊嗓音因为发热低哑,眼睛捕捉着无痕的方位,周身的气势未减,可还是让无痕叹息一声。饶是见惯了生死,可真的看到墨修渊如此,心里还是不舒服,走过去,想了想,道:“我刚才去熬药的时候,遇到了郡主。” “嗯?”墨修渊抬起头,视线落在无痕的脸上,“她说什么了?” 第411章 禁术的解法 无痕薄唇动了动,低着头,避开了墨修渊的视线,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怕自己一旦说出来,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影响,更何况,他答应过郡主,不会让王爷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郡主既然也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那么他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怕是也会尊重郡主的想法。 无痕想了想,才缓声回答道:“郡主打算,打掉那个孩子了。” 墨修渊怔愣了下,脑海里闪过昨夜听到的声音,离渊的话与苏岑的话交织在耳边,墨修渊垂下眼,无痕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知道,王爷心里怕是不会舒服的,只是他没说,半晌,墨修渊抬起头,苦笑一声,“这样就好。” 无痕张张嘴,到底是没说出来。 王爷当初冒着被郡主厌恶的危险做的这一切,到底是抵不住那人的话吧。 墨修渊摆摆手,“你去准备药吧。” 无痕应了声,离开前,回头又看了墨修渊一眼,他坐在床榻前,清冷的眉眼被日光照得看不太清楚,只是那一头银丝,看着凭白添了不少的落寞与晦暗。无痕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不应该说,可到底还是没忍住,“王爷,郡主对你……还是有心的。”他不是傻子,从郡主当初能因为不愿意让王爷死替他解毒,那就代表着郡主也不是像她表面看到那么无动于衷。 只是他们之间,却是牵扯了太过的不该,王爷当初不该那么固执,若是找人查一查,也许,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那个人在郡主的心里占据的位置太重,王爷还是看开的好。 墨修渊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无痕也没有再停留,离开了,他是大夫,却看不了他们的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 良王已经能站起身了,身上穿着准备好的龙袍,回头看到苏岑,眼睛亮了亮,转过身,摊开手:“感觉如何?” 苏岑点点头:“不错。” 良王嘴角的笑意扬了起来,“郡主也可以放心,小王当了这个皇帝,以后一定不会与东璃还有南诏宣战,至于颜正峰那里,郡主也放心好了,小王只当是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苏岑应了,“南诏国未来的皇帝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所以,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已经派了人跟着你,没有云落出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替你准备了一个替身。” 良王摸了摸鼻子,“不用了吧?不是都已经关押住了吗?” 苏岑道:“可上一次,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你若是不想用这个替身,也无所谓。” 良王连忙点头:“用用用,郡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还是用替身好了,只是可惜了,本来想穿着这龙袍直接进宫的。”不过,良王倒是也痛快,直接就把龙袍给脱了,他如今是真心相信苏岑了,若非是苏岑这几次救他,怕是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也没有这个机会穿这龙袍。若不是知道她看不上自己,良王都有了心思让她当这北临国的皇后了,只可惜,他自己怎么样,郡主是不会看上他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存了心思想要利用郡主,毕竟,他想要做到那个位置,就需要一个强者护着她。 可后来随着相处,真心假意,他看得多了,也就觉得都无所谓了。 可别人真心待你,你若是还真的没半点感觉,那就是没良心了,良王朝着苏岑真诚的笑笑,“那就用替身吧,等郡主你解决了这边的事,就进宫来,宫里比这霏澜阁可要安全多了,斗篷人也能关押到天牢,宫里太医院的药,也尽管让无痕公子用。” 苏岑没点头,也没摇头,“等先撬开了斗篷人的嘴再说。” 良王很快就离开了,她找了替身代替了良王穿了龙袍,而良王则是当成了侍卫,除了那几个暗卫,别人都不知道哪个是良王,等到了宫里,那里自然有良王的人接应,散王也在宫里,不管散王怎么想,良王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至于真的害了良王。 苏岑解决了这边的事,才重新去找了斗篷人,斗篷人已经被打的浑身血肉模糊。 一双恶狠狠的血瞳死死盯着苏岑,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斗篷人看到苏岑,慢慢仰起头,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苏岑,“你……够,狠。” 苏岑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想,我还有很多狠辣的方法对付你,当然了,你若是受不了,可以咬舌自尽,我不会阻拦的。” 斗篷人冷冷笑了声:“休、想……” 苏岑笑了:“这不就得了,那么如今你在我的手里,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受着;反过来说,若是我在你的手里,怕是你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吧?这本来就是相对的,是你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苏岑嘴角勾着笑,朝着斗篷人走了几步,站在离他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斗篷人,“我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考虑好了吗?现在要不要说,到底如何把‘锁魂’给解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说了,我兴许还能放过你一次,你若是不说,那么,我们就接着来,左右我有的是时间与你耗着。” 苏岑的话终于让斗篷人的脸色变了变,苏岑本来也就没想到斗篷人回答,她歪了一下头,“墨一,去给他服用了保命的丹药,只要死不了就行。” 墨一立刻上前,掰着斗篷人的嘴,把药喂了进去,斗篷人本来不想吃,他很清楚,自己吃了之后,接下来要面对的,怕是 更加残暴的刑罚。 这女人简直就不是人。 也是,她本来就不是人,“你够狠,你最好这次弄死我,否则,别让我找到机会了,定不会饶了你。” “哦,是吗?那我等着。”苏岑眯了眯眼,朝着施刑人看了眼,施刑人再次扬起了手里的铁鞭,斗篷人吞下了保命丹,看到这一幕,终于受不了了,“我说,你、你你别让他们在下手了……” 苏岑的脸色终于好了下来,“是吗?早说不就行了。” 斗篷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再瞪我,就废了你的招子哦。” 斗篷人立刻低下了头,苏岑吃吃的笑了声,听在斗篷人的耳边却带了一股寒凉,后脊背因为这笑,平白涌上一股极不舒服的错觉,“解‘锁魂’的方法是……” 第412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岑却打断了他:“那么,我在你说之前,先提醒你一次,若是你敢说错的,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岑说最后八个字的时候,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可斗篷人愣是从里面看出了一种鬼魅的森冷,那种仿佛浸润着暗黑之血的杀意,让他平白打了个寒颤。 “自然是……不会。” 苏岑这才笑了:“好,那你就说吧。” 斗篷人这才犹豫了下,缓缓道:“需要七种蛊虫,混杂在一起让他喝了,他身上的‘锁魂’自然就解开了。” 苏岑挑眉,“你确定这次没有错?” 斗篷人讨好的笑了笑,“哪敢啊,我这条命不还在你身上吗?”只是斗篷人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四周凭空出现十几条蛇,慢悠悠爬到了他的身上,缠绕在他的几处命脉四周,吐着蛇信儿,阴冷阴冷地瞅着他,让斗篷人浑身抖了抖,却是镇定地没敢转开视线。 苏岑最后又问了一遍:“的确是解药吗?” 斗篷人应声:“……是、是。”只是额头上却不断滴下冷汗,低垂着眼,没说话。 苏岑嘴角扬了扬,“那就说出那七种蛊虫到底是什么,怎么用,你说完了之后,我就会找人封住你的经脉,堵住你的嘴,你算是想再改也改不了了,而同样的,墨修渊若是有半点不妥,我就让你生、不、如、死。”苏岑抬抬手,立刻暗卫上前,准备好了绳索与堵嘴用的东西。 斗篷人看到这一切,颓败地向后倒了倒,无力地看着苏岑,“我说,我说……”他现在是真的半点花样也不敢耍了,本来以为颜正峰还能把他换出来,没想到,那人也是个废物,竟然反而被苏岑这女人给抓了,最后让自己只能更惨。 苏岑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斗篷人说出一种蛊虫,他就记录一下。 等差不多记录完了,苏岑才继续开口:“顺序对吗?” 斗篷人应声,“对,每个半个时辰,用蛊虫熬制,最后七种蛊虫熬制成的,服用三天,就会彻底解了毒。”斗篷人说完这句话,无力地闭上眼,他什么都说了,怕是等墨修渊彻底好了之后,也是他气数将尽的时候了。 可若是不说,怕是只会死得更惨。 苏岑这才满意了,抬抬手人,让人把斗篷人给绑了起来,找人看好了之后,才转过身,走出了血腥味极浓的房间,到了房间外,苏岑只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滚,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挥退了跟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翻滚的恶心感压了回去。 闭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岑才感觉好了不少,直到房间外传来敲门声,苏岑才慢慢睁开眼,怔愣了会儿,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什么人?” 无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郡主,你要的药我端过来了。” 苏岑一时间没回过神,想了想,才明白是什么药,本来就已经惨白的脸,这会儿更加惨淡,她深吸一口气,才抚着床栏杆站起身,朝外走了过去,到了房门前,顿了顿,等脸色稍微好一些了,才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无痕看到苏岑的脸,先是一愣,随即担忧道:“郡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想吐,已经好多了。”苏岑转过身,朝内室走去,无痕犹豫了下,端着药朝苏岑走了过去,站在桌旁,把药放下,药刚熬好,还带着温度,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苏岑坐在床榻前,看到了,脸色变得更加惨淡。 “郡主,你要不要等两天再……”无痕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把把脉?” 苏岑摇摇头:“不用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她只是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担心这个孩子,所以脑仁里到现在都嗡嗡嗡的直响,她知道自己是舍不得,可即使再舍不得,她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个孩子,她还是要…… 可她不忍心,很不忍,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渴望亲情,以前是以为颜家的所有人都没了,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可即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放弃过这个孩子。可离渊的话,历历在目,她如果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她可能活不了了;可若是除掉这个孩子,她根本狠不下心。 苏岑的掌心忍不住贴在肚子上,嘴角抿紧了,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无痕,你先走吧,药,先放在那里。” 早些时候她让无痕准备药,也不过是冲动而为,可如今药真的端过来了,她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要喝,还是不要喝。 无痕看着她苍白的脸,忍不住道:“郡主,要不要我先帮你端些膳食过来?” 苏岑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嗯’了声。 无痕转身出去了,苏岑坐在那里,眼睛落在那药碗上,掌心却是慢慢贴在肚子上,神经绷得紧紧的,苦笑一声,“娘亲对不起你……” 像是感觉到苏岑要杀掉他,本来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孩子,突然开始闹腾了起来。 苏岑甚至能感觉到孩子踢在肚子上的感觉,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一直安静的没有任何感觉,可此刻,孩子突然这么一脚,让苏岑从昨夜就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彻底崩断了,她的脸色更加惨白了,紧紧捂着肚子,眼角滴落下一滴泪,落在手背上,像是烫伤了一般,从手背到心里,都疼得无法言喻。 房间的门不知何在再次被打开,苏岑没有抬头,知道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苏岑看着那熟悉的衣摆,没有动,只是僵着身体感觉着肚子里孩子的闹腾。 墨修渊蹲下身,他看不到苏岑的脸,可是能感觉到她压抑的情绪。 摩挲着探过手,握住了苏岑的手背,感觉到上面的湿润,紧紧攥住了。 墨修渊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等着,仿佛这样就能陪着她到天荒地老…… 苏岑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呼吸间都是浓烈的酸楚,让她的意识仿佛沉浸在无尽的哀伤里,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动所有悲伤的情绪,苏岑缓缓睁开眼,目光所及,是墨修渊担忧的眸仁,黑漆漆的,深邃的眸仁里清楚地倒映出墨修渊的身影,她把手从墨修渊的手里抽出来,声音低哑:“……我不想喝药。” 墨修渊身体僵了下,却只是‘嗯’了声。 苏岑继续道:“……我不想打掉他,我想留下他。” 墨修渊面上闪过一抹复杂,许久,哑着声音道:“……那,就留下来吧。” 若是她死,他就去陪她…… 第413章 留,还是不留? 苏岑没有再说话,等无痕再次端着膳食进来时,就看到墨修渊,他愣了下,“王爷?” 墨修渊站起身,转身朝无痕的方向看了眼,鼻息嗅了嗅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本王就是来看看,本王先走了。”墨修渊不想影响到苏岑的情绪,抬步,很快凭感觉走了出去。他看不到,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岑在他的手碰到门板时,道:“斗篷人已经把解‘锁魂’的方法说了出来,很快就有结果了。已经让人去找解药了。” 墨修渊歪了下头,没有回头,“好。” 苏岑没有在说话,只是等房间的门开启又关上,才看向无痕。 无痕看着苏岑脸上未干的泪痕,转开了头,把托盘放在桌上,“郡主,先用些膳食吧。” 无痕原本以为苏岑会拒绝,他能看得出来,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只是没想到苏岑站起身,倒是走到了桌旁,开始用膳了,无痕压抑地挑挑眉,不明所以。只是等苏岑用完了,转过身,看着那药一眼,又看了看无痕,说了一句‘孩子我打算留下’时,也就明白了苏岑的意思。 无痕走过去,把已经凉了的药端了起来,“好,既然郡主你想清楚了,那就留下吧。”无痕是大夫,他尊重任何人的意愿,即使他知道,留下这个孩子对郡主来说,怕是一个灾难,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感觉,怕是比死还要难受。 所以,他不会多说什么,她要留就留,若是不想留,他就会递上药。 无痕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墨一进来,墨一脸上带着一抹轻松,无痕愣了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良王已经顺利送进宫了,我看着登基的,解决了一项心头大患,心里挺高兴的。”墨一也没瞒着无痕,他急着向苏岑禀告,就抬起手敲响了门。 良王让苏岑等人进宫的消息到天黑的时候传了过来,不得不说,良王的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 良王府的确不怎么安全,所以,征求了苏岑的意见之后,众人收拾了一番,就进了宫。 良王为他们专门劈出了一个宫殿,未央宫,紧挨着皇帝的养心殿,良王封号良帝,等把朝堂之事准备妥当了,就赶往了未央宫,派了两队禁军守着宫殿外,连一只飞鸟都飞不进去。 苏岑并未让人把斗篷人给弄到天牢,一则不好防守;二则,宫里虽然安全,不容易进来,却也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斗篷人又不是普通人,自然是能小心一些就一些。良帝进来时,苏岑与无痕正在研究抓来的蛊虫,按照斗篷人的方法熬制,整个大殿内都是药香,墨修渊则是坐在一旁,墨一在替他读着一本兵书,看起来倒是闲适。 未央宫里的人都不受约束,所以良帝来了也没什么反应,良帝摆摆手,让跟着的大太监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过去。 凑到苏岑身后,道:“郡主,这是在熬制什么?” 苏岑没有回头,“解药。” 良帝眼睛亮了亮,“斗篷人把解‘锁魂’的方法说出来了?” “是啊,需要三天。”苏岑也只是凑过去看了看,她不想闲下来,一闲下来,她想到要怎么跟离渊说留下这个孩子就觉得头大,她欠了离渊太多,说过要陪着他,却知道大概是不能实现了。只是在她真的死去之前,她希望能尽快找到剩下的那三个人,至少,让离渊从玉符里真正出来,到时候,应该有很多人能陪着他,也不枉自己在尘世间多留了三年的命。 良帝笑了笑,低咳了声,“小王……不,朕这龙袍怎样?”良帝一听已经没事了,压在心头的石块也放下了,他现在可算是九王爷的同盟,九王爷没事,代表着以后北临与东璃,怕是还能更加和谐友好。 苏岑站起身,转过头看了看,“不错。” 墨修渊在一旁听到了,耳朵动了动,转过头,朝着良帝的方向看了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良帝看到了,朝墨修渊走了过去,“九王爷,等你的毒解了,我们博弈一回如何?听人说王爷的棋艺很高深啊。” 墨修渊抬眼,朝良帝的方向看了眼:“……嗯,好。” 良帝笑了笑,“那朕就不打扰了,有事的话让人去御书房找……朕。”良帝称呼还没改回来,总觉得很别扭,可这不影响他的心情,眼底都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等良帝终于离开了,墨一才看了墨修渊一眼,“王爷,还继续念吗?” 墨修渊坐直了身体,仔细分辨了一下苏岑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询问墨一,“郡主现在在做什么?” 墨一朝墨修渊身后看了眼,默默垂下了眼,“咳,这个……在王爷你的身后。” 墨修渊:“……” 苏岑一走近,就听到这么一句,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直接在墨一说完之后,就出声了:“我在你身后,你不如直接来问我。” 墨修渊耳根红了红,低咳一声,转过头,虽然看不到,可这样看着,仿佛就能感觉到苏岑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心情带着一种微妙的满足感。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早先的那一段话稍微缓和了一些,墨修渊知道自己不应该放任苏岑胡来的,可当时苏岑的泪一滴滴砸在手背上的感觉,墨修渊知道她是真的舍不得。 “药配的怎么样了?”墨修渊其实已经不在乎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了,若非怕自己不解了毒很容易被斗篷人控制住,以至于伤到了苏岑,墨修渊是愿意这样一直下去的。 他眼睛好着的时候,苏岑是不愿意理会他的;可如今,她至少不太过排斥。 苏岑回头看了眼无痕:“已经添了五种蛊虫了,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虽然麻烦了些,可能彻底把墨修渊的毒给解了,还是有些效果的。 墨修渊听到苏岑的话应了声,不知道要说什么,呆愣了片许,犹豫了下,道:“既然还有两个时辰,我们下盘棋如何?” 墨修渊说出声时,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他怕苏岑会拒绝。 苏岑的目光望入他的眸底,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定,想了想,“那就下吧。” 墨修渊眸仁亮了亮,转过头去看墨一,“去准备棋枰。” 墨一顿了顿,“可王爷……这要怎么下?” “你替本王说棋。”墨修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与苏岑多相处的机会,即使是看不到,可她能多待在自己身边片许,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第414章 成败在此一举 苏岑不置可否,墨一很快就把棋枰拿了过来,两人默默无言地下了起来。 倒是墨一一直出声,到最后,也觉得有趣,专注地盯着棋枰,时不时动动手,根据墨修渊的提示把棋子放在相应的位置。 无痕抽空看了眼,望着不远处的情景,嘴角扬了扬。 只是随即想到郡主的身体状况,只能长长叹息了一声,玄空不知何时摸了过来,听到这一声,愣了下,“怎么了?”玄空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他一直负责看守斗篷人与苏黎彦等人,设计了不少的机会,为了备不时之需。 无痕声音也压低了,“你看王爷与郡主。” 玄空揉了揉眼,“这不是挺好的,感觉比剑拔弩张的时候,要好多了。是不是因为解药找到了,郡主心情好了,对王爷也没这么排斥了?” 无痕摇头:“你想多了,是郡主不想打掉孩子,王爷竟然支持了郡主。” “啊?”玄空脸色变了变,“这不可能吧?王爷当初可是宁愿抱着被郡主误会也是要……” 毕竟当时王爷一定是把郡主的命看得比一个孩子要重要的。 无痕耸耸肩,“我也不清楚,本来早些时候郡主是要了一碗堕胎药的,可后来,郡主不知与王爷谈了什么,郡主就不喝了。” 玄空愣了好久,许久之后,才歪着头,仔细地看着墨修渊,因为距离有些远,一时间不怎么看得清楚,玄空抿着唇,半天看了看熬药的药罐,再想了想,一道光劈开在脑海里,玄空身体骤然僵了下来。 无痕察觉到他的不正常,“怎么了?” 玄空压低了声音道:“怕是……王爷是打算与郡主一起死了。” 否则,王爷怎么会突然不在乎郡主的生死了? 无痕也愣住了,半天,才诧然道:“不可能吧,王爷不是说了吗?他不信来生,他……” “可如今这样,其实也没区别了。彼时与此刻,终究是不同的。”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却比过去的几年经历的波折都要多,王爷估计是也改变了当初的态度。即使再来一次,他让郡主活了下来,然后呢?郡主就会开心了吗? 郡主不会开心的,就像是那个孩子,郡主自己也清楚,孩子与自己,只能选一个,可她还是选了孩子,她怕自己会后悔,更何况,郡主怕是知道自己即使活下去,也不知道到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吧? 无痕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看了眼苏岑与墨修渊,先前觉得温馨的氛围,此刻看起来,却莫名带了几分哀伤。 玄空拍了拍无痕的肩膀,“别多想了,不管是王爷还是郡主,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无痕怔怔点了点头,他是大夫,最常做的似乎就是救命,可看惯了生死,到了此刻,依然忍不住会感慨。 墨修渊喝了两天的药,他的眼睛依然看不到,只是无痕替他诊脉的时候,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里的毒的确是有被中和的迹象,他虽然是神医,可到底不是万能的。 苏岑脸上不显,可真的听到有效,才松了口气。 郁风霁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过来的,先前的几位皇子都被赶往了封底,良王登基的第二天就赶走了,只留下了大皇子,因为要取心头血,还有留下的就是郁风霁,因为郁风霁是苏岑的人,所以良帝怎么着也不至于彻底赶尽,留下了郁风霁,封了个闲王。 因为朝堂上的事,后宫封位,还有安顿散王与素娘,折腾了几日的功夫,良帝懒得操心,直接让闲着没事的郁风霁着手。 郁风霁倒是打理的不错,很快把良帝后院的那些女人都封了位置,往后宫一扔,良帝也不管了。 至于素娘,依然只是小郡主的位置,良帝也没有要提升为公主的意思。 素娘因为先前那个婢女的事,缩着头不敢来出这个头,怕被良帝连带着先前的事一起来算账,好在她身为良帝的妹妹,后宫里妃子也不多,到底是不敢欺负了她,加上后宫那些女人这几日上赶着讨好她,素娘的心气儿也越来越高涨了起来。 只是她依然不敢往未央宫来,只求着苏岑赶紧走人,到时候,她再让散王去说,散王如今封了太上皇,只是并未住在皇宫里,依然待在先前的良王府。 良帝忙,也懒得理会,只是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的母妃就要回来了,他不怎么想让他的娘亲李氏见到散王。 郁风霁忙完了之后,就直接去了未央宫,暗卫前来禀告时,无痕正在替墨修渊检查。 只剩下最后一剂药,喝完之后,成败就在此一举,无痕是小心之外更加小心。 苏岑倒是淡定的多,她唯一担心的怕就是离渊,离渊从那日出现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孩子也没有再闹腾,可苏岑觉得对不起离渊,情绪不高。 听到郁风霁过来的消息,苏岑抬眼,“让他进来吧。” 郁风霁很快就进来了,朝墨修渊等人打了招呼之后,就朝苏岑走了过去,苏岑坐在一个软榻上,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看到郁风霁过来,坐起身,让墨一去搬了凳子,“坐吧。” “郡主可还好?”郁风霁看苏岑脸色不错,“听说王爷的毒也快解了,可喜可贺。” “还没等完全解掉,等喝完这次的药再说。”苏岑朝着墨修渊的方向看了眼,本来正背对着苏岑的墨修渊坐直了身体,墨一替墨修渊念书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即被苏岑一看,又立刻低咳一声念了起来。 墨一这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主要是王爷的心思都在郡主身上,郡主一有异动,王爷的心思就往那边去了,久而久之,他每次看到郡主起身啊,或者与人交谈,他也就自觉地看了过去。 可这次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他估摸着,自己又要被王爷嫌弃了。 郁风霁倒是没察觉到不远处的异样,“能治好了就最好了,只是斗篷人还老实吗?” 苏岑道:“还行。”自从上一次打过一顿之后,斗篷人老实的不行,每次看到有人过去,他也不再瞪人了,似乎怕极了苏岑再找人揍他。 只不过斗篷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吃过太多次亏,还是小心为上。 郁风霁倒是没有多待,很快就离开了,苏岑又重新坐回了软榻上,天色渐黑,苏岑朝墨修渊那边看去,“药好了吗?” 无痕应了声,“差不多快好了,还有一会儿就到时辰了。”这是最后一剂药,无痕可谓是全程一眼不眨地盯着瞧,等药终于好了之后,无痕站起身,松了口气,对一旁的玄空道:“快把碗拿过来,成败就看这一次了。” 第415章 可曾后悔? 玄空边那碗边道:“你说的这也太邪乎了,等药效出现,至少也要一两个时辰吧。” 无痕回道:“你懂什么,这毒性的中和,很迅速的。”无痕也不理会他,他这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蛊毒,若非是太过不喜蛊虫,无痕还真打算亲自研究研究,可想到那画面,无痕还是默默把自己的念头给收了回来。 药倒了出来,滚烫的药汁黑漆漆的,墨修渊脸上一直很淡定,似乎是看淡了生死,他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只是能再看到苏岑,是唯一值得高兴的。 至少他是希望苏岑最后时日里,他能够陪在身边的。 等墨修渊用完膳喝完药,差不多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因为要看药效,大殿里挂满了琉璃灯,墙壁上还镶嵌了不少的夜明珠,把整个大殿都照得恍若白昼。 墨修渊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药喝下去,身体很不舒服,但是也不至于让他承受不住。 墨修渊闭着眼,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睁开看上一看。 一直等半个时辰后,等墨修渊再次睁开时,发现眼前开始有亮光了,他眸仁亮了起来,这让一直紧盯着的无痕与苏岑身体坐直了。 无痕激动道:“王爷,是不是能看到了?” 墨修渊点了点头:“嗯,能看到亮光了。” 玄空在一旁一拍大腿,“看来这斗篷人这次是真的怕了,真的把解药给拿了出来,无痕你快给王爷看看,毒是不是都解了?” 无痕走过去,让墨修渊伸出手,诊了脉,脸上也有了笑意,“已经都解了,看来是没事了。” 玄空激动的差点笑起来,“王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完全看清楚?” 墨修渊嘴角也扬了起来,摇头,“暂时只能感觉到光亮,不过既然已经能看到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已经是半夜了,你们也去歇息吧。”墨修渊站起身,看向苏岑,这一次凭借着些微的光亮,大概能看到苏岑的轮廓,墨修渊直接朝着苏岑的方向走了过去,到了她的面前,嘴角扬了扬,“我能看到了。” 苏岑眼底流淌过一抹复杂,点点头:“嗯。” 墨修渊周身的愉悦能清楚的感觉到,无痕与玄空对视一眼,很快摆摆手,让众人都离开了,一时间整个大殿只留下了苏岑与墨修渊两人。 苏岑自然没错过玄空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了,“你也去歇息吧,等明日再醒来时,估计也就能完全看得见了。” 墨修渊想与苏岑再多说一句,可也知道苏岑怕是不愿。 应了声,“好,那就明日再说。” 苏岑点了下头,转过身,就朝寝殿走去,只是一直消失在拐角处,依然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直到看不到了,苏岑才松了口气,眉眼底带着一抹复杂难言。 苏岑又等了一会儿,等墨修渊离开了,她才重新又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苏岑去的地方正是关押斗篷人与颜正峰的地方,就在未央宫的地牢里,单独找了他们自己的人关押在下面,只是分开了,颜正峰被锁在牢房里,看到牢房的门打开,他本来没什么感觉,可看清楚过来的人是谁,借着昏暗的光,立刻站起身,手腕上脚腕上的铁链因为他的动作,哗啦啦作响。 “你这逆女,你终于舍得出现了!”颜正峰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死死朝着牢房的门走去,只是铁链不够长,只到了一半的位置,就被固定在了原地,根本难以移动半分。 苏岑走到了牢房前,静静看着颜正峰,“明日就会放你们走。” 颜正峰愣了下,随即瞪圆了眼,“这次没骗我?” 先前她说了等良王登基了之后就放他们离开,结果呢,这都过去三天了,她才过来看上一眼。 苏岑嗯了声,“墨修渊的毒已经解了,自然留着你们也没用处了。” 颜正峰冷笑,“你倒是够费心的,为了这么一个人,你早晚会后悔的。” 苏岑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颜正峰,颜正峰被看得心虚,皱了皱眉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就算是我骗了你,可他墨修渊当初对你又怎样?若不是他,我怎么会逃?你又怎么会变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不是人又怀了个孩子,你就不怕你生出来的也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嘭!”颜正峰话音一落,就感觉周身骤然惊起了一抹寒意,他忍不住抖了抖,脸色也变了下来。“你,你想做什么?我到底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真的要这么忘恩负义吗?” 苏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对一个曾经的死人说忘恩,那么,如今,又有什么恩可忘?” 颜正峰脸色变了变,因为苏岑的目光,身体向后退了退,神色也不怎么稳定,“你、你到底要怎么样?如今墨修渊已经没事儿,你到底还想怎样?” 苏岑缓缓道:“我不是说了,明日放你们走。” 颜正峰狐疑地看着她,并未从她眼底再看到半分异样,才小心翼翼道:“你说真的?” 苏岑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是真的。只是,”就在颜正峰眼睛骤然发亮,惊喜不已时,苏岑继续道:“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勾结斗篷人,亦或者做出任何不妥的事,应该以后就没这么容易了。” 颜正峰张嘴就要反驳出去,只是话到了嘴边,对上苏岑凉薄的眸仁,愣是硬生生把视线收了回来,赔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苏岑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哑着声音缓缓道:“当年的事,你真的……就没有半分后悔吗?” 颜正峰愣了下,眼底愉悦的神情因为这句话一怔,后悔吗? 等他再回过神时,苏岑已经不见了。 苏岑从地牢里出来,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苍穹,掌心贴在肚子上,眸底清清冷冷的,看不出半分情绪,她一步步朝前走,明明很短的距离,硬是让她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房门外,苏岑踏进去,躺在床榻上,却是半分睡意也无。 她想到明日墨修渊的眼睛就能彻底恢复了,她想到孩子,想到离渊…… 直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岑是被‘轰’的一声巨响给吵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清醒过来,歪过头,就看到寝殿外有红光传来,与此同时,带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刺耳尖锐。 第416章 怎么会是他? 苏岑从床榻上走下来,还未走到门口,就感觉到红光极盛,打在脸上,诡异莫名。 苏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让她的脑海里闪过墨修渊最后离别时的面容,无一不盘旋在眼前,让她刷的一下打开了房间的门。 房门打开,她快步在九曲回廊上穿梭而过,最后到了大殿,抬眼,就看到暗卫把一个人包围其中,那人提着剑,眼睛赤红,清冷的面容因为那双眼,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对劲。 玄空首先发现苏岑,快步走过来,额头上一层层的冷汗,模样也极为狼狈。 “郡主,怎么会这样?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怎样了?”苏岑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前墨修渊像是察觉到了苏岑,蓦地抬眼,厉眸死死盯着苏岑,仿佛下一刻就会提着剑冲过来。 “我、我也不清楚,本来王爷离开前还好好的,已经能看清楚东西了,可突然半夜就这样冲了出来,看见人就砍,好多禁卫着了道,暗卫又怕出手伤到王爷,所以我们一直很被动。”玄空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他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尘,模样狼狈不堪。 无痕背着药箱,眉头深锁,显然也是很担心,他朝着苏岑与玄空也走了过来,“王爷怕是喝了那药才这样的,那药,怕是不对劲。” “可斗篷人已经是末路之徒,他怎么还敢?”这是玄空不理解的地方。 而且他们先前试过了,确定了药没问题才给王爷服用的。 “先控制住他再说。”苏岑直接定了板,朝墨修渊走了过去,墨修渊一直紧盯着她,周身的戾气似乎少了不少,可也足以让下一刻所有人可能都成为他的刀下之魂。 墨修渊的内力玄空他们是知道的,这些暗卫加起来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王爷现在的情况,这么怪异,他们如今只希望着,事情不要变得太过糟糕。 “啊……”墨修渊歪过头,从发紫的薄唇间溢出一抹叹息,只是一直没有再出手,血红的眸仁死死盯着苏岑,看不出到底是凶还是认出了苏岑。 “你们先让开。”苏岑也看着墨修渊,声音清冷无波,围着的暗卫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让开了一条道,可还是紧盯着墨修渊的动作,若是有异动,他们就立刻上前,至少不能让郡主受伤了。否则,王爷清醒过来,怕是会恨死自己。 暗卫让开了一条道,苏岑朝前慢慢走过去,一直走到了离墨修渊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墨修渊歪了一下脖子,突然抬起手扬起了手里的剑。 “郡主小心!”玄空忍不住喊了一声。 苏岑抬起手摆了摆,“你们不要过来。”她眯着眼,催动灵力,召唤群蛇,不多时,那些蛇就缠绕了上来,朝着墨修渊飞快地爬去。 墨修渊手里挥舞着的刀剑,很快把那些蛇给劈开,断成两截落在地上,随即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瞧着这诡异的一幕,半晌都没发出声响。 墨修渊砍着那些灵蛇,越砍越多,最后发出一声低吼,就朝着苏岑冲了过来,只是到了苏岑面前,突然手里的剑硬生生垂落了下来,死死钉在了地面上,发出‘嗡’的一声巨响。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抬眼,就看到墨修渊一手死死握着剑,另一只手则是按着脑袋,似乎头很疼,浑身都因为这种剧痛发疼,嘴里发出听不出的声响,一头银丝散开,遮住了他的面容。 苏岑眼神里有异色一晃而过,却依然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却有光潋滟而动。 “无痕,帮他诊脉。”苏岑朝身后还在发愣的无痕喊了一声,无痕回过神,立刻走了过来,快速蹲在地上,打开药箱,就开始诊脉,只是墨修渊在他一靠近时,蓦地抬起头,面容被长发遮挡,只露出一双猩红的厉眸,看起来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无痕在离墨修渊几步处停了下来,歪过头去看苏岑,“郡主,这怎么办?” 苏岑抬起手,顿时,有光影一晃而过,那些蛇朝着墨修渊的四肢爬过去,缠住了他的手足让他不能动弹。 墨修渊眼底的猩红越来越浓烈,只是还能看出其中的挣扎,苏岑猜想他应该是还有一丝理智,只是被控制的禁术似乎在压抑着他,苏岑一直在考虑,到底哪里出了错。她确信斗篷人的确是不敢耍花样,可偏偏,的确是出了错,明明应该是已经复原的,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走……走……开……”喑哑到仿佛被砂石磨砺的声音从墨修渊的口中传出来,其间隐藏的痛楚让苏岑眉头一拧。 “无痕,去诊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解药怎么会出问题? 苏岑没看墨修渊,蛇缠绕在他的手足,她怕此刻对上墨修渊的眼睛。 只是还未等无痕上前,突然未央宫大殿的门被推开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突然冲进来,为首的男子,一袭长袍,面容俊逸,只是嘴边的邪笑,却让人心头一惊。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男子眯着眼一笑,长挑的凤眸却给人一种阴柔的错觉,丝毫没有半分先前的温润而雅。 “郁风霁。”苏岑转过身,眯着眼看着四周的禁卫,一双眼溢满了冰冷。 她想起来白日里他来的那一趟,神经绷紧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多添了一些小东西罢了,呵呵,只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郁风霁歪了一下头,指腹在嘴边一划,带了几分怪异的凉薄之感。 苏岑紧盯着他看,片许,冷冰冰道:“你不是郁风霁,你是谁?” “咦?”男子似乎笑了声,长挑的眉眼抚过嘴角,“倒是小瞧了你,你怎么会知道不是?我可是与那家伙长得一模一样。”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甚至掐了下,重复了一遍,“你可听清楚了,是一、模、一、样哦。” “那又如何?可你们还是有区别不是吗?”苏岑紧盯着他周身散发出的阴柔之气,她蠢就蠢在根本没想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些禁卫。”苏岑冷冷开口,手指却是在身后一挑,朝着无痕示意了一下,无痕立刻上前,开始替墨修渊诊治,只是他刚靠近,就被墨修渊一掌给挥开了,若不是他动作够快,怕是已经被打出内伤了。 玄空把他半路截住了,“你没事吧?” “没事儿。”无痕摇摇头,抹去嘴角的血渍,还想继续上前,被玄空拦住了。 怕是如今,很难再靠近王爷了。 第417章 杀了她 男子瞧见苏岑身后两人的动作,低低笑出声,“别白费力气了,禁术一旦开启,除非他死,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智就会一点点被吞噬掉,最终变成彻头彻尾的傀儡,哈哈哈,一想到那副画面,我就觉得很开心啊。不过,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身份,本来还想着能再刺激刺激你们,不过,这些禁卫,怎么就暴露了我的身份?” “郁风霁离开北临这么久,又被抓走,怎么可能还能调动这么多人?除非,你根本就从一开始就待在这里,暗藏实力,你到底是谁?”苏岑回过头,墨修渊握着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不时地要抬起来,又被他自己死死克制住。 “走……走啊……”低哑的声音,让苏岑把头重新偏了回来。 “啧啧,还真是情真意切呢,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能忍,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你的时候,那感觉是不是特别有趣?”男子朝前走了一步,“你想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郁风霁的双生弟弟,只可惜,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男子眯着眼,原本阴柔的表情此刻变得狰狞,“就因为国师一句话,双生子祸国就判了我死罪,凭什么?凭什么要放弃我?让我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活了二十多年,从我有意识一来,我就想取而代之,你看,现在我不就实现了?他的一切是我的,他的女人也是我的,就连现在这个皇位也可能是我的……哈哈哈哈……没想到他的身份这么好用,你们完全就没有怀疑过,哈哈哈哈……” 苏岑脸色发青,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发疯,“你把郁风霁与良帝怎么样了?” “也没怎么样,他们自然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男子阴狠着表情,“当然了,你们很快也会去陪他们了,哈哈哈……” 男子说完,抬起手,朝着苏岑等人一摆,顿时他带来的人,就迅速把苏岑等人围了起来。 苏岑也抬起手,顿时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蛇让人心惊胆战,“你以为你这些人能困得住我们?” “我们当然是不可以,不过,有一个人可以不是吗?”男子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笛子,放在了唇边,蓦地吹响了,下一刻,苏岑就听到身后的墨修渊发出一声低吼。 恍若野兽的吼声响彻整个未央宫,听起来骇然而又恐怖。 下一瞬,墨修渊手里的剑如破开的血刃,朝着四周的暗卫围攻过来,暗卫怕伤到墨修渊,处处被限制住,加上他们根本不是墨修渊的对手,转瞬间,就损伤了一大半。 男子没心没肺地笑着,“哈哈哈,不错,不错,我最喜欢自相残杀了……快快快,把他们全部都给杀了杀了!” 苏岑眼神里闪过一抹戾色,她蓦地抬起手,顿时无数的蛇就朝着男子纷涌而去,只是很快男子嘴里的笛声开始变得尖锐起来,而墨修渊的动作也越发的残暴,快速席卷而过的刀锋,血腥味弥漫开,苏岑的脸色也随即变得难看了起来。 若是再放任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怕是这未央宫里的暗卫根本不是墨修渊的对手。 这些暗卫不敢动墨修渊,可墨修渊却不会手下留情。 “不要顾忌,先保住自己的命。”苏岑沉下心思命令,顿时,一时间虽然不能制伏住墨修渊,可也没有刚才打的那么吃力了。 男子的脸色难看下来,却随着那些蛇的靠近而向后退,“杀了她。” 男子手指一指,突然指向了苏岑,墨修渊手里的刀蓦地一顿,下一瞬,就朝着苏岑奋勇而来,群蛇飞舞而起,阻挡住墨修渊的动作,只是都被斩断成两截,墨修渊就像是不怕死一般往苏岑的方向冲过去。 “郡主小心!”无痕与玄空急忙喊了一声,面容担忧不已。 苏岑没说话,她定定瞧着墨修渊的动作,就跟没看到似的,抬手一挡,竟是直接握住了看向自己的刀刃,刀刃贴着她的掌心却是停了下来。 一方面是苏岑用了灵力,而另一方面,却是苏岑自己克制所为。 苏岑眸底有幽光一晃而过,她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墨修渊,后者血红的瞳仁里此刻溢满了痛苦,有癫狂又克制,薄唇呈现深紫色,看起来很是可怕,动了动,咬紧了后槽牙,吐出几个字眼,“走……啊……” 苏岑没说话,只是一手抵着刀刃,另一只手却是抬起,把灵力拍向了墨修渊的脑袋。 掌心贴着墨修渊的额头,对方滚烫的肌肤让她的眉头皱了皱,却没说话,只是把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体里输送,墨修渊的神智因为苏岑的举动稍微开始复苏,慢慢把体内暴躁的杀气抑制下来。 只是墨修渊眸仁底却染上一抹痛色,勉强抬起手就要把苏岑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给拉下来…… “走……开……”她会死的。 本来就因为孩子的关系,她体内的灵力再渐渐被消耗掉,如今又变成了如今这种情况,再因为他而消耗,他看着苏岑开始慢慢变得透明的身体,一张脸愈发青黑,看起来就像是中毒极深亦或者病入膏肓之人。 “安心调息,一切等先过了今晚上再说。”苏岑声音听起来倒是没任何异样,只是额头上,还是渐渐滴落下汗珠。 身体也越来越透明,而在苏岑做这些的时候,男子脸色变了变,抬起手让身后的禁卫军开始动手,与此同时,加快了吹笛子的动作,只是抬手间,有几条蛇冲破了突围爬到了他的脚下,下一瞬蓦地向上‘嗖’的一下,直接缠绕着男子手里的笛子,就夺了去,与此同时,有毒蛇一口咬在了男子的脖颈上。 “啊”男子痛呼一声,立刻开始让人把这些蛇挥开,一时间手忙脚乱。 苏岑在身体承受不住之前,蓦地松开了手,向后连退了几步。 而墨修渊的身体也像是达到了一定的极限,高大的身影朝后摔去,玄空与无痕脱不开身,只能喊了一声‘王爷、郡主’眼睁睁看着墨修渊砸向地面,苏岑伸手捞了一下,却没有墨修渊的身体沉,被带着向地面砸了下去。 不过好在下面有个垫背的,苏岑摔在了墨修渊的胸膛上,掌心贴着墨修渊还在跳动的胸膛,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墨修渊限制住暗卫的动作,加上那些蛇,暗卫很快夺回了主控权,男子一看势头不对,就要跑,却因为中了蛇毒,腿一软,摔了下来,倒在地上,等再爬起来时,一把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第418章 她的歉意 男子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快,想动弹,可刀锋已经入了脖颈的肌肤,脸色也因为中了蛇毒铁青一片,身体动了动,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面色深沉地盯着玄空。 擒贼先擒王,男子手束手就擒了,他带来的那些人,似乎也没什么作为了。 苏岑已经恢复了些,让暗卫把墨修渊抬进去,她坐在地上,盘腿而立,整张脸变得透明,被光影一晃,愈发鬼魅森然。 “你以为这样他就没事儿了?他现在彻底中了禁术,随着每一日,毒素就会加深,早晚有一天,等你压抑不住的时候,他就会亲手把他手里的剑刺入你的心窝,哈哈哈……”男子一想到那副画面,低低笑出声。 “是吗?可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苏岑唇色白得吓人,冷冷瞧着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凉薄之色。 “你敢……”只是男子这硬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有一股血憋在了心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脸色也彻底变了,仰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岑,“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你中了蛇毒罢了,”苏岑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朝男子走过来,仿佛在学男子先前的话一般,低声喃喃:“当然了,随着每一个时辰的逝去,你身上的肌肤就会因为蛇毒寸寸腐烂,到最后,你只会变成一摊腐肉,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演郁风霁?应该是不等了,毕竟乱臣贼子的下场,似乎就是这样。” 苏岑嘴角勾着的笑,让男子脸色一白,“你……敢。你就不怕墨修渊死……” “你真的知道解药?”苏岑俯身,“问你还不如问斗篷人,我既然能撬开他的嘴,又问你作甚?不过是浪费口舌。” “……”男子抖了下,脸色发白。 苏岑却是不管他,径直朝寝殿走去,“玄空,去外面打探消息,无痕把这个人绑起来,不要给他解毒,放任其自生自灭,至于其余的人,留一小部分守着,其余的全部都去宫门外,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吩咐完,苏岑踏进寝殿,门关上的瞬间,她像是脱离般倒在地上,浑身的皮肤本来只是半透明。 可此刻却完全变成了透明。 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苏岑捂着肚子,眼底有歉意浮掠,可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她蜷缩成一团,只感觉到身体里有力量在一点点消散。 苏岑的意识越来越溃散,她昏迷之前,只看到眼前光影一晃,唯一看到的就是离渊沉下来的金瞳,里面溢满了担忧。 苏岑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重病,浑身乏力。 她睁开眼,刺目的日光让她又重新把眼睛闭上了,只是下一瞬又睁开了,确信看到了窗下坐着的少年,苏岑眼底流露过一抹内疚,“抱歉。” 苏岑的声音喑哑,可一直发愣的离渊却还是听到了。 “你感觉怎么样?”离渊没提墨修渊的事,也没提她过度消耗灵力的事,他像是一个长者,宽恕地包容着她所有的任性,可离渊不提,苏岑却不能当做不知道。她抬起手,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为了做到这一切,离渊花费的,可能比她想想的还要多。 “对不起,孩子的事,还有昨夜的事……” “……”离渊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榻边,掌心在她的头顶摸了摸,“本尊不怪你,孩子的事,本尊也有错,不该瞒着你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离渊,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舍不得。” 即使那个代价,是她的生命。 离渊金瞳里有黯淡浮掠而过,“即使是为了本尊,也不可以吗?” 他孤单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她出现了,可也只是昙花一现,这种感觉,太过痛苦,也太过难忍。 可他不是早就知道这种可能了吗?否则,他也不会同意让墨修渊动手。 “本尊知道了。”如今除了接受,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可他不会让她死,既然她以命为代价也要留下那个孩子,那他就争一争,把她与孩子都留下来了。 苏岑不知道离渊的想法,垂眼道:“你这么长时间的出来,没事吗?” “暂时还能留几个时辰。”离渊掌心放在她的眼翦上,“再睡一会儿,等你醒过来,事情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苏岑摇摇头:“睡不着,良帝找到了吗?” “找到了,被关押在冷宫,已经放出来了,那个双生子也被交给了良帝,只是郁风霁暂时不在宫里,还不知道关在何处,不过以良帝的刑罚手段,怕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离渊顿了顿,“若是真要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墨修渊好了。” “他……怎么样了?”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灰暗。 她其实大概能知道是没救了,可还是自虐的想听到离渊说出事情的真相。 “中毒太深,这种禁术本尊也没办法,禁术已经完成,除非他死,否则,真的很难解开……”离渊其实也隐瞒了一些,墨修渊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苏岑昨夜帮他克制住的,也只能缓解了半夜,此刻,从他醒来,完全都靠着自己克制,否则,怕是此刻未央宫早就乱了起来。 苏岑听完离渊的话,沉默了下来,“……嗯,我知道了。” “也别太担心,本尊离开前会帮他暂时克制一些,这几日尽快找到办法,否则,一旦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后果不堪设想。”离渊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眼,他想问,是不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墨修渊? 可到底这些话离渊没有问出声。 苏岑的身体很快再次倦怠下来,她闭上眼,顷刻间就陷入了昏睡。 等苏岑再醒过来时,离渊已经离开了,苏岑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底的一缕软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墨修渊倒下了,她若是再倒,怕是真的到了末路了。 苏岑起身走出房间时,无痕与玄空早就不安地等在寝殿外了,只是因为离渊在寝殿里,他们不敢冒然进去,此刻看到苏岑出来,连忙走过去:“郡主,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儿了,墨修渊呢?” “王爷他……”玄空与无痕对视一眼,“情况很不好,我已经给王爷服用了安神药,可也不知道这药能坚持多久。”这药吃多了不好,可不吃的话,王爷克制禁术在体内的操控又太过痛苦,他们看着,着实不忍。 “带我去看看吧。”苏岑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现在不能示弱。 第419章 她原谅他了 无痕连忙应了,带着苏岑去了偏殿,可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野兽般的低吼声,压抑、痛苦,又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的血腥。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无痕诧异地睁大眼,脸色微白。 “怎么?”苏岑皱眉,脚下却是未停。 “王爷刚服药半个时辰都没到,先前……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时辰,这药性对王爷越来越没效果了。”无痕解释,眉头拧得紧紧的,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玄空心里咯噔一下,连无痕都没办法,那难道王爷就要这样眼睁睁等着发疯吗? “郡主,这可怎么办才好?” “先去看看,斗篷人那边说了吗?”苏岑边说话间,已经到了偏殿的门口,两个暗卫守在那里,看到苏岑,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门让开了。 大殿的门一打开,立刻有浓郁的药香与血腥味袭来。 “不许进来”只是苏岑刚踏进一只脚,墨修渊低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一种惊慌失措,还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只是苏岑此刻却照顾不到他的情绪,她皱着眉头踏进去,可真的抬眼看到了殿内的情景,苏岑还是僵在了原地。 墨修渊被用铁链拴在大殿的四个柱子上,一头银丝披散开,浑身血淋淋的,银发沾了血,凌乱不堪,他身上的锦袍也因为先前的打斗破碎开,只是因为无人能靠近墨修渊,导致他直接当时就被离渊给困在了这里。 墨修渊血红的眸子对上苏岑诧异的目光,低吼一声,蓦地抬起手想遮住自己的面容。 苏岑眸底有流光轻轻晃过,慢慢走了过去。 只是随着人的靠近,墨修渊压抑在体内的不适再次躁动了起来,“别过来啊!” 他忍不住低吼出声,模样被扭曲成狰狞的模样,苏岑垂着眼,停下了脚步,“好,我不过去,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怎样?” “……”墨修渊向后退了几步,觉得安全了,才抬眼,飞快道:“我没事儿,你走,让无痕留下来。” “可他根本解不了禁术。” “……”墨修渊摇着头,脑海里攒动着昨夜的情景,苏岑透明的身体几乎让他崩溃,脑海里紧绷着的弦几乎要彻底崩裂,他呼吸急促间,阻止一切苏岑靠近的行为。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可他不能自己活不成,还要害了她。“你不是恨我吗?若是我死了,我们之间就扯平了,我不再欠你的了……这样不好吗?” “不好。”苏岑哑着声音开口,“我本来就活不久了,若是你死了,我也死了,我到了地下,岂不是还要看到你?” 玄空与无痕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把大殿留给了两人。 墨修渊瞳仁动了动,身体愈发僵硬,“不一定的……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是要下地狱的,你那么好,是不会像我这样的。” “你做了什么错事?”苏岑朝他走了一步,墨修渊向后就又退了一步。 苏岑不得已,只好又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他。“若是先前颜家的事,你并不欠什么了。” “不……不是颜家,是你。”墨修渊垂着头,颀长的身影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银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颓败而又落寞,“你当年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救了我,可我却恩将仇报,是我眼瞎,没有认出你,胡乱的自以为是,否则……否则……”她哪里需要受这么多的苦? 苏岑愣了下,她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是她的心魔,没想到,也是墨修渊的心魔。 她走不出,他也走不出。 “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看,你还欠我这么多,你要帮我去找那些人,否则,我一个人,怎么报答离渊?”苏岑的声音低缓,可听在墨修渊的耳边却像是梵音入耳,他怔怔一愣,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是原谅我了?”墨修渊从未觉得世间还有这么美好的时候,他期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吗? 苏岑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了,“是,我原谅你了。” 墨修渊许久都未再说出一句话,直到苏岑一步步靠近,他才陡然回过神,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被苏岑攥住了手腕,他想挣脱,却又舍不得。 肌肤上传来的触感让他眼底浮掠着亮光,可压抑的暴躁再次倾袭而来,他咬着舌尖克制住。 苏岑仔细检查了他的脉搏,紊乱不堪,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 苏岑皱了皱眉,她的表情让墨修渊愣了下,刚想开口,血从嘴角就流了出来,苏岑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墨修渊在苏岑抬起手的瞬间,飞快向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儿……” “这还叫没事儿?”苏岑上前一步,掰开他的嘴,看到还在往外冒着血珠的嘴,转过身朝外喊了一声,“无痕,拿金疮药进来。” 无痕在外听到了,不敢多待立刻就进来了,怎么突然受伤了? 无痕进来时,苏岑就放开了墨修渊,只是墨修渊嘴角的血让无痕了然,走过去,把金疮药聪明地递给了苏岑,“郡主,你来帮王爷上药吧。” 苏岑接过来,无痕立刻就跑没影儿了。 苏岑垂着眼,替墨修渊上了药。 墨修渊一直很老实,让他张嘴就张嘴,让闭嘴就闭嘴,苏岑垂下的眼底却是带了一抹复杂,很快,等查清楚了墨修渊的真实状况,苏岑就离开了。 墨修渊这次没拦着苏岑,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发疯时的狼狈。 太难看了。 苏岑并不了解墨修渊这隐晦的心思,她走出房间时,就直接朝着关押斗篷人的天牢走,无痕跟在身后,想了想,道:“郡主,王爷这情况……还能救吗?” “不知道,就要看看斗篷人还有没有办法了。”她垂下眼,眼神阴寒。 就算是剐了斗篷人三层皮,也要从他嘴里知道解禁术的方法。 斗篷人似乎没预料到苏岑会再来,而且是一脸阴沉,这天牢极为严密,倒是外面的事没有传出去,他对上苏岑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九王爷的眼睛不是已经好了?” “眼睛是能看到了,不过,”苏岑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走到斗篷人面前,面无表情道:“可你招来的人,却把禁术完成了。” 斗篷人先是一愣,随即浑身一寒,“是,是谁?” 若是先前他不知道苏岑的手段时,他兴许还会高兴,可此时听到了,他却是半点高兴的心情都没了。 第420章 十日之期 “谁?难道你想不到?”苏岑冷笑一声,明明模样美艳无双,斗篷人却是打了个寒颤,他仔仔细细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哦?”苏岑慢慢直起身,“你要如何解释?” “先前我的确是抱了这个心思,可后来郡主也知道,我落在你手里,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逃不了,怎么还会断了自己的后路?那郁风郢的确不是我招来的,他擅自行动,这……跟我没关系吧?”斗篷人抱着点希望的看了苏岑一眼,可对上苏岑毫无感情的目光,失了声,“郡主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准话吧。” 他就不信苏岑猜不到他到底会不会让那郁风郢来出手。 除非他嫌弃自己性命太长了。 “告诉我解禁术的方法。”苏岑眯着眼,眼底厉光一掠,不带任何感情。 “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斗篷人压低了声音,脑仁发木,“郡主,你看我现在人为鱼肉,怎么还会骗你?” “是吗?你确定不知道?”苏岑抬手,“若是你也不知道,左右是没什么用处了,倒不如,拿来炼药好了,正好无痕缺一个药人。而这第一药,不如就让本郡主来试试能不能再使用一下禁术,就按照你交给沈华容的方法来如何?” 苏岑的话让斗篷人惊呆了,“郡主,你要解药,我告诉你了,你如今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我就拆了,怎么着吧?”苏岑向后退了两步,冷冷看着斗篷人,她现在心情烦躁极了,无法纾解,所以,只想着要把面前的人给碎尸万段。若非是他们,墨修渊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斗篷人浑身都因为苏岑的动作发抖,可偏偏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你就算是真的把我当成了药人,给练成了药,我也不知道解法。可你若是留着我,我也许……也许能帮你找一个能解药的人来。” “谁?”苏岑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我的师父。”斗篷人闭上眼,他怕苏岑不信,道:“我是说真的,你不会以为我这一身的法术,都是自学成才的吧?” “你的师父?”苏岑眯起眼,“我要怎么信你?” “郡主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不是吗?”斗篷人小心翼翼看了苏岑一眼,生怕她一怒之下真的斩杀了自己。 “我的确是没有别的方法,否则,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苏岑冷笑了一声,“可你先前怎么不说?” “这不是因为师父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回不回来?”斗篷人声音低了下来,他咬着牙,只能孤注一掷了,面前的女人太狠,若是真的没办法了,怕是自己也没活命的机会了。 “需要多久?”苏岑淡漠地开口。 “一个月。”斗篷人顿了顿,说出一个时间。 “呵。”苏岑冷笑的看了他一眼。 “那、那郡主觉得多久合适?”斗篷人呼吸都因为苏岑那阴冷的一下给骇住了。 “十日。”苏岑道:“我只给你时日的时间,等十日一到,若是人还没来,我就杀了你。”苏岑朝前走了一步,一双眸仁里清楚的倒映出斗篷人的恐惧,“别耍花样,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就算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定将你碎尸万段。” 苏岑说完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摊开掌心,上面多了一条半透明的小蛇。 苏岑把小蛇放在斗篷人的面前,让他看了一眼。 随后,直接放在了斗篷人的肩膀上,那半透明的小蛇哧溜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你,你做了什么?”斗篷人心里涌上不安。 “也没什么,一个小东西罢了,你若是听话,那就没事,否则,”苏岑耸耸肩:“你懂的。” 斗篷人内心狂吼:我不懂啊。 苏岑根本不理会他,招手让玄空进来:“看他要怎么联系,都配合他,小心别让人跑了。” “是,属下知道了。”玄空走进去,代替了苏岑。 苏岑走出寝殿,一直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开,脸上的神情也格外的阴郁,让人一眼看过去,极为骇人。 苏岑走到外殿,就看到一行人匆匆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看到苏岑,脸色闪过内疚,他疾步过来,身后的禁卫军停了下来,良帝到了苏岑面前,就差痛哭了:“是朕对不起你们。”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也不知道他是假的不是吗?”苏岑知道这事怪不得他。 “可到底还是朕没尽到责任,说是要护着你们的,可到了最后,反倒是要让你们保护朕。”良帝低垂着眼,“九王爷怎么样?” “……在想办法了。”苏岑模棱两可的回答,“若是没事儿,你回养心殿吧,这里以后还是少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良帝心里一阵不安。 “没事,为你的性命着想。”苏岑想到可能会发疯的墨修渊,时日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可不管如何,这十天,她也要把他保下来,不能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傀儡。否则,那是真的比死还要难受。 良帝身体一僵,“是不是九王爷他……” 苏岑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良帝离开之后,苏岑转过身,再次朝大殿走去,宫殿的门关着,四周重重的守卫,估计若是墨修渊真的发了疯,估计也是挡不住的。 守卫看到苏岑,把宫殿的门打开了,苏岑走进去,门再次关上了。 苏岑脸上看不出情绪,倒是墨修渊看到苏岑,向后缩了缩。苏岑走过去,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你躲我作甚?” “你就不怕吗?”墨修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说话间,呼吸都弥漫着血腥气,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是了解,怕是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渐渐被控制住,到时候,他的手甚至会伸向她。 “我为何要怕?”苏岑在墨修渊面前席地坐了下来,“我们似乎好久都没有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墨修渊对上苏岑清冷冷静的眸仁,情绪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他眼底带着怀念,低声道:“是啊,好久了。” 似乎从他们认识一开始,他们就一直处在对立的两面,刚开始的时候,是她想要靠近自己,而自己不愿;到后来,是她不愿意了。 “你这一生,可有后悔的时候?”苏岑仰起头,瞧着墨修渊凌乱的银发,心口有一团苦涩蔓延开,最后脑海里像是一团乱麻。 第421章 后悔认识她了 “后悔吗?”墨修渊也坐了下来,带动四肢上的铁链哗啦啦啦作响。他怔怔重复了一遍,苦笑一声,“后悔,自然是有后悔的时候……”如果当年知道他费劲千辛万苦所谓的复仇,所谓的爬上那个位置,只是把自己心爱的人推进了万丈深渊。 他想,自己绝不会再回到京都,就不会再走这条路。 苏岑道:“你后悔,我也后悔。”苏岑静静看着他,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淡定,反倒是让墨修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浑身一僵,目光不安地落在苏岑的身上:“你是不是,后悔认识我了?” 他的幸运,是当年遇到了她;可她的不幸,却也是当年遇到了他。 “不是,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若是我当初早些质问你,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她有她的骄傲,当墨修渊那般对她的时候,她咬着牙没吭声,以为他忘恩负义,以为他……忘记了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认错了人。 墨修渊怔愣在原地,许久,垂下眼,苦笑,“……对不起。” “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活下去,我等你补偿我。”苏岑抬起手,朝墨修渊伸了过去。 递到面前的人,苍白白皙,墨修渊像是抓着最后一块浮木,攥紧了:“云惜……” “再坚持十天,我知道你能,好吗?”苏岑的声音很轻,可听在墨修渊的耳边,却成了最好听的梵音。 他死死攥着苏岑的手,颌首道:“……好。” 他也舍不得放开她,他也舍不得就这样走了……只要她要他做的,他都肯做下去,只要她能好好的,只要她还肯原谅他,只要他还肯待在自己身边。 脑仁里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又开始躁动起来,墨修渊松开苏岑的手。 朝后迅速退去,双手摁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不堪:“……快走。” “无痕,把药拿过来!”苏岑站起身,却没离开,而是朝外喊去。 “是,郡主。”无痕快速离开,只是片许的功夫,推开了殿门,踏了进来,把药碗端给了苏岑,担忧道:“郡主,还是让属下来吧,王爷如今的情况不好,怕容易伤了你。” “不用,你以后还要为墨修渊配药,你要是伤到了,也得不偿失。”而别人,怕是墨修渊不会让人靠近。 无痕只好把要递给了苏岑。 苏岑一步步朝墨修渊走了过去,墨修渊压抑的痛苦声传过来,苏岑低声道:“墨修渊,没事儿的,你能坚持的对不对?你把药给吃了……” “你别过来,我快控制不住了……”墨修渊全身的经脉都暴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爆裂开,他抬起头,一双眼睛血红骇人,“走啊。” 苏岑抬起手,周身的灵力溢出,缠住了墨修渊的手脚,她走到了墨修渊的面前。 墨修渊额头上有冷汗一滴滴滴落下来,挣扎着,呼吸沉重,像极了暴怒的野兽,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把人吞吃入腹。 可等抬起头,对上苏岑清冷的眸仁,仿佛所有的情绪被安抚了,她就站在眼前,即使下一刻,他就会死去也无所谓了。 墨修渊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云惜。” “把药喝了。”苏岑趁着墨修渊情绪安定的瞬间,把药端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喝了下去,墨修渊喝完药之后,情绪逐渐安定下来,不多时,昏睡了过去。 “他能昏睡多久?”苏岑端着药碗站起身,询问身后的无痕。 “不到半个时辰。”无痕接过药碗,担忧地递过去一方帕子,让苏岑替墨修渊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们现在完全不能靠近王爷,一靠近,都可能让王爷抓狂,可郡主却不一样,似乎只有郡主靠近了。 王爷才没有任何的反应,也能压制住体内暴躁的情绪。 也许真的像玄空说的那样,郡主才是克制王爷体内禁术最好的办法。只是,前提是王爷还能忍得下去,若是等禁术彻底控制了王爷,怕是及时王爷想控制,也控制不了了。 “减少他的用药量。”苏岑沉吟片许,把想法说了出来。 无痕愣了下,连忙上前道:“可这样的话,王爷若是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苏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不久前,喝一次药能控制一个时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说明他身体里已经产生了抗药性。若是继续这样频繁的喂,不到三日,估计就没效果了。如此,怎么熬过十日?” 无痕的脸白了下来:“但是王爷这样……要怎么办啊?”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看着王爷不管,也只有昏睡过去,王爷才会好受一些。 “让人再弄些铁链来,把他锁起来。同时,去让良帝准备一个铁笼子,把他罩起来。”苏岑看着墨修渊昏睡的面容嘱咐,声音太过冷静,反而让无痕一直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只是这样做,郡主你给王爷喂药时,万一王爷发疯,岂不是连你也关进去了?”这是无痕担心的最重要的问题,否则,先前他就让人这么做了。 “我自有办法,你先让人去做。” “……是。”无痕没法,还是依然去办了。 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若是有别的办法,他们也不会陷入如此的僵局了。 苏岑替墨修渊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她等了不多一会儿,就感觉的墨修渊的身体不自主的开始抽搐了起来,浑身都冒着冷汗,很快浸湿了他的身体。 苏岑知道他快醒了,走过去,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感觉到里面攒动的经脉,紊乱不堪。 “墨修渊?”苏岑轻唤了一声。 墨修渊陡然睁开眼,血红的眼珠死死盯着苏岑,“吼……”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看起来凶狠而又残暴。 苏岑没说话,不退反而靠近了,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掌心贴着他的手背,汗湿一片。 她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到墨修渊的身体里,他呼吸都因为苏岑的动作,越来越粗重,可渐渐的,又慢慢低了下来,情绪再次稳定了下来,瞳仁里凶狠的光渐渐变得温软,慢慢闭上眼。 苏岑松了口气,放开了墨修渊,可就在下一刻,异变突生。 墨修渊突然扑了上来,把苏岑扑到了地上,张开口,一口咬在了苏岑的脖颈上,只是墨修渊并未咬下去,弯曲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听起来,悲伤而又绝望,困兽一般,痛苦难熬,让苏岑咬紧了牙关。 “墨修渊,不管现在多难,你都要忍下去,否则,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那谁都救不了你了。”苏岑知道他痛苦,这种折磨,比他自己一刀刀捅自己还要难受,可他还是要忍下去。 第422章 他的孩子 墨修渊蜷缩着身体,有力的双臂紧紧环着苏岑,他身上的冷汗把苏岑的衣服也浸湿了。 苏岑没有动,任墨修渊抱着她。 直到墨修渊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依然没放开她。 不知过了多久,墨修渊才松开了手,倒在了一旁,苏岑依然没动。 “郡主?”无痕不知何时回来了,轻唤了一声。 苏岑这才站起身,身体晃了下,无痕连忙向上前扶住她,被苏岑挥挥手,无痕这才站到一旁,没说话。可眼睛紧紧落在苏岑身上,生怕下一瞬她就会晕倒。 “我没事儿。”苏岑站稳了,才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她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墨修渊,道:“你去拿一套换洗衣服和清水来,帮他洗一洗。” 无痕连忙应了,匆匆跑了出去。 等苏岑从大殿出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岑没有回寝殿,而是坐在外面,仰起头,看着暗黑的苍穹,手上还沾着墨修渊身上的血,血色让她看一眼都想吐,可她没有,只是静静地坐在石桌前,神色莫名。 无痕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郡主,若是王爷撑不到十日该怎么办?” “那就努力让他撑过去。他撑不过去,不是还有我们吗?”苏岑把视线转到他的身上,“你都没信心,他怎么能有信心?” 无痕想说,他怕最后王爷会因为伤害郡主而自己毁掉自己。 就像是先前几次一样。 因为怕自己不能控制自己,所以差点就…… “他若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就算了。”苏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吓了无痕一跳,以为苏岑这是打算放弃王爷了,可等明白了深层次的含义,无痕呆住了,“郡主?” 苏岑抬起头,“回去吧。”她说完,不等无痕再回答,就站起身,朝寝殿走去。 无痕在苑子里坐了很久都没回过神,许久,怔怔望着苏岑离开的方向,眼睛红了红,以前他总觉得郡主心太狠,可现在才看清楚了,若非王爷当初伤她太深,也不至于让两人陷入如此的境地。可到了这个时候,郡主依然愿意救王爷,是他们对不起郡主,没有尽到一个属下的责任。也许从很久之前,从郡主在山崖底愿意救王爷不就可以看出来了吗?可偏偏过了这么久,他到这个时候才想清楚。 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无痕回到了大殿,铁笼子还没有准备好,可铁链却是有多的,为了防止墨修渊逃走,亦或者挣断了铁链。他们把宫里所有的铁链都集中到了一起,这会儿已经都拴在了墨修渊的身上,束缚着他的手脚。 无痕没敢太靠前,他静静站在那里,等墨修渊醒过来。 药性过去时,墨修渊睁开了眼,他似乎意识还不甚清楚,等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蓦地站起身。只是身体里躁动的禁术,让他腿一软,差点再次摔倒在地上。 “王爷,你没事儿吧?”无痕询问了声。 墨修渊垂着头,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呢?我有没有伤到她?” “郡主没事儿,王爷你没伤到郡主。”无痕连忙解释,生怕墨修渊被懊恼的情绪再次占据了整个神经,到那个时候,怕是对王爷更加不好。 “她在哪儿?”墨修渊声音嘶哑,似乎因为身体已经承受到了一个极限,显得尤为难捱。 “郡主回去休息了,属下来照看着。”无痕没靠近,怕影响到墨修渊。 “你也走吧……”墨修渊双手攥得紧紧的,呼吸急促,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强行压下去,痛到了极致,他用拳头一下下地撞击地面,血肉之躯,哪里敌得过坚硬如铁的地面。很快,墨修渊的手背上,布满了血痕。 “王爷,你别这样?你这么自残,郡主看到了,该有多难过。”无痕想到苏岑那句话,连忙劝道:“王爷,你想想郡主,若是你死了,以郡主对你的感情,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王爷你真的想看到那一幕吗?”无痕哑着声音开口,朝前走了一步。只是他一靠近,让墨修渊喉咙间发出一声野兽的低吼。 无痕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耳边听着墨修渊周身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听起来极为骇人。 “你说什么?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墨修渊抬起头,眸仁血红。 “郡主没说什么,可属下能感觉到。若是王爷你出了事,郡主肯定会救你的。”他就是有这种直觉,从郡主身上感觉到的那种直觉。 “你们绝对要拦住她……就算我死了……”墨修渊的声音紧绷着,呼吸急促。 “王爷,你难道真的要放弃?”无痕知道难熬,知道痛苦,“可为了郡主,为了你的孩子,王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墨修渊原本不以为意,突然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什么?!” 无痕脸一白,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却也容易多了:“王爷,属下知道不应该瞒着你的,可当时郡主与你之间的关系,太过剑拔弩张,郡主又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属下就自作主张的瞒了下来。” 墨修渊一双眼睛血红,怔怔盯着他,“你……” 无痕蓦地单膝跪地:“王爷,郡主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啊。” 墨修渊脑仁里有一根弦彻底崩断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死死盯着,“你说什么?我的孩子?怎么会……” 明明……明明……不是……不是应该是…… “王爷,当时你们被斗篷人打下悬崖时,中了……毒,后来,王爷与郡主被救回来之后,我就感觉到了异样。只是,郡主当时不让属下说,所以,属下就没有讲出来。从孩子出现的时日来看,的确是王爷的孩子。”无痕对上墨修渊惊愕的眸仁,长叹一声,撩起长袍跪下来,“是属下的错,没有及时告知王爷,让王爷平白难过了这么久。” 墨修渊眼底在沉寂之后,须臾间,闪过一抹狂喜,他蓦地站起身,想要冲出去,只是被铁链给拽了回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束缚在身上的铁链,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现在不能过去……他可能下一刻就会抓狂,他要冷静,冷静,他不能过去……不能…… 墨修渊脑海里乱成一团,怔怔盯着无痕看,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缠绕着的铁链,低吼了一声,蓦然使劲儿挣了挣,最后颓败地放下了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王爷……”无痕脸色白了白,知道王爷怕是难过了,不会比先前好受很多。可他也知道,告诉他这件事,至少王爷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 第423章 不顾他的生死 墨修渊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了眼无痕,薄唇抿成一线:“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了,除了郡主跟属下,如今也只有王爷你知道了。”无痕怔愣了下,想了想,道:“大概,还有离渊公子。” 墨修渊垂着头,银丝披散在身侧,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楚表情。许久,才应了声:“我知道了。” “王爷,你一定要好好坚持下去,郡主并非对你无心,只要王爷你好了,就能与郡主一家三口团聚了,王爷,你舍得放弃吗?你曾经说过,你不信来生,那么,这一世不管多难,都要坚持下去啊。就算到最后王爷你真的发了疯,有属下在,有玄空在,我们拼死也会护住郡主与小世子的,王爷放心。”无痕单膝跪地,重重垂首。 若非不得已,无痕不会把这些说出来,可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王爷知道,他肩膀上还担着这么重的担子。 他要好好活下去,否则,怎么对得起郡主? “我知道了,把药端过来。”墨修渊盘膝坐了下来,静静望着前方,眸仁深邃,里面却熠熠生辉。 无痕说得对,他要活,他要好好活下去。 苏岑再来看墨修渊时,发现他的精神气好了很多,走过去,并未靠近:“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墨修渊没坐起身,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嗯,药喝了吗?”苏岑在无痕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清冷:“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有九天的时间,若是快的话,可能会提前。”苏岑不知道与墨修渊要说什么,可除了这些,他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话题可谈的。 墨修渊已经很满足了,“好,我感觉今个儿比昨日好多了,你怎么样?” 苏岑抬眼:“嗯?” “你昨个儿是不是耗用灵力帮我了?”墨修渊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虽然体内的禁术依然难以控制,却较之最难熬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嗯,是用了。”苏岑也没打算瞒着他,她耗用的灵力太多,早些时候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几乎要耗尽了。 努力恢复了些,才没有倒下去。 “以后……不用了,我会撑下去的。”墨修渊一双墨瞳熠熠生辉,仿佛能发光一般。 苏岑愣了下,总感觉今日的墨修渊,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她眯了眯眼,朝一旁的无痕看了去。 无痕朝一旁躲了下,不敢对上苏岑的视线。可她这样的反应,却也已经告诉了苏岑他到底做了什么,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放在扶手上的手却是攥紧了。 须臾,轻吐了口气,竟然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好,这是你说的,你若是坚持不下来,我绝不放过你。”苏岑抬起头,目光落在墨修渊的身上,却是轻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五天,墨修渊都是很配合,只是即使他再配合。 禁术在他的身体里,还是起了无法言喻的作用。 他一天天撑不下去,到了最后,几乎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在坚持,墨修渊痛苦,苏岑也痛苦。她能感觉到灵力在一点点耗尽,可她不能放弃,放弃了,墨修渊也就真的完了。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大殿里时不时会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日日夜夜,从不停歇。 整个皇宫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良帝惩办了一些人,才让他们闭了嘴。 铁笼子把墨修渊整个都罩住了,他意识不清时,开始用头撞铁柱子,有时候会撞的满头都是血。 鲜血淋漓的模样,苏岑有时候进去送药时,根本看不进去。 无痕开的药开始还没用了,即使是前一刻刚喝下去,下一刻就会开始发作。 墨修渊清醒的时辰也越来越少,在他清醒时,苏岑会坐在笼子外,和他说话,说宫里发生的趣事,说郁风霁已经找到了,说郁风霁的伤已经养好了,他只是还不能过来看他,等他好了,就让郁风霁过来。她问他想不想看到郁风霁,墨修渊却没回答,苏岑转过头去看,笼子里,墨修渊死死攥着铁笼子,蜷缩成一团,呼吸出的气息,几乎都带着血腥味。 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一种黑青色的铁皮,看起来,惊悚而又可怕。 意识有时候也不甚清楚,他开始不让任何人靠近,却只记得苏岑。 苏岑怔怔瞧着他,差点忘记了反应,等她回过神,让无痕他们进来,打开了铁笼子,用灵力让墨修渊暂时昏迷。 无痕给他扎针,扎的身上都是细细密密的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九天,墨修渊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也不好,现在即使苏岑靠近,也会出现攻击的动作,只是依然苦苦撑着。 “郡主,有消息了!”大殿外,玄空快速踏了进来,递给了苏岑一封信。 苏岑接过来,快速展开,看完了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郡主,他说什么?” “他要玉符。”苏岑把手里的信笺揉成一团,脸色很是不好看。 苏岑直接朝大殿外走去,“看好了墨修渊,别让他自残。”苏岑直接往外走,眉眼底都是冰冷的寒光。 玄空立刻跟了上去,“郡主,你要去哪儿?” “找斗篷人。”既然事情是他开的头,那么,就要让他自己解决。 他可没说,他这师父胃口倒是不小,跟他还真是有的一拼啊。 玄空把关押斗篷人几人的殿门给踹开了,斗篷人本来正神情恍惚的闭目养神,突然门就被踹开了,斗篷人吓了一跳,立刻睁开了眼,就看到苏岑在正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斗篷人打了个寒颤,“你,你做什么?” “你说呢?”苏岑朝前走了一步,斗篷人心神不宁地盯着她。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斗篷人眼珠子转了转,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师父来了。”苏岑冷冷道。 “终于来了,太好了。”斗篷人仿佛看到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只是目光落在苏岑冷漠的目光上,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师父来了,九王爷有救了,不好吗?” “你觉得我这表情像是好吗?你把我有玉符的事情,跟你师傅说了?”苏岑嘴角扬了下,可明明是笑着的,她脸上却半点笑意都无。 斗篷人莫名打了个寒颤,“……师父,是不是说什么了?” 苏岑冷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要玉符,才会把解禁术的方法说出来,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出现,也不会说出来的。当然了,你这个所谓的徒弟,他肯定也不会救了,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第424章 死穴,留他一条命 “这不可能?”斗篷人的脸白得吓人,怔怔盯着苏岑,“师父他不可能不顾我的生死?” “你想多了吧?”苏岑冷笑,“需要我把他写的信一字不差的说给你听吗?” “不,我不信,师父不会不管我的。”斗篷人似乎吓到了,他脑海里乱糟糟的,一边想着绝不会,可另一边,却又信了几成。 他把玉符的事先前告诉了师父,询问这玉符的重要性。 师父当时并未说什么,只说让他抢过来。 他原本以为师父是为他着想,可如今看来,怕是师父,根本就是想据为己有。而他,不过是师父的一个踏脚板。 “现在信了?”苏岑注意到斗篷人脸上情绪的变化,脸色很不好看。 “你要我做什么?”斗篷人头无力的垂下,他没想到自己跟了师父这么久,他竟然能这么心狠,“你们斗不过师父的,他比我还厉害,你们都这么难对付我,更何况是师父了。”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要考虑,你是想生,还是想死。”苏岑冷漠开口。 “自然是想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若是九王爷真的死了,怕是郡主绝不会放过他,他怕是连个好死都混不上,倒不如,努力帮她,兴许,还能活着。 既然师父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郡主想让我做什么?” “他的弱点。”苏岑凉凉开口,目光森然。 想趁火打劫,也要他有这个命来拿玉符。 斗篷人到底还是念着自己师父的好,可目前的情况,却也不允许他做他想,这女人这么狠,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我若是说出来了,你真的会放过我?不会说话不算话?” “你觉得你还好谈判的机会吗?是生是死,不过就是我一念之间,若是想生,那就乖乖听话,若是不想……”苏岑蓦地一抬手,顿时,斗篷人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被啃噬着,翻滚着,疼痛着。 斗篷人知道是先前她放入自己体内的灵蛇在作祟。 连忙求饶:“不、不敢,郡主你快停下来吧,我快受不了了。” 苏岑又等了一会儿,才蓦然收手,冷漠地盯着他瞧:“你师父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是……是他的后背。”斗篷人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后背?后背有什么奇怪的么?”苏岑眯着眼,朝斗篷人走近了几步。 “有、有点,师父练的蛊术能让他自己的身体变得无坚不摧,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到他,唯一的,就是他后背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处死穴。那里,是师父的命门,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别的了。”斗篷人犹豫地看了苏岑一眼,脸色也随着他的动作变了变。 看苏岑的脸色好了些,才松口气。 他这样,算不算是将功赎罪了? “希望你没有骗我。”苏岑琢磨着他话里的真假,可墨修渊已经等不及了,所以,如今不管是真假,都要去试一试。 “……不敢。只是,”斗篷人犹豫了下,道:“能不能留我师父一条命。到底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也只是想早日练成蛊术,才会想要郡主身上的玉符,你身上的玉符,对我们修炼蛊术,很有用。” “他若是不过分,我可以考虑。可你这么为他,他可曾为你考虑过?”苏岑冷笑了声,转身往外走。 斗篷人的脸变了变,可到底头重重垂下,他能对任何人狠心,可师父,到底当年救了他,还把他养大,这个恩情,到底是要还的。 苏岑从殿里走出去,无痕与玄空匆匆迎上来:“郡主,怎么样?问到了吗?” “问到了,在后背,多准备些弓箭手。”苏岑面容阴冷,周身的气息都冷冽了几分。 无痕与玄空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是郡主,我们这就去准备。” “写信回过去,就说同意了。让他在皇城外十里交易。”苏岑朝前走去,径直回了寝殿,关上门,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画面,最后都化为森冷的寒光。 苏岑在去之前,去了关墨修渊的笼子。 墨修渊几乎已经分辨不清任何人了,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凶狠而又残暴,就行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周身上下都是野性的残暴,嘶吼着,狰狞着,原本墨色的瞳仁,此刻猩红一片。 苏岑站在他面前,脑海里空荡荡的,望着他嘶吼的动作,身上的铁链被他挣动的哗啦啦作响。 苏岑想,也许,她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若是他从未回去,他也就不会从百鬼竹林出来,他依然是他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权倾朝野。可如今呢,像是一个没开化的野兽,他若是有一天清醒了,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段过往,他会恨她吗? 苏岑又往前走了一步,墨修渊手里的铁链响动的更剧烈了。 墨修渊张着嘴,目光凶狠。 可随着苏岑一步步靠近,他凶狠的动作却慢慢缓和下来,只是表情依然狰狞。 苏岑的手隔着铁栏杆摸着他的脸,“很难受是不是?” “吼!”墨修渊长吼了一声,只是随着苏岑指腹的摩挲,他的眼底凶意渐渐冷却,眼神里有挣扎浮掠,逐渐恢复了意识,歪着头,表情茫然而又无辜。 苏岑眼圈红了红,笑道:“我会把解药带回来的……等我回来。” 苏岑蓦然转身,身后立刻又传来吼声。 苏岑没回头,她怕自己看到墨修渊这模样忍不住心疼,忍不住难受。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纵横捭阖,意气风发的。 而不是被困在她的身边,经受一次次磨难。 他欠她的,也差不多该还清了。 苏岑得到斗篷人他师父的回信,不多时,就带着人往宫外走。 良帝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需要朕做什么吗?” “你派人守着殿门,别让任何人进去就行。”苏岑让玄空留了下来,防止有意外会发生。 良帝郑重颌首:“你放心,朕会好好照看的。” “我很快就回来。”苏岑留下这一句,上了马车,马车的车轱辘滚在青石板上,不多时,就匆匆往外而去。 苏岑把暗卫带走了一半,隐藏在暗处,随着马车往外而去,赶车的是无痕。 她需要无痕确定那解药是不是真的。 苏岑等人到了十里外的树林时,一个人已经背对着他们站着了。 苏岑才马车里下来,那人转过头。 三四十岁的年纪,模样很普通,可眼神却很锐利。 相较于斗篷人的不人不鬼,这人正常多了。 “你是斗篷人的师父?”苏岑颇为怀疑。 “你说阿黑?那的确是。”男子身上着了一件黑袍,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第425章 长得正常的蛊人 苏岑还以为修炼蛊术的,都长成斗篷人那样。 没想到,这人倒是挺正常的。 “斗篷人把你当亲人,很显然,他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罢了。”苏岑一针见血的说出了两人之间的地位。 “你倒是聪明。”男子朝前走了一步,“鄙人姓邹,邹玉。” “邹玉?你可当不起这个名字。”苏岑眼神很冷,若是修炼蛊术的人都是斗篷人那般模样,那没什么不对劲。 可似乎只有斗篷人一人如此。 那么,代表着,这邹玉根本没把正常的蛊术交给他,不过是拿他来练毒罢了。 后来发现这毒人竟然不死,还有用。 就干脆收为了所谓的徒弟,其实也不过是换个方法压榨罢了。 “当不当得起,似乎不是郡主说的算。”邹玉看起来太正常,若非斗篷人说他刀枪不入,她看的第一眼,怕是就会低估了。 比斗篷人强,怕是他浑身都是毒。 “郡主,怎么办?”无痕在身后询问。 苏岑摆摆手,无痕退下。 “郡主决定把玉符交给我了吗?”邹玉上前,嘴角挂着一抹笑,离得远了,还真是有几分温润的错觉。 “信里不是告诉你了?我既然来了,那自然有合作的诚心。但是,”苏岑掀起眼皮,“我怎么知道,我把玉符给了你之后,你给的所谓的解药,是不是真的?或者,你在里面掺杂了什么怎么办?这个亏,我可不能白吃。” “那郡主你想怎样?”邹玉的目光放在苏岑的脖颈以下,那里就是玉符的藏身所在。 他眼里有灼热的光闪着,得到了玉符,他还练什么蛊毒? 只是可惜了,让这女人拿着,也是暴殄天物。 “解药给一半,我们先研究一下真假,三日后,若是有效,会送上玉符。”苏岑面无表情开口。 “可若是你们把解药拿了,却不给我玉符呢?”邹玉眯眼,狭长的眼睛给人一种狡猾的感觉。 “不是还剩一半?还是说,邹先生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苏岑淡漠开口。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今天你们拿不到解药,怕是那九王爷就会彻底毒发了吧?禁术一成,那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你确定,你要威胁我?”邹玉漫不经心地笑笑,显然笃定苏岑会妥协。 他一个穿鞋的,可不怕光脚的。 今天不拿到玉符,他是不会交出解药的。 “可我也不信你。”苏岑道:“你若是反悔,他依然救不活。” “所以,就要看郡主你想怎么办了。”邹玉把问题又重新抛给了苏岑,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起来狡猾而又讨厌。 “我也不想怎么办,既然谈不拢,那也没必要谈了。”苏岑抬起手,骤然间,四周出现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嘶声。 邹玉朝四周一看,发现原本空荡的草地,冒出无数条蛇脑袋。 蛇身划过草丛,发出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邹玉警惕地掏出一个瓷瓶,朝着自己四周洒了一圈。 苏岑冷笑声:“这是灵蛇,你确定你这药有用?” 邹玉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既然墨修渊非要死,那就算了,可这样死了,不是白死了?所以,”苏岑嘴角弯了弯,冷艳的姿容勾魂摄魄,却让邹玉毛骨悚然:“拿你来祭奠他好了!” 她话一落,群蛇飞腾而起,就朝邹玉飞快游了过去。 到了药圈前,群蛇停了下来。 邹玉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群蛇飞腾而起,直接挂在了邹玉身上,蛇脑袋露出两颗森然的毒牙,就朝着邹玉的脖颈咬去。 邹玉猝不及防,立刻祭出自己带来的蛊虫,双袖一甩,蛊虫从袖子里飞了出去。 灵蛇一口一口吞噬着那些蛊虫。 有蛊虫朝苏岑等人的方向速度爬去。 “郡主,小心!”无痕急忙喊道。 “你们后退。”邹玉有备而来,她也不是没准备。 广袖一摆,灵力带动虚空的灵蛇卷起一道屏障,阻挡住了蛊虫的去路。 像漫天散花般,层层叠叠扑散去,密密麻麻地把邹玉围了起来。 “啊!”邹玉被咬了几口,脸色诡异的吓人,“快把这些蛇收回去,我认输了!解药我给!我给!” 苏岑并未阻止群蛇咬他:“可现在我不单单要解药了,我还要你的命。” “我死了,九王爷也活不成,留下我,还有用啊……”邹玉原本以为苏岑在乎墨修渊,定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岑竟然这么狠,竟然丝毫不在意九王爷的性命。 “你不是说不把解药拿回来吗?那留你何用!”苏岑在嘴角的笑残忍而又冷冽,吓得邹玉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甚至能感觉到蛇信儿添在脖颈上的那种森然,让他尖叫出声。 “解药在我身上,我现在就能给他解毒,真的!郡主你信我一次!”邹玉嘶声喊道。 “回!”苏岑抬抬手,群蛇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邹玉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地盯着前方,衣衫凌乱,浑身都忍不住抽搐: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苏岑朝两个暗卫抬抬下巴,暗卫上前,开始搜邹玉的身,不多时,就搜出来了七个小瓶子。 苏岑走近了:“哪一个是解药?” 邹玉缩了缩脖子,指了一个药瓶,同时急忙道:“你不能杀我,只有我懂怎么用解药解,用不好了,这也是毒药。” “可我怎么信你不会耍花样?”苏岑面容很冷,让邹玉打了个寒颤。 “我、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怎么敢。”邹玉怕她杀自己,向后挪着。 苏岑眯眼,对上邹玉的眼眸,思量他话里的真假。 可如今就真的像他说的,墨修渊的命在他手上,她不敢贸然动作,否则,墨修渊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放了你也可以,可若是你敢耍花样,我就让蛇把你吃了。一天啃你一口肉,直到你全身的血液都流干净了,一口肉都没有了,变成森森白骨。”苏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阴冷的表情,让邹玉打了个寒颤。 “不、不敢。”邹玉软着脚从地上爬起来,怕苏岑反悔,爬起来就往马车跑。 自己钻进了马车里,“郡、郡主,我们走吧走吧。” 苏岑站着没动,无痕在耳边道:“郡主,我们能相信他吗?” “就剩最后半日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不可能让墨修渊就这样被禁术给控制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是要试一试的。 不管,有没有用。 第426章 耍花样,要他的命 苏岑带着邹玉回到宫里时,良帝正站在未央宫殿前等她。 “郡主,人带回来了?”良帝朝着身后的马车里看了眼。 “嗯,带回来了。”苏岑应声,朝后看了眼,暗卫立刻撩开了帷幕,把邹玉给拽了下来。 邹玉一个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绑,嘴里也堵着一块棉花。 说不出半个字来。 只能呜呜呜地盯着苏岑看,希望她能把自己给松开。 这样绑着,真的很难受啊。 苏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询问良帝:“离开的这段时间,发有事发生?” 良帝摇头,“一切都很正常,郡主去替九王爷解毒吧,朕让人在这里守着,绝不会打扰到郡主。” 苏岑也不客气,抬步走了进去。 无痕紧随其后。 暗卫拽起地上的邹玉跟了上去,进了殿,殿门关上。 苏岑头也不回的出声道:“不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良帝眸色凝重的点头:“好,朕知道了。” 未央宫的殿门重新关上。 苏岑朝前走,离大殿越进,越是能听到墨修渊嘶声的吼叫声,像极了兽吼。 苏岑到了殿门前,就嗅到有浓烈的血腥味刺鼻的传来。 苏岑瞳仁缩了缩,踏进去,玄空的声音传来,“王爷你冷静一下,郡主就快回来了,你会没事儿的,王爷,我是玄空啊……” 刀剑碰撞声音传来,还包括以头撞击的声音。 苏岑抬眼看去,就看到铁笼子里,墨修渊像是发了疯一般的用头撞着铁笼子,银发散乱的遮住了面容,血糊糊的一片。 苏岑心脏抽搐了下,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玄空。” 玄空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红着眼,“郡主你终于回来了,王爷他……” “我看到了。”苏岑脸上的表情太过淡定,玄空莫名心安了不少,他的视线随着苏岑转身看过去,发现暗卫绑着的人。 玄空诧异道:“郡主,这个就是斗篷人的师父?” 苏岑颌首:“是。”挥挥手,“把他解开,让他去配解药,无痕全程监督着,不要让他耍花样,他敢耍花样,就砍了他一根手指。” 苏岑同时甩过去几条蛇,缠绕在邹玉的脖颈上。 邹玉立刻脸色就吓得惨白一片。 “唔唔,唔唔唔……”你想干什么? 暗卫把邹玉身上的绳索解开,扯下他嘴里的布条时,邹玉就想吼出声质问。 只是对上脖颈旁吐着蛇信儿的蛇,默默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还是淡定一些吧,小命要紧。 “知道怎么做了吗?”苏岑凉薄地看他一眼,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知道了知道了。”邹玉叠声应道,“那,若是人救回来了,郡主你会放我走吗?” 苏岑抬眼,“嗯。” 邹玉这才松口气,跟着无痕以及暗卫走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苏岑才转身,朝铁笼子走去。 玄空拦住她:“郡主,王爷现在什么人都不认,你过去,怕是会受伤。” 苏岑摇摇头,“无妨。” 她走到离墨修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望着他血红狰狞的眸仁,闭了闭眼:“他这样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玄空听到能配置解药,也不觉得心急了,可还是担心,“郡主,那人靠谱吗?” “不管靠不靠谱,先试试再说。”苏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墨修渊手指撕着铁笼子,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刺耳难听。 苏岑脸上没不耐烦,只是浓烈的血腥味,让她隐隐仿佛能闻到般,向后退了不,捂住了嘴。 “郡主!”玄空察觉到异样,连忙上前扶住了苏岑,“郡主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神色紧绷,肚子里翻滚的痛意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想,应该是孩子也感觉到不对了。 加上先前为了制伏住邹玉,她用了太多的灵力。 玄空还是不放心,搬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耳边的低吼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苏岑坐下来,朝墨修渊看去。 墨修渊脸上完全被长发遮盖住了,看不清面容。 他嘴里发出一声低吼,却带了几分莫名。 苏岑朝他扬了扬嘴角,“你会没事儿的。”她怎么可能让他死呢。 她肯定不会让他死的。 墨修渊一直没说话,嘴里发出的兽吼变成了粗重的喘息,不多时,也随着苏岑般,坐在了地上,仰着头,猩红的眼睛透过发丝的缝隙看过来。 大殿内,一时间,陷入了一场死寂。 另一边,无痕带着邹玉去配置解药,他把邹玉领到了他自己的药炉,里面有各种珍稀的药材。 暗卫推了邹玉一把,他踉跄了下,回头瞪了暗卫一眼。 “快配解药,给你半个时辰,否则,别怪我们没给过你机会。”无痕对邹玉没什么好印象,医者本来是以治病救人为根本,可这家伙倒是好,专门选些歪门邪道。 “别急啊,我这不也没说不配。”邹玉从七瓶药里,拿出了一瓶,然后开始挑选药草。 随后,又从身上摸出一个黑漆漆的瓶子,里面打开,爬出来一只蛊虫。 邹玉一把捏住了蛊虫,“点火,熬药。” 无痕摆摆手,暗卫立刻生炉火。 药罐添了水架在了上面。 等水开了,邹玉把蛊虫直接扔了进去。 蛊虫翻滚了几下,就死了。 无痕皱眉:“这什么东西?” “解禁术的媒介。”邹玉随意回答,边拿过药罐捣碎药材,便问道:“我徒弟怎么样了?” 无痕冷哼一声,“你不是不顾他的生死吗?现在问这些作甚?” “到底养了这么久,死了可惜了。”也少了一个可利用的棋子了。 邹玉眼珠子乱转,只是脖颈上缠附着的蛇随着他的心思,越勒越紧。 无痕警告道:“敢耍花样,我们立刻把你交给郡主,相信郡主有无数种办法能治一治你。” 邹玉身体一僵,闭上了嘴,乖乖熬药。 等药熬好了,随手倒进碗里,推过去,“去喂吧,喝了会陷入昏迷三日,若是他能熬过去,就没事儿了。” “你什么意思?”无痕上前,一把拽着他的衣襟冷声叱问道。 “你松开!松开!这禁术能解就不错了,再说,也不是我给他下的,你找我做什么?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你要是不想要,那就算了,反正也没我什么事。”邹玉死皮赖脸地笑笑,只是脖颈上的蛇让他皮肤上都涌上一股寒意。 无痕阴冷地盯着他,扫了一眼那滚烫的药汤,直接提留着他往外走。 “带上那碗药。” “我已经把药配了,你带着我去做什么?”邹玉脸色变了变。 无痕冷笑:“也没什么,若是有效也就罢了,没效,你也没第二次机会了。” 第427章 不敢靠近他 无痕带着邹玉进来时,苏岑听到动静,转过头,“药好了?” “已经好了,只是,这家伙说王爷喝了会昏迷三日,若是醒不过来,就……”剩下的话无痕说不下去。 不过苏岑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醒过来,那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苏岑站起身,走到邹玉面前,仰起头,“没耍花样吗?” 邹玉偏过头,“自然没有了。” 苏岑的指腹轻柔地摸了摸他脖颈上的蛇,动作太过温柔,却让邹玉后脊背都蹿上一股生寒。 苏岑道:“希望如此。”否则,他就划开他的皮肉,让他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岑却并没有把药直接端给墨修渊喝,而是看向无痕,“他都用了些什么药草。” 无痕报了几个。 并没有异样。 “不过,他放了一个蛊虫,说是什么媒介。”无痕虽然是神医,可他不是蛊人,不懂这些蛊术,所以,也是爱莫能助。 苏岑看了邹玉一眼,“去把药汤分给他半碗。” 邹玉一怔,随即大喊,“我不喝!” “为什么?不是没事儿吗?”苏岑冷笑。 “那是专门给九王爷配置的,我若是喝了,药效就不好了,更何况,那蛊虫都是毒,以毒攻毒罢了,我喝了,就没命了。”邹玉声音这次是真的抖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岑会来这一招。 “没事儿,反正有你在,你只需要说解药,我让无痕去配。”苏岑懒得理会他,“灌。” 无痕身后的暗卫立刻上前,控制住了邹玉的四肢,倒了半碗药汤,直接灌进了邹玉的嘴里,邹玉不喝,药汤的差点洒出来。 苏岑回过头,幽深的眸色闪过一抹血红的暗色。 邹玉一愣神,药就这么被灌了进去,他想吐,却吐不出来。 苏岑这才摆手,制服邹玉的人一松开,他就滑坐在了地上,死命的扣着喉咙。 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狼狈的趴着。 苏岑走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用鞋尖点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让无痕把剩余的六个药瓶一一摆好:“哪个?” 邹玉脸色白得吓人,指了指一个青色的药瓶。 苏岑这才满意了,朝无痕看过去,“把药给墨修渊喂了。” 无痕颌首,只是身后传来的低吼声,让他皱眉,“只是郡主,这没人敢靠近王爷怎么办?” 而且王爷也禁止他们的靠近。 苏岑歪过头看了眼药汤,想了想,走过去,端起来,想了想,朝着铁笼子走了过去。 玄空拦住了,“郡主,还是属下去吧。” 苏岑摇头,“不用了。” 苏岑走到铁笼子前,目光落在墨修渊的脸上,墨修渊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苏岑突然伸出手,墨修渊的手指立刻朝她挥了过去。 顿时手背上留了几道血印,鲜红的血珠子滴落下来,墨修渊嘴里发出吼吼声,只是下一瞬,空气里的腥甜让他冷下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血渍,猩红的眸仁变了变,可随即却是安定了下来。 “郡主,你没事儿吧?”玄空就站在苏岑身后,怕若是有意外,他好救苏岑。 苏岑摇头,“没事儿。” 苏岑继续朝前伸出手,这一次墨修渊没再攻击她,苏岑撩开他脸上沾染上血污的银发,“把药喝了好不好?” 墨修渊发出一声呜咽,没有动弹。 死死盯着苏岑,神色莫辨。 苏岑继续安抚,等差不多了,才对身后的玄空道:“把铁笼子打开。” “可……”玄空怕控制不住墨修渊,不敢贸然动作。 “打开吧。”苏岑声音听不出起伏。 玄空还是选择相信了苏岑。 让人打开了铁笼子,苏岑端着药走了进去。 她端着药走进去时,墨修渊警惕地弓着背,低吼一声。 苏岑站着没动,却是端起碗喝了一口。 “郡主!”玄空吓傻了,郡主这是做什么? 苏岑摇摇头,继续哄着墨修渊,“你看,很好喝的。”说罢,递了过去。 墨修渊伸出手,试探的碰了碰,血红色的眸仁几乎要滴出血。 他快速夺了过来,然后迅速灌进了嘴里,把碗往身后一摔,发出嘭的一声想,四分五裂。 喝完了才发现不好喝,低吼出声。 苏岑朝外面伸出一只手,“把药瓶给我。” 玄空看墨修渊喝了,连连应声,递了过去。 苏岑捏出一枚药丸,“你看,甜的,这一次没骗你。”她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然后重新倒了一枚,摊开,递给了墨修渊。 墨修渊警惕地盯着她,看她吃的很高兴,也慢慢伸出了手,扔进了嘴里。 苏岑心这才送下来,快速走出了铁笼子,面无表情吩咐道:“关上门。” 玄空立刻让人把铁笼子咣当一声给关上了。 苏岑这才重新走回到邹玉面前,邹玉一脸灰败。 “现在你还想怎么样?” 苏岑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若是你没吃解药会如何?” 邹玉道:“肠穿肚烂而亡。”他也不过是想要用这要挟她,从而换取生机罢了。 苏岑道:“几日发作?” 邹玉警惕地看她,“三日,你想做什么?” 苏岑点头:“他若是醒了,我就把解药给你,否则,你就去给他陪葬吧。”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邹玉气得大吼,可偏偏根本没办法。 谁让他没事招惹了这么一位煞星。 苏岑出了大殿,玄空跟着,“让人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跑了,还有,别让他见斗篷人。” 玄空颌首:“是,只是王爷他?” “先别把人放出来。”万一没效,怕是以后再想控制住,就不容易了。 玄空也想到了,目光凝重颌首:“是,属下知道了。” 苏岑很快去而复返,大殿里已经没人了,只有无痕与玄空留了下来,仔细观察墨修渊的反应。 墨修渊喝完药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他们不敢打开笼子,先前地上铺着的毯子已经被墨修渊给撕碎。 几人重新铺了厚厚的一层,不能动墨修渊,只能暂时给他盖在身上。 无痕听到苏岑进殿的声音,回头,询问道:“郡主,我们得等多久才能打开铁笼子,我怕王爷这样躺着,会着凉。” “等天黑。”苏岑朝外看了眼,道。 “好,那就再等等。”无痕也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万一王爷伤到了郡主,王爷醒过来,怕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墨修渊陷入了沉睡,就像是邹玉说的,需要三天。 这三天他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没有人知道。 苏岑想,即使再糟糕,怕是也不会比目前的状况更难以让人接受了。 天一黑,苏岑让人打开笼子,几个暗卫进去把墨修渊抬到了地毯上,盖的严严实实的。 又很快出来了,重新锁住了门。 第428章 他醒过来了 墨修渊躺在锦被里,背对着苏岑的是一头染了血的银发。 苏岑瞧着,眼睛干涩。 “郡主,要不你先去休息吧,王爷这边,我们看着就行。”无痕与玄空提议。 这些时日,他们没睡好,郡主又何曾睡好? 苏岑摇摇头,她没有睡意,“你帮我去打盆温水来。” 无痕与玄空对视一眼,点点头,很快走了出去,把温水放下,苏岑让他们先一步离开。无痕还想说别的,被玄空扯住了,两人退了出去,整个大殿里,只剩下苏岑与铁笼子里的墨修渊两人。 为了就近照顾,他们把墨修渊紧挨着铁笼子的边缘放着。 苏岑撩起衣袖,湿了帕子,撩开了遮住了墨修渊面前的银发,上面带着的血腥味很浓烈。 苏岑强行遏制住身体的不适。 她帮墨修渊净了脸,再把银发上的血点一点点擦拭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苏岑拿起一瓶金疮药,涂在了他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苏岑端着脏污的血水走了出去。 无痕与玄空这才出来,望着苏岑的背影,对视一眼,希望这一次,王爷能够逢凶化吉。 邹玉忍了一天就忍不住了,抓狂地痛吼着想要冲出去,“给我解药,快给我解药啊苏岑,你说过不杀我的,说过给我解药的。” 邹玉就安排在大殿一旁,他的声音很刺耳。 玄空给苏岑在大殿里搬了一个软榻,她躺在上面面无表情地泛着一本书。 玄空靠近了,“郡主,要不要找人堵了他的嘴?” “不用,就让他这么吼着,累了他自己就老实了。”苏岑淡漠地掀开了一页书卷。 果然不出两个时辰,声音就弱了下来,最后又变成了祈求。 因为墨修渊的禁术被控制住,未央宫里的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神色也放松下来,只除了墨修渊依然没醒过来。 墨修渊是在第三天的晚上醒过来的,那时候已经快接近子时。 苏岑抱着书就窝在软榻上,墨修渊一动,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回过神,就猛地坐起身,长发披散在身后,美目朝笼子里看去。 对上了墨修渊的墨瞳。 漆黑如墨,不再是鲜血一般的艳红。 苏岑还没回过神,“你醒了?” 墨修渊也怔怔的,坐起身,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声音喑哑,“我醒了。” 苏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从软榻上下来,不小心差点摔下来,墨修渊连忙低呼道:“小心。”就要冲出去,却被铁栏杆拦住了去路,“你有没有事?” 苏岑站稳了,摇头:“我没事儿,倒是你,真的醒了?没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 墨修渊摇头:“没事了。”顿了顿,垂眼,“这些时日,让你担心了。” 苏岑动了动发麻的腿,“我没事儿,你安然无恙就好。我去让无痕进来,帮你再检查一番。” 说罢,不等墨修渊回答,就走了出去。 墨修渊薄唇动了下,想唤住她,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苏岑到了殿外,被外面的冷空气一吹,顿时清醒了过来,长出一口气,抬步开始往外走,无痕与玄空一直都警惕地待在偏殿里,听到开门声,就惊醒了,匆匆披了外袍出来,“郡主?” “他醒了,无痕,你去替他诊脉,看看还有没有事。”苏岑说完,就回了寝殿。 玄空问了无痕一声,“郡主怎么了?” 无痕道:“别担心了,先提王爷瞧一瞧,怕是郡主还过不了自己那关罢了。”郡主会救王爷,可当年的事,毕竟在两个人之间划了那么大一道鸿沟,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蛇尊离渊在,怕是郡主不想让那蛇尊伤心吧。 感情的事,他们没办法替郡主操心。 这么久,他们其实也看淡了,只要王爷与郡主都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玄空应声,匆匆走进了大殿。 苏岑回到了寝殿,躺在了床榻上,侧身躺着,手里紧紧攥着玉符。 玉符感觉到她的情绪,发出炙热的温度。 苏岑闭上眼,等墨修渊恢复了,她就继续去找另外五个人。 等都找到了,差不多,也是她该跟着离渊离开的时候了。 苏岑这些时日精神紧绷,一旦松懈下来,就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苏岑睁开眼,声音还带着未醒的惺忪:“什么事?” 无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郡主,那邹玉在吐血,要给他解药吗?” 苏岑闭了闭眼,再睁开眼,这才想起来三日的时间,该给邹玉解药了,“等下,我这就出来。” 苏岑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去。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吐血的?”苏岑边往偏殿去,边询问。 “刚刚开始吐。”看来邹玉当初所谓的解药的确参杂了东西,否则,郡主跟王爷吃了那个瓶子的药没事,他倒是现在真的开始不对劲了。 苏岑还未走到偏殿,就听到里面传出杀猪似的吼声。 痛呼声震耳欲聋。 “郡主,里面太血腥了,我先让玄空给他喂药,你等下再进去。”无痕还记得她上次看到血腥不舒服的表情。 苏岑的手放在肚子上,听闻,应声:“好,你去吧。” 无痕进了偏殿,不多时,痛苦声小了。 殿门这时打开,邹玉被暗卫提了出来。 邹玉看到苏岑,只剩下翻眼的力气,浑身软绵无力,“感觉如何?” 苏岑嘴角扬着,目光森冷。 邹玉畏惧地看了眼,“放我走,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找你们的事了。” 苏岑慢慢颌首:“的确是,不过,怕是还要再等一等。” 邹玉瞪她,“你什么意思?” 苏岑道:“确保万无一失,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别的花样?” 邹玉咬牙切齿:“算你狠。” “彼此彼此。”苏岑并不是不信,只是想折磨折磨邹玉罢了,让他们费率这么大的劲,就这么放他走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更何况,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所以,即使要放,前提是,也是邹玉这个人,对他们再也没有了任何威胁。 苏岑让暗卫给邹玉重新换了一间房,等人进去之后,苏岑问无痕:“他怎么样?” 无痕道:“王爷已经没事儿了,只是这些时日耗费了心神,所以睡了,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苏岑点了头,转身朝一处走去。 “郡主,这邹玉跟斗篷人要怎么办?”若是不放走,也不杀,就这么带着,也是个麻烦。 “人,自然是要放走的,只是放走之前,却是要斩断他们的羽翼,让他们再也翻腾不起来浪花。”苏岑眼神里有森冷的寒意扫过。 无痕瞧着,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429章 逼问他的弱点 苏岑几人到关押斗篷人的房间时,斗篷人关了这么久,早就耗尽了心神。 抬起头,看到苏岑,激动了起来:“郡主!” “看来你养得还不错。”苏岑眯着眼,冷笑了声。 “郡主你也别这么说,九王爷不是已经好了吗?”斗篷人现在是真的怕看到苏岑,总觉得这女子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是这次被关押的这些时日。 他每次看到她,都觉得仿佛身体里有蛇蛊在动。 “好了是好了,你不想见见你师父吗?”苏岑走过去,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 斗篷人身体僵了下,“师父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临到了了,又给了我一个大礼,浪费了这么多事日,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师父呢?”苏岑绕着斗篷人转了一圈。 斗篷人心惊胆战的,“郡主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不确定要怎么处置你们才好。”苏岑笑笑,只是那笑容,却带了几分凉薄。 “此话怎么说?”斗篷人心里咯噔一下,“郡主你说过要放了我们的。” “可放了你们,你们要是报复回来怎么办?你知道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绝后患。”苏岑最终站在了斗篷人的面前,沉声道。 斗篷人听到这,反而松了口气,“郡主放心,只要这次郡主放了我,我立刻就回北疆,再也不踏入这里一步,也绝不会让郡主为难。” 苏岑摇摇头:“你说了可不算。” 斗篷人心里这会儿跟明镜似的,“郡主是担心师父他?” 苏岑颌首:“你师父可比你难对付多了,你是可以离开,可你确定,你师父会服软?他就不会再次卷土重来?”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她是不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那郡主想怎么样?” “这我不是还没想好,也许,我能听听你的意见。”苏岑凉薄地看他一眼,眼神幽冷。 斗篷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 “郡主是想让我劝劝师父?”斗篷人谨慎的问道。 “自然是不能让你见的,万一你们合谋起来,那么我废了这么多功夫,岂不是白费了。”苏岑??着嘴角笑。 斗篷人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滴落下来,“郡主是要,彻底把我们变成对郡主无害的?” 苏岑拍了拍手,“不错,有长进。那么,你的决定呢?” 斗篷人迅速摇头:“师父绝不会同意的。” 苏岑冷笑了声,“这可由不得你们。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么,你告诉本郡主你师父的弱点,如何才能让他变成没牙的老虎;二么,就是我杀了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厚葬的。” 斗篷人一双眼瞪圆了,“郡主你不能这么做?” 苏岑道:“若是你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你又会如何选择?” 苏岑这句话,彻底把斗篷人问哑了,是啊,如果是自己,恐怕是比她做的还要绝。 给敌人以生路,那就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可师父怎么可能答应? 他这一生都在研究蛊虫,若是自己断了他的路,师父怕是绝不会放过他。 可若是不这样做的话,那么不仅仅是他自己,连师父的性命也没了。 “你倒是听会为你师父着想的,可你身处险境的时候,你师父可没打算救你。”苏岑开口,眼神看着斗篷人,却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师父他只是……只是……”斗篷人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你自己好好考虑吧,但是本郡主的耐心有限,明日之前给我答复,否则,我直接按照我自己的办法来办了。”苏岑蓦地转身,不愿再停留半步。 “郡主你打算怎么做?”斗篷人急忙问出声。 苏岑没回头,偏过头,指腹动了动,斗篷人立刻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要被撕碎了一般。 苏岑朱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灵蛇。” 斗篷人无力地软在了架子上,整个人灰败下来。 苏岑出了偏殿,无痕与玄空紧随其后,“郡主,我们真的要再等这么久吗?” 苏岑应声,“嗯,再等等。”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动手,这邹玉的身份还不确定,若是真的贸然杀了,就怕会惹来麻烦。 “那郡主要不要去看看王爷?”无痕想了想,小声提议道。 苏岑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无痕一眼,没吭声。 无痕的头立刻低垂了下来,“郡主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好了。” 苏岑知道他的想法,也没有戳破。 不过并未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殿,而是转个身,去了墨修渊如今待着的外殿。 她一直走到了殿门前,无痕与玄空对视一眼,“郡主你先进去,我们想起来还有事,稍后再过来哈。” 说罢,不等苏岑回答,就直接一溜烟跑了。 苏岑摇摇头,抬步,叩响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传来应声,苏岑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些暗,只有微弱的光,不过还是能看清楚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听到动静,坐起身,探过头,露出了墨修渊一张冷峻的脸。 苏岑朝前走了过去,在墨修渊面前站定了。 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岑的身上,甚至忘记了动作。 “你……你来了?”墨修渊神色变了变,声音都不怎么顺畅,还带着喑哑。 苏岑搬了一把凳子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墨修渊,他脸上已经清理干净了,额头上结了疤,有些红,整个人除了面容惨白些,看起来很正常。 苏岑点点头,“你感觉如何?” 墨修渊颌首又点了点头,“已经没事儿,现在感觉很好。” 他对自己关在铁笼子里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不过他让无痕说给他听了,想到这几日她的照顾,墨修渊只感觉心窝里有一团火再燃烧。 可最终还是硬生生压制了下来。 苏岑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要跟墨修渊说什么,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阂。 苏岑想,这道隔阂,怕是永远也不会消除了。 她不知道假以时日,自己会不会忘记这道伤疤,可不管最后如何,却不会是现在。 苏岑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墨修渊一直在犹豫要说些什么,看到苏岑站起身,仰起头,“你、你要走了?” 苏岑颌首:“嗯,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这些时日耗费了不少心神,好好休息吧。” 墨修渊从床榻上下来,“那,我送送你。” “不必了。”苏岑拒绝,“本来也就几步路,你还是把身体养好要紧。” 苏岑怕墨修渊跟过来,直接走出了房间。 一直等她把殿门关上,还看到墨修渊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第430章 动手,不放过他们 苏岑想,也许,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差了一个缘字,兜兜转转这么久,就像是这道门,阻隔在两边,谁也迈不过来。 无痕端着药过来时,看到苏岑要走,愣了下,“郡主不多坐一会儿?” 苏岑摇头:“累了,你去把药端给他吧。” 不等无痕再说什么,苏岑回了自己的房间。 殿门关上,苏岑躺在床榻上,却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闭上眼,竟是就这么睡着了。 苏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东西抚过。 苏岑蓦地睁开眼,就看到了离渊的脸。 苏岑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怔怔的,“你……” “想本尊了?”离渊金色的瞳仁狭长的一缩。 “没,你……”苏岑意识到真的是离渊,坐起身,清醒了不少,“你能出来了?” 离渊扶住了她,“本来就能出来,只是怕消耗灵力罢了。” 这些时日用的灵力多了,他怕会影响到孩子,更加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贸然出现,而让她陷入危机。 苏岑松了口气,“对不起。” “说对不起做什么?”离渊还是少年的模样,坐在苏岑的床榻边,金色的瞳仁里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温软。 许是与人相处的久了,他竟然也有了属于人的感情。 可这些时日看着她与墨修渊越走越近,说没事是假的,他想把她困在身边。 永永远远地锁在蛇殿里,不让她出来。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之后,那么他们之间的牵扯,怕是也就断了。 他不想让她恨他,所以,他就只能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事态的发展。 苏岑道:“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就继续去寻找剩下的五个人,等那五个人找到了,你就能彻底出来了。”不用在被困在那方寸的地方,时时受到限制。 “本尊并不急。”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苏岑摇头:“不,这是我欠你的。” 她的掌心放在肚子上,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所以在孩子出世之前,她想找到那些人。 离渊注意到她的动作,看过去,冰凉的掌心放在了她的手背上,“若是本尊让你打掉这个孩子,你愿意吗?” 她想让他自由,可他却想让她活。 苏岑垂下眼,没吭声。 孩子对她的重要性,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 她想要孩子活着,这是她存在这个世间的证据。 离渊沉默许久,哑着声音道:“本尊知道了。” 苏岑等离渊消失之后,在床榻上呆坐了很久,等第一缕日光升腾而起时,苏岑站起身,打开了窗棂,看着外面的景色,眼底空茫一片。 无痕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郡主?” 他轻唤了声,怕打扰了苏岑。 苏岑回过神,脸上的落寞已经收了去,“什么事?” 无痕道:“斗篷人想要见你。” 苏岑拂了拂身上的寒霜,颌首:“嗯,那就走吧。” 苏岑再次走到斗篷人面前,斗篷人比昨日所见还要萎靡,他精神很不好。 应该是考虑了一整夜,头垂得低低的。 听到动静,抬起头,“郡主,只要我说出来,你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苏岑颌首:“是,只要你说出来,等确定你们无害了,我自然不会动你们,更何况,杀了你们,对我也没什么用。” 斗篷人想了想,咬咬牙,“我知道了,师父的命门在后脖颈的位置,那里是他存储蛊毒已经控制蛊毒的地方。” “那你呢?”苏岑抬眼,对上了斗篷人的眼睛。 “只要师父身上的蛊毒没了,我也就失去了作用。”他本来就是被师父操控的一个傀儡。 他操控别人,别人操控他,仅此而已。 苏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好,我知道了。希望你没有说假话。” 斗篷人颓败地低垂着头,“若是师父杀了我,希望郡主按照先前所言,帮我厚葬。”至少,也不要抛尸荒野。 苏岑诧异,不过想想邹玉的性子,怕是知道斗篷人背叛了他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好,我会替你收尸的。” 斗篷人说出来之后,反倒是松了一大口气,“多谢。” 苏岑挑眉,“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是稀奇。” 斗篷人低下头没再吭声,苏岑走了出去。 无痕道:“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试试就知道了。”苏岑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关押斗篷人的大殿,抬步,“找人看好了,我们去见邹玉。” 邹玉已经被喂了药,这会儿正在睡觉。 为了防止他逃脱,他身上还绑着绳索,听到动静,邹玉抬起头,“你要放我走了是不是?是不是?” 苏岑抬抬手,立刻有暗卫上前,把邹玉直接提了起来,堵住了嘴。 邹玉一看这情景,脸色大变,“唔唔唔……”你们要做什么? 苏岑嘴角扬了下,走到了邹玉的面前,看着他,“自然是要放你走。只是在放你离开之前,我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邹玉一愣,随即眼神里迸射出一抹怨毒。 苏岑道:“看来你也提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苏岑摆摆手,暗卫摁着他的脖颈向下,扒开头发,露出了后脖颈上的一个黑漆漆的拇指盖大小的黑点,“就是这里了是吗?” 邹玉眼底出现惊慌,开始死命地挣扎了起来,竟是让他吐出了嘴里塞着的东西,“你敢,你敢这么做,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即使我不这么做,你会放过我吗?”苏岑冷笑一声,“还是说,你想死?” 邹玉浑身一颤,咬牙切齿地瞪着苏岑。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若是你老老实实的把解药交出来,本来也是没什么事情的,谁让你这么贪心呢,非要抢玉符,既然你野心已起,那也没什么必要了。当然,你若是不想让我毁掉,那我就杀了你,两个,你自己选一个,你的好徒儿已经帮你选好了,他可比你在乎你这个师父多了,你不在乎他的性命,可他在乎你的命啊。”苏岑的声音缠绕在邹玉的耳膜,他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死死瞪着苏岑,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血肉来。 “你够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你毁了我数十年的心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邹玉嘶声喊道。 “是吗?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不放过我们。”苏岑懒得跟他废话,“动手。” 邹玉重新被堵住了嘴,苏岑转过身。 暗卫用斗篷人交代的办法毁掉了邹玉脖颈后的东西,等松开邹玉时,他如同一滩烂泥般虚软地倒在地上。 却是死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苏岑转过身,刚好看到这一幕。 邹玉把里面的蛊虫给捏碎了。 第431章 第六个人 苏岑皱眉,突然想起什么,瞳仁里迸射出一道寒光。 “你倒是够心狠。”苏岑感慨一句。 “嗬嗬嗬……你们给我等着!”邹玉嘶声一声,把东西拍碎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有暗卫前来禀告,“郡主,斗篷人突然死了。” “嗯,我知道了。按照先前的要求,厚葬。”苏岑蹲下身,对上邹玉的眼睛,“是不是很恨我?” “你说呢?” “但是这完全是你自找的。”苏岑抬起手,露出了掌心里盘缩着的一条小银蛇,在邹玉反应过来之前,蓦地打入了他的体内,邹玉瞬间感觉一股疼痛侵袭了四肢百骸。 “你做了什么?”邹玉嘶声尖叫。 “让你老实的东西,你若是安安分分的,那就没事,否则,绝对会比你先前的蛊毒药效还要好。”苏岑扬了扬嘴角,却看得邹玉毛骨悚然。 苏岑看到邹玉脸上的惊恐,满意地笑了笑,不再看他,转过身走了出去。 无痕与玄空也随即跟上。 到了殿外,无痕道:“郡主,就这么放过他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放了吧。”他们离开了之后倒是没什么,若是邹玉真的背后有势力,因为他的死而报复到北临国,那么,会给北临造成难以言喻的灾难。 “是,属下知道了。” 苏岑朝自己的寝殿而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良帝匆匆走了过来,眼底带着欣喜。 “你怎么来了?”苏岑停下脚步。 “郡主,朕有事与你讲。”良帝脸上的愉悦几乎掩饰不住。 苏岑想了想,颌首,带着良帝去了寝殿。 寝殿的门一关上,良帝就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苏岑,“郡主,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苏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封呈报上来的信。 她快速看了眼,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真的找到第六个人了?”苏岑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是啊,找到了,朕按照郡主交的方法,让人去寻了,没想到还真寻到一个,只是离这里有些远,郡主要去吗?朕立刻派人准备。”良帝跃跃欲试,显然也打算跟过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不必劳烦了。”苏岑拒绝。 良帝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郡主啊,为什么啊?路途遥远,朕多派些人,岂不是更好。” 苏岑摇头,“剩下的事情,我自然会做。至于皇上你,好好处理北临国吧,当一个好皇帝。” 良帝唇动了动,看出苏岑眼底的坚持,到底没再说什么。 “那九王爷他?”良帝想了想,问道。 “送他回东璃国。”别了之后,大概想要再见到,怕是很难了。 剩余的话苏岑没说,不过良帝也明白了。 他咬牙想想,“郡主时不时还是给朕一个信好了,若是找到了新的人,朕会把消息传递给郡主的。” 苏岑想想,点了头,“多谢。” 良帝笑笑,“郡主说的哪里话,若非郡主,朕肯定当不成这个皇帝,要谢,也是朕谢谢郡主才是。” 良帝又与苏岑攀谈了许久,才离开。 良帝离开之后,苏岑打开信笺,上面写着一个地名,北疆鬼坡谷里的毒医苗兴思。 苏岑走出去,去了墨修渊的房间。 无痕端着药走出来,看到苏岑,愣了下,随即眼睛一亮,“郡主,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要同他商量,你们也过来吧。”苏岑越过无痕,走进了房房间。 无痕愣了下,随即跟了上去。 不知为何,他有种错觉,郡主似乎是打算分道扬镳了。 墨修渊显然也没想到会看到苏岑,眼睛骤然一亮,坐起身,身上披着一件外袍,“你……” 苏岑把信笺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墨修渊接过来,打开,瞳仁一闪,“第六个人找到了?” 苏岑颌首:“是,所以我要离开北临了,你可以在这里住到伤好,我明日启程,会离开这里。” 墨修渊神色大震,“你要一个人过去?” 苏岑道:“是。” “不行。”墨修渊立刻否决,“这样太危险了。” “在哪里不危险?”苏岑脸上没别的表情,她知道墨修渊的想法,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打算分道扬镳。 “可,可……我让无痕跟着你,还有暗卫,至少,他们能在你身边,能帮到一些是一些。”墨修渊知道她不愿看到自己,没把自己包括进去。 “不必了,不便的话,我可以多买一个婢女,更何况,轻车简行,也不是不心。”苏岑站起身,“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些的,既然话已经带到了,就此别过。” 苏岑把信笺收了回来,转身离开了。 无痕想拦,被玄空扯了下,到底是没敢开口。 “王爷,这要怎么办?”无痕不忍看墨修渊落寞的表情。 墨修渊摇头,“去查一下苗兴思如何?” 他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可既然她不愿看到自己,自己无论在做什么,怕是都会让她更躲自己。 可北疆,他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否则,他怎么安心让她一个人就这么过去? “可王爷你的身体?”无痕比较担心这个。 “多将养一些。你们派人暗中保护她,半个月后,我们再出发。”到时候他身体也该恢复个差不多了,走快一些,大概能同时到达。 “是,属下知道了。” 苏岑回去之后就开始收拾包袱,她本来也没多少东西,收拾起来很方便。 良帝还是替她准备了足够的银两,“郡主,别的你能拒绝,那这些,还是带着吧,还有这两个宫婢,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是郡主觉得她们到了北疆之后会添麻烦,她们自己就会回来了。” 苏岑最后还是没拒绝,收了下来。 翌日一早,苏岑就带着两个宫婢出了皇城。 墨修渊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眼底一片灰暗。 不多时,一道身影站在了墨修渊的身边。 墨修渊没回头,对方望着前方,缓声开口:“朕知道你打算跟过去。” 墨修渊没吭声。 良帝道:“希望你这一次不要再辜负了她,她心很软,朕很怀疑,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她能这么硬得下心肠。” 墨修渊摇摇头,“是我对不起她。” 良帝皱眉,“你当然对不起她,所以,要好好保护她。” 最后看了墨修渊一眼,良帝蓦地一甩袖子,离开了。 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忍不住揍他。 苏岑一路往北疆而去,一直走了一个多月,才堪堪到了离得最远的一处小镇子。 天色已晚,婢女伶琅道:“夫人,歇一晚再赶路吧。” 苏岑应了声,“找间客栈歇着吧。” 即使现在赶过去,怕是也不一定能找到路。 第432章 梁上美君子 伶琅与伶珠扶着苏岑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选了两个上等的房间,住进去。 用过膳之后,苏岑就睡下了。 只是入夜之后,四周却隐隐有异动传来。 苏岑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沁凉,不多时,房间的门闩动了动。 啪嗒一声,在暗夜里很是清楚。 来人朝她走近了,探过头时,刚想翻找东西,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似乎被什么滑不溜湫的东西给遏制住了。 他忍不住低呼一声,凑近了,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吓得灵魂快要出鞘了。 “啊”来人尖叫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伶琅与伶珠迅速起身,进来制服住了来人。 伶琅点了烛火,房间立刻亮了起来。 苏岑坐起身,眯着眼盯着来人,“你是何人?” 来人脸上遮着黑锦布,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亮光让他畏惧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看到苏岑,眼底有惊艳一闪而过,刚想动,他手腕上的蛇勒紧了,他连忙道:“夫人饶命啊,赶紧把我给放了,我真的没什么恶意的。” 苏岑冷笑了声,“没恶意?” 来人连忙点头,“是啊是啊,真的没恶意,夫人你快把我松开吧,这都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不是你说了算,伶琅,去找掌柜的过来。”既然是熟客,那么这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夫人这样可不对啊……”来人一听要叫掌柜的,脸色变了。 只是他刚一睁动,手腕上的蛇勒的就更紧了。 苏岑扯下了他脸上的面罩,露出的一张脸很是普通,以至于那一双桃花眼就显得愈发的明显了。 苏岑探出手。 男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没什么,帮你恢复一下真面目罢了。”苏岑探过手去,男子这次彻底变了脸色。 向后缩了缩,“夫人有话好说,我说我说,我是人称梁上美君子的君子夜啊。” 苏岑皱眉,“君子夜?没听过。” 男子:“……” 伶琅仔细看了他一眼,凑过去解释道:“夫人,是江湖上三大盗贼之一。” 苏岑挑眉,“梁上君子,那直接送官查办吧。” 苏岑摆摆手,手一扬,顿时君子夜脸上的人皮面具就这样被苏岑给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俊逸的脸。 模样倒是真的不错。 君子夜这次脸色彻底变了,他努力挣扎了下。 没想到只是几条小蛇,竟然真的把他彻底给困住了。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只是过来看看,什么东西都还没拿啊。”君子夜脸上的面具一被拿掉,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皮面具就像是他外面的保护膜,一撕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是没拿,可你身为三大盗贼之一,别人的,也没拿么。”苏岑展开手里的人皮面具,看了眼,指腹摩挲了下,倒是制作精良,摸着跟真脸差不多。 君子夜傻眼了,“夫人,你不会吧?除暴安良?” 苏岑把手里的人皮面具随意扔到了一边,“若是你这样想,那就这样也可以。” 君子夜看苏岑的侍婢真的要出去找官府的人,立刻举起手,“等、等等!” 苏岑朝伶琅抬了抬下巴,伶琅停下了脚步。 苏岑看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君子夜道:“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说说看。”苏岑声音太过淡定,让君子夜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我们拿一个条件,换这一次如何?只要夫人吩咐,你想要的东西,没有我君子夜拿不到的。”对于梁上作案,他可是手到擒来啊。 “可我并不需要别的。”苏岑的话让君子夜傻了眼。 “把我送过去,夫人也讨不到好啊,你再想想看,也许有你想要的也说不定?”君子夜趁机挣动了下,发现自己只要一动,那蛇就勒紧了。 也不知道怎么训练的,怎么这么听话? 苏岑斜睨了他一眼,“什么都可以?” 君子夜颌首:“是啊是啊,只要夫人能想到的,没有我拿不到的。” 苏岑点点头:“好,那我要鬼坡谷毒医的金蝉子。” 苏岑的话一落,君子夜傻眼了,“不是吧?那老家伙浑身都是毒,我去了,就回不来了。” 苏岑抬了抬手,金色的蛇信儿吐了吐,正对着君子夜的脖颈,“是吗?那你现在就活不成了。” 君子夜眼睛打了个转,“你故意的对不对?”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苏岑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嘴角扬着笑,却让君子夜打了个寒颤。 “你身上的玉麒子难道不是故意露出来给我看的?”若非这玉麒子宝贝,他也不会冒险来这么一趟了,原本以为只是哪家的夫人,没想到,眼拙了,对方是条美人蛇。 “你想怎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好了。那么,你的答案呢?”苏岑把玩着手里的玉麒子。 捏碎了,露出的粉末却是白的。 君子夜气得吐血,竟然还是假的。 呕,气死他了。 “小爷答应了还不成,你现在快让它们把小爷给放了。”君子夜挣动了下,脸色很是不好看。 苏岑抬抬手,蛇立刻回到了她的手腕间。 君子夜捏了捏手腕,眯着眼瞧着这一幕,眼睛提溜一转,就要跑。 只是刚飞起来,就再次摔了下来。 君子夜这次脸色彻底无人色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点小东西罢了。”苏岑耸耸肩,摸了摸小金蛇的尖脑袋,“你若是敢耍花样,那么,也就不用回来了。” 君子夜莫名打了个寒颤,“怕是我不是不用回来,而是回不来了吧。” 他气急了,干脆坐下来,哼了哼。 苏岑道:“对你来说,想要偷到金蝉子并不难,等事情了了,我会把玉麒子给你。” 君子夜眼睛一亮:“你真的有玉麒子?” 他这辈子没什么追求,就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宝贝。 苏岑嗯了声,“现在我们可以合作了吗?”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不过,毒医真的不好对付啊,被他发现了,你就算是拿到金蝉子也没什么用。”君子夜瞧着苏岑的模样,好心提醒道。 “谁说我是要得到金蝉子了?”苏岑似笑非笑。 与其去求毒医,她比较喜欢易物交换。 而据闻毒医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毒术之外,也就是这金蝉子了。 想要金蝉子,那么非梁上美君子所为了。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这一切。 君子夜脸色变了变,“那你是?” 苏岑抬眼,神色依然淡淡的:“秘密知道了多了,很容易被灭口的。” 一句话,让君子夜噤了声。 “好,小爷知道了,只是要怎么把东西给你?”君子夜出声。 把毒医引到这个小镇,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第433章 毒医,性格古怪 “三日后,我会到北疆鬼坡谷外的茅屋,你把金蝉子送到那里就可以了。”苏岑回答道。 “好,知道了。”君子夜眼睛滴溜溜看着苏岑,再落在那些灵蛇上,“说起来,这些蛇还真听话,等交易结束了,能不能给小爷几条养着玩?” 苏岑挑眉:“你确定?” 君子夜连忙颌首:“确定啊。” 只是下一瞬,君子夜眼睁睁看着那本来手指粗细的蛇,变成了水桶,尖脑袋朝着他一下子扑了过来。 “啊”君子夜尖叫一声,翻身飞到了房梁上。 惹来伶琅与伶珠的轻笑声。 君子夜连夜离开了小镇,虽然心里不愿,不过能得到玉麒子,也不算白忙活了。 更何况,他对这女子倒很是好奇。 那些蛇,似乎很不寻常啊。 等君子夜离开了之后,伶琅与伶珠把门关上,伶琅道:“夫人,真的要去鬼坡谷口吗?若是与毒医对上,怕是我们讨不了好。” “既然来了,总要去见一见的。”据闻,毒医苗兴思性格古怪,绝不轻易见客。 可她时间本来就不多了,没时间等他点头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人引出来的好。 三日后,苏岑一行三人准时出现在了鬼坡谷入口。 马车停了下来,苏岑撩开帷幕,“你们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可是……”伶琅两人对视一眼,“夫人让我们跟着吧,我们绝对不会坏夫人的事的。” 他们是皇上训练出来的,自然来之前是得了死命的。 一定要以命护主。 郡主此行,怕是危险。 她们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舍弃郡主而去? 两人跪在了地上,“郡主若是不答应,我们就长跪不起。” 苏岑神色动了动,“你们这是何苦?” 两人道:“既然皇上把我们给了郡主,那我们的命就是郡主的。” 两人磕了个头,态度坚决。 苏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你们跟着我,怕是以后讨不了好。” “只要让我们跟着,我们绝无怨言。”两人头垂得低低的,态度坚决。 “既然如此,那把这个带上吧。”苏岑摊开手,掌心里有两条小金蛇,伶琅与伶珠愣了下,抬起手,小金蛇立刻缠在了她们的手腕上。 两人一喜,“多谢郡主。” “走吧。”既然要走,那就趁着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苏岑主仆三人到了茅屋时,四周万籁俱静,周围黑漆漆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兽吼。 君子夜还没来。 伶琅焦急地往外看,“夫人,会不会出事了?” 苏岑摇头道:“他的轻功不俗,出事的几率并不大。”更何况,君子夜在江湖上横行了这么久,都没有被人抓到,想必是有自己的一套。 说话间,一道黑影几纵几掠飞到了茅屋前,一下子冲了进来。 把手里的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开始大喘气。 苏岑站起身,朝着几乎瘫在桌子上的君子夜走去。 “金、金蝉子……你、你要的,小爷这次……可真是……真是拼了老命了。”那老毒物拼了命的追着他跑,他差点就中招了。 能这么跑回来,真是命大了。 “辛苦了。”苏岑拿起黑色的包袱,打开,里面的确是金蝉子。 “你说话可要算话啊,不过,估计今晚上也走不成了。”君子夜耳朵动了动,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下子趴在窗户上,打开透出一道缝隙往外看。 一看之下,魂都去了一半。 苏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毒医是不是来了?” “不是那老东西是谁,天啊,怎么追的这么快?”他还以为自己能先逃走呢。 这下子可完蛋了,不知道今晚上能不能活下去。 苏岑抬抬手,让伶琅打开了门。 伶琅把门打开,果然看到茅屋外面站了黑漆漆的一团。 身上绑了一圈的葫芦,看起来很是怪异。 君子夜偷瞄了眼,缩了缩脖子,“夫人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制伏住这老家伙啊?” 万一制服不了,那他岂不是也交代在这里了。 苏岑看了他一眼,提着金蝉子走了出去。 君子夜紧随其后,晃悠到了外面,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茅屋里发出的光打在毒医脸上,一双眼珠子,泛着青光。 君子夜吞了下口水,觉得自己应该是捅了马蜂窝了。 “苗前辈。”苏岑在台阶前站定。 “把金蝉子交出来。”毒医的声音低哑,听起来不留半点感情。 “金蝉子我是会给前辈,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前辈能答应我一件事。”苏岑出声,摊开手,露出了里面的金蝉子。 毒医瞳仁缩了缩,眼神幽冷,“跟我谈条件,你还不配。” “配或者不配,就看前辈想不想要这东西罢了。”苏岑把金蝉子收了起来,面色平静地瞧着毒医。 “你以为,我既然追到了这里,还能容你们离开?”毒医朝前走了一步,他每走动一步,身上就会掉下来一些粉末。 地上的花草就会立刻枯萎。 苏岑瞧着,皱了下眉。 君子夜已经闭上了眼,这得有多毒啊,连花花草草都不放过。 “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走。”苏岑站着没动,一直等毒医靠近五步远外,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等我毒死了你们,自然就能拿到金蝉子了。”所以,他为什么要跟她谈条件? 苏岑弯了弯嘴角,“可若是前辈毒不死呢?” 苏岑让伶琅伶珠先进茅屋。 “可夫人……”伶琅怕苏岑吃亏,没敢进去。 “先进去,我自会处理。”苏岑的视线一直落在毒医身上。 “是,奴婢知道了。”伶琅知道她们待在这里,怕也只会给郡主添麻烦,只好进了茅屋,君子夜也想躲进去,却被挡在了外面。 君子夜只挠门板,“还有我啊,放我进去啊。” “就是你偷了老夫的金蝉子?”毒医视线一转,就对上了君子夜的脸。 君子夜转过身,嘿嘿嘿傻笑了两声,“这是误会,这肯定是误会啊。” “你想废掉哪只手?说。”毒医朝前又走了一步,逼问道。 君子夜欲哭无泪,他两只手都要啊。 “夫人,救救我啊。”他还不想死啊。 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淡定? 苏岑终于开口:“金蝉子是我让他偷的,若是前辈要找人,尽管找我即可。”苏岑脸上的反应太过淡定,毒医多看了她一眼,眯眼,泛着青光的眼睛幽幽一眯,带了几分冷戾。 他抬起手,直接手里有东西朝着苏岑飞了过去。 只是那东西到了苏岑面前,突然被飞出来的一条蛇直接咬着脖颈给缠住了。 东西摔在了地上,君子夜探过头看去。 发现是一只银灰色的老鼠。 被咬着脖颈,拼命地伸着爪子挥舞着。 第434章 救人,亦或杀人? 君子夜一看这情景,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毒医显然也没想到,眉头深锁,再看向苏岑时,面露深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岑笑笑:“前辈,不知现在能谈谈了吗?” 毒医冷哼一声,“老夫有选择吗?” 苏岑也不觉得他态度有多糟糕,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毒医尽管放心,等我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会把金蝉子给你。” 毒医看了她一眼,眼神幽幽,眸底的情绪却是难辨的。 苏岑抬了抬手,缠着银灰色老鼠的蛇就收了回去,老鼠翻了个滚,就哧溜儿一声跑回到了毒医的肩膀上,虎视耽耽地盯着苏岑。 苏岑让开身,“请吧。” 毒医这才阴沉着脸,抬步走了进去。 他所到之处,还真是寸草不生。 看的君子夜直吞口水。 苏岑等毒医进了房间,歪过头看了君子夜一眼,“你可以走了。” “别啊,小爷反正闲来无事,现在天也这么黑了,小爷等天亮再走,嘿嘿嘿。”君子夜躲在苏岑身后,死活不肯离开。 他偷了那老家伙的金蝉子,万一以后他要是报复,他一百条小命也不够毒的啊。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看着这件事情解决了。 顺便能为自己谋些福利。 苏岑懒得理他,他想待,那就待着好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把他算计在内,苏岑也没打算让他独善其身。 苏岑走进去,毒医一人坐在桌前,灰色的老鼠趴在桌子的正中央,吱吱吱的叫唤着。 身下的桌子已经漆黑一片。 毒医屁股下的凳子也是黑的。 君子夜飞身一掠,倒挂在梁上,不敢走地面上的路了。 怕不小心沾到毒粉,三步都能要了老命。 伶琅与伶珠也站在远处,静静瞧着。 毒医斜睨了一眼,冷哼一声。 苏岑走到毒医对面,坐了下去,面对面坐着,似乎并不害怕他。 “说吧,到底要找老夫谈什么?是要救人,还是杀人?”毒医的态度并不怎么好,苏岑执起茶壶,替两人倒了杯茶水。 “不是救人,也不是杀人。”苏岑慢条斯理的开口。 她并不着急,左右他们有一夜的时间来谈论这件事,而她也相信,自己说出来,怕是毒医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她。 毒医脸色好看了些,烛火映在他的眼底,给人一种很鬼魅的错觉,“哦?” 他喝了口茶水。 等着苏岑继续说。 苏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一下,原本躺在桌子正中央的老鼠抖了下,莫名畏惧地用豆丁眼瞧了她一眼,似乎很畏惧她身上的气息。 “我想要毒医的十滴心头血。” “哈?”毒医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说什么?你要老夫十滴心头血?” 苏岑颌首:“是,十滴。” 毒医的脸色当场黑沉下来,周围的气息渗人而又可怖。 君子夜在房梁上挂着,都觉得心脏噗通乱跳。 这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当真是在老虎身上拔牙啊,只是不要命了么? 心头血,这东西能随便给的? 毒医阴森着表情紧盯着她,“老夫凭什么要冒着危险给你十滴心头血,这金蝉子虽然重要,可还没重要到让老夫冒险的地步。” 若是她的目的不是心头血,而是他的话。 他难道就白白任人宰割。 那就不是他怪物毒医了。 苏岑道:“所以,我来跟前辈你商讨一下,金蝉子不过是引毒医来罢了。毒医可以说一说,你要如何,才能同意?” 毒医冷笑,“绝无可能。” 苏岑摇摇头,道:“前辈,这世间万般事,并不是真的绝对一成不变的。前辈,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是想要的?亦或者是,求而不得的。” 毒医的瞳仁缩了缩,周身的气息更冷厉了:“没有。” 他这两个字说得太快了,反而让人觉得内有乾坤。 苏岑嘴角扬了下,“前辈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我听说,前辈之所以被称为毒医,是因为多年前,前辈既擅长用毒,却也擅长医术。” 苏岑话里有话,毒医的脸色彻底难看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这要看前辈怎么看了。”苏岑垂下眼,半敛着眉眼,模样乖巧而又通透。 可给人的气息,却肃杀而又冷戾,让人丝毫不敢忽视。 毒医紧盯着这样的苏岑,嘴里发出的气息带了几分嗜杀与血腥。 君子夜在房梁上看的心惊胆战。 他有那么一刻甚至都以为毒医接下来就要出手了。 只是没想到,毒医还是忍了下来。 反而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要老夫的心头血做什么?” 苏岑抬眼,“自然是有用。十滴心头血,十日的功夫,对毒医来说,丝毫没有影响,可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毒医眯着眼,“你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鬼魅的东西?” 他摊开手掌,怕的缩成一团的老鼠爬回了他的掌心里,蜷缩成一团,似乎很是害怕。 苏岑笑了:“我是人,并没有不妥的东西。它怕,是因为这个。” 她撩起衣袖,露出了皓白的一截手腕。 手腕上静静蜷缩着一条小金蛇,蛇眸上的薄膜幽幽动了动,看的老鼠“吱”的一声尖锐的叫出声,似乎吓坏了。 毒医眼神幽幽地盯着苏岑看,“你是蛇蛊人?” 苏岑摇头:“并不是。” “可十滴心头血,并不是这么简单吧。”毒医身上不时掉落一些毒粉,伶琅伶珠不敢靠近,君子夜也缩着脖子,警惕那些毒粉一不小心都可能吹到他的身上。 “是不简单,可对毒医你来说并没有别的用处。”苏岑啜了一口清茶,“前辈与其专注在这里,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才会答应交换。” “若是老夫不愿意呢?”毒医道。 “你会愿意的。”苏岑在毒医露出一抹嘲弄的表情之后,缓声道:“多年前,前辈能救人,可如今不救了,毒医难道不想重新救人吗?” “救人?谁稀罕。”毒医眼神沁了冰水,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又落在苏岑的身上,“你非要老夫的心头血不可?” 苏岑颌首:“是,非要不可。” “那就答应老夫三个条件,老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毒医眼底诡谲的一闪,再次出声。 “考虑可不行,既然要答应那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模棱两可,这可不是毒医你的作风。”苏岑有信心他会同意的。 “你倒是把老夫打探的够清楚的。” “略知一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更何况,这还牵扯到离渊。 第435章 三个要求 毒医的脸色并不好看,“老夫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老夫的人。” 苏岑敛下眼,“是吗?那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 被困在在鬼坡谷,想必他也并不会觉得有多高兴吧。 苏岑其实并不太清楚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大概从听闻中,加了一些猜测,不过看毒医这模样,看来是起了效果了。 毒医冷哼了声:“你胆子倒是不小,好,答应就答应,可若是三个条件五日内你做不到,那么,把金蝉子给老夫,滚出这鬼坡谷,永远别踏进来。” 苏岑没应答,反问道:“可若是前辈你故意刁难呢?” 毒医道:“老夫还没那么没品。听好了,第一件,老夫要在五日之内见到医圣那老家伙,见不到,那就别来找老夫;第二件,老夫要一件七彩霞衣;第三件,鬼坡谷方圆千里的最深处,有一种叫做血蝶的药虫,老夫需要十对翅膀入毒。这三件事情,若是你办成了,老夫就给你十滴心头血又如何?” “血蝶?”苏岑听所未闻,“有这种药虫吗?” “老夫说有,那自然是有的。”毒医冷笑,这三件事,最好办的是七彩霞衣,最难办的却是请来医圣那老东西,尤其是五日内,更是天方夜谭。 苏岑听到医圣,也沉默了下来。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那似乎是无痕的师父。 可他们现在远在北临,他师父更是行踪飘渺,很难找到。 “毒医,你这是在为难晚辈。”苏岑开口道。 更何况,还有时间限制,更是难上加难。 君子夜立刻符合道:“就是啊,这三件东西都是顶难得到的东西,不同意就不同意了,非要难为人,可不对了啊。” 毒医斜睨了君子夜一眼,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毒医道:“就这三件东西,若是你同意了,那就这么说了;否则,立刻把金蝉子给老夫,滚出鬼坡谷。” 苏岑眯眼,许久,颌首道:“好,那就五日。” 毒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苏岑嗯了声,“只是我并未见过血蝶,前辈还望指点一二。” 毒医冷哼,“备笔墨。” 苏岑朝伶琅看过去,伶琅立刻从包袱里拿出了笔墨纸砚,小心递过去。 毒医摊开,一挥而就,上面是一个小虫子,看起来很普通,只是通体是红色的,尤其是羽翅,近乎透明。 毒医画完,直接把笔一扔。 笔立刻断成了两截,他碰到的地方则是变成了黑色。 苏岑看了眼,接过来,“五日内,还是这里,还望前辈大驾。” 毒医哼了声,直接带着他肩膀上的老鼠离开了。 君子夜一直等毒医离开了,才从上面下来,拍着胸口大喘气,“哎呦喂,夫人你可真有魄力,竟然敢跟着老毒物做买卖,你就不怕到时候他不认账?” 苏岑收起宣纸,“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象。” 若是毒医真的这么愤世嫉俗,这么心理扭曲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鬼坡谷了。 这里这么孤寂,除了那只老鼠,也没人能亲近他了。 他想要毒死人,轻而易举,不过君子夜不是还好好的站着? 君子夜耸耸肩,“好吧,夫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那三件东西这么难,真的能找得到?” “即使找不到,也要试一试。”苏岑走过去,打开窗户,顿时冷风灌进来,吹散了满目的凉薄。 君子夜凑过去,往外看了眼,“夫人在看什么?” 苏岑并未回答,而是眯着眼,静静看着前方的黑夜,“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她的话刚落,原本沉寂的茅屋外,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君子夜丝毫没感觉到。 等看到了,脸色骤然一变。 “夫人,这……” 苏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单膝跪地,“郡主。” 苏岑的目光越过那些人,看向不远处的暗夜。 有三道身影缓缓朝苏岑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一袭墨袍,健硕高大的身影在地上压下一道暗影。 一双墨瞳紧盯着苏岑,仿佛要把她的音容给刻入骨子里。 墨修渊身后则是跟着无痕与玄空,两人看到苏岑,笑了声,“郡主,好久不见啊。” 苏岑嗯了声。 两人对视一眼,往后错开几步,让自家王爷先往前走。 等差不多,他们才看向在苏岑身后呆愣着的君子夜,警告地看了眼。 君子夜眨眨眼,卧槽,这什么情况? 这些是什么人? 苏岑等墨修渊走近了,眉头才隆起,“你不该来这里的。” 墨修渊道:“我只是想帮你,等还他自由了,我欠你的,也还清了。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真正也自由了。”否则,这一世,他都将难以安宁。 苏岑望入墨修渊的眸底,里面的固执让人心颤。 她抿了唇,偏过头,“随你。” 转身回到了茅屋,坐在凳子上,看着手里的血蝶图。 墨修渊走进去,无痕与玄空立刻把凳子先前毒医坐过的给换掉了。 墨修渊在苏岑对面坐下,君子夜想上前,却没靠近。 总觉得这夫人身边,铁定很危险。 墨修渊察觉到君子夜的视线,抬眼看过去,眼神幽冷,看得君子夜小心脏抖了下。 “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三个要求的话,其中有两件并不难。”墨修渊看了无痕一眼。 无痕接口道:“七彩霞衣王爷手里本来就有,至于师父,先前为了替王爷解毒,已经写信给他老人家,后来联系上了之后,因为毒已经接了,干脆师父就离我们不远处,五日的功夫到来,完全没有问题。” 苏岑应了声,“所以现在最需要找的,就是血蝶虫了。” 无痕颌首道:“这血蝶虫,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浑身都是毒,且长在密谷深处,其可入药,也可炼毒,世间怕是不到百余只。” 这毒医一下子要十只,本来就是抱了不让他们赢的机会罢了。 苏岑垂目,“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墨修渊颌首:“我即刻写信,让人送七彩霞衣过来,至于血蝶虫,我会帮你找。” 苏岑道:“血蝶虫我自己会去找。七彩霞衣算我欠你的。” 墨修渊道:“好,算你欠我的。”顿了顿,继续道:“可既然欠了一件,那就干脆都欠了好了,这样我反而心里也舒服一些。” 苏岑抬头。 墨修渊道:“即使你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孩子。孩子经不起任何的折腾,鬼坡谷里很危险,你独自一个人,万一遇到了危险,怕是不妥。” 第436章 鸟不生蛋的地方 苏岑咬牙,“我自己能应付。” 墨修渊知道她说的是灵力,“可总有枯竭的不是吗?” 更何况,先前已经用了太多,再消耗下去,怕是她也不会舍得。 她不舍得让那人受难,他知道。 所以,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说,牵扯到离渊,她是会答应的。 不出墨修渊所料,一提到离渊的事,苏岑还是妥协了。 他们达成了共识,暗卫分成两批。 一批留守在茅屋等待,以防万一;另一批人,包括苏岑墨修渊无痕玄空在内的十几个人,前往鬼坡谷深处,寻找鬼医要的血蝶虫。 “那、那我呢?”君子夜瞪圆了眼,倒挂在悬梁上,本来想靠近的,可对上墨修渊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心下惊骇不已。 他总觉得这些人的身份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尤其是提到的几个词,王爷,郡主。 君子夜摸着下巴,突然想到这几个月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东璃国九王爷与南诏国昭华郡主,难道,他面前的这两位,就是? 不会这么凑巧吧? 苏岑看了君子夜一眼:“玉麒子等我拿到血蝶虫,自然会给你。再次之前,除了离开这里,你自行随意。” “为什么不能离开?”君子夜不解。 “离开了之后,你保证你不会把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苏岑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多隐患。 在有隐患之前,她就直接除掉了。 “这自然不……”君子夜搔了搔后脑勺,他可能会说吧。 毕竟玉麒子啊,他若是真的得到了,肯定说的人尽皆知啊。 这可是他偷盗生涯里,最浓重的一笔啊。 苏岑看出君子夜的想法,冷笑了声,“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的好。” 她抬手,一条蛇缠在了君子夜的手腕上。 君子夜看久了这些蛇,倒是也不怎么害怕了,无奈地皱皱眉,“算了,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苏岑挑眉:“不怕死?你可要想清楚了,血蝶虫可是有毒的,还不是一般的毒。” 君子夜从房梁上跳下来,耸肩道:“小爷知道啊,不过小爷好歹也是江湖上风靡万千少妇的梁上美君子,怎么能被这些小毒吓倒?” 他此刻心里却是想的别的,若是这些人真的是那两位,那么以他们的本事,完全没问题啊。 而他经过这件事,肯定名声大噪,殊荣百倍。 还能得到玉麒子。 嘿嘿嘿,想想就觉得小激动啊。 墨修渊眼神冰冷地盯着君子夜,他与苏岑侃侃而谈,让他周身的低气压愈发的冷冽。 入夜了之后不便前往,他们打算天亮了就出发。 于是茅屋就成了暂时的栖息之所。 君子夜一听要露宿,立刻一个纵身就飞到了房梁上,倒挂在那里,“小爷在这里躺着就行,你们随意,随意。” 墨修渊仰起头,朝着暗卫歪了一下头。 两个暗卫立刻飞身上前,直接把君子夜给拽了下来,甩出了茅屋。 “喂,不带这样的,外面冰寒霜重的,会生病的啊。”君子夜在外面挠门。 他挠一下,就被人扒拉远了。 墨修渊站起身,看向苏岑,“你歇着吧,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吩咐无痕就行。” 苏岑没抬头,嗯了声。 墨修渊朝着伶琅与伶珠看了眼,心里虽然不喜这是良帝派过来的人,可如今,也只能认了。 他转身出了茅屋,把门关上了。 君子夜的声音戛然而止。 墨修渊凉薄地扫了他一眼,抬步往外走,下了石阶,暗卫已经升起了篝火,墨修渊走到那里,撩起长袍坐在了蒲团上。 君子夜默默跟了过去。 在一旁坐了下来。 没有蒲团,只能勉为其难以地为床。 四周静悄悄的,君子夜也不敢多说话,不过他还是好奇,歪过头去瞧墨修渊。 男子最为明显的就是那一头银发了,被火光照得更加俊美的侧脸,还真是招人。 君子夜嫉妒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要是他能有这张脸,怕是那些少妇更是能拜倒在他之下啊。 “拿开你那张猥琐的脸。”墨修渊沉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吓了君子夜一跳。 “什、什么?”君子夜瞪圆了眼,“你敢说小爷猥琐?” 墨修渊凉凉扫了他一眼,君子夜立刻哑了声。 好吧,他强他有理,他弱他猥琐。 “话说,你真的是那个九王爷?”权倾朝野,可这么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看来传闻不假,这九王爷绝壁对郡主是真爱啊。 那这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了? 可既然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能跑呢?“肯定是你对不起郡主,让她伤了心了,现在人不理你了吧,该……” 君子夜的话没说完,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硬生生对上墨修渊阴森的目光,噤了声。 说说还不能啊。 墨修渊薄唇抿紧:“再多说一个字,本王毒哑了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可偏偏君子夜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君子夜干脆翻个身,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得,真是个没意思的人。 活该孤寡一生。 他还想着帮他出出主意追人呢,结果呢,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说什么?”墨修渊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响了起来。 君子夜立刻捂住了嘴,天啊,他不会是说出来了吧。 睁开一条眼缝,讨好得瞧着墨修渊,嘿嘿干笑两声,摆着手:我没说话,小爷没说话。 墨修渊下颌微抬了抬,“回答本王的话。”顿了顿,加了一句,“不毒哑你。” 君子夜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凑过去,“你先告诉我,你真的是九王爷吗?” 墨修渊嘴角抽了抽,忍下拍死他的冲动,黑沉着脸点头:“嗯。” 君子夜立刻兴奋了,“真的啊,小爷可见到活的皇亲国戚了。” 墨修渊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废话不要说这么多,到底怎么能打动她的心思?让她重新接受本王,能平和的说说话也行。”到了最后,墨修渊的要求又降低了不少。 君子夜可怜的看了墨修渊一眼。 地位高又怎么样? 还不是得不到女人心。 许是君子夜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墨修渊上前,遏制住了他的脖颈,“废话少说,快说。” “喂喂喂,你这么凶,怎么打动郡主啊?” “本王对她,从来就不会凶。”墨修渊眯眼,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抽了,才会觉得他的话可信。 “可是光温柔还是不行的,还需要强势,强势懂不懂?”君子夜扒拉开墨修渊的手,死命地咳了几下,若是可以,他真的想现在就跑。 墨修渊狐疑地眯着眼:“什么意思?” 君子夜耸耸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你看,你现在对郡主百依百顺的,可郡主不还是不搭理你,所以,有时候,你需要做,而不是问。” 第437章 念念不忘 墨修渊眯着眼,“做?而不是问?” 君子夜如此可教的想拍拍墨修渊的肩膀,只是没这个胆子:“是啊,你看,若是你觉得一个人的关心可有可无的,对方还问你一句,你需要这个吗?那肯定不想有牵扯,就直接拒绝了。但是,若是你直接做了,那就不一样了,做都做了,再拒绝,就矫情了不是。” 墨修渊若有所思,“继续。” 君子夜于是夸夸而谈:“虽然是小事,可小事积累成多了,那就是感情的基础啊。” 墨修渊认真听着,时不时凝眉思索,最后竟然觉得,也许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苏岑站在窗棂前,看着外面的火光。 火光下,墨修渊正与君子夜说着什么,一个沉思凝听,一个侃侃而谈。 苏岑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多年前,那时,她还年少,救了被陷害劫走的墨修渊,那时他们不敢生火,就依偎着躲着,也是这么说着,说了好久好久,久到,苏岑觉得,那仿佛已经是好几辈子之前的事了。 如今想想,心口却依然隐隐作痛。 苏岑想,也许她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以至于念念不忘。 她是恨他的,恨他明明是她救了他,可他当年为何要那么对她? 害得她变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怪物,害得她颠沛流离,三年后想对他下手,却依然找不到出路。 即使当年的误会解开,她心里依然在怨他,恨他。 若是当初他没有认错人,那么,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不确定,所以更加执念。 那成为了她心里的一道魔障,她走不过去,却依然徘徊在墙下,不肯离开。 苏岑翌日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坐起身,洗漱之后,同伶琅伶珠一起走出茅屋,火还未熄,上面烧着不少野味。 墨修渊精神奕奕,身边却是耷拉着脑袋直点头的君子夜。 墨修渊看到苏岑,刚想询问她是否要吃些东西。 想到昨夜与君子夜的一番谈话,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直接撕下了一块野鸭腿,递过去:“你许久没吃东西了,吃些吧,对孩子好。” 苏岑没什么胃口,本来没打算吃的,可孩子的确戳中了她的弱点。 苏岑想了想,伸手接了过来。 走到一旁,暗卫立刻搬过来蒲团,放下来。 苏岑对伶琅伶珠道:“你们也用一些吧,稍后,你们留在这里。” “可郡主,我们……”伶琅还想说话。 墨修渊打断了她们,“你们不必跟着了,鬼坡谷深处都是毒瘴,你们身手一把,去了并无益处。” 到时候,怕是还要分神保护她们。 伶琅与伶珠看向苏岑。 苏岑颌首:“嗯,留着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苏岑已经发了话,伶琅与伶珠也没再坚持。 苏岑肯吃他递过去的东西,这让墨修渊信了君子夜的话,只是接下来他却没什么表现的机会,周身的低气压又浓烈了不少。 君子夜倒是一路上昏昏欲睡,不过好在他腿脚功夫不错。 跑得也快,倒是没耽搁行程。 苏岑一行人刚开始还驱车前去,等越往密林里去,发现越不好走,到了最后,是徒步前行。 暗卫在前面开路,倒是也不难走。 他们一直走到正午时分,依然没走到鬼坡谷深处。 高大参天的树耸立在周围,把四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往上看去,只能看到天。 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过去,惊起树枝上的鸟群忽闪着翅膀振翅高飞。 墨修渊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看苏岑额头上滴落的冷汗,心生不忍,道:“我们歇会儿再继续吧,有五日的时间,不急。” 苏岑也感觉身体吃不消了,点头。 暗卫迅速升起篝火,此时已经是深秋,苏岑坐在火堆旁。 精神不怎么好。 君子夜蹭过去,“郡主,你怎么了?” 苏岑摇摇头道:“没事儿。” 许是走得多了,孩子隐隐有些躁动,肚子也微微作痛。 君子夜是个人精,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道:“郡主,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们去找血蝶虫就可以了。” 苏岑摇摇头道:“我没事儿。”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让他们牵扯进来本来就情非得已,如今若是她自己独善其身,倒是让他们身处险境,这种事情她做不到。 君子夜也没再说,转过身时,却是朝墨修渊看了眼。 墨修渊上前,“那多休息一会儿。” 苏岑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就没再说话了。 苏岑等人在天黑的时候也没能走到鬼坡谷深处,找了一片空地休息,等天亮了再走。 越往里面走,密林里云波诡谲的,看起来极为骇人。 尤其是时不时想起的狼嚎声,让君子夜也变了脸。 “这、这里怎么还有狼啊?” 无痕白了他一眼,“你见哪个密林里是没有狼的?”他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可,可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狼啊。”君子夜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才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范。 “那是你少见多怪。”无痕用匕首划着烤肉,喷香扑鼻,觉得整个味蕾都被打开了。 撕下一块,递给了墨修渊。 墨修渊坐到苏岑身侧,递给了她。 苏岑伸手接了过来,动作很慢的吃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喷香的东西,可在她嘴里,却是没滋没味的。 若非想着孩子,她是真的一口都吃不进去。 君子夜一边吐槽着狼,一边大口咬着肉,“这些狼不会围攻过来吧,要是这样,我们这些人,可不够人当点心的啊。” 无痕气得差点把手里的匕首给刺过去:“你少乌鸦嘴了,闭嘴吃你的吧。” 君子夜耸耸肩,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默默啃着嘴里香喷喷的烤肉,只是啃着啃着,动作却停了下来。 耳朵动了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吧? 他抬头,朝墨修渊等人看过去,发现他们也皱着眉,停下动作,浑身神经绷紧。 无痕没想到真的被君子夜这乌鸦嘴给说中了,狼真的来了。 君子夜被无痕一瞪,差点哭出来,三两下把嘴边的肉吃完,一抹嘴,哧溜儿一下蹿上了树。 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看得无痕等人目瞪口呆。 君子夜嘿嘿笑了声,勉强挥挥手:“我就轻功好,杀狼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墨修渊眼神幽冷,君子夜缩了缩脖子,抱着树不吭声。 他可不想成为狼肚子里的点心。 苏岑耳朵动了动,缠在她手腕上的小金蛇吐了吐蛇信儿,苏岑安抚地摸了摸。 第438章 狼攻,斩杀殆尽 “大概有三四十只狼。”苏岑提醒,让他们做准备。 “好,我们能应付。”墨修渊说着,突然弯腰把苏岑直接抱了起来。 苏岑皱眉,“你做什么?” 墨修渊把她安放在一棵高树上,“你待在这里,我能处理好。” 苏岑想了想,没说话。 墨修渊已经跳了下去,从腰间拔出了剑,“迎敌。” 暗卫立刻围成了一个圈,不多时,就感觉草丛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粗略一听没什么,可细听之下,却能感觉到这是某种东西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 盈绿的眸仁忽闪在黑夜里。 暗卫拔出了手里的剑,无痕与玄空站在身后。 渐渐的,几十只狼踩着步子迈了出来,浑身皮毛油亮,狼眸幽幽闪烁着嗜血的光,张开嘴,露出的獠牙滴落涎液,看起来骇人极了。 君子夜趴在树上往下看,差点尖叫一声摔下来。 狼群几乎是在瞬间就朝着墨修渊等人扑了过来。 墨修渊手里的剑直接挥了过去,顿时狼长嚎一声,血立刻喷溅了出来。 墨修渊等人几乎是压倒性的斩杀这些狼,血腥味顺着风飘的四处都是,苏岑紧盯着这一幕,血腥味法仿佛扑面而来,她忍下胸口的不适,捂住了嘴。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些狼就被斩杀殆尽了。 墨修渊十几人抹去剑上的血,墨修渊让暗卫处理这些狼的尸体,刚想跳上树,仰头就看到苏岑的一张脸白得吓人。 他刚想动弹,就看到苏岑低呼出声,“小心,还有狼群。” 她随即瞪大了眼,看着草丛外幽幽闪现出的盈绿狼眸,心下一震。 先前以为几十只狼已经算是不少了,可没想到,这些竟然只是在探路。 苏岑大概环顾了一圈,眸色震动不易,竟然密密麻麻的有几百只狼。 苏岑呼吸都几乎停滞,“快走,这里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狼。” 鬼知道到底这鬼坡谷里到底有多少狼。 也许还可能会引来别的禽兽。 墨修渊也没想到会一下子来这么多狼,也不恋战,“走。” 把剑收起来,迅速飞身上了树,把苏岑抱了下来。 直接就往狼群外飞去。 君子夜吓得大喊一声:“壮士救命啊,小爷腿软啊。” 无痕回头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为何跟过来。 不过还是让暗卫提着他就往外跑。 几乎是苏岑等人动作的同时,那些狼群扑了过来。 苏岑被墨修渊抱着朝前飞掠,风刮在脸上很凉。 空气里的血腥味刺激到了那些狼,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想要撕咬着他们,紧追不舍。 苏岑从墨修渊手臂缝隙里往外看,皱着眉,催动了灵力,顿时草丛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骤然而起,听在耳边,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嘶嘶嘶,嘶嘶嘶……” 君子夜被人提留着,听到这声音时,一时间还没回过神。 他倒着脑袋往后去看,就看到无数的狼张着血盆大口,只是还没等靠近了,就有密密麻麻的蛇缠绕了上去,蛇与狼交缠在一起,那画面太美,君子夜翻了下眼,直接晕了过去。 暗卫提着君子夜,只听到短促的一声,就没音了。 也顾不得别的,死命地往前跑。 一直跑出狼的包围圈,听不到任何动静了,众人才停了下来。 苏岑的脸更白了,只是精神看起来还很好。 “你怎么样?”墨修渊抱着苏岑没松手,担忧地看着她。 苏岑摇摇头:“没事儿。” 跑了这么远,应该不会有狼了。 只是这鬼坡谷太过诡异了,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墨修渊担心苏岑的身体,让无痕帮她诊脉。 无痕诊了脉,“没有不妥。” 只是郡主的身体到底与旁人不同,他也怕诊断不好,可郡主这么在乎孩子,她既然说没事儿,那应该是没事了。 墨修渊松口气,抱着苏岑,把她放在了带来的狐裘里。 裹好了,“睡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苏岑动用了太多的灵力,此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墨修渊悄无声息地把人又抱了起来,紧搂在怀里,低垂着眼,墨黑的瞳仁里,温情一片。 暗卫提着昏倒的君子夜走过来:“王爷,这人怎么办?” “找个角落,让他自己睡去。”墨修渊皱眉,冷声吩咐。 无痕招招手,“不用,交给我就行,刚好用来试药,我多配些防狼的药粉,以防万一。” 无痕话一落,君子夜立刻睁开了眼。 嗖的一下窜出去老远。 无痕双手环胸,冷笑:“装啊,怎么不继续装啊。” 君子夜惊犹未定,“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竟然能瞬间召唤那么多的蛇,太可怕了。 无痕道:“我们不是人啊。”说罢,就拿着一把剑朝着君子夜走了过去。 君子夜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无痕没意思的啧了声,让暗卫提着,去试药去了。 反正没什么用处,试药还能充分体现他的价值。 苏岑翌日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窝在墨修渊怀里,她愣了下。 墨修渊低下头,“醒了?” 苏岑发现周围的景物躲在往后缩,皱眉,“走了多久了?” “这样快一些,走了小半日了,我派了暗卫去打探了,正午时分我们应该能到血蝶虫出没的地方。”墨修渊解释道。 苏岑知道自己没有轻功,与其自己走也只是耽搁时间。 也没再挣扎,让墨修渊带着赶路。 墨修渊觉得这一算时间大概是这些时日最温馨的时候了,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动作也更快了。 暗卫紧随其后。 只除了在后面慢吞吞飞着君子夜。 头上包着一块破布,跌跌撞撞地跳跃着,看起来既滑稽又好笑。 正午时分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鬼坡谷深处的入口。 墨修渊抱着苏岑落在地面上,把苏岑放了下来。 “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进谷。”墨修渊吩咐出声,立刻有人开始准备,生火休养生息。 苏岑的脚刚踩在地面上,一个巨大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虫子一般扭曲了下,仰起头,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桃花眼:“郡主诶……” 苏岑瞧着君子夜脸上包着的破布,“你怎么了?” 君子夜把脸上的破布扯下来,指着自己脸上的红点,“你看看,都是那个无痕,他恩将仇报,竟然拿我来试药啊,你看看,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都酱样了,好可怜啊。” 君子夜说着,就要扑过去抱住苏岑的腿。 被墨修渊直接一脚给踹开了。 第439章 都死了 墨修渊的脸阴沉的可怕,君子夜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保持安全范围。 “误会,都是误会。小爷心里苦啊,王爷你跟无痕说说,让他把解药给我,这脸上好难受啊。”尤其是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俊美没了,他就觉得有人在拿刀剜着他的小心脏啊。 苏岑无奈地看着他那脸,“你是不是得罪无痕了?” 君子夜被噎了下,心虚道:“哪有。” 苏岑才不信他没得罪,否则,无痕怎么可能这么往死里整他。 苏岑看了他一眼。 君子夜才坐起身,“我不过是把他配置的药粉给弄洒了罢了。” 其实是他怕那无痕真的拿他来试药,所以提前给洒没了,结果就成这样了。 苏岑无语,“那你可真是活该。” 本来来这里带的药就不多,他还弄洒了,这不是找死么。 不过要进谷了,让君子夜这样的确也不妥当。 墨修渊知道她心中所想:“无痕有分寸,等进谷之前,会给他解毒的。” 苏岑点点头,君子夜一听,连声大笑几声,狗腿儿的跑了过去,就差抱着苏岑的大腿。 不过怕被墨修渊再一脚给踹飞了。 只敢待在近前。 苏岑等人休养之后,召唤出十几条蛇,让玄空分派下去,没人手腕上挂着一条,若是到时候被血蝶虫咬了,暂时能替他挡一命。 只要保住了命,无痕就能救活。 玄空面容凝重的把蛇分了下去。 君子夜瞧着缠在手腕上的蛇,突然后悔自己跑过来了。 自己老老实实待在茅屋多好啊,为什么非要为了以后炫耀的资本来跑这一趟? 万一真的折在这里,他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了。 苏岑不知道君子夜的想法,她看着鬼坡谷的入口,深吸一口气,“走吧,大家都小心些。” 苏岑铺成开一条蛇路,几十条蛇弯弯曲曲爬着在前面引路。 君子夜偷瞄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捂着嘴不敢说话。 谷里毒瘴很浓,视野所见不过几米开外,不时有东西飞过,搅动的人心惶惶。 苏岑声音压得很低,“血蝶虫大概会在石壁的洞穴里,里面不知道还会有别的东西,万事一定要小心。” 墨修渊就站在苏岑触手可及的地方,听到这,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嘱咐了下去,每个人都全力以待。 苏岑往前走,群蛇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屏住了呼吸,深一脚浅一脚的。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山洞穴口。 墨修渊让众人停了下来,他歪过头去看苏岑,“现在进去吗?” 苏岑摇头:“先让蛇群去探探路。其余人躲在岩石后,没有命令,都暂时不许出来。” 她宁愿再等等,也不愿让这些人冒险。 所以,要谨慎之后再谨慎。 墨修渊也是同样的想法。 让众人散开,躲避在了岩石后。 墨修渊带着苏岑躲在最近的岩石后,苏岑抬起手,群蛇嘶嘶嘶地扭动着身体爬进了洞穴里。 刚开始没声音,不多时,里面开始传来响动。 同时伴随着嘶嘶嘶声与振动翅膀的声音。 声音很响,苏岑难以想象里面有多少东西。 因为未知,所以更加恐惧。 不多时,许是被群蛇破坏了安宁,里面的东西开始疯了一般往外冲,尖锐的声音,很是古怪,众人的头迅速躲了回去。 苏岑探过头,紧盯着那些飞出的东西,密密麻麻的一团。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飞完。 最后,才有几只类似蝴蝶的东西振动着翅膀飞了出来。 与蝴蝶不同的是,它们浑身血红,看起来像是鲜血泼墨而成。 苏岑屏住了呼吸,等洞穴里再没东西飞出来,才松口气。 站起身,“我们进去。” 众人紧随其后,谁都没说话。 墨修渊紧跟着苏岑,尽全力想要保护她。 苏岑清楚,可这时候不是说话的时候,容易分心。 她让人点了火把,进了潮湿的洞穴里。 里面很黑,若非火把发出的微弱的光,几乎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身后的君子夜突然尖叫了声,惊得有东西振翅而动。 无痕气得踹了他一脚。 君子夜捂着嘴,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他也怕死啊。 只是刚刚有东西从脚面上爬过去,好吓人。 因为已经驱赶过,所以里面的飞禽并不多,只是趴在石壁上的东西还是不找。 众人的步子很轻,生怕惊醒了它们。 苏岑等人一直走到最深处,才看到了他们要找到东西。 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层的血蝶虫,围成了一只巨大的血蝶,看起来惊心动魄又心惊胆战。 苏岑没说话,歪过头朝墨修渊看去。 墨修渊颌首,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网,暗卫几人分开。 为了防止捉住其余的之后被剩余的血蝶虫攻击,他们决定全部都捕捉了。 剩余的到后来就放掉。 几个暗卫把网张开,迅速朝着血蝶虫扑去。 “哗啦” 血蝶虫被惊飞而起,身边还有别的东西被惊动。 洞窟里太黑了,墨修渊等人也不知道抓到了多少。 “撤退!”随着墨修渊一声,暗卫把网一收拢。 墨修渊抱着苏岑就飞身先掠了出去。 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他们冲出洞窟也不敢停留,一直飞身向前跑,一直跑出了谷,才像是瘫软在地上般。 苏岑松口气,仰起头,就看到墨修渊脸色不对。 “你怎么样?” “没事儿。”墨修渊咬咬牙。 苏岑撩起他的衣袖,发现蛇已经死了。 皱眉,检查了一番,墨修渊到脸已经开始变黑。 她转过身,迅速把灵力渡入一部分到他的体内驱毒。 “无痕,检查一下,看看有多少人被咬了。” “是。”无痕被三个暗卫护着,所以并未受伤。 他迅速检查了一番,道:“七个人被咬了,蛇都死了。” “嗯,给他们解毒,剩余的人检查捉了几只。”苏岑松开墨修渊,墨修渊服了药,盘腿开始逼毒。 其余的暗卫也开始逼毒。 一切有条不紊。 “一共捉到十七只。郡主,要放了吗?”没事儿的暗卫检查了之后,询问。 “不必了,就这样都给毒医送过去。”若是抓到的多了,放了情有可原。 既然只多了七只,放出去怕是反而会被攻击,那么干脆就承个人情,全部都给毒医好了。 得到苏岑的吩咐,暗卫把血蝶虫收起来。 这时,突然玄空讶异的喊了声。 苏岑道:“怎么了?” 玄空朝谷里的方向看了眼道:“君子夜没出来!” 苏岑皱眉,“确定吗?” 玄空让人在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的确是没出来。” 否则,怕是那家伙早就叫唤起来了。 苏岑抬起手,有几条灵蛇迅速朝谷里跑去,不多时,又迅速游了回来。 第440章 牺牲了自己人 “他在谷口一百米的右侧,昏倒了,你们两个把他带回来,若是遇到危险,就不用管他了。”苏岑沉声嘱咐。 暗卫颌首,身形一晃,很快就离开了。 玄空几人对苏岑的决定没有异议。 君子夜本来就是自己要跟过来的,他们没必要因为他牺牲了自己的人。 好在君子夜命大,很快就被暗卫带了回来。 君子夜被咬的狠了,一张脸都肿成了猪头。 “郡主,有血蝶虫冲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办?”暗卫驮着君子夜,累得气喘吁吁的。 “无痕,把所有的毒粉都洒在谷口,其余的人带着中毒的人,快速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的。 “是,属下遵命。” 苏岑的话落,无痕把毒粉洒了之后,就带着墨修渊等人往回走。 一直走了一两个时辰,确定血蝶虫不会再追来了,他们才停了下来,休养生息。 毒已经完全逼了出来,除了君子夜,其余的人脸色都差不多恢复了正常。 墨修渊因为保护苏岑,后背被咬得多了。 恢复的有些慢,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他们也不急着往回赶,干脆停留了半日。 君子夜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哎呦哎呦的叫唤着,睁开眼,看到亮光,抽了抽鼻子,“天啊,小爷还活着呢。” 无痕没好气哼了声:“错觉,这里是地府。” 君子夜打了个寒颤,猛地坐起身,又因为身子虚一屁股蹲了下来。 “开、开玩笑的吧?哎呦,小爷这脸可真疼,肯定还活着。” 苏岑看君子夜恢复了活力,想着也没大碍了。 闭着眼,脸色有些白。 墨修渊没打扰他,警告地看了君子夜一眼。 君子夜缩了缩脖子,揉着脸不吭声了,只是下一瞬,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响起。 “啊我的脸怎么了?”君子夜吓傻了,捧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跌声连连。 “你再喊,我就毒哑了你。”无痕这半日为了吊住他的命,废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心疼死了。 这家伙还吵得头疼。 君子夜被无痕手里的银针吓到了,没敢再吭声。 无痕哼了声:“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若非我们进去把你带出来,你现在就喂了毒虫了。” 君子夜浑身一颤,“那谢谢啊。” 无痕呲牙,“不客气,一共五万两白银。” 君子夜瞪眼:“啥?” 无痕继续烤肉:“诊金。” 君子夜指着四周的人,“可他们怎么不给?” 无痕道:“一家人,自然不必,可你是外人,就不一样了。” “你你你……你算是什么大夫,竟然诊金这么高?”君子夜心疼那些银子,简直肉疼。 “鄙人无痕,若是没钱,给我当药人试药也可以。” “不要,不……不就是五万两么,小爷给!”君子夜后知后觉,突然咦了声,“你是医圣的徒弟?那个神医?” 无痕嫌他聒噪,一根银针甩过去,君子夜闭了嘴。 苏岑感觉身体很沉,耳边听着君子夜的身影,渐渐睡了过去。 无痕走过去,看了眼,“王爷,郡主这状态似乎很不好。” 墨修渊眸色凝重:“嗯。等休息够了,尽快赶回去,找到毒医,取了那十滴心头血。” 她耗费了太多的灵力,本来孩子就在消耗。 这样下去,怕是不妥。 无痕面容凝重的颌首:“是,属下知道了。” 苏岑接下来回程的途中,精神一直不好。 半睡半醒,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茅屋。 伶琅伶珠担忧地看着她,“郡主,你怎么样?” 苏岑坐起身,揉了揉头,“我何时回来的?” “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伶琅在她身后放了两个蒲团,让她倚着。 “他呢?”苏岑询问地看向伶琅。 伶琅道:“王爷在见毒医,商量取心头血的事。” 苏岑坐起身,“扶我过去看看。” 伶琅应声,扶着苏岑下了床榻。 茅屋里只有这么一张床,上面铺了兽皮,只是依然躺着不舒服。 如今情况特殊,也只能这么对待。 苏岑也不介意,她本来就不需要睡觉,只是在鬼坡谷深处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若是不好好休息,怕是难以支撑下来。 苏岑出了茅屋,毒医正站在墨修渊对面。 两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过去。 墨修渊连忙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苏岑摇头:“让我来跟他说。” 墨修渊知道她也想尽快取心头血,只有心头血足了,才能够恢复离渊的灵力。 才能见到他吧。 墨修渊跟着苏岑走到了鬼医的面前。 如今是白日,苏岑能很清楚地看清楚鬼医的面容,“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两件,医圣在来的路上,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到,不会耽搁了约定。” 毒医脸上不好看,“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敢进去。” “一共十七只血蝶虫,换今晚上就开始取心头血,如何?”苏岑敛下眉眼,“取十滴,需要十日,我不想再等了。” 毒医皱眉,“还有两日才到约定的时间。” 苏岑抬眼,“那又如何?你也得到了比预计的多了七只的血蝶虫。当然,若是毒医你坚持,我宁愿毁了那七只血蝶虫,也绝不给你。”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了下,眼底的森冷让毒医惊了下。 他绝对相信,这女人说到做到。 毒医想了想,才道:“如你所愿。” 苏岑抬手,“把血蝶虫交给毒医。” 苏岑低咳了声,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你怎么样?”墨修渊扶住了她,苏岑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我没事儿,你招呼毒医,不要让血蝶虫咬到了人,至于毒医,入夜之后的两个时辰,你前来茅屋,开始取血。” 毒医的视线在苏岑身上扫过,“你到底要老夫的血何用?” 苏岑转过身,一步步往里面走去:“不会害人就是了。” 毒医没再问,却也是默认了苏岑的话。 毒医很快就带着血蝶虫离开了,君子夜探过头走到墨修渊面前,“那个,毒医若是想要找我报仇,王爷你、你一定要救我啊。” “嗯。”墨修渊扫了他一眼,算是应声。 君子夜好奇地望着苏岑的背影,“我说王爷啊,郡主要那些血,不会是为了那些……嘶嘶嘶吧。”他的手并拢,屈起扭动了下。 墨修渊脸色不好看:“你的废话太多了。” 身后的暗卫立刻刷的一下把剑给拔了出来。 君子夜立刻蹿到远处,警惕地盯着他们。 太小气了,他不过是好奇心严重了一些罢了,至于这么对他么? 第441章 活人的债 医圣在五日的期限到之前来到了茅屋前,毒医要到晚上才会过来。 无痕看到医圣很高兴,“师父。” 医圣应了声,朝苏岑看了眼,“郡主的气色很不好。” 苏岑垂目:“劳烦医圣担心了,将养几日就好了。”这两日玉符吸收了心头血,她已经明显感觉到精神好了不少。 只是因为消耗的也多了,所以看起来有些吓人。 医圣知道她跟普通人不一样,也没多说别的。 转身,扫视了一圈:“那老家伙何时到?” “入夜以后就回来。今晚上怕是会更早到来。”无痕恭敬回答,其实他更好奇,师父到底跟毒医有何恩怨,为何毒医非要见师父一面。 医圣似乎看出了无痕的想法,沉默道:“私人恩怨,倒是你,小心着那个人。” “谁?”无痕愣了下。 医圣朝着君子夜的方向看了眼,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无痕诧异:“他只是一个盗贼,为何要小心?” 医圣看他一眼。 无痕道:“是,师父,徒儿知道了。” 无痕想着,看来找个机会要跟王爷说一声,难道这君子夜真的不对劲? 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除了觉得对方是个逗比,别的也没什么。 不过师父这么说,肯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毒医听说医圣来了之后,竟然天黑之前就来了这里,眯着眼,肩膀上的银灰色老鼠吱吱吱的叫唤着。 医圣一袭白色的衣袍,“师弟,好久不见了。” 毒医阴沉着目光,“你倒是还真的敢来见我。” 医圣的视线落在老鼠上,“没想到,这东西你竟然还留着,沐桑死了这么久,你也该看开了。” “看开?”毒医阴冷的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一种癫狂,“沐桑才死了这么久,你竟然就已经看开了。当年你把她害死了,这笔账,你躲了这么久,我们也应该好好算一算了。趁着这次机会,是生是死,我们也该有个了断了。” 毒医周身的杀气太浓烈,以至于他肩膀上的老鼠也随着他的动作吱吱吱的叫唤着,听起来,极为刺耳。 医圣轻叹一声,“师弟,当年的事,我难辞其咎。沐桑因为我而死,可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可如今逝者已逝,师弟,已经二十多年了,你该看开了。否则,即使沐桑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我不用你在这里假慈悲,既然沐桑死了,那么,你也该下去陪她。”毒医这句话一落,就直接吹了一声口哨,顿时,毒医肩膀上的银灰色老鼠,像是一根利箭,朝着医圣飞了过去。 “师父,小心,这老鼠全身都是毒。”无痕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就要挡,被墨修渊一把拉开了。 “王爷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师父他……”无痕愣了下,那银灰色的老鼠到了医圣的面前,竟然就那么停了下来,吱吱吱的叫唤着,却只是围着一个圈。 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却不尖锐。 无痕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墨修渊站在一侧,平静的开口:“医圣与毒医是师兄弟,怕是这世间最了解毒医的反而是你的师父。” 更何况,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不难推测出,他们两人是为了一个沐桑的女子,这银灰色老鼠既然是那沐桑的,医圣又如何不知道如何自保? 无痕了然,松了口气,上前,挡在了医圣的面前:“毒医,东西与人我们都已经给你找来了,你突然出手要杀我师父,这是不是不合情理?” “我要做什么,还不用你个晚辈来教。”毒医阴沉着脸,召唤了一声,毒老鼠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苏岑朝毒医看了眼,在两方就要剑拔弩张时,才缓缓开口道:“毒医,我们的确是不能教导毒医你做什么,不过,毒医似乎是打算与医圣决一死战。那么,在你们不论谁死之前,我们是不是先要把活人的债给算一算?” 苏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怔怔看向她。 苏岑仿佛没看到他们的目光,只是目光平静地睨着毒医,“还是说,毒医你的信誉也就值那么一句话?” 她嘴角扬了扬,轻笑一声,可怎么听都带了几分嘲笑的意味。 毒医的脸色变了变,死死攥着手,阴沉的目光朝苏岑看了去,“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要毒医把我要的东西先拿出来,到时候,不论毒医你想做什么,我都管不着。” 苏岑朝前走了一步,并不害怕毒医,“当然了,毒医你完全可以不遵守约定,那么,我自然也可以不遵守。你也知道,我不是人,我既然能把七彩霞衣送给你,那么,我自然也能毁了。这世间怕是只有那么一件吧,毁了,你的心上人,就穿不上了。也会……死不瞑目。” 最后四个字,让毒医眼神凶狠而又冷戾,苏岑却是不怕,淡漠地抬眼,静静看着他。 毒医盯着苏岑,片许,又朝着医圣看过去,眼神里的杀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可到底是他担心苏岑真的毁了七彩霞衣,左右医圣在鬼坡谷里也逃不掉,这才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十滴心头血,一晚一滴,等我取够了,毒医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苏岑乌眸定定,瞧不出眸底真实的情绪。 “你真的不会阻止?包括他们?”毒医皱眉。 苏岑却是笑了,“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至于他们,毒医觉得你现在动手,他们就不会阻止吗?我是以个人的名义与毒医你商议的,我只是提意见,毒医你可以选择接受与不接受。当然了,结果也是不同的。” “你威胁我?”毒医阴沉着脸,他肩膀上的老鼠也吱吱吱叫唤了起来。 “是不是威胁,相信,毒医自然有所分辨。”苏岑倒是不急,静静等着毒医自己思考。 许久之后,毒医神色闪了闪,还是咬着牙认了下来,“好,我知道了,就按照你的意思,从今晚上就开始,十日之后,我一定要取了他的性命!”说最后一句话时,毒医死死盯着医圣,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苏岑耸耸肩,“随你。”苏岑转身,“那就一个半时辰后开始,取心头血。” 她朝茅屋走去,目光与墨修渊对上了,眯了眯眼,后者点了下头,苏岑面不改色的继续朝前走,一直走进了茅屋。 毒医狠狠甩了一下宽袖,很快就闪身离开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修渊与无痕几人对视一眼,后者松了口气,“这次多亏了郡主了。” 否则,他们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顽固的老家伙。 第442章 难逃一死 墨修渊没说话,他朝茅屋看了眼,想了想,转身道:“你们照顾医圣,本王去看看。” 无痕知道他想去找郡主,连忙挥手,“王爷你尽管去,这里我们守着,绝对没事没事。” 墨修渊嗯了声,抬步走上前,敲响了门。 伶琅前来开门,看到是墨修渊,转过头看了眼苏岑,询问道:“王爷你有什么事吗?” “本王想单独跟郡主说几句话。”墨修渊沉静地朝苏岑看去,苏岑刚好看过来,不过很快就把头转开了,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郡主?”伶琅询问的看向苏岑。 苏岑没看过来,“让他进来吧。” 伶琅连忙诶了声,就让开身。 墨修渊朝苏岑走了过去,伶琅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出去,帮房间让给了两人。 苏岑看了眼,也没说话,直到墨修渊走到了近前,才朝墨修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关于以后的打算。”墨修渊忍了忍没忍住,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之后,他怕苏岑会不告而别,或者是,直接拒绝了他的帮助。 可他不可能真的让她一个人才承担,即使她不愿意,可他不忍心,不忍心就这么让她一个人承受。 可苏岑如今的态度,却又让墨修渊心里没底,她的态度太过坦然,面对他时,甚至没半点情绪的波动。 墨修渊怕极了她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他,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她还在恨他也很好,至少,证明她心里还有他的一点位置存在,不像如今这样,一点位置也没了。 她如今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孩子……与离渊。 那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予她帮助的蛇尊,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能倒回去。 可如果,似乎也只能是如果了。 “什么打算?”苏岑抬眼,望入墨修渊的眸底,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眯眼道:“继续寻找,知道找够了人,放离渊出来。”至于她到时候是生是死,她已经不在乎了。 墨修渊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心里钝疼,“孩子快出生了,离出生越近,你也会越危险。” 苏岑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那又如何?” “虽然我知道这些话如今说你也不爱听,可孩子我知道你想生下来,我现在也绝不会阻止,只是,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前提是,她是安全的。 苏岑皱眉,“你想说什么?” “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你根本熬不到那时候,你若是死了,孩子也就死了。也没有人帮离渊再找那些人了,你安心吗?”墨修渊怕惹苏岑厌烦,这些话,他不想说,也不敢说。 可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知道这些话再不说,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即使是冒着惹她不高兴的危险,他还是要说。 苏岑沉默了下来,“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墨修渊垂眼,“让我赎罪。帮你找到那些人之后,我放你走,天涯海角,我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苏岑瞳仁缩了缩,骤然抬眼,眸底有光轻轻晃了晃,“是吗?你能保证?” 墨修渊的手攥紧了,苦笑一声:“能。” 喉间说出这句话时太疼,疼得让人难以言喻。 可他知道,自己还是要忍下去,只有如此,他才在有限的范围内帮她,护她,照顾她。 苏岑沉默了下来,许久没开口。 墨修渊抬眼,视线贪婪地落在她的身上,“我说话算话。” 苏岑捏着书卷的手松开,“我知道了。” 墨修渊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下:“那么,你的决定呢?” “好。”说出这个字时,苏岑也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压在心头的巨石更重了。 可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她能感觉到那些从身体里渐渐消退的灵力。 因为孩子的缘故,离渊虽然不说什么,可她能感觉到,对他的影响依然不小。 如今摆放在她面前,似乎也没有别的道路。 她舍不得放弃这个孩子,可她也不想让离渊出事。 她知道自己太过自私,世间哪里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她抬头,静静地看着墨修渊,“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照顾好这个孩子。孩子可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希望你能让孩子平安长大。” 墨修渊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你,你会没事儿的。” “我知道,我说了,只是万一。”苏岑站起身,走到窗棂下,仰起头,静静地看着暗黑的夜色,心底攒动的情绪千转百回,最后都化为了无尽的哀伤。 墨修渊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压抑着说不出话来。 可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陪着苏岑站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外面。 无痕看到墨修渊出来,连忙探过头去询问,“王爷,怎么样?郡主怎么说?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好了很多?” 郡主既然这么帮王爷,怕是对王爷也不是真的那么无动于衷。 墨修渊摇摇头,“她答应让我们帮她一起找人。只是……” “只是什么?”无痕眼睛亮了起来,郡主肯答应,这不是好事吗?已经开始尝试着要接受王爷了啊。 墨修渊苦笑道:“没什么,飞鸽传出给鬼坡谷外面的人,让他们继续在外面寻找。” “是,属下知道了。”无痕虽然察觉到墨修渊情绪不对,可也不敢贸然多话。 只是觉得王爷的情绪,似乎很不对,可左右是与郡主有关的。 毒医一个半时辰后准时到了,只是被取了心头血之后,就迅速离开了,临走之前,眼神还是怨恨地盯着医圣,不肯忘怀。 无痕忍不住好奇,“师父,你与毒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医圣摸了摸白胡子,“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说,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故人放在心里就好了,不一定非要挂在嘴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师弟还是没放开。”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痕询问道。 “数年前,我们师门有三人,我,沐桑师妹,还有师弟苗兴思,师弟与师妹擅长制毒,可我不喜欢,我擅长治病救人。”他是个医痴,对药成痴,他与师妹沐桑接触的时间很短,几乎见不到几面,反倒是她与师弟天天呆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沐桑师妹竟然对他动了心,这让师弟很受打击,只可惜,他无心,也就打算离开,云游四海。 可在此之前,他因为得罪过一个人,被人设计陷害,差点命绝,危难之际,沐桑救了他,反倒是自己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苗兴思耿耿于怀,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可未曾想,竟然还是记得。 第443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无痕听完,感慨不已,“没想到师父你竟然还有这么一段。” 医圣朝无痕看了眼,“目前看来师弟一时半会儿怕是想不开了,到时候,你们取了血就离开吧,这件事,既然是老夫自己的事,就由我自己解决。” “师父你说什么呢,虽然说是师父你自己的事,可我是你徒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毒医师叔擅长用毒,万一伤到你了,就不好了。”无痕一想到那毒医浑身都是毒,他就觉得自己师父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医圣道:“可目前来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谁说没有?”苏岑的声音从身后平静地传来,吓了几人一跳,转过身,就看到苏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墨修渊一怔,随即起身,让开了个位置。 苏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墨修渊也随即坐下。 只是视线却是时不时往苏岑那边看过去,苏岑只当是没看到。 无痕忍不住急声问道:“郡主,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真的有别的办法能解决师父跟师叔之间的矛盾吗?” 苏岑轻应了声,“想要解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全看医圣了。” 医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郡主的办法是?” 苏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哦?”医圣问道:“如何解铃?” “既然毒医当年是因为沐桑前辈恨上的医圣,那么,如今让沐桑前辈再解决就可。”苏岑望着面前蹙然蹿起的火光,平静开口。 无痕愣神,“郡主,你,你是不是记错了?沐桑师姑已经过世了,如何解决?” 苏岑看向医圣:“医圣那里,应该有沐桑前辈的书信吧。” 医圣虽然说不在意,可当年为他而死,必然还是留下些痕迹。 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医圣沉默下来,苦笑一声,“没想到,到最后看出来的,竟然是郡主。罢了,若是如此,老夫知道了。” “不是我看出来,而是要看医圣你怎么选择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终归还是比逝去的人重要些。”苏岑言尽于此,可无痕却听的一头雾水。 医圣笑笑,站起身,清明的眸底一片平和。 可心底到底如何,却无人知晓。 “师父师父,”无痕看医圣要走,忍不住出声唤道。 被玄空阻止了。 等医圣走远了,无痕道:“你做什么?” 玄空道:“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才对?好不容易郡主把人给劝住了,你这又是闹哪样?” “劝住?”无痕眨眨眼。 “你师父这次来,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既然毒医这么恨他,他哪能不知道。 可还是来了,怕是打算一命还一命。 无痕傻了眼,“师父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玄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件七彩霞衣那么难的,可毒医偏偏非要那个东西,毒医先前不去找医圣,这次却找,显然是有了七彩霞衣,才找的医圣。这代表什么,七彩霞衣是这些年毒医不能报仇的原因。这世间又有谁能够阻止毒医窝在在鬼坡谷,不去找医圣报仇?” 无痕认真想了想,道:“是沐桑师姑?” 玄空颌首:“是。怕是沐桑师姑临死前,给了毒医要求,既然她给了毒医,又怎么会不给医圣,她的死会造成两人之间的心结,所以,自然也会留下解决的办法。只是,你师父不肯拿出来,怕是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让毒医帮他了断自己的性命。”只是被郡主道破,医圣怕是也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他是大夫,自然知道人命的可贵,不会自行了断。 他能借着毒医的手,已然是带着亏欠的,加上被点出来,也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苏岑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就回到了茅屋。 墨修渊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进去,才垂下眼。 接下来的九日很顺利,等心头血取够的那天,毒医刚包扎好,就从房间里蹿了出去,到了医圣的面前。 无痕与玄空吓了一大跳,挡在了医圣的面前,“师叔,当年的事虽然是因为师父师姑才会死,可师姑是心甘情愿为师父死的,你又何苦苦苦相逼?” “滚开,他也活了这么久,师妹也死了这么久,在下面那么寂寞,他要是有心,就去陪她。”毒医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把毒粉,“若是你们敢挡着,我就连你们一块给杀了。” “你怎么……”无痕气得大喊。 “我来与他说。”医圣打断无痕的话,朝毒医看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封很陈旧的信。 只是信被医圣保存的很好,即使能看出年代久远。 却依然完整无缺。 医圣的目光带了几分怀念,他抬起头,看向毒医,“你大概已经猜到这是一封什么信了。” 毒医的脸白了白,死死盯着医圣,不说话。 “之所以不把这封信给你,是怕你多想。不过如今看来,不给也是不行了。”医圣朝毒医走了过去。 无痕想拦,被玄空给拦住了。 玄空摇摇头,无痕只好停了下来。 医圣走到毒医面前,毒医没有动弹,只是僵着身体看着他。 医圣递过去,“这本来,就是写给你的。” 毒医的手抖了抖,还是慢慢接了过来,他颤抖着手打开信,生怕动作大幅度一些,都会把那信给弄破了。 信被展开,毒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可没看一行,他眼底的震惊都会增加一分。 到最后,他骤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医圣,咬牙切齿,“不,这不是真的,是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不想我杀你对不对?” “这不正是你一直期待的吗?”医圣苦笑。 “不”毒医嘶声尖叫一声,只是喉咙里只发出了破碎的咕咕声。 听起来,在黑夜里,极为骇人。 随即骤然身形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痕被这一幕吓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医圣,医圣长叹一声,转过身,朝密林深处走去。 无痕想跟着,被玄空给拉住了,“让你师父静一静吧。” “可……”无痕盯着医圣离开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何师父这么多年都不肯给毒医看。” 苏岑望着毒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猜想,大概信里沐桑前辈说了一些话,让毒医更难接受。 甚至比当年沐桑前辈为医圣而死还要让他难以接受,或者是难受。 突然,树上倒挂着一个人,出现在苏岑的面前,“嘿嘿,郡主想不想知道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你知道?”苏岑看了眼君子夜,想到先前医圣的话,眯了眯眼。 “小爷刚才一直在树上,自然也看到了。”君子夜从树上跳下来,墨修渊警惕地挡了一下。 第444章 利用人心 “九王爷你怕什么?小爷还能吃了郡主不成?”君子夜皮笑肉不笑的笑笑,墨修渊却是半天也不想与他开玩笑。 周身森冷的气息给君子夜强势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干脆也不过去了,就倚着自己跳下来的这棵树,摊着手道:“成成成,小爷不过去还不行?” 他隔着墨修渊朝苏岑笑笑道:“郡主你觉得怎么样?” 苏岑双手环胸看他,“你想说,我不拦着你,你也说了;可若是你不想说,那我也就没必要知道了。”她说完,直接转身就要走。 君子夜吓了一跳,“郡主,你、你你你就没有半点好奇心吗?” 这走势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她求着他吗? 苏岑停下脚步,转过身:“有啊,可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等医圣想说了,我自然也会知道。无非是多等两天罢了。” 君子夜傻了眼,显然没想到苏岑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他看苏岑真的要走,嘀咕道:“算了算了,我告诉你还不成?” 苏岑嗯了声,“说吧。” 君子夜莫名有种自己吃亏了感觉,“那封信的意思大概就是那沐桑替医圣挡刀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医圣只是亲情,是为了报答当年他把她抱回师门的情意。只是那种感觉被她自己搞错了,所以,希望毒医能好好活下去,等他百年之后,下一世他们在一起。无非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那沐桑为了救医圣故意那么说,还是别的,反正,估计对毒医打击挺大的。” 原本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结果是互生情愫,可最后另一方面死了,这可比先前更虐。 因为先前即使知道沐桑活着,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可如今可不一样了,若是沐桑没死,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打击可比先前还狠啊。 君子夜光想想都觉得虐。 苏岑沉默下来,她也分不清到底沐桑前辈当年下那封信到底是什么初衷了,可人已经死了,也无法分辨了。 不过,苏岑更趋向于前者,也许连沐桑自己都分不清对医圣与毒医的感情,犹豫之际,就出了那么一件事,反而看清楚了也说不定。 可如今人已经是死了,也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苏岑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朝茅屋走去。 君子夜想跟过去,“喂喂喂,郡主,你怎么半点意见也不说啊,好歹说两句啊。” “有什么好说的,哦,谢谢你告诉我。”苏岑头也不回的回了茅屋。门关上,君子夜才老实了。 抬头,看到墨修渊正冷冷地盯着他,打了个寒颤,“哈哈哈,小爷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先走一步了。” 说罢,哧溜一下蹿上树,很快就没了身影。 墨修渊抬抬手让人跟着他,这才抬步朝茅屋走去。 苏岑似乎预料到墨修渊回来,站在窗棂前。 墨修渊也没进去,他站在窗棂下,苏岑站在里面,“想说什么,说吧。” “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找第七个人。”苏岑缓声开口。 “有方向了吗?”墨修渊声音很轻,他身后是墨色的暗夜,他的身体一面面对着烛光,另一边却是漆黑的,窗棂的暗影打在他的脸上,遮住了眼底复杂的光。 苏岑有一瞬间的愣神,“还没有,不过这里挨着北疆,我打算先在北疆转一转。” 北疆这里以蛊毒巫术闻名,既然有巫术,也许那些人可能更容易找寻。 墨修渊颌首道:“好,那等明日,就启程。” 墨修渊的视线下移,不经意落在苏岑的肚子上,“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你自己,当心着些。” 苏岑垂下眼,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应了声,“嗯。” 墨修渊还想与她呆一会儿,可又怕苏岑厌烦,只好告辞了。 只是等天快亮的时候,暗卫突然匆匆前来禀告,“王爷,事情好像不怎么对劲。” “怎么?”墨修渊一夜未睡,睁开眼,眸色锐利。 “医圣好像不见了。”暗卫低声禀告。 无痕就在一边,猛地站起身,抓住了暗卫的衣襟,“你说什么?” 暗卫的脸白了白,“无痕公子,你先别着急,也许,也许医圣只是随便走走,也许没事。” 无痕松开手,急得走来走去的,“是、是不是被毒医给抓走了啊,毒医要是想要师父的命可怎么办?” 墨修渊眸色很深,“你先冷静下来。如今着急也没什么用。” 他看向暗卫,“让你们监视君子夜,监视的如何了?他人呢?” 暗卫道:“他也失踪了。”所以他们才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 所以等不及就前来禀告了。 墨修渊面容沉下来,“继续去找,找到蛛丝马迹,就迅速前来禀告。” 墨修渊的声音太冷,几乎要把人给吓死。 无痕也回过神,“是啊,师父先前也说这君子夜有问题,早知道,我就早点注意着他些了。” 墨修渊看了他一眼:“即使你注意也没什么用,他的轻功怕是我们这些人也没办法追上,他若是想要带走一个人,怕是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目前只希望这君子夜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是想要用医圣换些东西。 “医圣不见了?”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墨修渊回头,看到苏岑颌首道:“医圣与君子夜都不见了。” 苏岑眉头皱得紧紧的,医圣虽然医术很高超,可却没什么武功,君子夜若是诚心想要把人带走,怕是也轻而易举。 倒是昨夜大意了,她没想到,他真的敢在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前动手。 “他既然把人带走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带过来。毒医在哪儿?”苏岑出声询问。 “进了鬼坡谷就没有再出来。”跟着毒医的暗卫禀告。 苏岑道:“你去一趟鬼坡谷,不要进去,告诉毒医,就说医圣出了事。” “可若是毒医不肯来怎么办?”暗卫担心,毕竟,毒医先前还想杀医圣来着。 苏岑道:“你就告诉他,医圣的命是沐桑前辈用命换来的,除非,他想让沐桑前辈就这样白死了。” 苏岑知道这样利用人的心不对,可目前来说,能尽快找到医圣,也只有毒医带着的那只老鼠了。 老鼠的嗅觉比他们人要灵敏的多,有那银色的老鼠带着,会方便很多。 暗卫眼睛一亮,立刻就去办了,不多时,就带着周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毒医走了过来,鬼医的周身阴冷,肩膀上却是趴着那只银灰色的老鼠。苏岑看到那只银灰色的老鼠,松了口气。 第445章 他又回来了 苏岑看到毒医,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相信毒医前辈你也已经听暗卫说了,医圣怕是被人抓走了。” “那管我什么事?他死了最好。”毒医阴冷着表情,阴森可怖地盯着苏岑看。 苏岑朝前走了一步,并不怕他:“可若是毒医真的不在意,也就不会来这一趟了。我们想要找到医圣,需要毒医的帮忙。” 毒医冷哼一声,没说话,却也没拒绝。 苏岑知道他同意了,“我们也不需要别的,只是想要借用毒医的老鼠一用,只是这老鼠浑身都是毒,还希望毒医帮我们一次。” 毒医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犹豫,不过,他也没思考很久,就转过身,朝一处走去。 苏岑与墨修渊对视一眼,眼底一亮,抬手,“整装待发。”说罢,跟着毒医朝前走。 毒医朝无痕伸出手,“那老东西的东西。” 无痕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逃出医圣的衣物,递给了毒医。 毒医伸手去接,只是碰到的地方,衣服都变成了焦黑色。 无痕默默吞了吞口水,可也没说别的,只是瞪着眼看着这一幕,看着毒医把衣物伸到毒老鼠的鼻息下,嗅了嗅,就看到毒老鼠从毒医的肩膀上蹿下来,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无痕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也飞快地朝着那个方向跟了上去。 一行人迅速跟上前去,只希望能在医圣被带出这里之前找到医圣与君子夜。 君子夜脚程虽然快,可到底是带着一个人,慢了很多。 更何况,他怕让医圣醒过来,会用药物对付他,所以,也不敢让医圣醒过来,以至于脚下的路程又慢了不少。 他对自己的轻功很是自信,也想到他们不会那么迅速地找过来,所以,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时,墨修渊带着几个伸手极好的暗卫已经离他很近了。 君子夜被堵在了密林入口不远处,他被拦住了,只好拿出匕首,横埂在了医圣的脖颈上,“你们敢动手的话,小爷现在就把他给弄死了。反正小爷来之前,本来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死了也就算了。” 君子夜的手又向下压了压,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墨修渊抬抬手,众人不敢出手。 苏岑等人随后跟来,无痕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红了,“你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无痕一连串问了一大堆的问题,若不是此时情景不对,他非要把所有自己想知道的都问出来。君子夜冷哼一声,“小爷凭什么要告诉你们?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杀了他,让他给我陪葬。反正一个人死也是死,两个人死也是死,我是不怕死,可你们怕是很担心医圣死吧?” 苏岑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是吗?那你尽管可以杀个试试,你若是杀了,我有一百种的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相信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了不是吗?” 苏岑一步步朝着君子夜走过去,君子夜拖着医圣一步步往后退,“你,你你给我停下来,你再多走一步,我真的要动手了。” “郡主!”无痕急忙喊出声,吓得嗓子都哑了。 苏岑这才停了下来,目光沉寂如水,“放了医圣,我饶你一命,否则……你就去死吧。” 苏岑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冷,冷得像是浸了冰渣一样,让无痕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死死咬着唇,森冷着眼紧盯着苏岑,“你,你不要他的命了吗?” 苏岑却是挑着没笑了,“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我赌你不敢杀他。”她抬了抬手,指了指君子夜不远处的一只银灰色老鼠,“怕是你很清楚这只老鼠的厉害,不如我们试试看,到底是你的刀快,还是这老鼠咬断你脖颈的速度快?” 无痕还想说话,被玄空直接堵住了嘴。 关心则乱,他这样会坏事的。 君子夜额头上滚落出一层冷汗,朝着老鼠看了眼,才抖着声音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想好了吗?是自己把人给放了,走过来束手就擒,还是等我们把你抓了。虽然两种结果都是你落到我们的手里,可这性质可是不一样的,前者,至少我会让你好好的;可后者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苏岑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软糯好听,可偏偏让君子夜整个后背都浸透了。 他的脸色白了又白,最后死死咬着唇,可握着匕首的手却在发抖。 苏岑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看差不多了,才继续道:“我已经没耐心给你浪费口舌了,我数三个数,若是第三个数你还不把匕首放下来,那么,我们就按照我的意思来。” 君子夜的脸更白了。苏岑开始数数,“一。” 她说一句,停顿一句,却像是闷雷一般敲击在君子夜的胸腔里,他颤抖着身体紧盯着苏岑,差点握不住匕首。 苏岑却是不管他,继续喊道:“二。” 她没给君子夜再喘气的机会,直接喊了三,只是这个三刚开口,君子夜尖叫一声,把匕首甩开了。 与此同时,暗卫飞身上前,把医圣给解救了出来。 君子夜也被人给直接抓了起来。 按在了地面上,浑身跟一只灰败的老鼠一样,毫无威慑力。 苏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暗卫抬起了君子夜的头,“看来,你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君子夜颓败的耷拉着脑袋,“郡主你想知道什么?” “你倒是聪明,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岑出声。 “君子夜。身份是真的,否则,以九王爷的聪明,怕是早就查过我了。”君子夜的声音蔫蔫的,似乎很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败了? 苏岑朝墨修渊看去,墨修渊颌首,苏岑才继续道:“你是谁的人?” 君子夜抬起头看了苏岑一眼,眼底晦暗无神,他干裂的唇动了动,才哑着声音道:“……北疆王。” 苏岑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确定?” 君子夜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若非是他,小爷怎么可能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苏岑沉吟片许,才缓缓道:“目的是什么?” 君子夜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下移,落在了苏岑的脖颈上,“你身上的这块玉符。”顿了顿,似乎看出了苏岑的疑惑,解释道:“邹玉,想必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 苏岑听到邹玉两个字,瞳仁缩了缩,怪不得,原来是他斗篷人的师父。 看来,的确是她小瞧了这人,从北临逃了之后,竟然又回来了,还设计了这一切。 第446章 绝不放过任一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能放了我了吧?”君子夜眼底带着希冀的光,恳求地看着苏岑。 “只有这些吗?可若是邹玉,他不应该让你想办法把我抓走吗?为何要抓医圣?”苏岑眼神幽冷地盯着君子夜,一旁,毒医慢慢走了过来,他肩膀上挂着一只毒老鼠,一双豆丁眼幽幽盯着君子夜,莫名让他打了个寒颤,“这,这个……” “说!”苏岑低喝了一声,吓得君子夜浑身抖了抖,“是,是他们想用医圣引你去北疆王宫,迫你交出玉符,为他们所用。而且……” “而且什么?”苏岑眯眼。 君子夜吞了吞口水,才小声道:“而且,他们已经找到了你想找的另外四个人,只要拿到了玉符,立刻就可以取心头血。” 苏岑皱眉,另外四个人找到了? 她低下头,怔愣地看着玉符,若是真的找到了。 那么,离渊是不是很快就能出来了? 苏岑忍不住握紧了玉符,墨修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脏莫名一缩,偏开头,只当是自己不知道。 装傻也许就没那么难过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还知道什么?”苏岑声音很冷,君子夜认真想了想,才缓声道:“别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似乎是觉得你找这么多人,怕是这些人的心头血能增强灵力为他们所用。这些人,是巫师找的。” 君子夜小声加了一句,“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我也是被他们逼迫的,他们知道我轻功好,所以才专门找到我,我也算是因为你们这么惨,所以……” “你真觉得我这么蠢?你就算不是一伙的,也是帮凶,想活命,就老实的待着,等我觉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会把你放走了,否则,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如今躺着走,还是以后自己走。”苏岑威胁道。 君子夜吞了吞口水,“那,那还是再等等吧,其实想想看,我也不是这么着急。” 苏岑站起身,“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 她这才走向墨修渊。“你都听到了?”苏岑问。 墨修渊颌首道:“都听到了,你要去北疆王宫?” “是。”苏岑眼底熠熠生辉,既然他们这么“好心”把人都替她找好了,她若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他们的“好心”了。 墨修渊却是沉吟片许道:“可你要知道,他们既然想要引你过去,怕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北疆王宫,很危险。” 苏岑道:“我知道。可即使如此,还是要去。”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真的等不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天,她宁愿先救出离渊,还了这份恩情。 墨修渊沉默了下来,“好,我陪你一起去。” 苏岑想说不用,可对上墨修渊墨黑的眸仁,这句话还是被她吞了回去,点了头:“嗯,不过这里离北疆王宫大概还有四五日的路程,怎么进王宫还需要从长计议。” 墨修渊颌首道:“……好。” 医圣既然已经救了出来,他们也没有停留的必要。 毒医不愿离开这里,他心结没有解开,可他已经不想杀医圣了,从他打算救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杀他了。 毒医直接离开了苏岑一行人,苏岑没有拦着他们,放他离开了之后,就开始启程前往北疆都城。 他们低调地进了城,住进了一间客栈。 君子夜被医圣喂了药,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苏岑在考察了地形之后,决定与墨修渊两人混进王宫。 墨修渊却是不同意,“你身子重,万一出了事……” “可若是我不去,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就是我真正要找的人?”苏岑开口,把墨修渊堵的哑口无言。 “可你……” “我自然有办法,更何况,我有灵力,即使真的到时候被抓,他们也伤害不到我。”苏岑说服墨修渊,墨修渊最终还是同意了苏岑的想法。 不知苏岑用了什么办法,暂时隐藏了自己的肚子,他们潜进了世子府,扮成了世子妃的侍卫,在世子妃进宫看望王后时,偷偷潜进了王宫里。 进去之后,他们就想办法溜走了,躲在了一座废弃的宫殿里,静静等待入夜的到来。 他们来到这里比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所以,苏岑愈发的警惕,“若是被抓了,你就先走。” “不可能。”墨修渊拒绝,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我绝不会放任你一个人的。” 苏岑挣了下,对方固执的没动,偏过头不说话,冷峻的眉眼,银丝被染成了墨色,苏岑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年见到的那个少年,怔怔出神。 墨修渊久没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苏岑在看他,心瞬间软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轻了,“即使不能共生,共死……其实也不错。” 他苦笑一声,“我知道,这一生你不会原谅我了,可在我能帮你的这段时间,至少,让我知道,我还能为你些什么好吗?” 苏岑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可对上墨修渊墨黑的眸仁,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来,她垂下眼,许久没说话。 墨修渊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加重了,整个废殿只有他们两个人,墨修渊甚至有种期望,如果他们一直这样待下去,也是好的。 只是天很快就黑了,苏岑趁着墨修渊不注意,把手给抽了出来,揉着发麻的手,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墨修渊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她只当是没看到,感觉到天黑了,才道:“他们会把人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大概会在巫殿的几率大一些。”墨修渊听到君子夜提到了巫师,他对北疆的巫师也了解一些,是处于君王之下的位置,很受北疆民众的爱戴。 不过,这些年,因为巫师传下来一代不如一代,所以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这次,怕是北疆王与巫师想借着夺得的玉符来重新获得北疆的繁盛。 只可惜,他们只会白白做一场梦罢了。 他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玉符是苏岑锁魂的唯一途径,他绝不会把这东西让给别人,死也不会。 苏岑想了想道:“我去巫殿,你去别的地方找一找。万一那些人没有在巫殿,也不至于抓空,一个时辰后,还在这里会和。” “我去巫殿,你去别的地方。”巫殿有巫师守着,怕是危险非同一般,他不能让她冒险。 苏岑摇头:“这一代的巫师虽然不行了,可到底还有灵力在,你是人,他很容易感觉到你的气息,可我不一样,我没有呼吸,他除非能力在我之上,否则根本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第447章 以命换命 墨修渊最终还是被苏岑说服了,他在苏岑走出废殿时,突然伸出手拉住了苏岑的胳膊,把她拉进了怀里。 苏岑一怔,随即就开始挣扎,墨修渊收拢双臂,把头紧紧埋在她脖颈里,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近乎低喃的嗓音,近在咫尺,却仿佛是墨修渊心底最浓烈的哀求,苏岑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墨修渊终于放开了苏岑,捧着她的脸,认真道:“答应我,不管遇到任何危险,先以自己为重知道吗?” 苏岑唇动了动,却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怔怔望着墨修渊,僵着身体点了点头。 墨修渊朝她笑了笑,站起身,率先闪了出去。 苏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转身,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殿门,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抬起头,忘了一眼暗黑的苍穹。 敛了气息,朝废殿外走去。 巫殿果然比一般的宫殿要守得严,苏岑动作很谨慎地潜了进去,她一直走到守卫人最多的寝殿,才皱着眉,等待时机。 她摊开手,露出几条小蛇,放在了地面上,小蛇朝着那守在寝殿前的人游去,不多时游到了那些人的身后,对准了他们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喊人,就晕了过去。 苏岑快步走进了寝殿,只是她刚踏进去,寝殿的门就从身后关上了,寝殿里瞬间暗了下来,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全身都用黑袍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带着贪婪的古怪,“昭华郡主,你终于来了啊。” 苏岑皱眉,“你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了?” “是啊,从你们进城,我就知道了。”他桀桀桀笑了几声,声音跟斗篷人很像,可比斗篷人更难听,更让人毛骨悚然。 苏岑脸上没什么表情,站着没动。 巫师动了下,抬起手里的权杖,顿时四周的烛火亮了起来,苏岑这才看清楚,四周竟然站满了禁军。 苏岑道:“看来你早就料到我回来了,那么,明人不说暗话,那四个人在哪儿?” “郡主觉得我会告诉你?”巫师朝苏岑走过来,权杖在地面上砸出的声音让苏岑皱眉。 若是她自己都被人围攻,那么墨修渊呢? “自然不会,不过,你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对付得了我?”苏岑根本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你的确是没看在眼里,可那四个人你不要了吗?”巫师在离苏岑几步远的地步停了下来,笑得格外的难听。 “人我可以再找,并不是非他们不可。”苏岑声音很冷静,根本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巫师道:“可你如此冒险,说明你撑不下去了不是吗?听说,郡主你的身体时常会变的透明,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呢?”苏岑皱眉,“你怎么知道?” 巫师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们的。这个人,你也认识。”苏岑没再吭声。 对方若是想要告诉她,她不问也会说的,可若是不想,那么,就算她说什么也没用。 苏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有没有少用灵力,却也能突出重围的办法,如今只希望墨修渊没有被擒。 否则,事情就跟难办了。 “不想知道啊,可怎么办,偏偏我就是想告诉你啊。”巫师朝前又走了一步,“你别想着走了,这间寝殿可是专门为郡主你准备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雄黄泡过的,蛇是最怕这些东西的。” 苏岑冷笑,“你也说了,蛇最怕,可那是对于真正的蛇,我的蛇全部都是灵蛇,又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东西?” 苏岑其实也不知道,可对方怕是也不清楚,能诈一下是一下。 果然,巫师的脸色变了,阴沉着脸,“是吗?不过无妨,即使你不在意这些,那么,你不要这个人的命了吗?” 巫师拍拍手,顿时有人被五花大绑推拒着走了过来。 苏岑本来还不以为意,可等的看到了,脸色骤然变了变,也明白了为何北疆的巫师会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被推拒出来的人,苏岑认得,怕是即使化成了灰她也认得,正是造成当年她如此悲惨的元凶,颜正峰,她名义上的父亲。 颜正峰看到苏岑,立刻喊道:“云惜啊,我是你爹啊,你快想办法救救爹,这些人不是东西,爹受了好多苦啊。” 颜正峰哭嚎着,听得苏岑直皱眉,“你不是在南诏吗?” 颜正峰摇头:“新皇因为你的缘故,根本容不得爹,爹才逃到这里的,可没想到……” 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反而比先前还不如。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巫师嘴角弯了弯,“郡主啊,拿玉符换你爹的命如何?”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南诏的昭华郡主。”苏岑冷冷看了巫师一眼。 巫师乐了,“你爹什么都招了,包括你借尸还魂,桀桀桀,郡主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吗?那又如何?他把我出卖了,我又为何要救他?更何况,没了玉符我就会死,你觉得,我会这么蠢,拿我自己的命救他的吗?” 苏岑面无表情开口,声音沁着冰渣。 巫师哦了声,“这样啊,你们听到了吗?郡主说不换,那这人也没什么用了,一刀刀给捅死了,小心着些,多捅几刀,不用堵嘴,就让他嚎着,本巫喜欢听。” 苏岑垂在身侧手慢慢攥紧了,随着颜正峰的嚎叫声,一刀已经刺进了颜正峰的肩膀。 一刀刺下去,是接着另外一刀,苏岑脸色阴沉可怖,冷冷盯着巫师。 巫师桀桀桀的笑着,声音可怖至极。 在刺到第七刀的时候,颜正峰已经没力气喊了,苏岑闭上眼,到底是狠不下这个心,“停下。” 巫师立刻抬手,“别刺了,我们郡主终于发慈悲心了。” 苏岑睁开眼,“玉符我是不会给你的,没了玉符,我也就没命了,不过,我可以把灵力渡给你,你要是觉得可行,那就这样,可若是你觉得不行,那就算了。左右我若是没命了,他估计也活不成了,那就继续刺吧。” 巫师皱眉,仔细想了想,转过身,朝着一道屏风走去,“王,你觉得如何?” 苏岑这才注意到屏风后还有一人,怕这个就是北疆王了。 北疆王慢慢从屏风后走出,一双阴鸷的眸子盯着苏岑,道:“按照她的意思办,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巫师连连道:“是,臣已经把这件事办妥了。” 等北疆王离开了,巫师看着苏岑,其实他还真不敢贸然出手,万一这女人不算不顾的,他怕是也讨不得好,倒不如就按照她的意思来。 第448章 反噬,活人用的灵力 “郡主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只是,我们却也有要求,为了防止郡主你逃走,那么郡主就暂时待在这个地方好了。”巫师拍拍手,顿时寝殿的空地上,从上空降下来一个铁笼子,停到半空,等待继续的指示。 苏岑淡漠地看着那铁笼子,自然明白了巫师的意思,“你有你的要求,那么我也有我的要求,那四个人,我需要用心头血,否则,以我自身的灵力,怕是渡给巫师你的灵力也没多少。” 巫师的脸色变了变,可到底是贪苏岑的那些灵力,他在北疆的地位岌岌可危,急需要这些来维持自己的地位,本来那些人他拿不到玉符也没什么用,挥挥手:“可以,只要郡主你够老实,那么就没什么问题。” 苏岑嗯了声,抬步走进了铁笼子里,看也没看已经昏倒在地的颜正峰。 其实这样也不错,与其找到了人却带不走,倒不如自己让他们亲自把人送到自己的面前。 只要离渊恢复了灵力,到时候还怕出不得这王宫不成? 看来这巫师还不知道离渊的事,苏岑坦然席地而坐,面无表情看过去,“去带人吧,我先看看到底是不是。” 巫师狐疑地看着苏岑泰然自若的状态,可偏偏他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挥挥手让人带人去了,不多时,人就带了过来。 苏岑立刻感觉到玉符周身的黑气弥漫,点了点头。 巫师眼睛一亮,“那郡主何时给我渡灵力?” “十日为期,我取十滴心头血,就给你渡一次。相信四次之后,巫师你的灵力会比你历代的巫师都要高。”苏岑给巫师画了一个饼,果然她说完,巫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好好好,不错,很不错。” 苏岑直到看到巫师离开,眸底才闪过一道冷意,看来巫师并没有抓到墨修渊,亦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墨修渊也来了,不过,自己先前的事一闹,怕是墨修渊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抓了,希望他不要傻到来救人。 巫师专门给苏岑准备了一个很锋利的匕首,铁笼子里放了一张软榻,苏岑无事就躺在上面休息,等到了时辰,就开始取心头血,就这样一连过了五日,都相安无事。 苏岑松口气,看来墨修渊已经出了宫了。 这一日,到了苏岑用膳的时辰,铁笼子打开了一个小门,侍卫把膳食一一端了出来,放在了矮几上。 苏岑看了眼,并没有胃口,可她不吃,孩子却是要吃。 苏岑从床榻上走下来,到了矮几旁,低下头时,视线不经意落在布菜的侍卫身上,不经意对上侍卫抬起的头,苏岑怔愣一下极快地把头低了下来,端起碗,开始用了起来。 只是心里却是起了惊涛骇浪,她一直以为墨修渊已经离开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没走。 面前布菜的侍卫谁让改了容貌,可她对墨修渊太过了解,只是看他的眼睛就能认出来,更何况,对方眼底的温和,与平时看着她时一模一样。 苏岑用灵力把声音压低了送入了墨修渊的耳边,“不要轻举妄动,静待时机。” 墨修渊布完菜就离开了。 苏岑用完膳,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这也太冒险了。 可不得不说,这五日来,像是困兽一般被锁在这铁笼子里,她面上不显,可压抑的烦躁却与日俱增。 今日见到墨修渊,这种不郁渐渐沉淀下来,心也安定了下来。 时间就这样一直过了一个月,期间,苏岑帮巫师输送了两次灵力,巫师果然感觉到自己灵力大增,激动不已,“要不要本巫再帮你找一些人?” 苏岑不愿把自己只需要十个人的消息泄露出去,可也不愿害了更多的人,道:“暂时不用,等我收集完这几个人,怕是要修养两个月,到那时,再找也不晚。” 巫师想想也是,尤其是他现在对苏岑极为信任,只是这信任是建立在苏岑不会想跑。 巫师道:“今晚上第三个人收集完,郡主是不是应该帮本巫输送第三次了?” 苏岑垂眼,掀了一页书卷,“这是自然。” 她不经意抬眼,就看到墨修渊提着膳盒过来了,见过巫师之后,蹲在地上,开始布菜。 苏岑没动弹,继续翻着书卷,抬眼看到巫师还没走,“怎么?难道巫师也想吃一些?” 巫师连忙摇头:“不必了。”说罢转身走了。 苏岑低下头,却是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巫师会看出异样。 慢悠悠下了床榻,墨修渊已经把碗筷放好了,苏岑端起碗,看他一眼,慢吞吞吃了起来。 苏岑吃得慢了,墨修渊就站在那里,也不走,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苏岑不经意看到了,偏过头,低下头,看着肚子,想着离生产不远了,一定要在离开这里之后再生,否则,怕是又给巫师一个威胁她的砝码。 苏岑想到了颜正峰,虽然在巫族时说的再冷硬,可到底是养了她这么多年的人,苏岑着实狠不下心。 可苏岑不想让墨修渊冒险,她若是想离开这里,还需要墨修渊的帮忙。 还有十天的时间,她怕是要好好计划一番。 接下来的十日,苏岑眼看着日子离得越来越近,心里不可谓不着急,可随着这些人的心头血滴入玉符,她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灵力在萦绕,可离渊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苏岑心里隐隐有种不敢的错觉,她决定在第九日的时候逃出去,若是颜正峰大难不死,等离渊出来了之后她会回来救他。 如今,她们也只能带着一个人逃走。 苏岑在第三次输送给巫师的灵力不对,不仅不会增加灵力,反而会一日日吞噬他的灵力,刚开始几天会很慢,可到了第九日却是会突然爆发。 到时候,巫师肯定会来找她,她趁机想办法逃跑。 苏岑把自己的计划不经意用水写在了桌子上,写给了墨修渊看,让他去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终于到了第九日,最后一个人被带了过来,苏岑并未解开他的衣服取血,没有等多久,巫师就怒气冲冲地进来了,“你对本巫做了什么?” 苏岑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对你做了什么?我一直被你们关在这里,我能做什么?” “可为什么我的巫力突然之间全部都没有了?”巫师低吼,愤怒异常,不仅先前的灵力没了,甚至连他仅剩的那点巫力也没了,着实可恨。 “怎么会这样?我帮你看看好了。”苏岑让他进铁笼子,“大概是出现反噬了,毕竟,这不是活人用的灵力,强行渡给巫师你用,可能不妥了。” 第449章 他死了 巫师一听反噬,急了,也顾不得别的,连忙让人把铁笼子给升起来,他走进去,刚想让苏岑替他看看,可没想到,苏岑突然身形一晃,就从铁笼子里出去了。 与此同时,她一手抓住第四个人,就往外跑,巫师脸色一变,“给本巫拦住她!” 没想到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想跑。 只是与此同时,周围出现了不少的蛇,开始缠住了那些侍卫的去路,根本难以靠近。 巫师大吼,追了出去,只是还没等他靠近苏岑,从殿外冲进来十几个人,为首的男子正是墨修渊。 巫师看到墨修渊,眼神凶狠,“怪不得本巫的巫力下降的这么快,果然是你做了手脚。” 苏岑把手里的人推给了暗卫,“看好了。” 她走到墨修渊身边,看着巫师,“放我们走,这件事我既往不咎,否则,我也让你尝尝真正灵力的滋味。” 她抬起手,群蛇嘶嘶嘶地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侍卫的去路。 巫师气坏了,“给本巫抓人,不论死活。”他只要玉符,只要玉符! 该死的,竟然敢骗他,可恶可恶! 苏岑朝墨修渊道:“不可久战,速度撤退。” “好。”墨修渊抬手,“撤退。” 苏岑不住的用灵力调动群蛇挡着那些侍卫,只是突然,群蛇晃了一下,苏岑的身体也随即晃了下。 “怎么了?”墨修渊离苏岑最近,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 苏岑额头上滚落大滴的冷汗,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白得吓人,“孩子……要生了。” 苏岑脑袋里一嗡嗡的疼,怎么也没想到孩子竟然会在最后降世,若是知道的话,她绝不会选择在这一天逃离北疆王宫。 巫师也察觉到了苏岑的异样,顿时跟打了个兴奋剂一样,“快快快,她情况不对,快点把人给抓了。” 墨修渊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死死盯着巫师,弯腰把苏岑抱了起来,对暗卫道:“撤退。” 巫师看他们想跑,哪里肯让他们就这样走了,“给本巫把人拦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苏岑感觉肚子仿佛要破掉,她紧紧攥着墨修渊胸前的衣服,“放,放下我,你们走!” “不行,我不可能放你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更何况,她留下来巫师绝对不会放过她。 还有孩子,也会成为被利用的砝码。 墨修渊咬咬牙,打断冲出一条血路。 一场厮杀经历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还是让墨修渊等人冲了出去,巫师眼看着人就要这样逃了,怒气蓬勃,他狠戾地盯着墨修渊的后背,凝聚自己体内剩余的巫力,朝着墨修渊打去。 墨修渊因为要护着苏岑,整个后背都暴露出来,因为就要出去,所以,只注意到近旁的危险,并未注意到远处的,所以,这一击就这样让巫师得逞了。 墨修渊身体一震,一口血就要吐出,被墨修渊忍住了,他抱着苏岑冲了出去,离得近的近卫察觉到墨修渊的不对劲。 墨修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众人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一路潜逃出去,不多时,躲避开追查的侍卫,闪进了一栋废弃的宅院,下面被他们挖空了,弄成了隧道。 即使找到这个院子,也绝不会找到人。 墨修渊抱着苏岑,无痕等人冲出来,看到苏岑,忍不住一惊,“王爷,郡主这是怎么了?” “她要生了,去把稳婆带过去,还有医圣……”他嘱咐完,看着忙碌的人群,一步步向后退去,后背抵着墙壁,,最终忍不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直挺挺倒了下去。 “王爷”一声尖叫声震耳欲聋,苏岑在混沌间听得清清楚楚的,可接下来,却被更深的黑暗淹没。 等苏岑再醒来时,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愣了好久,没反应过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直到歪过头,看到一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苏岑松了口气。 碰了碰孩子红通的小脸,手碰上的瞬间,突然就想起了墨修渊。 她坐起身,浑身虚软无力,立刻向后倒去,她摊开手,看着慢慢变得透明的手,脸色骤然一变,她转过头,把手伸向孩子,想要抱起孩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只是从孩子的身上穿了过去。 苏岑一张脸白得死白一片,伶琅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惊得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啊?” 苏岑怔怔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他呢?” 伶琅一怔,眼神有些躲闪,“谁,谁啊?” “墨修渊呢?他怎么样了?”苏岑从床榻上下来,看着自己的身体,苦笑一声,果然还是这样了,怕是自己身体里留下的灵力要散尽了吧。 等散尽了,怕也是她魂飞魄散的时候了。 苏岑并不后悔,也不后悔剩下这个孩子,她朝伶琅看去,“你抱着孩子,跟我来。” 昨夜她清楚的听到了尖叫声,她不放心墨修渊。 伶琅却是没有动,她的眼睛有些红,“郡主,你,你刚生完孩子,还是不要去了吧。” 苏岑皱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伶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凌乱的脚步声,下一瞬,无痕就闯了进来,无痕看到苏岑,先是一愣,随即短促的声音带了哭腔,“郡主,你……你去见王爷最后一面吧,王爷怕是……不行了。” 苏岑骤然抬头,“什、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不行了?谁不行了? 无痕狠狠抹了一把脸,“王爷被那巫师打了,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他强撑着把郡主带回来,医圣说,没救了,就是这一会儿的事了,郡主,求你了……去见王爷最后一面吧。” 苏岑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脑海里空荡荡的。 墨修渊……要死了? 怎么会?明明,明明昨夜他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她仰起头,伶琅与无痕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墨修渊要死了?不,她不信不信…… 苏岑爬起来,朝外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无痕与伶琅连忙抱着孩子追了出去。 第450章 大结局 苏岑在隧道里走着,一直走到了尽头,就看到前面围了不少的人,她想,他们应该是开玩笑的,死……怎么可能? 就算是要死,也是她,不管他的事。 他怎么能死呢? 众人听到了声音,回过头,看到苏岑,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只是看到苏岑几近透明的身体时,眼底的震惊几乎难以言喻,玄空是知道苏岑的事的,看到这,整个人都呆住了。 苏岑一步步朝前走,墨修渊躺在一张简易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听到脚步声,歪过头,一张脸呈现青色,墨黑的瞳仁动了动,聚焦在苏岑的身上。 他的唇干裂,似乎想说话,可发出的声音,却是低如蚊蚋。 苏岑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她慢慢走到了墨修渊的面前。 玄空让众人散开,留给他们两个独处的空间。 苏岑半跪在床榻前,她垂着眼,身体越来越透明,她想,自己大概撑不到离渊出来了,她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 她也快要死了,可不应该墨修渊也陪着她。 他欠她的,已经都还清了。 “云,云惜……”墨修渊张嘴,极低的发出一声轻喃。 苏岑还是听清楚了,她眼圈泛红,看到墨修渊费力地抬手,想握住,只是她透明的手却是穿过了墨修渊的手,就这样透了过去。 墨修渊的手无力地垂下,再难抬起来,苏岑眼底的泪珠啪嗒滴落在墨修渊的手背上,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心底的难受,“为什么?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可你为什么要陪着我一起,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下?” 墨修渊的眸仁痴痴落在苏岑的身上:“对……不……起……” 苏岑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欠我,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两清了……” 墨修渊似乎想弯起嘴角安抚苏岑,只是却让苏岑眼泪掉的更凶了。 他想说,若是有来生,她还愿意嫁给他吗? 没有了这一世的记忆,也没有了那些伤害,他们重新开始…… 墨修渊眼底的光越来越暗,他的瞳仁开始涣散,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云惜……若……若……有……来……世……” 墨修渊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可那些话在心底,却是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苏岑的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可透明的身体穿过他的身体,根本无法碰触。 苏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若是你活着,我们就重新开始。墨修渊……别死……” 低声的轻喃,苏岑抬起手,看着墨修渊嘴角扬起的笑,以及他越来越涣散的瞳仁,她抬起的手想碰触他的脸,只是她的手却是从他脸上穿了过去。 苏岑头一次这么厌恶自己的这种身体,她看着墨修渊眼底越来越死寂的光,突然想起什么,朝外喊道,“把孩子抱过来” 无痕凌乱的脚步声扑了过来,怀里是正睡着的孩子,苏岑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墨修渊,你别死,你不能留下孩子一个人……不能……” 墨修渊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把孩子看了进去,又似乎是没有,最终,墨修渊不动了。 眼睛却是依然看着苏岑的方向,彻底沉寂。 苏岑彻底虚软在原地,身体几乎透明的看不出形体。 无痕终于感觉到不对,“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他先前以为是以前那般,可,可为什么几乎快要看不到了? 无痕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看到苏岑与墨修渊,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苏岑的身体几乎已经透明,苏岑想,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彻底消失了,她的声音很低,“帮我们照顾好……孩子……” 随着这一句,苏岑的身体慢慢倒下去。 只是苏岑并未彻底倒下去,她在倒下去时,胸前有光闪过,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随即,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苏岑的身体里,苏岑睁着眼,她能看得到离渊,却开不了口,动弹不得。 离渊金色的瞳仁里涌上一股哀伤,他站起身,把苏岑放在了墨修渊的身体旁,并排放着,低下头,在苏岑的额头上亲了下,“本尊……不会让你死的。” 苏岑的唇动了动,她想喊他,她心底涌上一股不安:不要…… 离渊弯了弯嘴角,他从头上拿下铁面,“你看,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还没看过本尊的面容?本尊给你看……记清楚了,不要忘了本尊,不要忘了……” 苏岑怔怔望着他的脸,摇着头。 离渊闭上眼,抬起手,周身强劲的灵力攒动,震的整个隧道几乎要摇晃起来,刺目的光让人的眼睛根本睁不开,众人抬起手遮住眼,只听到一声极为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却又遥远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时空。 “以吾蛇尊之名,祭千年修为,易百年寿命,尔二人共享……” 低喃的声音越来越远,苏岑的眼前白光大盛,她张嘴想喊他,却半个字都发不出来,一滴血泪从眼角缓缓流下,离渊…… 半年之间,北疆发生一件大事,东璃与北临突然出兵,灭了北疆,俘虏了北疆王,巫师被斩首示众,北疆巫师一族至此消寂。 而远在东璃国的百鬼竹林,竹叶摇曳间,一栋竹屋内,一个美貌的女子站在窗棂前,她的目光注视着桌面上,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盒子里铺成很柔软的锦绒。 黑色的锦绒上,一条小金蛇盘成一团,并未动弹。 女子握着胸前的玉符,望着小金蛇,久久不动。似乎她这样盯着,小金蛇就会动弹似的。 女子身后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刚满半岁的女婴,揽住了她的肩膀,“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我陪着你,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女子垂着眼,指腹轻柔地放在小金蛇上,轻轻碰了碰它的尖脑袋,“是啊,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春来秋往,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竹叶换了一季又一季,直到有一天,原本躺在锦盒里的小金蛇突然动了一下,金色的瞳仁上的薄膜动了动,骤然执起了蛇身…… 第451章 番外-离渊 “公主,不要跑啊,当心摔倒了,王妃会怨奴婢的。”一大片的竹林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在前面快速的跑着,银铃般的笑声从小女娃嘴里发出,稚嫩清脆,“娘才不会骂你,娘最好了。追不到追不到……” 小女娃跑的很快,快速拐了一个弯,就钻进了一间竹楼后,躲在里面,偷偷往外看,不时偷瞄。 看到乳娘跑远了,才拍着心口跑出来,咯咯咯笑出声。 四处看了看,发现正是她要找的地方,提着裙子蹬蹬蹬上了台阶,一直往里走,发现每个门都是关着的。 小女娃嘟着嘴,试探着推着窗棂,不知找了几处,突然推了下,发现竟然推开了。 小女娃眼睛极亮,被光一晃,璀璨流光,晶莹剔透发,仿佛上好的琉璃石。 小女娃看着开着的窗户,嘴角扬着,笑得极为开心。 她爬上窗户,从窗棂口爬了进去,娘每次都要在这里呆好久,可每次都不让她过来。 所以这次她一定要来瞧瞧,娘跟爹到底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小女娃爬进去之后,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身量小,不过平日里跟着玄空叔叔跑树,伸手还是不错的。 就在小女娃打算偷偷回去时,可爬上离窗棂最近的桌子时,突然发现上面有东西。 小女娃眼睛顿时亮了,趴在桌子上,把锦盒拿了过来,打开,却突然吓了一跳。 里面有一枚玉符,还有一条金蛇,盘旋在玉符之上,蛇身下的玉符被金色的鳞片照的漂亮极了。 小女娃也不害怕了,紧紧盯着小金蛇,张着嘴,忍不住探出小手,伸手戳了戳。 金色的蛇眸动了动,落在小女娃身上。 吐了吐蛇信儿,却并未攻击。 似乎是看到了小女娃脖颈上带着的一块玉牌,也知晓了小女娃的身份。 小女娃看小金蛇,越看越喜欢,把小金蛇抱起来,说了好多的话,“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无痕叔叔说,蛇都是生活在竹林后面的那座山里的,你是不是被娘跟爹捉来的啊,怪不得爹跟娘不让璃儿来这里,娘亲坏坏,爹爹也坏坏……嘻嘻,你呆了这么久是不是想家了啊,璃儿送你回后面那座山好不好啊?” 金蛇吐了吐蛇信儿,显然不以为意,甩了甩蛇尾,重新盘在了玉符之上,吸收玉符上的灵力。 小女娃想到了就做,把锦盒一盖上,往怀里一揣,就从窗棂口爬了出去。 蹬蹬蹬地就往竹林后面的禁地走去。 平日里无痕叔叔不让她去,那她就自己去。 她身量小,躲着暗卫也很容易,禁地这边又很少有人来,所以,小女娃打算从禁地穿过去后面的那座山,把小金蛇给放生了。 她猫着腰蹿进了禁地,飞快地往前跑着。 只是跑着跑着,她却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带着锦盒转来转去的,却找不到出路。 小女娃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四处乱窜,最后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看到前面有个山洞,小女娃想了想,咬着手指头还是走了过去,想着,若是在找不到山头,她就回去好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娘骂。 小女娃探个头,朝里面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呀,是个山泉啊,不知道好玩不好玩?”小女娃歪了一下头,蹬蹬蹬就往里面跑。 山洞似乎许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只是里面倒是亮堂,天然的温泉水汩汩向上冒着水泡,热气氤氲,让山洞看起来极为潮湿。 小女娃跑得快,手里把锦盒抱出来,捧着小金蛇,“山头找不到啦,把你放生到这里怎么样啊?” 只是还没跑几步,小女娃没看清楚前面的路,就给摔了。 整个人连锦盒带小金蛇,以及小金蛇下压着的玉符,就朝前甩了去。 而小女娃没注意到的是,她脖颈里的玉牌,也这样被扔了出去。 玉牌玉符连同金蛇全部都掉进了水里,小女娃傻眼了。 她,她是不是闯祸了? 娘亲说脖子里的东西不能摘的……这可怎么办啊? 还有小金蛇掉下去了,会不会淹死啊? 就在小女娃打算朝温泉水里看上一看时,突然眼前的温泉窟突然异光大盛,照得她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多,小女娃吓坏了。 捂着眼睛偷偷往外看,就看到两道光芒,从温泉水里发出,渐渐融合到一起,而在这两道光的中央,她又看到那条了小金蛇。 小女娃兴奋不已,也顾不得害怕了,拍着手道:“啊啊啊,蛇蛇蛇……” 只是下一瞬,小女娃瞪大了眼,看着明明先前只有巴掌大的小金蛇,硬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大,到最后,竟是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金蟒,小女娃惊得彻底傻愣在原地,忘记了跑。 蛇…… 会吃人的蛇…… 腿不能动了,呜呜,娘……救命…… 小女娃一撇嘴,就要哭出声,可下一瞬,金蟒骤然一晃,光芒四溢间,金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震哗啦啦的水声。 光芒消失殆尽,两道光也不见了。 甚至连温泉水面也恢复了沉寂。 小女娃揉了揉眼睛,朝前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只是还未靠近,就听一声巨大的哗啦啦的水声。 等她再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破水而出,湿淋淋的墨发,金色的瞳仁,俊美的姿容…… …… 苏岑与墨修渊从外回来,就看到乳娘像是乱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苏岑看过去,“怎么回事?璃儿呢?” 乳娘看到苏岑与墨修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妃王爷,公、公主不见了……” 苏岑眉头深锁,“在哪儿不见的?” 乳娘指了个方向,苏岑抬步走去,墨修渊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抚道:“这里都是暗卫,不会有事的,别急。” 苏岑看他一眼,安定下来,嗯了声,只是步子依然很快,他们一路去了放置小金蛇的竹楼。 只是远远看过去,就看到窗棂打开。 苏岑匆匆走过去,一眼看过去,在发现上面的锦盒不见了之后,蓦地转身,面容大变。 只是还未等苏岑开口,就听到身后的禁地之地传来响动。 她与墨修渊蓦地朝那边看去,就看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缓步慢慢走了出来,墨黑的长袍,金色的瞳仁,俊美的姿容,湿漉漉的墨发披散在身后,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娃。 看到苏岑两人,男子薄唇动了动,低沉的声音清冽好听:“本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