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 沉默若是终结符 这个夏季炎热地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最热的时候,是放假了还傻傻痴痴跑来学校体会脚粘在学校柏油马路上的感觉的时候。 南方的夏季,并没有想象中暴雨淋漓,倾泻而下的快感。更多时候,是这种闷在心头,汗在眉梢的了无生气。每一棵本该蓬勃玉立,遮阳避雨的大树在太阳直射点直直圈绕了半个地球滞留在北纬11.75度的地方,还是脆弱地丧失了她该为每一个路过的有所需求的或是伤心或是高兴的人提供庇护的能力。 连历经多年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法国老梧桐,也在骄阳造就的炼狱下奄奄一息。她见证着无数青春的男男女女在夜的无声微语里,在她高傲华丽的裙摆下,彷徨,迷离,挣扎,分分合合,朦胧幻境。每一个章节都被记忆在她枯黄飘飞零落成泥的落叶里,肥沃她绵延不息的土壤,繁衍出无尽茂密的足够掩藏所有人心事的绿叶,等待着一批又一批即将注入校园的新鲜血液。 可是,苏晓沐已不再是那股新鲜血液,而现在,也不是老梧桐能为谁提供浓情蜜意气氛的夜里。 看着空荡荡的学校操场,苏晓沐心里其实被一种叫做失落的气体包裹,因而觉得肺部也连带着要被这股气给撑爆。从柏油马路走过来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要将整个身体蜷缩揉进这每一个点都可能是最晒点的空旷操场才可能"被"获得最少的热量。只是,有没有这些的摧残,在苏晓沐的心里都没再占据一丝威胁的地位。额上滚落的汗珠颗颗滴在散碎着细砂石的操场,似乎瞬间就能听到那水珠兹兹蒸发的声音。一滴一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因为哪一样都是咸咸的味道。 苏晓沐蹲在这巨大空旷的操场,就像被放大镜瞄准的焦点,在阳光的聚焦下,随时都可能像一团燃烧不止的火,毁灭。只是那临界点尚未到来。 她深深地将脑袋埋进臂弯,任凭骄阳对她暴露在**裸毫无遮掩的大地上的身体进行残酷的火刑。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你我的结局。我以为我们都会为了彼此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同等的退让。最后,居然是你,什么也没留下,绝尘而去。 一个电话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晓沐绝不会相信,这是最后的答案。不分离,所以要离得越来越远;不分离,所以所有的承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可以兑现,而不要求非要谁在谁身边? 那个每天晚上在老梧桐下等着她一起回家的少年,终于在她满心等待实现的承诺里消失地无影无踪。在她把一切当成地球绕太阳转的不变真理的时候;在她以为所有的等待就要成为在满弓上飞出的箭,只差他一句温柔的命令的时候;在她所有的思想全被定格成他的模式的时候,他割断了她对他所有的依赖。那样轻易地割舍,就像轻轻拂去在袖口沉积多年却仍然稀松易掉的灰尘。苏晓沐怎么能相信,自己所有的相信就在他死寂的沉默里一点一点被锤碎。 他是高傲的少年,可是她也该是高傲的少女。他把无形的匕首刺进了她的心脏,他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做了最大的退让。他没看见,她喷涌的鲜血染红了他们所有纯洁却亮丽的共同记忆。 以前每次她躲在哪一个从不被注意的墙角,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臂弯。总会在那狭窄地只透出稀疏不一样颜色的光影里,看见那离她一个脚步之遥的洁净的帆布鞋。像穿透了几个世纪黑暗的阳光,明晃晃地冲击着她的神经。是每一次,所以,就算哪一次忘了,也没关系,因为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温暖。他的气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是再也无法忘记的气息。 待到每一次腿麻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已经斗争了千万次,最终还是需要穿破黑暗到达黎明的伟大力量让她回到让自己痛了很多次的现实。苏晓沐以前从没期望过,有一天谁会拯救绝望在黑暗里的她。从小学开始,她就像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每一次的考试像她开心的起点,也像她开心的终结。如果说,是因为没有遇到这样棋逢敌手的人,是因为麻木了老师习惯性地隔离她和她那些成绩远不如她的朋友们的感情,她才成为这样过早地看低所有人的友情和爱恋的人,她宁愿舍弃所有成绩带来的虚荣去轰轰烈烈地找寻自己童年该有的快乐。 她只是她,孤傲的她,也孤寂的她。 她只是没料到,在她早已感觉不到新鲜血液的任何地方,她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和她相似又相反的人。 因为这样,异性相吸发挥了它极致的真理性。苏晓沐以前从没意识到异性互相吸引存在的合理性。,以前,只是带着审视和不解的目光看着杨忆每天毫不疲倦地收着来自前后左右的情书,看完后不屑一顾地扔进垃圾袋。当时看着,苏晓沐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觉得她没有直接扔进垃圾袋已经是对那些和杨忆望尘莫及的追求者的莫大尊重。杨忆和苏晓沐一样,是高傲的人,却毫不孤寂。本质上,杨忆和曾许毅是一样的,那个和苏晓沐相似又相反的少年。 她缓缓站起,多么希望那双洁净的哪怕刺眼的鞋出现在她低垂的眼睑下,然后抬头就能看见他背着阳光却依旧像载满了万丈阳光的脸,就像每一次一样。 她觉得自己的脚底像是有万根锥子在刺着,连带着全身的神经,一根一根插满心脏的每个角落,之所以第一次觉得这种自虐有了痛,因为不再有弯成规矩的直角的硬朗的臂弯给她当做行走的助力。 一瘸一拐,本该每次都很狼狈的样子,被他拯救了很多回。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对她伸出那样看似瘦弱却极其有力的臂膀。 这么说,她应该感谢他曾经所有的关照,也该为他的不辞而别找一个自己可以相信的借口。 校门口的公告墙上贴的全是中考的光荣榜,苏晓沐已懒得去看也不想去看,怕那几个字会再次刺得眼睛疼,怕眼泪又止不住哗哗地流。此时已是中考后的一个月,静谧的校园只有三两或许是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的小情侣或是各寻的新欢重游故地。 中考成绩放榜第一天来的时候人山人海,苏晓沐凭借自己极致的缩骨能力,三两下就蹿到最前面看到了成绩。既然是要这样拼命地去看一个根本没有意义的年级排名,当然不是为了看自己的。 她要看曾许毅的,那个让她开始改变的少年。 她是那么急切的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在一起上高中。在初中时代,苏晓沐遇到很多实力超强的对手,不像小学时候,永远只有走到哪儿都被欢迎的杨忆,她最大的对手,那时候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苏晓沐在的那个班,全校最好的实验班,全班最后一名都是除了那个班其他人以外的年级第一名。苏晓沐混地不算意气风发,却也风生水起。 她害怕的,是那个优异的少年,考地太过优秀。 即使她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但是如果追不上期许的那个人的脚步,曾经再高傲的人也会变得自卑。苏晓沐或许是因为这样,觉察出自己微妙的变化。她开始想做和他一样的人,她不愿意再承担那份相反所带来的摩擦。 苏晓沐这么多年的快乐是被她自己过早地怀疑人生,质疑人类的感情毁灭的。 看到他的成绩,仅仅在她的前面一位。 虽然她自己成绩一直也在前几位,但是也会很担心自己的漫不经心会和每次都考第一的曾许毅拉开很大距离。不过看到这个之后,苏晓沐原本揪紧的心瞬间像是在旷野上点燃了极致绚丽的烟火,这么多天,不敢问他,不敢问其他和他熟悉的人,一颗纠结的心每天把自己折磨地像活在炼狱里。她终于知道了,她终究知道了。 她在钻出黑压压的人群的瞬间,觉察出自己还是爱情里稍微清醒一点的。不然,就在那么密集的人堆里带着极致夸张的兴奋大吼了出来,会不会被踩成肉泥绝对会是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 只是,她好像丝毫没有关注到人群里轰动的声音,为什么曾许毅没有考第一? 当她费一番劲儿挤出去看到坐在对面花坛上深深埋头,就像每一次她把头深深埋进臂弯的曾许毅时,她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已经明白她以为的惊喜将要被一场无声的雷阵雨给摧毁。 可是,那终究是事实,不是苏晓沐想象的雷阵雨。 他这样沉默而不是安静的样子,苏晓沐从没见过。那种沉寂就像太阳用直射在赤道上的热量去温暖也融化不了的冰川。 他感受到那束炙热的目光直刺刺地刺在自己身上每一个角落,可是他还是忍住没有抬头。 连面对都不敢,还追求什么更高的层次呢? 她蹲下身刚深处她的手,然后一句极小声的低沉的"别碰我"切断了她的手可以越过去的桥梁,不是他被隔绝了,而是,他隔绝了她。 如果是隔绝了所有人,我不会生气,那也不过是我在你心里并没有那样大的重要性;如果只是我,那我不会再碰你了。 苏晓沐被突来的一声吓得手足无措。 抬头,宋予希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正挑衅的看着她,这副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脸每次都出现地那么突兀。 苏晓沐为报刚才被吓之仇,一拳头硬硬地打在他的肩上。只听宋予希一脸痛苦地嚎了一声,苏晓沐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苏晓沐笑了,宋予希的隐隐微锁的眉头有了看不出变化的舒展。 不过他还是摆出一副不悦的样子,用着无所谓的语气懒洋洋的叹气道:"这么多天也没有和我这老同桌联系,同学聚会也不去,我想知道这么多天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苏晓沐眯着眼看他,觉得自己脸上每一滴正在滑落或即将滑落的汗珠都有可能将她自己吞噬,仿佛自己是即将成形的琥珀。可是,宋予希呢?在这毒辣的阳光下,居然还保持着那清爽模样,一滴汗也没出,泛着金黄色光芒的头发和苏晓沐的大汗淋漓相较之下更显蓬松,熠熠生辉。 "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啊?"苏晓沐盯着他那一头染黄的头发。 "和你想法一样啊!" "啊?" 宋予希抿起嘴:"看你走路跌跌撞撞的,大中午这么毒辣的太阳,你也敢出来吓人啊!" "你--你说什么呢?" 苏晓沐不解地等待他回答的片刻,他已经抽出一包湿巾。苏晓沐这才下意识地脸红了,果然是绝对狼狈的样子。 苏晓沐接过,宋予希瞥了一眼门卫室的整衣镜,苏晓沐会意地转身快步向整衣镜走去,小碎花裙随着她的脚步荡漾起来。宋予希看着她的背影浅浅地笑着。他知道她会放下一切,他对她的了解怎么会比曾许毅少呢?谁不是和她认识了三年的深交? 苏晓沐看着镜中头发像疯乱的水草一样黏在脸上的自己吓了一跳,本来就已经被太阳烤的红透的脸此刻更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了。她用湿巾慢慢的擦拭着脸上的头发,恨不得这湿巾把脸上那些红色立马吸光。整理的差不多了,向门卫大叔撒个娇要了一盆冷水和一把梳子,小坐了一会儿吹了会儿电扇,整个人算是清爽过来。再看看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这才明白宋予希刚才干嘛把她形容成个女鬼。出门时向大叔道了好多声谢,大叔笑的嘴都合不拢。也不知道是笑什么,反正门卫大叔肯定不会把她这样子说给谁听,要是宋予希--她肯定饶不了他。 苏晓沐一抬头就看到宋予希蹲在门口大榕树下挥着两瓶水朝他懒洋洋地笑着。他永远是这么一副懒洋洋地漫不经心的样子,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 她其实喜欢看这样漫不经心的笑,每一个她喜欢的人,都有这样漫不经心的特征。看起来越是漫不经心,却越是承载了所有的专注。就像曾许毅每次蹲在老梧桐脚下朝着远远走过来的她懒洋洋地笑着,等她一起回家。 宋予希忽然不耐烦地朝她喊了一声:"喂!" 苏晓沐回过神来,向宋予希走去。宋予希把水递给她,拍拍自己的腿,什么也没说,但是幽怨的眼神却像火炬一般直直地灼烧着苏晓沐的眼睛。苏晓沐眼珠子转了两圈,伸出手将臂弯挽成直角,示意他钩在自己胳膊上。宋予希看着那柔弱的细胳膊,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跟我开玩笑呢吧!就你这劲儿--你是不是阿毅的臂弯搭惯了,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力气了啊!再说,你想让我就这么驼在你手上啊!"苏晓沐的眼神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黯淡下来,慢慢缩回了手。宋予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假装着不知道她和曾许毅分开的事。 苏晓沐随意地笑了笑,又向校园里走去,宋予希也跟了上去。 杨柳道是学校夏天难得的避暑胜地,因为两侧的宿舍楼遮住了毒辣的太阳,弄堂风更是吹得人心神荡漾。 这条承载着无数他们共同喜怒哀乐的路,还是一如既往地呈现着青砖沧桑的历史感。 这一天,你的生活中没有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有。可是,我希望我可以忘记你在我生命里的存在,我怕我想起你的时候,心里有太大的失落。苏晓沐满眼熟悉的风景,以后却再也不会再来。 当一个人的生命中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时,即使没有喜欢和爱,他依然会感到失落。宋予希满眼熟悉的风景,如果还可以一直这样过习惯有你的日子。 我们都卑微地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用面具来伪装自己。那面具下,也许有你我想要的真心。 "你腿不麻了吧!"苏晓沐看向他,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没事了!"他回答地简洁又干脆,也许是害怕多说几句便又不小心触痛了另一颗敏感的心。 "今天谢谢你了!"苏晓沐转头看他,他的头发被风吹地稍稍有些凌乱,但是很飘逸柔软的样子。 "谢我什么?"他抿起嘴笑道。 "算是陪我重游故地啊!" "我不来你也会重游的啊,谢什么!" "一个人回忆和两个人一起回忆的感觉不一样啊!" 宋予希笑笑不语。 宋予希知道苏晓沐今天是来干嘛的,这种巧合当然不是一种巧合。所以苏晓沐不管用怎样毫不上心的语气和他说话,宋予希都清清楚楚的明白,她绝不会轻易忘了过往。 最青涩的时光,最纯真的人,过了多少年,无论何时何地,那在守恒定律下循环不止的风,总会一遍一遍地提醒你,在那个时光喜欢了谁,为谁痴心不悔。 曾许毅也许不是最喜欢苏晓沐的人,却的确是喜欢苏晓沐的人。 他们这一群人,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彼此最潜在的对手。一起走过冬雪春夏,在所有足以细水长流的日子,随着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也开始领会分别的痛。 所有被见证的时光,在我们成长之后,在我们容颜老去之后,在我们的心也感受到疲惫不堪的滋味之后,即使有苦涩,却也能像一杯温热的咖啡,温润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阿毅他,去了市重点!"宋予希还是不自主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如果对一个不再留恋她的人一直心存念想,她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风景,就算那风景优于曾经的千万倍。宋予希不说,苏晓沐自己不提,曾许毅不问,所有的事情都将成为一个死结。苏晓沐解不开,就会死在这个结上。这是宋予希自己的料想,思忖再三,还是告诉她为好。他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只是欠彼此一个先开口的解释。可如果,是曾许毅去了分数不够的市重点而没有告诉她,苏晓沐是不是就不用主动解释什么? 如果说时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能将所有尖锐的记忆变得温暖清澈,那么苏晓沐和曾许毅,哪一天在时光的感染下,想起了彼此,重新来过。其他爱她,爱他的人又要怎么办? 苏晓沐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明白的他的离开终于有了一个解释。 可是她也是冷静的人,是冷静地不会有任何多余表情多余话语的人。 "我知道了。"苏晓沐随意的话就像她早就习惯了任何时刻都可能轰炸下来的原子弹,已经练就宠辱不惊的真功夫。而宋予希的理解不知道是该听为她早就知道了还是听他说了之后知道了。 宋予希显然很吃惊苏晓沐的淡静,虽然他已经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足够了解她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吃惊她这样随意的回答。就像她和曾许毅从来没有过什么关系,就像那个人从不在她心里占据过重要的位置。苏晓沐不可能是绝情的人。 "你们还经常联系吧?"宋予希觉得自己像是在试引一个随时可能爆破的炸弹,尽管这颗炸弹有他意想不到的高燃点。 "没有。"苏晓沐转头朝他灿然一笑,他探索的表情像是饥渴的小孩子在询问妈妈还有没有多余的牛奶糖。 不知不觉又转到了校门口,原来这个载满纯真美好的地方也只有这么大的空间。小到两个明明很熟悉的人每个人还没说满十句话就又回到了起点。 苏晓沐说再见的时候,堵住了他开口说要一起回家的话。他只好站在榕树脚下,看她疾速的脚步渐渐消失在他等待很久的视线里。 苏晓沐这么急迫的再见,因为她实在忍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那种临界的平衡在他简短的步步围攻里已经快要崩塌。 他去了更好的学校要祝福他,祝福他这么优秀的人将会变得更优秀,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年幼的我们懂什么叫爱情呢?这些暧昧迷蒙的感觉远远不是那些未来可能为之觅死觅活的情感。这个世界的发展速度又能容得下多少朝朝夕夕的相濡以沫呢? 苏晓沐和所有微小执着的存在一样,时刻寻找着自己的存在感。如果有一天被希望存在于其生命里的人忽视了她的存在,她就像是那根绷紧了却突然松弛的弦,比断掉更没有价值。我们都卑微地承受着那份朦胧的感觉,以为可以地老天荒。却不知天若有情,苍天便做不起万人敬仰的主宰。 眼泪已经流干,却不是因为阳光有多燥热。 当初说一起闯天下,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宏图伟愿。 心若难受了,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人凌乱的时候才最能看出心底的脆弱,那种脆弱地只想卑微蜷缩在角落的感觉,全世界都随你蜷缩在这个角落的感觉。 路口的老槐树下投出一支在骄阳下依然修长的影子。这三年,他也从顽皮的小子长成了英俊的少年。 任何的话都是多余。他用沉默回答了她所有的不安期待兴奋失落。 别碰我。 我不会再碰你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主动的人,她用自己所有的高傲喜欢了他,她再也没有高傲可言。她不会再找他,因为他第二次把她的满心期待轻蔑地扔在一边,和第一次她和他正面交锋一样。 她从他的身边经过,那天那种冰寒入骨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可是她身上散发的冰冷感却恰到好处地给他降了降温。 曾许毅熬不过她的无视,也不知道那天她用怎样相等的沉默熬下来。 "苏晓沐!" 她没有转头,他却早已拉住她的手。他握紧的力度和他每次给苏晓沐提供的有力臂弯一样,她痛地微微皱眉。 "怎么--"她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像是在审视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联系你吗?" "跟我没关系的事我从来都不上心。"淡漠地,每个字都像锋锐的利刃,将他圈进刀锋环绕的利刃之城。 她以为他会顺势松开她的手,谁知他捏地更紧。她没有再皱眉,隐忍着那股快要被捏碎的剧痛。他原来恨她了。 她只是漠然地看着他,眼睛红了能代表什么呢?哭都哭了,还能再在干涩的眼眶里流出第二次绝望的泪么? 他看到她鲜少出现的冷漠,和考试之前她的满心期待形成最极致的对比。 那就是真的了。 他松了手,她转开她干涩的眼神。 高傲的少年,也会失望。当那个喜欢你的人终于有一天对你露出了最不在乎的冷漠,你依然会和所有最平凡的渴望着被喜欢的人一样,孤独,落寞。 我为了你的漫不经心所作出的将就,你全都看不懂了是吗? 曾许毅站在原地发愣,口袋里震动的手机震碎着他每一条像是处在幻境里的神经。他麻木地按下接听键:"阿毅,到哪儿了?我都到学校好长时间了!" 苏晓沐发现自己今天像一个生硬告别所有过往的逃犯。虽然逃到哪里,都会有人和她提起往事,可是她知道,她已经超乎合格地冷静了。 有些人也绝不是那么难忘的,苏晓沐绝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忘记一场不那么深刻的感情。我们至此的青春在方寸之地已经足够看见它的结果,它成形的模样也已失去当初苦苦追寻深究的价值。 02章 青春荒唐为负谁 后来的假期,苏晓沐再也没有有关曾许毅的任何消息,我们的青春纯真莫非就是用来相互辜负的? 一切既然已经结束了,苏晓沐也懒得再想那么多。那时她以这种逃跑的方式去逃避他的解释也不过是因为害怕终究要独自面对罢了。止于唇齿,掩于岁月。这是沉默的结局,是荒唐的青春为我们依旧简短的生命添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青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奇妙。这一步,我们还在追求着若只如初见的清新感觉;下一步,我们却又像饱经沧桑,阅遍世事的老者用垂危于生死边缘的躯体从容看淡当初所有不知所起的执着。 在上天每天赋予了我们千万次与这世界形色的人擦肩而过的机会时,我们终究会在万千匆忙的脚步里,找寻到崭新的却像有着千年缘分的面孔。 曾经那些纯真的故事,终将被这个新的阶段,新的人洗刷地褪去三分之二的颜色。 新学期一开始,苏晓沐就认识了很多的新朋友。她由高傲冷静的人变成冷静的人再变成最普通的热血而冷静的人,花了多大的力气,用了多久的时间,只有她自己知道。 奋斗了半个学期,终于迎来了这个所谓的区一中的期中考试。生物那个死穴还是死命地控制着她所有竭尽全力的脱离。 在这个重点中学的普通班里居然会有学生考过实验班的大部分人,挤进了年级前三。苏晓沐叹息的是,难道这世界就那样喜欢把所有的优越集中在一个就算什么都不被赋予也已优秀地超过所有人的人身上么?这个每天都会被不同学科的老师变换着方式夸奖的文理全才,吴启诺,给了这个重点中学普通班最大的视觉听觉冲击。 这半年,她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她觉得他绝对是招蜂引蝶形象的绝佳代言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收起那高傲的模样,也开始长久品尝一种叫自卑的滋味。在曾许毅身边这么多年,她果然变了最初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曾经得到过那样集所有优越于一身的人的垂青,苏晓沐对吴启诺除了微微的惊叹之外再没其他感觉。她也习惯了这种优中之优的人在自己身边的存在。 可是班里的女生都对吴启诺"偏爱"有加,什么芝麻大点儿的问题都跑去问他,班长前班长后地叫个不停。苏晓沐私底下听到最多的就是对他长得帅人又谦恭的夸奖。 苏晓沐每次听到这些夸奖,冷静的心会忽然多出几分烦躁。谦恭?以前曾许毅什么都不做,也会招来形色的蜂蝶。但是苏晓沐那时候一点都不会有什么嫉妒吃醋的正常女性行为出现。 期中考试过后,苏晓沐与吴启诺终于开始了真正的交集。 英语老师为了活跃英语学习氛围,要开展对手赛活动。苏晓沐因为每次英语测试成绩优异,和吴启诺被分为第1组选手。苏晓沐听到这个分组时略有些惊诧,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形容面对这样的"对手"。念完第一组,讲台底下已唏嘘一片。 老师还规定了每次测试比对手差分超过3分就得送赢者一份礼物,比如说一支钢笔啊,笔记本啊。下课后大家都对这事议论纷纷,苏晓沐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别人的议论,羡慕的,鼓励的,不屑的语气充斥着整个教室,直至上课铃敲响,生物老师把黑板擦狠狠地砸在讲桌上。 晚上一下自习,方冉冉就拖着她飞奔出了教室,苏晓沐拖在地上不肯跑那么快,怨到:"跑这么快干嘛,我跑不动!"方冉冉硬把她拖到学校晚上最热闹的林荫道上才松手。 "有什么不能回去说啊?有秘密还偏要选这么个位置!你是要把我催去投胎么?" "比投胎还重要!" 苏晓沐嘴上说累却没喘一口气,用她一如既往的冷静眼神盯着气喘吁吁的方冉冉逼迫着她不准休息马上说完她要表达的情况。 方冉冉看她大气都没喘一口,鄙视道:"回宿舍,那几个大花痴加大嘴不把你嚷嚷的睡不着觉我还不姓方呢!" "好了好了,别绕弯子了,快说快说!" 方冉冉问道:"你知不知道今天老师念完分组的时候吴启诺朝你看了好多眼呢!大家下课都快议论疯了,你居然还那么淡定!" "可能是我们平时也没怎么接触吧!朝新对手多看两眼怎么了?" 方冉冉都快要手舞足蹈了,"你知道大家怎么说吗?说你好幸福哦!" "幸福?脑子是都被驴给踢了么?不关心自己的对手,都这么关心别人是否要战地你死我活啊!" 方冉冉一副自诩情商高到无限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想送礼物给吴启诺都找不到借口,但你可以经常轻易的送他礼物啊!" "方冉冉,你天天脑子里装的什么啊!"苏晓沐一把就揪住了方冉冉又浓又长的大马尾,在她试图为自己小小的八卦开脱罪责准备逃跑的时候。 林荫道旁的教师公寓二楼最中间的房间很早就亮起了灯。 那个趴在阳台上的少年,一脸的桀骜,和曾许毅如出一辙。 期中考试后的第一堂英语考试,班里每一个爱好八卦的人都对这趟姗姗来迟的考试充满了期待。最紧张的却不是苏晓沐,反而是吴启诺的忠实女粉丝们。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后脑勺都长了眼睛的女粉丝们的尖锐目光下考完了这场试。收完卷,方冉冉就火急火燎地奔过来,连珠炮似的的问道:"考的怎么样,有把握么?是不是已经想好送什么礼物了?"问完还偷偷朝吴启诺的方向望了望,见吴启诺完全正常地抽出一本书预习下一节课内容,便又没趣地转头看向苏晓沐。 苏晓沐也转头看向她,笑道:"想知道啊?"方冉冉急切地点点头。 "等着呗!" 苏晓沐的答案永远是那么简短而让人无法回答。苏晓沐从来不给想趁机看她热闹的人以任何机会,这一点,绝对传承了曾许毅的优良血统。 大家都以为吴启诺赢定了,其实苏晓沐自我感觉良好。 她曾经也曾立誓与曾许毅竞争到底。两个高傲的人,只有感受到彼此锋芒毕露的挫伤力在争执之下毫无益处才会微微收起插满荆棘的羽翼。 第二节晚自习快上时,苏晓沐才急匆匆的跑出去上厕所。恰好这几天门栓坏掉,学校的修理速度跟她永远赶不上趟的教学进度一样,一如既往地呈现着拖泥带水的蜗牛之态。如此之下,只能用被虐千百遍的小纸板来控制门的关合。 刚把门拉开,可怜的纸板就掉在地上。在弯下身抚恤可怜的纸板之前,看到的是手僵硬在半空中的吴启诺。 他脸上表情转换的速度出乎苏晓沐的意料,那极妙地从毫无表情向浅淡笑容的转换,就像他从未变换过情绪。 "好巧啊!" "恩。"苏晓沐不自然地扯出一脸笑容,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以前从没仔细看过他的样子。今天这样一见,给了她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仔细观察他。 比曾许毅更多了几份清秀,却和曾许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那种隐藏在瞳孔深处的礼貌而疏离,是所有高傲的人具备的特质。 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清秀的男生,却是那种极品男生的性格。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都足够符合所有女孩子的终极幻想了。 待她将不露于人前的细微度量收起,刚要弯腰,吴启诺已将纸板拾起递到她的手上。苏晓沐保持着礼貌性的避让,给他让开一条路,自己转身后静静合上门。门缝里渐渐消失的是他合着光线缩小的身影。 吴启诺把纸板递给她的那瞬间,忽然心里震颤了一下,为什么自己捡起纸板来,却要她去合上这扇门呢? 苏晓沐踩着上自习铃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只是喧闹声还没停,没有一点上自习的气氛。 苏晓沐有一种被目送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感觉。 盯着课本,眼睛在节能灯直直的照射下,刺地发酸。 历史老师依然尖锐地抨击着人类愚蠢的文明史。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打断他自以为行云流水精彩万分的讲演。当然,若是哪个校领导突然出现在教室的门口,他的唾沫星子绝对能以光速转换为妙语连珠的变相恭维。 你能伤的起什么,死得起什么?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资本死得起?像我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更是死不起!死不起啊死不起! 说起这个话题,大概是几天前,那个不知为何跳楼的初三学生。 历史老师的唾沫星子几乎飘满了苏晓沐的桌面。 以为死了可以穿越到哪个盛世以你对整条历史长河十亿分之一都没摸透的屁大点儿知识混得春风得意啊?以你为那些盛世人物都会为了你这么个反动人物重新活一遍是吧?你们这些思想,想穿越到哪个封建时代都是自取灭亡。你们看看明朝弄得那个锦衣卫,别说你没干什么反动的事,就算是有这种稍稍叛逆的思想都是不行的!你以为李贽是怎么死的?自杀的!为什么自杀?他就算是自杀也和布鲁诺死得一样的惨!这些告诉我们什么?就是无论你想穿越到唐宋明清还是英美法德,天堂还是地狱,都像俎上之鱼。要知识没知识,要地位没地位,你以为人王公贵族是开慈善堂的,个个都情深意重啊-- 苏晓沐最讨厌的老师,也莫过于这类。一个学生,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有这世界再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她才会选择背弃世界给她的一切。凭什么自杀就该当做反面教材? "老师,现在想穿越回去的也许只是想还原自己仍停留在千年前的**呢?为什么古人不可以穿越来千年以后再选择回去呢?"苏晓沐在全班昏昏欲睡的时候,说出了这样"醍醐灌顶"的话。全班因为对历史老师无语而形成的长年死寂被苏晓沐轻柔的声音点点撕碎。 那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死不起的历史老师,在愣了大概三秒钟,在全班学生稍稍躁动但仍保持安静的时候,用最冷静的语调对苏晓沐下了逐客令:"去操场上跑三圈回来乖乖给我在教室外面站一节课!" 大家看了看外面毒辣的太阳,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晓沐出教室的时候,带着最嘲讽的眼神。历史老师在讲台上气地把水杯狠狠地砸在讲台上。 历史老师势必要创造历史上最强悍的不用学生"踊跃插嘴"的课堂纪律。谁都不需要帮他活跃气氛,他一个人的唾沫星子就已经足够了。 "谁如果对我讲课的质量有疑问,可以私底下来找我!"台下是死寂的沉默。间隔不到一秒钟,在他又要滔滔不绝地开始他的惊鸿伟论时-- "老师--那你可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回答你的问题算是正常回答,什么时候算是插嘴呢?" "你现在这样就是插嘴!" "您问问题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太短了--" "现在是顶嘴!"历史老师的火像动画片里的喷火龙一样熊熊喷出,却不是从嘴里,而是从眼睛里。 没待他说出口,曾许毅已经从位子上站起来,径直地走出了教室。 "别跑了!"曾许毅跟在她的旁边,看到她已经绯红的脸庞,一滴滴的汗从额头流到脸颊上流到下颚,滴在地上。随着她越来越急的脚步,在砂砾上划成完美的弧状。 "苏晓沐!"他抓住她的胳膊,她被那强劲的力拉地不自主地转过身,面对着他微微愠怒的又满是担忧的脸。她的眼睛里落满了悲哀,红了眼睛,却干涩地没流出一滴泪。 他不说话,只是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她挣脱了几次都没有挣扎开。他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很多,也许是--他从来没用这样大的力气抓住她。他每次给她的都是他有力的臂弯。 "如果你是老师派来监视我的,你大可不必了!"她的语气又是嘲讽又是疏离。 "苏晓沐--孟伊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你的朋友了是不是?你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了!"他的眼神一下子落满了哀伤,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那天跑了多少圈,苏晓沐站在原地丝毫不知。只觉得被暴晒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将他拒之千里的心,那颗在朋友和他之间抉择不清的心。 在你欣喜的时候,在你绝望的时候,我要你知道,我一直陪着你。这是他给她的诺言。 眼睛余光旁的黑影已经伫立了太久,苏晓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停留在书本的同一页太长时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微微挑眉,转了转手中的笔,在书上划上几条象征性的波浪线。 青春荒唐,可以为谁化身炙热的火焰,也可为谁坠入千年不化的冰川。可是最无法接受的不是我们曾经为谁赴汤蹈火的故事被遗忘,而是,在所有人都选择遗忘,我也选择遗忘的时候,就在那个不经意的瞬间,我又独自踏上了回忆的绿皮车,感受着只属于我自己的第五个季节。 吴启诺和苏晓沐的英语对手赛,像是陷入无尽的魔咒循环。谁也没有哪次超过对方三分。苏晓沐绝对不是适合演戏的人,因为无法时刻为大家转换符合观众胃口的形象,也无法为大家提供足够的娱乐。 若无交互心,彼即无交集。 和这样的高端人物,还是少有交集为妙。若哪天也情不自禁,深陷地无法自拔,所有对他心存幻想时刻观望的人只会将你推入更深的深渊。而她们,会用她们最实用的逻辑告诉你,咎由自取。 可是,当吴启诺在那堂老师宣布考试结果的课下课回到教室的时候,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同样从教室外进来的苏晓沐无语地朝他看了几眼,仿佛要用眼神告诉他,你知道不是我送的就行。然后又用坚定的眼神扫了一眼正惊诧的望向教室门口的全班同学,用眼神告诉大家,我和吴启诺一起进来的,我可以摆脱送礼物的嫌疑。但是,大家似乎会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去外面私会吴启诺,送私人礼物了。 苏晓沐嘴角挂上的笑和全班八卦的笑,完全是两种性质。 高中的体育课,或许是因为不用再面对体育给升学带来的巨大压力,大家都懒散起来,将大学才应该熟练具备的逃课精神发挥地淋漓尽致。 苏晓沐偏偏是规规矩矩的人,绝对不会逃任何一节就算是没有老师没有价值的课。 太阳直射点离到达北纬23.5度的地方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此刻的南方已经能让你感受到不骄不躁的阳光给人带来的懒洋洋的脾性。 这是个容易让人怀想的季节。因为刚过春之姹紫嫣红,要入夏之五彩缤纷。这个季节像是所有美丽时光的过渡,所有人都那么身不由己地在她波光粼粼的水的涟漪上飘荡,感受那股炫目的光。 很多事历历在目,很多事模糊不清。苏晓沐被给了足够的时间去忘记,她也有了足够的自信说自己已经忘记。 苏晓沐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又回到最初孤单的样子。也许她再也找不到初中那样的四人死党,再也找不到一个让自己的心死心塌地的人。 杨忆去了市重点,赵双颖因为陆一阳和她的决裂,孟伊因为曾许毅和她产生的隔阂。我们每天都像在上演最讽刺最心酸的喜剧。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她爱他。可是这些,明明不是爱情。 现在连相互嫉妒的机会也不再有,苏晓沐又回到了最孤单的模样,和她在认识曾许毅之前的生命状态毫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还有最招人喜欢的杨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毫无顾忌地幼稚的羡慕嫉妒,现在居然成了那么奢侈的东西。 我们每一天都有可能为毫无来由的事相互嫉妒到发疯,可是那样激烈的争吵也从未改变过我们执着坚定的友情。为什么,当苏晓沐选择了向曾许毅靠近一个脚步的距离,就变了它最初平衡的模样?原来那些并不是童言无忌,每个人,都对其她三个人传达了极致的隐喻。 苏晓沐从不嫉妒杨忆被很多人喜欢,闪亮的星星本就该有圣洁的月亮来陪伴。苏晓沐一直很庆幸杨忆的存在,弥补了她小时候朋友一个个离去的空缺。人总是这样,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就算没有给自己最实质性的帮助,我们也会用心理的压迫感去全心全意相信这个人在自己生命中存在的价值。这是苏晓沐对杨忆的依赖。 苏晓沐唯一嫉妒的一次,是杨忆和程晓航走到了最后,而她和曾许毅没有。而且,苏晓沐恰恰喜欢的是那个让自己最后什么都没有的人。 如果人生的每一步都注定要写满这些讽刺,苏晓沐必定能成为那个百毒不倾,无坚不摧的人。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带不走的,是我们正经历的一切。 苏晓沐偏偏在快要流走的记忆里,又见到了那个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的人。 体育课,逃得基本上只剩下她和其他几个本本分分的学生的课。 恍惚中,那两人正向自己走来,高高瘦瘦的女生,背着阳光依然像有万丈光芒的男生。 她搭在榕树叶上的手和她被阳光刺地微微眯眼的笑容瞬间被定格。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敢面对还是不愿面对。 "晓沐!"直到杨忆喊着她的名字,给了她最饱满的拥抱,她才真切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一场因为思念的梦。否则,她才会真的害怕,自己竟然会幻想他的存在。 她终于还是勇敢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久不见!" 曾许毅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神里透出局促不安。他眼神潜藏的所有感情,她都知道。曾许毅也许只是没料到她还是这样冷静地和他打着招呼,就像他们从未发生过什么,从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他以为他今天和杨忆来到这儿,是因为已经能看开一切。 "晓沐,你跟曾许毅见什么外啊!"杨忆看着这两个明明很熟悉的人,却要用这样疏离的方式来给彼此下达最大的惩罚命令,忽然有些苦涩。 苏晓沐带他们两去了学校的书店,离教学楼最近的休闲场所。 进去的时候,因为门容不下三个人同时进去。苏晓沐在快要经过门的时候,故意放慢了半步。杨忆和曾许毅进去的时候,同时转头看她。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表情,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被怀疑自己是某种心理在作祟? 他们的陌生感从分开的那一天,已决然扳不回来。 他慵懒的靠在靠墙的书架上,她只是低着头随意地翻动着新上架的漫画书,杨忆站在他们两中间,却像是形同虚设的维和使者,充当了最具缓冲效果的角色。 你曾说过,忘记一个人所需的努力远远比喜欢一个人要大得多。 曾许毅,其实我此刻很想知道你此刻在想什么。 如果我说,喜欢一个人所需的努力和忘记一个人是对等大的呢? 我看到你瞳孔变化的模样,便知道你所有的想法。我绝对不会相信我们是因为误会而落至今天的地步。我们都不是胆小的人,怎么会容忍小小的误会去伤害我们不断历久弥新的感情? "这样吧,我先去找肖航,你们两先在这聊会儿吧!反正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杨忆左瞅瞅右瞅瞅,她两边的两个人终于不约而同地带着冷静的目光点了点头。 此时体育课还未下,表明根本没到正常下课的时间,杨忆去找程肖航,这种借口她怎么也想得出来?难道要在程肖航上课的时候默默站在窗外引起他们班的骚动,然后在他微微局促不安的时候,给他爱的支持?苏晓沐心里想到这个,感觉到自己已经露出瞳孔放大的表情了。 不过,苏晓沐也该感谢她。否则,苏晓沐也不知道再用怎样客套的话对他开口了。 苏晓沐抬头,他正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清澈的湖水,平静无波。他还是记忆中那个她喜欢的,她崇拜的,她尊敬的少年模样。 "我想去看看你的教室。" "恩?" 他摇摇头,带着遥不可及的微笑。她答应了。 苏晓沐带他进去的时候,班里没去上体育课的大部队对这个绝佳的新新人类的到来显示出它从未有过的热情。特别是那一批吴启诺的忠实女粉丝们,在见到另外一个极品时,极致地展现着自己的千姿百态,婀娜多姿。当然,婀娜多姿实属夸张,所有的姿态都通过注目礼来淋漓尽致地表达。 苏晓沐指给他自己的位置,曾许毅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客人坐在主人的位置好像没什么不对,可是苏晓沐还是有种道不出的感觉。 曾许毅翻着被苏晓沐堆积在课桌面上的试卷,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把作业堆在桌面上的习惯? 一中的老同学们因为知道杨忆和曾许毅来了,吃晚饭的时候坐了热热闹闹的两大排餐桌。初中毕业都没这么热闹过,就冲苏晓沐没去,也会少了很多和她有关联的人。况且,考试结果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没那么豁达只能选择消失在想见与不想见的人的视野。譬如苏晓沐,譬如曾许毅。 苏晓沐最爱食堂通往二楼的露天楼梯,因为在那层层的大理石砖面上眺望着不远处空荡荡的田径场,望着天上轻逸流动的云,苏晓沐就会安静下来,思索着过往种种,憧憬着未来种种。 "晓沐,今天可要陪我们到底啊!" 苏晓沐正专注着自己的饭,被这突然一句差点呛到,抬头一看,竟是宋予希和程肖航。看到程肖航倒没什么,至于宋予希,为什么和程肖航在一块儿?看到苏晓沐一脸狐疑样儿,宋予希和程肖航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苏晓沐知道程肖航在她隔壁班,平时也就下课去厕所时候偶尔会看到趴在走廊上望向远处的他。每次见面,一个微笑,一个点头就能代替所有的回答。程肖航是那种理科天才,杨忆喜欢他也是取自己所需。更多原因,苏晓沐懒得去深究。也许,杨忆是见过了太多的只是随随便便一封情书就想开始一段感情的人。感情这种东西,绝对是宁缺毋滥。 程肖航,离苏晓沐很近又很远的人。 "宋予希,我记得你不和程肖航一个班的吧!" 宋予希面上有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愤怒,"哎,我说你也太不关心我了吧!我每天都看到你经过我们班的教室,我不知道现在是该夸你走路心无旁骛呢还是你压根儿就没想过有我这个人!" 苏晓沐仰着头看着高高立在她旁边的两个人,露出一脸无奈:"好吧,我错了,见你这么多次也忘了问你在哪个班,弄得现在出这么大的笑话!"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吃饭吧!"满是叹气地笑着,和程晓航两个去了杨忆那边。 坐在她旁边的方冉冉耐不住,叽叽喳喳的问她:"体育课来的那两个也太极品了吧!还是市重点!羡慕嫉妒恨啊!晓沐,这么多同学里面是不是有你的那个谁啊?快快如实招来,不然我可不饶你!" 苏晓沐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已经过去了。吃饭吧!"方冉冉愣了一小会儿,朝曾许毅的方向看了两眼,又向埋头吃饭的苏晓沐看了两眼。 苏晓沐终究不喜欢在喧哗中去经营一段感情,太嘈杂就像洪水猛兽容易淹没所有相爱的声音。她的感情绝对不是用来给所有人观赏的。如果有一天,她会习惯谁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才会那样从容地告诉所有人她对谁已经喜欢到深入骨髓。 苏晓沐也许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吃饭,也许是因为其他人今天都吃得太慢,她是第一个吃完饭的,当然,还等着方冉冉吃完。 她向杨忆和曾许毅道别的时候,所有的老同学都用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也难怪,没人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 她和方冉冉的背影后是一群人的错愕。 程肖航居然是那个圆场的人:"哎,晓沐班班主任挺严格的,她时间比较紧,下次找机会再聚啊!是吧,阿毅?"曾许毅点点头,带着满腔的失落阻塞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无法在大家面前吐出来。 "曾许毅,是你先放弃我的。有一天,就算你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你。"她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波澜不惊,曾经最吸引他的地方,现在是她刺向他的最坚硬的匕首。 我们的纯白的生命,本该是一张毫无瑕疵的白纸,是由我们自定义的模式。而我们却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地在上面点上不必存在的污点,当我们幡然醒悟再想抹去的时候,才发现,再也不是当初纯净的模样。我们的青春就在这里开始它的沟沟壑壑,坎坎坷坷。 "阿毅和晓沐什么时候分开的啊?" 杨忆抬头看着路灯下他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睛,微微笑道:"你都不想先问问我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么?" "如果不好,我一定能感觉到啊!"程肖航用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 "那你现在感觉到了么?" "除了你的头发变短了,证明你变得聪明了以外,我觉得你出奇地开心啊!" 杨忆瞥了他一眼,笑起来。 "其实,我也算是今天才知道的。他们现在还能这样客气地和彼此说话,还能单独相处,也许是很久以前就分开了,可能现在大家都看淡了吧!都是朋友,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那你会不会也哪一天厌倦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会因为我们相距这么远的距离而觉得累吗?"程肖航像是忽然有一丝恐惧袭过心脏般,眼神充满了急切。 她看着他的眼睛,只是微笑着。 那种急切想知道的眼神,是所有爱和被爱的人都希望看到的。 "告诉我!"程肖航的迫不及待让杨忆的心头暖暖的,如果说能喜欢一个人从一开始到生命结束,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也许自己会拥有。 她点头的瞬间,他就像忽然看见了四起绚烂的烟花。青春就算荒唐,只要彼此不相负。 任何绝地逢生的爱情都有可能在最寂寞的时候绽放成最炫目的烟火。杨忆和程肖航的爱情不是绝地逢生,却足以考验青春的荒唐。 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老长,这路上有多少来来去去匆忙的人,可是,一个拥抱,在夜的无声里,已无太多人在意。 他们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记不清有多少瓶。 然后有掀桌子的声音。是另外一个人。 "程肖航今天帮我圆场原来有这么深层次的目的啊!" "能别想地这么复杂么?" "当然得复杂啊!不然你以为我对你情深似海啊?冒着被宿管阿姨大喇叭召唤班主任的危险陪你来这儿睡觉!" "你干嘛老是口是心非的啊,不喜欢我给我闪一边儿凉快去,晚上床归我了!" "哼,明儿我就去骂他抠门儿你信不信?" 杨忆瞥她一眼,嫌弃道:"臭丫头,老毛病改不了。"顺道一把拉过被子,把苏晓沐暴露在空调嗖嗖喷出的冷气里。苏晓沐一个人在床上咯咯笑起来。 谁知杨忆在苏晓沐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翻过来双手钻向她的咯吱窝。苏晓沐全身都是敏感部位,被人挠了哪儿全身都有种嗖嗖寒毛直立的感觉。 不过因为杨忆躺在床上,没使上大劲儿,苏晓沐在乖乖求了几声饶之后顺势钻进了被窝,调好反攻模式,没想到这样也能反败为胜。 玩累了,笑的肠子都在抽搐。两个人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瘫软在床上。 "又和从前一样了。多好!"杨忆喘着粗气道。 "我要是明天向程肖航汇报情况,说我们两就在这床上滚了一晚上,你猜他会怎么想?"苏晓沐觉得自己说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了。 "你什么时候脑子里这么**了?" "是你好不好?" "你!" "你!" 两人又开始大战。 第二次累趴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无奈地摇头,看着对方刚洗完澡刘海儿又黏在脸上的傻样儿,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亮地刺眼的天花板,刺地人微微眯上双眼,小小地迷入幻境:"晓沐,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回到很久以前。一起长大,不在乎谁是那个第一,不去嫉妒谁又被谁喜欢,我多希望我们都那么简单单纯的丝毫未变,但是我终究发现我们都不可避免的卷进了转变的风暴。晓沐,你对他还有几分情意呢?你又会不会原谅他在和别人交往了之后再回来找你呢?虽然你现在对他的冷漠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但你欺骗不了我啊--" 杨忆转头看苏晓沐的时候,她已经处于安静地熟睡状态。杨忆苦涩地笑了笑,关掉床头的灯,调好空调的温度,给苏晓沐盖好她最喜欢翘的被子。原来这么多年,她们已经这样熟悉。只是,她算是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程肖航吗? 第二天大家再见的时候,苏晓沐没有来,曾许毅也没有出现。 杨忆去找程肖航,程肖航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她瞪了一眼在他旁边一并沉默的宋予希。宋予希回瞪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气得杨忆要跳起来。 苏晓沐在看到曾许毅红肿的颧骨的时候,突然心里乱了方寸。她好像忘了她们已经分手,她忘了他的离弃。她只想靠近他,只想像他每次安静地安抚她一样去安抚他。 "你们不是去喝酒吗?你的脸怎么了?" 曾许毅看到她焦虑的眼神,忽然欣喜地笑道:"你终于开始关心我了!" 她忽地又收起眼底的那抹焦虑,黯淡到最平常的模样:"你骗我?!" 他无奈地笑着,抓住她使劲儿抽离的手摸向自己的红肿的地方。她的手指轻轻触到的片刻,他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表情,她却是一个劲儿地把手往回缩,好像疼的那个人是自己。又或者,她只是不想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又一次让所有人误会。 "你害怕被误会了,是么?"他看到她由焦虑变为不情愿的眼神,忽地松开了手。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由紧紧攥住到自动松开。 她听到这句话,瞳孔像抽搐般地放大,却没有直视他。只听到他轻声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在她的耳边回旋了很久。 每天放学的大门口用摩肩接踵来形容绝对不为过。何况,今天是要放五一假期的日子。走读的住读的全部都要在同一个点儿回家,在一个小校门出去。在毫无章纪可言的情况下,能活着挤出去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你绝对想不到任何一所重点中学会像这样,在校长亲自上阵指挥的情况下,各种挤推踩的功夫还是被各路奇葩发挥地淋漓尽致。 苏晓沐和方冉冉挤了十几分钟才挤出那个不太宽敞的大门。方冉冉开始抱怨起来:"真是个破学校,校门都这么小,受不了,到底有什么让人满意的啊,还重点呢!"苏晓沐和方冉冉的衣服早就因群众共同喷出的一个叫做二氧化碳的气体而湿透贴在身上。苏晓沐只觉得脸烧得慌,想着还有这么长路要走,眼里脸上就写满了疲倦。 和方冉冉在一个路口告别后,苏晓沐自己一个人背着厚重的书包开始独自跋涉。 该死的公交要不就是半个小时见不着一辆,要不就是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车上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苏晓沐还是觉得一步步的压马路比较靠谱,虽然已经累得走不动了。肩膀上的书包此刻像是千斤顶,越走越沉,没准儿她还没到家,就变成了大罗锅。 她蹲在地上,顶着暴晒的太阳。路边各路车辆扬起的灰尘,几乎要将她掩埋。 在她腿开始有点儿麻的时候,和每次她腿开始麻的时候一样,灰蒙蒙的视线下,一双洁净的运动鞋。 这一次,他没有等着她站起来,将臂弯弯成标准硬朗的九十度,而是蹲下来,和她齐平视线。 她每次这样灰蒙蒙的样子,都会让他有种极致想要保护她的感觉。就好像,她所有的不开心是因为他。 "我背你!" 苏晓沐摇摇头。垂下眼帘,他洁净的鞋已经蒙上浅浅的一层灰。 他读着她的拒绝,眼神里的某些期待又像要碎了一般。 "好啊,你喜欢这样是么?你想这样,我陪着。"他的眼里再一次地落满了悲伤,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已经有些蓬头垢面的脸。 "你不是回去了么?" "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回家。" 她的目光终于从他的鞋上转移到他的眼睛。他的脸已经看不出两天前淤青的模样。他很自然地把她凌乱在脸上的头发拨到她的耳后。 她忽然猛地挥开他的手,然后一滴热热的液体滴在了他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背上。 "一年了,你突然想起我了,所以回来找我了还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已经脆弱地不堪一击?曾许毅,我不是没有你就不行的人。" 曾许毅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他所有的期望。原来不被原谅是这么痛苦的事。 青春难道是用来互相辜负的么? 03章 交集的前奏 "你想离开就离开,想回来就回来,曾许毅,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就不能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吗?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呢?" 苏晓沐没有回答,却收起她淡漠的目光,他脸上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她看地一清二楚。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看着她渐渐迷失的背影。 苏晓沐,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绝不是那种,因为觉得做什么都没用,就会心安理得什么都不做的人。我们总有机会给对方一个分开的解释和重新在一起的理由。 苏晓沐的心里,逃避的是什么?即使不太想分开,还是逼迫自己离开。 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浩渺无际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却会再次相逢。 也许不是害怕逃避,而是害怕更深的沉沦。 苏晓沐回到家的时候,又是空无一人。 从中考完后的那个暑假,一直是这个样子。 苏晓沐的妈妈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听众,她每天除了工作就只会问她学习的事。苏晓沐也想和杨忆一样,可以告诉自己的妈妈所有的事,乖嗔娇羞地听妈妈温暖的安抚。 如果你的女儿只是一个为成绩而生的工具,那她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她和母亲之间隔了层什么,她自己一直没参透。从小到大一直没明白的事,长大了,也渐渐去习惯那种更少生出矛盾的距离感。 她一直觉得爸爸妈妈维持在一起的联系是因为她。那种太勉强的感觉,永远代替不了真情真意的自然流露。 如果我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些淡漠的感情,在我维持了这么多年除了学习之外再没其他娱乐方式的生活之后,我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像致命罂粟一样吸引我的人,我就会有了那种如何也戒不去的瘾。 那些以学习成绩为目的的疼爱,苏晓沐完全不需要。 苏晓沐再次没有曾许毅的任何消息,她也习惯了他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苏晓沐终究不是可以随意被玩弄的玩偶,反反复复,真心假意,都不再有价值。 转眼间就到了期末考,这考试对苏晓沐来说就是一场彻底的解脱.。终于可以不用再对着理化生那些天文符号徒增愁滋味了。没想到,到了高中越来越显示出她不是理科的料的真理性,初中班主任果然很有眼力。 苏晓沐属于文艺的世界,什么x,y,z方程式,蛋白质的分子式,万有引力万能公式在苏晓沐的脑袋里也就是一堆公式。如果说,人家不会解某道题就是在上面写一个大大的"解"字,苏晓沐必定是在这"解"字后面加上了不明意思的公式。然后呢,每次都会理所当然地比别人多上两三分,这就是公式效应。不会解题,我还不会写公式啊? 虽说这代表着高一生活的结束,但是苏晓沐并没有太多的留恋。没有留恋的人,便不会像曾经那样害怕每一年的流逝,害怕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越来越短。 高一的暑假最是悠闲,因为到了高二就又得重拾初中为了中考搏命补课的精神。况且高二文理分科了,暑假作业做不做意义不大。那么,意味着什么呢?就是一整个暑假可以自由支配。 人在安静了很久的封闭空间里,也会得到心灵的自由。 每次落地窗的阳光一照在她的脸上,苏晓沐就会回想起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透过洁净玻璃的阳光,就像时光机一样,在泡沫般的光束里,让人不自禁地回到从前的故事里,重复地当着曾经像活在梦里一样的主角。 "我说上句,你背下句啊!" "为什么要背呢?纳兰的词一进入意境就会很有感触啊!这么单句的背就没意思了!"苏晓沐眨巴着眼睛,把下巴顶在曾许毅高高堆起的整整齐齐的书上,看着他左手撑在脑袋上,手肘顶着桌子。 "怎么进入意境啊?我又没像他一样经历生离死别,哪儿那么多愁善感啊?" 苏晓沐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亮,盯着他似是闭目养神,又像是正在进入意境的闭上的双眼。 "哎--问你个问题!" 曾许毅轻轻嗯了一声,保持着原有的雕塑般的姿势。 "为什么你一定要用九十度这么标准的度数呢?你这样撑着不会觉得手很累,头仰着也累吗?" "你不懂九十度的奥妙!"他闭着眼睛,散出要睡着一样的懒洋洋的声音。 "奥妙全自动啊!" 他没待她反应过来,就已用右手的食指在她的额上狠狠地戳了一记。苏晓沐张大了嘴巴没敢叫出声来。曾许毅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摇摇头,还挑了两下眉头。苏晓沐在大家陆续回到教室的时候,不好使出自己的小绝技。 待到再下课的时候,已经忘了一开始发生的什么事。 她每次都这样,但是这些小情绪从来都只是增加他喜欢她的程度。而苏晓沐就像逐渐增加自己筹码的人,他也会怕有一天她不再像这样喜欢他,他该怎么办。 苏晓沐有时候会问曾许毅:"你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句子,真的有那么好么?" "如果是你,当然不好了!" "我怎么了?" "你--"他叹了口气,"自己感受感受--" 他偶尔也会用上"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来抚慰一下苏晓沐。苏晓沐有时候会很惊奇地看着他,好像他这个年纪就经历了什么大喜大悲似的。 像纳兰这样遗世独立的卓越男子,想必他爱的必定是值得他爱的人,否则怎么会那样牵挂了一生呢? 可是现实还是现实,后人永远无法理解三百年前的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当初经历了怎样真实的故事。 暑假里,苏晓沐找了份在餐厅端盘子的工作。 平淡无奇的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得飞快。 开学前几天,在看了自己所分到的班级之后,苏晓沐去了高一班主任的办公室。老师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苏晓沐也顺溜的承了这份热情。 苏晓沐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语文竟然考了个年级第一。自己的理科成绩拖了综合成绩的后腿,苏晓沐是明白的。语文和综合成绩却是几次大型考试以来最好的一次。 班主任倒还真是高兴,作为一个教语文的班主任,他还真算是增了风光。年级第一不在实验班,就像吴启诺经常性地考进年级前三一样,是一种叫做刺激而且大快人心的感觉。 老师是建议她填报文科的。不过这也是必然事件,苏晓沐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生物排名就心惊胆战,若战理科,这学校必多一女疯子。 到了分班时候,得先去原班教室听原班主任讲话,然后才能搬桌子走人。 好多同学都知道苏晓沐语文考了个年级第一,纷纷前来道贺。苏晓沐管他真情假意,通通照收不误,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教室,真真假假,没意思。 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班主任以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发表送别言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知道大家现在比较激动兴奋,因为有一部分同学要离开这个教室去一个新的集体,但是,请大家现在安静一下,我还是想说几句话。" 教室里的声音降低了n个分贝,不过还是有窃窃私语。 班主任的脸像微笑着又像严肃着,苏晓沐想着以前她们老在背地里骂他的中分头像汉奸一样,但现在忽然要走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有些留恋的东西。想着他对她的许多宽容竟心头一暖,苏晓沐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有了那么点点的犹豫。 班主任娓娓道来:"这一年的时间,相信大家都有了深厚的感情,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年里我收过泽宇的手机,开除过王洪磊,踢过孙一洋,骂过的人更不用说。其实没有一个老师想这样去伤害自己的学生,可能你们很多人也挺恨我,但是我只能说我只做了我该做和不得不做的事,希望你们能谅解。我们班读理科的同学占了一大部分,所以原班保留,一部分读文科的同学他们永远都是我们的同学朋友。文科理科,殊途同归。去文科的有基础一般的,有基础特别好的,像我们班的吴启诺同学就选择了文科。"班主任一说吴启诺选了文科,大家又开始躁动起来。 "不会吧,咱学校文科可远不如理科啊,他理科这么好干嘛要选文科呢?" "你可不懂,咱学校的烂文科每年考第一的可都是特别好的大学。文科的尖子生是咱学校文科的顶梁柱。据说这些文理超强尖子生去读文科学校每年会给很多钱赞助他们学习呢!" "你笨啊,谁会为了钱去抛弃前途?" "吴启诺家又不缺钱,要学校这些赞助的钱干什么?" 七嘴八舌的激烈讨论在苏晓沐心里点上无数省略号。 她心里暗自忖度的却是:看来会碰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了。但是苏晓沐又开始鄙视自己这个想法了,自己是把高一的自己看地多么地扁啊?生物再差,也是总分班级前三的种子选手啊,年级占位也还算过得去,虽然和牛人比总是会差很多。 班主任又随意说了些,就只听到搬桌子的声音和混杂其中的道别声。要走得时候,方冉冉突然蹿过来把自己的文科资料书全塞给了她,笑嘻嘻说道:"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都送给你!你说你怎么忍心把我扔在这里?你理科又不差,干嘛非得跑文科去?""那是你自己理科太好了,看不见我的痛苦!得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不还是可以经常见面么?"笑着说了几句,苏晓沐准备动身了。 方冉冉说要帮她,她原想就自己把桌子拖出去,拖到一半就看到早就立在门外的程肖航。苏晓沐朝方冉冉笑了笑,示意不用她忙活了。方冉冉顿时露出一脸八卦表情,苏晓沐一个眼神使过去,方冉冉才作罢。 程肖航帮苏晓沐把桌子搬到了新教室。 程肖航找了个中间第二排的位置放下了桌子摆好。苏晓沐随之放下了凳子。此时的教室人还很少,程肖航就和苏晓沐出去说说话。 此时本该是入秋天气,但是南方的秋来得晚,9月的时候仍是闷热异常。今天是特别闷,每个人的头发都黏糊糊地凌乱在脸上额上。 苏晓沐看着程肖航的汗从额上刷刷地流到脖子上,脖子上的玉观音像的红绳已经变成深红色。苏晓沐的短裤也已紧紧贴在大腿上。 "谢谢你啊!" "谢我也太见外了吧!"程肖航轻声笑出来,"为语文考年级第一的同学搬桌子是我的荣幸啊!" "啊,你怎么知道我考第一啊?" 程肖航看着她疑惑的表情,不知道这是她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一般这种普通班超过实验班的情况,主角都会很出名好不好?" "啊?什么时候的事?走在路上,都没有人找我要签名啊!" "想什么呢!"程肖航哈哈笑起来,眉毛像锋利的刀剑一样的程肖航,笑起来果然也是一副阳刚模样。真正的天才式人物,从来不是呆子形象。 "今天没见到宋予希啊!他上哪儿快活去了?" 苏晓沐刚说完,就看到宋予希搬了一张桌子上来,后面跟着一位容貌秀丽一头干练短发的女生。苏晓沐瞬间眼角就堆满了笑,朝程肖航挤了挤眼。程肖航也顺势耸耸肩,努努嘴。 看到两个一直对自己行着注目礼的人,宋予希点点头,领着那女生进了教室。 "杨忆学得是理科吧!"苏晓沐扯开了话题。 "是啊,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人家理科的功夫没准儿现在比你强多了呢?我们四个那时候都跟着你学理化生,你看你把杨忆教的多好。我现在却沦落到去读文科了,你说,你不该对我负责么?"苏晓沐挑逗道。 程肖航扭过头笑着说:"哎,你可别这么冤枉我了,我绝对是公平公正。再说了,你们中考一个个的考的都比我强。你个文科大神还说你读文科是我害的,我可要找人评理啊!" "我才不信呢!那你说找谁评理?"苏晓沐侧头看着一脸无辜的程肖航。 "你们两说什么呢?要找谁评理去啊?"宋予希从教室里出来,居然只有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整体还是一副清爽模样。 "这丫头,说她自己读文科都是我那时候没好好教她害的,她有理没理?" "有理啊!"宋予希说出口的时候,程肖航想用自己的目光把他给杀死,宋予希却还是一脸乐呵模样。 "我也是有根据的好不好?别老想用目光杀我,每天在教室不知道要被你杀死多少次。你看人杨忆理科学的那么好,你敢说其中一半不是你教的?"宋予希得意地递了个眼神给苏晓沐,又看向一脸无奈的程肖航。苏晓沐在一旁憋地真是难受,不骄不躁的样子每次在宋予希这里都要崩盘。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知道你这小子偏心。" "恩,为未来的文科大神效劳是我的荣幸!"宋予希还真有模有样地给苏晓沐来了个标准的90度鞠躬。 苏晓沐也像模像样地回敬了一个礼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一个黑黑的挺着大肚子的大卷发一脸严肃地立在教室门口,自觉不妙,忙收了笑容。抱歉地看了宋予希和程晓航一眼,两个人也会意,暗暗挥挥手再见,一起下楼去了。 04章 新集体初感 苏晓沐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四组方向的吴启诺,瞥的那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神,苏晓沐忙收回眼神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当时看榜的人太多,苏晓沐也没挤进去,还是方冉冉挤进去找到她的名字。没想到吴启诺和她在一个班,别人眼中所谓的文科实验班,高二(12)班。 班上的桌子渐渐塞满了整个教室,看人差不多来齐了,新班主任就进来开始发布他的长篇伟论。每一个新班主任都得发布这些伟论来证明一下自己的权威。听来听去也就他叫刘国华,手机号码什么的比较实在。之后就开始了必须的点名程序。 玻璃外的天空,黑压压的云像是要冲破天际的最后一道防线,在最贴近大地的距离,给所有人来一次致命一击。 突然要不知道班主任咕噜咕噜地又说了些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了一下,苏晓沐忙回过神来望着讲台上那正四处搜索的眼神。"学习委员暂定为苏晓沐同学,苏晓沐站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苏晓沐忙匆匆站了起来,看着班主任泛黄的眼珠略带不悦盯着她。 苏晓沐觉得自己反应已经足够快的,什么地方让他不爽了?忽地脑子里闪过她当时抬头时和他对视的场景。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可能已经被他给误会成那种女生了。 正处于纳闷儿状态,班主任已经让她坐下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接着宣布班长是吴启诺,除了苏晓沐外的每一支雌性目光都刷刷地投向那个早已名震全年级的极品男。 外面的雨伴随着雷的轰鸣刷刷地下了起来,天已经黑到极致。这种倾盆而下的暴雨最容易洗刷所有的不悦,因为极致的黑暗之后必然是璀璨的黎明。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晚自习,雨也停了,坐在教室里都能闻到新鲜泥土的气息。 苏晓沐刚出教室门,就被站在教室窗口旁的班主任留了下来,一起的还有吴启诺。 苏晓沐感受到众多杀气腾腾的眼光向她射来,真是树大招风。苏晓沐最讨厌这种无辜被讨厌的感觉。该出彩的时候不出彩,不该招摇的时候好运总是很不给面子地自觉帮你排好队。不就是这么快就被班主任认识吗?不就是能和吴启诺待一块儿吗?苏晓沐心里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晓沐只觉得头皮发麻,虽说文科是她向往很久的圣地,但是这么个班主任,怎么说呢,也不能算他讨厌,这么快就让自己荣升学委,该感激才对。 苏晓沐踌躇的片刻,班主任发话了:"你们两个同学都是从高一(2)班过来的,都非常优秀,这次分班你们的成绩都排在了前面。我和你们以前的班主任很熟,说你们两个都很好,特别是吴启诺。所以先让吴启诺当班长培养一下能力,相信你能让我满意,是吧?吴启诺!"立在一旁的吴启诺淡淡地"恩"了一声,点点头。 苏晓沐听到这个,才知道学委这个事的眉目。 高一班主任,真是谢谢你了,我走了,还帮我推荐这么好的位置。苏晓沐满脑子都是愁苦。 班主任突然看向苏晓沐,见她眼睛一直望着地上,用苏晓沐还未反应过来的眼神和声音关切地问道:"苏晓沐,你是不是怕我啊?" 苏晓沐嗯嗯啊啊了好一会儿,结巴着说道:"没有啊!"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很淡静的人怎么突然乱了。难道是因为在吴启诺的面前么? "那就好,你要知道你可是我从10班那里挖过来的,欠了10班班主任一个大人情啊!你语文考了年级第一,很优秀啊,一定要好好表现!"苏晓沐睁大了眼睛盯着对他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被挖过来的,不在12班原来,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把她挖过来?苏晓沐的脑袋里又无缘由地冒出n个问号。 被挖过来的?原高一班主任推荐的?实验班?吴启诺?10班班主任怎么同意的?学校分班制度是怎么回事?学生分配全是班主任协商就行的? 苏晓沐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久违的混乱感。 苏晓沐先是"啊"了一声,又赶紧收起那种疑问的语气,只觉得凭空被人抓了把柄在手里一样。但还是顺从地答了句:"知道了。" 出楼层的大铁门的时候,整个校园安静极了,竟不知班主任随意几句连高三党们都已经离开教学楼了。苏晓沐倒是喜欢这样的安静,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冷静的人,如果有一天处在安静的情况下,她的冷静会得不到考验,她就会像最最胆小普通的人一样,失去自己的光芒。其实她,有时候更喜欢做没有人陪衬的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那种自己只和自己比较的滋味。 两个明明已经同学一年的人,在一起居然谁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开口。 两人绕过花坛走到报亭前的时候,吴启诺终于开了口,问道:"你今天有心事吗?我看班主任说话的时候你一直看着地上。" 苏晓沐带着一脸尴尬的微笑:"啊--啊,恩。" 吴启诺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眯起微笑又像是在思索的样子。 苏晓沐觉得气氛愈发怪异,只好岔开话题:"咱两一个班,以后很多问题还得多多向你请教呢!" "不会,你会学得比我好。" "咦?" 吴启诺笑起来的样子,和曾许毅很像,感觉却完全不同。曾许毅阳光的脸每次笑起来充满了极致的温柔,就像注入了所有阳光的温暖。但是吴启诺,清秀的男生,笑起来却像是藏着一层秘密。 也许只是因为不熟悉罢了,苏晓沐心里暗自想着。一恍惚间,居然又那么自然地把一个雄性物体和曾许毅做了详细的对比。 苏晓沐为了掩饰自己刚在与其说是正常看他不如说是潜意识地打量他的表情,打趣他道:"这话说出去我会被人唾弃的!"刚一说出口苏晓沐就开始后悔,觉得这样的话似乎不太适合在一个并不怎么熟的人面前打趣,虽说已经同学一年。 "不会--"吴启诺的话,总给苏晓沐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是从单句上判断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苏晓沐只好一路问着无关痛痒的泡沫问题,听着他一路简短精炼意犹未尽的回答。 第二天,9月1日,正式上课的日子。 每一堂课都是不同的老师,每一个老师都那么的有特色。 这么多老师中,语文老师长得贼矮贼矮的,比苏晓沐都矮,苏晓沐一直都觉得自己那个刚刚的身高已经挺不够格的了,她这么淡静的人还真是怕以后找工作被这新时代标准给卡死。 今日一见语文老师,深觉悲催,长得悲催,身高悲催,虽说是研究生,水平也极度悲催。那几个发音读的苏晓沐真是不敢恭维,不过第一堂课,苏晓沐还是很给面子地认真听完。他不断在点人解释那张苏晓沐考了第一的卷子的文言文翻译,苏晓沐真的很想翻桌子走人,但是第一节课,她还是学委身份,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 一下课,语文老师就获得了"矮子"的美誉。各科老师的外号基本上尘埃落定,但苏晓沐唯一想叫绰号的目前为止只有矮子。不知怎么的,唯独对他厌恶至极,就像前世积了什么怨恨。苏晓沐绝对不相信自己是外貌协会的,所以,叫他矮子,与外貌无关。 更奇葩的是文科六科竟然没有一个女老师,苏晓沐觉得在这么个美女如云的文科班已经够让人压力山大的了,还没个女老师,这个个老师第一堂课都说让有啥学习上的生活上的感情上的问题都可以找他谈心的是作何目的? 更显然的是,像吴启诺那种男生必定是竞相追捧的焦点,苏晓沐在高一的时候已经看地够多了。极品都是危险人物,因为曾许毅她卷入的是非已经够多了,经不起第二次洪水猛兽。 不过,好端端的,由语文老师想到他,苏晓沐禁不住皱了一下眉。极致的落差,也会暗自生出一种嘲讽的味道,苏晓沐其实并不想做这样习惯冷嘲热讽的人,会显得自己越来越没有涵养的吧。 05章 该死的作业 晚饭时间,科教楼前的大理石广场,松散稀疏的人群。有群聚结伴型的;有三两而行,必有我师的;更多的是形单影只的。大理石地面砖还透着中午炙热太阳的余温,也许脱下鞋走在洁净的地上,还能感受到那余温依旧足够滚烫到让你猝不及防。 苏晓沐的肩被轻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崔静。高一并不怎么熟的同学,现在却是前后桌加室友。 苏晓沐笑着问:"一起吃饭么?"崔静点点头,像是很高兴找到一个能陪伴她解救她于形单影只的人。 苏晓沐吃的还是亘古不变的煎饼,食堂一楼卖煎饼的大妈都该认识她了。崔静也随着她买了煎饼,两人又一起去买了豆浆,找了个靠近空调的位置坐下来,开始咬煎饼。 咬到一半两人都看到吴启诺就坐在过道那边的餐桌上,一个人。 "你说,一般王子身边就算没有公主,不也有很多其他身份高贵的追随者么?为什么从高一到现在他还是一个人呢?"崔静一脸不解地问着早已移回视线的苏晓沐。 "这个很奇怪吗?" 崔静点点头,突然凑近苏晓沐:"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情商低?" "想什么呢?高一时候大家趋之若鹜的样子你还没看明白啊?" "哦,应该是心有所属了。"崔静若有所悟的样子让苏晓沐诧异。为什么有些事明明很简单,却难倒了一批人。 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早已坐在讲台上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大家,苏晓沐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班主任点了点头。两人便各自走向各自的位子。苏晓沐很是诧异,这老师未免也太负责任了吧,晚饭都不吃在这儿待着干嘛啊?这教室的人都还没来到一半呢!况且这点儿,离迟到这个概念还远的很。 苏晓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名词:报告控。 苏晓沐正琢磨着,抽了一本历史准备默记一下,班主任就把她叫上了讲台。 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看着她又指着摆在他面前的数学练习本,扯着一脸苏晓沐完全不想看的笑,轻声问道:"晓沐啊,是不是我讲课讲得太疏忽了,你看你这道复合函数的题怎么错的这么离谱啊!还是最近上课心不在焉啊?" 整个教室里背书的声音完全掩盖不住猖獗的窃窃私语。 苏晓沐完全不知道把手摆在什么地方,想了想还是站在班主任斜后方方向把手背在身后,弯下身来,一脸无奈道:"啊?没有啊!" 班主任刚欲发话,一声低低的"报告"打破教室压抑的沉静。 班主任朝门口一看,点点头。随着就挥挥手示意门口那个人上讲台来。 "吴启诺,你有时间给苏晓沐讲讲复合函数,我看她学得糊里糊涂的。你看怎么样?"班主任的笑怎么让人觉得那么--苏晓沐在听到下面嘘声一片的情况下确实没想到什么词儿来形容。 吴启诺看不出表情地点点头。班主任也随即点点头,示意两人回座位,却把练习本递给了吴启诺。吴启诺从苏晓沐旁边经过的时候,苏晓沐觉得自己的手上多了什么东西,像是一张纸条,她没有转头,却能想像出他不动声色的表情。 回到座位上,果然是一张折好的纸条。 "苏晓沐,下晚自习的时候我帮你讲解今天的题。" 苏晓沐看地一愣一愣地,这个?就刚才在讲台上那么一会儿,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能写出一张纸条来? 苏晓沐冷静的心一下变得很不冷静,真想后脑勺也能长出一对眼睛看吴启诺正在干嘛! 教室的人已陆续来齐,背诵政史地的声音让整个教室变得嘈杂起来。苏晓沐对着停顿了十几分钟仍未翻过页的历史书怎么也读不进去。天啊,到底要不要老是这么关照我啊,班主任!苏晓沐在被人过分关照之后,越来越不淡定了。 发呆总是让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晚读结束的铃声就敲响了,教室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班主任开始发话:"大家一定要认真读记。要知道我们学校文科虽然没有理科强,但只要你们肯下功夫,大部分人考二本以上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啊,大家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积累知识,不要到最后临时抱佛脚!恩,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还有--这次的数学练习做的很不理想,大家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向我反馈!好了,大家自己自习,我在黑板上把这次练习题的标准答案写一下!" 苏晓沐心里的纠结竟一下子转换为豁然开朗了。然后,她又诧异地问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一听他说完,教室又嗡嗡起来,大家又在抱怨他占用自习时间!苏晓沐唯独这一次没那么反感。 "说什么东西啊!自己题做成这个鬼样子还天天磨磨唧唧什么!安静!自己做自己的事!" 教室又恢复了沉闷的安静,没想到班主任情绪变化这么大! 苏晓沐也吓了一跳,总觉得怎么句句影射自己呢!她觉得刚才自己好像没参与进窃窃私语这个环节吧! 下第一节自习的铃声划破了寂静,划破了压抑的氛围。班主任一发话下课,教室里渐渐散发出生气来。但是教室里还是挺安静,似乎每一个老师这么坐在教室里都会让这个教室时刻充满杀气。 苏晓沐一直埋着头,觉得讲台上那眼光刺得自己头皮发麻,眼睛酸痛。 苏晓沐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装作要抽书,仰仰头,向上面散射一些余光。 第二节晚自习是政治,班主任还没走,全班都快崩溃了。起先大家都只觉得这老师特别负责任,还真是挺高兴,现在看来真是管太多,有点hold不住了。况且这雷脾气大家还真是驾驭不了,所以刚才下自习的10分钟,新外号已经出炉--暴雷。 不一会儿,认真负责的政治老师也进来了,暴雷赶紧让贤。 据说政治老师是学校的什么主任,所以暴雷一直对他毕恭毕敬的。大家看了倒不是骂暴雷谄媚,只是觉得解气。苏晓沐基本不参与这些评判讨论,毕竟,暴雷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政治老师给苏晓沐的感觉是正气凌然,但是总是西装革领的模样,太有样子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不管他是怎样好的老师。大家都简称政治老师为"阿政"。 阿政讲国家大事时总是滔滔不绝,苏晓沐在下认真听课洞察入微。可是苏晓沐最尊重阿政却不只因为他威严,而是他那作为一个领导对学生的关爱。如果说,这不是苏晓沐第一次认识阿政,所以才对他好感倍增,会不会有人相信呢? 苏晓沐喜欢阿政把那些国家大事讲得很生动就像讲故事一样,所以对以前讨厌的政治课陡然增了许多兴趣。不过,也许因为她学习委员的身份,每个老师都对她"关爱有加",做什么例题,模板题,背书都必先找她。还好苏晓沐的记忆力态度什么都不是问题,各科老师也还算满意。 06章 不淡定了 晚自习在背背写写中过去了。一下课苏晓沐就麻利地收拾好书包蹿出了教室门,崔静都没赶上她的节奏。崔静边收拾边埋怨道:“这孩子,就没见你干啥事比下课收拾书包更麻利的了。”说着,也快步出了教室追苏晓沐去了。 苏晓沐脚步如飞,似是生怕被追上似的。 崔静出门后就没见着苏晓沐的影,,也就作罢。 学校的路灯像是串联的一样,坏了就一并坏了。苏晓沐走在黑不溜秋的路上,虽然四面八方一直有嘈杂的嬉笑声传来,她却忽然在人群中感受到自己的孤寂。好像好久都没有感受这种孤寂的样子,她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走到林荫道旁那栋教师公寓下时,苏晓沐的肩膀被轻轻地按住,她钳在两肩的书包带上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扭过头却看到黑暗中吴启诺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又吓了苏晓沐一跳。 “怎么看你累成这样?是有什么班级的事忘了告诉我了么?”苏晓沐看着他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又扫了一眼他由钳住变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借我用一下——”吴启诺也顺她的目光看到自己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依旧气喘地但是面不改色地幽幽地说出了这句。苏晓沐的第一直觉竟然是他已经无数次地搭过女生的肩膀,所以觉得这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当然,苏晓沐觉得这也是件很小的事儿,但是一旦把风云人物卷进来,那就绝对不是小事儿了。她还是执着地看着他的手,看到他不好意思也放下手来为止。 “我不是让你下自习在教室等一下吗!” 苏晓沐一脸无辜道:“可是老师都已经抄了答案了啊!我自己也都明白了。我以为你知道呢!” “那好吧!你——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啊!”一副气还没喘完的样子。 苏晓沐心里顿时闪过那天他说的话:你会学得比我好。那今天不懂的去问他是什么意思?苏晓沐却违反直觉地朝他点点头。 苏晓沐刚走出两步,忽地又转过身来,这次却把看着她背影的吴启诺吓了一跳。苏晓沐看到他微微惊吓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风水轮流转! “你是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偷看了我的作业吗?” “啊?”吴启诺一脸错愕。 “好吧——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只想说,我在做作业方面从来都实事求是。所以,就算看到我错得很离谱,也不要笑话我。”说完,苏晓沐浅浅地朝他笑了笑。暗黑色里,他其实看不清她笑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她调皮的气息。 吴启诺脑中盘旋着自己翻看放在最上面的她的作业的场景。 苏晓沐心里想的,却是他对人物性格的精确琢磨。他不会这样无聊到就为了帮她补习她故意做错的题,而写这样的小纸条吧? 吴启诺想着自己写纸条的时候却是想着如果班主任没有叫她上讲台,那就自己撕碎。不过,还是勉强猜对了。自己想着,还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这个笑,带了多少层意思,苏晓沐看不到也绝对想不到。 苏晓沐知道的仅仅是所有太过迷人的笑就像致命的罂粟,遥望而不可及的样子才是最美。而那个她一直刻意疏远的少年,却正在靠近,以任何可能的目的。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大家对所谓的文科生活已经由最初的热情澎湃转变成百无聊赖了。一天到晚的读背写,春秋战国,经济政治,之乎者也,生活突然丝毫没有了被理化生层层压迫最终化解的成就感。 不过苏晓沐却似乎特别适合这种墨守成规的三点一线生活,学委工作做得风生水起,一个月已经得到全部老师的认可,学委顺理成章地当了下来。吴启诺呢,毫无疑问地由准班长变成班长。 苏晓沐从小到大都被学委这个头衔给压着,就像每天顶着五指山,势必要被压上五百年,还要屈服于班长的权威。 国庆的第一天,苏晓沐睡了个大懒觉,大概十点左右扒拉地爬起来,头疼得要命,家里也没人,看着就心烦。找冰箱,空空如也,也不知道从哪儿就给折腾出一碗泡面,毫无精神地像是吃着一堆毫无味道的东西。 吃完坐着发了会儿愣,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刚抹上的保湿乳早在泡面的热气和冷水的冲洗下彻底被消灭。看着镜子中一脸狼狈的自己,苏晓沐叹着气:你们羡慕的苏晓沐,就是这个颓废的样子,有什么可恨的呢? 翻开数学课本,想着做完练习还有好几张数学卷子,苏晓沐的眉头就拧到一块儿去了。 扒拉完数学练习,就把书和练习本扔到一边的沙发上。扔的那一片刻,一张纸晃晃悠悠飘到地面砖上。 苏晓沐拾起来一看,上面写满了答案,看了半天,发现是上次那个复合函数的。苏晓沐看解答倒是详细地很,难一点的步骤都做了详细的解释说明。想了半天不明所以,看到课本页面上贴满的便利贴时才忽地想起吴启诺拿过她作业本的事。她的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拧地,这个算什么? 她想起那天吴启诺把练习本给她的时候,她也没看一眼,只觉得老师抄黑板黑板上的答案已经很明了了,都懂了就懒得再翻,没想到他竟然写的这么详细。 国庆长假第一天,浑浑噩噩,吴启诺扰乱了苏晓沐一天的思绪。不应该啊,被曾许毅那样的人喜欢过,也不至于被这么小小的事情给弄地心神不宁神魂颠倒吧?这么个人,怎么突然就这么关心起她的事了?还是因为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以前对手赛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经过这些事情,苏晓沐发现自己真的没那么聪明,因为一连几个问号下来,自己的脑袋就会——死机。 苏晓沐不给自己回答的机会,一票否决了心里七情六欲的激烈讨论。 07章 我若归来 收假到学校上晚自习时,一进去就有一群人在抄作业。苏晓沐对这种行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老师打小报告可不是她的作风,况且老师都懒得管,自己更是懒得趟浑水。初中时候收一下物理作业都会被骂地不算狗血喷头也算遍体鳞伤了,即使平日里她的学委口碑还算是不错的。 刚一坐下,就有人上来问她借作业了,苏晓沐也没多犹豫就递了上去。递的时候用余光扫了一眼吴启诺的方向,感觉怪怪的,随即抽出一份数学专题卷子开始做起来。 等人渐渐来齐的时候,天也渐渐黑了,教室的灯开始亮了,班主任的摩托声又响起来,教室的假期玩乐讨论声,借作业声渐渐安息。接下来便是班主任的长假感言,这个向来感人肺腑,大家都自顾自地抄着作业,他说完也就该抄完了。 这样的日子苏晓沐也渐渐厌烦起来。 国庆后的第一个星期总是让人觉得特别漫长,收心阶段总是痛苦难熬的。苏晓沐也难逃这个恶性循环,就像坐飞机一样有着倒不完的时差。然后形成的错觉就是,自己应该一直活在倒时差之前的那个国度里,这个最根源的国度已经沦为新国度的阶下囚了。 周一开始便无精打采地参加升国旗仪式,头脑不清地上早自习,懒得去吃早饭。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已处于似梦非梦状态时,门卫室的来班上嚷嚷,12班的信,有信的同学到讲台上来领。 苏晓沐觉得自己再怎么冷静也忍耐不了扰人清梦的恶行,但依旧像全身瘫软了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懒得搭理那人。心里还琢磨着谁会知道有自己的信啊,就算知道谁会那么精确地算到自己的信是今天到啊,没喇叭用嘴巴当喇叭你累不累啊! 教室一共也没几个人,那人见没啥反应,一眼看到坐在正中第二排的苏晓沐两步蹿下讲台,把几封信放到她面前,谄媚地说道:"嘿嘿,帮个忙!哈哈!"贼溜溜地看着苏晓沐,又见苏晓沐一脸烦躁跃跃欲"踹"的样子,那人箭一般地蹿出了教室。 苏晓沐朝门口愣了几秒,心里又想:这年头谁还写什么信啊,情书也不至于要加上邮戳吧! 被这哥们儿一弄,睡意全无,见教室也没什么人,就发起信来,发到别人座位上时用一本书把别人的信压好。发到一半有一封给吴启诺的信,苏晓沐看着发信地址是外省觉得有些纳闷儿了,或许是哪个亲戚写的吧!发到最后一封时,苏晓沐是真的愣住了,那个在她生命里二次消失很久的人。 寄信地址是市中心,在学校时候写的。 苏晓沐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了,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样。这么长时间了,来这么一封信是什么意思?苏晓沐心里忐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拆这信了。苏晓沐见教室陆陆续续来了同学,便收起信来,夹到参考书里。 这一整天苏晓沐心神飘忽,好奇着信的内容。 这么些天,她也没怎么触景生情,以为对他的感觉已经淡去了很多。不像前几次见到他,她心里更多的是伤感和气愤,那时候还有那些极小的意愿与他和好如初。但是随着他的再一次因为她的冷漠而消失,她似乎也习惯了不再有他,不再想他的日子。当心中忽然很空旷却也容不下其他人的时候,再次看到那个让自己苦着乐着的人有关的东西,她的心居然又微微地燃起了小小的火焰。 曾许毅说他不喜欢看烟花,绚烂那么一刻,从来没有生命存在的价值伟大。 但是苏晓沐说,烟花本来就是为了人们短暂的欢愉而存在的,为什么连最简单的愉悦都要探究其存在的价值呢? 他们没有达成一致,因为他们那时候都还不懂生命有时候根本是没有意义的,生命之外的任何附属物也一样。 苏晓沐觉得曾许毅有时候把自己看成他的附属物,她的冷静她的聪明她的傻,他全都看地一清二楚。但是他们,却是独立的个体,当他有了拥有她的极致**,她的一切,她爱他的一切,也只是他的附属。 而苏晓沐的冷静在他由冷静向狂躁的转变里也渐渐掩于岁月。 现在的苏晓沐绝不会比当初勇敢。 一下晚自习,苏晓沐立刻把那本参考书塞进了书包,飞也似的冲出去了。 跑得很快,可是还是有人追上来。 "喂--你怎么每次都跑这么快啊?"苏晓沐扭过头,又看到了吴启诺。这一次看清了,黑夜中有些疲倦的但仍然掩饰不住的清秀的面容。路灯泛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精致的铜质雕像。 "啊,有事儿么?"苏晓沐故作镇静地问道。 "哦,听说今天的信是你发的,觉得你做事很周到,就想感谢一下你!"吴启诺话出口自己都觉得心虚,扯出一脸淡淡的笑容。 "哦哦,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谢我了!"苏晓沐今天除了思绪万千似乎还带着别样的高兴。 "啊?" 吴启诺还没说完,苏晓沐已经跑开用右手对他挥了个大大的再见。 又是这样看着她忽然离开的背影,他还在揣测她会不会再次转身。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晓沐果真又跑回来,带着一脸的腼腆:"哦,上次你帮我写的那答案真好,谢谢你啊!"一说完又跑开了。吴启诺一个人在路边笑了良久。 苏晓沐回到宿舍把书包一扔,麻利地洗漱起来。 正刷着牙,崔静回来了,看着苏晓沐行为怪异,觉得有料可挖。等她洗漱完,崔静迫不及待地趴上去粘着她:"哎,你今天有些异常啊!"满眼都是贼咪咪的笑容。苏晓沐一脸神秘的笑没有言语。崔静说道:"不肯说是吧,那好,今天晚上咱宿舍熄灯后讨论的话题就是‘关于爱情‘,怎么样?" 苏晓沐笑道:"好啊,谁怕谁!" 每天晚上熄灯后的闲聊是宿舍最有趣的放松方式,那种黑暗中畅谈理想,吐槽社会不公的愤青思想好像特别能引起共鸣。更多时候那些关于爱情的小插曲总让人久久难以入眠。苏晓沐以前从来都是听着他们说,自己从来不参与,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分离是会被理解为正常的分离还是会被理解为不可理喻。 无论她认为自己已经多么厌恶他,无论他是否就像在她的世界蒸发了,原来她心底终究是没有遗忘的。是啊,遗忘哪有那么简单,不是你想云淡风轻一切就会无影无踪。苏晓沐以为以自己的淡静绝不会输得那样卑微,可是她竟然还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是他下达的最后一张绝情通令还是,可能转折的机会。而她自己更期待什么呢?用期待这个词,是代表着想再续前缘么? 夜深人静时,苏晓沐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谁知道带来的是狂喜还是致命的伤悲呢。就像当初那样的喜悦最终也沦为无尽的苦痛。她已经承受了太多次的无理由的开始和结束。每一次她都会恨恨地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他回来了,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她要不要给他解释的机会?明明不是什么严重的深仇大恨,为什么被她弄成这样了呢? 难道是两个太过高傲的人,有一天忽然为彼此放下了所谓的骄傲,便黯淡了曾经所有争执的目的?如果他们两闹不出矛盾来,也许才会真的出现违和感。 卧趴在床上,用被子把头盖住,打开手电,照在牛皮纸色的信封上,曾许毅刚毅灵秀的字映入眼帘。苏晓沐最喜欢他写她的名字,觉得和自己写字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以前还老拿着他的读书笔记模仿他的字,怎么也学不会,结果自成一派却还获得大家赞誉。他的字,清秀的却又遒劲的,是她写不出来,模仿不了的。 慢慢拆开信封,抽出一张散发着油墨纸张香气的信纸。 我等你。 08章 和好了 简单的三个字,苏晓沐却良久没有琢磨透。 等? 苏晓沐的心再次跌入了深深的湖水。 在受到曾许毅信后的周六,苏晓沐竟然碰巧地遇到了孟伊。她现在是高一新生的身份,苏晓沐却觉得这个新字透出一股陌生感。 "最近过得好吗?"苏晓沐用一种释然地表情看着眼前稍微有些陌生的人。陌生,只是因为靠近了曾许毅吗? "很好--"听不出什么感情,却也没有苏晓沐设想的可能的愠怒。又或许,是不屑。 "好久没有联系了--" "你想过要联系吗?"依旧没有扬起来的语调,很随意地,却比生气对人的惩罚要大上百倍。 "这么久没见,一定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吗?" "你搞清楚,我们今天是偶遇,不是谁找的谁!"突然激动起来的人,让苏晓沐有点无法接受。 "要怎样你才肯放下过去的事?" "苏晓沐,我只要你说清楚--你那时候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苏晓沐淡淡地答了一声,她也确实因为她和曾许毅分开了一段时间。 "是你骗我在先,我才会误解!" "你难道没有骗我吗?我先和他在一起了,你才告诉我!"苏晓沐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像是突然被自己的话刺到自己的痛处。"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你还希望我怎么做?让我告诉他你很喜欢他还是让我告诉他我是因为你而放弃他?为了你,我也和他分开了,但是你是怎么做的?我松手不是为了把他让给你!如果你也心安理得地承受了我的礼让,那我们的友谊在你心中是什么地位?" "说了这么多,还是想掩饰啊!"孟伊一脸讽刺地看着苏晓沐,像是看着一个讨厌了很久的尤物。 苏晓沐看着她戏谑的眼神,才知道自己所有的解释在她面前都是白费的。 见苏晓沐不言语,孟伊又讽刺地冷笑了一声。"我最初是因为宋予希才和你们玩到一块的。可是,宋予希却喜欢了杨忆,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我呢?什么都没有了!你如果只是喜欢曾许毅,我没意见,但是一旦拥有了他,无论从宋予希这个方面还是从我自身,你都不再是我的朋友。我觉得你当初根本没明白我对你说的话的意思,我从来就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曾许毅!" 苏晓沐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连友谊之间也要把厉害关系看地那么透彻吗?看来她还真是高估自己了。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会长久地喜欢他。但是,我很高兴,曾许毅不会原谅你了吧!" 苏晓沐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那她做的一切算什么,她以为自己是多么冷静聪明的人,原来也愚蠢到了这个地步。友情和爱情,本不该成为相互冲突的话题,也本不该让原本纯洁美好的东西坚不可摧的情谊变成彼此内心的废墟。但是,这两者的矛盾确实在你认为不会发生的时候摧毁了某些东西,以你无法预料的速度,无法预料的前因后果。 孟伊最后的讽刺的声音和笑容,像是积攒了一年终于划下的闪电,比任何的刀剑都要锐利,刺痛了她,也刺醒了她。 如果说,上天真的太会安排机缘巧合,她也只会在你最无法抉择的时候给你最痛的教训告,诉你当初错地怎样离谱。又或许,不是错,是未深入心底的信任。苏晓沐埋怨自己,是因为她自以为曾经拥有过纯洁的坚不可摧的东西。 可是,你以为的并不永远是你以为的,包括友情,包括爱情。 苏晓沐在挣扎了几个夜晚之后,终于想起了毕业时和陆一阳拥抱的事。难道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可是他为什么不出现呢?他不应该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吗?应该?这个词难道在他感受来也是陌生的吗?他会因为这个才选择了别的学校? 苏晓沐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坦克发射的炮弹轰炸成一堆废墟又被坦克的铁皮给碾平了一样。 一个礼拜之后,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 她终于颤抖着按下了那一串她明明已经删除的却依然清晰记得的号码。 "喂--"她怯怯地带着所有复杂情绪的声音却像受足了委屈的小孩。 "晓沐--" 苏晓沐犹豫了片刻,怔怔问道:"你还留着我的号码么?" "我一直没有存过你的号码--" "。。。。。。" "没什么想说的了吗?" 苏晓沐又愣了片刻,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想见你。" "好。" 曾许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你还是答应了。 学校外面的奶茶店,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看到马路上车辆行走扬起的灰尘。 "所以--你准备好听我解释了是吗?" "如果相信,根本不需要解释不是吗?" "那你相信我了,是吗?"他凑近她,她微垂的颤动的睫毛还和很久前一样。不过足以庆幸的是,和快一年的时间没见相比,这一次,他们只隔了几个月没见。而且这一次,是她找他。 "我不是怀疑你。"她淡淡的语气就像初冬季节从嘴里喷出来的薄薄雾气。 "那是什么?" "我想向你道歉。" "以后,永远,都不要向我说对不起。"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也该是道歉的人不是吗? 苏晓沐顿了一会儿:"好。"只是没问我等你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这样连续性发生的事太过巧合?收到信,遇到孟伊,知道事情原委,坐在她面前的人。但是,能简单一点就尽量简单一点,和好,那就和好吧。爸爸也离开我那么久了,我其实很孤单。 洁净的窗和飞扬的尘,温暖的下午。 苏晓沐从那天起恢复了和曾许毅的关系。一切好像来的很突然又那么顺其自然。很多事,总是比做梦更不真实。 苏晓沐和曾许毅定好每周只用周六时间来打电话,学习归学习,电话煲粥不该插进来,但是周六的电话任何时候都要接。两个人都是冷静的人,知道怎么合理调配好所有的时间。他们两比以前的热血更多了一份合理,又或许是害怕会再一次不经意地伤害谁。 但是,这绝不代表谨小慎微就可以避免犯错误。 09章 宿舍卧谈会 "上次崔静问的那个‘关于爱情‘的话题也没有讨论哦!苏晓沐同学,快承认自己中枪了吧!"人缘最好的蒋丽涵蒙在被子里发话了。苏晓沐刚进宿舍,就听到这么一句,然后就朝着一脸嬉笑的崔静无趣地望了一眼,看到那妞儿正在床上看着明星八卦。突然觉得是不是每个宿舍总会有那么个热衷八卦的人。 "拜托,我哪有什么八卦给你们讲?我刚处理完班里的事回来,都快要累趴了,让我歇会儿好吧?" "歇什么啊,快说啊!"蒋丽涵又催促道。 "没有吗?每次周六坐在蘑菇亭里一个人打电话的是不是你?"崔静坐在床上咯咯笑起来。苏晓沐的眉毛不自主地往上挑了一下,就像是眼部神经不自觉的抽搐。 "你没这么无聊吧大姐!" "你就说是不是吧!" "我投降行吗?"苏晓沐无奈地用眼神可怜兮兮地扫了一圈宿舍的神姐妹们。在她目光将要收回来的时候,宿舍熄灯了。苏晓沐整个人立在宿舍中央,脸被镀上一层因为暗黑而反射的月光。因为疲惫而有些柔软无力的姿势,像是即将在舞池中央轻歌曼舞的优雅少女。 "好了好了,今天晚上必须说哦。我们每个人的你都听过了,你怎么也得告诉我们一点儿吧。好歹什么姓名性格怎么认识的,我们也帮你评判评判一下啊!" 苏晓沐听崔静说完,就仰面朝床上倒去。 "我们都要考核的好吧!快说话啊!"秦诗路看的书永远是政史地的课本,苏晓沐对她对面床上的人已经无语很久了。 "人又不一定是我未来老公,考核什么啊?"苏晓沐拖着一副疲倦的声音像要睡着的样子。 "晓沐,你这话就不能这么说了,感情这种事怎么能这么随便呢?--"苏晓沐头疼的也是总有这么个人那么懂感情是怎么回事,崔静啊,能让我看出你除了知道所有八卦以外其他的优点吗? "好吧好吧,都告诉你们。曾许毅,市重点,初中同学,大我一岁,现在处于修复关系阶段,没什么新进展。完了,总结地这么精辟就不要再问了。"苏晓沐用薄薄的被子蒙住头,她们谈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像轻轻挠在身上的痒痒。 "曾许毅是我小学同学哎!"蒋丽涵的声音刺穿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唯独没塞进苏晓沐的耳朵。 "啊?"崔静和秦诗路异口同声地发出这一声。唯独蒋丽涵在那儿咯咯笑起来。 其他两个人都兴奋地跑到了蒋丽涵的床边,三人像是在开卧谈会。 这个晚上恐怕唯一睡着的人就是苏晓沐了。 大家都静静的听着,突然崔静蹦出来一句:"哎,蒋丽涵,那这个曾许毅这么好,你怎么不喜欢他啊?"蒋丽涵干咳了一声:"你懂个鬼毛啊!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男人了吗?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喜欢啥?姐有喜欢的人好不好!" 大家又开始哼哼起来。蒋丽涵,你要不要把自己女汉子的形象通过说话的口气这么展露无遗。 周三,语文早自习。苏晓沐原本是个语文爱好者,可因为讨厌的"矮子",对语文渐渐丧失了兴趣。想到高一时候,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天天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已经觉得厌烦,想早日脱离苦海。没想到上了文科,这语文老师更次,据说还是什么硕士研究生,瞬时对他充满了无限鄙视。所以呢,语文早自习睡觉成了苏晓沐的惯例。班主任一出教室就开始睡,完全无视矮子的存在。 矮子进了教室,两个同桌都开始拉她,她看了一眼是矮子,懒地动,看矮子正看向她,不好太张狂,便用两胳膊强撑着身子软绵绵地坐直。矮子也没多说啥,就布置了早自习的背诵任务《离骚》,让大家到各个小组长那儿背,小组长到学委那儿背,学委到他那儿背。苏晓沐很不幸地中枪了,没想到他来这一出。 还愣着神,矮子已经走过来,拍拍她的桌子,说道:"苏晓沐,你跟我来。"苏晓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跟着出了教室。 "苏晓沐,你最近精神好像不怎么好。怎么,是不是天天晚上学习地太晚了?"矮子用关切地语气问道。 "您看我有那么勤奋学习么?"苏晓沐话里带刺儿。 "苏晓沐,说话别太带刺儿。你要是真的心里有什么事儿,可以跟老师们说啊!把老师当成朋友嘛,不要这么憋着,那算怎么一回事!各科老师都非常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意见,有意见你就说出来,跟自己的学习叫什么劲儿啊!"矮子终于发挥了他作为语文老师有的工于说辞的能力,开始喋喋不休。 苏晓沐心里憋闷着:六科老师都是男的,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谈心,自找麻烦啊。 见苏晓沐没什么反应,矮子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只好让她进去。苏晓沐一进教室,全班就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苏晓沐谁也没看,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同桌见脸色不对,早早就离座等着苏晓沐大驾光临。苏晓沐坐好后,倒是乖巧地读起《离骚》来。不过,读归读,心不在焉也是没办法的。 周三又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周四的早自习暴雷说从下周起要天天早上出去跑操。全班哗然,暴雷真是本色不改啊!跑操可真是个苦逼的活儿,绕着学校跑三圈,怎么说也有2000米了吧。且不考虑能否坚持,就女孩子那几天悲催就无法每天从命。暴雷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强身健体精神好才能好好学习"的借口发出命令,抗议无效。苏晓沐向来是跑步有速度没耐力,起初的一两百米快速跑完大气都不喘,要是长跑,跑到最后越跑越慢。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矮子去告状了。 这一周风平浪静,安然度过。小小的批评在苏晓沐看来完全是小事,批评算什么,惩罚都经历过。 不过,越是平静,越是暗藏波涛。 10章 电话煲粥 苏晓沐每周最期盼的事就是等到周六,因为周六上完一节课后有一整天的假,苏晓沐可以打电话给曾许毅,可以聊很长很长时间。但是因为这个,苏晓沐也好久没回家,她怕曾许毅什么时候会突然给她打来电话,她会不知道怎么在老妈面前掩饰。初中时候就老是被她质疑,质疑地苏晓沐觉得老妈养她就跟养草一样。浇浇水,保证能在最艰难的条件下释放出来更多的氧气。 苏晓沐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到叛逆期一样,对老妈要求的很多事都表现出极度的厌恶,甚至有些恨她。不过,以前苏晓沐每次坐在老妈的电动车背后上学来时真的觉得很心酸,觉得对不起老妈。毕竟,爸爸因为经常性地忙碌很少在家。妈妈虽然也忙却还是要忙中抽空送她去学校。 她经常陷入这些矛盾里无法自拔,可是,当她再次和曾许毅有了些许的瓜葛,好像那些奋斗的目标就会消失无踪,对老妈的喋喋不休就会增加更多厌烦。可是,苏晓沐没觉得自己是错的,是老妈不了解她,不会从她的角度去爱她。最循规蹈矩的人内心才最容易藏着喷涌的火焰,你不知道哪一天她的心就会被灼烧地面目全非。 周六的天气特别的好,10月中旬,入秋的季节在南方最是让人陶醉的。苏晓沐喜欢这个时间点,因为和5月的天气太过相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刻,就会遇见最美丽的事。 "喂--" "这周过的怎么样?"曾许毅清朗的男声传来。苏晓沐其实以前一直在想一件事,他们一起上初中的时候,本来是处于很多男孩儿的变声期的。苏晓沐听说男孩子在变声期阶段如果没有调理好嗓子,成年以后声音只能变成变声之后略带粗哑的样子了。可是曾许毅以前干班长,每天都要维持纪律配合老师工作什么的,嗓音居然还和原来一模一样。听起来还是不带杂质的,听着他的声音和看着他的脸一样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然后呢,苏晓沐每次看着他的喉结想到这个问题就会不自主地笑起来,然后曾许毅会一头雾水满眼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习惯性地发神经病的人,发出一句机器人才能吐出的机械语言:脑子里又装进了什么邪恶想法? "很好啊,你呢?"苏晓沐发现自己的开场白好像一直是这句话。 "我啊,老样子咯!不过我倒是很想听你说你过得不好。" "你这是什么心思啊?" "你过得不好,我就被赐予了机会安慰你了啊!然后我会迫不及待地跑去你身边--" "哎哎,想我点儿好行不行?"苏晓沐偶尔会惊喜曾许毅说话开始略带??拢?惺焙蚰羌蚪嗟幕卮鹁拖穹馍倍苑降淖煊谖扌我话悖?阒荒苎瓶谖扪曰共恢?滥盟?趺窗臁?p>  "行啊。我们每周日下午都要考试,提前进入周练状态了,我觉得压力大,所以求你安慰啊!"曾许毅似是在抱怨。 "哎,你怕什么啊,天才也害怕考试?" "我本不是天才,被你叫地多了,也便成了天才。" "你居然会跟我开这种高级严肃的玩笑--说吧,怎么了?" "只是觉得英语方面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你英语这么好,赶紧给我指一条明路啊!小生定感激不尽!"苏晓沐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哎哎,笑什么,跟你说正经的呢!" "哎,我哪会出谋划策啊?虽说姐英语不错,姐也没啥技巧传授的啊,天生语感好,多背多看多做,就这么多了,爱收不收!" "你才多大,小屁孩儿还敢自称姐?不过,悉心接受晓沐大人的建议!" 苏晓沐像兴奋的小鸟欢呼雀跃了一会儿,曾许毅也笑了,用清朗的声音说道:"哎,别表现地跟个小孩子似的,有这么高兴么?还有,是谁刚才自称姐的啊?" "高兴是当然的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再说了,我比你小,对你来说,我不就是小孩子嘛!至于姐这个称号么--姐的心理年龄还是挺老的,是不是?嘎嘎嘎嘎!" 曾许毅哈哈笑起来:"哎--哎--行了行了--"曾许毅突然停下来不说话了。苏晓沐听曾许毅那边没了声响,乖乖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曾许毅顿了一会儿说道:"你会不会怨恨我当初选了我现在的学校?如果我没有这样选择,我们就不用--" "许毅--"苏晓沐轻轻打断他越来越急促的话,"怨恨这个词对我们两来说太过沉重。我承认我之前真的很失望,但我对你绝对不是恨。你曾告诉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我当初真的很不理解这句话,也曾愤恨地和你闹过矛盾。我问你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你原谅我。你不说话。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所以,像你说的一样,不用向我道歉。如果我们足够相信彼此,所有的不合理都可以解释。"苏晓沐不知道自己说得到底是太矫情还是太发自肺腑,觉得自己有种懵懵的感觉。 曾许毅点了点头,瞬间又开心起来:"那我知道了。" 苏晓沐有些忧虑的说道:"哎,能别想这么多吗?你要是未老先衰了怎么办?" "我要是真老了,你还不要我啊?" "切,你看我搭不搭理你!让我给你念首诗好了。"苏晓沐故意清了清嗓子,等着曾许毅说话。 "好,洗耳恭听。" 苏晓沐听出了曾许毅轻快的语调。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苏晓沐又故意停顿等着曾许毅接。 曾许毅顿了一会儿,阴阴笑起来,苏晓沐感觉全身发麻。 "因为你爱我爱得深沉!" 苏晓沐脸都要绿了,觉得尴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哎--吱一声行不?你别吓我啊!说句话--" 苏晓沐听他苦苦叫唤了半天,然后果断地"吱"了一声。曾许毅笑道:"这算什么啊!苏晓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声笑地我把作业的字都写歪了!" "谁让你一心两用的?"其实苏晓沐心里想的是,就算你字写歪了人家,哦,不--是老师也会认为这是很新颖的一种写法。 "好了好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苏晓沐听着他清朗却又软绵绵的声音,就像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能看到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11章 扰乱他人 "知道了。" "你就回答地这么坦率啊?" "坦率不代表草率啊!好了好了,我就不扰你做题了。" "这么快啊?" "不然呢?我都成为二分之一了,生气了,陪你另一半儿去吧!" "你和作业生什么气啊?你要是想气我,你也边写作业边给我打电话啊!" "谁像你一样啊!"其实苏晓沐心里想的是,我又不是天才,哪是我自己想一边打电话一边就能把题给解出来的。可能连像小学生般机械地在写字本上写一行相同的字都有可能因为你随时醍醐灌顶的话而写错。 "喂喂--说好了不生气又生气了?" "不管你了,我挂了,一周后再见。" "喂--" 曾许毅知道苏晓沐没有挂,也在等着她挂。每次这样调皮的收尾已经足以让她们愉悦上一个星期。 她会清晰地想象出他锋锐浓密的眉,与那清澈黑亮的眸是完美的搭配。亚麻色的头发在空气里微扬,刘海儿浅浅地覆盖住眉尖的一小部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是很多女生梦寐以求的完美型,他是真的可以像男神一样出现在别人的梦里的。但是苏晓沐很少做这样的梦。有可能越是接近了越是习惯,而习惯总让你忘记一个人完美的样子。 吃完晚饭,夜渐渐拉开她的帷幕,像是隐藏了很久的想要向人们展现秋高气爽的夜晚是怎样醉人。南方的夏天,天黑地太迟就让人失去了某种感觉,但是秋天不一样,半黑状态,昏黄的路灯相映,情趣顿时就被调起来。 苏晓沐独自一个人去校外转转。校园外的夜景也是不错的。 有路边小摊上三三两两相对而坐的情侣在把酒言欢,也有在奶茶店里饱满躁动的人群。喧闹中透露着宁静,这样祥和的夜晚,所有的校园的夜晚应该都是这样吧。横冲直撞地交错的各色灯光,每一个人都绝不会想在这份陆离中迷失了自己。 苏晓沐走到拉面馆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朝里瞅了一眼,那两熟悉的人不就是蒋丽涵和宋予希么?相对而坐,双方都面露笑容。苏晓沐起先只是自己一个人笑笑,后来越来越想去亲自会一会这小两口。 "恩恩--"苏晓沐走到门口就朝着进门第二排的两个人清了清嗓子。 苏晓沐和蒋丽涵是面对面的。蒋丽涵和宋予希同时抬头,显然蒋丽涵先抬头看到苏晓沐,愣着笑了一下:"哎,你没回家啊?" 苏晓沐对这个问题颇感奇怪,转瞬又明白过来。 宋予希此时也已转过头来,见是苏晓沐,又愣又笑的。 "恩,以后周六估计都不回家了。"苏晓沐觉得自己像是在试探两个人的反应。 蒋丽涵没什么表情变化,声音很平静,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宋予希似是觉得这样不太对劲,便挽留晓沐道:"哎,晓沐,坐下来一起吃吧!今天我请客!"说完还拉了拉苏晓沐,苏晓沐一边微笑推辞,一边不断观察着蒋丽涵的表情。苏晓沐可真是佩服她,还是没变化。蒋丽涵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不该是被他们两个热情款待的人么? 苏晓沐怕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电灯泡,还是执意要走。宋予希执意要留,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苏晓沐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地插进来有多破坏这两个人的情调。 苏晓沐已经走到门外了,面馆里吃面的人也不少,大多都是高二高三的,认识在学生会工作的宋予希的人也不在少数。宋予希还是跟了出去,留蒋丽涵在那里面无表情,默默吃面。 "你今天怎么了?大家不都是同学嘛!一起吃饭有什么不正常的吗?我和蒋丽涵只是玩得开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毕竟咱两同学这么多年了。"苏晓沐听得出宋予希是在解释些什么,可是苏晓沐觉得自己很想听这个解释,又极度地厌倦这个解释。真的了解就不需要解释什么了。初中三年同学了,和一个女生吃饭很正常啊,况且是她的室友,干嘛要这么费劲地解释?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真有事儿,我今天搅了你的饭,改日我一定向你们两个赔罪。" "哎,晓沐--" 苏晓沐已经朝校园方向走去,宋予希看她进了校门才进去坐到自己位置上。 蒋丽涵的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宋予希本不打算再吃,见蒋丽涵一直示意他吃,他微微笑了笑,开始吃起来。 自己吃着吃着,也没听蒋丽涵说话,宋予希抬头瞅了她一眼。蒋丽涵此时也盯着他:"怎么了?" "恩?"宋予希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吃饭的样子很难看?" 蒋丽涵轻轻摇了摇头。"难看就不会一直看着了!" "那我吃好了。" 蒋丽涵满脸疑问,宋予希笑道:"不给你看我不好看样子的机会。" "得了吧你,高一一年的时间,有什么我没看到的啊?" "哈--有没有**了?不吃了。老板结账!"宋予希调皮地说着还自顾地起了身,快步走到门口却又转身倚在门上等着还未起身的蒋丽涵。门内是节能灯打出的白亮的可以清晰看清任何人的任何表情的光,门外是路灯幽幽古铜色的肆意宣泄,他在这两重之间,就像那个会随太阳仰角自我调光的人。蒋丽涵觉得他似笑非笑的眼在那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更显扑朔迷离。更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他的想法。 其实蒋丽涵原本是那样短发干练活泼俏皮的女生,只是最近突然对宋予希这个有点顽皮实则稳重的家伙多了许多莫名的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因而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文文静静的。 蒋丽涵立在位上看了一小会儿,心里揣测出答案。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故意用余光瞥了他的眼睛--果然不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就像石头一会儿落地一会儿升空一样在心脏的壁膜上来回撞击,果然应该失望了 12章 专属味道 苏晓沐从面馆出来也没回宿舍,就在校园内四处闲逛.,苏晓沐一直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看天空,因为天空帮她整理了自己的思绪。苏晓沐一直讨厌自己想法太多,心乱。但是今天明明站在宋予希面前的时候一点都不乱,只是用最轻微地八卦态度去试探一下这两个人,怎么现在倒乱起来?是因为试探人这件事是不该做的么?乱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又自责起来,平时都不管八卦的,今天是哪根筋抽了去打搅那两位天作之合啊!真是该遭天煞。 站在报亭前,透过节能灯照射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一排排报纸,透出自己的影子,才发觉自己的影子太过憔悴。无奈地拍拍自己的额头,真是,未老先衰了,中午还调侃曾许毅未老先衰。这下可好,两个老人儿凑一对儿。 他们刚刚在一起的两个星期,初二下学期刚开学不久,那个时候,似乎他很喜欢问她喜欢他的原因,苏晓沐经常想一笑带过,结果总不尽如人意。 "你喜欢我什么啊?要是答案还是千篇一律的成绩好长得好看,我绝对饶不了你!"少年蹲在花坛的边沿上,微微仰着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生。这一次没有因为微微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因为长相略带稚气却又暗藏妩媚的女生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他目光散落的地方。 少年的脸也是稚气未脱的样子,但是除了在苏晓沐面前,其他时候可能是因为班长这个身份,他内在的成熟稳重让老师们都赞叹起来。少年对待苏晓沐经常用的手段就是"威逼利诱""借机羞辱",不管苏晓沐对她来说是什么身份。 而苏晓沐经常性地还击以"以辱还辱""翻倍鄙视",尽管她在外人看来文静温雅,也算是才貌双全的美女。她根本就不管曾许毅是什么校草级别的人物,该打击的时候就要给点打击,不然等到泛滥的时候自己就要沦为阶下囚了。怎么说,苏晓沐就算以后找不到曾许毅这种任何一项都能把别人给pk掉的花美男,也总还能找到一个能满足她基本**的吧。所以说,绝对不能输了他,特别是在嘴皮子上。谁说耍嘴皮子不是一种学问? "你想我说什么呢?"苏晓沐眉眼飞舞,看着凑近她的脸的温暖的笑容。 "不说代表千篇一律--" "哎--哪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家都说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就是没有来由的。"苏晓沐摇摇头也顺势蹲在地上,换成少年俯视她了。 "那你是毫无理由毫无疑问地喜欢我了?"他张扬起来的笑,带着无法抗拒的魅力。仿佛,美丽这个词就是为他而生。 "切--"苏晓沐略带鄙视地吐出一个字。至今酒吧一夜表白的事还没弄清楚,什么毫无缘由毫无疑问,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瞒天过海,骗了我的表白呢!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有魅力了?" "看吧,你就是自恋,绕来绕去就是想我夸你两句嘛!"苏晓沐也开始饶有情趣地"调戏"着曾许毅。 "就你聪明,快夸我两句吧。谁都夸我,就你不夸我,我多心酸啊!" "你也没夸我啊--啊?"苏晓沐故意把声音拖地老长,盯着他澄澈的眼睛。他像是集阳光雨露于一身的人,她看着他的时候,她的世界都安静下来。她也许就像是迷恋阳光也迷恋露水的叶子,希望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可以永远这样长年青翠在最美丽的时候。 "美女,你真漂亮。"曾许毅很安静很诚恳地说道。 一般听到这种话的美女会有以下几种反应。 判断说话的人是否为帅哥;若为帅哥,甜美一笑,甜言谢谢;若为猥琐大叔,直言流氓;帅哥中若为高富帅,奔放女目送秋波,舞首弄姿,婉约女眉目含情,娇羞应答。若经判断为假土豪,犀利女高跟一踏,直呼滚蛋,柔情女温柔一笑,礼貌离去。 当然这些都不可能发生在苏晓沐对待曾许毅的态度上。 苏晓沐眼里的曾许毅,确实是个集优越于一身的人,长得好看,家世也好。至于校园里疯传的柔情王子苏晓沐是不敢恭维,苏晓沐一点都没觉得这个天天借任何事情在她的身上进行发挥的人到底脾性好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稀里糊涂地表了白,明明记得是曾许毅把她拉进酒吧的,未成年禁地。 睡了一觉就要坏事,由此得出结论,酒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了点酒,第一次表白就送人了。苏晓沐,你真混蛋,你冷静的性格都被狗吃了么? 所以苏晓沐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愤懑地在想:我那么漂亮,你怎么不向我表白? 然后她站起来一脸鄙视地说道:"来,曾许毅,让我打你两下。" 曾许毅的眼神,苏晓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很好笑。 现在苏晓沐站在报亭前想起之前的那些事,偶尔也会很失神。她并不是那样一直冷静的。一周一个电话,对于恋人来说是很漫长的。但苏晓沐从不这样觉得,一个电话就恰到好处了。总觉得还只是小孩子一般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多的舍不得,只是那种新鲜感在学生阶段也许会一直都在。也许是因为如此,曾许毅和苏晓沐,没有一个担心对方之中的谁会被另外一个帅哥或美女给勾搭走。 但其实苏晓沐觉得自己并不如自己对曾许毅说的那样,也不如自己认为的那样,是完全冷静的。她也会时常地走神,走地很久。回忆里的东西会经常性地如同走马观花般从她眼前划过,犹如匆匆而逝的流水。可那些东西的确存在,也的确占据了她很多时间和心血。 她并不能做到除了一个电话之外就对他丝毫不念不想。 待经历完初中,她也算是在慢慢长大,她离开他一段时间,她开始认清他光芒万丈的样子。苏晓沐也会被人夸漂亮,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如蝴蝶般颤动的长睫毛,挺秀的鼻梁,小巧的嘴巴,搭配在她白皙粉润的小脸上也算是美艳如花的。而开始曼妙的身姿也为她加分不少。但这些,和那个愈发光芒四射的人相比,却微不足道。所以苏晓沐会时常困惑。 尽管他曾经说,那是一种专属味道。 13章 从未爱上他 为什么曾许毅会喜欢自己呢?因为他也觉得她是和他相似又相反的人?苏晓沐也像大多数女生一样,很想知道,但是某些神经总是牵制着她不问出口。就算他会问她很多遍,她也想问他很多遍,但是谁其实都不是真的想听谁说出口。如果因为喜欢而努力想变成彼此想要的样子,就不是彼此最初喜欢的彼此了。如果变化之后的你,确实让我越来越喜欢,那么我也许不会再有起初把你的缺点都看成优点的忍耐性。我会习惯完美的你,忘记当初我怎样不知不觉把你融进了我的心里。难道我们最初是因为期待这样的彼此才相互喜欢的吗? 苏晓沐其实特别希望这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也只爱一个人,爱到最后。就算,我们还在不懂爱的年纪。 曾许毅,当你说出那一声淡淡的"好"字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决定了。如果我们曾在彼此面前上演着太过幼稚和太过理性的交错,我希望,这一次,是另一种重新开始。 报刊亭的玻璃上反射出另一个人影,高高瘦瘦,虽然只是影子,却也能感受出那份眉清目秀。苏晓沐没转头,还是安静地盯着眼前的报纸。 眉清目秀的成绩好的男生特别招人喜欢,因为外表上的乖巧总能轻易掩饰内在的暴躁。就好比一见钟情这个词本身一样,第一眼,看的是脸。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那么多男的长地比女人还要清秀。而吴启诺恰到好处地用这张脸抓住了别人的看点,温柔的王子还是好过冷酷的王子,无论如何,女生的梦里总都是希望有温柔的王子将自己从睡梦中带入现实的。不过,苏晓沐不喜欢这一款。男人就该长出男人的样子,曾许毅才是她的款,一看就是血气方刚的脸,虽然还嫩了点。 "恩--"吴启诺故意清了清嗓子。苏晓沐还是没搭理他,吴启诺有点沉不住了,从花坛旁看她纹丝不动到现在走近她居然还没变化:"哎--你能稍微支持一下我的存在吗?" 苏晓沐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已经很久未更新的报纸:"班长大人,你走到哪儿都是鲜花掌声的,不少我一个啊!再说了,你不应该忙地停不下来么,怎么也有雅致来这儿看报纸?" "这么说,我会觉得我只是漂浮在你身边的空气,你视而不见也充耳不闻啊!我的价值突然被你贬低了,你说怎么办?" "凉拌。你可不要说跟我站一块儿我拉低了你智商啊!不过--其实空气很重要啊,能包围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一切,深入五脏内腑--" "人都说学委是班长的秘书,智商这个事情我是不会计较的!能帮我干点儿实事儿就行!" 苏晓沐转过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心想他还真会装,都没看出来他油腔滑调的本性,语气步步逼迫着她转头,表情居然丝毫不是挑逗愉悦的。要不是跟他一起为班级的事合作了这么多天,还指不定自己会怎么想他这个人。 他看她转过头来,眼里忽地闪过一丝笑意,是因为他语言刺激成功?苏晓沐当然不给他留这样胜利的滋味,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也算够熟的工作关系,就不用留他什么面子了。 "那人还说班长和团支书生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你转头?--"他的眼神忽然闪出一丝尴尬。 "恩,就是我看完报纸了,很高兴刚才这会儿陪我聊天。我走了,明天见。"苏晓沐一直淡静的语调,吴启诺也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好点点头,满脸复杂地看着她远去。看她走出不及十米,她又转过头,淡雅地笑了笑:"别跟着我啊!"吴启诺此刻才算是绷不住了,哈哈笑起来。 看她走远后,他一转头,看见玻璃窗里泛黄的报纸,才忽地明白什么。苏晓沐,原来你心里一直在琢磨怎么回答啊。吴启诺的眼神又闪过一丝笑意,空气很重要,深入你的五脏内腑。 11月初的时候,也该是期中考试要临近的时候。苏晓沐为了这个都跟曾许毅说期中考试两个星期内不打电话了,原以为曾许毅会不依不饶地说要给她鼓励,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苏晓沐没觉得什么不妥,又觉得怪怪的。他原本就该是这样冷静的人,苏晓沐在习惯了他的温暖如火焰后,才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遗忘了他的本质。不过有他说的"我相信你"四个字就够了。苏晓沐像在满弓上的箭,似乎只需要那个时刻的降临,便可阻塞所有的流言蜚语。苏晓沐一定要证明自己,也急切地要证明自己。 不过,苏晓沐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已经不需要证明的是,她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喜欢曾许毅,越来越喜欢。 临考前大家倒不像是都准备就绪的,爱玩的还是在玩。大考大玩,小考小玩。 苏晓沐在这方面倒是很佩服吴启诺,她真的不能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全神贯注到完全不被外界打扰,别人对他真的只如空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虽说以前她也仔细观察过曾许毅,那种认真的样子确实容易让人着迷,可是当看到吴启诺这种专注,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好看"这句话真是极致地说到点上了。 每次苏晓沐看到吴启诺安静看书的样子,觉得人家考那么多第一是理所当然的。他看书的时候,从来不会抬头看任何一个正在观望他的人,就算他可能感觉到那许多束炙热的倾羡的目光。苏晓沐是这样想的,有无例外,在人家的头脑里。 不过,这该是魅力所在。苏晓沐是觉得这样的特性太好,必定是好地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远远观望作为标榜就好,觉得喜欢他的人大多数是会受伤的,因为自己难以发现自己已经卷入受伤的强力漩涡。这种危险分子总是让人喜欢,被伤害后,又无法厌恶。 但是苏晓沐对这些很无感,她家曾许毅可以独挡很多面。什么叫浮云,曾许毅之外的全是打酱油的。 14章 惊鸿一瞥 期中考试,苏晓沐考了全班第二,年级第二。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一名,吴启诺。班级年级第三名花落罗梦雨的身上。年级前三甲都在12班,实验班的流言进一步地传得沸沸扬扬。全校盛传着一个疯狂的猜测,说是学校为了吴启诺而专门把文科最强的实力提拔到了这个班。 不过苏晓沐倒不太在意,若不是因为学委这个身份,苏晓沐根本就不会在意排名这件事情。第一次大考必须拿出些威力来,不然一个月的学委工作基本上废了。 班会,考在前面的都被暴雷表扬了。班长和学委为了班级工作忙里忙外还能考出这样好的成绩,暴雷更是大力表扬。苏晓沐并不喜欢听这些客套的表扬,名为大家树立榜样,实则暗地里流言更加四起,只会为日后办公事增加麻烦。 苏晓沐只是盯着眼前未翻过一页的书,听着暴雷发出的嗡嗡声。 期中表彰结束,暴雷终于开始编座位了。编座位这件事已经被大家议论过n遍了,苏晓沐真不想再坐中间第二排这个黄金地带,相信坐这儿的人即使不是班干上课命中率也是很高的。编座位之前暴雷让大家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上自己想坐的位置,然后交给吴启诺和贺夕去统计调整,最后总归给他。这种得罪人的活儿交给班长和组织委员是再适合不过的了,谁对自己的座位不满意直接归罪给这两班干。苏晓沐侥幸自己不管这些杂事。 但是自己也担忧啊,坐边上地带哪儿都好,再坐黄金地带每天保持神经紧绷状态,苏晓沐觉得自己脑细胞会死很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凭借着和吴启诺那么点点的交情,他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不过,自认为和吴启诺关系不错的人似乎很多,下课挤在他和贺夕桌子边的人太多了,苏晓沐还真不好意思去凑这个热闹。苏晓沐这样认为,莫非也有嫉妒的成分在内?她什么时候变得想要出风头了么? 苏晓沐为了自己的座位还是利用自己学委这个身份向贺夕塞了小纸条,贺夕也爽快的答应了。 苏晓沐认为这是礼尚往来的方式:以后贺夕没准哪科作业没完成生死大权不也落在她手上么?然后呢,就是吴启诺了。 下了晚自习,苏晓沐故意把节奏调地很慢很慢,慢到教室人陆续离开,慢到崔静重复进教室拉她好几次。 她偷偷瞥一眼四组的吴启诺,发现人家依然稳如泰山,亘古不变的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苏晓沐也不好一直在教室磨蹭,只好到教室外面等。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可是暴雷明明不准人在教室自习的,凭什么吴启诺有这等特权? 感觉整栋楼的人都该走光了,苏晓沐这么冷静的人也按捺不住了。你也不至于尽职尽责到这个地步吧?苏晓沐心里想着就快步冲了进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课桌上眼神略夹冰冷地盯着他。怎奈吴启诺倒是没被吓着,只是毫无反应盯着桌子上的一张颜色淡雅的纸。苏晓沐这一拍倒是不打紧,她这一盯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苏晓沐吓得立刻把那股怒火压到地底下,换成轻轻的疑问。 那明亮地在他清秀脸庞上横扫的泪痕,就像一刀刀突出的沟壑,盘踞了他大半张脸。眉眼虽是一如既往的淡静,但是淡然却像迷宫一样的眼神,让苏晓沐觉得自己离这个人好远好远。 苏晓沐从没见过哪个男生这个样子,什么事才会让一个人这样呢?以前曾许毅,再难过也只是沉默。难道他也哭过??苏晓沐的脑袋里冒出几百个问号。她更惊诧地是自己居然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道怎么办。 吴启诺的世界,苏晓沐没有进去过,所以不理解。这种尴尬也不是她想看见的,看见一个男人的脆弱,不管怎么样,总是伤他自尊的。苏晓沐想到这儿,觉得自己以后没法儿再面对他了。 教室里安静地太诡异,苏晓沐大气也不敢喘。在没有任何理由待下去的情况下,苏晓沐写了张纸条轻轻放在他的桌面上。她要走得时候,瞥了一眼他桌上的东西,好像是一封信,不过已经因为他的泪和风干作用而鼓隆起来,变得不再平整。苏晓沐没敢多看,动作麻利地出了教室,正好赶上高三党下晚自习,在匆匆行走的人群里行走,竟也感觉不到半丝温暖。他其实很勇敢,如果今天恰巧看见的人不是她呢?11月的天,在南方不该是这么冷的。苏晓沐也没回头看,怕在人群中不小心再次看到那种从未见过的空洞的眼神。 “喂——” “恩?晓沐,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了啊?”曾许毅的声音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尽量提起欢快的语调。 “恩,是啊!不是期中考试结束了么?所以想早点打电话告诉你啊!”苏晓沐今天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平稳,让曾许毅有些不安。 “怎么了?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黯然呢?” “没有啊。只是觉得有点困了。” “我还以为我真的还要再等一周才能给你打电话,既然你这么没皮没脸地打过来了,我就勉强收了你。”曾许毅自顾自地挑动着气氛。 “那——我要问大人您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恩。” “你怎么回答地那么干脆明了啊?一点好奇感都不留给自己啊?” “心里想嘴上也不能说地这么明显啊!快问吧,等不及了!” “恩,听好了啊!”苏晓沐还故意清了清嗓子,那头是安静等待的声音,“你背着我哭过吗?” “啊?” “啊什么,说啊!”苏晓沐催促道。 “当然哭啊,你这种等级体重的尤物,我真想有一天让你感受下背我的感觉!” “喂喂喂——小哥儿,正经点回答我问题行不行?”苏晓沐对这人的冷幽默都无语了,读音偏差那么大的好吗! 曾许毅呵呵笑了两声,苏晓沐都能想象出他那种浓密的眉毛上扬,眼睛像璀璨星光的样子。 15章 无能为力的伤心 "哭--为什么不哭?不然你以为男人憋屈了要么吞回去要么用手砸墙?" "那在什么地方哭啊?" "一般没人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都行。" "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呗,眼泪这种东西又不是只赋予女人的特权。" 苏晓沐叹了口气,觉得听了和没听差不多,又不能问得太直接太露骨,只好点到为止。 "喂--你--不会--让哪个男生哭地稀里哗啦现在找我取经吧?要是这样,我可真没法宝传授啊!" "怎么我每次和你说话,你都跟演喜剧似的呢!"苏晓沐觉得天才就该是严肃地,被人仰望地。当然,自己是不希望曾许毅对自己这个样子,自己只要保留对他的丝丝崇拜就好了,省得之前那个顽皮小子的样子再出来。在她面前神经疯癫对她不间断地进行语言攻击,动作骚扰,违背校草该有的行为准则。 "你喜欢悲剧的话我也可以啊!快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啊!我自从成了你口中的‘有夫之妇‘后,就成了凉掉的黄花菜--所以,你说呢?" "我说啊--老伴儿你的魅力又不只是长得好看,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你会不会被抢走。" "我能说我听不懂你这到底夸我还是贬我呢么?如果是夸,我能表示你越来越没自信了吗?" "果然这么长时间没有我的熏陶,智商都下降了吧?" 苏晓沐又喜又怒地翻了个白眼:"你刺激地我现在睡意全无,都赖你!快给我唱催眠曲!" "baby晓沐,你都不知不觉偷走我这么长的时间了,快给夫君道个歉,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这次啦!" "怎么你还变成有理的了?难道你过地是宇宙纪年我还活在地球时间里吗?"苏晓沐被这突然扭转的局势弄地局促起来。 "好了,晚上早点休息吧!确实有点晚了,明天你不也要上课么?更重要的是,你天天晚睡的话--"曾许毅故意停顿,语气也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也不能完全算严肃,只能说是小小地正常一点。 "说啊--" "提前变成黄脸婆!" "怎么地?要不要我?" "你想把自己打折给我的话,我就不要了!" "你--死--定--了!" "我知道了。晚安!" 每次这样的收尾从来不是要吵架的节奏,虽然他总是决绝地用简单的晚安两个字切断她还未出口的话,但是他总会等她先挂电话。他知道她听到他说晚安就会安静下来,再狂躁的时候都一样。她是和他相反又相像的人,他知道怎样可以抚平她的心。她的冷静只在她真的不在乎的时候才会演绎地淋漓尽致。 回到宿舍已经熄灯,苏晓沐一进门就被崔静叽叽喳喳地拦住了。"恩?你在教室磨蹭什么啊?等你老半天也不走还打发我走!"苏晓沐想到那一幕心就像被屏蔽的发不出的信号一样难受。 "这种时候还能干什么?"蒋丽涵的话像是带着一种嘲讽,苏晓沐本想打断,但接下来的话又让她顿生谢意。"谁想坐她那个风水宝座啊!除了罗梦雨那样的课本迷,还有谁想每天每节课被不同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苏晓沐顿时觉得蒋丽涵不知是何用意的答复给了她一个充分的拒绝崔静八卦的机会。 "哦--原来找吴启诺开小灶去了!我说白天怎么不见你找他们商量,死要面子!怎么样,答应你了么?"崔静问道。 "没,说不由他一个人定,暂时还不清楚。"苏晓沐编了个不怎么充分的理由。 "哎--你都不确定,那我们岂不是没什么希望?"已经趴在床上看书的秦诗路终于插进一句话。 "哎,别乱想了!基本上还是会满足大家的要求的,不过有的位子大家都想坐,所以调节有些麻烦。"苏晓沐安慰性的说道,大家随意应和了一声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苏晓沐去卫生间倒水的时候,正巧蒋丽涵在阳台晾衣服。倒完水,她还没晾完,苏晓沐干脆直接放下盆子走过去:"丽涵,我们单独谈谈好不好?" 苏晓沐虽然觉得自己上次那种乱拆天作之合的行为确实有些欠抽,但是她之前并没有想那么多,不知道蒋丽涵对宋予希的那种感觉。因而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向这种毫无意义的冷战买单。可是同在一个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今天也算她帮了自己,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事情讲明白了。 蒋丽涵放下手中的撑衣杆,"恩"了一声。 此时大概10点30,淡雅的月光照进阳台,像是镀上了满满当当的一层铜色。 "刚刚谢谢你!" "不用,我没在帮你!"蒋丽涵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中带着锋芒的刺。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苏晓沐觉得这样会让大家都很难过,"你到底因为什么在跟我生气?"苏晓沐追问道。 "我没有因为你生气,我只是对我自己生气!我气我自己没办法让宋予希像对你一样对我!我气自己小气,不能开心地看你们用那种你以为是好朋友的方式来相互关心!"苏晓沐听完半晌愣在原地,原来上次那事,她真往心里去了。蒋丽涵已经准备进去了,苏晓沐突然拉住她:"你听我说!" 苏晓沐拉住她道:"你知道我的心思啊,我和宋予希真的只是很熟的朋友。而且,我也确定宋予希不是喜欢我。丽涵,我不想因为这些事让我们两之间闹得不愉快。"苏晓沐带着一种强烈解释的语气,希望被原谅。除了当初因为陆一阳的事觉得对赵双颖很愧疚之外,她从来没有这种强烈地希望被原谅的感觉。 "可是,你不喜欢他没用啊!你又真正了解他几分呢?虽然你们这么多年同学,我看你还是完全不了解他,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你不关心。可是我看地很清楚,那种害怕被你误会的神情--你知道那有多伤害我吗?像你这样永远只是被喜欢的人是不明白的!" 蒋丽涵还是很难过。可苏晓沐还能怎么办呢? 苏晓沐看着她的神情,和分班那天第一次见到她时有着巨大的落差,那天的干练模样中藏着的娇羞和发自心底的笑容,苏晓沐相信自己还有机会看到。 16章 无路可退 第二天上早自习苏晓沐一进门就看向吴启诺的方向,他还是那么早就坐在教室学习了。下早读,苏晓沐也没去吃饭,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崔静拉了几次也拉不动,最后还是崔静给她带个面包回来。 上课苏晓沐也是精神不振,又是讨厌的矮子的课,又被矮子抓了个正着。点苏晓沐回答问题:苏晓沐,你来分析一下李商隐这首《无题》的意境和表现手法。苏晓沐神志迷糊,也根本不想说话,虽然被前后左右的细细提示声提示了很久,但她就是半天不吭声。这些把戏矮子知道,不会说穿。可是苏晓沐偏偏不卖这个面子,一言不发。所以,后果就是站了一节课,下课又被矮子叫到办公室了。这样藐视老师的机会只能留给矮子这样的老师了,苏晓沐觉得好久没有体验过站一节课的乐趣了。相比那一次和曾许毅的怄气出去罚跑三圈,这些算什么? 原来他的感情已经让她猖獗到了这样的程度,她走在矮子身后的时候不觉扬起了嘴角。 回来之后,崔静几个倒是急着围上来,问矮子有没有把她怎么着。苏晓沐先略略瞥向吴启诺,还是那么专心,都不会抬头看一下周围发生了什么。苏晓沐心里有些黯然,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心情。但她还是一脸平静地淡然笑道:"我脸皮这么厚,他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去暴雷那儿告状撤了我的职啊,他以为我想干这个啊!" 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位置上开始猛翻书抽笔开始做题。大家都吓了一跳,以为矮子这次把她批评地太狠了。 虽然矮子确实骂地有点凶,差点让她憋不住原本毫无起伏的平静心绪,但是苏晓沐不开心的不过是--吴启诺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跟他开玩笑了。她和他从一年平淡无交集的同学到渐渐亲密的合作关系又到如今的归于平淡抑或他可能不原谅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比原点还不如的负状态。苏晓沐其实一直觉得吴启诺的心里有一座秘密城堡,不管是在她熟识他之前还是之后。城堡的大门,有一组她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的密码。而她隐隐感觉到有一个人会帮她。但是等了很久也等不到,可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与她紧密关联的人。 苏晓沐昨天晚上在仔细考虑了曾许毅的话之后,折腾出一个结论:如果一个男人被不喜欢的女人看到了自己的眼泪,他应该一辈子都会装作不认识她,何况他是一个极品的男人。 也许根本就没那么恐怖呢?苏晓沐这样想会不会太狭隘? 下了晚自习,苏晓沐和崔静几个一起回宿舍。走到报亭,吴启诺拦到她们面前。苏晓沐略带疲倦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崔静他们也不明白这算是啥意思,平时也不算与吴启诺有什么深交,只是班长班长地叫着。以为是专门找苏晓沐的,都准备离开。大家准备走时,吴启诺面无表情地淡淡说了一句:"你们都可以坐自己想坐的位子!"大家听了愣了几秒,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大声呼着:"谢谢班长!"苏晓沐也由原先的面无表情浮现出丝丝笑容,对吴启诺露出感谢之情。 "苏晓沐,你就不用高兴了!"接下来一句让大家的热情顿时化为鸦雀无声。"班主任说了,你的位置不让动,依旧是中间第二排,以后也不会动,上课积极发挥模范作用!" 苏晓沐听完这话顿时把对他所有突变情绪的猜测全都加到了自己的话里:"吴启诺,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班主任的意思啊?" 吴启诺淡然道:"你也知道班主任的性格脾气,最终的事都是他定的。你当了这么久的学委也该明白了吧!" 苏晓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猜测过了头,只觉得他是为了报复她昨天晚上不小心的尴尬遇见。可是,人家是班长,又不能把他怎么着。 苏晓沐气急瞪了他一眼快步离去。 崔静几个看这情形,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座位的事会让两个人闹成这样,只是匆匆和吴启诺说了句道歉也连忙走开,不想惹那面无表情的大火山。吴启诺面色还是一样冷,却不是很平静,他感觉到自己脸皮底下的每一条血管都要喷张。他居然会再次感受到这种极力想要解释什么,挽留什么的心情。但是他说的话真那么具有攻击性么? 曾许毅,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不被你气死,就要被你女朋友给气死。这个结什么时候能解开? 生气的吴启诺似乎比那个认真沉稳的他更让人觉得陌生,苏晓沐在路上心乱如麻。 越乱就越添乱,苏晓沐竟不知不觉走到科教楼去了。空旷的大理石广场,在夜晚的时候,终于散去了傍晚的余温。在这密集的人群里,苏晓沐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难道,她居然不敢直面他?她只不过是偶然遇见而已,难道要因为这个在他的心头把她所有的行为扣上一道死结?又或者,根本没入他的心头。 为什么不经意的错就不能被原谅?苏晓沐被错乱的思绪折磨着。每一次明明不想对别人的心思进行这样的揣测,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揣测,就好像揣测出来,自己就能懂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自己就能活得多么游刃有余。 一百多阶的大理石台阶,站在大理石砖面上望去,就像一排天梯。看着来来往往,时有成群,时有影只的人,苏晓沐终究是孤寂的。原来自己是这么孤单的人,这么让人厌恶的人。 初三的暑假,和曾许毅莫名其妙的结束,爸爸突然的离世,那种灵魂被抽空的痛,有些人永生都无法体会。活在这世界上的行尸走肉尚且有他们娱乐的目的,那一个被抛弃的忽然之间没有生存目标的人,会比他们好受吗? 17章 需要人陪 就算全世界没有人最后会留下来陪她,她也勇敢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苏晓沐从失去的那一刻起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真心的付出也接受不到任何可能的回报,因为她祈祷了那么多年,她最珍惜的还是离她而去。她讨厌得到过幸福过最终失去的感觉,因为从此连再次追求奢望的念头都不会再有。就算曾许毅现在在她身边,就算以后他们会永远在一起,那些失去的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过去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不再完美。苏晓沐相信了。 除了曾许毅,她还能奢望谁会对她更真诚吗?那她今天和吴启诺这样,是生气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苏晓沐把头深深地迈进臂弯里,也许陆续经过的或是成群或是影单的人会远远观望会嘲笑她有病,但是她已经习惯这样被人非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这个世界里每天都会有很多的人来来去去,也会有很多的过客只是像随意打上的草稿,是为了满足一时的需要。苏晓沐有时候会很尽力地去挽留一些人成为那些可以来来回回的常客,可是他们似乎有意去赶另一些宿约,一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也许是这样,最后留下来的人是曾许毅,她挽留过的,也愿意回来的人。苏晓沐如果抬头,她会看见--就算知道不会,她还是期待有谁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只是像曾许毅一样也好。 这样的黑暗里,习惯了去冥想。 也习惯了去害怕,却唯独不习惯痛的余味。 半抬头时,苏晓沐看到了低她两层台阶的一双脚,先是心中一惊,后来是极度想知道这个"心想事成"的人。她仰头,那张在夜灯下更显邪恶的脸连带他略带挑衅般的斜侧着的头在她的瞳孔里无限放大,陆一阳。 "这么盯着我,怎么,一年不见,忘了我也应该是你生命中曾经重要过的人了?" "你怎么会来这个学校?" "我考不进来,我可以转校过来啊!" "转校?你会因为成绩这种东西转校吗?"苏晓沐的眼神又恢复了冷静与疏离。 "所以啊--所有你害怕的事情都会成真!"陆一阳踏上上一级台阶,蹲下来,看着苏晓沐这一次终于不再闪躲的目光。 他看不出神色的眼,和一脸挑衅的笑容,让苏晓沐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自卫感,他逆着灯光的脸,和曾许毅完全不同的感觉。一个是万丈阳光,一个是无底黑暗。她忽地站起身,换成他仰望她。 "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面带邪恶的少年用温柔的口气说出这样挑衅的话,总觉得隐隐的战争就要爆发。 她不再理会他,绕过他,快步走下台阶。她刚下两层,右手手腕就被死死箍住,她疼地直皱眉,回头瞪他,他站在她身后,像是绝对不会轻饶她的魔鬼。他太过用力,她似乎能听见自己手上头上青筋突兀的声音,另一只手怎么用力也脱不下他的手。 "你有病啊?" "你却没有药。"他只是笑着,却依然那样扭着她的手。痛的人不是他,他完全不在乎。 "你说。"她虽然疼地每一根筋都在抽动,但还是用最轻松地语气,最冷淡地表情和他说话。难道这样算是证明她没在乎过他?在乎?为什么自己心里出现的是这个词?她对他是在乎吗?还是曾经被吸引? 他听到她的话松开手,苏晓沐这才稍微缓过来,没再看他的眼睛,那种像是有强大报复力的漩涡。 "陪我重新开始,我就原谅你,原谅曾许毅。" "你有什么资格用原谅这两个字来表现你自己有多么无辜多么高高在上?"她在听到原谅这两个字时,心中突然生出无尽的怒火,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我没有资格,你也不配啊!如果我告诉曾许毅,你在喜欢他的同时还喜欢着我,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再一次凑近她的脸,想看看她的惶恐,可是苏晓沐绝对是有强大承受力的人,惶恐,只有在她乱了心智的时候。 "你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的牌了吧?而且--没有人会相信你毫无证据的挑衅。"苏晓沐眼色淡然地回了他一个微笑,轻轻地下了台阶。其实,她走每一步,心里都带着万分的忐忑,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苏晓沐!"他站在台阶上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愤怒的时候,像是狂暴的狮子。 苏晓沐听到这声音,更是脚步飞快。但是,还没下到最底层台阶,她就被狠狠地推到隔离盆景的栏杆上,感受到身体被栏杆强烈撞击后的不适,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喉咙的压迫感。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住这种强烈的报复,但是她居然不想反抗,竭尽全身的力气撕扯出一句:"我可以死,你以为我还有什么不敢失去的"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吼出这一句话,只是突然觉得很绝望。和曾许毅离开他的时候,爸爸离开他的时候一样,很绝望。她曾以为她对曾许毅不是非他不可的喜欢,后来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沦为他的青春里的奴隶。她被他俘虏,无法遗忘,忍住所有,也还不清过往。她有太多的青春欠条握在曾许毅的手里。 她不知道,也有一些,握在陆一阳的手里。 最初只是好心地帮助在学习上帮助陆一阳,希望他能变成配得上赵双颖的样子。结果呢,赵双颖和她现在的关系还不如一个路人。这些,就只是这些,苏晓沐也不想多搭理陆一阳。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朋友的情谊,苏晓沐觉得自己偶尔也像贱货一般去挑拨了别人的事,搅黄了自己的事。可是这些的初衷,明明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好。 他的眼终于露出最狰狞的模样,脸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邪恶的笑。 "死?你配得起这么爽快的死吗?" 苏晓沐眼神黯淡下来,他原来已经变成这样的,心里载满怨恨的人。可是他凭什么怨恨?他交过多少女朋友了,他有什么资格折磨她?想到这里,她倒是不怕了,她的眼越发冷淡起来,沉默地接受着他想掐又不敢深掐的力道。她的心都已经遭过烈焰和寒冰的交错了,痛到连眼泪都没有的地步,还有什么折磨是她经受不了的,她闭了眼。 18章 该怎么明了 他却只是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像是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对她进行着无止境的催眠:"你知道曾许毅那时候为什么和你分手吗?因为他早就知道我抱过你啊!你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吗?以为自己聪明到可以让我什么都不说让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吗?还是,你觉得--我是可以被接受的人,而曾许毅,是你可以放弃的人呢?" 她的心忽地像被刀刺了很大的窟窿,哗啦哗啦的倒进去了很多很多的冰凉的液体,冒充着温热的血在她的身体里沿着全身血脉冰冻着她的神经。麻木,蜷缩。他早就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自己才是傻子,骗他,骗自己。恨他,恨自己。自己是多么卑贱的人,要他高贵地原谅自己,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自己是因为孟伊和曾许毅才生出的矛盾,而曾许毅,却是因为知道了另外一个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人插进了他们的感情。 他忽地松了手,离开她两步的距离。还没待她扭过头去,就已经听到熟悉严厉的声音:"那两个在那里干什么?"空旷的广场上传出余音。 苏晓沐心里一颤,差点踩空下一步台阶,陆一阳一把揪住她。灯光下他的脸看不出微微变动的情绪,苏晓沐转身,调整到正常的一男一女该有的姿势。 "晓沐,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苏晓沐早已经下到底层台阶,"等候"阿政的到来,陆一阳也一并下来了。 "老师--"苏晓沐本来酝酿着该如何回答,谁知阿政一马当先抢在她前面说了话。 "陆一阳?" "主任--"陆一阳向阿政象征性地笑了笑,苏晓沐只是听着并没有转头,这样事情是复杂了还是简单了呢? "两个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阿政永远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也许话语很柔和,却从来不带一丝笑容,这该是领导的正常态度。 "我们初中就是同学,知道我转来就想好好地聊一聊。"陆一阳说话的时候也不看她,她听起来像是极大的笑话,刚才还凶恶地要折磨她,这一刻,开始为两个人打起了圆场。陆一阳,你也有害怕被领导发现端倪的时候。 阿政只是用他的鹰眼透视了一下两个站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其他地方巡视去了。苏晓沐不明白这卖的是陆一阳的面子还是她的面子,如果是他,她会觉得阿政也不过是必须懂得人情关系的普通人;如果是她,阿政的形象会一直屹立不倒。 苏晓沐在阿政尚未完全远去之时,瞟着最冷漠的眼告诉他:"恭喜你,你成功伤害到我了!" 他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忽然软地一点力气都没有。 苏晓沐,我不是要恨你。 我渐渐失去知觉,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苏晓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发软,睁眼望到的只有上一格的床板,明晃晃的阳光已经刺进了她的眼睑,想抬头才觉得头重地像被人往下按的秤砣,想说话又觉得嗓子干涩嘶哑。在确定宿舍确实没有其他生物的存在后,她先绝望地瘫软回去,像失忆病人一样想要追溯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种状况在高中学生压抑紧张的氛围里应该要把她送进重症监护室。 思绪在混乱无序中飘飞了一会儿,被像是一下子吞下几口盐又在太阳下暴晒地脱了水的口渴难耐拉回了思绪,不明白望梅止渴是怎样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量的。自己挣扎起来倒杯水喝,无力发软的手在刚提起热水瓶的一刻,门哐当一声响吓地她手里的壶差点哐当一声砸地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口那个逆着光的人,再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不是在家,不是在做梦。她倒好一杯水递到那个自觉坐到她床边的人,然后自己在对面的一张床坐下。她是故意的,也许,离她近一点,自己会更难受。 "你班主任给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我在上班他一直打,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就是感冒了嘛,说我怎么怎么不关心你。不过,他还是挺照顾你。你好好休息,别耽误学习就行!" 苏晓沐听到这话只觉得怒火中烧,只觉得额头上的温度像发疯的焰苗直往上蹿:"你要是不想来可以不来啊!我让他给你打电话的吗?感冒而已?我在你心里除了是个能考在名列前茅位置帮你获得虚荣的工具还能有其他的角色吗?"苏晓沐说完起身又别过头去懒得看她。老妈气地把水杯向床头柜狠狠一掷,杯里的水荡了几个圈还是溅了出来。 "苏晓沐,你以后都不用回家了!"老妈刚要甩门而去,苏晓沐也轻轻说抛下一句:"我都不知道我是有家的人。"不知道老妈的脸色,只知道老妈起身的时候,眼里已经满是喷薄的怒火。只听得砰的一声,然后是透彻的安静。阳光里,也总有心酸的阴影。 苏晓沐不想这样。 如果再多一点关心,如果能让我感受到即使失去了一个亲人仍是一样的温暖,我会觉得很安全,很安全。 我也会需要方向,需要眼泪,需要一个人来点亮天的黑。 苏晓沐坐到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再次睡去。 再睁眼时,阳光照地宿舍亮堂极了,因为没有窗帘,每一寸阳光根本不需要趁虚而入,只要它想,它就可以照进梦里,唤醒沉睡在梦境里,在梦魇里恐惧麻木的人。 只有崔静在宿舍,崔静也注意到苏晓沐醒了。赶紧过去坐到她的床边:"晓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好些了么?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面包。"崔静一脸急切的模样倒是让她心里有了丝丝暖意。 "现在什么时间啊?你怎么不上课啊?"苏晓沐觉得全身无力,说话也软绵绵的。 "现在是午睡时间,班主任让我来照顾你,我自己也想来,不然留你一个人在宿舍还真是让人担心啊!"崔静满是担忧地看着苏晓沐,"刚刚摸你的头,烧基本上退了,今天早上真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是你睡地太深呢!" 苏晓沐朝她笑笑:"谢谢了!" 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正午了。 崔静甜甜地笑了笑,边给苏晓沐倒了杯水边说道:"暴雷说了,你要是觉得好些的话,晚上去上一下晚自习,自习课补补今天落下的。" 苏晓沐点点头,让崔静回教室了,还说要是暴雷问就说她让自己回的,而且晚上就去上自习。 19章 念一句知足 苏晓沐也不想耽误崔静的时间,不管什么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吧!自己不上进不能拖着别人的时间,苏晓沐也正好乐的清闲半天,下午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看看小说杂志,过得还挺愉悦。 傍晚的时候,苏晓沐觉得人清醒很多,洗漱一番去食堂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奔去教室了。虽说外面天不算黑,但是教室里已经亮起了日光灯。这是大部分高中学生喜欢的日光灯模式,永远以最便利方式进入昏昏入睡状态。即使多浪费了几度电,被老师批评了多少次,大家还是锲而不舍地享受着这种状态,无论学霸还是学渣。 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望向她,像是审度一个外星奇异物种,毕竟像她这样感冒一次就"旷"了将近一天课的还是班上第一次。学渣也想这样旷课,可是老师不批准。 显然座位已经变动了,不过苏晓沐还是很淡然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耳边响起唏嘘的议论声。坐下之后她才朝望过来很久的舍友们笑了笑。因为吴启诺的那句,你们都可以坐自己想坐的位置,而宿舍的各位也在编座位之前就表达了自己座位的意向,所以苏晓沐很直接地看向她们。 苏晓沐借了崔静的各科课本,把各科笔记在转移到自己书上的基础上做到基本掌握。新同桌罗梦雨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看着自己的书,像是外界的任何人或事是与她无关的存在,即使是知道她的新同桌回来了。不过苏晓沐自心底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倒不觉得罗梦雨是书迷,觉得她是有思想的人。有自己思想才好,干什么都要被外界打岔,还谈什么专心致志? 不过,苏晓沐倒是好奇自己没在的这一天,各科老师上课点谁回答的问题,罗梦雨该是中枪的那个吧。想着想着自己不自觉地嘴角扬起来。罗梦雨的余光瞥到她面部表情的变化,有些云里雾里。 第一节自习上到一半,暴雷进来寒暄了几句,大家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说完暴雷就走到苏晓沐座位边上--坐在靠外的位置不仅上课命中率高,下课命中率也高。苏晓沐乖乖跟着出去了。暴雷能说的无非是一些问候身体的话,别落下功课。但似乎也怕耽搁苏晓沐的时间,很快就让她进去了。 苏晓沐觉得老妈若是能说出关心而不只是成绩的话,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的陌生也不会日积月累以致苏晓沐觉得已经无法原谅。况且,爸爸也已不在,怎么也回不去了。最亲的人,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成绩。就算你给我的只是客套的关心,我也不会那样觉得自己已经被家庭的坚冰所围困。 苏晓沐现在的奋斗只为有一天,和那个人一起离开这个城市,离开那个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观是什么的人。 从平南去到京北,天南地北,越远越好。 下第一节晚自习,苏晓沐冲着坐在窗口的分班新转来的一个纯洁可爱的女生笑眯眯问道:"美女,方冉冉在教室么?"美女微微一笑轻轻喊了声坐在中间第二排正在补眠的方冉冉。苏晓沐看她这模样笑了起来:"晚自习还能补眠,果然每时每刻都能把算盘打到最好。"方冉冉本一脸迷糊地望过来,见是苏晓沐,拖沓着走出教室。 苏晓沐拍拍她肩膀:"怎么看你这么憔悴啊?中午没睡觉啊?"方冉冉拖着满是疲惫的声音道:"苏晓沐,你这没有良心的,多长时间了,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我,回来看看原班的老相好们。" "你难道思春了?这都已经入秋了,你还想怎么着!醒醒!小心等下老师让你上黑板做题!" "哎呀,别打趣我了。说吧,今儿找我啥事?" "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啊!" "我还不知道你?你这种冷血动物--" "停--我有诚意的!"她从身后递出一份精致包装的礼物,嗔笑地看着方冉冉,"怎么样?我只是血比较冷,心肠还是比较热的啊!生日快乐--" "既然你也脸皮这么厚地这么晚才送来,表明你可能根本不记得,道听途说赶紧来弥补你的歉意。行,不管怎样,小哥儿我记得你的好处,以后想贿赂我早一点啊,名额完了概不受理!"一脸阴阳怪气的笑,苏晓沐真是服了她。 "好了好了,再笑我就不客气了啊!你知道我的挠痒功的厉害!"方冉冉还是笑个不停,苏晓沐还真玩儿了起来,看的陆续进班的人目瞪口呆。不过,惨的却是苏晓沐,最怕痒的人却喜欢对别人使这招。 两个女孩子的嘻哈声总是能引来格外的关注--特别是在教室的过道上。没多久,看热闹的熟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争先恐后涌进教室。方冉冉预测到了班主任正站在她身后10米方向,低声说了句:"我先进去了!"随即麻溜地进了教室。苏晓沐无处可藏,迎面走了过去,叫了句"老师好",前班主任点点头向原班走去。苏晓沐不知道相邻两班很多的目光其实已经在她身上聚焦了很久。 直到上课铃已经响过有一段时间,苏晓沐还是不慌不忙朝自己一楼的教室走去。病人加好学生就该有迟到的特权,苏晓沐觉得自己越来越猖狂,似乎在挑战老师们的信任和权威。 进教室的时候,阿政正在黑板上写背诵任务。苏晓沐轻轻的报告声足以让在阿政高压下寂静无声的教室荡出几圈回音。阿政满是关心的点点头示意她进来,苏晓沐是估计阿政以为自己专门赶来上晚自习的才态度这么好。但是一想起昨天晚上还那副复杂表情的阿政,今天这个温和模样示意她进教室,觉得连走路都被配上了诡异的背景音乐。全班都在借着瞅黑板上阿政板书的同时瞅了苏晓沐几眼,苏晓沐每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目光从来不四处飘散,只是专注于一个目的地,自己的座位 20章 谁是我的观众 桌面上又多了好几本没见过的资料书,不太安分地夹在她原本整齐有序的书堆里。苏晓沐熟视无睹地抽出政治书,划起背诵内容来。全神贯注地背书总会让晚自习过地很快,下晚自习阿政抽背竟然没抽苏晓沐,苏晓沐倒是有些惊讶。 莫非自己现在是被认为神智还未完全清醒的病人么?以前怎么也不想被抽背,虽然被点到背书然后背来了确实是一个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学习的方式,但是总是容易让人紧张的。对于阿政这种要求严格的老师,在全班一片死寂的情况下背书,稍微的停顿都会让自己的心里打上几个寒战,更别说用无辜的眼神请求阿政了。当然,在阿政的把关下背书,却是个很好地区别出档次的机会。苏晓沐原本厌恶这些,今天突然没有被点到,却有种被忽略了的错觉,就像是元帅突然不让将军做他的先锋,常胜将军突生的失落感。难道自己"失宠"了?因为昨天晚上--? 下自习,苏晓沐原准备和崔静一起回家,突然想起来该去向宋予希说清楚一些事。打发崔静说自己要去找同学,让她们先回去,自己迎着人群边走边看再次挤上三楼。下楼梯时看到挤在人群中的方冉冉,方冉冉也看到她,一脸疑惑地望着苏晓沐。苏晓沐调皮地笑笑挤上去。 挤到13班门口,看到正从教室出来的程肖航、宋予希和陆一阳。苏晓沐虽然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正常模样,只稍微瞥了一眼程肖航和陆一阳,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予希。其余两人一明白一糊涂,不过还是识相地先走了。陆一阳的眼里还是她不想看到的愤恨,她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又迅速波澜不惊地转到宋予希的身上。看到他们两离开,苏晓沐才和宋予希慢慢下了台阶。 "说吧,什么事?"宋予希开门见山地问道,顺手要拿过苏晓沐抱着的几本书。 不知是苏晓沐本就抱得紧还是根本不想让别人抽走,宋予希竟然没有抽动。苏晓沐扫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几本书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娇弱,需要他像男朋友一样帮她拿东西。 "你应该能猜到的。和蒋丽涵有关。"苏晓沐踩在台阶上说出这句话时脚步停下来抬头望向踩在上一阶的宋予希。 "恩,怎么了?"宋予希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日光灯照得脸白净可爱的苏晓沐,小酒窝,长睫毛,脸颊永远像是因为微醺染上粉红色的水嫩苹果。 "如果你足够相信我,可以告诉我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吗?" "苏晓沐,你乖巧的模样和你的性格真是背道而驰的。这种问题,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来问我,你是她的委托代理人吗?"宋予希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疑惑还是愤怒。 "因为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苏晓沐的话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掺杂的情绪,就她所见,一起吃一顿饭确实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蒋丽涵都对她那样了,那还有几个意思? "你是觉得一起吃一顿饭就一定要代表有什么很强烈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 "为什么你总是要为了别人的幸福去质疑放弃自己拥有的东西呢?"宋予希有些愠怒。苏晓沐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有为了别人放弃自己拥有的吗? "我没办法明白!你喜欢杨忆--" "苏晓沐--"宋予希打断她的话,"不要一直用你以为的对我的了解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也不要再用杨忆这个名字来干涉我的私人感情!"宋予希突然生气的样子让苏晓沐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见过他在她面前这样,他在她心里一直是脾气温和的好好先生。 "对不起--"苏晓沐看着他欲言又止,转身下到了一楼。转头时,宋予希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她这样仰望着他,他原来也是落寞的。 "宋予希--因为相信你,所以我不害怕!"苏晓沐抿起嘴笑了笑,转过头,在灯火阑珊里,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 他的复杂,他的落寞,他的不解,全部被她看在眼里,却又随着她的"对不起"三个字消失无踪。如果相信,根本不需要什么对不起。相信我,是相信我的全部。 宋予希固然明白苏晓沐的话,人不能占据着一份感情还想容纳另外一个人,这样不是脚踏两条船却是把一颗原本真诚的心分成了若干虚伪的部分,去尝试掩盖别人带来的众多疑问。它的分量,已远远比不上最初鲜活纯净不含杂质的哪怕是百万分之一。 苏晓沐是那样鲜活纯净的。哪怕别人都会伤害她,她都不想去伤害别人。即使是那些情不自禁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对别人的伤害都会让她愧疚上很久。宋予希是因为完全知道这些,可是,却从未想过去打破这些。星星,不会像贪婪的人一样想要摘下月亮。只要有月亮的光辉,静静地照耀着自己就好,只要静静看着,就能弥补所有浩瀚星空里的无边黑暗。 宋予希,就算你已经不喜欢杨忆,就算你的话让我觉察出不明所以的暧昧,就算你对蒋丽涵别无他意,请不要让谁误解。苏晓沐望着零星点缀着夜空的星,不由叹出一口气。 惟愿能相知,如此便能解意不增愁。 第二天,苏晓沐第一个到教室上早读,在坐到位置上之前把昨天莫名出现的资料书扔到吴启诺的桌子上。但是,教室的门总该是有人要开的,所以什么事都会尽收某人眼底。 苏晓沐在若无其事地坐回座位抽出课本开始读的时候,吴启诺进来了。朝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轻轻扫了一眼,毫无神色变化地走到自己位置上。苏晓沐讨厌吴启诺的座位,那种自己没办法轻易回头但是自己一举一动都能被他轻易看到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吴启诺看到座位上的书,轻轻摇摇头,不再理会可能的苏晓沐的纠结是否要投过来的眼神。 21章 掌心的温度 今天的天气似乎特别的好,但是时有时无的风依然让苏晓沐觉出一份肃杀之感。风,来得快,去的快,无影无踪。 第二节课下之后在做眼保健操的间隙,阿政领进来一个纤瘦水灵的女孩,眼睛清澈地像干净地可以见底的湖水。大家本也就没认真做操,看到一个大美女,男生心里乐开了花,女生心里又多了个疙瘩。但是迫于阿政的威严,大家都装着很认真地在做操。难熬的眼保健操过去了,大家都万分期待阿政的介绍和美女的自我介绍。 "这是即将要加入我们班的江亦芸同学,刚从市重点转学过来,希望大家在她适应的这段时间多多帮助她!"阿政一说完,下面掌声雷动,主要是男孩子在拍桌子。接着,安静下来的时间,交给了江亦芸。此刻的安静,和阿政点人背书的时候有地一拼,不一样的是,一种是纯粹的恐惧,一种是纯粹的万众瞩目。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江亦芸,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我也希望自己能早点融入这个集体,和大家一起奋斗!"江亦芸的笑甜地可以溢出来。又是雷动的掌声。 不知怎么的,苏晓沐对这种眼神清澈的美女毫无抵抗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真实女汉子的成分,连女人她也喜欢。 待阿政给她安排好位置之后,已到了该上第三节课的时间。新来的,刚编过位置,没办法,只能委屈她在最后一排先坐一个月。可是,美女总是受欢迎的,何况是混在后面不思进取的打架王里。 但是好像大家忽略了阿政的细节,美女从市重点而来。大家都只顾审美,忘了人家的内涵没准比自己高多了。怎么会有人放弃更好的机会呢? 苏晓沐下课从厕所回来的时候,透过窗户不小心看到她佯装侧头却停留的余光。那个方向,认真的男生。 美女上课表现很好,老师对新来同学的兴趣似乎很高。苏晓沐直接把这个理解为雄性的触感。美女对答如流的能力让人不敢小觑,漂亮又聪明,没有老师不喜欢,没有男生不喜欢。苏晓沐倒是觉得省去一大麻烦,上课可以按自己的计划做事了,不用担心老师会每天点她回答问题。不过需要担心的是,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会点她回答问题。 周六上完第一节课,人未完全离开的时候,苏晓沐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展现真性情,什么动作都能在教室里做出来,许是教室里女生多,大家彼此彼此,也没什么。又许是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人,何必专注于所谓的形象。原来没有在意的人,自己就是这个样的啊,苏晓沐不禁觉得好笑。 整理完桌面上的东西,苏晓沐想着午饭的时候给曾许毅打个电话,或者是接到他在她之前的电话,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刚转出门外,花坛上蹲着的,顶着一头亚麻色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头发--曾许毅。苏晓沐虽心中疑惑,那个逆光的只能看地出基本轮廓的人,以为是阳光太明媚花了眼,但还是飞快地朝着那个整体呈现微笑温暖的身影跑去。耳边的风成团成团地呼啸而过,她都不知道自己跑地有这么快。 "傻丫头,你还知道向这边看啊,我以为你会目不斜视地直走呢!"曾许毅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苏晓沐,微微眯着眼睛,弯成上弦月般的弧度。 "哎,别把我说得和书呆子一样好不好!要来怎么也不先给我打个招呼啊!"苏晓沐两手伏在膝盖上弯着背对上曾许毅眯着的眼。 "打招呼你给奖励我啊?" 苏晓沐瞥了他一眼,嗔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计算利弊了?" "我怎么觉得你应该先关心一下我啊!"曾许毅以双腿蹲的姿势继续着话题,顺带着挑了挑眉。 苏晓沐又扫了一眼花坛,觉察出他的腿正处于僵硬麻痹状态:"这花坛多干净啊,你蹲上面把自己累着了还弄脏了花坛,快积点公德心啊!"苏晓沐快捷地直起身子在他站起来,某个部位贴近她脸颊的一刹那,巧妙地避过了某些偶然,像是被风交换了彼此的味道。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就知道想着别人点破事,没见着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嘘寒问暖的。"曾许毅踩在地面上时,苏晓沐又顺势向后退了一步。曾许毅盯了苏晓沐半晌,似是不解又似是挑衅,用右手拉着苏晓沐的左手向前走去。苏晓沐想抽开,却被他握紧。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弄不疼她,也让她的力气不足以抽开来。他的力气,像是全是用僵硬的骨头转换而来的。那个时候,想要捏断她的手腕一样的残暴僵硬的力气。 苏晓沐只好跟着他走,不解的问:"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今天到这儿来了?还有,你是要拉我去哪儿啊?这学校地形我比你清楚!"苏晓沐把脸鼓成包子状嘟哝道。 "才几天没通电话啊,你就变十万个为什么了!跟着我走就行了,在你们学校,我还能把你拐卖了啊?"曾许毅开玩笑的腔调,有时候苏晓沐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在规章严格的重点高中,牵手这一行为已经合理地被划在违法校规的行列里。也许那时候说理想和现在说生活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吧!理想中的曾许毅和现在真切紧握着的曾许毅,还是各占一半的曾许毅呢? 苏晓沐觉得曾许毅手心的温热让她冰凉的手顿时温暖起来。他们好像也没认真地牵过几次手,至少以前在学校里,是一次都没有。 他那么的自然,她由片刻的拘谨化为无限的依恋,依恋这种恰好的温度。如卡布奇诺般,满是香浓的诱惑。 因为被这样牵着走,苏晓沐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孩子了。曾许毅,在这个时候,不再是初恋时候朝思暮想的梦。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成点跳跃。她第一次发现,他们在真实里离得这么近。好像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光只能叫做相伴相随,却不是与你终老。那时候太小,尽管他们两个的内心已经成熟地可以甩同龄人几条街,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再怎么聪明成熟也达不到大人的高度。 22章 承诺给谁了 "傻丫头,乐呵呵地发什么呆?"曾许毅转过身用左手的食指摁在苏晓沐的额头上。苏晓沐"奥"了一声,用怨怒的眼神盯向曾许毅。曾许毅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怎么着,你还有理了是吧!到哪儿了,还认得路么?"苏晓沐环顾了一下四周,石凳,石桌,小池塘,蘑菇小亭,葡萄藤比爬山虎的势头更猛,爬满了白石柱,一圈圈一排排绕在露天横梯般的盖脊上。恰到好处地搭建起一个森林城堡般的诗意花园。秋天,早已没有苍翠模样,却不是老气横秋,不知为何视觉上还是那么地有生命力。 "你怎么会知道学校蘑菇亭的?"苏晓沐不仅眼中疑惑,心里更是疑惑。 "你们学校到处都是我的线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曾许毅自己都被逗乐了。苏晓沐狠拍了下他的肩:"喂!正常点!"看他笑够又说道,"还有,你能别平均3分钟给我换个绰号么?" 曾许毅抿嘴一笑道:"好。" 苏晓沐除了初入学参观校园时来过就再也没有进过这个亭子,单身的人,来到这个已被公认为情侣圣地的地方多多少少是很尴尬的。苏晓沐从来不来,也没期盼过会来。可是,今天她来了,和从上高中后就没想过会再次陪伴她的人一起。秋意渐浓,却是和肃杀截然不同的味道。 两个人靠坐在对应的石柱上,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觉得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睫毛上,她没有抬头,他的眼睛,清澈,经常让她读懂万千情绪。 "对不起!" 苏晓沐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看向曾许毅,不明白他的话。他离她这么近,她有时候却以一种拒绝的方式去消灭自以为是幻想出来的真实感;他离她很远的时候,她又多么渴望他就在她眼前,也像所有娇嗔的女孩子一样,依赖着他。 而这些,对于那些仰望着曾许毅的女孩子来说,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所以苏晓沐能想象自己被多少人厌恶了,本来是大家共同欣赏的人,却突然被人单独占有了。可是苏晓沐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是那么早恋的主,初二的时候就和曾许毅确立了那种关系。虽然是没做过什么完全意义上的情侣该有的行为,但是就情侣这个词所代表的成双入对的意义,就会打破很多尘封的东西。 打破了就打破了,苏晓沐已经破罐子破摔很久了。 "前几天你生病了,我也不能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他说着忽然声音像喉咙里塞了团棉花般嘶哑起来,很难受的感觉。 "你坐两个小时的车回来就为了这个啊?"她的眼神透出一股漂浮不定,像不断游走的云,但是却是大团大团的,有随时带来阵雨的节奏。在她心里,曾许毅和她之前一起干过的很多事,能让她感动的很少。更多时候的嬉笑怒骂都只是学生时代的常态,含情脉脉地说着粘稠的话的时候极少。 因为曾许毅在她面前柔情的样子很少,万一他改变了什么风格,苏晓沐一下子还接受不过来。"打情骂俏"可能更适合苏晓沐这种外冷内热,自封冷静却根本把持不住的人。 曾许毅看着苏晓沐晶莹的眼睛,笑道:"感动了?"说完身子向前轻轻一倾,下巴恰好顶到苏晓沐的膝盖上。 苏晓沐清楚的听到他平和的呼吸声,像风在轻轻挠她的痒痒一般,她轻轻别过头:"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呢?" "心灵感应啊!况且--我有线人!"他目不转睛的样子让苏晓沐转头的时候体味到了什么叫惊悚。 苏晓沐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那我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了......"曾许毅又笑着用食指摁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苏晓沐急了,要还回去,曾许毅早已跳下坐台。 这样追着他跑的感觉,也挺好的。苏晓沐在看到他逆着阳光转过来朝她嬉笑的脸时,心里像是被捅开了一个洞,这一次,装进去的是阳光。 等到苏晓沐实在追累了,两手抱在柱子上整个人倚上去时,曾许毅停下跑过来扶,苏晓沐得了这个空子,两手捏在曾许毅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肉的感觉,觉得自己根本揪不动。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苏晓沐也实在没有找到手感,乖乖松了手,嘟起嘴,脸却被他的手揪成了一个皮球。 "苏晓沐,你今天胆子有点大啊。"曾许毅捏着她的脸笑嘻嘻地说着。苏晓沐白了他一眼,疯癫的顽皮小子样子又生动地活跃在她眼前。 苏晓沐扯着一张被拉地很扁的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再拉你可以用我的口水洗手了。" 蘑菇亭的柱子上留下了他们的标记: xxforever 在蘑菇亭铺天盖地的誓言里,这小小的标记虽然微不足道,但是苏晓沐知道从此双方心里会因为有了这小小的标记而更加信任彼此。 曾许毅对苏晓沐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把它写在蘑菇盖上么?"苏晓沐摇摇头。 "在盖面上,如果下雨了会淋到柱子上,而盖子即使渗水也只会沿着柱子渗下来,很难漫延到盖身。看这上面多少誓言已经因为雨水的洗刷而消失无踪,我希望,我们说好的永远是真的永远!" 说好的永远是真的永远。 苏晓沐看着曾许毅真挚的眼神,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她一直认为承诺这个东西在付诸行动之前全像是轻地毫无分量的羽毛,但是仅仅因为承诺这看起来简单的两个字就关系到一辈子的时光,关系到想要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因而也显得神圣起来。 如果我真的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我希望你还会记得我们之间有过承诺,谁若先离开,便是谁先亏欠另一个的,而亏欠的那个人一辈子都要对被亏欠的那个人承担责任。不然,你以为承诺是什么? 苏晓沐以前其实并不是那么清楚自己在曾许毅心里的分量,那时候以为对他的某些拒绝在他心里也是不痛不痒的。今天,她愿意清醒又装傻地看着这一切。苏晓沐在看着他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会五味杂陈。 23章 等待救援的想念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苏晓沐心里想着的时候同时拉起曾许毅向校外方向走去。她也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拉着他的手了。 只是太过坚定的话,她并不能确定她能坚持地很好,也不确定曾许毅会一直坚持。有很多歌都那样唱道,那并不是爱情。 那,亲爱的,能告诉我,我们正经历体会的是什么? "哎,急着去哪儿啊?"换做曾许毅在身后问着。 "饭点儿了!"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曾许毅想要搭在苏晓沐肩上的胳膊被苏晓沐轻轻推开。 "这个,还不习惯么?" "不是--被老师看见了怎么办?好歹也出了校门再张狂吧!" "那牵着手被看见就没事了?这两种情况本质上有不同么?" "程度不同啊!"苏晓沐瞥了他一眼,换成了曾许毅目瞪口呆。 出了校门,苏晓沐才稍稍放松起来。曾许毅也觉察出她的手不再那么僵硬。不过,曾许毅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挑逗她道:"哎,不要以为出了校门就很安全,文科培优班的学委,该有很多人认识的吧!我觉得文科的老师都该认识你了,所以你就别躲了!" "他们管不着!"她像是在攥着他的手,用一种信誓旦旦的语气表现自己的可以驾驭。 曾许毅笑笑不语。 走到上次看到蒋丽涵和宋予希的拉面馆门前时,碰到刚从里面出来的江亦芸。苏晓沐原以为江亦芸是认不出她来的,毕竟只来一两天,不可能记住这么多人吧。可江亦芸偏偏在苏晓沐想要无视走过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还带着一脸甜美的笑。苏晓沐顿时觉得尴尬至极,只好回了一个勉强的笑,不那么假吧。 江亦芸正待要说话,曾许毅已跟过来。江亦芸看着曾许毅,又看看苏晓沐笑了笑,对苏晓沐说道:"那我先走了!"苏晓沐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晓沐转过头的时候,曾许毅还在看着江亦芸离开的方向。她半开玩笑地撇撇嘴,拍着他的肩膀:"喂!当着我的面,不用对美女看地这么走神吧!" 曾许毅笑道:"哪有你好看?" 苏晓沐瞥了他一眼:"切。"自顾自走到拉面馆里去了,虽然苏晓沐并不太想吃拉面。 拉面馆只卖拉面? "晓沐,你怎么认识刚才那女生啊?"苏晓沐显然已经对曾许毅的追问有点厌烦,懒洋洋道:"我们班前几天新转来的学生,说是从你们学校转过来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介绍介绍啊!"曾许毅看着一脸醋意的苏晓沐忍俊不禁。 "我觉得你吃醋的时候真的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啊!" 刚说完,苏晓沐就一脚踢在他的腿上,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在喝着奶茶,目光扫向窗外被秋风卷起的轻扬的尘土。曾许毅一脸痛苦,下颚顶在洁净的桌面上,在柔软刘海儿下若隐若现的眉毛快要拧成一团,喷出的气痒痒地侵袭了苏晓沐扶在奶茶杯底的两只手。 "等下站不起来了,你可能要负责我的下半生了--" 苏晓沐转头看他像是撒娇般微微嗔怪的表情,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好。" 下午四点左右,曾许毅也该要回学校了。苏晓沐其实是恋恋不舍的,却没多说话,只是郁郁地陪着他一起走着。 曾许毅觉得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她的冷静只是她一贯判断的方式,并不是她内心潜在的本质吧!他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的,不然老是打电话见不着人,还是会觉得空落落的。" 苏晓沐乖顺的点点头顺势靠在曾许毅的肩上。曾许毅浅浅笑了笑,拢了拢她的肩。苏晓沐这时候才觉得曾许毅的肩膀也是那么温厚有力的,也许不知不觉她就会这样依赖上他。甚至于她的冷静无法驾驭自己对他的依赖。 苏晓沐之前没有问过曾许毅为什么不牵手,当然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并不太好意思问出口。但是曾许毅似乎总能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在她刚刚想要开口问什么的时候,他便轻轻说道:"苏晓沐,揽着你的肩膀,我会觉得,我们是一体的。" 苏晓沐仰头也转头,只是看着他笑。 牵手可以被分开,而揽着,我与你是一体的。 这个回答很满意。 "那以后就不牵手了。"苏晓沐像发现新大陆般脑袋里冒出几个闪亮的电灯泡。 "不是没牵过吗?" "啊?那刚才在学校里面我那是在干嘛?"苏晓沐疑惑地问着,刚才自认为的第一次牵手还没有得到曾许毅的认同?好失败。 "那是抓。"很简短的三个字。 苏晓沐因为张大了嘴巴差点没被缓行过来的公交车带来的扬尘给呛死。 秋日阳光,懒洋洋的依赖。 公交车逐渐消失在轻轻扬起的尘土里,再干净的马路,有风的地方,还是会有飞扬的尘土,阻隔你想看见的人,阻隔你无限绵延的执着。 曾许毅于苏晓沐是真实的存在。 上一秒,还在害怕犹豫,下一秒,已经不忍分离。需要的,只是坦诚相对。 苏晓沐回到教室取书回宿舍,清冷地只有江亦芸和吴启诺的教室,苏晓沐觉得太过尴尬,刚踏进的步子立马收了回去。 这么短的时间--? 还是?佯装侧头却停留的余光。 心无旁骛的男生。 周六的晚上的宿舍总是热闹非凡,大家各自讲着自己的趣事。苏晓沐今天却只想当一个听众,或许是因为太多太杂而不知从何讲起。听蒋丽涵说和宋予希关系的淡化,苏晓沐也是有丝丝愧疚的,这并不是她所期盼的结局。她还是希望每个人喜欢的那个人会喜欢自己。 苏晓沐很避讳爱这个字。总感觉,喜欢和爱的差别太大。在这个年龄,提起爱这个字太过肤浅。 但是苏晓沐越发感觉,自己的思念,正在开始等待救援。 甚至于等不及那么漫长的一周一个电话。 而那天晚上和宋予希的商谈无果之后就再也没和宋予希说过话了。也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发现最近见到他的次数也确实少了很多。也许刻意逃避某个人可以是件很简单的事。 24章 我像同性恋 让他不要伤害一个他不在意的人错在哪里了呢?是让他装作不在意就这样眼睁睁地接受蒋丽涵的所有执着还是让他尝试去培养自己毫无感觉的感情呢?原来,对他也是不公平的,是苏晓沐想地太过狭隘了。 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活在自己的要求里? 说好的永远是真的永远。苏晓沐坚持的也不过是这短短的几个字罢了。在容易产生短暂暗恋也容易产生长久爱恋的高中时代,她和曾许毅已经这样"私定终生"了么? 准备到床上睡觉时,崔静跑到她床前哼哼唧唧道:"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啊?晚上也没看见你说话,怎么,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儿啊?""哪有什么新鲜事啊?"苏晓沐露出半张脸,声音因为蒙在被子里而显得浑厚极了。 崔静接着嘻嘻哈哈道:"算了,我告诉你个重磅新闻好了!"苏晓沐表现出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因为知道崔静就是习惯用这种设问的方式免费推销她的最新八卦消息。一副没兴趣的表情最容易打击到她,不过也越能激发她八卦大放送的**。 崔静开始滔滔不绝了:"恩--我今天中午吃饭时候听到别人说江亦芸初中和吴启诺一个班的哎!他们学校要不要这么出人才?江亦芸才来几天啊,就已经被议论疯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散播这种八卦消息是想听到什么结果?" "哎,就是随便聊聊么,没有八卦的世界生活岂不是太无聊?" "人家不是不关心八卦,是不关心除了曾许毅以外的八卦!"蒋丽涵插进来一句,"心有了归宿的人可懒得管别人乱七八糟的事!"蒋丽涵边爬上床边说道。苏晓沐也朝崔静点了点头,崔静只好没趣地也爬自己床上去了。在她盖上被子的一刹那,她又像发现了火星上有生命迹象一般炸开一声雷:"呀,晓沐--你有没有问你家那位认不认识江亦芸啊?这种校花级的人物在什么地方都该是熠熠生辉的吧?一个学校的--" "同学,睡觉了。"苏晓沐切断她的话,整个宿舍安静下来,在月光静谧如水的洒射下,梦之乡。 苏晓沐这一晚睡得十分安稳,不必再牵挂,从此便是一心一意,相信不再分离,践行着不再分离。懂了也好,不懂也罢,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这就是我现在所能理解的不分离的含义。 江亦芸的在学校的名气越来越大,不只因为绝佳的相貌,更因为绝佳的才艺。苏晓沐觉得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班级形象有了钢铁般的保证。吴启诺早就扬名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再多一个江亦芸,正好绝配。 但两个风云人物凑一块儿总让人引发太多猜忌,大家到底是希望王子与公主终成眷属还是希望王子去解救灰姑娘呢?喜欢王子的太多,喜欢公主的也太多,所以,希望终成眷属的毕竟是极少极少的吧!也许苏晓沐算是那部分极少的,心有所属之人必该不负所属之人。况且,江亦芸就是那种配得起被所有人喜欢的人,也许吴启诺还不够好能配得上这样完美的人。 到目前为止,苏晓沐对江亦芸是很满意的,虽然外面对江亦芸的出现褒贬不一,恶毒者只会抓着她从名校转学这个并不太重要的借口大做文章,完全贬低了自己学校的层次嘛! 苏晓沐从她清澈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行为举止里感受到的全部都是纯净,纯净这种东西绝对是无法装出来的。 苏晓沐每次看着江亦芸对每个人都客气有礼却又不失活泼开朗的样子,觉得叫她新时代女神的话她是绝对担得起的。所谓新时代女神,苏晓沐自己的定义是,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不上厕所不吃饭的。女神,女生心中的神圣。苏晓沐在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有同性恋倾向。不过,一切都无伤大雅。这样优秀的人值得人去顶礼膜拜,不是像神一样,而是一种敬佩。 11月底,学校要开秋季运动会。这次运动会因为正好赶上学校50周年校庆,听说学校费了很大力气才申请到举办市运动会的机会。市运动会,苏晓沐想到的当然是曾许毅。不过,市运动会全市学校派来的都是本校职业运动员,并不像平时的校运动会那样凑名额。虽然只是想想,但是这样关心和他有关的,哪怕只是蛛丝马迹的,她就像回到了最初开始喜欢他的日子。 开运动会,高一高二的学生总是兴奋的,何况市运动会是派体育生参加,开运动会这两天就跟放假了一样。可怜的高三学生,照常上课,依旧奔跑在奋斗的第一线。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不久后的时光,苏晓沐也会,大家都会。 虽然学校给每个班都分配了座位区,其实平均下来一个班也就十来个座位。真想看的不会坐在自己班的座位上,一定要找一个绝佳观望点,和狙击差不多性质的瞄准,拍照,定格瞬间。但是看了这么多年运动会,也不是头一次看比赛,不想看的连体育馆都不会进。但是人必须满啊,在大家想各寻自由的时候。没办法,这种差事只能交给班干部了。有了班干也凑不满,把宿舍长都给整出来。这当然是苏晓沐出的馊主意,怎么自己也要找个伴儿,崔静她们想自己快活把她一个人扔田径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崔静乖乖中招。 虽然崔静一肚子怨言但还是乖乖陪着,如苏晓沐所说沐浴阳光看看帅哥美女也是件值得安慰的事。说是沐浴阳光,11月底,南方的阳光在自己的身上聚焦一上午一下午,还是有种想要自燃的狂躁。 苏晓沐其实也无心看比赛,拿了本书铺在脸上靠在座椅上睡起觉来,一旁的崔静早就进入沐浴阳光状态。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说地太好了,果真是没有可以认真学习的好季节啊!可是在田径场上这样,未免太过有失班级仪态,不过,仪态这种东西让美女去维护就好了! 25章 来不及重演 好像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和吴启诺说过话了,苏晓沐也不太在乎,为什么自己该为无意冒犯的错承担他的冷漠?他试图的和解果然太没有诚意了,就向她施舍几本只有他才有资格从暴雷阿政那儿得来的资料书就算道歉了?她耿怀在心的,或许只是他原来对她这么不信任吧! 吴启诺和江亦芸坐在苏晓沐的后面,没有说话的声音,至少苏晓沐确实是什么都没听到,像故意屏蔽信号一样屏蔽了自己的耳朵。 刚开始坐的时候,吴启诺看到江亦芸坐到他旁边,本已起身想换座位,看到前后座位已被占满,只好又坐了下来。只是两人在这运动会嘈杂声中的过于安静让人觉得乏味,希望王子与公主在一起的人失落至极,就像被猎人忽然枪杀的鸟,纷纷落地。 苏晓沐虽然什么都没听到,看到其他人的表情,也是郁闷地很,吴启诺对这种品学兼优多才多艺的美女就算不感冒,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上次在教室里两个人还那么亲密的坐在一起好吗? 难道?吴启诺也害怕绯闻这个东西? 苏晓沐不由得扯回自己被八卦扰乱的思绪,闭着耳朵会让八卦想象空间这样膨胀么? 苏晓沐第一天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听到曾许毅学校的名字会微微拨开书眯起眼看看田径场上的运动员,也许,哪怕是与他只有那么丁点关系的人和事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也是能掀起一丝波澜的吧!原来,自己已经喜欢他这么深了,苏晓沐微微抿起嘴起来,缓缓将书合到自己脸上。 下午比赛结束时,崔静还嚷嚷着问道:"今天都比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啥都不记得?"她一说完,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今天梦了一天周公感觉怎么样啊?"江亦芸站在崔静身后朝着一脸疲倦的崔静微微笑着。 "哎,日光浴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晒了一天觉得精气神都已经被抽走了啊!怎么你们都那么有精神呢?"崔静一脸疑惑地望着依旧兴冲冲的大家。 可能是大家坐在美女的后面,兴致都比较高吧!苏晓沐耸了耸肩, "好了好了,大家走的时候别忘拿自己的东西!"先朝着大家说着,苏晓沐随即转向崔静道:"看你晚上还睡得着么?"崔静嗔怪地看了一眼苏晓沐:"你不也一样嘛!"苏晓沐笑了笑,撇撇嘴。 吴启诺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晓沐,直到苏晓沐和崔静已经离席很远。 他离席的时候,江亦芸走在他身边,路上的人已经很少。 "有什么事说吧!"吴启诺的声音淡地像两个陌生人在行走。 "一定要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话吗?"江亦芸略带辛酸讽刺地转过头看向左边的吴启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却和看苏晓沐的面无表情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不然我没办法--"吴启诺停下脚步也转过头看着江亦芸,两人相视无言。 "再没办法面对了吗?"她在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说出来,接下他的欲言又止。 "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做你的避风港。你现在回来找我,是终于想起来我曾经一直在你身旁吗?" 留她一个人呆呆伫立。车祸之后再也不闻不问,一年多的隔别,他甚至连她的身体是否有所好转都没有提及。在他心里她已经这样陌生了吗? 短短的几句话,切断所有过去,所有可能。大家都是绝情的吗? 不是你想回去了,一切就可以回去,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迁就。吴启诺想要的不过是放弃当初爱的幻想。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只是想要喜欢一个真实的可触碰到的人。而某些自以为可以得到的幻想,最后也都证明,那真的只是幻想。 让苏晓沐头疼的只是晚上还要上晚自习,蒋丽涵他们出去逛了一天,自己却拉着崔静在田径场干坐了一天,想想还真是有点对不起崔静。 虽然厌倦,但上晚自习就该专注于晚自习该做的事。苏晓沐怎样都不能忘了自己要和曾许毅保持一致的步伐。 下了晚自习,江亦芸特意早收拾跑到苏晓沐座位上说要和她一起走,苏晓沐有点受宠若惊。不过,美女当前,苏晓沐有点抵不住"诱惑"了。本来是要宿舍四个一起回去,但是江亦芸的话题让大家觉得还是留苏晓沐一个人好,于是大家纷纷各找理由先走了。苏晓沐也觉得江亦芸对吴启诺的事太过上心,虽然自己是很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在一起,但是她也稍稍不适应这种太过关心。 "晓沐,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江亦芸试探性的问题让苏晓沐突然觉得不太舒服。 "恩,当然。"苏晓沐只是想着自己对吴启诺的了解也仅限于浅之又浅的表面,要是被问到他的事即使自己和吴启诺已经是一年的同学恐怕也难回答她的问题,干脆自己掌握一点主动权。 "觉得你和吴启诺关系不错,果然还是美女的魅力比较大!其他的女生,觉得都没能入他的眼呢!"苏晓沐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搭戏台的人。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唱的哪一出,为什么主动权的第一句是让吴启诺来打榜?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他对我连对一个普通的同学都不如,就算我已经千疮百孔,他也不会再有半丝感觉。"江亦芸用那种忧伤的声音说完,苏晓沐听着心里忽然像被刀绞了一般,就像自己亲身地懂这种失望透彻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这些?"她还是恢复了应有的冷静。只是这个话题似乎是她给挑起来的,拿吴启诺打榜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觉得他喜欢你--" 苏晓沐愣在原地很久很久,江亦芸是在宣战么? "不会--我们连正常的同学关系都不是--" "我的意思是--他除了我不会再喜欢其他的人--如果是真的,他一定是在骗你!" 苏晓沐惊愕地啊了一声,不知自己脸上呈现到底是怎样的窘态。 "我--?"苏晓沐发现自己竟然语塞到脑海里像一张完全的白纸那样的程度。 江亦芸的表情完全不是在挑衅啊!到底什么状况?江亦芸以为她和吴启诺--?江亦芸转来的这段时间完全就是她和吴启诺闹翻迄今没和好的时间段啊,怎么会有这种误会?曾许毅最近的亲密关系指数递增让她面色红润有光泽也不至于那样的吧?而且,他一定是在骗你?这句作何解?苏晓沐纠结地一晚上没睡着。 26章 残酷世界 运动会第二天苏晓沐去看台的时候,江亦芸没有来,吴启诺坐的还是她的后面。苏晓沐只是稍微扫了那儿一眼,自顾自的和崔静翻起几米的漫画来。 "崔静,能把几米的漫画借我看一看么?就一两分钟就好!"吴启诺突然发话来,苏晓沐没转头也没说话。崔静摆出一副很想搭理他却又很无奈的表情:"可是--书是晓沐的哎--" 像是这样抓到了和她说话的契机,吴启诺柔声道:"学委大人,可否把书借我观摩几下?" 等待良久,在吴启诺和崔静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像是凝固的雕像般忍受着死寂的旷世沉默。在她轻微点点头的那刹那,他们两如同在不见天日的博物馆里突然感受到了刑满释放的滋味。这倒让崔静不解了,她其实一直都没觉察出苏晓沐和吴启诺这段时间的关系冷淡。高一时候,要是这幅模样还情有可原,现在这种情况,真是活生生的诡异惊悚片。 吴启诺果然很守信地两分钟之内还了回来,这是苏晓沐掐着表算的,崔静惊叹苏晓沐怎么这样较真起来。算是原则问题吗? 看了不到一会儿苏晓沐就准备起身离开,崔静起先拉着她问她干什么去,苏晓沐说下去溜溜就走了。弄得崔静尴尬起来,苏晓沐把她拖过来现在自己走了算怎么回事啊?吴启诺却反过来和崔静聊起天来,倒让崔静惊喜了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喋喋不休地和苏晓沐说着,苏晓沐也只是恩恩啊啊地敷衍着。 苏晓沐告诉崔静自己下午不去了,崔静虽是诧异但却没说自己不去,苏晓沐猜是因为吴启诺,意会就行。不属于自己,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臆想也好。 下午崔静去的时候吴启诺也没有去,可是又不好因为吴启诺不在就这样唐突地离开,只好乖乖坐在那儿享受日光浴。 苏晓沐其实也在田径场,不过从另一个门进去却是看座后的一片草地,安静遮阳,来这儿休闲的人还真不少。苏晓沐去的时候随意找了个安静角落躺在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苏晓沐的脸上。微微眯起眼,却也能隐隐听到田径场上比赛的声音。等到高三的时候,应该不可能再有这么闲逸的时光了吧。苏晓沐双手枕在头上,翘起腿来。 过了十来分钟,觉察到有人在摇她,苏晓沐微微睁眼,原来是罗梦雨。她也懒得动,继续以慵懒的姿态倒着。罗梦雨坐在她旁边,手上还拿着《读者文摘》,苏晓沐着实很佩服罗梦雨有这么高的闲情逸致。自己是能偷懒就偷懒,那点文学素养可能在考入这所学校的时候就已经还给初中老师了,所以写出来的东西越来越没有灵气。苏晓沐曾经也算是个文学爱好者,相信烂漫的自由主义会真实地让自己文思泉涌,可是应试作文独占鳌头的情况下,每次用那些自由主义如同行云流水般创作出来的东西老是被打上及格分。不能改变,那就顺其自然了。作文,作出来的文章,那些满分作文真的有那么多新意可言吗?不过,说到底,还是她缺乏持之以恒的精神和动力。 "晓沐,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追求一些东西呢?"苏晓沐对这个问题显然很诧异,但却也是她想过无数遍的。 "追求说白了就是竞争rdie。这是二选一。" "你是这么想的吗?"罗梦雨显然并不太相信。 "不然呢?追求什么境界,你觉得在这个现实残酷的社会里真的会有那些超凡脱俗的境界吗?" "可是我觉得你每次好像对成绩那些根本就不在意,可是你每次又能表现地很好,为什么呢?" "顺其自然就好了。"苏晓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罗梦雨在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顺势把书铺在自己的脸上,和苏晓沐一起享受被树影切去一半光源却恰到好处的日光浴。 总该有那么几个人,就算自己不太喜欢甚至嫉妒,却也让自己产生了对她的依赖。 其实罗梦雨更想问她为什么会说社会那么现实残酷,她有亲身经历过吗? 苏晓沐心里翻涌的只是那些有些不堪的记忆。 因为在检察院工作的爸爸,经常会有人来她家登门造访。苏晓沐能感觉出来那些人都有着怎样的社会地位,偶尔偷听到的一些话,足够表明,没上一定档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家在哪儿,那些低于某个档次的只能在检察院的公共场所里听着包括爸爸在内的"他们"公事公办。 自从儿时经历过的那次邻家枪击案之后,登门的人就渐渐地少了,爸爸回来的次数也渐渐地少了。所以,苏晓沐觉得,偶尔爸爸会在这个"新家"里见的人特别重要。 而苏晓沐,似乎初中时候,在自己房间里透过门缝,见过阿政。那些"重要"的人,苏晓沐几乎都能记住相貌。 然而在校园这样纯净的地方,都要经常上演为了名次,为了竞赛资格,为了什么市级省级三好学生高考优先录取,为了保送名额而动用关系,甚至于相互诋毁。从小开始,纯净的眼睛里,便已经落满了所有的污秽,以至于长大了,真正地走进了社会,眼睛里再也找不到纯净清澈的光芒。 我们就是这样,从生下来的那一刻rdie。如果真的存在追求这样珍贵的东西,那么你一定是存在于自己虚幻模拟的小宇宙。 苏晓沐微眯着眼,脑海里闪过那些琐碎的记忆碎片。 苏晓沐讨厌被安排,被竞争,可是身在其中,早就没办法脱身。不去奋斗,怎么会有那些关注的目光呢?苏晓沐终究是没能从鲜花和掌声中抽出身来。她不能怪曾许毅当初的离开,为自己的未来奋斗算是什么错呢?他就算用了什么关系,那也是他心甘情愿。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喜欢顺其自然,争我所争。但其实,她用的关系,又何曾少过呢?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罢了。 看得开也是被逼无奈。 27章 何必夸张成爱 “晓沐,你喜欢过人吗?” “啊?”苏晓沐听到这声低沉的问题,把自己从虚幻的梦境里扯了回来。转即是轻轻地恩了一声。 “那是什么感觉呢?” “难道你?——” 罗梦雨的声音因为被一直被书盖住,呈现出气流喷涌忽上忽下的时而飘忽时而厚重感。“过去的事了。” “那你是想告诉我有新情况吗?” “有新情况,但是不是我的。” “咦?” “你知道么,初中时候吴启诺和江亦芸就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虽然江亦芸初三才转到吴启诺他们班,可是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吴启诺一直是个很好的学生,却为江亦芸打过架。吴启诺一直帮江亦芸辅导功课,可是后来区重点招生,市重点优录吴启诺都没有参加。江亦芸却考取了市重点的优录。听说后来两人就分道扬镳了。那一届的初三学生没有谁不知道他们的事,只是,谁都不能相信,那两个人今天会变成这样。这么些天,我看吴启诺对江亦芸的态度也很冷淡。所以也想起我曾经喜欢的那个人结束的时候跟我说的话,他说,年少的喜欢太过云淡风轻,何必夸张成爱。” 听罗梦雨娓娓道来,苏晓沐恍然觉得青春的喜欢或许太浅,走着走着就散了;又或许是太过认真,短暂的狂欢便以为一生绵延。终究,何必夸张成爱。 “是觉得心酸了吗?”苏晓沐转头看她,瘦削的脸,眨巴的大眼睛,其实还是可爱的样子。 罗梦雨揭开书,朝苏晓沐点点头,又盖上。 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么一段无法忘怀的曾经。她自己和曾许毅又何如呢?又能走多久呢?青春浅浅的喜欢,并不是爱。想到这一点,就会发现承诺轻地一文不值,她也会害怕的。 南方的校园种地虽然多是四季常青的树,可是当秋冬真的来临,再深的倔强也要被时间的风霜抹去一丝生机。草地因为是人工草,还保持着她油然的模样,可是树木和她的油然比起来,也只能惭愧自己不可能真的四季常青,无法用不断增长的年轮去真实见证每一圈苍翠的生命。 傍晚时候,露水还是开始泛滥起她滋润草木的无限慈爱。 运动会该结束的时候,苏晓沐才和罗梦雨去了看座。多位班委离座本班人的出勤率依然很高,看座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地儿,正合苏晓沐的意。 苏晓沐见吴启诺在,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这种安排收拾本班辖区的活儿有班长就够了。 “班干部集中开会。”听到这一句,苏晓沐只好愤愤地转身,看看他平静无波的脸怎样把他像是有意像是顺其自然的眼衬托地合情合理。 显然大多数班干在宣布运动会闭幕的那一刻才慢悠悠地集中到自己班的领域。吴启诺不是面子挂不住,是脾气挂不住。 “有没有纪律了!看看其他班是怎么做的!班干都不负起责任,还能当什么表率?” “班长,出勤率已经满到爆了,根本不会扣班级的分。你现在这样,是想换掉整个班干团队吗?”苏晓沐看着他无波的眼,冷淡说道。 “今天是大家本着对运动会的热情都来看了,如果没有呢?你想让这些空着的座位怎么办?苏晓沐,你算是第一个离开的吧?你的责任心去哪里了?” 他突然变地激动冷漠的脸,让苏晓沐觉得的不是委屈,是一种屈辱。没有责任心,这样一件事,自己就被否认了么?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要急着否定她。 “班长还有事么?如果不满意我,可以直接告诉班主任,反正——我也早想离职了!”她在转过身的一刹那,撂下一句:“谢谢你以前这么看地起我——” 班委之间唏嘘一片。 一群人在看两个人唱戏。 吴启诺的脸慢慢僵硬,已经成了再典型不过的扑克脸。其他的人,从看一台戏到连吱一声都不敢。吴启诺明明不是严肃地让人无法商量的人,苏晓沐也明明不是这样让别人无法下台的人。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在看戏,到了结尾才知道,自己才是下不了台的人。在吴启诺离开之前用什么样的借口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变成了当务之急,苏晓沐显然是最聪明的,在狗咬你之前,先把他堵地张不开口,等你想再次袭击,对不起,无可奉告,无可奉陪。当然,苏晓沐不是在骂他,只是觉得他这样突然的生气莫名其妙。 上晚自习的时候,暴雷总结了一下运动会的事,只说大家都挺尽职尽责,然后便让大家自习了。一整个晚自习暴雷都没有找过苏晓沐,苏晓沐原是想着希望借此机会让暴雷卸了她的职,没想到暴雷什么都不说,反而让苏晓沐心里纠结了一个晚上。苏晓沐至此才觉得吴启诺真是太狠了,这么喜欢让别人内心不安啊? 虽然苏晓沐是不想再跟吴启诺说话了,但鉴于他这样整她,得不到精神上的赔偿,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吴启诺出来时交代卫生委员走之前把教室门窗都关好,苏晓沐在窗外光线不明的走廊上看到教室里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不羁的脸,像天色将晚。他也没那么让人厌恶吧?他不该是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的吗?怎么在她眼里变成这个样子?自己要是说出去,会不会遭到围攻?苏晓沐发现自己的脑子一遇到这些问题,就像患有强迫症的人看到绞在一起的耳机线一样难受。 吴启诺出来的时候,看到倚在栏杆上的苏晓沐。“靠在那里太危险了!”说完向她的方向走过去,毫无起色的扑克脸。 一楼正在装修的栏杆,再怎么危险,也不过是重心不稳,向后摔出一个完美的背影。 “我要离职!”她淡淡说一句,给他急速的步子加了一个猛烈的刹车。 顿了一会儿,他还是走上前去,把她从栏杆边拉到靠墙一边。 她满脸的不耐烦。 “你为什么不跟暴雷说我不负责?你是故意要让我纠结一个晚上对不对?” “我可没那么想过。”他忽然笑起来,连带着摊了摊手。 “可是你那么说了啊!怎么——想做表里不如一的人啊!”她一脸挑衅地看着他,想看看这样温和清秀的脸上出现盛怒的模样是怎样惊为天人的。 28章 某些过往 “对不起——”他黯淡下来的目光将她眼里最后一点余怒消耗殆尽。“我听崔静说你早就安排好人去观众席了,是我思考问题太简单。”他居然像一只被挫伤了的狮子在乖顺地捋着自己的毛发一般充满了自我责备,她竟然因为他缓和下来的态度生出了那么多不忍心。 “对不起有用的话,我每天骂你是笨蛋好了!”她的目光转向栏杆外在昏黄路灯下明灭的花坛。 “好啊!” “……” 不会想到就这样和好了。 “苏晓沐——” “恩?——”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对我这么不客气啊?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针对我呢?” “咦?” 吴启诺摇摇头却没有了下文,这下好了,被勾起了好奇心,再怎么冷静,也忍受不来了这样不了了之的言语。 吴启诺要向前走,苏晓沐偏不让,张开手拦在他的面前,像机器一般随着他的移动左右机械移动。可是,吴启诺却那样,像放空了所有的情绪,凝固了所有的时间,用她始料未及的速度把她拉进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只听到的是被真空管抽空了所有声音所有气体所有光源的,急促的心跳声。 时光在静止了漫长的几秒后,苏晓沐很用力地推开他,推地很远。 报亭旁昏黄的灯光投影出两人长长的影子。苏晓沐一脸的固执,吴启诺一脸的无奈,很像一对吵架的情侣。 再次凝固的时光,死寂地像一潭死水,连被风撩起的流动都不屑。 “我等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记得我。”他微笑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只是呆愣加不知怎么面对地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竟什么也看不清。 “傻丫头,什么都不记得!”他只说了这一句,从她不知所措地僵硬的影子旁绕过去,仍然是微笑地,撩拨地人心里难受。 他怎么能用这么“亲切”的称呼叫她。才和好几分钟啊。 苏晓沐无语地看着吴启诺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最近这群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给她起绰号,还叫地那么热情。 苏晓沐想到自己用了“这群人”这个词时,又对自己投出无限鄙视,吴启诺怎么可以和曾许毅比呢。轻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时候欠了别人那么多债啊?到底什么时候认识吴启诺的?不是高一说话不超过十句的时候吗?苏晓沐的脑子很快死机,她现在真想揪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头疯子一样大吼一声。 可是站在阴暗处的人只会内心狰狞地向你张牙舞爪。 陆一阳站在花坛后面,透过矮柏树稀疏的孔,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暗处他的脸上,像镀上一层铜光。他扬起嘴角,似是嘲讽似是自我调侃地自言自语道:“切——玩儿地还挺欢乐。” 她刚迈步,却看到了从花坛边蹿出来的人。 “每天跟着我有意思吗?”苏晓沐满脸不悦地看向他。 “当然。我觉得时不时向曾许毅汇报一点你的最新动态是很有必要的!”他带着所有邪恶的味道向她走来,她却只能像被施了魔法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早就该知道他是这样危险的人,也一早确实知道了他是这样危险的人。可是,还是因为赵双颖,一次次地去接近他,以至于自己被迷进他的陷阱。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明明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他一步步地对她和曾许毅感情的破坏,还是要说出这样愚蠢的话。 他看看她,像嚼到索然无味的东西般挑挑眉,没有说话,等待着她以为她可以解决的办法。 “所以那你觉得那一巴掌是屈辱是吗?”她死死地盯着他。 他没有说话。 “那你还我一巴掌好了。” 他瞬间错愕了。 因为他帮她挡过孟伊的巴掌,苏晓沐在看到陆一阳的脸的时候总会想起他被一个女生打过一巴掌的情景。这也一直是苏晓沐一直愧疚的事。可是这并不代表苏晓沐应该对陆一阳感恩戴德。 苏晓沐的心里,在某些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受了孟伊的巴掌,也许她的友情不会那样四分五裂。相较于现在对谁都愧疚的情况,她对谁都解释不清,如果一巴掌可以结果所有的事,痛那么一瞬间,又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的对她的帮助,在她心里,不过是加重孟伊和赵双颖对她的误会的催化剂而已。背叛友谊,抢走曾许毅,插足陆一阳和赵双颖,这些全部变成她对友情的背叛。 而陆一阳挨了孟伊的巴掌更加变成苏晓沐背叛的无可辩驳的铁证。 曾经的四人党,她最好的四个朋友,现在只剩下杨忆了。可是,杨忆已经不和她一个学校了。多么糟糕,多么孤单。 多么可悲。 最后的最好的朋友,只是因为和自己没有感情纠纷。如果有,自己又是背叛者吗? 苏晓沐看着眼前的人,她也许就是永远的背叛者。 也许有一天也会被背叛,那一天,可能遥远也可能近在咫尺。但苏晓沐不去想,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昏黄的路灯下,古铜色的无限宣泄里,除了陆一阳略带孤寂的身影,有另外的孤独的灵魂。 第二天早上,经过林荫道的时候,苏晓沐不知怎么地朝教师公寓望了几眼。她还在纠结昨天的事,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想了一晚上,苏晓沐也没想起吴启诺这么个人什么时候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路人甲?路人乙?这样的话,不带这样问的吧?至此,苏晓沐怀疑吴启诺是不是在耍她。然后,苏晓沐不自主地想起了江亦芸说的那句,他是在骗你。他是在骗你。他是在骗你。像在大礼堂里回旋无数次的回音。 这一天晚上苏晓沐还是照例拦截,死死拉着吴启诺不让他走。她实在拉不过他,起先被他用手把她反扭过来,倒着走了好几步,都快贴吴启诺身上了。苏晓沐拿另一只手使劲儿扳过来,两只手拉着他,自个儿蹲在地上赖着不走了。路上稀稀两两的人,看到这样公然的“打情骂俏”,都不好意思盯着看,但也是故作匆匆。 照理说,苏晓沐昨天晚上时间凝结后,今天两人是不可能以这种关系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当然,苏晓沐已经觉得吴启诺这人已经丢下什么尊严了,昨天晚上她都那样了,他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笑出来。难以理解,天才的内心世界。 29章 注定缺席 “难受吧?”吴启诺无奈地看着赖皮的苏晓沐。苏晓沐明明不是这种风格,因为什么居然也成了这种型号。 “你就是故意的是吧!” “我是故意的,但是我没有骗你。”他觉得自己的臂膀被拉扯地酸胀起来,挣脱了好几次,都掰不开死死攥着他的袖口的手。 “那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和你拉拉扯扯的了!”苏晓沐的声音由极度想知道的兴奋变成了轻微的哀求。 “和你不搭理我相比,我更情愿你搭理我!”吴启诺抿起嘴俯视着蹲在他右脚边的苏晓沐,昏黄路灯下闪烁着分辨不清瞳仁的光亮。 “告诉我吧!”她仰着头,像在恳求无限崇拜的王子。 吴启诺看着她不休的样子,转过头只说了句:“周六晚上有时间么?有的话我就告诉你!”苏晓沐想到周六这一天都是待命曾许毅的时间,犹豫了片刻,看到他想打消念头的表情,又露出一脸恳求,无效。好吧,那就周六晚上。 苏晓沐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死的好奇心膨胀啊,我什么时候能打败你,你已经成功地甩我的冷静好几条街了。 吴启诺看着还蹲地上一动不动的苏晓沐,自己也蹲下来:“能别再扯着我的袖口了么?”苏晓沐点点头,抿着嘴笑,还是没有松开,直到吴启诺瞪大了眼睛看了她半天。 苏晓沐死拽着他的袖口:“最后一句话。” 吴启诺俯视着她:“说。” “我不是猴,你可不许耍我!”这句话是从曾许毅那里学来的,第一次见面,苏晓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张脸都绷不住了。苏晓沐那时候都叫曾许毅小狐,因为第一眼对他的印象是,聂小倩和宁采臣的脸部结合。苏晓沐叫他小狐倒没多长时间,曾许毅却叫她苏小妖叫了大半个学期。苏晓沐那时候觉得自己喉咙里喷涌的血在他每次叫她苏小妖的时候很想喷到他脸上,看看他是人是男狐。 吴启诺点头笑着拉她起来:“耍你诅咒我变猴被你耍。” 苏晓沐的腿麻地像被千万根锥子在锥一般。苏晓沐原本是要自己走回去,吴启诺坚持送她,苏晓沐本不答应,却被他像拎一个书包一样给拎回去了。 于是,苏晓沐又想起来自己心中伟岸的曾许毅了。 初二苏晓沐和曾许毅确立情侣关系之后的那个冬天,曾许毅开始对她的闲事进行了无条件的干预。苏晓沐冬天手脚很难热起来,下课因为南方冬天室外湿冷的空气,又极不喜欢出去走动。结果就是,苏晓沐每次都要被曾许毅拎住衣领,就是所谓的像拎书包一样的给拎着站起来,又像是被拖着一般给弄出教室,把她当狐狸可以抓着脖子往外拖呢? 今天晚上倒好,完全被吴启诺给套进去了。苏晓沐主动权没拿到手里倒被吴启诺拉着鼻子走了。一跛一跛地,一路还要被吴启诺给搀着,又该欠他一个人情,苏晓沐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但是到了宿舍门口还是要违心地和他说声谢谢,吴启诺轻轻笑出声,感觉到苏晓沐咬牙切齿的声音,才温和地说了声:“快进去吧!” 苏晓沐头也没回就进去了,她和吴启诺算怎么回事? 周六苏晓沐果断地在中饭的时候又一次主动地给曾许毅打电话,曾许毅接电话的声音略显疲惫。苏晓沐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想休息了,曾许毅强打起精神说自己精神状态很好。苏晓沐也没多问,只是静静地向他说着学校开运动会的事,曾许毅在苏晓沐的心里永远是最佳听客。曾许毅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怎么每次都这么迫不及待地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么没耐心等着他打过来吗?苏晓沐说,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曾许毅浅浅笑了笑:“傻丫头,你又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苏晓沐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静静地听着他温厚的声音穿越无线电波,在她的心脏上增强了无形的电力。也许自己该庆幸有这么个能理解她不需要她解释什么的朋友在身边。就算他们不是在一起,就算他们只是当彼此认真的听客。 “我在想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刚好也正在想我?”曾许毅最后轻轻问出来,苏晓沐脸上像绽开了花般,窗外定格的阳光,花坛,扬尘。 也许这样让曾许毅满意了,也许他只是累了,寒暄了几句,就要和苏晓沐说拜拜了,苏晓沐好像也没有太多话要说,只让他好好休息。曾许毅答应了几声等着苏晓沐挂了电话,又重重地将自己砸回床上。沉重地喘气声,有气无力的病态,今天这副模样,折腾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我的心常下雪/不管天气如何/她总是突然地冻结/无法商量/我望向繁花盛开的世界/注定缺席 几米的世界为我们载满了阳光,也暗藏着伤悲。 但这样悲伤的情调,却总是被人们执着追求。 有时候爱真的只是一种幻想。 周六晚上,吴启诺带苏晓沐去了蘑菇亭,苏晓沐是不想去那地方的,至少是不想和除了曾许毅之外的第二个男生去的。又一次的生拉硬拽,这到底是如他所说去那儿是为避嫌还是在光明正大的招惹麻烦啊? 苏晓沐找了个靠边缘的位置坐下来,被稠密的葡萄藤满层层遮挡,吴启诺随意坐在附近。晚上这里谈情说爱的人很多却相对安静,兴许大家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快说吧!”在这种场合苏晓沐只能压低声音。 “恩——怎么说起?”吴启诺一只脚挑到石凳上,皱了一边眉问道。 “从小到大,解释一下!”苏晓沐很有耐心地等他的话。 “你记得小学三年级时候参加的数学竞赛么?”苏晓沐点点头,又摇摇头。 吴启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又摇头,什么回答。“我真是不知道你从小就这么喜欢管别人的事!估计你都不记得考试时候你坐在我旁边,我给我学校的学生打手势你都能把我给举报上去!打小报告这种行为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啊!” 苏晓沐听完“啊”了一声,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但还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反击:“那怎么叫打小报告,你那是作弊好吗?再说了,都说打击对手的方式有两种,要么提高自己的分数,要么压低对手的分数,你都偷偷摸摸地干了第一件了,我怎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干第二件了?”苏晓沐觉得这样屏着气说这么一长串话实在是难受,一锤埋怨地砸在他的肩上,还深深吸了几口气。 30章 你只是像他 吴启诺完全是无奈啊,他怎么老是充当这样的角色。怎么说,清秀的天才给人的念想总是彬彬有礼,现在却像是反派人物。 “打那次起我可真是记住你了,还好那老师没追究,不然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边说边瞪着她,“后来四五六年级每次竞赛我都见过你,更凑巧的是,你每次的座位都离我很近。从此就记住你了,小丫头片子!”他调皮的样子,慵懒地像一只猫,在清秀干净的外表下施展着他懒散的模样。这样的男生,其实很容易让人疯狂。如同天使般清新纯洁的女神在施展了她的俏皮之后,让人开始不可驾驭。 “呐,高一时候我还以为吴启诺是多矜持的一个人,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是个大骗子!”苏晓沐轻轻哼了一声,靠在柱子上望着夜空。零零两两的星。还好月亮还在,清冷的光还是能透过藤蔓,照射到他们隐藏的地方,总不算那么黑。 “骗子?” “不是么?就这么点小事就骗了我好几个晚上!” “那是谁非得要听个水落石出啊?” “呐,看在你从小就迷恋我的份儿上,我姑且饶了你这回——”苏晓沐边说边跳下石凳。 “到底是谁要饶了谁啊?”吴启诺紧紧跟了上去。 觉得自己的声音稍稍有点刺穿了这边的宁静,招惹来了无数观望的目光。吴启诺抿起嘴,月光还是清冷的。 “我为那天对你的迁怒道歉。时隔这么长时间,希望我们不要因为这个有隔阂。人生就像剥洋葱,总有一片会让你落泪。谁都可以是洋葱——”他忽然顿住,因为她突然转头盯着他看。 苏晓沐点点头,其实她并不是厌恶他,只是觉得那种难堪让她找不到理由去原谅他。可是,他道歉了,一切噩梦就算结束了。 但是苏晓沐实在不习惯有人跟她说这么文雅的话,又不是作诗写应试作文,那么深刻的比喻用作日常闲聊实在有些辜负老师们教授文学的心意。 “纸条上的话还记着呢?”苏晓沐只想把话题拉回比较接地气的环节上来。 “几米的漫画,我记得。”吴启诺有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像曾许毅,至少现在是这样。可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这么像曾许毅,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像完整的曾许毅。 当然,谁和谁又是完全相同的呢? 苏晓沐只是恬静地笑,不再说话,这样的气氛充满了诡异。 “苏晓沐,你问什么问题我都会真诚回答你的!” “咦?” 他是骗你的。他是骗你的。他是骗你的。 “不相信吗?”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呢?” “我怕错过了这一次,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被你信任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要——被我信任呢?” 也许快乐才刚刚开始,悲伤却已潜伏而来.。 苏晓沐,为什么你总在快乐的时候感到稍稍的惶恐呢?期待的东西在得到之后总会失去,不如它从未出现,留有期待。 “信任就是信任,和爱情一样,带给你某种感觉,让你想要拼命抓住它,害怕它离你而去,就像害怕喜欢的人只留给你一个绝情的背影。” 她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又要诗情画意起来了。他看着她的看着他沉默。 “那-------如果我问江亦芸和你------?”苏晓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完全问出口。 “希望你不要抱着八卦的心情听我们的故事。这不是一场八卦,是两个人的故事。我信任你,所以你会是很好的听客。包括那天你看到的事确实也是和她有关!” 苏晓沐这样得到的信任,会不会太突然? “可是你相信我,我却不能告诉你我所有的故事!” “你不用告诉我!” “你不会觉得不公平么?”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吴启诺话出口的时候苏晓沐心里惊呼了一声,眼睛却瞪地老大。 “我——你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告诉我了啊!太笨了——”他呵呵笑出声来,很硬朗的笑声,和他清秀的面庞并不在一个配套的频率上。 “吴启诺,你果然干什么都特别有天赋!”她的声音低沉地像轰隆沉闷的闷雷。 “不过,跟着我干,你会越来越聪明的。” “原来你还是自恋倾向比较高的人——哦,你每天都要向我暴露你这么多的性格特征啊。看来,驾驭你也不是件难事啊!”她有种反败为胜的快感,挑了挑眉,扯出一脸大大的微笑。 “额,你赢了。天才果然还是比不过笨蛋。” “那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天才要信任笨蛋?是因为天才也有要请教笨蛋的时候吗?” “因为笨蛋可以在笨到极致之余想出天才绝对想不出的答案。天才呢,知道一个笨蛋怎么想的,才知道大多数的笨蛋是怎么想的。” “哈?你的意思是,我是试验品?” “不然呢?” 她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他却在一旁笑个不停。 高一的吴启诺,我还真有点怀念你。 “我和江亦芸——晓沐,如果你有真心地喜欢过一个人,必然知道那种愿意付出一切,最后自己却变成最狼狈的人的感觉。”苏晓沐点点头,任何人得到这样的结果心中都是无法磨灭的痛吧!她居然会有些怜惜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这样的少年也会有被拒绝的时候吗? 可是苏晓沐转瞬又想到曾许毅,她也拒绝过曾许毅的,所以,她的问题可以被推翻了。 “这样的感情总归是无法长久的。”他像切断她大脑的联想电路一般切断了她所有可供运行的思维路线。 “这样就算说完了么?”她眨巴着眼睛,上一秒还沉浸在对他无尽的怜惜幻想,这一秒他就结束了她所有的猜测。 “现在该说你了!”吴启诺自己像自己找到了新大陆一般笑着对她说道。 “我?你这思维模式也切换地太快了点吧!我又没问你!” “你不问不代表我不能说啊!上高一时候,我一眼认出你了。不过,当初倒还是真想整整你这个小坏蛋,但后来发现你根本不是那种枯燥无味的人!隐藏的挺深啊,苏晓沐!” 苏晓沐一脸茫然,眼前这人简直是在没完没了的自娱自乐。 “好吧,被愚弄了,伤心了,我要回我的窝窝去疗伤,明天见!”她说完不知道以什么速度在逃离他的视线。天哪,到底是什么情况?就信任这两个字就把自己交给他摆布了? 31章 时光转瞬即逝 吴启诺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他唯一坚持的信念,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愧疚。伤害被伤害,每个人都在所难免。 “跟了这么长时间,出来说话吧!”吴启诺张了张嘴,像没在说话,却确实又发出了声音。 然后是纤瘦的身影像醉酒一般飘摇地从花坛后边出来,放大的瞳孔里,在微弱的灯光下,也只读得出他微小的却占据她整个瞳仁的样子。 “告诉她所有的事,呵?” 吴启诺听到这句,微微皱眉,头也没抬,目光落在她因为重心不稳错杂点动的脚上。 “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子很颓废么?”他终于抬起头,看到她惺忪的眼,写满了落寞。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那种为了优秀而生的人,有一天也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颓废?我不想的,但我忍不住——我转校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休学跟不上进度——” “你不可能是为了我。”他说地很轻,声音却像有无限魔力般在宁静的校园里荡了几圈,又幽幽地转回来,荡进她的耳膜,刺激着她的神经。也许只是太安静,稍微有点刺激性的话就会在在意的人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所有的事就那么不值得你留念么?” “有一句话,叫做‘在错乱的城市里,到处都是迷路的人’。可是记忆却比陌生人更不值得信赖。”吴启诺说地很温和却字字透着寒冷。 她看着他的神情,他终究是不再执着了。 一年的感情,算的了什么,不过是金童玉女炫耀一下校园纯洁是怎样青涩的味道。 “我明白了。” 吴启诺分明看到她眼中密布的血丝,像密集的蜘蛛网快要侵蚀掉她整双清澈的眼睛。他却只佯装着什么都看不清,像一个陌路的看客。 江亦芸的一切,吴启诺的一切,对彼此来说也许已经陌路。彼此的话随着秋天的风轻轻拂过彼此的眼睛,拂过彼此的耳朵,拂过彼此的头发。这世界从来不缺真心相爱的人,从来不缺青春纯洁的喜欢,江亦芸听到的却只是寂寞在心里来回奔跑的声音,她以为那根本不是伤害,却没想到,她早已不被原谅。从被爱到被抛弃,原来是这样痛苦的过程,别人都是破茧成蝶,她是作茧自缚吗? 转瞬就到了12月底,高二的上学期就快要落下帷幕。 这样的转瞬在真实的时空里也是值得被相信的。我们总以为人生并没那么快,几十年,不是电影上一句话,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我们以为的还有很远很远,就在我们以为遥远的不断等候里,如蜡烛般,在飘散的黑烟里转瞬逝去钻石组合的成分,只留下灼烧后余烬的味道。 那些模糊的人和事总有一天会浮现清晰模样。曾经拥有的,不可能永远都只是昙花一现。有些东西,你可以让她绚丽多久,她就可以绚丽多久,因为很久之前她就是属于你的。 元旦晚会在这个时候总要隆重登场。高二的战友们在告别了高一的死党之后聚在这里组成了一个新的大家庭。虽然只是短暂半年,可是也许等到后来的后来,等到高三的元旦让我们心中开心苦涩无法言说时,我们才会开始明白高二的这一年,在我们的生命里是多清醒强烈的过渡。也许我们还看不见未来,但我们相信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机会去缅怀过去,憧憬未来。这是高二,独一无二的青春时光。 元旦晚会,推出的主持人是吴启诺和江亦芸。 两位众望所归的人,为何偏偏不是在一起的呢? 在高中时候,显然谈恋爱这个话题是让人避讳在公共场合谈论却又给人极大心灵吸引和刺激的。 虽然上次江亦芸的话让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可是这一两个月相处下来,江亦芸的谦恭有礼实在让她产生不了敌意。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把吴启诺列在什么范围以内,也根本没有**裸地越界,虽然学校的风言风语暗度陈仓般散播开来。 即使江亦芸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她对苏晓沐也并非是如敌人一般的仇恨,却是以诚相待。苏晓沐有时宁愿江亦芸是那样表里不一的人,好让自己现在回想吴启诺对自己说的那些也不算是太过暧昧的话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罪恶感。所以,苏晓沐一直觉得江亦芸也是和吴启诺一样的人,内心有一栋巨大的秘密城堡,苏晓沐时而会被他们邀请着进入这个城堡,却永远不会有机会哪怕是偶尔地获得拥有钥匙的机会。 报名表演的时候,苏晓沐原本没打算参加,她是不喜这些热闹的人,就像当初逃掉和曾许毅有关的一切聚会一样。贺夕,组织委员,组织大家报名参加节目。对于报名的只有唱歌一类的,贺夕很是着急。无奈之下,向班主任汇报情况。 暴雷也是急脾气,虽说元旦晚会老师只逗留那么一小会儿,他还是要求全班积极参加。调动一个班级的积极性也是很重要的,大家都知道凝聚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暴雷或许是无奈,强行规定班委必须至少报一项节目。各班委也是深得暴雷喜爱的,这半年也没撤过谁的职。只是对于这个要求,大家还真是犯了愁。事情演变至今,贺夕成了众矢之的。她自己都开始后悔没摸清暴雷脾气的“冲动行为”。且不谈这个,唱歌节目太多也不能再报,又不能滥用私权改了别人的节目。 苏晓沐在下面叹气,叹自己小学时候学的那个什么吉他已经分不清哪是哪个调了。高中以来,果然全能才女比较少啊,成绩好的和才艺多的鲜少能融为一体。看贺夕,罗梦雨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苏晓沐只好无奈地提议大家一起来演个话剧。 大家也都同意了,至于演什么剧本又是一个犯愁的事。自己写剧本显然是来不及也可能笑点不被公众认同的。 遇到麻烦了呢,苏晓沐第一个想到的是曾许毅,从来不会把她拜托给他的事留到第二天的人。 她爱过,爱过她,伤害她,在一起的人。所有的时光加起来,如果结局不是完美的,他也会是她这一生再也无法忘记的人。也许现在说一生太早,也许承诺还只是轻地一文不值。 这一刻,他们彼此相互信任。 32章 莫名逃离 苏晓沐在给曾许毅打完电话的第二天收到了曾许毅快递过来的话剧稿,虽说是网上荡下来的一篇,却已经帮了苏晓沐的大忙,至少不用担心没办法招架暴雷的狠招。至于为什么这么个话剧稿也要劳烦曾许毅老远快递过来,那就是那种时刻相信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人的感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早已经不分彼此了,这才是依赖,才是信任吧。 话剧的人数正好让贺夕,罗梦雨她们都上场。男主角,苏晓沐立马想到的就是吴启诺。文科班男的本就少,大家又都参与性不强,想想班里也没什么熟地可以当哥们儿随叫随到百求百应的主,苏晓沐只好去找吴启诺了,试一试总比没机会好。原以为很难搞定,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 然后是无止境地找着排练的时间,午休、晚饭,这个时候,快要期末考试,大家又得预习又得排练,实在是心力交瘁,效率低地和蜗牛参加马拉松一般。苏晓沐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每天自己破费买食物犒劳大家。这下大家都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班委一起演,怎么让晓沐一个人给担起来。不过,似乎最不担心期末考试的就是苏晓沐了,每天为了话剧的事忙碌,筹划,看她在教室的时间也都是改动剧本。大家不免担心起来。 吴启诺是主持人又要参演话剧,作为班长还得协助组织委员文艺委员策划,苏晓沐都不好意思每次苛求他必须来。所以苏晓沐跟他说让他自己多背背词,最后大家一起串几遍就行。吴启诺却还是坚持来了大部分时间。苏晓沐对他倒是很感激,感激的时候却不知不觉想着他和江亦芸搭档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元旦晚会如期而至,欢乐铺天盖地而来。 江亦芸一支辣舞掀起了全场的气氛。 在江亦芸转校不到半年的时间,学校绯闻中心内部已经达成江亦芸获封校花的共识。公共认不认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说校花要跳舞,外班的同学基本上倾巢出动,苏晓沐从没见过自己的班被这样千军万马重重包围,这阵仗,果然还是美女的吸引力大啊!高一时候,吴启诺也是这样出名的好吗,那时候怎么趴窗口的只有三两花痴的小女生呢? 这势必是要成为学校天王巨星的节奏啊。这样的人才怎么会从市重点转校又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 苏晓沐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看不那么清所有人的样子,那些嘈杂声在耳畔嗡嗡作响。教室的日光灯上缠满的彩色丝带让教室充满着罗曼蒂克的味道。可是味道再深再浓,那个人不在身边,还是会稍稍落寞。梦幻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的彩色喷雾剂,不时射向每一个角落。窗外期盼兴奋地眼神,定格在苏晓沐的眼里。即使台上四周不断有目光投过来,但是苏晓沐的落寞总有那么几刻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是高兴的,怎么会一个人藏在角落里呢? 初三那年的元旦晚会,杨忆和程肖航在陆离的灯光下合唱一首很老的情歌;赵双颖偷偷告诉她她喜欢陆一阳;宋予希和她还是无话不说的老战友;她和曾许毅还在彼此鼓励;孟伊却告诉她她没办法再面对她,没办法面对曾许毅。 再绚丽的时光,再热闹的街头,也总有落寞的人在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感受不到丝毫快乐。你给过我的,我给过你的,都记得。但是,始终无法满足每个人的期望,我们都一样。 时光匆匆从指尖溜走,回忆不再,不再回忆。不该缅怀,苏晓沐,正在享受幸福的人没有资格去缅怀岁月,缅怀伤害过别人,也被别人伤害过的岁月。 “大家想听班长和学委的精彩情歌互唱么?”四周呼声见长。“大家想看班委团带来的强势话剧表演么?”大家拍桌子的拍桌子,喷彩条的喷彩条,苏晓沐却恍若刚从梦里走出来的人。 演了一场不像现实里的话剧。 这些都是谁设定的故事情节,像齿轮错乱了它该走的格子一般,整座机器故障。 “睡眠中被敲醒我还是不确定怎曾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 “那个人不就是我梦里那模糊的人我们有同样的默契……” “将泛黄的夜献给最孤独的月拥抱这时刻每一分一秒全都停止” “爱开始纠结——梦有你而美” 台下的掌声彩带铺天盖地而来,各种目光。窗外的人也开始沸腾起来,各种各样的闪光模式,有像当明星的感觉了吗? 苏晓沐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一首《屋顶》,无法证明两个人有什么密切的关系。愿意或者不愿意听的人,中伤或者赞美的人,谢谢你们一路相伴。苏晓沐,不是最优秀的,却有足够优秀的资本让大多数人连羡慕都羡慕不起。 也许这是高中三年最重要的一次元旦晚会了,或许明年的今天苏晓沐已经不再那么热血澎湃地想着曾经的深爱,憧憬着与他的种种。也许苏晓沐也会臣服在高考的重压之下,淡淡将他的一切退出自己的视野。苏晓沐想不了那么多,诸如此类,不敢去想还未开始便可能已经丧失的勇气。 苏晓沐在恍惚里表演完,然后逃了这场晚会,不知道为什么由万分期待沦落到落荒而逃以至于心里装满的全是恐惧。从汹涌的人群里,从惊愕羡慕仇恨的目光里,一一穿过。 苏晓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恐惧起来,明明还有好久好久的未来倏忽一下变成了只能容纳回忆的噩梦。 这回忆也并不是总是那么凶残,让她无法呼吸。只是当她想起那些,就时而觉得自己残忍,一无是处。好像是因为她,所有的关系变得那么复杂,所有的结局变得那么不可收拾。 她已经尽力去回避某些,去修复某些,可是她最终发现缝缝补补的东西回不去最初的模样。记忆中的人总是鲜活如初,而她现在心中存在的又是些什么呢?除了曾许毅,除了杨忆,以及现在和好的赵双颖,她竟然再也找不出更亲密的人。吴启诺,尽管他说要把信任交托给她,可她还是不信任。她的心里,不会觉得,优秀的男生会轻易放弃优秀的女生,何况是初恋。 33章 不会放开 缺席是为了出席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晓沐——” “恩——” “怎么听你声音很失落似的,怎么了,我不在,你就成这样了啊?” “你想得美!” “好吧,是我想太多了!”然后是轻轻的叹息声。 苏晓沐沉默了半晌,曾许毅似乎担忧起来:“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啊!就这么不理我了?” “哪有?不是等着你说话吗?” “你是耍我开心呢?哎——今天表演的怎么样啊?有没有丢我的脸啊?” “不知道哎——我糊里糊涂演完就出来了!” “你也不至于这么想我吧!” “你能别三句不离想你这个词吗?” “你说吧,我找你来你又不乐意,想你你还嫌弃我——我就是这么遭嫌,好了,明白了——” “喂,有你这样的吗?” “不然要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哎——” “你这半年没有我的熏陶人都傻了啊,苏晓沐!” “你说反了好吗?是这半年经常接受你的教育才变傻的好吗?” 曾许毅的眉头拧成一团:“知道天才是怎么变笨的吗?” “恩?” “就是跟你这样的傻妞在一起的时候。” “我有这么笨吗?怎么每个天才都说是因为我笨才变笨的啊?我是笨蛋加工厂的源文件么?” “每个天才?还有比你的小狐更聪明的天才吗?” “额,就是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再说了,真正的天才哪能天天把自己很聪明这种话挂在嘴边啊?我为你的自恋感到愧疚。”苏晓沐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总之,不开心的要全部忘掉。元旦,新的开始。今天晚上呢,不管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想着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忘掉所有不愉快!” “谢谢你!” “晓沐——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这两个字好不好?”曾许毅的声音低沉下来,增添进了幽怨的味道:“这样太陌生了,而且,也许有一天我没办法承受住你给的这两个字。” 苏晓沐像心脏被触电般,什么东西抽搐了一下,直直地往下掉,像是预见了什么不可知的未来,眼里写满了恐惧:“哦——那——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停顿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这段时间也要准备期末考试了,你好好复习。要是不想搭理我,就不理我一个月。要是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一定要敲个电话给我。” 苏晓沐静静听着:“好——” “晚上早点休息!” “好——” 挂断的声音。 不管你有多少心事我还不知道,我应该相信你给我的直觉。我唯一怕的,是你我敌不过时光。 总是要在万人狂欢的时候预测伤感的未来。苏晓沐,你太不应该了。 曾许毅在教室的走廊上,听着每间教室传出的或远或近的喧闹。 “曾许毅——你再不进来当主持人我可撑不住了!”曾许毅转头冲着拿着话筒朝门口方向喊着的高程轻轻点点了头,微笑着走进了教室。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晓沐,没有你,真的很孤单。 你给我的,是别人给不了的。 你补上了我心里的一个缺。 高二(12)班的教室,苏晓沐原不打算再回去,但想到快要结束的时候还要送暴雷、阿政礼物,礼物还在她桌子里。苏晓沐在回去的路上,看了无数次夜空。孤寂的星星为何总要与人间的喧闹合为一体?是为了陪伴喧闹中孤寂的人么? 从后门挤进去,在教室外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大半,毕竟自己班的晚会也不能完全不闻不问的吧!还是那个看不太清所有人的角落.。短暂缺席,却总有人知道你毫不在意的离开。 暴雷已经在教室了,元旦时候老师都是很和蔼的,新年新气象,不会给你加太多压力。 元旦晚会,已经快要结束。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阿政进来的时候,全班沸腾了。这个时候,戏弄一下老师也不会被苛责。大家“无理”地让他唱着《西游记》的片尾曲。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这一刻的自由也许在下一秒,下一个梦里就会消失无踪。等到高三的模考月考一次次地锤碎我们的梦想,等到老师们开始会重点培养谁谁谁又开始放弃谁谁谁,你的快乐,你的自由还能在哪里生根发芽?我们又会开始怨恨开始苛责谁? “晓沐啊!礼物都备好了么?”苏晓沐朝着走到她面前的江亦芸点点头,抓起身后藏的一堆东西。说是藏,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集体交费买的东西必然要公示。 给矮子的是一只大狗娃娃,因为大家想到他的可爱的儿子。果不其然地,他带来了他的儿子。然后疯狂的猜想是,他到底娶了怎么个貌若天仙的老婆能把儿子生的这么可爱。当然不是借此讽刺矮子是狗,不过这话一说出来,就要被人添上不和谐的想象。其他老师的东西各自新奇。 各位老师的慷慨陈词后是雷动的掌声。苏晓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要这样过早忧伤。她唯一怕的,是什么都敌不过时光。她爱的,爱着她的,保护她的最后都一一离开她的身边,她舍不得这一切,舍不得。 他的笑还是干净清秀,她的笑娇艳明媚。他们的笑也许出自心底,也许是和苏晓沐一样的强颜。而各位老师,也许是真心感谢同学们,也许只是走过场。苏晓沐不想看所有的东西都带上有色眼镜,但什么已经迫使她这样看。 晚会结束,扎气球的声音此起彼伏,撕下的彩带散落了一地,凌乱在一地的喷剂粉中。斑斓的色彩,最终要在轻轻飞扬的灰尘中黯然失色。惟有白炽灯的灯光由红绿色恢复了起先的白亮,从虚幻的世界回到明晃晃地写着残酷的现实。窗外明灭的昏黄灯光为空荡荡的小道营造出别样韵味,偶尔有行人在这喧闹却又宁静的地方相拥、分别。 苏晓沐不属于喧闹的世界。 由于和吴启诺的合唱很给力,苏晓沐她们的话剧还被投票为优秀节目,每个参演的都得到了小礼物。苏晓沐把这个归作吴启诺的个人魅力,说是团体,大概都是卖的各班委的面子和班长的色相。 然而,吴启诺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她并不相信他。 她也许,只相信曾许毅。只相信曾许毅了。 苏晓沐心心想念的,日日珍惜的,曾离她而去,她现在拥有的,绝不舍得放开。 34章 像他一样无耻 大家齐力打扫完教室后,苏晓沐原是要和一宿舍的一起回去的,还没出门,早已看到等在门外的宋予希。苏晓沐也不确定是不是找自己,眼睛顺溜转了一圈,看了宋予希一眼,又朝左右后方快速看了一眼,然后再看向宋予希,宋予希哈哈笑着朝她点头。 苏晓沐不想这样单独出去,拉了正在收拾书包的蒋丽涵一起。蒋丽涵看到宋予希的时候显然是一愣,不过还是面带微笑的和苏晓沐一起走了出去。 “两位美女,今晚有空陪我一起回家么?”宋予希一脸诚恳,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神秘模样。 “回家?”苏晓沐先抢着问道。 “就是宿舍么!”宋予希对苏晓沐没转过弯的脑筋露出深切的无奈。 两位美女不约而同笑着点点头,结果就把崔静和秦诗路撂在后面了。回宿舍必定会被讥讽为“重色轻友”。 苏晓沐和蒋丽涵正要走时,宋予希倏的一下从背后拿出两份苹果加贺卡。两人都“哇”了出来,宋予希笑着递到两人手上。两人都笑着说了声“谢谢”。 苏晓沐虽然不知道宋予希和蒋丽涵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他们能够以相对和睦的方式这样坚持下去,苏晓沐心底很开心。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让他快乐,不喜欢喜欢你的人,至少别让那个人受伤。 宋予希,谢谢你。 苏晓沐刚迈出教学楼的大铁门,就被叫住了,三人一起转头。苏晓沐看到是吴启诺,眉毛不自主地向上挑了十个纬度。 “不好意思,我还有些公事找苏晓沐商量!”吴启诺说地竟这样心安理得。蒋丽涵笑笑点点头,和宋予希一起走了。 “公事?”苏晓沐一脸疑惑。 吴启诺诡异地点点头,眼睛转啊转。 待蒋丽涵和宋予希走了有一定距离,吴启诺笑着说道:“跟着我走吧!” “啊?”苏晓沐还真以为有公事。 “你听不懂话啊?” “哦。”苏晓沐乖乖应了一声。跟着吴启诺走着。 还没走出10米的路,苏晓沐又被人叫住了。转头,是陆一阳。苏晓沐的头都要大了,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从他转校的那天起,苏晓沐几乎每天都要被跟踪。要他还她一巴掌,居然跟她说要慢慢存着还要算利息,差点没把她气个半死。干什么事都不能正常地和她说一声,自己初中时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惹上了他这种说流氓神经病也谈不上的人。可是说坏处,似乎他转学后,也并没对她造成什么实际困扰。最大的困扰就是四人党友情的破裂,就这一条,苏晓沐就必定要给陆一阳永远定罪了。 但是后来,也慢慢觉得,也许他很无辜。好像是自己最初多管闲事才变成这样的,可是再后来,苏晓沐又觉得自己很无辜。 陆一阳对她经常性的威胁是要把她和吴启诺的行径报告给曾许毅,苏晓沐每次都会在心里骂他神经病。还报告,初中时候不是经常在篮球场上当着她的面“诋毁”曾许毅吗?以前每次帮他都被当成驴肝肺,还被曲解成另外一种意思。现在为了这点事,对曾许毅俯首称臣了?苏晓沐实在懒得搭理他这种打幌子恐吓行径。后来似乎啥方法对苏晓沐都行不通,那家伙竟然改成软磨硬泡型。苏晓沐现在正琢磨着,这小子又要干嘛。 “恩。”她淡淡应了一声。 “这个拿去。”陆一阳的眼角向上轻扬,像是他手里的东西藏着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惊喜地要被苏晓沐知道。 苏晓沐疑惑地看向他手里的一个信封。心里疑惑,是贺卡吗?然后满脸黑线地看向他,贺卡的话,不会说点好听的吗?什么叫,这个拿去?哪有送人贺卡这么——语气强硬的? 他只是示意她接,没再多说。苏晓沐盯着四束强烈的目光,很无语地收下了那个像是装着贺卡的信封,还挺沉。她一接着,陆一阳就走了。苏晓沐对他今天晚上的反常行径有点好奇起来。直到吴启诺“恩恩”地挤出喉咙里稍显喑哑的声音,今天唇舌费得太多了吧,苏晓沐自顾自地想着,随手把那个信封袋倒插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帽子里。 陆一阳在他们走后其实转头看了好几眼,她都没有转过头来。 苏晓沐,等你看到这些,你就该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像疯子一样。比以前我插进你和曾许毅之间,更疯狂。不过,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无辜被卷进某些事情里。似乎,你是联系所有断掉的线的纽带。 陆一阳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空气冷地快要将它冻结。 “教室里你都指挥好了啊?”苏晓沐跟着吴启诺穿过带着昏暗灯光的报亭,穿过被橘色灯光照地饶有情调的科教楼,走向学校田径场。 “去田径场的方向干嘛啊?”苏晓沐疑惑突生。 问了半天,也听不到回答声,各种不耐烦一股脑地喷薄而出。 “喂——你说句话行不行?”苏晓沐气地冲到他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他,停在了田径场前的小道上。瞪着眼睛盯着他,吴启诺的脸在橘色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温和迷人。 “这个姿势是想干嘛?”他终于用不符合他温柔容貌的新闻联播一样的浓厚男音穿破了黑夜的寂静。 苏晓沐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姿势在他面前应该以光速消失,而且永远也不要重复出现。 然后苏晓沐在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的十秒钟里没有听到他第二句话,“你说话啊——” “你让我说一句的啊!” 苏晓沐对这个回答表现出极度的“满意”,连路灯都快要熄灭的路,眼睛里的火可以喷出来照亮这两个人所处的世界。 “火象星座的人果然脾气很暴躁,呵?”苏晓沐张大嘴巴,盯着她面前这个高出她大半个头,像是充满征服欲却无半分挑衅的男生。 “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是班长,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啊!”吴启诺一脸嗔笑,绕开愣在原地的苏晓沐,阔步向前走去。 苏晓沐“切”了一声又乖乖跟上去。 真是和曾许毅那时候一样,无耻。 35章 我相信那不是谎言 吴启诺进的是田径场侧门——那不是——小树林么?苏晓沐头脑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黑不溜秋地,要干嘛? “哎——太黑了,我怕,我们回去吧!”苏晓沐快步跟上前,抓住吴启诺的衣服。 “我在这儿呢,怕什么啊?”吴启诺看着苏晓沐害怕犹豫的样子,轻轻抿起嘴巴,被抓住袖口的手反抓住苏晓沐的手,苏晓沐下意识地抽离,吴启诺反更握地紧。苏晓沐还要再抽开时,吴启诺故意松开手道:“好啊,你一个人走回去!”苏晓沐回头看着后面一片漆黑,直到科教楼处才有一些昏暗的光,犹豫了两秒,又回过头看他看不清神色的脸,抓起他的袖子。 吴启诺这下倒任由她去,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苏晓沐脸都扭曲了:“喂——”这家伙居然早不开手电筒,自己手机上的只有微弱的蓝光根本照不清路,而且还快没电了,这不明摆着欺负她嘛! 吴启诺在前面忍着笑转过头:“总之,听我的!”苏晓沐虽满心地气愤,却也只能任由他摆布。 被他这样轻易抓到弱点了啊! 冷静坚强地什么都不怕的人,怕黑。 他走在前面轻轻地不足以惊动她地哼了一声,是笑? 苏晓沐跟着他进了小树林。 “你怎么拿到钥匙开这锁的啊?这里不是连晚上跑步都不允许的吗?” “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话,我开了手电筒已经够显眼的了!”苏晓沐噤了声,心想着还不是你弄成这样的,看你搞什么乌龙。看着一副清秀好学生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一个骗子。苏晓沐不自觉就“哼”了一声,吴启诺突然停下来,苏晓沐一头撞到他左肩上。 “啊?” “到了,我关手电了啊!” “啊?别——”苏晓沐还没说完,吴启诺的手机已经入了口袋。 “你能不能别总是通知我干嘛啊?跟我商量一下不行么?”苏晓沐瞪着他,一晚上不知道要瞪他多少次。 “跟你商量又商量不出来结果!傻瓜!” “你——”苏晓沐还要反驳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了彩色的灯光。一串串的霓虹led彩灯绕在每一棵树上。苏晓沐惊讶的看着不时变换颜色的霓虹灯,又看着吴启诺。 “喜欢么?” 苏晓沐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可是哪儿来的电啊?” “你猜?” 看她一脸茫然,吴启诺笑道:“好了好了,送你的礼物,许愿吧!” 苏晓沐傻傻道:“这么突然,我不知道要许什么愿啊!而且为什么要在元旦的时候许愿呢?” “我只是想看着你在我面前许下新年的第一个愿望而已!” “啊?为什么——” 苏晓沐还未说完,吴启诺已顺势把苏晓沐拉进了怀里。苏晓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好陌生。她到目前为止的生命里,触碰过的怀抱,只有曾许毅。 她虽然没有和曾许毅认真地牵过几次手,可是他揽着她肩,搂她入怀的次数却不少。她的嗅觉,只认定了曾许毅的味道。其他人的,全部是陌生危险的。 何况,她根本不懂,那样的想和你亲密接触的男生的内心想法。她和曾许毅,一切都很顺其自然。自然到,她忘记了什么时候第一次拥抱。 可是她在第二次触碰另一个人的怀抱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之前还被陆一阳揽在怀里。猛烈袭来的思绪让她的头开始疼起来。 苏晓沐轻轻挣扎了一下推开了他,自己疯了吗?容忍第一次,所以会有第二次? 好像突然一下生气了,不管不顾是不是很黑,路上是不是没有灯,她发疯似的跑出去。 他只是和曾许毅有着相似的味道,有着相似的笑,有着相似的骂着他傻瓜的话。他和他,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自己怎么能?苏晓沐真的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做的这些事还嫌不够糟糕吗?还是,她就是这样贱地会被所有人背叛也背叛所有人的人? 觉察出跑开了很远,但是还没有跑出那片黑暗地让人恐惧的阴影区,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像可以穿越**的魔爪侵蚀自己的五脏六腑,气管因为冷风大量侵入像要爆炸一般干涩疼痛。黑暗,魔爪,恐惧,如暗流般席卷而来。 吴启诺双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弯下背认真地看着苏晓沐有些错乱惊慌的眼睛。 苏晓沐抬头的时候差点没吓瘫过去。 “啊——”她蹲在地上,在无边的漆黑里,看到这样半蹲在她面前的人,以一种让人恐惧地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不知道用了怎样穿透灵魂的声音发出了这声叫喊。 “我是魔鬼吗?” “你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吗?”她看他,眼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永远想不到他的心,也是弥漫着黑色烟雾的。她一直以为的他的心只是一座城堡,现在也破碎了是吗?就算他说了什么都愿意告诉她,她还是从来没有拿到过城堡的钥匙。 “当然。” “为什么?” “我想你可能稍微有点误解我的意思。” 她忽地站起身来,在他措手不及站起来之前,变成了她对他的俯视:“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骗我就好。实话。”平静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变化,只能感觉出愤怒之后归于平静的冷淡。 他犹豫了片刻,忽然像掉下绝望深渊里的人,丧失了所有主动权。 “是。”轻地,重地,温柔地,浓烈地,是报复也罢,是终于不忍心也罢,全部的,湮灭在这个字里。 “为什么?” “不能回答。” “你说——都可以的。” “骗你的。” 死寂的沉默,和那些绚丽的灯光一般,短暂又漫长。 “随便什么理由,我都会相信你。”她像是在抓住最后的一点光亮找寻尊严栖息的缝隙。 “都是为了她。” “我相信。”她淡然一笑,似乎明白了前因后果。 也许,都是为了她,这句话听起来也很像谎言,但是苏晓沐选择去相信。 也许他太过认真,让她无法辨别这样一个让多少女生疯狂的优秀男生的话有多大可信度。可是他执着的眼神,和他那么像,那么像,就像让人一次次败退的陷阱。 她相信的,是纯净的眼神。 那里没有谎言。 36章 各自心事 “到了林荫道有路灯的地方我就松手!”他搓了搓她冻地僵硬的手,把她的左手塞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自己的手却搭在她的肩上,不是很轻的掩饰,是搂紧。 苏晓沐“恩”了一声,居然没有推辞。可是这样月黑的时候,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她看不见,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帮他? 原来江亦芸才真的是明白他的人,他只是在骗她。 苏晓沐的嘴角轻轻上扬,自己开始会扮演角色了。只是被利用的话,略微有点不愉快呢。而且,在江亦芸转校之前的那些,该怎么解释? 入冬季节,十点钟左右已经黑得极致。那片小树林,草地已没有十一月睡觉时松软的感觉,人工草在霜降的寒冷里也要比阳光普照的时候逊色许多。落了一地的页子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湿漉漉的草地,盖住了一些曾仰望天空草地的幻想。凋零的季节,常青树也会减弱它斑斓的色调,给自己伪装上冬季该有的肃杀。 不是欺骗,是伪装。 苏晓沐觉得自己再平凡不过,却被被这么多人喜欢着,也许该认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反复的得到失去,苏晓沐原已不知道酸甜苦辣的味道,但也许,她还是脆弱的,脆弱地经不起任何的纯净的温暖。 骗不骗我不是重点,我看到的是真诚的心,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不管是不是为了我。 但是她不知道,她看到的只是对别人的真诚的心,即使那个人用了这样的方式,即使这个人你也会真心地想要她幸福。 林荫道的一端,蒋丽涵和宋予希。 “谢谢你的礼物啊!不过我没有什么作为交换的——” “走了半年,就跟我这么客气了?” “这可不是客气,是礼节。”蒋丽涵蹦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脚步。两个人,明明还没有给彼此发展的空间,就这样顺其自然地重归于好。冷淡是留给不值得原谅的人的。 宋予希笑的样子很妖孽,真的有点让人招架不住。蒋丽涵虽然知道宋予希的感情不在她身上,也不再强求什么,只要他在她身边,就能满足她所有的期待。以什么样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天,她足够优秀,优秀到他不容忽视,他就会注意到她其实可以成为他喜欢的人。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挺晚的了,这一晚上的也累了吧!送你回去!” “啊?” “还想继续逛?” “啊——没有啊!”蒋丽涵才觉得自己这样简单的回答把他的问题越描越黑,这下可好,明明已经看开了,又要被他听成另外一种感觉。 宋予希微微笑着,在蒋丽涵拒绝之前,转过身微蹲下。蒋丽涵先是呆愣了片刻,宋予希转过头看她,她不解。 “啊?” “你的‘啊’字太难解了,能不要挑战我回答你已经说了无数遍的单个字的耐心吗?我智商没有吴启诺那么高好吗?” “吴启诺哪有那么天才?” “全校公认的。” “干嘛要说他?” “你出给我这么一个难题啊!” “怎么又绕回去了?” “你上来是不上来?” 苏晓沐后来回到宿舍问蒋丽涵的时候,她告诉了苏晓沐结果。苏晓沐笑着搂着蒋丽涵,大大咧咧地喊着恭喜,却被蒋丽涵一脸嫌弃地推到一边。“苏晓沐,别跟人说我认识你啊。” “呐,我不会跟别人说我认识你的。”苏晓沐挑逗地笑着,却被蒋丽涵给轰到自己床上去了。 苏晓沐躺在床上的时候,嘴角也是抿着笑的。 你曾站在汹涌的人群里喊着我的名字,你曾为我排除形色目光,你曾在夏天暴晒的操场递给我带有淡雅薄荷香气的纸巾——今天你找到了那个该喜欢,也喜欢你的人。 不管是杨忆还是我,不要为曾经我对你说过的话上心,我的本意里从来没有“伤害朋友”这四个字。 宋予希,你该开始释放你隐藏那么久的剧烈膨胀的**了。恭喜你们,彼此喜欢的才该是终成眷属的。单恋的,即使地老天荒,也许也换不来他的惊鸿一瞥。 江亦芸坐在二楼上三楼的台阶上,脑海里闪着那个拥抱的画面,那个拥抱的分量,到底有多少?心像因为一个线头被撕扯,整件织物糟乱成一团无用废线的杂团。 手指迅速地点开手机通讯录。 “喂——”温厚地却毫无情绪的声音。 “喂——” “你——是——?” “原来我的一切早已经被你删除地一干二净了——从那一天看到你在她身边,我就明白一切了!你们都爱她——” 电话另一端犹豫了片刻,听出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想起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你们?” “听出重点了啊!” “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两个字还能有什么意思?我不会跟你说你不认识的人。” “我相信她。” “相信这两个字在你的心里也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吧!”她的语气忽然变地急促而愤怒。 “说重点。”温和地没有波澜的声音。 “一直都是重点。是你不相信我。” “是你先放弃我的——” “我们之间是放弃和被放弃的关系吗?不应该是相互利用,彼此互赢的工具吗?” “知道了也不必说出来。” “只是互利的关系也只能这么冷淡吗?”江亦芸压抑住因为难受而呜咽的腔调。 “我一直在行使我作为朋友的权利,而你总是拒绝。”另一端的声音显出略微的愧疚。 “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到啊——”江亦芸终于没忍住像是失去酸碱度平衡的液体在她的脸上肆意横行开来,不想要再坚强。 你冬日里将我冰凉的手插进你温暖的口袋;你也曾蹲在树脚下像迷人的王子等我一起回家;你说舞台有我的时候,你的心里感受到的只有我的光芒。所以,你离开之后,带走了我所有的光芒,我被抛弃了。 吴启诺,我被抛弃了。 “喂——” 不想要再坚强。 青春的喜欢不该被贴上图谋的标签。 37章 若南柯一梦 吴启诺送苏晓沐回宿舍后,也回了教师公寓。 拐角处的台阶,昏黄的灯光,一圈一圈地洒在已有些年代的木质扶手上。没有人的时候慢慢踏在这样的台阶上,头脑里闪烁着所有残碎的片段。她的,她的,错乱。一圈一圈,如同年轮一般,只有在死亡的那一刻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记录了雨露阳光是否如期均匀。 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台阶,沉睡地带着像刀锋般在你脸上刻出千沟万壑的泪痕的人。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是因为自己这样太伤害她了吗? 他想唤醒她的时候,她并没太大反应,在他轻轻的摇晃下,整个人忽然像僵硬的木偶倒在了他的腿上。他慌乱地将手背贴向她的额头,他心中一颤——发烧了。他的眉头开始皱成一团,迅速地开了自己的房门,将她的手机塞进她的口袋,抱她进了房间。 帮她脱了外套,盖好被子,赶紧去小药箱取了退烧药,倒好一杯开水,随即弄湿毛巾敷在她的额上。这么晚,已经没办法找校医,校门也已关闭。 只能把药捣碎再用开水泡开,一点点喂进去。 待一切都弄好,已经零点了。吴启诺原是乏得很,但她的烧一直没退,他必须得一遍一遍地换着湿毛巾。 坐在她身边安祥地看着她,绯红滚烫的脸颊,还是最初迷人的样子。他怎么会忍心,为了小小的报复,为了小小的不肯原谅,这样惩罚她。是她惩罚他还是他在惩罚她? 黑暗的角落,被打得鲜血直流的人。哭着无法反抗的人。 “你不是天才么?不是有家世么?告诉你,老子不怕!以为成绩好,有钱就可以嚣张!老子偏不吃这一套!”那双狰狞的眼睛,和黑夜里泛着杀欲的狼没什么两样。 看不清,越来越模糊。 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死死地不想放开,放开了,也许他就会死,她就会死。 但是不会游泳的人,就算抓到了多少的稻草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多了一起沉向揣不到深度的无边黑暗里的陪葬物罢了。 “江亦芸,你转学啊!转到哪里都别想逃掉。”恶极饿极地泛着凶光的狼,那么,正确的永远敌不过谬论是吗? “打断他的脊椎,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打!打!打!” “再嚣张啊!站起来啊!” 每个人的恨,都是因为她。 这样的话,再死一次就好了。 鲜红的血凝固了所有的嘶喊声,将所有狰狞的面目调到最大焦距,我也可以狰狞,不是吗?我也可以保护喜欢的人—— 我不是只是有着虚幻光芒的人。我终于想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再也不愿给我机会。 眼前像蒙上了轻轻的一层雾,阿司匹林发挥了它镇痛解热的强效作用。窗上凝华的冰雾,可以用手指画出各种可爱的形状。窗外昏黄的灯光,还是证明了它微弱但极强的穿透力,或许也只是因为没有拉上窗帘,柔和的光线和床头边上没有关闭的台灯巧妙地融合成一种温暖的色调。 初三的时候,作为当天的值日班干最后留下来关锁门窗,她看到窗上凝结的白色冰气,纯洁美好的冰雾。她在冬夜无人的教室门窗上用手指在那凝华的霜雾上歪歪斜斜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吐了几口气,遮盖住那几个字。可是不到几秒的时间,她在走了几步出去再转头的时候,却看到她已经满是水雾快要毁掉的名字下面多了吴启诺三个字。 她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心里恐惧顿生。 低着头加快脚步,却看到一双黑漆漆的脚。 抬头,却是吴启诺。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整颗悬挂的心终于落了地。 “不是说晚上有事先走吗?”江亦芸轻声问道。 “怎么能撇下我的美女呢。”吴启诺笑着将她的手插入自己的口袋。 江亦芸只是缓缓地跟着他。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只是话一直不是很多。她有时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好感。 因为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美女,有兴趣一起组个团打cs吗?”那时她被他在网吧抓个现行,站在她身后的他微笑着对她说话,而她不知为何集中注意力盯紧屏幕的一刹那听到他的声音转了头,就这么,输掉了。 她是为了逃避某些现实,他呢?网吧,和酒吧一样,应该是未成年禁地的。可是,他那天在坐在她旁边陪她打了一下午的游戏。说是为了除去她“坑队友”的污名。 她打着打着又看向他,他意识到旁边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不要二坑队友啊,专心点。” 她笑了笑,转过头,优秀的学生也会这样玩的吗? 可是他后来总是对她说,不知道自己是一朵花吗?就喜欢在网吧那种公共场合挑逗狼性。 她很无语,只是心情不好无处宣泄而已。 她那时只是很好奇,从她转进他们学校一个多月的时间,在网吧相遇之前,他们从来没说过话。难道网吧的那天他的心情也很糟糕吗? 后来的事,半年的时间,一切都散的太快,好像只是自己做的短暂的梦。可是她隐约的感觉里,再没有另外一个男生会对她更好了。那些打探她消息的,永远只看到她的容貌。起初她也会开心那么多人关心她,可是后来,也不过是深深的失望罢了。 她也曾以为自己得到了所有,结果呢,自己也可悲到这样的程度。 发现自己左手抽不开,头痛欲裂,憔悴望去,睡在她手边的人。她死死抓住的袖口。 江亦芸的心突然暖起来,吴启诺在她身边。 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他很累了吧!嘴角不由得泛出一丝无力的笑意。他还是那么地好看,让人轻易着迷。外表温和,心里却充满征服欲的他,沉睡起来,却也像小孩子一般。浓密的眉毛,安静秀气的样子,眉毛像是被锁住动弹不得,睡着了也要拧成这副模样。江亦芸微笑着,用右手轻轻拨着黏在他前额的头发。忽然,她的手轻颤了一下。 吴启诺微睁的眼睛像朦胧的雾。 38章 缘分人不知 她的手僵硬了一会儿,慢慢缩了回去,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 吴启诺很自然地松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还未睡醒强打精神的疲倦之态。 “头还昏沉么?”他的声音还是听不出焦虑的冷淡。江亦芸看着他没有出声,吴启诺叹了口气,将手伸到她额上抚了抚。 “烧已经退了!觉得人已经清爽的话,就起来洗漱一下吧!反正也快到上早读的时间了!”吴启诺说话的感觉,江亦芸把握不住,不知道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江亦芸看着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还不太舒服的话,我帮你向老师请假!反正上完早读也要放假,去不去随你。”吴启诺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她,转身去了洗手间。江亦芸看着她的背影,心揪成一团。 她多想问出来。 就算你的回答是你已经不再为我执着,我也会好受一些。半冷半热,我不是百毒不侵。 吴启诺要出门的时候,江亦芸已经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出了门。只不过,一个上楼,一个下楼。也许,会越走越远。 吴启诺也没多看她一眼,她看到的始终是他的背影。你们都爱她,也好。她笑笑,不再看他的背影。 回到自己房间,江亦芸掏出手机,看到有十几个不间断时间点的未接来电,难道——他也一夜没睡么? 看着镜子中精神不振的自己,谁能想象到这是昨天晚上风光无限的江亦芸呢?你们都以为我有多幸福,有多少人喜欢我、爱我——可是,那些喜欢又有多大分量呢?是不是还比不过你给她的一个拥抱?你这样给她惊喜,也曾这样给我惊喜,现在却留给我无尽的痛。我的记忆里,注定只剩下和你相处的痛了么? 虽然只是一个早读,但是迫于暴雷还要交代放假事项,大家还是来的比较齐。江亦芸还是去了教室,她和苏晓沐一样,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脆弱的人。 她进去的时候,目光从苏晓沐身上扫到吴启诺身上。苏晓沐似是感觉到温热目光,微微抬头,看了江亦芸一眼,她已经走了过去。 江亦芸来后的几分钟,暴雷就进来通知事情了,主要的还是安全问题,每次放假前必说,不管大假小假。以前大家很不耐烦暴雷在早读时间长篇大论,可能这次因为他的长篇大论还可以占用一部分难熬的早读时间,大家乖乖听他说起来。 开始说的是赞扬昨天的晚会办的好,大家只是阴笑。后来是放假作业,大家都想着只有一节早自习最多也就英语老师布置一点儿,谁知暴雷这个时候来横插一杠,顿时下面嘘声一片。 “反正你们会抄,我布置多少你们不都能抄完么?”脸上挂着一副奸笑,气地大家咬牙切齿。 不过,归功于他的滔滔不绝,早读临近尾声。英语老师深明大义,元旦这么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怎么能给同学们布置作业呢?况且,也不过一天的假而已。下课铃声敲响,教室里沸腾起来。说笑的说笑,收拾的收拾。 苏晓沐不想回家,所以只拿了几本书抱在怀里,和崔静、罗梦雨她们一起回宿舍。 刚出门,就看到花坛上亚麻色头发成点跳跃的光。她几乎是双脚装上了风火轮一般冲过去的,身后的另外三个人以一种呆若木鸡的形态还未反应过来,在蒋丽涵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那个足够和吴启诺一较高下甚至是略高一筹的超级迷人帅哥的身份。 “呀——每次看见我都这么开心啊!”温和的声音像他白色羽绒服轻轻飘扬的羽毛,亚麻色头发在这样的纯色调对比下格外耀眼。 “是啊,你也知道我好色相嘛!看到你实在忍不住已经在肚子里酝酿许久的口水啊!”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蹲在花坛上的他,微眯的双眼。 “口水怎么从肚子里出来?” “因为肚子里水多啊!” 曾许毅的食指又一次戳在她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刚好足以让她娇嗔地哀叫一声。 “呐,好了,也被你欺负了。现在告诉我,怎么坐最早一班车过来啊,你昨天晚上难道很早就睡了么?今天看起来竟然还这么神采奕奕的。” “你每次都不让我来,我只好偷偷来啊!” “哎——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行不行?” “天才可以不眠不休的好吗?” “切,夸你两句还得瑟起来。”她撅起嘴,脸侧向另一面。 在他叹了口气要发话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哎?怎么想起来把你捧成校草级人物的刘海儿给剪掉了?”她盯着他改造之后成了像樱木花道一样的半个飞机头。不仅发型像,经常在她面前不要脸地自诩智商无限高的样子也特别像。虽然,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他确实智商比较高。 不过,其实她想说,她并不太喜欢他起初遮住他眉湾的柔软刘海儿,现在这样,和他灿烂的笑容融为一体的样子,才最符合她的期待。不然,原先那妖孽的样子,会平白无故地增添很多女生的追捧,虽然她自己对那些追捧没什么突发的醋意。 “为了向你验证一下我平头也是魅力无敌啊!”男生嘴角高高扬起,最相信的眼神。 “我怎么觉得——”故意拖长的腔调,如同拖不完的汽笛声,男生却是很耐心地等待,这样的语言诱惑已经被她玩了太多遍,他都知道她会憋不住然后假装生气地瞪他一眼,因为他没有顺势接她的话,表现出很想知道的样子。 果然气急瞪眼跺脚,然后是一番讽刺:“你是怕阻挡自己cpu散热,变得比我笨呢!” “好吧,你赢了。”淡淡的回答,让自娱自乐的人很痛苦。 “喂喂喂——你太过分了吧!我这么兴奋激动地跟你讲,你就这么回答我啊!” “不然你玩儿不赢我又要耍赖,我怎么办?”盯着女生瞪大的清澈的眼睛,男生露出无奈笑容。 女生撅嘴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蹲在高她一个花坛位置的男生。在由密集来往的人到稀稀两两的人经过时间,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 39章 曾说好要信任 “好了好了,有个太聪明的女朋友,真是费脑子哎!” 女生瞥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嫌弃我笨又埋怨我聪明!” 男生呵呵笑出声,跳下花坛,拉她起来。 苏晓沐一看到他弯曲的背,就直直地拍了上去,隔着这么厚的羽绒服,她居然感觉到手掌被骨头戳痛的麻木,他的背是有根钢柱子在撑着的吗?他因为稍微慵懒而弯曲的背被她一拍,震了个笔直。 他在她的手抽开之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背上。苏晓沐看到这个样子,觉得他的手这样曲着很难受,想要抽开,没抽动。 “晓沐,你的如来神掌怎么总是这么凉啊!” “因为我冷血啊!”女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一脸错愕的男生。 苏晓沐这么多天没回去,生活费完全是靠周六在一家餐厅打工。也根本够不上自己的开销,不过,她已经尝到了这样辛苦的滋味。她不是非要依赖谁的人,当然,是物质上的依赖。精神上,她基本上已经如同产生了西方人对宗教的热忱一般依赖着曾许毅。她以前是不想做这样的人,现在是正在实践这样的人。 “这么久了,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吗?”曾许毅帮她搅拌着刚刚倒进杯里的调料。一圈一圈的轻盈的热气像烟丝般一缕缕旋转开来,不像烟丝般散了后留不下任何痕迹,他拿搅拌吸管的手不到一会儿就被湿润的小水珠爬满,深入看不见的毛孔里,温暖他再冷却他每一寸被沾上的皮肤。 “如果我说,我回去了看到的只有扔在我床头柜上的一叠钱,你信吗?”或者,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有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松开握着吸管的手,把热饮推到她的面前。她低下头一口气喝了半杯。 况且,上一次—— “你凭什么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的人生?就算我的命是你给的,我就没有获得创造自己人生的权利了吗?” “你懂些什么?” “我不懂——每天和你同一单位的人比孩子成绩,比谁用的化妆品高级,维护你徐娘半老还想风韵犹存的面皮。每天这样的日子,你就算过得风光了是吧?那你生我干嘛?没有我,不用为我投资,你不是有更多钱维护你的面子嘛?不满意我,你可以再找一个男人再生一个自己好好调教啊!我的人生都被你践踏成什么样子了!——” 响亮的巴掌。 “我践踏你的人生?到底谁在践踏谁?——苏晓沐,你给我滚出去,别回来了!” 那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荡了几个圈,依然有百步穿杨的雄厚声波残余在她的耳膜外,在四面八方的壁膜上左右弹跳。 苏晓沐轻轻叹了口气,还能再回去么? “晓沐——”他的声音充满了柔和与怜惜,她抬头看他。 “你为什么只怨恨你的妈妈呢?如果你爸爸做了让你觉得不可饶恕的事,你会不会——?” “没有这种如果——而且,我的怨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都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过得是自己自由支配的日子。不然——谁会不自主地怨恨自己最亲的人?”她盯着他突然复杂辨不清情绪的眼,热饮的热度已经散了差不多,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融化成水的雾气在她的眼前袅袅升起,模糊她的视线。 “那你有想过——虽然你爸爸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可是他也没有反驳你妈妈对你的要求啊!这难道不是你爸爸妈妈共同的期望吗?” “不要把他们两个比作同样的人。”她略有些不悦。 “为什么不试着去安慰一下你的妈妈?你妈妈也会有她的苦衷的。” “曾许毅,你今天疯了吗?”她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她可以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眼光。她只是盯着他痛苦地喘气的脸。 同一张靠窗的桌子,窗外轻扬的尘土,定格了时间。 第一次,因为我嫉妒;第二次,因为我生气。 第二次,第一次,带有某些不忍;第二次,毫不惋惜。 生气你怎么会帮着我妈说话,这样的话,对我爸在我心里的形象是莫大的诋毁。 “你是想破坏我和爸爸的感情吗?”一下子冷淡凛冽如窗外寒风的声音。 “晓沐,你这样对我们的信任不公平。”曾许毅的神情也变得不那么乐观了。 “你问出口了,你不是说信任不需要挂在嘴上吗?”她忽然面色惨淡地看向他。 “你以前也会义无反顾的信任我啊!为什么因为一句话就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配不上你的信任了是吗?”她神色大变,站起身,忽然很想把剩余的半杯已经冰凉的热饮泼到他脸上。看到他白净的羽绒服在白炽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本该是充满协调温暖的色调,苏晓沐转过身,钻进了呼啸卷起轻微扬尘的寒风里。被寒冷所吞噬,她这样做,在他眼里原来是错的。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错的。因为信任他,才敢这样毫无顾忌地,知道就算踹了他,就算这样很不讲理地走掉,她也会被原谅。 和好以来,第一次吵架。新年第一天,就和他吵架。好想制造一种反方向的钟,过去的时光我就可以历历在目而不是后悔它在指尖悄悄溜走。而且,每天都活在倒计时里,想的永远都是怎样珍惜最后的时刻,而不是抓住一句可能是无意的话,便要置对方的感情于无法回旋之地。 他坐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寒风里的背影没有动。不过,他倒是知道她还会回来,每次都这样。 但是他今天来,不也是因为不信任吗?他有什么资格问她?他还不是因为江亦芸的一句话,怀疑了她,不告诉她一声,自己一个人搭了最早班的车来找她,也害怕会找出蛛丝马迹吗?如果,他让她生气的不是因为他在她妈妈的立场说话,而是她知道他因为害怕她和别人在一起才这样迢迢前来,她的反应,只会是轻微的一脚吗? 还是,如同第一次分手那般,陌生到陌路擦肩的资格都不够。 40章 绝对信任 曾经的她,其实也鲜活地让他不相信存在着这样像载着阳光,却又种下悲伤的女生。慢慢接触的一切,他看到的在他面前越来越真实的她。 具有参加举重潜质的凳子不偏不倚地砸在苏晓沐的脚上,随着凳子无可挽回的落地,他随着那咚地一声居然以女生才该有的突发尖叫吓了苏晓沐一跳。 不过,苏晓沐居然稳如泰山地坐在位子上,神色自若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曾许毅把凳子从她的脚上移开的时候,她穿的也不过是一双面料再薄不过的帆布鞋,难道她的脚是钢筋做的吗? “苏晓沐,你是木头吗?”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会他,过了几秒钟才悠悠地说了一句:“痛的是我,你鬼叫什么?” 座位周围的哄笑成一团。 如果苏晓沐现在能想起来那件事,必定想的是曾许毅那样外表平静淡和的人是怎么张大了嘴巴叫出那种好像女生被突来的篮球砸中脑袋似的声音。 那时候,痛为什么忍着呢? 苏晓沐一个人绕到离田径场近的那条路,不在乎后面是不是有人跟着。苏晓沐过去只是想看看那些霓虹灯是不是已经拆下来了。她远远看见田径场的门锁上了,还是忍不住跑过去透过铁门看着小树林里的树——已经拆下了。微微叹了口气,也微微失落了一下。 昨天陆一阳的信封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回去之后把帽子卸下来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完全是要疯掉的节奏。然后只能安慰自己,下次遇到陆一阳的时候,和气地和他说话就好,让她感觉到自己看了里面的贺卡就好。 “好好的,叹什么气?” “啊?”苏晓沐转过身,见是吴启诺,发现他真是无处不在,每次这样郁闷的心情总被他给撞见。 “哦——只是在想你昨天晚上也没拆那些灯啊,怎么今天就不见了呢?” “因为你笨,所以那些灯实在很生气,消失掉,让你想它们是怎么消失的来开发你的智商啊!”吴启诺带着些许疲倦的笑着。 “吴启诺——你给我闭嘴!你不变着法儿取笑我你就不好受是不是啊?”苏晓沐微微愤怒。 “新年第一天,怎么这么生气?早上还好好地啊!对了——你不回家么?” “是啊——” “为什么啊?新年不应该和家人待在一起么?” “你管那么多干嘛?” “说话别老这么冲啊!我们也算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了。” “我没有家人——你满意了吧!”苏晓沐瞪了他一眼绕过他朝主道走去。莫名的生气,像不定时的炸弹。 冷静全都喂给狗吃了。 苏晓沐在路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回家一趟,老妈无情连电话都不肯给她打,自己也算是她惟一的亲人吧,总不能——叹了口气,打了辆车,回家。完全把曾许毅撂到了一边。 回家后,还果真和老妈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在家休闲了一下午。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或许只是因为今天过节,老妈居然也没催促她做功课,她就嚣张地在电脑前找自己想看的视频。刚一登上qq,一连串的“嘀嘀嘀嘀嘀嘀”声吓地苏晓沐都有想直接关掉的冲动,老妈又不是聋子,要是凑过来看怎么办? 愤恨地点开不停闪烁的头像。 “呼叫——” “呼叫——” “曾许毅呼叫——苏晓沐!” “苏晓沐,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被收瓶子的奶奶给拾走了!” “苏——晓——沐——” “晓沐——拜托了,回我一个行不行?” “喂!!!” “上线了还敢不回我的话!!!!” “给你十分钟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打电话去你家了!!” “听见没有?苏晓沐?” “喂——你到底在干嘛?吱一声行不行?” “哎——你不会被绑架了吧!!!!” “喂——” 然后是一连串的窗口抖动。 苏晓沐真是无法直视—— 夸张到这个程度,打个电话亲口道个歉你的尊严是要被踩到地上吗? 顾不上刚吃的饭还没完全消化,直接奔公交站而去。 老妈见她电脑也没关就急匆匆地冲出去,在门口喊道:“干什么去啊?这么急?” “哦——妈,我学校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啊!” “我送你去啊!” “不用了,我搭公交!” 苏晓沐的老妈站在门口看着她越跑越远,满是疑惑和突然的焦虑。 头一次感受到被老妈不因为成绩而关心的感觉。 等到苏晓沐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奶茶店,没人;跑到教室外的花坛时,没人。苏晓沐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脸因为寒冷气流的侵袭,像刚从冰窖里抽出来一般,不过也是白里透着奇怪的红。歇了一会儿,腿有些麻,刚要站起来给曾许毅打电话,就被背后“嘿”的一声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苏晓沐迅速转过身,一拳头打在他的肩上,软绵绵的,和背部完全是两种感觉嘛! “肯原谅我了!”泛着亚麻色亮光的跳跃的光点,跳跃进他温和中带着试探的话语里。 “才没有。”她低下头看着他的脚尖。 “那是谁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回家又从家里飞奔过来的?”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上了公交还电脑在线——”他像月亮般的散发着清冷光芒的眼直直地盯着她低垂颤动的睫毛。 “我去网吧了不行吗?”她倔强地看着他。 “不会。”他回答地很简单,也很自信。之前跟着我去酒吧都扭扭捏捏的,你个未成年敢一个人去网吧? “那你要怎么样呢?”她摇了摇他的手,像小孩子一般,低垂着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像抖动的蝴蝶。 “别生我气了——还有,陪我吃饭,我快饿死了!” 苏晓沐别过头,扑哧一声笑出来。 “可是你怎么能那么确定我一定会回来啊?”苏晓沐狠好奇地看着他。 “我是先知。” “臭美吧你!就知道在我面前显摆智商。” “你连智商都没得显摆。” 苏晓沐给了曾许毅一个白眼:“我要向你表白。” 曾许毅说:“好啊。” 苏晓沐对他无语了。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每一刻记忆,都像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我唯一不担心的,是时光会把我们变得越来越好。唯一担心的,是什么都敌不过时光。 41章 情场老手 苏晓沐仰头看他的时候,又不知怎么多愁善感起来。她觉得她黏上他的时候,知道自己永远会被原谅,如果他不来找她,她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她不想再等他来找。那种过程太漫长,等的过程也许就会出现什么插曲。 而曾许毅呢,他只是有强烈的感觉,苏晓沐会回来,也并不是百分百的确定。毕竟,她也曾头也不转地离去。他们的信任,不过是依靠这一点感觉而已吗?想到这个,曾许毅居然对这点信任有些失望起来。而他,也对自己失望起来。他没有追她出去,只是依靠她会主动回来。如果她不回来呢? 虽然学校放假了,可是校门口的生意还是很火热,看来没在学校的学生都出来逛街了啊! 走到盆景店门口时,苏晓沐停了下来,望着里面一盆盆的花。 “你买仙人掌了么?”她扭过头看他,脸上的细微的寒毛在阳光照射下极尽晶莹剔透,微微颤动,似是受不住寒冷也在试着蜷缩。 “恩?——” “你不老用电脑么?买仙人掌防辐射啊!” “啊!这个我倒忘了!” “真是的!要是哪一天你比我笨,我可要嫌弃你了!” “切,傻丫头,还套用我的话!” “怎么了?怎么了?”苏晓沐歪着头,朝他调皮地吐舌头。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了苏晓沐一跳。 “喂——你能不能别这样无处不在啊!”苏晓沐气呼呼地转身看着清秀明丽如冬日阳光,微笑着却带不起一丝热度的吴启诺。 “好久不见——曾许毅!”少年眼神里闪过的一丝挑衅被苏晓沐捕捉在眼里。 “好久不见!”曾许毅礼貌而生冷地回了一句。苏晓沐在旁边呆愣着:“你们——认识啊???” 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到苏晓沐的眼里,像是把所有焦点都投射到她的眼里。这种微笑,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苏晓沐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到曾许毅身上。 吴启诺很自觉地和苏晓沐说了声再见,就大步流星朝前方走去。 苏晓沐看了看他的背影,拉着曾许毅胳膊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曾许毅看着苏晓沐一副急切的样子,还真不想告诉她了,假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他在她面前,生气的样子也不过是拧紧两个眉头,把头别向一边。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哎——你告诉我嘛!”苏晓沐的眉头也拧到一起,却和撒娇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曾许毅一指头戳在苏晓沐的额头上,苏晓沐气的嘴上可以挂一个油壶,一路拽着曾许毅的胳膊不放。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啊!”他停下来侧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也像是因为寒冷在上下挣扎。 “就粘你——”苏晓沐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地把这三个字拖了有半个世纪长。 这一路真不知道要碰见多少张熟悉的面孔。 江亦芸迎面微笑走来,裹在冬天厚厚羽绒服里仍然像柳枝一样婀娜多姿的女生,明明会给人花枝招展惹人生烦的感觉,但是目光由下至上转移到她天生丽质的脸上,不施粉黛笑靥如花,清秀明丽的模样,苏晓沐一下子就感受到她和吴启诺绝配的氛围。 “晓沐,元旦怎么没有回家?”江亦芸微微瞅了曾许毅一眼。 “啊?我回去过了,现在又来了!”拉着曾许毅的手已经慢慢在背后松开。 “曾许毅,好久不见!”江亦芸的目光很自然地再次从苏晓沐身上转到曾许毅身上。这一句让苏晓沐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为自己的咯噔感到莫名其妙。是因为今儿自己认识的人都和曾许毅扯上关系了还是?感觉自己比不过她,所以害怕——他会被她吸引? “也不算太久吧!”曾许毅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温热,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的冷静,很正常的模样。 “晓沐——你的女朋友?”江亦芸轻盈的语调像唱了一首歌。 曾许毅微微点头,下巴微微绷紧,像是阳光下闪耀的玉石雕塑。 江亦芸嫣然一笑:“你们两个好好玩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晓沐和曾许毅同时点点头。 江亦芸已经走出两三步时,忽然又转过身道:“曾许毅,我们以后可以常联系啊!毕竟——我和晓沐一个班!” 曾许毅露出毫无温度的礼貌性笑容,点点头。 “喂——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苏晓沐一脸吃醋的样子,她自己都不明白哪里有醋可吃,曾许毅却因此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高一时候。” “那上次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怕你多想啊!” “我在你眼里这么小气啊?”苏晓沐咬牙切齿地凑近他的脸,她很气愤自己每次仰脸看他,脖子都会很酸,踮着脚都不够齐平他的眼睛。明明三四年前才刚刚和自己现在的样子差不多高度,现在居然变成完全仰视的了,咬牙切齿也是改变不了这种事实的。尤其是当两个人闹别扭的时候,那种吃亏的感觉,苏晓沐觉得那是一种不需要大肆宣扬也能人尽皆知的苦痛的感觉。 “你不小气么?” “我哪里小气了?” “你哪里不小气啊?”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小气了啊?” 苏晓沐真的快要脸红脖子粗了,踮了半天,觉得有点供氧不足。 “好啊!你要是不小气,当众亲我一个啊!”曾许毅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抿起嘴,弯下腰,别过头,把右脸凑到苏晓沐的嘴边。 苏晓沐用食指戳在他脸上,戳出一个深深的坑,感觉要戳到他硬邦邦的脸骨,因为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肉。然后附在他耳旁,轻轻说道:“你不要脸!” 冬季里却如夏日的风,轻轻地,痒痒地,拂过他的耳旁。 曾许毅抓住她戳在她脸上的手,撇了撇嘴。 然后飞快地亲了上去。 苏晓沐只觉得自己被亲的左边脸颊痒痒的,然后在余温还未散尽的时候,小小地抽搐了一下。 “你抖什么?” 苏晓沐还未从那突来的像是惊喜像是惊吓的玩意儿里抽出灵魂来的时候,耳边又被痒痒地灌进一圈气体。 “啊?额——我#&*——”苏晓沐想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塞了棉花又突发了心肌梗塞一般。 “这么语无伦次的干嘛?” 苏晓沐还是觉得这样凑得太近,有点脸红心跳,耳根真是太痒了,太痒了。必须得赶紧保护好战线。 所以,她很快地恢复面部镇静,虽然心跳还是跳地乱七八糟。 哎,又要语无伦次了。什么乱七八糟? 她转头才终于发现,他的表情很平常,很平静,很—— 欠揍。 曾许毅,我觉得,你一定是一个情场老手。 42章 球桌风暴 曾许毅看到她这样看他,眼神里露出些微好奇。这么看着我干嘛? 所以,现在的状态是叫做以眼还眼? 曾许毅略带无奈地盯着她,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被“远方的呼唤”给抢了话了。 “喂,两个人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不带这样的吧?前方就是校门重地,胆儿也忒大了点吧!”苏晓沐一抬头,宋予希、程肖航和陆一阳。 “啊?”苏晓沐觉得自己今天要不间断地被雷劈到,今儿大家都是故意的吧! 行,那就全世界都看见好了。 “小丫头片子,你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是想干嘛?越来越老成了啊!受天才多年熏陶胆儿也越来越大了。”宋予希又摆出那副秒杀无数少女的不羁模样。 苏晓沐呢,对这种称呼通常是像垃圾一般持绝对否定态度。 “不就大我一两岁吗?我是黄毛丫头,你是黄毛小子?”苏晓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予希的身上,似乎只要一碰到另一边,就会像低燃点物体一样在稍微炙热一点的环境里自燃了。 “大两岁我们可就是成年人了,你却还是小屁孩儿啊!”程肖航附和道。 苏晓沐觉得这一搭完全像是在拍宋予希的马屁,什么成年人,你敢叫我小屁孩儿,我就敢叫你老男人,你敢不敢一试? “呀——我保持沉默!”苏晓沐用别样的眼光瞟了一眼程肖航,程肖航一下子噤声了,大家都笑起来。 那杨忆也是和我一样的小屁孩儿嘛——你不也喜欢小屁孩儿么?苏晓沐心里暗自忖度着,目光一抬起,就瞟到了陆一阳,发现他正在看她,赶忙转移视线到曾许毅身上。但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心虚?可是,以前也经常这样用扫视的目光看他啊,没什么不正常吧?而且,他不可能向曾许毅打小报告的。就他们初中那点跟自己无关也互相仇视的劲儿,陆一阳肯自愿甘拜下风?更重点的是,自己和吴启诺本来就没什么事,凭什么要受他恐吓? “好了好了——大家别这么一群人站在这里笑了,找个地方聚聚吧!”曾许毅拍拍程肖航的肩膀。 “去附近的台球场吧!可以叙旧也可以娱乐。”陆一阳笑着看了苏晓沐一眼说道。 苏晓沐没看懂这个意味深长的笑。 “可是我不会打台球啊,难道要我一个人看着你们四个人打吗?”苏晓沐不悦地瞥了一眼陆一阳。 “晓沐——反正曾许毅今天不属于你一个人,乖乖跟着我们啊!”宋予希在一旁呵呵笑道。苏晓沐狠狠地向他努了努嘴,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曾许毅拍拍她道:“等一下我教你。”苏晓沐这才乖乖点点头,旁边三个一直啧啧出声,貌似各有各的用意。 到了台球场,陆一阳向柜台买了一包烟,四罐啤酒。 地下台球场,外面明明阳光明媚,里面却点着昏黄的灯。地下的东西,藏着怎样华丽卓绝的宝殿,也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地下,永远只能是黑暗的代名词,哪一天曙光划进来,现实把它写出来,无论得到世人赞赏或是唾弃,它都已经是变质的东西,毫无价值。所以,活在黑暗中不被发现,是毫无价值,在光天化日下被揭露,也是毫无价值。人生有价值的到底是什么呢?又或者,这小小的黑暗为什么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苏晓沐从那个窄到不行的楼梯下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欲醉的味道扑鼻而来,哪里算是什么放松休闲的地方。里面五六张台球桌,有两张桌子有人在打球。躺在椅子上醉态的人,整张脸被袅袅升起盘旋,随即一丝丝消散的烟雾衬托地如临幻境。苏晓沐却厌恶极了这样的地方,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台阶,眼里只看到了萎靡。可是,明明不是什么罪恶地无法原谅的事,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些自己处于学生阶段意识形态所不想接受的人,不想接受的事。 比如说,那些盘旋的烟丝。以前她会经常性地从陆一阳手里夺过烟踩在地上,然后被回报的就是他一脸鄙夷的表情。苏晓沐其实根本不愿意去掺和这些事,陆一阳最初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转校的小**一样的人。要不是看赵双颖对他那么上心,她根本就懒得管这些破事,省的每天走到路上都要听到一些不干净的话。更重要的,不想被人说,自己是为了抢曾许毅的权。 都是什么权啊?在那些人的想法里,因为你的“权”源于老师的宠爱,只要让老师不再喜欢你,你就一文不值。所以,你的所有付出,对他们是真的关心也罢,还是基本上被认为变相讨好也罢,都是为了讨好老师。苏晓沐之所以才会觉得有些人不可理喻,也之所以才会觉得有四人党的小伙伴们陪伴自己就好。有些人,可以算是自己为了重要的人才试着去接近,可是结果,如陆一阳这样,可能算是善果吧。至少,没有坏到,让你无法生存。 打球的时候,曾许毅和宋予希一起,程肖航和陆一阳一起。苏晓沐在一旁休息座上看他们打球,略有些无聊,因为基本上看不懂,惟一的乐趣是捉摸着谁对准的那个球能不能打进他算准的那个袋口。他们打了两个回合之后,看到苏晓沐蔫头耷脑两眼放空地坐在一边,曾许毅就叫了苏晓沐过去。苏晓沐慵懒起身的时候,陆一阳喊宋予希去和程肖航打,说自己要歇会儿。苏晓沐瞥了朝她这边走来的陆一阳一眼,嘴皮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陆一阳居然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苏晓沐到曾许毅旁边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该干嘛。曾许毅笑着道:“握杆,我教你。”苏晓沐愣愣地拿着杆儿,曾许毅才开始教她握杆。抓着她的手,把她的右手放在台球杆重心25厘米处,然后让晓沐把手臂与手肘弓成直角。是他习惯的伸出手臂的度数。 苏晓沐随着他俯下身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燥热。又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个机器人,他的手怎么动,她的手就跟着怎么做。 他手心温热,他呼出的气喷在她的耳后根,痒痒的,更重要的是,他和她的心跳在同一个方向。这样,是拥抱不曾有的。他说拥抱是两颗错开的心,融合不到一起。 43章 珍惜就像调味 苏晓沐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心跳容易加速的时候还能上手这么快。半个小时的时间,曾许毅边教着姿势,边向她说明规则。苏晓沐其他的方面不算什么长处,但是记忆力却是极佳的。也是因为这种极佳的记忆力,每次背书那么快,四周需要在她这儿背书的人那个恨啊,就希望所有的老师都只点她一个人背书就好。 所以,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苏晓沐就能完整地和其他那几个对上手了,虽然还不是那么熟练,但是那个架势,大有超过其他几位的趋势。那几个在一旁看着,那个目瞪口呆啊,纷纷怀疑苏晓沐说不会打台球的话完全是掩饰。 苏晓沐一脸无奈另加彬彬有礼地朝那几位表达了自己无辜的“诚意”,在这之前真的不会的“诚意”:“都是师傅教的好啊!”转头看曾许毅,一脸满足的笑容,苏晓沐呢,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是火烧火燎的。 下午5点,大家打球也都累了,准备一起去吃晚饭。苏晓沐拿起曾许毅的外套递给他,他笑着接过。大家看了也纷纷要她递,苏晓沐一一递过去。 递给陆一阳的时候,他边穿衣服边对那三个说道:“你们先上去吧,我结一下帐就上去。”那几个点点头,先上了楼梯。 苏晓沐刚要迈步,陆一阳突然说了一句:“你没有声音的话我听懂了。” “知道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么?”苏晓沐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上了台阶。 陆一阳付了帐出去经过苏晓沐身边时淡淡说了句:“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太依恋曾许毅。”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说要报复我的人的话?”苏晓沐漠然地看着他,上天很偏爱在一个人身边安排这么多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人吗?其实,苏晓沐还是有点心虚的状态在内,让他觉得自己看了信封就行,至于其他什么新增的愤怒,留给下次去处理就好了。 “苏晓沐——真正想报复你的人是不会告诉你而让你早早做好防备的。况且,你弄丢了我给你的信封,不觉得自己践踏了别人的心意吗?” 苏晓沐目光像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他突然像蒙上一层雾没有焦距的眼里。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他抓住了把柄。可是,顶多装着一张贺卡的信封,至于让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吗?想到这个所以突然生出无限底气:“我自己亲手做一个送你算抵消行吗?” 陆一阳眼角溢出几分笑,和他的发融为一体。仿佛这个少年,完全没有用什么严肃的语句和她说过话。好像,他不应该是那种被人厌恶的人,毕竟,也有很多人喜欢他。而这很多人里,包括她曾经的好朋友。 “你都不知道我送你的是什么,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抵消吗?”他略带嗔笑地看着她。 苏晓沐再一次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自己也会有语塞成这样的时候啊。还以为自己能巧妙地骗到他呢。可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想到这个,忽然后背一阵阴森森的,想起曾许毅那句“你们学校都是我的线人”。突然感觉到自己比俎上之鱼更受人束缚了,顿时就被这么多眼线给盯上了,妈呀,太恐怖了。 陆一阳好像琢磨出她在想什么,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哎——你们两聊什么呢?走了!”宋予希在前面喊道。两人这才各自向前走去。陆一阳只轻轻撂下句,晚上在报亭等你。 苏晓沐整个人再次地双眼放空,哪天晚上你没有在报亭等我?你才来这学校多长时间,女朋友换了好几拨了,居然还这么有闲心思管我的事,你不是想报复你是想干什么。 苏晓沐不得不佩服他坚持整治她的毅力。 宋予希一路上倒一直好奇地问陆一阳什么时候跟苏晓沐有这么多话讲。说他们初中就没说几句话,怎么这么一时半会儿熟起来了。两人只是各自笑笑不语,弄得大家都像闷葫芦一样。 曾许毅突然说要早点回去,明天学校还有事。大家也没挽留住,本来大家还想一块儿去车站送他,他只说让苏晓沐一起就行。大家还呵呵笑他有了老婆忘了兄弟,苏晓沐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在陆一阳面前,明目张胆地投下了一颗炸弹。她是不知道陆一阳对她是什么想法,但是除了轻微调侃般的报复,好像确实有些其他的。总感觉,他特别嫌弃自己和曾许毅腻歪在一块。但是苏晓沐后来又想了想,也没有总腻歪啊,初中时候都没认真牵过手,现在一周一个电话,一两个月才能盼到曾许毅忙中抽闲来学校看她,这种情侣分隔的戏码居然能被他看成那样。苏晓沐只是觉得有些气结。 凭什么她要考虑他那么多的不许啊! “这可不能这么说啊!今儿这时间算是你们从晓沐那儿借来的!”曾许毅笑着拉过苏晓沐,朝那三个挥了个背面的再见。所以,陆一阳和曾许毅现在,完全没有当初那种潜在的敌意了?还是,两个人对彼此都是,不屑?无视?化敌为友? 陆一阳,像他这种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人,苏晓沐这样对他来说也只是一般货色的,应该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可是,他居然很介意她一直和曾许毅在一起。难道,是因为她曾经一直不够勇敢地拒绝他?不可能——只是怜悯她的爱情存在于愧疚和利用报复里罢了。 他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里再次涌起清晨湖面朦胧的雾气,看不清很多东西,所以选择暂时性的回避。 车站,曾许毅轻轻揽着苏晓沐,像每一次一样,抚着她柔软的发。 “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苏晓沐仰头,看到他收紧绷成雕塑般紧致的下巴。 “恩?”他低头看到她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看到她黑色纯净瞳仁里自己的影像,这样,是不是就是你的眼睛里只有我,我装满了你的全世界?他忽然轻轻笑出声来,胸腔还是随着笑声轻微起伏着,像伟岸的堤坝,在苏晓沐依靠的城墙旁,轻微抖动。 44章 思维像线团 “没事。”苏晓沐低下头,好像更多的还是不舍。这么真实地在她面前的人,这么真实的过往。如今,她应该信任他不是么?怎么会因为陆一阳的话而怀疑他?没有如果——没有如果—— “晓沐,车来了。”温厚的声音,像是从他的胸腔喷到她的耳朵里,即使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却也像是执行枪决的枪响,宣告某一个别离的开启。 苏晓沐不舍地从他怀里离开,他温柔地笑着,又抚了抚她柔软乌黑的发。苏晓沐一直想着,等到他们都长大了,她的头发也可以长起来,而长发的女生,似乎比较适合和他配成一对。 等到长大了?苏晓沐又突然对这个想法充满无限鄙夷。长个头发哪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又自己摇摇头。 曾许毅离开的时候笑着抚着她的头发,上到车门处时向她挥手。单手倚门的少年,总像免费邮寄的信使,每一次你需要不需要,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有一天,你不再这样温暖地看着我,也许,我再也做不成最初冷静的我了。但是,我一直很想每一段路都和你坐同一辆车,每一段风景,你都是陪在我身边的主角。我一点都不想,分开旅行。就算你说,心在一起,多加几千公里的距离也没关系。其实我害怕,如果有一天,真的多加了几千公里,会不会我们的相聚旅行太难而不得不被我们其中的谁放弃? 又一次,看着他远去。 回到宿舍,大家原来都没有回家,也有可能是像苏晓沐一样回去了又匆匆赶来。 元旦也没有增添多少欢喜,是因为不像农历春节一样,会有那么多烟花在空中盘旋开来,宣告绚丽崭新一年的到来吗? 大家正讨论着“惯性”这个问题,显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被牵扯出来的,宿舍聊天最能体现文科生思维的混乱性。虽然这并不代表理科生宿舍的话题谈论出来的内容就多么有逻辑,但是无可否认,宿舍群聊,文科生更像拉不回缰绳的野马。但是据曾许毅所说,理科宿舍,尤其是男生宿舍,话题通常沾上某种邪恶的东西。苏晓沐就这个问题对曾许毅挤过无数次白眼,然后一一被他用邪恶的笑给秒杀了。 “当你踢到球时,球就开始运动,由于惯性,它将不停的滚动,直到被外力所制止。所有的物体都是有惯性的,它要保持原有的运动状态或静止状态。一切物体在没有受到外力作用的时候,总保持匀速直线运动状态或者静止状态。惯性现象就是物体保持原来运动状态的一种作用,不论这种运动状态是静止还是平动,或是转动。”蒋丽涵用手机百度到这一段念到。 “然后怎么样啊?”秦诗路已经趴床上了。这个点儿,苏晓沐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床怎么能忍受她每天这么早就开始折磨它。 “还能怎么样?类比呗!你想啊,这惯性就像是刹不住的车,做人要是刹不住车那可怎么办?”崔静边扫地边说着。苏晓沐都不知道崔静每次说话都能在俗气之上完好地踩上点儿。 “哎——哪儿想那么多?运动的物体和人怎么能比呢?”秦诗路搬着本书辩道。 “真是说不清楚!大元旦的讨论这么纠结的话题干嘛?”崔静抱怨道。 “谁知道怎么说着就说道惯性这个词儿了?看人家晓沐已经听得一头雾水了。”蒋丽涵朝愣着靠在床边的苏晓沐笑道。 苏晓沐其实是有感触的,她对曾许毅的喜欢是不是越来越像一种惯性了?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点想相信陆一阳呢?苏晓沐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只觉得今天遇见的每个人说话都太奇怪。 所以在整理好那些断断续续的思绪后,在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作业一点都没动之后,加入了挑灯夜读的行列。虽然,还只是夜间璀璨的灯刚刚要亮的时候。 可是,她不会想到班主任布置的作业会真的会让她做到挑灯夜读那个时候。虽然,她知道明天会有很多人无法完成作业,也会有很多人想借抄她的作业。即使做不到最好的榜样,也应该做一个算是称职的学生。 她忘的,是她并未算作答应的和陆一阳的约定。 可是第二天晚上,他等在那里了,她却和吴启诺一起。 他盯着她,眼睛像要放出火来。 “苏晓沐。”他只是简单地喊了她的名字,但喊完之后的僵冷的空气,和僵硬的人,却不能凭空消失。 “你有事吗?”吴启诺对他说话了。元旦那天的事,和苏晓沐简单地解释一番,苏晓沐就当做是融会贯通了,还自我认错地承认是自己脾气太火爆。实在不想做出这样的认错,一个冷静理智的受天才熏陶多年的人怎么能轻易承认自己是火爆脾气呢,太有伤天才的面子了。但是,这位吴天才也是一个天才。所以,两个天才,她是屈服给了吴天才?苏晓沐偶尔会晃晃脑袋,曾许毅成为男朋友之后,她就成功晋级成天才的女朋友了,所以,是三个天才之间的简单切磋,性格切磋。恩,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苏晓沐,你今天听不见人话吗?”陆一阳看都没看吴启诺一眼。 这两个人说话就不能对彼此客气点儿?且不谈这两人,她就不明白她怎么老是卷入语言暴力这种事情里来。 苏晓沐听地眉头都要皱成一片了,准备发话又被打断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陆一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以前,管他的事,被嫌弃;不管他的事,还是被嫌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陆一阳,说话客气一点。”吴启诺叫出陆一阳的名字的时候,苏晓沐又凌乱了。 “劳烦天才叫我的名字了。”陆一阳嘴角一扬,话未落,就过来拉苏晓沐了。但是天才呢,反应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至于为什么这两个人又相互认识,苏晓沐又要摸不着头脑了。 苏晓沐现在脑子里旋转的这一串串的复杂的姓名公式像是福尔摩斯里被打上n条关系的线团。 曾许毅和吴启诺,曾许毅和江亦芸,吴启诺和陆一阳,曾许毅和陆一阳,陆一阳和她,吴启诺和她,曾许毅和她,吴启诺和江亦芸,曾许毅和江亦芸—— 曾许毅和江亦芸? 苏晓沐被这个再来一次的连线给吓到了。 45章 无眠的夜 但她看向现在左右两边的两个人时,才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活在当下啊。 所以,苏晓沐突然就变成了夹板之间的人。但是,苏晓沐狠明显的知道,自己不想被任何一个人拉。很无奈地站在中间,很无语。甩也甩不掉的两只劲瘦的手,完全像是回到古代被戴上手铐的感觉啊。况且这两个人是什么葱啊?这种吐血的情景不应该发生在男友和情敌之争里吗? 所以,在环视了两对不选我你就完蛋了的眼神之后,苏晓沐逆天地说出了句:“两个人都给我放开,不然我就咬舌自尽了。” 然后,两边的两个人更逆天地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字:“好。” 苏晓沐那个气愤啊,还是屈服给了陆一阳的“淫威”。确实是自己昨天晚上放他鸽子了,有点心虚理亏。至于吴启诺,撇去那些不愉快的部分,总体上也算是好好先生了,所以呢,选陆一阳肯定是没有错的。苏晓沐觉得肯定会有很多人骂自己神经病,不选好好先生,让那谁折磨自己?至于那后续情节么,会不会有点血腥?苏晓沐想到这个,浑身有点发毛,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么个好也不好坏也不坏的人呢? 然后,会意了。 乖乖地跟着那谁走了,好好先生很无语地看着苏晓沐,很奇怪。 “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很温和地并没有刚才愠怒的声音掺杂在内,只是略微比刚才的声音多了几分喑哑。背对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可能性的动作。 “写作业。”听起来略微有些蹩脚的理由,但是苏晓沐觉得,以自己是个乖学生的角度,自己是可以接受这个理由的啊。他,勉强也能接受的吧? 可是他以前好像嘲讽过她,乖学生也谈恋爱?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什么记性?还得瑟自己记性好,该面壁思过去了。 正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回答下一个可能性的问题,低着头看着地上湿漉漉的地面。花坛沿上还有欲滴的水珠,冬天湿冷的气息扑鼻而来。南方的冬天,湿冷。冬天的夜晚,天寒地冻。夜晚还夹杂着湿漉漉的雨的话,冻地彻骨吧。**地,反射着月色清冷的光。和北方干冷的那种冷,好像不是一种感觉。自己微微有些瑟缩起来。冷锋过境,连带着回忆冻结成冰。 他没有多说话,只觉得他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瑟缩的身体,飘忽的思绪,游移的视线里转过来,她的手中多的,是失踪的那个信封。信封已经微微有些皱了,好像被雨淋过一般,但是却是依然精致的牛皮纸,她昨天都没感觉出来那细腻的纸质,只是匆匆地扔进了帽子。 “我送你的东西,看完了你随便扔掉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看,我会检查的。”我会检查的。这几个说地很诚恳,也过分地强调了重要性。但是,会检查,这算什么? 苏晓沐本来想反驳的,感觉自己像被他胁迫了一般。明明连明朗的朋友关系都不算的两个人怎么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说话随意的老友。然后就看到他,转身,走了。 就这么走了。今天略感奇怪。 不该会骂她昨天放他鸽子的事儿么?可是苏晓沐为什么觉得陆一阳就该是会骂她的人?潜意识里已经形成了那种他的本性如此的意识吗?但她其实不讨厌他。只是偶尔觉得自己被他“报复”的一切是自作孽。 可是苏晓沐回去看到信封里的东西后,觉得,好像自己,被想多了。 略带青涩的两人,但是,很明显的吧。所有亲密的照片,每一张都能点出两人的关系。 但是这些青涩,以及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拍摄时间,全部证明,他们在初中时代就是很耀眼的学生情侣。所以,只是想证明吴启诺对她的谎言吗?可是她都知道啊,只是没有那么认真关注罢了。而她,真的和吴启诺没有他想象的那种关系。 而且,在他给她信封的晚上,吴启诺也向他坦白了。这两人的步骤时间点也太巧合了点。但是,既然也知道了,明白陆一阳的心意了。 怕她被骗? 所以,是为了这些,在微雨的冬夜在花园边等了很久吗? 她又怎么知道他等了多久呢?也许也因为厌烦很快就走了呢。苏晓沐不敢将自己的设想设地太深,她不想自己又给自己画上一个无解的圈。但是,算是感谢吧。至少,是为了她,不是报复。 可是,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苏晓沐突然想起来。好像,连电话也没有给他留过,所以—— 真的很无眠啊。 上弦月就像初长成的芽,那些芽的未来是成长成完整的样子,上弦月的未来是成长成满月。可是,上弦月是无尽的轮回,那些初发的芽,长成后,枯萎,凋谢,埋地,化泥,或许,重生。 而陆一阳也度过了无眠的一夜,因为反复折腾的发热。脑子里盘旋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复杂,只像烧干了的浆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只是脑子里反复盘旋的过往让他难受起来。他的结的确因为曾许毅,可是他,为什么就那样喜欢她了呢? 因为有人曾经愿意为他做同样的事,也许知道会生病,也许,会有更难料的结局。 因为苏晓沐是这样的吗? 他以为自己根本不会知道感激这两个字要怎么用心去写出来,原来他的心,也还是装着那些被看做脆弱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想要守护一个人,而不是他自己所谓的报复。苏晓沐,是在我问你,成绩好的学习委员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黑骑士的时候吗? 还是,欺负你的时候,你毫不在意的眼神,即使你知道曾许毅在我那样对你的时候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在我的脸上狠狠挥上一拳。那样的你,永远选择他。现在,也一样。以后,你还会吗? 青春的我们,时而想伪装脆弱,时而想故作坚强。然而真正的坚强,来自于久远的考验。 46章 突然惊恐 元旦过后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期末考试。苏晓沐也不是没准备好,只是有种不会考得像其中那么好的预感。毕竟,这段时间确实花费了很多时间在曾许毅身上。可是一说到花费时间到曾许毅身上,她又有点不想苟同这种降低自身档次的想法了。她不是信心满满地跟他说,自己绝对不会想他的吗?所以,一周一个电话之外,其他时间拿来学习哪里有什么问题? 掩饰啊掩饰,苏晓沐,你还能不能行了? 但确实是有一点,苏晓沐和曾许毅不需要每天如胶似漆,却也不是如夫妇般的相敬如宾。他们是多长时间有规律或无规律的联系一次,就能满足所有需求的。这样看来,彼此更像是满足对方生命需要的必需品,不用每天存在于你的生命,却永远无法逃离你的生命。因为根基在那里,丢不掉的。 话一说回来,苏晓沐并不是什么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岿然不动的人。因为对他越来越依赖,跟他在一起,也渐渐发现自己的理智些微地被扰乱,像是被磁铁扰乱的信号。离开他,她才是冷静的她,才是回到正常轨道不会因相同轨道而碰撞毁灭的她。 寒假回家,花了一个星期搞定所有作业,离除夕还有个把星期。这个星期,属于苏晓沐,属于曾许毅。虽然家里是冷清了一点,虽然把老妈一个人扔在家里不人道,但是,喜欢一个人,什么样的理由都能编出来。为你凿穿一座冰山也绝对不是什么不能答应的事。 而且,曾许毅的生日,十八岁生日,在除夕那一天。 虽然在这之前接到了暴雷的电话,说是什么她的年级排名下滑很多,再不努力就会怎么样怎么样,苏晓沐完全不在意这些。哪一天会荒废到所谓成绩阶层的最底层,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最底层,难道就是所谓的烂泥,一辈子都无法挣扎出来,只能在恶臭里仰望高高在上的耀眼的顶点吗? 什么事,什么情况,自己有分寸就好了。这是苏晓沐坚持的原则。 她怎么会没有分寸呢,曾许毅在他身旁,怎样低贱,也要干得漂亮点不是吗? 苏晓沐透过家里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嘴角都会轻轻上扬。 冬天真的已经很深了。 在真正的新年还未到来之前,些微如柳絮的雪花给肃杀的世界抹上一点淡妆。刚一落下便要化了,阳光在这个时候会在屋内投下一块被切割过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隐藏一块其实已经寒冷了一冬的土地。 那个时候,透过窗,微风拂过,透着他玻璃般纯净的脸,她都能呆呆愣上一会儿。那时候,从来都不会考虑他们是否有一天会分别。就算后来,故事都变了。青春短暂的美好,哪能容下这么多可能不可能呢?既然在一起了,那就不是说说而已。 除夕那一天,苏晓沐接到一个电话,不是曾许毅的。 只是至那次他给过她照片之后就再也没见面。苏晓沐原来以为在一个学校里见面是多么容易的事呢,说见着每天就见着。她都没想过,为什么以前每天都要经过程肖航和宋予希的班,也不是每天都见到的。至于电话这件事,她后来仔细想了想,他应该什么都知道的吧,那些带着日期的照片也能调出来的,如果很上心,什么都知道。而且,反正都被那么多人给监视了,无所谓了。 “找我干嘛?” 初中学校的老梧桐树下。 老梧桐也越来越老了,已经挺过无数寒冬的老梧桐,在寂静的肃杀里也凋零了她茂盛的苍翠欲滴。什么都会老,什么都会死,可是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却不能同一天奔赴黄泉。是要留给目送你离去的人多少痛苦的记忆? 如果你离去了,也可以带走我的记忆,这样,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自然创造了人这样高级的动物,却也要她承担和自己相同级别的痛苦?所以,这也就是代价吗? 靠在树干上一脸不羁的人,永远那样邪恶地不带一丝渲染地,在她的面前,那样笑着。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赴这个约,就这样,像是前世欠了他什么约定一样,这样,毫无防备地,抑或是毫无芥蒂地,丝毫没有想起他也许是要报复她,来到他的身边。 “你来了,不就代表你还是想知道点什么的么?” “说吧。”苏晓沐习惯性地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晓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蓝色跑车,疑惑之时,已被陆一阳抓住手腕。像是突然发现他的谎言般,倔强地挣脱,还是屈服了。未成年可以考驾照的吗?苏晓沐很纳闷儿自己为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这么现实的问题。所以,自己最多只坐过曾许毅的单车,偶尔拉风的摩托还得逃离各种曾许毅的小粉丝的视线。然后呢,今天看到这个,算是有点惊讶吗? 可是,无照驾驶,这是什么情况? 他转头了一眼坐在他身边恬静的她,她只是别过头去。他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目光又瞬间转向前方。她心里就更加纳闷了,上次,不就是放了你一晚上鸽子而已吗?肯定早就知道她的手机号了,有必要装出一副想考验她记性的样子吗?记性好不代表就不会忘。 透过车窗,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风景。苏晓沐突然不安起来。这条路,苏晓沐一直拒绝来。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绝对不会来。 荒凉地,清冷地,心脏突然破开一个口,被细细地注入寒冰。 “停车!” “快到了!” “我让你停车!听到没有!”苏晓沐几乎是吼出来的。膨胀欲裂的红色眼睛,像被激怒的狮子。 蓝色的跑车停在墓地公园入口200米处。 苏晓沐脸上已经**的一片,她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这样强烈,强烈到,所有的视线,神经在触到的那个点内,全线崩塌。全身都在微微抽动了,也是止不住的抖动。不知道自己会哭,会哭地这么凶狠。 47章 失了魂魄 陆一阳静静看着她,一直以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人,怎样温柔怎样恐吓心里都只容得下曾许毅的人。他居然可以很安静地看着她躁动的哭泣,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冷血的人吧。可是,他其实很不想看,却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从见到那样,冷静沉稳的她,之后,他不知道她会脆弱。他也会,他凭什么觉得她不会?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她会恨曾许毅吗?如果她心里恨了,他的目的,只是报复而已吗?如果不是喜欢,自己为什么想要报复?让她离开曾许毅到底是为她好还是自己极度的私心? 而他只是恨曾许毅而已吗?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句号。他只是恨曾许毅。 他要夺回他抢走的一切,报复他抢走的一切,仅此而已。 可是他也怕有一天,她会因为什么都不顾地再次奔向他。 曾许毅是不可原谅的。 他在方向盘上的骨节已经微微发白,错乱地,疯狂地,不能被原谅的人。 世界上的事总是那么离奇,离奇地让上一秒永远不会交集的人下一秒便将一生的命运紧紧纠缠。而这注定是他们的命运。 因为你曾不经意地撞到我的肩旁,不经意地撇下你冷漠的眼光,不经意地又向我传递了温暖。所以,我所有的不经意,都是不想伤害你。告诉你事实,也不是伤害你。即使,我不被信任。 可是,我有仇恨。你是不是牺牲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仇恨。 苏晓沐微微抬头,脸上**的一大片,在微弱的阳光下,透露着绝望。这样的她,太脆弱了。也许,她就会这样不堪一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是不忍?是愧疚?是犹豫?也许如他所看到的,她很喜欢曾许毅,她也可能喜欢吴启诺,唯独没有喜欢过他。所以,他心急地要告诉她,那两个人是无耻的骗子。也许,她也不会把他想成多么高尚的样子,但是,他想要把所有谎言全部拆穿的心已经在蠢蠢欲动。仿佛已在地壳运动千年的岩浆,已无法忍受内部液体的火热,一定要喷射出来,才能满足自己毁灭的**。 “这就是你的报复方式是吗?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这样伤害到我!我恨他,我恨躺在这个冰冷地方的人!” 然而苏晓沐的心里填满的都是拒绝事实的痛,嘴里的恨又有几分轻重,也不过是一种浅显的拒绝方式罢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伤害你?”陆一阳余光瞥到反方向车道疾驰而过的跑车,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僵硬。“你觉得就只是简单的车祸吗?”突然说出口的话,陆一阳竟被自己吓了一跳。 苏晓沐突然疯狂地抓住他的领口,眼睛越发红地厉害:“你到底在说什么?”苏晓沐疯了一般摇着面前这个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的人。她的骨节也因为死死抓住他的领口而发白,僵硬地,绝望地。 陆一阳任由她这样紧紧抓着她的领口,逼近地狂躁地。 爱我却要离开我的人,不是故意的,难道就要被原谅了吗?你不知道我有多依赖你,你离开了,我要怎么办? 苏晓沐从在医院看到那张洁白床单的时候,心已经破碎了。全世界最爱她的人走了。 等到苏晓沐痛地再也没有力气,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陆一阳才轻轻拍着她的背。苏晓沐,也是脆弱的。她的冷漠,她的绝望。 陆一阳透过车窗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知是车窗让这外面的世界变了颜色,还是原本今天就该是这样一个拨不开乌云的日子。 除夕,却要她这样,自己不是报复是什么,他苦涩地叹了口气,眼里迷上一层冬天湖面汹涌而起的寒雾。 可是,他只想让曾许毅更痛。 因为曾许毅曾让他那样痛,从小就生根发芽的恨,永远都不会磨灭的。 “陪我一起去好吗?”苏晓沐心里还是很想见他的。他最爱的人,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人。她以为不看到他冰凉的墓碑,他就一直还在她身边。家里的遗像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他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照片。这么爱她的人,怎么会忍心抛下她呢?可是,她忘不了她揭开那层宣告死亡的白布时候全身颤抖的样子。她没有哭,爸爸不会死的,怎么会死呢?昨天还和她谈笑着打赌的人,说没就没了。这个世界,到底要荒谬到什么时候? 陆一阳点点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下了车,快步走到苏晓沐旁,帮她开车门。一路上,陆一阳紧紧搂着苏晓沐的肩膀,苏晓沐只是如同抽了魂魄一般随着他,眼睛没有焦距地走着。 今天的脆弱好像特别不堪一击,让她没有勇气去战胜任何暴躁,任何迷乱。她觉得自己欠了陆一阳什么,所以才应了他的约,而不是想知道些什么,她起初的设想也不过是他又要告诉他曾许毅怎么样怎么样的话,她本不想再来听他乱她心智,让自己再对曾许毅有任何怀疑。可是她终究还是来了,觉得不想欠他什么。只当做是还清上次并未答应他的约定。 今天这番场景,都是她自找的。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这样脆弱。还没有开始战斗就已经倒下。如果不是因为觉得辜负,她也许真的会像狂暴的狮子一样撕碎他。 墓地公园和苏晓沐第一次来时没什么两样,多的,是像爸爸一样的亡灵。 还是那么干净的墓地。只是夹道边种满的编笠百合花早已枯萎。在深冬里,枯萎着被肃杀过的纯洁。 苏晓沐穿过几排新的墓碑找到了爸爸的碑。 穿过前面几排碑的时候,有的碑前有花,有的只是被打扫地很干净。苏晓沐原以为爸爸的碑会落满了灰尘,毕竟,她只来过那么一次,妈妈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爸爸的事。那些人,树倒猢狲散,来了只会让苏晓沐觉得肮脏了爸爸纯净的灵魂。可是,苏晓沐却是看到了爸爸墓前放的白色小菊花,纯净地带着清晨的露水。是妈妈么? 48章 注定纠缠 苏晓沐完全沉浸在对爸爸的思念之中,她只觉得自己还是两年前的自己,爸爸还是曾经的样子。她敬爱的,尊重的。 也许我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只要爸爸你叫醒我就好。 苏晓沐喃喃自语着,盯着墓碑上的相片笑着。 陆一阳在离她100米的地方静静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他只希望她可以很清醒地看清事实。可是,他要告诉她的,又是什么事实呢?所以,为了让她离曾许毅远远的,要把她心里痛的东西强硬地暴晒在她的眼前,让她更痛吗? 他小时候对曾许毅只是有些厌恶,后来长大了一些,竟也变成恨了。他也许并不是恨,只是,想要抢回一些东西。从小时候开始,就被夺走的。 看着碑上那让苏晓沐心头温热的面容,苏晓沐安静地蹲了下来。 “爸爸,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啊!我一直很乖的呢!你和我提的最多的永远是怎样去做人。我都记着呢!”苏晓沐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眼泪又下来了,啪嗒啪嗒地滴在大理石碑面上,湿漉漉地和清晨地露水融合在一起,在这阴沉的颜色里,反射着微弱的光亮。 “爸爸,我很坚强的对不对?爸爸一直都是我的榜样呢!小时候一直想着要当和爸爸一样威武的检察官,把所有坏人都抓起来。可是后来发现自己实在没有爸爸这么厉害,但是我绝对不能输给爸爸的呀!后来又想着当一个好的律师,只打正义的官司。再后来,你却这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妈妈说,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可是我一直因为不愿意相信你的离开,而忽视了所有你的意外离开的原因。爸爸,我是不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苏晓沐满眼苦涩地看着照片上带给她安宁的人,也许说出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她便再次获得新生。 天空被层层云翳压得透不过气,萧索的风,空荡的墓地,安静地只听得见常青树叶微微摇摆的声音。不远处陆一阳静静看着她,真相大白总该比痛苦无限绵延要好吧。曾许毅,你不要再妄想可以这样和晓沐长久下去,你欠我的,我一定要全部夺回来。 “爸,你听见风的声音了么?今天是除夕哦,我来陪你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呢?以后我经常来看你好不好?晓沐怎么会让爸爸孤单呢?以前都是晓沐不好。爸爸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晓沐,不是么?”苏晓沐又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像有说不尽的话,对这个生前最爱她的人。 “爸——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的。晓沐已经长大了呢!晓沐什么都不怕哦,因为爸爸说过不管我怎么做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苏晓沐微笑着,此刻兴许是豁然开朗了。看见尽头处依旧等待着的陆一阳,朝陆一阳微微点点头,陆一阳也微微点了点头。 “爸——我和曾许毅——在一起了呢!爸爸会祝福我们吧!虽然——爸爸不会恨他的!好了,爸——我以后会常来的,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爸爸是不是会觉得奇怪呢?不要奇怪了,爸爸不可以小气啊!爸——除夕快乐!” 苏晓沐微笑着,阴霾却也抵不住温暖的力量。不管今天是怎么样让人压抑的一天,苏晓沐终于对爸爸的死释然了。起身,微笑,像纯洁的百合般,转身,向陆一阳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爸爸的墓前的最后一段话是关于曾许毅,也许,是因为爸爸从来支持她的决定。即使,爸爸也确实如同曾许毅曾经所说,并没有反驳妈妈对她的压力。可是她只是愿意将那些美好的封存起来。她也从未告诉任何人她爸爸去世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也确实因为什么原因被封存地很好,因为没人知道她是两年前车祸因公殉职的检察院长的女儿。包括曾许毅。 这些,她永远不会告诉曾许毅。她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需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获得同情一类的关心,更不想曾许毅现在的喜欢里加入怜悯和愧疚的成分,因为他和她分手的暑假,她的爸爸却因车祸去世了。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我们却总是不愿意相信。 她微笑的时,就像一缕清新的风。他忽然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这些,怎么会再一次纠结了呢?可是,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准确的证据,他只能靠那些模糊的资料去推断。可是,他就是相信自己的猜测。 “今天谢谢你!” 陆一阳只是点点头,示意她上车。谢?是怎样的谢呢? 系好安全带,车发动的时候,苏晓沐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吗?”陆一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却很平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再说吧!天色也要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苏晓沐用手拉住他的手腕,陆一阳急剧地踩下刹车。有些愤怒地扭头看她:“你疯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爸的事?我从来没和谁说过我爸去世的事!至于我爸爸的身份,更没有人知道。所以,所有的你都已经调查过了。还有——你为什么今天带我来这儿?知道的,就全部告诉我好了,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什么要一步步地告诉我这些?全部都是你的报复吗?” 苏晓沐一连串的问题让陆一阳没办法掩饰。而且,刚刚还说谢谢他的人,这一秒话里明晃晃的疑问就推翻了所有信任的围墙。他还是那么可悲的,不被信任的。即使她会因为他的话对曾许毅有些微的怀疑,可是她最终会彻底推翻他故意设下的他希冀的谎言。她还是会选择曾许毅。 “所以——你想要今天知道吗?”陆一阳严肃又怜惜地看着她。 苏晓沐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要答应我——第一,不论听到什么,还要这样坚强地看着我;第二,我说的过程中,不要问我问题;第三,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他一点都不想告诉她,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胜出的把握。 苏晓沐点点头。 命运就是这样被捆绑住的吗?在浩渺的宇宙里,与你紧紧纠缠。 49章 在他心里 “你爸爸的死不是一场单纯的车祸——”苏晓沐虽然瞪大了眼睛却也并没有太夸张的心理意外,她一直有这些猜测,只是至始至终不愿相信自己的无理猜测。而且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接受所有人给她安排的这个结果。所以她的抵抗,只不过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爸爸的死。虽然,她也不信任陆一阳,可是这样的话,除了自己的臆想还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苏晓沐多多少少有些愿意相信。 她总觉得应该找一些合理的理由去解释一个人的突然死亡。 “也许命运就是有太多机缘巧合——”他笃定地看着她,可以接受的吧? “你爸爸是区里的检察院长——”他看着她的眼,纯净地,不带一丝杂质地,瞳仁里只能装满你的整个世界地。突然,不想再说下去。 “所以——你想说的不过是和曾许毅有关是吗?”苏晓沐隐隐不安,她不想听到那个可能让她再也快乐不起来的事实。但是,这是她自己说出口的。她为什么自己说出口?又为什么猜测到是曾许毅?她对曾许毅也是不信任的吗?所以,陆一阳还未设下层层言语陷阱,她便要猜测那个名字了吗? “是——” 苏晓沐是聪明的人,聪明地不带一丝杂质的人。他的脑子里对她最初始的定义就是,普通的高材生,却拥有着一批黑骑士。而他,也终于想要成为那批骑士的一员。 “你怎么会知道详尽的来龙去脉?”苏晓沐疑惑中带着焦急和无法信任。 “你信不信都好,你已经答应不问我怎么知道的。” 苏晓沐无奈点点头,窗外天依旧阴沉,和来的时候一样,分不出是什么时分。 “曾许毅的爸爸因为公司资金周转出现问题,急需资金来维护运转,不然他家公司就要被收购。” “我爸爸和他家缺乏资金周转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爸爸拿不到足额的资金,而你恰好是曾许毅的女朋友——你爸爸是局长——” “我们从来都不向彼此说家里的状况,他爸爸根本就不知道他有我这个女朋友!”她忽然慌张了,所有不敢猜测,害怕猜测的结果,如果真的从虚幻变成血淋淋的现实,不如—— 陆一阳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不是说我什么都比不过曾许毅吗?可我偏偏有一点胜过他——” 他的眼,又像蒙上一层看不见瞳仁的雾。 时而暴戾时而温和的你,是想摧毁一切的恶魔还是想拯救苦难的天使? 她望向他的眼,看不见自己在他瞳仁里反射出的影子。黑漆漆地,没有光,就像一整个塌陷下去的世界。 “曾许毅最初对你的喜欢是有目的的,而我,才是毫无目的的!” “目的?你告诉我这些不是有目的的吗?而且,如果你今天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跟我说曾许毅当初和我在一起是有目的的,拜托你下次找一个强势一点的理由!”苏晓沐解了安全带刚拉开车门,左手就被死死地钳住,她扭头看他,居然不是愤怒的而是失望的眼神。 他为什么失望?一次次地想要报复她的人,因为她不相信他而失望吗? “请你看清事实——”陆一阳忽然像疯狂地魔鬼一般吼了出来。苏晓沐如遭雷轰般,暴露在冷空气里的手渐渐泛白僵硬。 “你骗我!如果他只有目的,为什么我爸爸走了,他还要回来找我?陆一阳,你为什么骗我?你凭什么骗我?”苏晓沐的语气越来越急,好像只要这样,能在言语上胜过他,他说的话就根本就没有灌进她的耳朵。 “你不要偷换概念,他只是愧疚,愧疚你懂吗?”陆一阳也忽然激动起来,因为愤怒而凸显的青筋爬满了他的太阳穴四周。 陆一阳,你就是魔鬼。 “陆一阳,我从来都没有信任你,以后永远都不会!!!”苏晓沐发疯似的拉开车门,陆一阳使劲拉住她的手腕,却终究只是拉了场空。发白的骨节,随着不断袭进车内的寒流,越发惨白。 “你想过他对你的欺骗吗?苏晓沐——”陆一阳紧跟着跳下了车。“我告诉你——他对你,对江亦芸都只是因为愧疚——” 苏晓沐紧紧捂着耳朵,这是她的世界里最大的笑话——愧疚?江亦芸?乱七八糟的连线,都是真的吗?她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她听不见陆一阳在身后呼喊的声音,听不见天空的咆哮,听不见,看不见。一切都模糊了。 眼前很模糊,根本不想哭的,可就是绷不住。 他不觉得自己会相信陆一阳一个字,可是心里就是很委屈,就好像所有的都是真的。 口袋里嗡嗡振动的声音,曾许毅——是你吗? 是不是,都没关系了。这个世界,最后的光亮,在灰色天空下,在我的瞳孔里,慢慢眯成一条缝,我多么想睁开眼。但是,我真的好累,好累。 他不动声色的脸在阳光下忽然像千万年不见天日的魔鬼,狰狞着,在我最后的光亮里,他轻蔑地哼笑了一声,苏晓沐,你就是贱。 你就是贱。 你不用改变自己,我来习惯你就好。习惯你,就好。 上一秒满载的承诺,满载的信任,在这一秒忽然就要化为乌有。你的眉眼里曾隐藏着终年不化的冰川,你说我是和你一样的冰川,偶然会想要燃烧起毫无温度的火焰,不是想要融化你,而是融化我自己沉寂了太久的淡漠。时间如果能被整齐地铺在纸上,我一定要好好地刻下她所有的痕迹。这样,她就不会溜走,就不会,连我想追寻的痕迹都没有,连我想追寻的权利都被看做莫大的赏赐。 可是,天黑了,我也会怕—— 沉寂的冰川,点燃了火焰融化不了自己,却害怕不经意地融化了你。这些,都是不经意,却是最让人恐惧的孤寂。 谁呼喊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不需要谁一下子送给我的真心,太快得到,也太容易失去。 谁都一样,曾许毅,你也会成为那个一样中的一个吗?还是,我早就是你的一样中的一个? 如果第一次分手,是你刺向我的一把剑,那么,这次,我可不可以还击一下呢?就当做,是我痛下决心。 而不是在判断。 如果都是事实,我的存在,实在是一场莫名的荒诞。 50章 会决裂吗 再次醒来,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刺地苏晓沐无法呼吸,那灯光,太过煞白——外面的世界是黑夜还是白昼? “妈!”苏晓沐无力地看着坐在她身边守着她的人,明晃晃地像是要投出几个重叠的影。 “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晓沐?”苏晓沐看着老妈瞬间由疲倦变得精神起来。“医生!医生!”苏晓沐的妈妈激动地喊着医生。 “妈——我没事!别叫了!” 老妈还是不放心地喊着。 医生来了,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强颜欢笑。或许这是整座医院里最后一个留守的医生吧!除夕的日子把他困在这里,确实不太人道。也许会有人在明天代替他,可是这一夜,应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吧。或者,他也很孤独,也是孤独的没有家人的人。 医生检查了一下体温,正常。就紧急地催着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心理上突然受了点刺激才昏倒的!回去多给她做点心理辅导就没事了!” 老妈眼里顿时透出一股疑惑,却还是点点头。 苏晓沐大概是最后一个离开医院的临时治疗者。 出医院门的时候,深深覆盖的雪反射的光刺地苏晓沐睁不开眼。一夜之间,便下了这么大的雪么? 整个世界,再怎么肮脏的东西,也要被这些纯洁所覆盖。 冬天已经这样深了。 “已是初一了吗?”苏晓沐向老妈问着。苏晓沐只是想岔开一些话题,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医院,这个每天都会上演生离死别的地方,眼泪也不会被怜悯的地方,充满罪恶而不是神圣的地方。消毒水的浓烈的气味在她的感觉里和福尔马林防止腐烂的滋味没什么区别。那种腐烂至极的气味,如果不是因为每个生命里有那样可能或不可能的人在这里,片刻都无法停留的吧。 “恩——晓沐啊!妈妈带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苏晓沐不忍心这样看着老妈,老妈有什么错呢?爸爸不在了——自己是她惟一的依靠,她盼着自己出人头地有什么错呢?苏晓沐只是微微点头朝老妈乖顺地笑着,不再说话。 一路上,只是老妈小心翼翼开着车。两个人沉默着,苏晓沐看着她微微染上白霜的鬓角。原来这么些年,她也老了。她的眼睛像深陷的沟壑,泛出黄色泥土凝结成块般的沙黄暗沉。额头上也多了许多天堑般的皱痕。她怎么会觉得妈妈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从来都不会难过的呢?她黯淡无光的眼,像是因为看透了一切绝望了一切而终极孤独的老妇人。那些用化妆品掩饰不住的岁月的沧桑一笔一笔地刻在她的脸上,刻在苏晓沐的眼里。 她也很不容易,我却忘了。 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人生,她也有权利以她想要的方式让我走她设定的人生。人总是太自私,达不到自己的**,就要就要埋怨别人好心却不与自己的设定相符的安排。多年前,她也曾年轻过,也许也曾想方设法地活出自己生命独一无二的式样,也许也在自由和被安排里苦苦挣扎。可是最后,也许她终究明白了,爱自己所爱,自我只要存在,身躯还在这现实又虚幻的世界里短暂存在,就永远还有最后的权利去追求自己所执着的。 但是,绝对不能以牺牲自己身边人的利益为条件。不爱你的人连对你想方设法的伤害都不屑,所有在乎你的人,才会拼命地想在你的生命里留下自己的影子。好的或是不好的,都将成为你无法忘却的印记。 到家,完好无损地纯洁的雪轻轻覆盖在台阶上,纯白地,丝毫未被浸染地。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机掐地关机了,也许,是视线最后模糊的时候。刚开机,又在振动的手机连带着她的手也颤抖起来,同一个号码,熟稔于心的,100多通未接来电。 很不幸地,我不该在这一天知道这些是吧?苏晓沐呆滞地盯着随着手机振动而颤抖的手。 明明心里念的千万遍不相信,却还是这样去怀疑他。她到底在信任谁? “喂——” “晓沐!怎么了?都一天一夜没接我的电话了,出什么事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怎么能这么吓我呢?打你家里电话也没人接,除夕夜去你家也没人在。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急促地慌乱地温和地像潮水浸润了心田般铺天盖地而来的声音。 “你能安静听我说一句么?”苏晓沐打断他无法停止的焦虑追问。 “好。”曾许毅安静下来。 “等一下就见面吧。8点,初中的老梧桐。”平静地毫无波澜的声音,像一潭死水,扔下去怎样的石头,都只会传来闷闷的咚地一声。 “晓沐,今天我——” “我只等你10分钟。” 挂断,关机。 “晓沐——喂——喂——”曾许毅的心乱地像一团麻。昨天还在晓沐爸爸墓前保证会一直照顾好晓沐,今天,怎么觉得世界就要以光速崩塌了呢? 他颤抖的睫毛——忽然急剧放大的瞳孔——不会的!昨天开车从墓地出来时候——蓝色的——是他?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去车库取车的时候,曾许毅的爸爸看到曾许毅神色慌张,像是丢了魂一般。 “许毅啊——你这么匆忙是要去干什么?我看你昨天一晚上魂不守舍的,今天又是怎么了?下雪天的,你开车出去干什么?你昨天不还答应我今天8点去给陆伯伯拜早年的吗?驾照都没到手自己开什么车,我让杜叔送你!” “爸——你别问这么多了!吴伯伯那儿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的!” 引擎发动的声音。 也许走地太匆忙,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行驶的另一辆车。 大年初一,不到8点,环城清洁工人还没有打扫才降落不久也还在飘扬的雪花。疾驰在白净的雪野里。这样会很危险吗? 如果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想给我,我们之间的信任在哪里呢?如果这样了,我会自觉消失在你的生命里。我早已经破碎不堪满眼荒芜的生命,随时都可以被上天拿走。破碎不堪,原来我的人生是这样的。 苏晓沐已经独自一人在雪野里了。 身上唯一觉得温暖的地方,是原本要昨天送给他的围巾,苏晓沐织了很久的,有着他们的标志xx的。 或许,你会觉得老套,但是,我只是想先告诉你我要向你告白。你可能会笑我,但是呢?我觉得如果你对我付出太多,我只会深深愧疚。只是现在——它改变了它原本该有的意义,昨天是告白,今天——也许—— 51章 沿途经过的从前 我只要听你的一个答案,我会知道做什么选择了。一边是望不见底的满眼迷雾的深渊,一边是也许从此便能满目朝阳的我的真实世界。 苏晓沐像是在自我安慰般地苦笑着。 她现在所有的举动怎么就像是承认了陆一阳所有的话呢? 为什么给自己留这样的结局? 老梧桐,法国老梧桐,加了法国两个字,不管她本身是不是那样的品种,也有了让人微微惊叹的本钱。陪着这所学校走过了悠久的历史,在没有任何陪伴的最初,她会孤独吗?微微飘扬的雪花,凋零的黄叶也被积满沉雪的老梧桐。也许你只要在寒风里稍稍地扭动你壮实的身躯,便能摆脱在你身上沉甸甸的负担。难道,你也会因为怜惜那些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在你的脚下粉身碎骨的雪花而挺直你骄傲的身躯吗? 盛夏,第一节体育课看到蹲在老梧桐树下的你,斑驳的树影跳跃在你安静的脸上。星星点点地,一直活在阳光里的人。从那时开始的这五年来一直无法停止的内心骚动。 我们的确是初二的冬天才在一起的,可是,之前,那种无法磨灭的好感确实也曾盘踞我的整个心脏。我想,我好想有那么一点打开心扉了。 你曾问我,为什么和你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微眯着眼挡住那闪耀却刺眼的阳光。我告诉你,因为有你作屏障,为我遮挡那炙热的日光。你那时只是浅浅的笑,我看见阳光在你脸上成点跳跃,像极了国际象棋的棋盘。老梧桐只是在她盘根错节的根基里,为我们衬托出些许摩挲的光影。 苏晓沐的眼神时而悲哀时而欢欣。和他在一起的每段时光,原来,在她的脑海里早已经刻成记忆。苏晓沐虽然没有想过哪一天,他和她可能会走到尽头,会像所有的曾经在一起刻录记忆的爱人一样经历生别。但是她,何尝没有恐惧过呢? 那时在学校里,每年下雪,你都会把我骗到梧桐树下,让我闭上眼睛,我每次都如你所愿的如此期待。只不过,你的游戏真老套,你以为使劲拍了老梧桐几下,老梧桐就会乖乖听你的扭动身躯来配合你欺负我么?老梧桐和雪花都不忍心欺负我,所以在几片被震下的雪丛擞擞落到我的头发上的时候,早就藏在我攥紧的手心里的雪球就该飞到你的身上了。你说你只是让着我,轻轻拍了一下老梧桐而已。我说我不信,你还是浅浅的笑着。我也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信啊,所以一次次地陪你玩着这个游戏,一次次地装作满心期待,也许是真的期待。 每次看见下雪,洁白的雪覆盖这安静的校园。我都会告诉你,我想第一个在这片纯净上面留下脚印,只是我从来没做到过。你老是笑我是大懒虫,然后拿着你拍下来的一串串脚印在我面前炫耀。而我,只是嘟着嘴不屑地说你是在骗我。谁知道是不是你的脚印呢?每次我这样说,你总是故作生气地不理我几天,等着我的甜蜜道歉。 那时候,还不是情侣呢!呵呵,是不是想的太多? 今天,我终于第一个踩在着干净的雪野里了呢!还带着我们的回忆。可是,有一瞬间,我想的是,如果今天是和你并肩走在一起。你会不会说为我遮挡茫茫刺眼的阳光? 我一直问你怎么南方会下雪呢?你也只是说我傻。好吧,我傻就傻啊,有你教我啊。你是天才,我就是天才的女朋友,和其他的天才相比,我也算是天才的同等级别,能平起平坐的了。我就这样一直依恋着你的微笑,我只是单纯地想,如果我这辈子都能记住你的微笑,就算跨越了距离,我也不会忘记你的点滴。你在我青春最纯洁的时间里存在过,很久很久。 老梧桐一天天老去,我们也会一天天老去。老到青春不再,老到忘记记忆里曾深深镌刻过某个人。可是,老梧桐的青春不朽,我们也许很快,就要彼此遗忘。 骄阳下的光晕,一圈一圈晕眩开来,我和你一起倒在草地上,倒在雪地里,抑或是倒在满是砂砾的水泥篮球场上。一起,流汗,又或者,流血,流眼泪。 雨夜里的冰凉,一丝一丝侵袭进来,每一寸冰凉的地方,都装载着沉沉的绝望。绝望,你不是喜欢我。绝望,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绝望,你喜欢了别人。 如果我说我听到你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渴望现在是四年前停滞的时光。可惜—— 雪花还在飘扬,大地反射出来的光茫茫地刺眼。白茫茫地一片,覆盖了所有丑陋的,邪恶的,不见天日的,遗留了纯洁的,淡雅的,满目朝阳的。 “冷了吧!”曾许毅朝蹲在地上目光呆滞的苏晓沐浅浅笑着。蹲下身,伸出双手暖她暴露在冷空气里已经冻地通红的手。她只是想感受那钻心的寒,寒地透彻的话,就算听到你说了什么我无法接受的话,我也不会再那么钻心的疼了。 她用温暖的满是希望的眼看着他,却抽开了自己的手,那一瞬间,曾许毅的表情慢慢僵硬。他的手,僵硬地通红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解下她脖子上给她带来足够温暖的围巾,雅静的裸色。很适合他,干净的笑容。给他戴上的瞬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温暖的笑容,以为刚才那短暂的抽离,只是为了解下她的围巾。帮他系好。他看着她冻地通红的脸,眉眼露出温暖的笑,心里什么东西被另一个自己给狠狠砸向一边。 “迟到的生日快乐!” “只要看着你没事就好——昨天你真的吓死我了——”曾许毅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埋怨。“天太冷了,我们去车上——”他起身的时候却抓不动她的手,僵硬地停滞在半空的手。 “你——” “恩?”他又蹲下来,看着她捉摸不定的眼神。 “为什么喜欢我?” “原来是还想再听一遍表白啊?”他轻轻笑出声,也许是可以在空中瞬间冻结成冰,又瞬间融化成水的声音。 52章 雪载往事 “可是最先在酒吧一夜表白的是我。”她只是低着头看地上的雪,用手掌按上去,可以清晰地现出手掌的轮廓。只是不一会儿,就要接着被覆盖住,抑或,在将要来临的炙热阳光面前失去生命。 所有的声音,听与不听,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做与不做才是最考验的。也许今天你会在冰冷荒芜的世界里告诉我全世界的温暖只是因为我的存在,可是我居然已经不想再听了。果然,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用耳朵去听的吧。听了那么多虚情假意的东西,竟然也没有厌倦的时候吗? 人真贱。 “在意这个啊?”曾许毅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的心里也画上一个笑脸,一夜表白吗?你确定是你? 他缓缓起身,然后开始规整地右腿单膝跪地,上身立地笔直,握起她的左手。苏晓沐原是蹲着的,也一直未抬头看他。只任由他的姿势去。 曾许毅只是看着她怎么也露不出微笑的脸,然后在她左手手背上飞快地印上一吻。 这场景看起来比较奇怪。 单膝跪地的男生,蹲在地上接受此礼的女生。洁白的雪野里,空无一人。 “苏晓沐小姐,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曾许毅眼里满是渴望,又满是希望。 苏晓沐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里面装的是什么呢?有她吗?是纯净地有她吗?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那样看着她。也许第一次,会很感动,很激动。但是,什么让你的动作退去了光彩? 曾许毅等待了半晌,苏晓沐依旧没有动静。他眼里的某些自信不由得慢慢变成灰色。但是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她还没有回答,追问的话不太妥,所以依旧安静地等着。 “许毅,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苏晓沐终于笑着开口说话了。 曾许毅看着她终于转变地晴朗起来的纯净笑容轻轻点点头。其实他不习惯她这样叫他的名字,要不然就叫绰号曾小狐,要不就直接很凶狠地喊名字就好了,这样被叫着,有点陌生了。甚至于,有点心痛。 苏晓沐反握住他的手示意他起来,曾许毅像是终于找到契机般笑着道:“答应吗?” 苏晓沐依旧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拽着让他起来。曾许毅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想要拉她起来。苏晓沐仰着头,望着这个因为她蹲下来而更显高大的人,摇了摇头。曾许毅眼睛像泛着冬季清晨清冷的寒光般,笑着蹲下来。 苏晓沐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她觉得,他这样来来回回的笑,有多大的忍耐度在里面呢? 如她所希望的,只对她一个人有无限的忍耐度吗?还是,时而会理直气壮地批评她,绝对不会退让呢? 他也只是很安静的等着。 他的记忆里,从前的他看到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要不就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她,要不就站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自己的手。很少,会蹲在她的面前,齐平与她的视线。 他一直觉得他在喜欢上她之后,在她面前早就放下自己的骄傲。此刻,他发现自己好像做地还不够好。 所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地好一点。他会恐惧,也许有很多的人喜欢他,可是,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自己,再多的被人喜欢又有什么用? 她浅浅地笑了笑,眨巴着眼睛,睫毛在寒冷的空气里轻微颤动。“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吗?我们从初一开始每天晚上就一起回家。” 曾许毅点点头,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每次你骑着单车,我最多只是拉着你后背的衬衣,因此总感觉歪歪扭扭的。但我又不想自己走路回家,又觉得这样用手指抓着你的方式很奇怪。后来,竟然慢慢习惯了用一只手勾着你的腰。可我发现你骑车越来越歪歪扭扭了,以至于我不得不双手全部用在勾在你的身上。甚至,脸都要贴到你的背上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很摇晃。所以,你那时候有故意把车骑地那么歪歪扭扭的吗?”她其实特别想读懂他眼神里的满眼期待,她可以捕捉到他神色里的每一个变化,可她并不能每次都读懂。聪明如她,聪明如他,她不是他,她并不住在他的心里。 “有时候。如果你心情好的话,我会多左拐右拐地多拐几圈,如果心情不太好,我就会骑地很缓。这样,如果你想说话的时候,我的耳朵里就不会只有风声了。”曾许毅看着他,双手握住她裸露在外面已经冻地发红僵硬的手。之前只是她故意的僵硬,现在真的是寒冷导致的僵硬了。 他使劲搓了搓,又对着那双手吹了几口热气。 苏晓沐顿时觉得手掌温热起来。 他吹至她手上的热气不一会儿又被冷空气入侵,遗留下一些冷气珠。他很认真地暖着她的手。她的手夏天也凉地如蛇皮,那倒是件好事。曾许毅每次碰到她皮肤的哪一块儿,就想一直触碰下去。 虽然因为这件事还被她骂过变态。变态的理由是,曾小狐,都是情侣了,你怎么老是一副忍了很久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这种事情憋坏了可怎么好! 那时候他想,苏晓沐,不如你夏天的时候就像蛇一样缠着我吧。 可是,一到冬天,那双手还是那样的温度。这样,就冰冷地有些刺骨了。不过,曾许毅一点都不介意。 你夏天冰凉,我冬天温暖,完全可以互补的不是吗?所以,就一直互相纠缠下去好了。 这次,苏晓沐倒没抽开自己的手,说真的,她很依恋。很舍不得,也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会比他更舍不得吧。她的预感却让她害怕。而且,她太想知道,她自己都不忍心再看自己活在谎言里。 谎言?她心里想的是谎言吗?就这样认定了他对她的一切只是谎言吗? 苏晓沐还是想抓住最后一丝机会。 53章 信任苍白 “那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明明要和你一起回家,却又不愿意坐你的车。” “你在我眼里,每天都很奇怪啊!”曾许毅觉得一直护着她的手也弄不热那双如冷却的钢铁般冰凉的手。之前也是,冬天不管她的手伸到哪里,再温暖的地方也会很快像冰窖。所以,他总喜欢打趣她,不如,我将我家冰箱里冷藏的东西全部交给你保管可好。 曾许毅觉得她的故事似乎还有很长,而他不想打断。当然,他也很清楚,苏晓沐现在这时候绝不会答应和她去车上说话。所以,他直接将她的手拉进了他的风衣内。他觉得她手掌触碰的他的心脏附近突然像寒冰冻结了一般,不过,一会儿就会热起来的。 这次,苏晓沐想抽开了。一是,她从没这样摸过他的——这个地方,稍微有些脸红心跳起来;二是,这样的姿势,两只手透过他的风衣摸在她的心脏上,蹲在雪地里,像不像雪地里的青蛙?第三,这样的姿势很难看也不舒服,但是她不想站起来。站起来,会不会被她拽到什么他觉得暖和的地方去? 虽然,很不想离开他的温暖,但是,苏晓沐还是把手慢慢抽开来。 他却紧紧拉住她的手,然后用不可违逆的目光看着她。 “这样很像蛤蟆啊。”苏晓沐回敬他的是征询意见般的目光。 曾许毅却笑起来,眉毛像轻微荡漾的涟漪:“我可不想吃冰冻蛤蟆肉。” 苏晓沐无语地看着他,只好乖乖任由他去。 但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好像是被他刚才的这些动作扰乱了正常思维。所以,现在脑电波信号磁场终于正常起来。 “为什么觉得我一直很奇怪?”苏晓沐觉得自己的脸真的很红,因为他的心脏一直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地和缓地跳动着,而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通过自己手掌心的传输跳动进了他的心脏。整个人都有些血液沸腾了。 “上课喜欢喜欢正反颠倒,人家听课你走神,人家睡觉你听课;吃饭过了饭点儿去食堂吃剩菜剩饭;走路时而慢地像蜗牛,时而像装了火箭;写个作业东填一个空西做个判断,结果还写地挺整齐;时而乖孩子地不像话,什么叛逆的事都不会碰还要阻止别人碰,时而疯癫叛逆地不像话,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顶嘴;记忆力比谁都好,明明智商也还不错,却经常丢三落四的;跑个步,说你是有速度呢还是有耐力呢?速度看起来有赶超刘翔的趋势,耐力也看起来比蜗牛更能坚持,结果呢,综合起来,什么都变差了啊!再者,时而像幼稚的小女生,时而又像历经沧桑的妇人——” “妇人——”苏晓沐听到这个词在他严肃诉说的表情注视下差点气结。“停——”苏晓沐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曾许毅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的排比,而且是关于她的。 “妇人怎么了?”曾许毅挑着眉露出满脸好奇。 “听着不太符合你这大段排比的基调。” 他轻轻一笑:“夫君都叫过了,黄花菜你也认了。妇人怎么就不能接受了?” 苏晓沐一脸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满脑子想的都是马上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再接着下去,自己要被他洗脑忘记自己要干嘛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怕黑。”苏晓沐又开始严肃起来,可是手还是没抽出来。在刚才这短短的时间内,其实双手已经暖和起来,只是,这样的姿势蹲着太累了。她都有些忍不住了,以前,他都会给她一只手的,可是她刚刚已经拒绝了。而且,她想要知道的,还没有得到解答。 “我知道。”他也安静地看着她,忽然放开她的手。苏晓沐的手就在他说这三个字的时间里抽了出来。其实她有犹豫过一秒,只是一秒而已。 她以为他终于不再愿意这样一直让她的寒冷霸占他的心脏了。 可是曾许毅伸手拽下脖子上的围巾,纯净的裸色。 他将围巾绕在她的手上,所以她的手又被温暖所包围,在手上的他的体温仍未散尽之前,她又感受到了他的体温,脖颈的温度。 只是这温度终将散去,留下她自己的织物抵抗着不断伺机入侵的寒冷。 他的目光向她的头顶方向看去,拉上了在她背上被冰冻了很久的帽檐上镶着纯白色绒毛边的帽子。 苏晓沐的整张脸就被自己外套上夸张的大帽子给掩护住了。至少,头发不用再受冻了这是真的。只是她的脸已经冻地有些通红,她真的很想长话短说,可怎么也加快不了节奏。 她有那么几瞬间,希望时间一直很慢,慢到她可以用永远去询问一个结果。 “冬天不要让头发受冻啊。”曾许毅语气轻快地看着眼前冻地通红的脸,大大的眼睛在红扑扑的脸蛋上增添了好几份的妩媚。 “头发也会怕冷吗?” 曾许毅点点头。 “那头发也会怕黑吗?” 曾许毅故意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再看着她认真答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笑了笑,又补加了一句:“包括你的头发。” “那躺在地底下的人呢?”苏晓沐说出这句话,连带着觉得自己的心也高高悬起。 苏晓沐感觉到他眼里有些微犹豫,但是他眼神里异于寻常的情绪很少停留超过三十秒。 “地底下的人,也有同是地底下的人去保护的。” “真的吗?”苏晓沐因为不知道再怎么去询问才问出这样一句苍白的话。她必须承认,她的心现在不只是很乱,更多的,是开始有些痛。心里平白地多了一道坎,她多希望她能凭借自己对他的信任铲去这道坎,可是,她发现自己不能。 在质疑面前,他们的信任是苍白的。 “不然呢?”曾许毅反问了苏晓沐一句,带着些许的期盼她的答案。 “可是那么黑,谁都看不见不是么?”苏晓沐的眼里又有了些落寞。 “人的感觉有时会胜过视觉的。” 54章 相遇之前 “真的吗?” “今天又变十万个为什么了?”曾许毅笑着伸出双手揉了揉她的脸,苏晓沐的脸顿时被埋在了他的手掌里。苏晓沐的脸在自己斗篷般大的帽子里和他那双并不算大的手的双重夹击下,显得小得不能再小。 不过这也是曾许毅冬天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 “又?”苏晓沐并不觉得他揉地怎么用力,但还是加上自己夸张的吐槽:“再揉我真的要提前变凉掉的黄花菜了。” 曾许毅也卖萌地眨了眨眼:“你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了,变什么样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苏晓沐心里想着,如果真的不用逃那有多好。只是我们的信任都打不败我心中的猜忌,曾许毅,我们的关系,真的有那样无坚不摧吗?我们已经相互放弃过一次不是吗? 苏晓沐安静了半晌没回答,曾许毅看着她,微挑了一下眉,收回自己的手,露出不解的笑:“现在想反悔可来不及。” “不然呢?”苏晓沐反问了一句他几分钟前才反问过的话。 曾许毅心里确实有点因为她现在的严肃的表情和严肃的语气而惴惴不安。他很少有这样不安的时候,却因为苏晓沐而不安了好多次。 “不然——苏晓沐——我当你是在找死。”他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拉进自己的臂弯。 与其说是臂弯,不如说是他的膝盖,苏晓沐还因为这一拉,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踮了好几步。 很多事,就是之前从不会去想的。 比如说,遇到曾许毅。比如说,喜欢上一个人。 第一次相遇,在初一班级的教室里。初识,到逐渐发现自己的独特。 苏晓沐很好奇新班级的同学们会是怎么样的。小学时候的那些真的很无趣,永远的最强有力的对手兼朋友只有杨忆一个人。苏晓沐甚至感觉到阴盛阳衰这个词的合理性,在小学时候没有一个会让苏晓沐刮目相看的男生。不管是学习刻苦的还是智力超群的,抑或是能将调皮捣蛋玩弄到一定级别也不错啊,可是苏晓沐就是没发现这种男性生物的存在。 导致她对男生的普遍认识是,没智商,没毅力,没男性。男性?就是调皮的天性。而且,看到杨忆桌子上天天扰乱桌面整洁度害她不时被老师批评的情书,苏晓沐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这些男生到底是真喜欢杨忆还是想要看她出丑?当然,这种设想的前提是,苏晓沐的小学老师有很严重的强迫症,无法忍受谁的桌面乱七八糟。而且,那老师实在敬业过分,课间休息也要不时地去班里视察桌面整洁状况。所以,杨忆也懒得去撕那些玩意儿,一般都是全部拆开然后快速地划上一眼,然后很规整地集中扔进垃圾袋。 杨忆说她把这个当做是检验同学们的写作水平。 苏晓沐那时只是笑,相对于杨忆来说,自己也不时地会收到那些东西,但是她的就要好很多,因为人家全都塞到她的抽屉里。但她总是习惯将自己抽屉里的那些东西直接扔掉。她自己根本不会理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她那时也根本不太明白,什么叫当着别人的面踩碎别人的尊严。 大家都还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嘛,能那么随便的递出那样的东西,是有多大的尊严? 也许因此,杨忆的追求者依旧络绎不绝,苏晓沐的追求者逐日递减。苏晓沐倒觉得自己省了不少力气,因为要塞一封信而随意地窥看她的抽屉,她觉得是一种**的侵扰。虽然,抽屉里也就几本破书。 她每天习惯性地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学回家。 这些,全都成了习惯。 密切的朋友,只有杨忆一个。 而她也庆幸,杨忆上初中也和她一个班。不过这也是必然事件,只有她和杨忆的小考成绩符合区里重点初中实验班的录取标准。 她唯一羡慕杨忆的,她总有爸妈陪着她。 而苏晓沐的老妈在连开学第一天送她来学校这种事都要拿要上班没时间这种理由来搪塞的时候,苏晓沐心里特别失落,真不知道到底是在锻炼她成长还是老妈的内心根本就没有“女儿很重要”这个概念。 鉴于此,苏晓沐初中的一切入学手续都是自己办的。没想到自己去报名,却“因祸得福”。这个福气要怎么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晓沐?”老师问道。 “恩。”苏晓沐笑着应答。 “自己一个人来报名的吗?”老师显然对这个看着略显稚嫩的小女孩的单独行动有些难以置信。这种稚嫩,只能说长相的确看出来是从小学过渡过来的。 “对啊,难道报的不是自己的名,还要记录陪同人员的吗?”苏晓沐对老师的问题有些费解。 “不是。”老师笑着点点头。 “老师为什么点头?我哪里说错了吗?” “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老师看着现在时间尚早而且并没有其他报名的的学生前来,决定和这个小女生好好聊聊,没准就是下一个得意门生呢。 “欢迎。”苏晓沐很豪爽地答应了。 “十三街到平南第一初级中学的公交路线有几种?” “我家就在十三街啊,到这里,具体路线我倒是没数过,但是看我家小区公交站的站牌,直达的有一路,我在公交上看沿途经过的站牌时发现需转一次车的共有四路,转两次的共有三路,转三次以上的,老师,可以不用考虑了吧?”苏晓沐抿着嘴做思考状地问着老师。 “那三街到这里呢?” “直达共三路,转车一次共六路,转车两车共七路,转车三次的,老师,要考虑吗?”苏晓沐现在换成有些不解了。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三街和十三街车次数量区别这么大呢?” “恩,三街是比较繁华的地带啊,客流量也大,可是重点中学在十三街,当然要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不过,我觉得倒是不太必要。” “恩?”老师很是期待她的答案。 “因为路上的私家车都快把校门口堵爆了,大客车像不像在玩大象捉老鼠的游戏?”苏晓沐上唇咬在下巴上,觉得自己开的玩笑好像没那么好笑。 “大象捉老鼠,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那——” “老师——”苏晓沐轻轻打断他的话,“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的吗?” 老师哈哈笑起来:“你倒挺会抓重点。”心里想着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估计再考她几条路线她也全能招架住。只是刚才这句话略带一些讽刺,他认为只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所以,他心里倒将这个女生和十几分钟之前来报到同样说话年龄超过样貌年龄的男生做了小小的对比。总之,都很满意。 55章 初次见面 “老师,我们在学校也要学习记住不同地区的公交路线这门课吗?学校可真好,还培养我们到哪儿都不会迷路的能力。”苏晓沐又抿抿嘴,笑地很灿烂,心想这学校可真有趣。 老师再一次哈哈笑起来。 苏晓沐怎么看这老师都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觉得自己到班上去认识新同学比较好:“那现在是报了名字可以直接去教室了吗?” 那老师点点头:“去吧。去班里有惊喜哦。” 苏晓沐撑着一脸笑向老师挥了挥手,转身健步如飞地向教室方向走去。心里还琢磨着,这老师是怎么了?一瞬间笑的褶子都要出来了,一个大男的,笑成小女生们的八卦模样,小男生们的色迷模样,到底什么情况?她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谁料进了教室也没见到个人,天哪,她到底是到的有多早。什么惊喜,看守空教室吗? 闲着无聊,整个人半倚在教室门口,想看看谁会是第二个到教室的。倒是纳闷儿,杨忆怎么还不来。 望着旁边班级陆续有人进去,苏晓沐倒是郁闷了,实验班啊,初一年级的希望,全都这么怠工的吗?上学居然这么不积极! 苏晓沐晃荡了大约十分钟还是没人来,这十分钟可真是自己一分钟数着六十个数算来的。实在无聊,又想着自己既然第一个到,那就趁早找个自己最想坐的位置好了。老师编座位估计还得个把月时间。 苏晓沐就喜欢靠墙靠窗的位置,往窗外风景情况下的走神不太容易被发现。只是快速地看向窗外,收回目光,比坐在中间黄金地带要容易掩护的多。苏晓沐不禁鄙视自己的想法,难道是为了走神这种不能曝光于刻苦学生党面前的事才选这么个宝地的吗?这是多少学习中的游手好闲党梦寐以求的座位啊!四组第四排,外边靠窗位置。 既然这么早,也不能说早,都十点了,还没有人来的话,补个眠好了。她昨天晚上倒没杨忆说的那么兴奋,就报个到而已,还被老妈拒绝送去学校。有什么好兴奋的,洗洗睡了。 谁料早上醒的太早,现在居然又有睡意了。 选在这个宝地,还时不时有夏风袭来,吹着脖子,凉凉痒痒的,真舒服。脸压在左臂胳膊轴上,朝着依旧空无一人的门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将迷未迷的时候,感觉听到有人进教室了。苏晓沐也不准备睁开眼,睡意有些浓了。最讨厌有人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把自己吵醒了,这年头,学生党想保持精力上课不走神容易吗? 依旧微眯着眼睛,对新同学也没了热情。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只觉得自己脸部前方有些燥热。这种燥热源于苏晓沐对任何人与她的近距离接触都像有抗体一般会感受到轻微的毛发竖立起来的痒。 不得不说的是,她还闻到了香味。 红烧牛肉面的香味。 闭眼大概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依然是数着十个六十得来的,仍未听到开吃的声音。苏晓沐就纳闷儿了,面不会泡烂掉的吗?而且,如果在吃的话,这人吃面都没声音的吗? 一直受这香味骚扰,搞什么啊?苏晓沐实在忍无可忍,怎么能在她睡觉的时候干这种没有道德的事呢!知道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吃和睡是多么重要的事吗?冷静也无法阻拦一个吃货被人扰了清梦被勾食欲的恶行。 她忽的一下睁眼把眼睛瞪地老大倒想看看这可恶的新同学到底是谁。这一瞪不要紧,发现这个可恶的人竟然眉目含笑地坐在她目光洒落处的她的位置的正右方向,也正看着她,还右手胳臂轴九十度撑着脑袋,一脸惬意。 苏晓沐突然像被什么呛到了一般猛烈地咳嗽起来,说实话,被这人给吓到了。 这吓的可不轻,因为苏晓沐瞪着他的时候余光扫了一下教室发现还是没有其他人。突然出现一个长得,以苏晓沐从小学至今见过的,还算是人模人样的美少年以这种眉目含情的样子注视着她,她有些深刻怀疑,她不是遇上男狐妖了吧?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这人进来的时候明明有声音,怎么到她旁边位置坐下她倒没感觉了。走路没声音,比吃面没声音要恐怖上一百倍。 这一咳嗽还刹不住了,眼泪什么的哗哗向下流。苏晓沐心里千万匹草泥马汹涌奔腾,在小屁孩儿里的帅哥,帅哥里的小屁孩儿面前太丢面子了。 苏晓沐的余光里,那男生竟然一点都不慌,气定神闲的从略微鼓囊的下身口袋里抽出一袋纸巾,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抽出一张递给她。苏晓沐也没看他直接接过,眼睛因为剧烈咳嗽一直流泪,忍不住的泪眼婆娑,实在不好用兔子眼睛见人,哦,不,男狐妖。 她还没开始用纸巾擦泪,背上就开始有了那人的“亲切抚摸”。苏晓沐明显感觉到他轻拍了两下之后,他的手掌在她背部上方的空气里停滞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又轻轻落下。 苏晓沐咳嗽的厉害的时候,坐凳子上整个人快要扑向地面了。苏晓沐真心感觉到什么叫面朝黄土了,不过,这里是大理石砖面。她的目光在他轻拍她背的这段时间只能看到他的腿部方向。 干净的运动鞋,干净有点过了头,苏晓沐觉得这种白在夏日烈阳照射下必定能当做刺瞎他人眼睛的利器。对付歹徒,真心不错。 纯白色的休闲裤。 苏晓沐刚才看他的那几眼居然没记住他上身穿的啥,光顾着被他狐妖般的脸给勾引了。只是狐狸穿成白大褂的风范可不是什么好事,实在有些误人子弟啊。就苏晓沐刚才所见那张脸,修长的手指,现在眼皮底下的这双腿,苏晓沐就觉得他这一路进教室,怎么会没有粉丝们跟进来?这架势,不该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吗?电视上都这么演。 老师的意思是,这只男狐妖是惊喜? 56章 叫他曾小狐 他拍了大概五六分钟,苏晓沐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十下。苏晓沐觉得自己的心理现在有些变态了,怎么掂量起这种事了。 不过确实也感觉好多了,还是想抬起头来做人。毕竟受人家“恩惠”有好几分钟的时间了,必须得面对面眼神交流啊。 所以,突兀地抬了一下头,那家伙反过来被苏晓沐吓了一跳,停留在苏晓沐背上的手僵了一会儿又收回来。苏晓沐最近发现自己除了记性不错,好像察言观色也是一大优势。 她很快就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尴尬,可是苏晓沐发现,自己心里再次掂量一下他僵硬两次的手的原因的时候,她自己脸倏地一下红起来。和刚才咳嗽表现出来的脸红脖子粗完全不是一种性质。 反应过来的后果是,比他的些微僵硬的滞留多了无限分的僵硬,整个人简直要呆在那儿。心里的泛起的那个念头在无数次地炮轰自己刚才心安理得的接受“恩惠”。 不管怎么想抹去那个念头,她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作祟,偏偏让那个念头一字一字地像从石头里蹦出来一般浮现在她心里。 他,刚,才,摸,到,那,个,东,西??下? 完全凌乱了啊。不想面对了,再接着面朝黄土好了。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只好在心里弱弱地骂上几句:都九月了还那么热干嘛!苏晓沐,你的智商可以全部喂狗吃了,情商也低到无下限。还有,你这渣男,长着一副静心小书生杂交妩媚狐妖的样子,没想到内心也这么“淫秽”,到现在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苏晓沐想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纠结了一会儿,自己怎么知道他心不跳的? 没骂完,心里的舌头自己打了结。因为她发现,男狐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锋锐的眉,清澈的眼,挺拔的鼻,可以勾出无限弧度的嘴,当然不是大。整张脸棱角分明,虽然有几分稚嫩,但却不是什么**的样子,反倒有种乖乖小男生的感觉。其实,也不怎么狐妖,长得还挺阳光明媚。一用到阳光明媚这个词,苏晓沐有开始鄙视自己了,智商目测已为负,需要充值了。 苏晓沐被这么“深情”地注视着,还真有点吃不消,决定把刚才全部的尴尬化为语言攻击,一定要在耍嘴皮子上赢回来。怎么能那么轻易让他占走了便宜呢! 可是,苏晓沐同时也发现自己很无赖,明明也算是收了好处的。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求他,再说了,都是他害她咳地那么厉害。总结下来,还是这小子的错。什么冷静不冷静的,看到他这张脸就已经不能冷静了。 “小狐,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苏晓沐表现出略带不悦的样子,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直接把心里对他外貌的描述叫出来就好了,管他乐意不乐意。 “小狐?那你是叫小妖?”男生笑了笑,笑地如沐春风,浴化冬雪。苏晓沐心里掂量着,自己语文用词也不是那么烂啊。 “我问你干嘛盯着我看?”苏晓沐心里淫荡了一小会儿,又切入正题。 “好看。”男生回答地一本正经的。 苏晓沐差点没吐出两口血喷他脸上。看着他很纯净的笑,现在看着越来越不像狐妖了,倒是挺像农夫山泉,有点甜。 但是又想着自己竟然找不出问题问他了,技不如人啊,只好封口了。 男生似是看苏晓沐半天没动静,开口说道:“你刚才不用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欢迎我吧,有点受宠若惊了。” “什么欢迎你,是你扰了我清梦好吧!” 男生轻轻摇摇头,笑着道:“小妖原来这么不讲理啊!” 苏晓沐对着这个笑容像聂小倩和宁采臣合体的男生都要咬牙切齿了。“不讲理怎么着?”她挑衅地瞪着他,心里不悦地想着,你还有理了是吧,占了我的便宜还卖乖。 男生忽然站起来,那高度,苏晓沐目测也就高她半个头。苏晓沐坐在凳子上忽然变成仰着头看他了。他站起来向她靠近,苏晓沐随着他的步子也将背缓慢向后倒去。他忽然将双手轻轻拍在她的桌子上,弯下背几乎齐平了和她的视线,凑地很近,苏晓沐觉得自己脸上要长毛了:“干嘛?” 男生的脸忽然又生出一丝邪恶,苏晓沐心里那个叹啊,人家是变色龙,你是变脸狐吗? “你猜猜看,不讲理会有什么后果?”男生嘴角扬起,整个面部表情,苏晓沐形容为恶魔大少。而且,苏晓沐从来没和男生那么近距离接触,这感觉,怎么全身发毛呢? 苏晓沐盯着他,没回答。 “你可是占了我的座位,还在这里蛮不讲理啊。” 苏晓沐眼睛眨巴了几下又翻了几个白眼:“占你座位?整个教室那么大,那么多座位,先来后到的好吗?” “小妖,你怎么能把白眼也翻地这么华丽,太可爱了。”男生又露出狐妖本性,笑出要勾引几条街妹子的样子。 “回答问题行吗?”苏晓沐心想自己要是个大力士,真想直接把这男狐妖扔出去。 男生没回答,直起身,苏晓沐还心想又要干嘛,只见他迅速地拉开课桌的盖。课桌板的里面面板上三个遒劲的粉笔字,曾许毅,**裸地闯进了苏晓沐的眼帘。 男生也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苏晓沐似是想看这小妖倒是要怎么辩解。 苏晓沐顿时无语了,得吧,自己怎么都是理亏。直接起身,走人。 男生看着起身的女生,笑起来:“小妖,去哪儿啊?” 苏晓沐没搭理他,心想着今天还真有够幸运的,初中生涯的第一天碰上这么一个聂小倩和宁采臣的合体。老师,你说的没错,真是惊喜连连呐。 “小妖,座位让给你了。别走啊,陪我玩儿会儿。” 苏晓沐背对着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你真当你是你是聂小倩呐? “闭嘴,不谢。”苏晓沐说话的时候人都要出教室了。 男生看着她的背影,笑地如沐春风,浴化冰雪。 这小姑娘真有趣。 曾许毅心里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鄙视了自己一下,怎么能出这种想法?自己是有多老? 不过又想着刚才爸爸在窗外指着睡在桌子上的女生说的话,不得不钦佩老爸的眼光,果然很可爱啊。这个念头一起,望向讲台桌面上依旧残留的两小时前自己才刚刚放上去的半截粉笔,嘴角扬起一抹笑。 57章 虚惊一场 苏晓沐走出教室门就有些后悔了,出来干什么啊?骄阳似火的,还有些饥肠辘辘的。自己一个人又懒得走去食堂,心里顿时怨气百生。说真的,还从来没哪个男生把她弄得一肚子气呢。最后总结一下,还是自己技不如人,以后一定要勤练嘴皮功夫啊,练好嘴皮,必定能成大器。 苏晓沐下到一楼的时候,转个弯出了教学楼看到了不远处有棵老梧桐。重点是那一大片树荫下现在没人,苏晓沐心里总算是有点安慰了。老梧桐,我还是把你当做惊喜好了。 一个人饥肠辘辘地蹲在树脚下是不是特别奇怪? 奇怪就奇怪,苏晓沐也没期待谁拯救她远离这种“孤苦伶仃”的日子。初中生涯见到的第一个人,怎么现在就有种以后再也别见的冲动呢?但是也总不能不回教室啊?那算什么?自己又没做错什么。 想着想着,还是被“不想看到男狐妖的脸破坏自己心情”这个理由给折服了。一个人蹲坐在梧桐脚下,把脸埋进臂弯里,坐上一两个小时再走。老梧桐在这种炎热天气下依然努力摇曳着她看起来已经有些沧桑的身躯。苏晓沐却是有些纳闷儿这么凉爽的宝地都没有人来避暑的吗?没人去教室也没人来这里,同学们全都是蜗牛党吗?啊,真是的。 南方的九月,向来是被看做能与8月之酷热相媲美,也有另一种可能,忽然间与立冬之极寒相匹敌。这都仅限于后话了,苏晓沐现在倒是不可能遇到这种情况。 刚刚微闭眼睛十分钟左右,依旧是数数出来的,再次感觉到身前麻嗖嗖的。而且,又闻到了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扰吃货的清梦,忍无可忍。 抬头,瞪眼,哦买噶的。 “小妖,吃吗?”男生正蹲在她面前,眉眼带笑地端着一碗泡面。 苏晓沐眨巴了几下眼睛,眉头都要拧一块儿去了。 “小妖,小妖,我没名字的吗?”苏晓沐看到这人不知怎么就气不打一出来。 “哦——敢问芳名?” 此男狐的面部表情真的很丰富,苏晓沐不得不承认,他一个人可以抵挡好多个人的表情。 “苏小妖。”苏晓沐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脸部表情是怎么样的,反正她自己心里觉得特搞笑。面对这人,脸部肌肉都要给累死了。 男生笑着发出“呲”的声音:“我又不是猴,你耍我干什么?” 苏晓沐瞪着他,鼓囊着嘴,觉得自己牙齿可以气地爆出来。 “你闭嘴。” 男生笑着左手举起投降:“举白旗。”右手递给她一碗面:“苏小妖,赏你的。” 苏晓沐鄙夷地扫了一眼:“这不会是那碗你进教室就带进去的面吧?” 男生点点头:“还有不少粉笔灰做拌料呢!新鲜的粉笔灰,泡面中的佳品。” “你为什么没有上电视去代言方便面?” “你愿意请我么?”男生笑着问道。 “你出钱,我吃面。成交。”苏晓沐盯着她,笑眯眯地说着。 他笑着把面递给她:“吃吧,我才不是坏心肠的狼外公。” 苏晓沐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过去:“别盯着我看,我怕我会喷你脸上。” “切,谁要看你,班里我还有事呢!等会儿吃完就过来吧,班里同学来了大半呢!再见,苏小妖。”他飞快地起身,走出两步转头向她微笑,又飞快地拐进了楼道。 苏晓沐望着他风一般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面。曾许毅,你确定是我在耍你吗?是叫,曾许毅,吧? 苏晓沐进教室的时候,教室的人真的已经来了大半。苏晓沐由起初进教室一个人都没有变成了几乎最后进教室的。心里不由惊呼啊,你们这半个小时之内来地也太整齐了。再放眼一看,这哪里还谈什么占风水宝地啊,找个旮旯凑活着坐就不错了。 顿时把仇视的目光投向正站在讲台上的男狐妖,曾许毅。 “苏晓沐同学吧,进来吧。你的座位在你第一个来时坐的座位。” 苏晓沐听到他发话,心里又半信半疑地鼓囊着,这家伙到底什么身份?难不成是她的某个老师?班主任?不可能的吧!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名字的啊?对着点名册也不能猜出人家长什么样吧! 千万别吓唬我,今天心脏真有点不好了。 那我刚才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你能不能别耍我了,我真的快要退化成大猩猩了。 怀疑归怀疑,她还是目光丝毫没有散射地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班上很安静,苏晓沐心想,难道都是因为无法相信这个男狐妖是自己的老师?老师怎么可以长成这个样子呢? 心里默叹一口气,苏晓沐也乖乖地听他说话。 “好,刚才说的大家应该也明白了。苏晓沐同学,老师说的开学之内一个月的班级事务暂由你辅助我管理,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晓沐心里发出一声疑问的“啊”,什么情况?老师?你?我?你是老师?老师是你?你让我辅助你管理班级事务?老师让我辅助你管理班级事务?可是干嘛要用这样的表达?有点糊涂了。 “恩。”疑惑归疑惑,她还是点点头。 又听着他鼓囊了一会儿,苏晓沐整个人都快懵了。自己这么对老师,会不会遭“报复”啊?曾小狐?我错了。 接下来他的话苏晓沐再一点都没听进去,倒是最后一句又把她惊地机灵起来。 “下面我们依旧请班主任上台讲话。”曾许毅笑着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苏晓沐眼睛瞪地老大。 难道班主任不是他?科任老师开学第一天不会上台讲话的吧。 可是当苏晓沐感觉到背后的桌子有些轻微的晃动而曾许毅向她身后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她好像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再一看走上讲台的人,不就是那个报到时候的老师嘛! 哈,曾许毅,原来你也是学生啊。我说你这长地也太嫩了点儿,就当我班主任了,少说大学毕业也得个二十二三的啊,二十二三的配你这张脸,实在太不符合了。 小心脏不用破碎了。没错。还是你的错。 58章 睿智如他 课间休息的时候,苏晓沐转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叫苏晓沐?”其实她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他怎么可以表现地那么从容,难道老师早就把他定为班长之类的角色吗?草稿都不打一个就直接上台讲话,还害得她以为他是老师么? 他头也没抬:“全班只有你一个姓苏的。” “………” 苏晓沐盯着他,只是盯着他。 “盯着我干嘛?” “好看。”苏晓沐只想以牙还牙一下,但是这对于原创者似乎毫无新意,也起不到让人无语想要吐血的强效作用。 “必然。” 苏晓沐又无语了。 “有话快说,我脸上快要长毛了。”曾许毅语调淡然地说道。 “不是说是你的座位吗?怎么舍得让给我?” “我怕妖精。” 苏晓沐简直要被这人精简的回答逼疯,可是又不甘示弱:“原来你是唐僧转世啊!” “上天派我来普度你这种妖精脱离苦海。” 苏晓沐的心脏又不好了。 白了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他。本来还想感谢他送了一碗泡面,现在,就这样吧。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主,三生无幸。 可是她脑子忽然蹦?出他在讲台上说的话,由她辅助他?有没有搞错! 于是她又转过去盯着他。 “又怎么了?” “为什么是我?” “我要急支糖浆。” 苏晓沐再次向他投了一个白眼。 “好好说话行不行?” “不懂妖的世界。” 苏晓沐差点没被这小子气吐血。 再一次转过头去,眉头都快拧成一条麻花了。 这一天苏晓沐的脑袋里总是时不时地如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冒出一个点子就点亮一个电灯泡。转头,再转头。每次都要被他精简的回答气个半死。除了这小子,苏晓沐还没受过其他男性这样的气呢。 总之这是第一天。 但是,后来班级合作,苏晓沐发现这人还真不是只能耍耍嘴皮子。能力如其貌,也是特别出类拔萃的。 之后感觉这人虽然说话有点贱,但还确实经常戳到点子上。外加他这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惊为天人的外貌,他确实收获了一大批忠实女粉丝。 直到苏晓沐终于发现,他只和她开那种“羞辱”她的玩笑。 这些都是后话,初识曾许毅,无论如何,都会比现在她不自禁去回想那些事的情况好上几百倍。 就算他真的如陆一阳所说,带有某些目的。 在这一点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个怀疑搁置到曾许毅身上。初识一定是纯洁的,她深信不疑,也绝不会由其他人来推翻她心中的深信。就算后来,故事变了,她也只敢摆出就算这两个字来,她怕自己担不起结局。 此刻她将脸埋在他的膝盖上。在灰蒙蒙的视线里想起一些初识。曾许毅,我真的喜欢你吗?我真的——很信任你吗? 她的心忽然一横,因为太想知道,也许不必绕那么多弯子,直接问他就好了。如果很信任,我们就不要再骗彼此了,什么都直说好吗? 如果——你不知情,我就告诉你所有好不好?所有。我们打破不说彼此家庭里事的禁忌。 苏晓沐忽地抬了一下头,曾许毅轻抚在她帽子上的手被突然地弹向一边。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我爸爸墓前的花是你放的吗?”她颤动的睫毛在寒冷里上下飘摇,她的眼里其实很渴望,只要他的一句话。 可是他的眼里一瞬间写满了错愕。她看到的所有的他,很少错愕,睿智如他,天才如他,那些谁都不会看出来的破绽,只有她在和他这么多年的近距离接触后才能读出一些。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看见了一些让自己害怕的东西。 如果没有欺骗的话,不需要犹豫这么久的吧。 果然,他没有回答。 给我一脸雾水的表情,我还能相信你吗? 睿智如你,欺骗我一下也可以。假装不知道我爸爸去世了,很难吗?还是,你也会心虚地无法言语,无法辩驳? 他静默地看着她,不知怎么,无法说出谎言。 曾许毅,果然,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 独一无二的世界,光速崩塌,所有肮脏的,丑陋的,在这片纯洁的土地上掩埋。 “我们——”苏晓沐垂下眼睑,目光定格在靴子前的小方块雪地上。湿冷的雪,南方雪的特征。也许瞬间就要融化了,挡不住了。“分手吧——”她始终没有抬头,这样,便看不见你是惊讶还是愧疚的表情。我的眼里,只有纯洁的,湿冷地,融化了也看不见肮脏丑陋的纯洁的雪。也许,你干净的面容,不适合这样肮脏的想象。 “哈,新年第一天,和我开这种玩笑干嘛?生气了。”他微微僵硬的笑掩饰住了也轻微颤抖的笑,干涩地笑着,拉着她就要起身。他只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希望他正紧紧抓住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储存刚才的记忆。可是,另一个人的手是僵硬的,是拒绝的,是不愿与他融为一体的。 他定定地看她,她的眼是闪躲的,低垂的。 “新年第一天,不应该对我说新年快乐的吗?”席卷他的是漫无边际的恐惧。他不想听到那些不可能的话,这半年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 “我不喜欢你了。”她终于抬起头看他,很坚定,也没有表情地。 “你不会。”曾许毅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或许也正在极力掩藏内心的恐惧。 苏晓沐感觉出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节奏。只是,被他这样摇晃着,会觉得心很乱呢! “我说我不喜欢你了。我很认真。”她也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剧烈波动的情绪,轻易地甩开了他的手。那么轻易吗?丝毫不费力地,就甩开了。果然,牵着手很容易被分开呢。 揽着你,才觉得与你是一体的。 “什么时候?”他定定地看着她,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听到的所有话权当是在做噩梦。她手里的围巾已经在刚才她甩开他手的时候轻扬到了地上。安静地躺在雪地里,也许,它也想独自体味冰凉的感觉。 “刚刚。” “不可能。” “觉得自己太优越,所以永远不会是被拒绝的吗?”苏晓沐突然觉得他对她的认定太过决绝。如果在今天这段对话发生之前,她还有可能把他的话当作是她可以接受的他的自恋加霸道。 “那承诺呢?”他避开了她的问题。 “一文不值。” 59章 常驻的过客 “一文不值?你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的承诺用这些东西去衡量了是吗?” “是。” 她回答的声音很轻,让她自己都觉得无力,可是,他能听见的。再轻,也还是如千金重锤般重击着他的心。 “你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凭什么这么信任我?” 他们互相注视着,两人眼里都满是复杂的情绪。 “因为喜欢。也会努力去爱。” 苏晓沐突然沉默下来,看他的最后一眼,她转身了。 他却从后面抱住了她:“刚才的全是在做梦对吗?不是真的。” “是真的。” “不是!”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烈起来,他只想通过自己加重的语气来否定某些事实。 “是真的。” “我说不是就不是——苏晓沐,我不许你顶嘴。” 他将她搂地很紧。 心脏与你跳在同一个方向了,你怎么会感觉不到我一直在挽留你呢?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会生气。 她没再说话,不想如他所说,是在顶嘴。所以,她使劲掰开他的手,他很使劲,她也很使劲。 “曾许毅,我们分手吧!”她的语气这一次真的很坚决。 她感觉到曾许毅的手抖了一下,稳重如他,也会这样惊怕吗?还是根本不是如她所想,另有其因呢? “苏晓沐,你就这样通知了我这个结果,没有接100多通电话的结果吗?你怎么会这么坏,都不给我留一点空间的呢?”他依然极力地用着平和的语调,她感觉到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脖颈。 说实话,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动作,好像,还没亲密到这个地步。而且,今天的场景下,无论如何,都只会为结局抹上一层伤悲。 曾许毅的眼睛里是落满哀伤的吗?苏晓沐猜想着他眼睛里的情绪。也许还是纯洁的清澈的慵懒的明丽的。 “是。”苏晓沐将右手深入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卡。 这么长时间彼此也没有其他有共同记忆的纪念品,只有这个里面储存着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是没有其他人的,只有他的,独一无二的记忆。迎着手臂酸胀的阻力将那薄薄的芯片慢慢地塞到他环住她身体的手里。 他没有接。 她扔到了雪地里。 “我脑子里的记忆也不再有,如果你想记起什么又和我现在的脑子一样全部空白的话,这张手机卡留给你。” “苏晓沐,见面时候所问的一切全都只是现在的伏笔吗?” “那你呢?初一见面的时候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某些计划的伏笔吗?”苏晓沐原本不打算问这种话的,她自己所想,也是绝不会将质疑搁置在他们初见面的纯真上。 他又愣了愣,她感觉到他软地无力的手有些滑落。 她如愿以偿地从他僵硬的手中逃脱出来。她没有转头,只想飞也似的逃开。逃开就好了。 苏晓沐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拉扯回来,被拉扯着面对着他。 他似乎努力挤出一丝柔和的笑,想要若无其事地说话,可是苏晓沐还是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 “晓沐,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他懒洋洋的笑着。 苏晓沐直直地看着他,想转身可是胳臂一直被他拽着。 “你说,你还想怎么样?”苏晓沐挑了挑眉,只觉得自己面部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赶紧结束了吧。“想要和第一次一样,莫名其妙的甩开然后再想方设法的和好吗?我的家都那样了,你也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我们不要——” “你说,你还想我怎么样?”苏晓沐直接打断他的话。 曾许毅像是被这话给刺激到了:“我能对你怎么样?我只想你过地开心一点,我还能怎么样?”他说地很急,像是无法理解面前这人对他这样忽然冷淡决绝的态度。“我知道你这几年因为你爸爸的事过地很压抑,我一直在努力让你快乐——”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爸爸的事,包括你——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苏晓沐说地很冷淡。 “目的?我做的一切就只是简单地想要你开心而已——我自己的伤都忙不过来,我还会去考虑什么目的?苏晓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的秘密很沉重,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心平气和地对你说——一起去吃饭。” 苏晓沐看到他的眼里落满了伤楚,可是她的心意很坚决。 她不会再第二次等他松开她的手。她不要永远做被抛弃的人。 而且她要抛弃的,是一个伤害她,伤害她的家庭的人。 “说完了吗?”苏晓沐依旧冷淡着,眼里露出一股刻意的不屑。 他愣了愣。 “说完了就放开,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像是被刺刺到了一般,手抽搐了一下,从她的衣服上滑落。 苏晓沐已经远远离去,曾许毅还在原地。 他的谎言,被她揭穿了吗?可是,那算谎言吗?苏晓沐,我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 苏晓沐踏在雪地里的脚印,一步一步,来的时候是第一个,走的时候也是第一个呢。 你停滞的目光,和你不再停留的脚步,在根本没有光亮的世界里,无法看到,无法听到。雪花只有在天空无限逗留人们才会怜惜她不会消亡的美丽,绿叶只有在枝条上无尽渲染泼墨才会被看作是有价值。美丽无法永远留存,如同记忆再深刻也要被遗忘。深埋在纯洁灵魂里的,是我同样纯洁的与你重叠的灵魂。但是,我们却是不幸地相互排斥的同种物体,重叠不进彼此灵魂深处。 原来,有一天苏晓沐不再等在原地时,曾许毅才会知道自己是这样落寞。那样高傲的少年,却也要承受被人离弃的感觉。 所有的沉默,便是所有开始和未开始的终结符。我在天空高高吟唱你所钟爱的曲调,你也根本感受不到。飘渺的没有尽头的天空大地,虚幻单薄地如同握在手里却看不见的白纸。 你没有多余的挽留,又有太多的挽留。也许,你对我,真的只是愧疚。而我,在你的青春里,不痛不痒。轻飘飘地,只是一个常驻的过客吧。 60章 我也会累 我看不清你是否在原地待了很久很久,或是把那条围巾遗留在了雪野里,或是在那微小的手机卡上狠狠踏了几脚,把它践踏在雪地的最底层。我把目光埋在雪地上的时候,只看到了你的黑色风衣下摆被飘扬的雪花一点点侵入,湿漉漉地,厚重地,重地好像让你根本站不起身。 我以为你也是受害者,不该承受你所得的苦难。 我以为,你不知道那是我的爸爸。 但是欺骗怎么能天长地久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便带着愧疚来爱我。我以为你不知道,所以毫无保留地喜欢你。 原来我才是一张白纸,你早已经被涂抹上了各种各样的,或是光鲜亮丽,或是灰色暗沉的色调。 直到陆一阳捅破了这层纸。 我才知道你一直明白这一切。 原来,我们都那么虚伪。 为了称不上爱情的喜欢而彼此欺骗虚伪。 也许你真的只是愧疚吧!所以,你爱了江亦芸,又爱了我。 何必夸张成爱呢?曾许毅,你不该怜悯我的。 我们都爱自己。 只想浅浅地在心里说一句抱歉。谁欠谁的,我想,我们心里早已没有这个定论了。 只是不能在一起罢了。 你除了愧疚还有没有真心,也不再需要探究了。 至此,记忆,快乐。 诀别,不再快乐。 再也不见,再也没有未完待续。 陆一阳家里。 陆长志和曾伟航,讨论着两家公司的合作共赢。说是合作共赢,完全是在费劲心机要拉拢陆家这个大客户,希望陆一阳的父亲陆长志对他的公司进行投资。 曾许毅客气地对陆伯伯说要和陆一阳私底下好好聚聚。 于是,陆一阳的书房。 一关上门,曾许毅便疯了一般,抓住陆一阳的衣领,死命地把他推到了墙上。发白的骨节,青筋突兀的面容。陆一阳猝不及防,背脊与墙壁撞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陆一阳眼神顿时由懒散变成愠怒。曾许毅挥拳的手,被陆一阳抵住。 “你疯了!”陆一阳满眼愤怒。 曾许毅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拳头也不答话,抓着陆一阳衣领的手想要拧碎他的衣服,拧碎他这个人。 曾许毅的拳头终究还是没有挥到陆一阳的脸上,他的心里因为爸爸还要和陆伯伯谈生意这个疙瘩而无法下手。如果只简单的因为苏晓沐,他已经要陆一阳死很多次了。 “你敢动她我要你的命!”曾许毅松开了自己的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准备出去。 “要我的命可没用,你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就别这么关心我的了!”陆一阳笑了笑。 曾许毅看到他这笑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神色清冷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容易冲动了,看来两年前的车祸让你脾气暴躁了不少啊!” 曾许毅也笑了笑:“对,所以你给我小心点!” “我再说一遍——我小心没用,脑子是苏晓沐的,假的真不了,你总是要人举例子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啊!” “你承认昨天是你带她去她爸爸那儿的了!”曾许毅揪住他衣领的手又紧了紧。 “你一进门就把我这样了,你早就知道了还问第二遍干什么?”陆一阳略带愠怒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口拨下。 “陆一阳,为了苏晓沐,我连人渣都可以做的。”他浅浅说着,神情很冷漠,语气很冷,冷地像是可以冻结一切。 “你不就是喜欢苏晓沐讨厌我吗?可是有用吗?你爸爸这么多年还要依赖着跟我爸爸的合作。资金周转,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也没有改变一下这种不协调的状况?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啊?”陆一阳的笑对曾许毅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心被撕开一条口,灌进刺骨的寒风,装满了,总有一天会用同样的甚至是加倍的力度驻进对方的心窝。 “你只是讨厌你自己。”曾许毅眼神里扫出一丝蔑视,转身向门的方向走去。 “曾许毅,你抢走的我全部都要抢回来。” 曾许毅转头看他,嘴角扬起一丝嘲弄的笑,轻轻关上房门。 曾伟航的车上。 “许毅啊——今天你陆伯伯又夸奖了你!” “哦,是吗?”曾许毅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伴着强颜欢笑的脸却没让开心的爸爸看出任何的破绽。 “陆伯伯很器重你呢!要是读大学了,可以多找机会在陆伯伯的公司里实习——” “我想在我们家公司实习。”曾许毅切断了爸爸的话。 “陆伯伯的公司近些年发展势头很猛,你去那里学到的东西更多。” “是吗?”曾许毅很平和的问着。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爸爸的意思,自己家的公司,快要没有生路了吧。 爸爸也只是温厚的笑着,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曾许毅从来都觉得老爸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就算他现在经营着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会经常因为融资问题头疼,会因为竞争力不强而害怕被收购淘汰。 优胜劣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所有的问题,只是因为融资而已吗? “早上好端端地自己一个人开车出去干什么?驾照还没有到手——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好好的身体——” “爸——别说了——专心开车吧。”曾许毅拍拍老爸的肩膀。老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开始专注在前方道路上。 可是他的神思也开始恍惚起来。他从未享受过任何神思游离的过程,除了想到和苏晓沐在一起的相互“羞辱”的环节。 我终于醒来的那天,你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你不知道,我那时因为那些强烈撞击,脑子里的记忆全部糊成一锅粥。一瞬间想不起所有的事情。只有腰椎间的剧烈疼痛提醒着我刚刚遭遇了重大不幸,我头疼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以为我丧失了记忆,所以每天祈祷的不过是我能好起来。可是,公司的问题,就这样像移植器官一样移植到我的身上了吗?融资,你的方法只有让我和谁谁谁的女儿搞好关系而已吗?就算如此,只要是为了爸爸你好,我都会愿意的。我的世界里,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但是你知道我的隐瞒在暴露之时变成了晓沐心里最大的罪恶吗?在她心里,我已经变成了杀死他爸爸推波助澜的凶手。爸爸——你不平的,不过是我年纪轻轻就有可能一辈子忍受残疾病痛的折磨,可是,晓沐呢?我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消失在她的世界。她走出阴影时,我才回到她身边;我承诺她要给她快乐,但我却又一次地让她走入了阴影。原来,我才是最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你让我喜欢她,又让我离开她,我可以做工具,那是为了你的利益,你知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也很累,在爱与不爱间苦苦挣扎。 61章 他的独白 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从未想过利益这两个字背后的潜在邪恶。 我懂她还不如一个她生命里普通的过客。 因为我才发现,我从未陪着她共同抵御风霜刀剑,甚至还要她因为我而忍受风霜刀剑。 今天她离开我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你所谓的照顾,真的只是纯净的利用。爸爸——你让晓沐一无所有了!你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你恨晓沐的爸爸——你以为这样就算爱我了吗?你爱我,恨她——一个没有错的死去的人,你为了恨他还要伤害他的女儿。 她爸爸的车祸也许是偶然,而我的车祸,也许是一场赎罪。 可是——我的心怎么这么乱呢?我以为,我回来,不过是因为对她心存愧疚怜悯。可是,她在雪野里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时候,我却像灵魂被抽离了一般。你问我开着车去怎么衣服全都湿了回来,我只是让你载我去陆伯伯家。 高一,我把江亦芸领回家的时候,你满意的样子让我欣慰了很久,我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看到你眉头舒展的样子了。然后,你说晓沐从来都没有去看望她爸爸,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晓沐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知道他爸爸的死掺进了我家的成分。 当我想起晓沐——那个纯洁地像百合,雅致地像木兰的女孩子跟我有着那么多无法忘怀的记忆。至此——我利用江亦芸让吴启诺感觉受敌,回到晓沐身边的目的达到了。结果,还是错了。也许,我只是不该用青春这个虚假的面具来工于心计,利用爱情。爸爸——我不恨你教会我这些。因为我是情愿的那个人——所以,还是我错了——我应该恨我自己。是我自己心里装了太多敌意,所以每个人才会那样一个个把我当成敌人。 我们都以为对自己家人的爱,就算伤害到别人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可是,一个人的人生,怎么能这样被我们的残忍摧毁。我们应该惭愧,而我,应该忏悔。 第一次别离,她只不过以为我是为了追求更好的教育,也许我在她心里还存在一些念想。这一次,我成了她生命里最大的骗子了吧。或许世界真的太小,小得容不下任何一个巧合。 爸——你从小告诉我的——任何喜欢都不要夸张成爱,你说感情这些事,可以作为一晌贪欢,可以作为利用手段,却绝决不能当做生命重要的一部分。可是——怎么我现在才明白你教会我的不过是从小开始怎么利用别人对自己的真情意。难道你对妈妈——也只不过是利用而已吗?陆一阳因为这些所以才那么恨我的,不是吗?利益对你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陪葬一个女人的幸福,葬送我的善良心性。原本我以为和晓沐在一起,已经让我完全脱离了那种脾性。可是,她一离开,我发现自己的**心态又一次暴露无遗。原来——我的本质还是这样,从小就注定了,已经改变不了了。 此刻,我唯一体会到的,只不过是——你们眼中的我,品学兼优。我自己呢?我远远比不上陆一阳。他至少用纯净的心喜欢着每一个喜欢过的人。我只是一个——每段感情都藏着阴谋欺骗的骗子。爸爸——我再也不想这样,这样利用别人的角色,属于我的本性吗? 做人失败,是我到如今的生命最该忏悔的事。 又或许,无驾照未成年车祸,这些禁忌的字眼,给你的心,也留下阴影了呢? 道路上覆盖的积雪已被清洁工人们铲到了道路两边。如此天气下还是车水马龙,看来天气根本就不是能影响人们出行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永远是,利益。相互拜访,亲情?友情?所有的,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若无利益,人情淡漠。 晓沐,你若知道这是我的想法,一定会更厌恶我的吧!可是,你连想知道的**都不会再表现给我看了。连讨厌,都不屑了吧!我的十八岁。谢谢你们每一个人在这一天给我的教训。 我以为,我是受欢迎的,原来,自始至终,也不过一个人罢了。孤傲地没有任何真心的人,最后失去了所有真诚的爱。自作自受。 晓沐,是我不配去挽留你。 可是,我还是很想去找你。 不要拒绝我了。 晓沐回家的时候,老妈又急又气然后才惊惶地问道:“晓沐啊!你去哪儿了?我做饭这么一会儿,你就不见了,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 “对不起啦,妈!觉得有些不舒服,去外面走走!”苏晓沐抱了抱老妈,显然老妈有些吃惊。 “啊?哪里不舒服?” “妈,我没事。”苏晓沐虽说很平和地说着话,似是没什么问题的人,但是脸此刻却因为寒冷冻地煞白起来,起初脸上因为寒冷的潮红全部消失不见。 “你身体本就不太好,不要老是在外面闲逛。以后出去和妈妈讲一声啊!” “知道了,妈!”苏晓沐看着老妈深陷的眼睛,心里抽搐着。不知道为谁在抽搐。 苏晓沐向着落地窗对着的客厅走去。 “晓沐回来了!” 苏晓沐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对她温和笑着的和爸爸一般年纪的男子。苏晓沐没有心情陪任何一个人笑。 “晓沐,怎么不叫叔叔呢?”晓沐妈妈跟着进来了。 “叔叔?怎么还有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叔叔来探望我们呢?大过年的——不怕晦气啊?”苏晓沐字字带着挑衅,这位她已在门缝里见过数次的叔叔听地目瞪口呆,脸色大变。 “啪”的一声,隔着一层墙壁,在这空荡寂静的房屋里却也响地透彻。 “我说得不对吗?”苏晓沐红着眼睛淡淡地问着老妈。 晓沐妈妈没有说话,转身又进了客厅,留苏晓沐一个人站在书房里,窗外洁白的寒冷透过封严的玻璃,透过冰冷的地毯,直直地侵袭入苏晓沐的心。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半晌后,是那位叔叔道别的声音和妈妈抱歉的声音。 “晓沐还小,不要逼迫她接受这些太残忍的现实。”那男子的声音在广袤的雪地里穿梭入细微的缝隙。 苏晓沐看着这一切,逼迫接受,都快两年过去了,还是残忍的事实吗?她有多脆弱,让他觉得不堪一击? “你别太上心。” “好。” 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脆脆响的声音穿过苏晓沐的耳朵。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妈——以后不会了。”淡淡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晓沐妈妈惊诧地看着她,没再言语。 这个年关,注定又是清冷的。 62章 岁月不忍欺 苏晓沐坐在落地窗前,呆滞地看向窗外。天空灰地像哭过。 我们的爱情——也称不上爱情,只维持了这么短短几个月。我们都在那一刻以为天长地久,原来天长地久才是最大的谎言。谁都没有错,世事无常,大家都不过是彼此生命的过客。怨天尤人又能怎么样呢,怨恨终究是没有尽头的。如果要恨,我可以恨你们每一个在我生命里这么重要的人,背弃了我。可是,我不恨你们。我只恨我自己。你们不是错的人,只是命运无奈,让我们一次次地捉弄着彼此,只不过是为了图自己片刻的欢愉。 只是要和你浅浅地说一句,再见。 也许,我们都曾经或者已经为彼此写下一串长长的欠费单,我们的青春,有太多的东西要对彼此偿还。但是,也许,曲终人散后,只剩下彼此的相欠。后会无期,会不会是最终的结局? 苏晓沐所庆幸的,不过是终于释然了对曾许毅这么多年的喜欢。 从今往后,重新开始。 大年初一的晚上。登上qq,不断跳动的头像。 每个人的每句话都是除夕快乐,新年快乐。苏晓沐竟有点遗憾自己没有给朋友们送上祝福。 点到他的灰色头像时,苏晓沐原本只想直接关掉对话窗口。可是——犹豫了下,还是点开了。 12:00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哦!某人要是忘了我可绝对不饶啊!好了,下午5点见!” 16:55 “不要让我等不急啊!” 17:00 “怎么还不出现?我可开始倒计时了哦!不出现我可要罚你了!” 18:00 “你是成心不接我电话么?还是有惊喜要给我?” 19:00 “苏晓沐——你从人间蒸发了是不是?”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去你家找你了!我可不管岳母什么脸色!” 20:00 “好吧——还是先祝你除夕快乐——” “看到速回复,你是想要我担心死你吗!电话也不接。” 次日。 9:00 “对不起——” 灰色的头像,永远不会再跳动。 您确定要删除以下联系人吗? 是。 over。 苦笑几秒,面带微笑,一一回复送给她祝福的人。 拥有过,从来都比未拥有可怕。只有想要,才会患得患失。从未想过,又怎么会失去呢? 吴启诺,删除。 寒假结束,要开学了。 进班的时候,班里依然叽叽喳喳。苏晓沐的目光拉出长长的线,投向自己的座位,落了层轻微的尘。 不过是两个星期左右的假期,就这样洒满了尘。尘,果真是低贱的东西。 坐下,从书包里抽出书,整理好。 依然有来向她借作业的,苏晓沐微微笑笑,借给了他们。 吴启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初一晚上,曾许毅打给他的电话,一句话。 “你赢了。” 再也没有回复。关机。 还有,为什么从他的独特分组里消失的她。重复添加再也加不上。打她家电话,无人接听。 怎么像是忽然被她踢出她的生活?曾许毅被踢出去了,连带着他也被踢出去了。啊呀,曾许毅,你媳妇儿怎么老把我们两个当成连体婴儿?一下子就解决了两,够狠。 每次收假来,都是一样的场景。 只是,这次暴雷似乎没怎么理苏晓沐。苏晓沐也不在意,是你要把我从其他班调过来的,欠了别班班主任的人情,现在我考的不好了,就觉得失去了利用价值是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用利益来作为衡量是否对别人好的标准? 苏晓沐并不失落,反倒看清了很多事。 下晚自习。报亭。 很久没有更新的报纸。一个寒假过去,是因为被深冬的寒气掩埋住了干枯僵硬的躯体,连最初停在报亭前呆滞的**也失去了。 “寒假过去了,冬天可没有过去!怎么看起这些陈年报纸了?” “过去的难道就没有一点价值吗?” “恩?” “过时了,但是存在过,不是吗?”苏晓沐微微挑起眉头看着灯光打在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子。 “好吧——那——你为什么删了我?” “删了你?” “电话也打不通,一个寒假而已,你就把我踢出局了?” “我不懂你们之间玩了什么游戏,踢不踢出局的话我也不明白。我从来都没想过什么局内局外,我也从来没有兴趣!”苏晓沐一直没有转头,语气却越来越重。 “苏晓沐——”吴启诺狠狠扳过她的肩膀,眼神愤怒地看着她。 “怎么?沉不住气了?”苏晓沐轻蔑的眼神,吴启诺恐怕再也没办法忘记。 “你说我想怎么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想玩儿了。”苏晓沐眼睛垂直看着地下,被灯光照射地失去原本颜色的地面,从脚心地下翻涌起寒气。她的语气那么漫不经心,就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你告诉我为什么行不行?”突然缓和下来的语气,因为再高的分贝似乎也震慑不了一个漫不经心的人。 “我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事。”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面前这张清秀地脸。 “你们?”吴启诺一脸错愕,“分手了么?” “怎么?你很高兴吗?”眼神像寒冷的冰。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把我想成那种人?” “你不是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先不要这样下定论好不好?” “事实就是,你和曾许毅彼此认识,可是谁也没有告诉我!”夜色下他深得看不见瞳孔的眼睛,陌生。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嘛,她又轻蔑地笑了笑,扬起嘲弄的嘴角。 “你——” 苏晓沐没打算再听他后面的话,绕过他,径直地走向了林荫道,消失在无边淡漠地橘黄灯光和向深的黑暗里。灯光和黑暗,这样对立的东西,怎么会融合在你的身体里,怎样都无法拉扯出来。 一切都是你们挑出来的,要我给理由,不是荒唐是什么?难道你们打我一巴掌,让我自己看到自己的虚伪,我还该感谢你们所有人背弃我么?苏晓沐心里虽然早已波澜起伏,面上却镇静自若。一股冷漠,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离开他的视线,消失在林荫道和路灯的交映处。吴启诺错愕在原地。 63章 没有他 谁都没有错,谁也不该把错归结到另一个人身上。大家都是受害者,为什么受害者和受害者之间还要相互伤害呢? “需要跟得那么隐秘么?”苏晓沐目视着空荡荡的前方在一颗香樟树旁停了下来。 “你的警觉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苏晓沐身后两米距离的人干笑了两声。 苏晓沐转身。 “滚!” “有这么生气吗?”陆一阳慢慢向苏晓沐走来,这个在苏晓沐心里的危险人物,带着似是嘲讽似是怜悯的笑向她走来。 苏晓沐却发疯一样转身向前跑去,也许,逃离了他就可以逃离这一切的变数。 如果不是那年,他转来他们的班;如果不是好学生为坏学生恻隐了一瞬间;如果不是和他有着纠缠不清的千丝万缕,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她还是可以戴着面具伪装在曾许毅身边。 苏晓沐边跑着,边思绪飘飞。 可是如果,没有陆一阳,就不会有爸爸的车祸了吗?就不会有人告诉她曾许毅对自己只是愧疚了吗?还是,只是延长告诉她的期限,只当做是怜悯。 她停了下来,因为大团吸进胸腔的寒风而剧烈咳嗽起来。 陆一阳——你毁了一切。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你的出现,你的揭穿,捅破了所有想弥补修复的关系。可是,我竟然不恨你。你花心不花心是你的事,可是我毕竟曾让你失落。你想报复我,理所当然。 可是,我是用什么样的想法在告诉自己你可以被原谅?每个人都有被原谅的权利,谁告诉过我的。 陆一阳定在原地,看着那个快要出现在他面前又突然消失的人,眼里落满了伤感。 我不再是两年前只会抓着你的头发,拧着你的衣服欺负你的人了。我想变一变,在你心里就这么难吗?还是,我做的所有,你都只会觉得是报复? 苏晓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时候的眼神是不是诚恳真挚的?还是,不过在我身上看到他一点点的影子。 “江亦芸——” “恩?”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不管之前你对我是不是真感情,可是,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 “为什么?” “我们彼此都是因为两家的利益才在一起,我们气得不过是喜欢的人毫不犹豫地松开自己的手。可是,最终,还是我甩了你啊!所以,根本不需要道歉!” “谢谢。”曾许毅的手颤了两下。 每个人都有被原谅的权利。 “其实——我感谢那场车祸!” “因为纠缠了一群人的命运么?” “是啊——如果不是车祸,我们不会这么早认识;我不会知道吴启诺对我很重要;你也不会那么快地回到晓沐身边——” “我爸爸其实不知道你也在那天出车祸了。” “机缘巧合,所以只是太多巧合吧!” 虽然他还是等着她先挂断,没有温热,残忍决绝的挂断。像极了这个时代的急速发展,疯狂爆炸。 室内的天花板,除了刚熄灭灯时,是那样极致的黑,黑得以为全世界的妖魔鬼怪都要在这一瞬间喷涌出来。紧闭眼睛,头脑中盘旋出千丝万缕的事,像柳条一丝丝地从躯干里抽出。再睁眼时,恢复了一丝黑暗中的光亮,感觉出窗帘外隐藏住的月光。 果然应了这番景,良辰美景奈何天。你曾经反复说着的句子,我说不相信,你说相不相信都会有无可奈何的一天。 谁都没有错,可是,奈何呢? 分手以后,苏晓沐涅??重生了一般,她觉得自己可以在青春时光里忍受住寂寞,也许才是最大的收获。这所有,无关感情,无关爱情,只是那么真实的自己,涅??重生。 苏晓沐其实觉得自己很幸运,自己认识的那么多人,都那么有出息呢!不过,相反地说,是自己太过不思进取了。苏晓沐觉得有时候不思进取这件事并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如果自己觉得适可而止就好呢? 当天与地相接的时候,广袤的土地和辽阔的天空在你力所能及的视线里真实存在,你只是站在了更远的地方看到了无际的盛景。站在中央的你,是只能感到空旷吗? 苏晓沐仿佛终于明白那些不该在一起的人,丝毫的缘分都会因为命运的巧合而殆尽。 苏晓沐每天晚上下晚自习都会去田径场跑上几圈,大汗淋漓的感觉,很好。这样地喘气,这样地洒汗,这样地勇往直前。每踩下的一步,是长久以来从未感受过的畅快。因为以前心里装下的太多沉甸甸的分量从一而终地拖累在自己的身上,放慢的脚步,就是后退。 每次翻过大铁门,相当带劲,就像当一个翻墙的坏学生一样。不过,翻墙的不一定都是坏学生。 只不过,苏晓沐好像不再那么怕没有灯光的黑了,那些黑会比一无所有更可怕吗?当你深陷绝望的深渊,你在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地方只能感受到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什么会比绝望更可怕。苏晓沐绝望过,所以不怕了。本来也不应该怕的。路的黑,永远只应该是视觉恐惧。 第一次去的时候,在里面偷偷跑步的还真不少。学校貌似是因为前几届学生偷偷刮坏了足球场的草皮才有了戒备,现在从苏晓沐这一届开始只能在白天学校规定的跑操时间进去。 日子这样一天天地重复着,没有曾许毅的归于平静的生活。 这样归于平静的日子里,该高兴的是宋予希和蒋丽涵在一起了,苏晓沐相信时光会磨合两个人的性格。毕竟,像蒋丽涵这样勇于坚持的女孩子有多少呢?宋予希,他的性格,其实是喜欢她的吧,不管有没有苏晓沐曾经警告的成分在内。警告,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警告他还是被警告了。其次,杨忆和程晓航还是和睦地让人羡慕。 苏晓沐竟不怨恨为什么所有的不安都在她身上一一碾过,碾地她千疮百孔还义无反顾。也许如此,岁月的车轮提早在她的记忆里掠过,她或多或少地,思想成熟地像个大人了。 苏晓沐觉得自己小时候肯定做了什么不配得到幸福的事,所以一次次与很多和幸福有关的名词擦肩而过。毕竟,怎么会有天降的幸福和不幸呢?苏晓沐不相信飞来横祸这个词,只相信有因才有果。虽说无数次对曾许毅说过良辰美景奈何天,但谁说人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呢? 64章 乍暖还寒 下晚自习,报亭。玻璃镜里依旧是泛黄的许久未更新的报纸,在白亮的白炽灯光照耀下显得格格不入。更不协调的是昏黄的路灯幽幽地散射出她微弱的光芒,增添的只是与白炽灯光恍如隔世的未知感。 “苏晓沐。” 背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许久未闻的声音。 乍暖还寒时,你纯净的声音,穿越了重重隔阂,凿穿了层层坚冰。不管当初让我们隔阂的人现在在你心里有着怎样的价值,你温柔纤细的声音再次穿过我的耳朵,穿过我的头发,穿过我每一寸神经之时,我们已经彼此原谅了。 苏晓沐转过身,也许不久前面对她,苏晓沐还是会不自禁地抽搐,可是,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什么事情都经历了,可以选择性地忘了。 “好久不见。”苏晓沐淡淡一笑,没有声调起伏的声音。 好像每个人都开始喜欢这样语气淡然地说话,听别人语气淡然地说话。大多数的我们,明明只经历了短短的十七八个春夏秋冬,却一定要这样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般波澜不惊。都以为自己是耶稣转世么?这绝对不是一种脾性,也不是这样年纪的我们该有的样子。 这样,永远都是没有惊喜感的枯燥乏味的生活。 可是,我们居然乐此不疲。 “真是好久不见。不过,也不算。经常偶遇的,只是彼此都不愿放低姿态。倘若我今天没有主动对你说话,你真准备和我当一辈子的陌生人了?”赵双颖,高材生,一定是这样的姿态吗? “如果你今天没有主动对我说话,也许明天我会主动对你说话,但是可能没你这么客气了。”苏晓沐看着她依旧满脸睿智的笑容,比一年前多了几分淡定,消失无踪的,是那时在一起的嘻嘻哈哈。报亭炙热灯光和路灯橘黄颜色的交汇,拖出两条瘦长平行的影子。 “你果然还是很倔强!”赵双颖温软地笑着,她的笑很迷人,苏晓沐以前甚至有些依恋她。恋上她聪明智慧的头脑,恋上她让人怎样都无法生气起来的笑。这一切,在苏晓沐发现她潜在的爆发力之后,展露无遗。最初的赵双颖,却是胆小羞怯的。她们四个,也许会照预期一样死党下去。但是,世界在大家喜欢上相同的人之后,就会变得很小很小,而且,到目前为止科技还没有发达到可以创造出那种兼容人脑里各种复杂记忆模式的容器。所以,当流言开始四起的时候,或许因为自己已经处于风暴中心,根本感受不到被极速旋转抛离出去的人正多么真切地感受着强大离心力带来的痛苦。自己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痛不痒的,但是当风暴飞速移动时,当自己也开始沦为巨大离心力的附庸时,才知道自己并不是风平浪静极尽幸运的人,风暴永远在朝每一个相关的人飞速酝酿。 我多么羡慕,嘲笑自己终于难逃嫉妒,结束的一幕前退出的人,连微笑的眼神也带着岁月的皱纹。 赵双颖告诉苏晓沐的,是很真切的话,结束的一幕前退出的人,到底谁的成分更多呢? “只不过一两年而已,不会变化太多的。”苏晓沐想起赵双颖和她说的最后一段话,心里泛起了陈旧的酸味,嘲笑自己终于难逃嫉妒。报亭边陆续经过的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在这个本可以充满一切美妙的地方,却唯独落满了伤感。值不值得伤感永远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苏晓沐虽然经常提醒着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伤感,却也情不自禁地深陷囹圄。 不过,有些东西虽然转瞬失去,却像守恒定律一样,总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身边。除非,我们太过急切。苏晓沐后来明白的。 “两年是很漫长的时光,如果真的有在意彼此的话——”交错的灯光里,泛着闪烁星点的眼睛,拖着长长地不愿结束的语调。 “所以,今天是解禁的日子——”苏晓沐笑了起来,朝赵双颖眨巴着眼睛。 苏晓沐拉赵双颖坐在了报亭后的花坛。靠在被剪地整齐坚硬如同钢筋般的矮柏树上,就像感受着和瘦骨嶙峋的人拥抱,不时地戳着你柔软的肌肤,刺进你的生命般,让你清醒地知道你是在真切地面对一个人,而不是处在梦游状态。从报亭外面看只能看到四条让人惊悚的腿,如果是夏天的话,白晃晃的腿在这样的混合起来如同聚光灯的灯光照射下,一定会给那些行路匆匆的人一个bigsurprise。不过,冬天里,包成草墩一般的腿的惊悚效果就是别人看到了四个大粽子,你必须得相信校服的裤腿有这种塑造能力。 “他——”苏晓沐一张口就后悔了,刚刚解禁这个词没准已经修复破碎的关系,这一个他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炸弹。炸得好的话,真的可以说能够冰释前嫌,炸得不好,跟广岛长崎被投了原子弹之后的场景差不多,那就是,碎上加碎。 “青春总该为了某些而舍弃某些,总该有一次华丽的冒险。我不该怨怪的——”赵双颖轻轻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夹在这呼呼而过的风声里,穿啸而过,但是苏晓沐还是听到了,很清楚地听到了。 “现在会后悔吗?”苏晓沐转头看向赵双颖。 “后悔啊,这么久才要和你和好啊!”赵双颖忽然轻快调皮的语调一出来,苏晓沐觉得心里的石头稳健地砸好了地方。 苏晓沐抿起嘴笑而不语。 她当时也是如此选择曾许毅的——所以——算是伤害了孟伊么?不管孟伊怎样说,她起先因为友情的一点点愧疚不也因为孟伊小小的嫉妒心而消失无踪吗? 因为孟伊对自己说她完全是因为自己和曾许毅还有宋予希关系**裸的嫉妒才会那样,所以苏晓沐,你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要去和曾许毅和好,去和已经一年前一声不吭离开你的人和好,去和欺骗你的人和好。而这些,只是因为最好的朋友小小的嫉妒心,就这样容不下曾经最好的朋友的连错误都算不上的嫉妒心吗? 苏晓沐的笑,像是突然化成了苦涩的黄连汁,苦地刚碰到了舌尖便再也不想让它继续蔓延。 65章 时间和新欢 “都是满满的遗憾——有些话只是先说出口那么几秒钟,却足以影响一个人一整段青春岁月。”赵双颖苦笑着转头,“晓沐——我们和好吧。”清澈的眼神,明亮的眼睛,还是毫未改变的如上弦月般弯曲却完美的弧度。 我们的过去是值得怀念的——可我们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你提前三个月优录进了区一中,从杨忆考上了市重点,从孟伊选择了留级再考。那一年的事记忆犹新。我却从此明白,再好的朋友,走到某一步,也无法时刻与谁自动同步。我们都忘了自己是独立的个体,有各自的命运前途,我们以为好朋友便可以一辈子有着相同的志向,一辈子选择相同的道路—— 苏晓沐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莫名地有了涌泉般想说出口的话。好朋友永远会是好的听客。赵双颖,曾经是,以后,也许未知,苏晓沐却已经相信了。又或许,太久没有人愿意听她这样娓娓道来那段并不太久远的故事。 有些记忆,我们总愿意选择模糊。以为这样是自己掌控着全局,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记忆都被原封不动地储存在大脑那个极小的有生命的容器里。但是,外面的世界永远日新月异,不知不觉,已经天翻地覆。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还和自己一样,喜欢这样把记忆静止在某一个位置,我们就不会孤单。 其实,每个局外人都把故事看得很清。只有我们身处其中,才忘了个中滋味。我们在充当彼此人生中一两年的陌生人兼局外人的角色时,巧合地看清了某些东西。我们不需要因为某些坦诚或隐瞒撕破了什么而内疚,为自己所追求的而疯狂,也并不算错地怎样彻底。我们又不是要参加恐怖组织扰乱世界秩序,每个人都应该有被原谅的权利,谁对我说过。 赵双颖的手伸过去握住苏晓沐暴露在寒冷空气中已经冰凉的手,一股暖流席卷苏晓沐的每一处神经。摸到苏晓沐食指上的创可贴,赵双颖微微皱了皱眉,苏晓沐却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每一次,四个人有谁不小心擦破了哪里,赵双颖在擦替她擦酒精的时候,看着她微皱却不发声的样子,永远只会说一句:“在我面前装什么装,痛就喊出来啊!”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个样子,很符合赵双颖去当医生的理想。 赵双颖的眼里满是星星般温柔淡雅的光,这一晚上,你眼里星星点点的光,照亮了我所有的记忆封闭区。 谢谢。 一个晚上,足够理清所有纷乱的头绪。所以,一个暑假的短暂狂欢,陆一阳和赵双颖和平分手。不过,她也应该已经是陆一阳女朋友维持时间最长的记录保持者了吧。 也许小颖心里并不愿意所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也许她神色淡然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也许他说着他不适合任何成绩优秀的女孩子,坏孩子是不会真正相信什么没有看不起之类的话的。他曾这么对自己说过,所以自己要这样猜测他们分开的场景了吗? 今天想象力竟然这样丰富了呢!也许以上三种一种都没有猜对。 可是苏晓沐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去猜测这些的时候,隐隐的感觉是,某些裂缝,裂开了就裂开了,缝缝补补终究恢复不了原来模样。层层缝隙中间夹着渺小的你,渺小的我,渺小的我们。情深意重,也终究只是一个过程。 苏晓沐本不该这样想,可是这样的想法却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心里荡漾开来。 所以,今天,我们和好却不能如初地坐在一起回忆往事,只是验证了一句,根本没有真正的破镜重圆吗?我们不是生离死别颠沛流离的苦难夫妻,却也要承受这样无法毫无缝隙地回归最初的重量。苏晓沐苦涩摇摇头,苏晓沐知道赵双颖必定是能看懂的。 一起在冬末春初的日子,在还未感触到温热气息的花坛旁,藏着你我平静却又正在躁动的心,不算历历在目的往事,透出遗憾的味道,融解在苦涩之中。 苏晓沐竟渐渐喜欢上晚归的感觉。 跑步,看报,花坛小憩。 不用每天晚上抱着习题册打着哈欠,在微微刺眼的台灯照耀下揉着不断抽动着的眼皮,暗示着自己什么左吉右凶;不用又怨怪自己因为和室友们讨论着持续更新和新闻联播一样没有大结局的校园或者明星八卦而荒废了一晚上;不用心烦paradise无处可寻,这样的光阴,似乎有规律有节奏地在迈向崭新的开始。 而那些和曾许毅相关的一切杂闻即使铺天盖地,也已湮灭在她不愿再听闻的寂静世界里。 曾许毅也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扔掉手机卡之后,如果他想,他也可以知道的。可是苏晓沐再没接到过任何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而那个他的陌生号码,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 苏晓沐并不是期待他的挽留。再没有联系也好,和第一次一样,大家就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把记忆交给时间。 张爱玲说过,忘掉一个人只有一个办法,时间和新欢。 苏晓沐,很明显,你有足够的时间。 然而,新欢,也许在“永远”这个词的承诺里不允许这两个字的突兀出现。 苏晓沐只想让自己渐渐从那些荒废的夜晚中逃开,寻找一些青春该有的影子。社会怎样,青春怎样,多少评论都无法改变别人在你面前的样子,你惟能改变自己,才不会无止境地埋怨社会分工。社会永远在选择最适合人类进步的模式,那我们自己也一样。 最后的最后,我们都将臣服于这个社会。弥留的,永远都是无尽的回忆。回忆再深,若只是念念不忘,也毫无意义。 跑完步,流完汗,身体累了,心就没有那么多力气去翻腾那些想起便让人隐隐作痛的事。苏晓沐,总有一天,你会感谢这样的你,在百般痛苦,辗转反侧后,学会了真实的伪装。 不喜欢了,便全身而退。 只是有些时候,是不忍心去想。 66章 等我了 暴雷对苏晓沐的态度又渐渐好转起来。苏晓沐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苏晓沐得到哪位老师的青睐,完全凭借自己本事,不像某些人依仗某些东西却还骄纵着。苏晓沐认真反省过自己上学期因为受老师偏爱而骄纵的心态,自己因一次期末而失去暴雷偏袒。所以,人时刻该往高处走,还要戒骄戒躁。虽然觉得老师的偏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一旦没有的话,真的,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样子很快就会展露无遗。不管你多不在乎流言,你不可能不在乎别人当着你的面对你由卑躬屈膝到盛气凌人的样子。苏晓沐是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好歹学委这样不大不小的头衔还在她身上。 苏晓沐从遇到赵双颖的那天晚上起,此后每一天晚上去田径场都会看到她。 苏晓沐老是带着一脸不解看着她。 “这么盯着我干嘛?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你是什么时候晚上也开始跑起步了?”苏晓沐一脸无法相信。 “我可比你有觉悟多了,高一时候就天天坚持了!”跑着跑着就蹿到苏晓沐前面去了。“你慢去死啊!”赵双颖在前面边跑边似是怨怪地喊着,余音拖着长长的尾巴拉着苏晓沐缓缓向前。 “你才慢去死嘞!”苏晓沐犯冲的劲儿一上来又跑到赵双颖前面去了。“我跟你打赌,我这一次一定赢你!”苏晓沐微微等了两秒,赵双颖就跟了上来。 “苏晓沐,无论是哪一方面,你都没有输给我。干嘛要和我打赌啊?”赵双颖嗔笑着,觉得苏晓沐的想法奇怪地无法接受。 “我是突然在想啊,我们四个人的命运——就像一场赛跑——起先大家都相约好了一起抵达终点,可是不是每个人的脚步都能一样轻快!我们都在试图等待着后面的人,鼓励着快没有力气的人,我们以为相互协助,大家便能一起踏向那条梦寐以求的红线。”苏晓沐吸进一大口冷气,喉咙有种收紧的干涩。“但我们忘了——一条跑道上,不止我们四个人,还有其他想要一起走的伙伴,大家没办法——都没办法——当有一个人跑得足够快,预警的哨声响起,我们内心开始颤抖着,还要不要一起——最后,总有人因为哨声放弃了伙伴!可是,她们的选择是对的,大家一起输,也并不是什么友情,不过是虚假的义气。”苏晓沐说话的声音慢慢抽紧,不该这样在她面前感慨的吧?杨忆、孟伊、赵双颖和她的命运,不该因为一场比赛而被固定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如果大家都一样的话,竞争就没有意义了吧。苏晓沐知道,永远齐平地到达终点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居然想要这样试验一下,她会不会等她。 “那你是在怪我吗?”赵双颖眼神错愕地停了下来。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毫无顾忌的奋力一搏是什么滋味?难道当初有稍稍想等谁的想法的,只有我一个人么?”苏晓沐听着风声在耳边划过,两个人的头发都在空中杂乱地纷扬着,彼此表情微微僵硬地沉默着。 “好,要是我赢了,只是代表我赢了你一个800米的比赛而已,我输的话,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像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决断。 “如果你赢了,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我不想不一样。”苏晓沐的眼神很执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样比赛。 看不清神色,只知道赵双颖点了点头。 两个曾经挚友的一场不知所起的比赛,难道只是为了验证当初是谁没有信守承诺等在原地吗?可是,那些承诺,只是童言无忌的美好设想吧。 苏晓沐所期盼的并不是真的赢赵双颖,以前,她自己跑800米也很少赢过她。只是很想知道,心里毫无顾忌的时候,真的可以超越曾经的自己吗? 半个月之后,初春季节,夜永远是凉的。 黑夜的田径场,在清冷的月光下,连看座的远近都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足球框架的轮廓。春冬时节夜的黑,是那种黑得沉寂,黑得了无生气的冰冷。夏季夜再深,也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夏虫陪你唧唧哇哇。偶尔夏虫也会为你沉默,可惜这里不是志摩为徽因流连的康桥。 有时苏晓沐会突兀的想,这样的漆黑,怎么会没有那些漫不经心的误伤呢? 不过,今天晚上很奇怪地,没有了其他漠不关心的参与者。 苏晓沐有时会奇怪为什么田径场在她需要的时候,永远可以空无一人。 “开始么?” 赵双颖已经做出预备的姿态,苏晓沐听到她的询问点点头。秒表安静躺在起跑线的草坪上,也许它的存在不是为了记录时间的长短,是为了见证隐约的青春的绰约姿态。 两人刚开始跑的时候,是一起的,为了防止因谁喊开始都难以平衡。起始一圈,两人一直持平。苏晓沐一直都知道,自己每次第二圈都会落下赵双颖一段距离,从初一到初三,每次测试都是。虽然自己跑得真的不算差,可是永远有比你表现地更好的人。就像,也许你已经被人足够羡慕,你也会偶尔,嫉妒地发疯,为了些什么。 曾许毅,以前,总在终点替她计时还老是嗔笑地笑她比蜗牛还要慢,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二圈,苏晓沐还是不出所料地落下了,半个月的练习,要跟上赵双颖还是很吃力啊。所以是说,在跑步这个方面也并不是努力了就会有好结果么? “喂——傻瓜,跑步都不专心呵?东张西望的干嘛?你要是再跑不进3分10秒,以后晚上休想再拉我出来啊!”苏晓沐那时张望的,不过是,知道他还在那里,便可心安。 黑暗里,害怕你突然消失,害怕等你的人不再等你。 苏晓沐感觉自己离赵双颖越来越近。起先以为是自己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看着赵双颖如蜗牛般的原地踏步,才知道自己并非跑得快了。 她终究是等她了。 67章 绝交才有至交 苏晓沐那时绝对不是怨怪赵双颖因为两个人破裂的友谊而脱离了大家,苏晓沐耿耿于怀的,永远只是,为什么大家真挚的友谊,这么简单地分道扬镳。难道,我们的友谊,青春,和前途必然是不能共存的么?该怨怪谁没有停在原地呢?我们就像四个分明的等级。杨忆,如愿;双颖,你也许当初只是因为讨厌我;我,在这里不断承受着得到和失去;孟伊,留级重考,为何压抑以致再也不愿与我们联系?朋友,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留下一个破碎的结局,却没有人来收场。 “晓沐——你心里总是装着事儿!你以为你可以,其实你根本放不下!”赵双颖停在原地,感觉她脸上已经渗出丝丝密汗,因为她蹲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苏晓沐也是一脸的红晕,心跳加快。 “你还是等我了!”苏晓沐看了一眼着蹲在地上微微摇头穿外套的她,一头倒在还带着夜间雾水的草皮上。赵双颖笑了笑,把苏晓沐的外套给她盖上,坐在她身边,浅浅笑着。 “只要仰望星空——世界就会变得很大很大!”苏晓沐的眼睛就像夜空的星星,攒动着点点星光,点点闪动。 “所以——” “我还是输给你了啊。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比一场。可是——我居然在最后这半圈被你放水了啊!”苏晓沐无奈地撇撇嘴,更多的,或许是兴奋吧。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虽然不是真的赢了,也并不期盼她一定要和她一起冲向终点,可是她等了她,她突然觉得很开心。 “什么放水不放水的,瞎扯。”赵双颖笑着顺势躺了下来,几年前,一群人在不同地点看的同一片星空,不知还有没有人觉得很璀璨。 “其实——我很感谢你的。”苏晓沐双手枕在头下,深深吸了口气。 “跟我说谢干嘛?太生疏了吧!”赵双颖侧头看到苏晓沐恬静的脸,清秀的,冷静的,聒噪的,全是她。此刻的她却是稍稍疲倦的。 “你说——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怀念着过去啊?明明知道时间就像毒药,过去的再也无法回来,回来的也不再完美,为什么还要这么偏执呢?”苏晓沐的回答永远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你不能说她说的话和上一句毫无联系,却也完全不是一语中的。 “可是时间也是解药啊!解救了你我——至少,看清了一段感情。晓沐,不要想得太多,心会累的!你只要记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就好!不管遭遇多少不顺,总有人在为你默默付出!晓沐——我们都应该昂扬的活着——可是,不要再单纯地等在原地了,你等的人也许从来就不知道也未预料到你在等他!” “所以呢?”苏晓沐把头偏向赵双颖那边,看着她在夜空下恬静的脸,好像这样才发现赵双颖原来一直在看着她。 “所以——回去啦!你天天晚归宿管阿姨该认识你了吧?”赵双颖迅速爬起来,哈哈笑着,拍拍身上并未真实存在的灰尘,其实更多的是冬夜雾水浸湿外套表层的湿润感。她大步向前走去,苏晓沐也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留下那支孤独的秒表躺在雾水渐重的草地上,仰望着静谧的星空,果然,你的存在,只是为了见证青春的绰约风姿。你再强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冬夜,也融不进心里充斥着各种嘈杂声音的人的心里。你只是渺小的存在,无关痛痒,只有下一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才会有了短暂的葬礼,那也不过是几句不太诚恳的埋怨。 我从未想到,两年前因为一个新来的转校生而断裂关系的挚友,在彼此遭受各自的不幸之后,还是平和地原谅了彼此,再次相信了彼此,哪怕中间有那么点点的缝隙。 或许是大家在这一两年里都幡然醒悟,明白以为会用一生去坚持的青涩爱恋也只止于一份单纯的依恋。我们,那时都没有资格对谁轻易许下一生不变的诺言。原来,那真的不是爱情,是我们,习惯性地把这一切夸张成爱。 我以为会为你忍受一生的颠沛流离,但是,那也只止于我自己的颠沛流离,和你无关的人,还是活在他们愉悦的世界里。流离未满的话,我们还不配成全彼此。 小颖,我保证我那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谁。我只是,讨厌被曾许毅短暂地忽视。也许我天生藏着一股叛逆,所以我们经常心有灵犀,所以——你喜欢陆一阳的时候,第一个告诉我,可是我的心那时除了颤抖居然只剩下茫然。无数遍的警告自己无数遍的自我谴责,可是我还是表现地那么让你厌恶么? 选择,果然只是一瞬间就可以决定永恒的东西。单项还是多项,少分还是全错,你都必须像下一番赌注一样写下那个大写字母。可是,我那时没办法否认的是,我真的一点也不讨厌那个并没有每天在刻意扮酷而是很自然地展露他的光芒的,其实并不那么坏的坏学生。 所以,那一天,我们在过道上经过时,你看到陆一阳和我的眼神,便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你毫不顾忌的把我推到了走廊的栏杆上,只听到厚实的瓷砖墙发出沉闷地咚地一声,然后是墙上的铁栏杆从头波动到尾的颤音,一如我心里颤动不止的狂乱心跳。 很多人在骂你,很多人在看笑话,很多人在八卦我们的友谊裂缝原因。可是,心里愧疚难受的应该是我。 最后,你终于和陆一阳在一起了。 小颖,谢谢你这么勇敢。 在我青春最狼狈讽刺的时候,还有你陪着我,真好。全世界与你背离的时候,你绝不会想到是这样绝交过后的朋友陪在你身边。有绝交才有至交,真的没错。 还有,我忘了说,你等待我的背影,让我很感动。我唯一不相信的不过是你说的心里毫无顾忌,不会停在原地等待。你留在了这所学校,你还是等了我们,对吗? 谢谢。 68章 突如其来 黑暗无边,有谁曾与你并肩,又有谁一直在与你并肩? 梦中惊醒。 江亦芸觉得全身冰凉,却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窗帘挡不住月的光辉,如果月光想要倾泻而入,即使借的不是太阳的光,也会穿过一切真真假假的存在,恬静地照在你渴望的眼神里。这是月光,不会像阳光一样,某一天在万里无云的时候赐你光芒万丈,在云翳密布的时候只让你感受这世界的灰色空间。月光,存在不存在,都是恬静如初的光,淡雅洒泻。 有些人,明明是为了对方而伤害了自己,我们以为他会一直执着下去,我们静默地在前方行走也只是因为知道身后不离不弃跟随的身影。可是,有一天当我们满怀期待地回头时,他却不在原地了——是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在若干年之后只能残存在一个人的记忆里或者是,消失地无影无踪? 苏晓沐从寒假开学以后就很少和吴启诺说话,班委工作也只是像木偶般地配合。苏晓沐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他们的参与都无所谓了。又或许,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所谓,我们,相互孤立的存在。我只想,做与你们无关的自己。也许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却只是突然,想这样。如果和你们无关了,我的生活是怎样?也会因为满是焦虑而变得不再冷静了么?虽然冷静这个词一直都不太适合这样青春朝气的我们。 下晚自习,田径场。 今天晚上,操场上的人很少。苏晓沐虽疑惑,心里却分外愉悦。每天听着赵双颖讲着她的故事,她的生活,又向她说着自己的故事。原来,总有人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当一个绝佳的听众。 “苏晓沐——你不知道,翻墙——准确说,铁门,是违反学校纪律的么?” 苏晓沐和赵双颖同时转头,侧身看着身后的两个黑黑的影子,真有种鬼吹灯的感觉,加上这乍暖还寒的夜风,活生生地演绎现实版惊悚鬼片。只是,身边的赵双颖不要突然变成了张牙舞爪满脸鲜血的鬼才好。 “你不也进来了么?还带家眷进来了!”苏晓沐走近才发现是成双的鬼,朝着蒋丽涵笑着,声音的方向却明晃晃地指向宋予希。赵双颖微微惊异地看着宋予希和他旁边的女生。 “晓沐,不要乱说啊!”蒋丽涵在黑暗中投来的眼神,苏晓沐觉察出的,微微羞涩,完全不是平时的风格啊。 “宋予希?——好久不见啊!” “是啊!你们都是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的人!话说你自从提前三个月进入这个学校后,我们好像就再没联系过——”宋予希笑着走到赵双颖的面前。 四个人倒是不约而同笑起来,可是每个人的笑,各有含义。 “那你两怎么好生生也翻起铁门大晚上跑这儿来受虐啊?”苏晓沐盯着面前的这两个人,想看看他们在黑暗中怎么展现噬血的魔力。也许是苏晓沐天天晚上都来这个操场,错过了蒋丽涵和宋予希的后续情节。 “我们学生会来查办你们这些不守校规的坏孩子啊!”宋予希半逗笑半严肃的样子,苏晓沐看着他咬牙切齿,觉得听见自己牙齿崩碎的声音。 “晓沐就是看上去冷静,暴戾的脾气本质上可没怎么变,宋予希你不要皮了?”赵双颖歪着脖儿双手交错插在胸前,斜睨着他。赵双颖一说完,苏晓沐就一脸耐人寻味地扭头看她。 “学校是真的发现晚上田径场有些端倪,学校领导都发觉每天晚上有很多同学来田径场这边了!”蒋丽涵终于发了话,从羽绒口袋里掏出学生会工作证。 “那今天晚上只有这么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大家怎么会知道有领导发现的?”苏晓沐似乎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对面的两个人这才开始有了要认真对话的意思。 “其他人已经被警告过了啊!”宋予希露出一脸无辜的模样,“你们想在这儿跑就在这儿跑啊!我都和领导保证过,不会再有人来了——所以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了!”宋予希耸耸肩,又看向蒋丽涵,蒋丽涵朝苏晓沐点点头。 “你保证?怎么保证的啊你?你疯了吧,这种事情和我们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自己承担这种风险?要是被领导发现了,你以后选学生会主席的资格可就没了!”苏晓沐不知怎么地激动起来。 “晓沐——这你也不高兴啊?”宋予希觉得自己像极了古代朝拜的官员对着皇帝试探性地问着自己的决策怎么样。 “我当然不高兴了!我们跑不跑步这是小事,你的事——”苏晓沐声音渐渐低垂下来,夹杂着一丝叹息,却没有把话说完。 “好了,没事的,都是为了朋友,这么吵干嘛?”蒋丽涵轻和的语气和以前因为吃苏晓沐的醋而产生的潜藏敌意相比,实在是天籁之音解救苦难人民于水火。当然,苏晓沐绝对相信这不是因为宋予希在旁边。 “好了,看你们两这么粗心,我两开了铁门都不知道吧!”宋予希叹了口气。苏晓沐这才向大门方向望去,黑夜中虚掩的铁门闪着银色的光亮。那一层镀上的银色的漆,在清冷的月光下像据理力争般昭告着月的明亮。 苏晓沐恍然间想到——那时候,吴启诺带她从另一个门进小树林,明明就没有人在这边跑步啊!不可能——难道所有的人都是从这个学期才开始跑步的?就算是元旦前夕,也不会啊?难道是他?可是,他也不是学生会主席啊。苏晓沐的脑子准备进入死机状态。 “晓沐,走了!”赵双颖看到已经走在很前面的宋予希他们,拍了拍还在愣神的苏晓沐。 这是第一次,苏晓沐晚上没有翻铁门出了田径场。宋予希因为查纪律有钥匙,那他是为什么?她的问题,他从来没有细细答过。苏晓沐至今仍觉得他如此陌生,忽即忽离的感觉。虽然他们也曾关系亲密过,他伪装的亲密,她当做友谊的亲密。可是,一切忽然遥远起来。犹在耳边的话,江亦芸的到来,所有谎言的撕裂。至今她都弄不明白吴启诺和曾许毅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曾许毅,吴启诺,江亦芸和她像是新组成的四人混乱小组,完全错乱地连起头的线都找不到。也许只是苏晓沐自己想不清楚而已,故事的真实存在是毋庸置疑的。 69章 与你并肩 第二天晚上,苏晓沐就看到了吴启诺和江亦芸在一起。巧合永远都太巧合。 大概——是去了蘑菇亭。那个有她和曾许毅的记忆,有吴启诺对她说的,她那时不太想听的话的地方。那时一直希望吴启诺和江亦芸在一起的,现在终于成真了。苏晓沐很浅薄地笑笑,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至少吴启诺不会再对江亦芸在冷静的表象里透出翻涌的涛浪,这样已经足够了。 青春是一张单程票,如果想要返程的话,不要以为只是出双倍的价钱那么简单,因为不会有人因为你一个人驱返整趟列车。有的话,你也一定是背负的最多的人,因为你付出的代价为你换来了这一切。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这街道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 杨坤沙哑的声音,我们的记忆,如今就像一座空城。 柔软的夜光如水荡漾,静谧在任何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 “你可以告诉我,那天——你追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直追到最后吗?”江亦芸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像是活在自己很久前的梦中的人,又或许,不久前才梦见他,梦见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 月光透过葡萄藤在他的脸上跳跃成斑驳的空格,原来月光也可以在你脸上成点跳跃,跳跃的是月的魔影。 “如果我说我是真的丧失部分记忆了,你会相信么?”吴启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在伤害的人,也曾经毫无顾忌地伤害着他的人。 “当然不信,我都没失忆,你凭什么——”江亦芸头微微一偏,眉眼带笑,仰头望向深邃夜空。难道这只是很长很长的一个玩笑吗? “那你想一个比较解释地开的理由啊!”吴启诺跳下石凳,半蹲在地上,正好和她的眼睛齐平。这样看着你的目光,不求你永远这样不离开我执着的视线,只要你愿意这样让我看着而毫无违逆感就好。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什么都好的。 江亦芸不屑地笑了笑:“真是没有诚意啊!你对我的秘密越来越多了啊!” “有些话,说给你听的时候,你都懒得理我——”吴启诺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辜。 江亦芸抿起嘴柔声道:“回答我——”她的目光像是沉睡了千年终于醒来的冰山雪莲。在寒冷里,期待了你很久很久。曾奋不顾身只为一睹我绝世的容颜,也许我睁眼的时候就能看到你急切的却是兴奋的模样,可是,你却在濒临处决然离去。所以,再次沉睡千年的话,也只是为了等待一个答案。 “因为——我车祸了,我以为你——” “车祸?你说你那一天也出车祸了?”江亦芸的瞳孔忽地放大,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谎言。 “也?——”吴启诺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神色错愕的人。 “哈——对不起——”江亦芸深深叹了口气,目光低垂到地面上。原来他那天因为她所以——江亦芸没有再想下去。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被原谅,是应该的吧。 “我并不知道你也出车祸了——我以为,你真的这样撇下我失踪了——就算我车祸了你也不会在乎——”吴启诺低下头,目光里满是哀伤。恬静的人,真的不能表现出忧郁的样子,不然,会很像折翼的天使。 江亦芸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旁边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言语。 也许是车祸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想你在我身边。只要在我身边,什么都好。 “吴启诺,是你先招惹我的,想走就走,把我当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等你,等死你。”她咕哝着嘴看着身旁的人。 “我死了,你不是要守寡?而且,我觉得再没人愿意真诚地陪你玩穿越火线了。” 江亦芸瞟了他一眼:“说的好像我就是为了专门找个人陪玩游戏就以身相许了似的。” “没见过你这种女人,长地一副婀娜多姿颠倒众生本该超凡脱俗不入凡尘的样子,居然喜欢玩网游,难怪曾许毅不敢要你。”他叹了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当你什么都没说,不过,吴启诺,也就你这种凡夫俗子我能看得上。”她像是因为赢了一场口水战而有些自娱自乐起来。 “哈,江亦芸,你倒贴的样子,真是深得朕心。” “闭嘴。”她又转头看她,皱了皱眉:“不然我宁愿守寡。” “你试试!”吴启诺也不甘示弱地皱眉。 “给你点儿胆子你还上天了!”她嗔怪地咂咂嘴。 “不然国家的航天事业要怎么蓬**来?” “我不跟你生气。”她笑着抿抿嘴,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他。 吴启诺仰头望向夜空,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江亦芸抬头的时候,他顺势将头倒在了她的肩上,她感觉到这忽然的贴近,扭头只闻到他轻扬的发梢的清香味道。 他声音柔和地说着:“老让你倒贴,我看着难受,现在,让我来好好地追你吧。” 她笑了笑,又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 吴启诺的心里,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思绪。最多的,是终于在一起。 我曾用最短的时间想和你在一起,你却要求我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待你。我曾以为我会一直等下去,但是,当我以为你决绝离去时,我的心如同槁木死灰,覆盖了每一片刺进我身体里的玻璃碎片。如果它曾刺穿心脏,如果我曾耗尽生命,如果—— 只是一次和生命攸关的误会的话,所有的你的执着我都能理解了,所有的我的冷淡也希望你能理解。 还好,我们现在还在彼此身边。 “车祸严重吗?——”江亦芸突然的问题打破了各自纷乱的思绪。 “没什么大事,应该是连环追尾吧,住院半个月就好地差不多了。你的车在那么前面,难道?——”吴启诺说到这里竟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侧过脸看她,依然恬静如初的样子。 “我的车,第一个撞上去了——前面突然停下的车——” 吴启诺的手稳了稳她的肩,也许,再厉害一点的话—— “我毁容了——”江亦芸说出口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随意地就像说出你好这样习以为常的话。 吴启诺的嘴动了动,没出声音,只是加紧了搂着她肩的手。 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好。 70章 他的风景 周六没让老妈来,苏晓沐自己搭公交回的家。走到家门口,本想大喊一声让老妈开门,想想还是算了,本来就打电话让她不用来接自己。自己掏出钥匙进了屋。 阳光安然地洒进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或许是因为晓沐每周只回来这么一次,甚至于不回来,家里竟然有种安静地如同洒满灰尘的钢琴的感觉,翻开盖子的话,里面却还是崭新无比。也许,只是因为它也寂寞了太久。 从元旦那天平和地跟老妈吃过一顿饭后,或许和她保持着平和的状态也挺好。如果每次一见就剑拔弩张,到底谁都太受伤害。 苏晓沐最喜欢坐在书房的落地窗旁,隔着那层如同可以过滤所有纷乱色彩杂质的过滤镜般安静的玻璃,欣赏窗外素净却如火如荼各展风姿的风景。苏晓沐有时候很庆幸自己家不是在在警区集体公寓,不过这也是她疑惑之处。虽然是疑惑了很多年,终究是没有问谁这个听起来有些严肃的问题。就像她忘记自己在儿时什么时候搬进了这个家,忘记这个家被翻新了几次,从记忆里,它就是那样不断地变换着模样,但却温馨的。因为感受着保护,所以不愿去想那些变化的可能夺走安逸的部分。 苏晓沐喊了几声老妈,没人答应,进书房,老妈留了张纸条在书桌上: 妈妈今天突然有点事要办,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苏晓沐先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疑惑早饭时候打电话还说没事,怎么这会儿就有事要办了?苏晓沐自己热老妈准备好的饭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呢? 冲进书房,把书房的每个柜子翻了遍。在最底的一层抽屉的最底处抽出了好几份快递文件。看来都已经拆封过了。 第一份抽出来的是一张开庭通知书和责任书。 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一模一样。 苏晓沐满心痛恨地看着开庭通知书上不一样的时间。从爸爸出事那个月开始的第一份。平均每半年一次。 苏晓沐觉得有些眩晕,妈妈不是说爸爸是殉公的,所以我们家不涉及起诉问题吗?怎么会? 最刺痛苏晓沐的不是妈妈没告诉她真相而是独自承受一切,那几个字刺地她的心又一次流血。 原告:曾伟航 为什么他要当原告,而且一次又一次地—— 所以,陆一阳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苏晓沐的心像是解不开的结。 曾在我心上残忍的加上一把锁的人,我以为你只是加了一把我许久之后才看懂的锁,原来,你早就把它缠绕上了无尽的死结。 所以,你从不挽留。 你从不挽留。 苏晓沐默默把文件原样装好塞进最底层。 已经离去的人,却还要他的家庭承担无穷尽的责任。 我喜欢的人,果真是最好的。什么都最好,包括残忍。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她去了那个地方。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终于明白他每次奔波的难受。可是她一点都不难受,她眼里他对她好的一切已经完全变成一种赎罪。 先找到杨忆——杨忆只是抱怨苏晓沐很少打电话给她,问苏晓沐怎么来的这么匆忙,有没有和曾许毅说一声。苏晓沐摇摇头,说只要帮自己找到他就好。 苏晓沐明明娴熟地记着他的号码,却完全不想打给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给了杨忆。 他正在干什么?他也在法**吗?苏晓沐怎么也不能想象这种场面,遥远地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可是梦,并不一定都是假的。你也许从未想过曾经对你承诺天长地久的人对你竟然只是一种赎罪,你不想接受,你告诉自己那只是噩梦。可是,它真的不是梦,这才是最残忍的。而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苏晓沐只是告诉杨忆让她不要说她来了。杨忆虽然疑惑,却还是答应了。她以为苏晓沐是想给曾许毅一个惊喜,分手这种消息原来远远没有在一起的传播效力大。这样不平衡的话,每个谈恋爱的人的身边都会自主地出现小三这种生物。 四月的天,正午也足够热了。可是本该生机蓬勃的季节,却突然让人感到闷热无比。 杨忆带着苏晓沐去了自己的宿舍,然后自己打电话给曾许毅,打了好多遍,一直是关机状态。 苏晓沐此时确信无疑了,眼里闪过一丝哀悯。 杨忆倒是一股脑儿疑惑起来,在宿舍歇息了一会儿,待太阳不那么烈的时候,高兴地带着苏晓沐去学校转了转。 他的学校——果然是很好啊。 可惜,今天没有什么心情—— 我们之间的伤痕也许从此不会再复原—— 如果你早告诉我,我未必会责怪你多少,最坏的也许只是不想再见。可是如今,你为什么要我恨你? 我们从来不提家里面的事,可是——我从没想过你要刻意隐瞒我。这样刻意的隐瞒,以为是什么密不透风的机密文件无人开启了么? 借读了这么多年——保密工作做地真不错。 苏晓沐脸上突然洋溢地讽刺的笑让杨忆满脸错愕。 “你怎么了?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杨忆有些担忧地看着身旁完全不在状态里的苏晓沐。 “没事——”苏晓沐扯出一丝苍白的笑。 “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让我当一回东道主,居然这种表情,真是——”杨忆叹了口气,“我带你去周边的电玩城去玩玩!散散心——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曾许毅欺负你啊?——”杨忆见苏晓沐也没回答,直接拉着她去电玩城玩游戏。苏晓沐没想到杨忆居然这么会玩这些东西,果然是具备女神潜质的。苏晓沐惊诧自己的想法,居然会在这种心情下,想到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怎么这么会玩这种赛车游戏啊?没看出来你以前有这爱好啊!”苏晓沐盯着杨忆灵活操纵的方向盘。杨忆已经连续晋级好多次了,可是苏晓沐每次连一关都闯不过,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根本就掌握不会。 “和肖航一起玩儿出来的!”杨忆目不转睛地看着色彩斑斓跳跃的屏幕,苏晓沐却只看到了她嘴角隐隐透出的笑。 苏晓沐在旁轻轻叹口气。杨忆倒是扑哧一声笑出来,终于终结了连续闯关。 71章 何如不相识 “你好好地叹什么气啊?真没玩儿过啊?”杨忆一脸惊诧。苏晓沐无奈地点点头。 “你果然还是好孩子,可惜我堕落了!”杨忆说完哈哈笑起来,把装有游戏币的篮儿递到苏晓沐手上。苏晓沐想去的恐怕也只有夹娃娃了,却被杨忆给拦住了。 “我可没看出来你性格这么淑女啊!换——夹这个浪费游戏币还夹不住——去玩儿刺激点儿的,以后你和曾许毅一起玩儿的时候,也好好赢那小子一把啊!”杨忆看着犹豫的苏晓沐,心里百般纳闷。可也没多问,两个人的事最好还是在两个人之间解决。 苏晓沐笑笑,拿着游戏币去玩扫射僵尸。原来这些残暴的游戏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有这么好的发泄功能。 游戏城里分不清日夜,苏晓沐以前最讨厌这些地方,觉得这些无非是祸害学生的赚钱方式。可是今天自己玩得这么尽兴,突然觉得它的存在无可厚非。只是,有人为了发泄,有人为了虚荣的成就感。 杨忆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杨忆看了苏晓沐一眼,说里面太吵,出去接。苏晓沐点点头,自己接着玩儿。杨忆隐隐有些担心苏晓沐,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同寻常的抑郁。 “有什么急事吗?打这么多通电话!”曾许毅的声音充满了疲倦。 “恩,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马上就到学校!到了我再打给你!” “恩,好!” 杨忆走到苏晓沐身边的时候,看出苏晓沐面上兴奋,眼里却写满了疲倦。没有打扰她,杨忆静静在旁看着,等曾许毅的电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看看点儿,已经下午5点多了。出门时候,天还是大亮。夏天近了,白昼越来越长,可以在黑夜里享受的娱乐也会随之缩短。白昼太长的话,就像什么都会轻易暴露在强烈光线里一样。在南北极点如果有生存着的人,那他们一定都是没有秘密的。 “晓沐——曾许毅到学校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杨忆拉着苏晓沐,一脸八卦地笑着。 “我要跟他说几句话而已,说完了,我再陪你吃吧。”苏晓沐笑着,却虚弱地像一张可以轻易刮破的白纸。 “不会吧!你这么远跑过来只是要和他说几句话?太伤我心了啊!平时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真是重色轻友啊!我生气了!”杨忆故作生气甩开苏晓沐的手,向前走去。 “哎——你准备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啊!我又不识路,被人拐卖了你负责啊!” “你会迷路我还真不信!”杨忆向前跑去,苏晓沐只好在后面追。跑步这方面,在杨忆面前苏晓沐甘拜下风,虽然和赵双颖在田径场练了这么多次,还是得服气。觉得她们四个的跑步成绩惊奇地吻合了她们现在所处的档次。不过,苏晓沐真是服了杨忆,不用这么高估她的智商吧?真把她一个人撂这儿了。 追了一会儿,实在跑不动,只好停在路边休息,虽说离学校不远,苏晓沐还是没找到方向。该死的方向感! 低垂的眼睑里,瞳仁里只能装下一个完整的你。你干净的鞋,曾无数次地出现在我低垂的目光里,在我低头的时候,在我罅隙般漏下的目光里,依然只能看到你。尽管只是一部分,却还是你,一成不变的你。 她抬头,迎上留有余热却依然刺眼的黄昏的阳光,他依旧逆光的脸,生动跳跃入她的眼睛。两双眼睛对视,两个疲倦的人。 曾许毅伸出手,停滞了一会儿,规矩的直角。 好久都没有见过了呢。 苏晓沐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曾许毅只好又把手放下。苏晓沐慢慢起身,没有再看他。 “能简略地回答我一些问题吗?”没有起伏的声音。 我们都曾问彼此,为什么在彼此的身上全是正处在青春躁动的我们不可能有的冷静和淡漠。现在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我们彼此本身就活在叛逆里,活在拒绝接受里。所以,尽管我们那时只是十三四岁的幼稚孩童,却早已有了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所不具备的看懂一切的冷静。以为这样,我们应该是剧烈相斥的,谁想到,却是致命相吸。 “不能。”曾许毅同样没有情感起伏的回答让苏晓沐微微蹙了蹙眉毛,抬头冰冷地看着他。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佯装地这样镇静?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 “我能知道你今天干嘛去了吗?我等了你好久——”苏晓沐忽然放柔了语调。她不知道自己是恨他还是恨自己。或许,恨的是自己喜欢的是他。 “恩——回家了——” 曾许毅没有看她。 苏晓沐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还能彼此再相信一次吗?”苏晓沐忽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问出口,既然自己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为什么非要向他求证一番呢?莫非只是因为她还想与他有丝毫的联系吗?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恨,是恨—— “你相信我吗?”曾许毅略略疑问的语气像一根刺刺痛苏晓沐的神经。这样的语气,像是在嘲讽地质问她有没有相信过他。他定定的毫无感情的眼神,不是冰冷的,却是没有温度的,她想不到这样的眼睛里曾装着她的一整个世界。至少上一次,分手的那一天,他的眼神还不是这样疑惑决绝的。 苏晓沐心痛了,所以想说出口了。 “当原告有你的参与意见吗?”苏晓沐眼眶红了起来,想微微逞强地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某些热液。曾许毅还是没有看她。他们的对话只剩下这样简单的问答了吗?是或不是,只是这样而已了吗?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早就知道了,看着我依赖地在你面前撒娇耍赖,你觉得是在看最讽刺的喜剧吗?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原来——”苏晓沐暗自嘲讽地笑起来,因为强忍眼泪,脸颊微微抽搐起来,控制不住地。 “我都知道。可是,我不道歉——” 曾许毅,你果真是最残忍的。 一个巴掌,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 终于可以再次平静地任眼泪肆虐。 曾经,因为你每次出现在我的罅隙目光里的干净球鞋,我从来没有真的哭过,你规矩的直角动作,拨开了我心头的所有乌云。 后来,也没有哭过几次,仅有的几次,也是因为你。 这样的话,如果从来没有认识你会怎么样? 72章 你在我记忆里 余热萦绕不去,南方的天,闷热通常是暴雨的前兆。 苏晓沐没有回头。 唯一可惜的是,在你面前哭了出来。你不道歉——也好,我痛的是你终于漠不关心。就算道歉了,又能怎么样? 原来——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也许,从我认识你的最开始,就什么都不是。竟不知道自己执意的回到你身边原来只是你一直在导演的一场讽刺情节。你也许曾料到这一天,可是你还是这样自导自演。 暴风雨,想来的话就早点来好了,浇灭我所有的期盼和幻想—— 转角处,杨忆等候了许久。看到苏晓沐,满脸不解和焦虑地问:“晓沐——你怎么了?你要上哪儿去啊!今天晚上留在这边吧,这么晚了,明天再坐早班车回去啊!” “谢谢你——”苏晓沐说完头也不回地向车站方向跑去。 杨忆焦急地拉了她半天也拉不动,只看见她肿胀发红的眼眶。 “你怎么回事啊!没看见她哭了啊!等一下天就黑了,估计也要下雨,你让她一个人就这么回去啊!”杨忆一脸怒气一脚就把脚下的石子踢到曾许毅的腿上,石子像碰到了子弹壳般又飞速地反弹向其他方向。 “她没告诉你我们分手很久了么?”曾许毅挑起眉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杨忆。 杨忆先是微微一怔,又恢复了生气的样子。 “分手了怎么了?这么多年同学的情分,你也够了吧!” “你不明白,多说无益。”曾许毅脸上毫无波澜起伏地转身就走,被杨忆死死拽住胳膊,他微微皱眉,转头略微不耐烦地等待着她的话。 “我不明白——你什么都明白!曾许毅,你这辈子都要欠晓沐的!”杨忆甩下一句话,也甩开他的手,又冲出去找苏晓沐了。 曾许毅一个人在原地呆呆伫立了许久。 如果我更愿意你不原谅我呢?我就是罪恶的我好了。 反正,我也要真的远离你了,远离你们了。 我比你更舍不得。 舍不得?你会舍不得吗?我走了,多了几千公里。你还会恨我吗? 空荡的街景,视线模糊。全世界简单地只剩下画笔勾勒出的简单轮廓了吧。泼墨的黑白空间。可是,世界所拥有的黑白阴暗却不是我们想象的简单的二选一。你以为自己是白昼,所以黑暗是死敌;你以为自己是光明,所以阴暗是死敌。这些二选一,并不是二选一,是相辅相成糅合进生命的整体,存在于每一个人深深的灵魂里。 时间可以有意无意翻页,人却不该有意无意回忆。 苏晓沐,不知怎么,徘徊着,徘徊着,就迷失了方向。好多次,都想这样放纵自己,放纵在一片慌乱中。可是,每次都这样拘谨,害怕走错哪一步自己承担不住。自己也曾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可以成为导不进任何温度的绝缘体。 可是苏晓沐,你只是十六七岁的你,你根本没有完全不符合你年龄的冷静。 头顶的雷声开始轰隆开来,街道上的行人也开始加快了脚步,只有苏晓沐还在目光呆滞地缓缓走着,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南方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一声雷轰下来,雨就下来了,尽管让人心惊胆战的闪电早就划开了天空,像要倾泻更多让人惧怕的尤物。 这些,都不足为惧。 不知道今晚,该在哪里安放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疲倦里绝望的话,是不是无可救药? 苏晓沐曾多次想象着在一场暴雨中淋湿自己,那种畅快淋漓并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去体味。至少你头顶上轰隆的雷声,像不慎走火的炸药车,疾驰而下的闪电,是最锐利的刺穿心脏的利器。 她开始在雨中嘲笑起自己的胆小懦弱。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做过。心中充满顾虑的时候,人总是那么的胆小。 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怕雷,怕闪电,怕眨眼间即至的暴雨。每次总要自己一个人去应付整座空空的房子,就像下一刻就会被什么黑暗的东西吞噬。可是,透过阳台的窗,虽然外面的翠绿的树像是在高兴地接受期盼已久的洗礼,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却也要落荒而逃。苏晓沐那时候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心中不免总有些微的好奇。为什么下雨了这么多人在跑,却总有一些人仍在闲庭信步呢?渐渐长大才知道,让滂沱大雨淋湿全身有多么地痛快。 湿了,累了,就带走了所有雨中哗哗而下的眼泪。 就这一次,苏晓沐不想再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她正站在哪儿,聆听着直挺挺而下的雨水洗刷着地面的声音,噼噼啪啪地,打在沥青马路上。能感觉到的,是狂劲的风在耳边如不间断奔驰而过的汽车,强劲的引擎发动声,暗示着你即将到来的巨大噪音。马路两旁也许只有树的姿态最美,张牙舞爪也被看做坚强。可是,下雨了,却不能站在树下面避雨。世界时而会在你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不是所有你以为的可以当做避难所的地方都是潜在的希望,也可能是——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她紧闭双眼看不到的外部世界有多少惊诧探索的目光,瓢泼的雨掩盖了所有嘈杂的话语和车鸣声。 直到有人拉她不知什么时候蜷缩成一团环抱着膝盖的胳膊。 只觉得全身发烫,脚发麻,晕晕沉沉,她微微眯眼抬头。只觉得硬生生地被拽起来,刚要站起身一脚没站住就扑到了那个人的怀里,然后迷迷糊糊中,丧失了某些意识。 旅店的房间里。 曾许毅望着床上湿漉漉的人,用干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冰凉的脸,冰凉的手,什么都是冰凉的。 苏晓沐,最初我的预想是,你愿意等我就等我吧。可是,现在,分手了。怎么办呢?那,你能忘就忘了我吧。我要走地很远了。 再见。 他弯腰凑近她的脸颊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亲下去。 起身走了两步,又忽地转身弯下腰吻上她的唇。 一个吻,告别。 有些颤抖。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面。想念也罢,恨我也罢,让时间来磨平吧。 从我开始,从我结束。只当做是久远的期望好了。 不见也有不见的好,你永远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73章 记忆线段 苏晓沐只朦胧中感觉身边有人,想抓着那人不让他走,可是抓不住。 “晓沐啊——跟爸爸说说,爸爸是过来人,明白你什么心思!”老爸逗笑着。苏晓沐却赖在沙发上咯咯笑着,也不回答。只觉得很害羞,苏晓沐从没在老爸面前这样害羞过。 “说说啊——让爸爸帮你判断判断,是不是值得你喜欢!” “老爸——就是觉得很好嘛!说不出来——就是成绩很好,长得好看啊!”苏晓沐像软绵绵的毛毛虫蜷在软软的沙发垫旁,又像猫咪一样稚嫩中带着慵懒。 “我还真想看看让我们家晓沐喜欢的男孩子呢!小时候,哎——果然还是成绩这东西比较吸引女孩子!”老爸故意挑逗叹道,微微摇摇头,眯笑着透过落地窗看窗外跳跃的绿叶,阳光在交错的绿叶下漏下各种形状的光点。 “才不是嘞——他也很谦逊的,也爱运动,总之什么尊师敬长之类的词用在他身上都很适合——”苏晓沐滔滔不绝的说着,老爸看起来很随意却很认真的听着。苏晓沐忽然觉得老爸聆听的样子乖恬极了,和出去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判若两人。就这样,老爸懂晓沐,晓沐懂老爸。居然不是批评她早恋,苏晓沐一度怀疑是老爸以前也早恋——不过也只止于怀疑,老爸已经把自己的故事都讲给她听了,苏晓沐呢——乖乖保密,不告诉妈妈。知道这么多,也就不再问,有人肯宽容她,听她讲就好了。憋在心里可真是难受,爸爸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了这么多年,等她长大到可以听懂他的故事,也很不容易啊! 老爸的脸在阳光下越来越远,白色的光刺地苏晓沐眼睛疼。 不知道,那时候脸上荡漾的笑容是怎样发自肺腑的。 醒来的时候,杨忆在旁边。 觉得杨忆更是一脸疲倦,苏晓沐伸手抚了抚她的手,杨忆只是点点头示意苏晓沐好好休息。 “昨天是你?——”软绵绵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大的雨还要非要站到马路上淋!早知道你来是干这些傻事,我真是不想理你了!”杨忆心疼又气愤,没有说昨天是曾许毅在雨里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的她。该了断的总要了断一下,不然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所有隐藏的故事已经全部揭开,就像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只能暂时性地用创可贴封在伤口处,一旦猛力揭开,又是一场完完全全的从指间抽搐到全身的剧痛。而那个疤痕,永远都消失不了。 看着苏晓沐苍白无力的脸,杨忆不忍心说出一切,她只是知道苏晓沐的对他情意太深,倘若再一心软,也许又原谅了他。可是,大家希望看到的明明是相互原谅,怎么他们两的彼此原谅倒成了一场错误呢?昨天晚上曾许毅全身**的样子,满眼红色血丝的样子,脸色发白的样子,让她一直怀疑,一直怀疑。 扑朔迷离的感情,才最是容易让人受伤。只是,难道分手是两个人都不愿意的事吗?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晓沐,因为曾许毅一个人,我们变得有多陌生! 苏晓沐像是强撑力气扯出一丝笑:“有你真好!” 杨忆埋怨地拍拍她的手。端过桌边早就准备好的水,苏晓沐摇摇头,杨忆又轻轻放下。 “现在什么时间了?” “正午了——你要是觉得好些,我就带你出去吃饭!” “中午了?!那我岂不是翘课了?你下午应该也有考试吧!别管我了,我自己应付地来!”苏晓沐从床上弹起来。虽然翘课这种事是优等生的特权,但是也不该是因为睡过头了啊—— “你衣服都湿透了,我帮你晾在卫生间了,估摸着也没干,我带了我的衣服来,你不嫌弃就行!” “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混着穿么?弄得班里同学都不知道咱们四个每天穿的衣服到底是谁的!”苏晓沐边说着想着那个情景不自主地笑起来。 “其实大家还是分得清楚的,毕竟看衣服的大小就能猜到了!最大的是赵双颖的,最小的是你的。所以你的外套从来没有穿在她的身上过啊!” “不会吧——”苏晓沐拉长了脸,“我应该把这话理解成什么意思呢?”杨忆在旁笑道:“好了——想这么多干嘛!穿好衣服一起吃饭去!”苏晓沐笑着点点头,麻利地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 吃晚饭回去的时候,上车前,杨忆只对苏晓沐说了一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还没到来的事不要想太多!”苏晓沐点点头上车,隔着车窗向杨忆挥着手。这么多年,唯一没有和她因为感情矛盾起过摩擦的最好的朋友,不管怎么样,有你真好。 苏晓沐看着远处渐渐缩成小点的人,他每次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别过头看车后渐渐缩小的人吗? 曾许毅,其实以前我从来不认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可是,这么多次,每一次,放下又拿起,也许我们不是不能在一起,只是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彼此的宽容。 不过,我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场雨,可以湮灭一切。虽然一次次的我以为的放下在每次见到你之后都会崩塌,但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你在我的回忆里是我喜欢的人,不知道我在你的回忆里有没有留下印记。如果没有,我也不惋惜。我们陪彼此度过了一段年少青涩时光,抛弃大家所受的伤害,互不亏欠。 下一次,如果我会喜欢上新的人,我希望自己是被爱多一点的人。这样,也让我尝尝被人那么热烈的喜欢是什么感觉。 你若真心喜欢过我,那也足够。 一场长长的回忆,是青春长长的放飞的线。收不回来的话,断在天空中随风飘扬也好,除非有一天它再次飘回原地,而你恰好在那里,依旧怀着满腔的期待。 你喜欢的是我不是我,都无可厚非,在我的回忆里,你仍然是那个占据了最多空间的人。不谈遗忘,只想让它成为过去也不会再有未来的静止线段,固定了起点,固定了终点,不允许你有延长线,正向反向都不允许。 01章 等待和忍耐 回到学校时已是下午第四节课的时间,先到宿舍整顿一下,调整到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等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去了教室。 暴雷果然还是“认真负责”,这下逃了基本上一天的课,估计得被批斗死。没办法,人坐讲台上,眼睛却盯着门口方向,也不能不进去吧!只好硬着头皮,眼睛盯着地下进了教室,坐到位置上熟视无睹地抽出书开始做起题来。果然不出一分钟,暴雷就站到了她旁边,不说话,就是要目光杀死人。苏晓沐真是不明白,这老师们怎么都喜欢用这种目光杀人的方法。不说话,盯死你! 虽然苏晓沐觉得自己脸皮厚,可也经不起他这么看啊!苏晓沐面色自若地翻着资料书在草稿上演算着习题,心里还是有些余悸的,好歹这次是自己旷了课。实在受不了身旁挥之不去的影子,像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在外表的华丽炫目下挡住背后的所有明明已经很高的高楼大厦。撑不住了,看,再让你看,我抬头还不行吗?想找我谈话,干净利落点行不行?这么吊着真是难受。 苏晓沐这想法一出来,就马上行动了。 果然她这突然一抬头看他,暴雷没反应过来微怔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他严肃的扑克脸状。暴雷也就顺势对苏晓沐说了一句到他办公室去。苏晓沐也听话乖乖跟了去,出门口就撞见吴启诺和江亦芸进来。暴雷显然是有些猜忌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只是表现正常模样,暴雷也不好再说什么,上了二楼。苏晓沐也没多看他们,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多看自己。 进去的时候,苏晓沐真觉得今天中大奖了,今天倒是什么科的老师都在,赶上批斗大会了。 “晓沐啊!你是个好学生——你勤奋好学老师们都是看见的!”说着还朝其他老师笑着,各科老师也都笑着点头。苏晓沐觉得这个赞扬真是有点担当不住,从容地摇摇头。 “但是——知不知道你最大缺点是什么?”苏晓沐听到这个语调心里本来很想笑来着,面上还是淡定地摇摇头。 “怎么听不进老师劝呢?老师们都觉得你对学习虽然认真,却没有尽十分的力!懂我的意思吧?”苏晓沐明白这意思,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全力以赴?就算暴雷看出了什么端倪,也不能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拆她的台子。 苏晓沐却应付答道:“恩,知道了。我会改进的!” 然后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每科老师问问题的声音。好吧,一个一个来。 苏晓沐感觉也没费多长时间去一一完成这些什么今天没上课是怎么回事,什么地方需要改进之类的问题。暴雷,算你狠,果然是群众的力量大——苏晓沐只觉得自己听的耳朵长茧。以为没花多长时间,谁料第一节自习已下。 第二节晚自习是阿政的,苏晓沐果断地不想再面对刚刚提过她问题的人。保不准一会儿背书还要点她。苏晓沐不满的倒不是点不点她背书这个问题,而是自己亘古不变的座位。同桌都换了几轮,自己还坐在这个风水宝地,上课走不走神都容易中枪。 没想到一切风平浪静,安然下课,无牵无挂。 总之,自己的事儿了结了,其他人呢,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谁料昨日风雨满了两小时车程以外的市区,今日竟飘到了这个小区。入夏的雨总是说来就来,让人毫无防备,惟一的防备恐怕就是随身携带防阳又防雨的伞了。 纷纷躺枪,都没带伞。 好吧,或许是因为昨夜里才畅快淋漓的淋过一场,所以不想再在雨中信步,更不想在这大雨里落荒而逃。可是,在学校,每个人都觉得宿舍的距离和教学楼之间只是一两步的路程,跑跑就能到。殊不知每次湿透的衣服紧贴在原先温热的肌肤上也使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温度,额前凌乱的发已经无数次地在哀叹。苏晓沐不想再来一次,昨日嗔笑别人在雨里落荒而逃,想在雨里做七步成诗的哲人,结果是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幸运的人,不然,现在可能高烧昏睡在医院吧。所以干脆在教室里静等雨小,夏天的雨下的干脆,来得快,去得快。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在雨中淋着冲着,苏晓沐此时却不是嘲讽了,雨——一场雨,宣泄了多少无谓的压抑的情感。学校,这个时刻谱写着有形附于无形压力的地方,是该好好地适时地下几场雨,释放所有无处安放的怨愤。 苏晓沐选择在教室里静静地等,崔静他们果然还是先冒着雨回去了。教室里很安静,或许是留下来的人本不多,又或许是留下来的都是想留下的人。苏晓沐也无心看书,只是别过头看着窗外。成串的雨帘顺着窗沿滴下来。轰隆隆的雷声,一闪而过的闪电刹那间将空荡的教室置于白银色的魔幻世界,却填满了现实的恐惧,好像那一瞬的煞白照清了所有畏惧者的惶恐不安。苏晓沐唯一欣慰的是自己由那样怕变得什么都不怕。既然总是要失去,为何在此刻拥有之时还要害怕呢? 谁料外面的雨丝毫不见小,教室里剩下有部分人开始按捺不住,陆续冒雨冲出去了。苏晓沐看着这些在等待了一会儿忍耐不住的同学,开始寻思等待和忍耐的关系。等,是因为一直对后来抱有太大的期望。人,总时刻想着得之我运,失之我命。一场雨,却可轻易看出身边同学朋友的性格。苏晓沐自己呢,何尝不是以为一个“等”字会换来稍微的幸运,以为等了,或许,总有那么点希望不被淋湿,不受伤害。我们总是用时间来做这小小的赌注,输了,也就是经受一场迟到的淋湿。以为不受多大损失,其实,是错过了早该淋湿自己的雨。 最后弥留在教室的,是想最后一起冒雨回去的和想等到最后一刻观察情况的。吴启诺和江亦芸该是想冒雨回去的,苏晓沐是想等待顺带着观察的。早知道这两个人是最后留在教室的,苏晓沐宁愿冒着先前的雨跑回去。只是,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02章 她的选择 苏晓沐见外面的雨下得稍微收敛了那么些,那两人也没什么动静。不想一个人被甩到最后,只好起身要出教室。苏晓沐一动,那两人也跟着起了身。走到门口,背后异口同声的男女混音,不知道是设计好的还是心有灵犀:“晓沐,一起回去吧!” 苏晓沐微微?起眉头,一脸惊讶地转身。 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伞。苏晓沐这下更是疑惑了,有伞还要等着雨小一点儿再走么。难道是想一起雨中漫步,不幸被她给掺和了么? “没带伞吧,我送你回去吧!”吴启诺说地温和从容,和外面淅沥沥的渐小的雨声相得益彰,融合成绝佳的配乐。苏晓沐目光转到江亦芸精致素雅的脸上,江亦芸只是眉眼带笑地点点头。苏晓沐心想不用白不用,就答应了。 吴启诺正关教室的灯,江亦芸和苏晓沐在门口时,阿政居然从楼上下来了。苏晓沐的眼睛都该瞪直了,阿政也是在等雨小么? “老师好——”虽然刚刚上晚自习才见过,但是这万能的三个字在任何见到老师的时刻都该礼貌性的从任何一个学生嘴里蹦出来。苏晓沐和江亦芸同时说出口,阿政危险也微陷的眼睛扫了一眼教室。吴启诺正好从里面出来,朝阿政礼貌性地笑了笑。 “晓沐,没带伞啊——我送你回去吧!”阿政的眼睛果然很尖锐,“你们两个都带了伞大家正好一起走!”苏晓沐稍稍诧异阿政没有问为什么只有三个人剩下来。更不明白的是阿政经常对她关爱有加,苏晓沐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这些关系太复杂,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但是,苏晓沐却是因此而更愿意听阿政的话,阿政虽然年纪三十几岁,却十分稳重干练,说的话句句在理。不像暴雷,脾气暴躁,抽烟喝酒样样不缺。暴雷唯一值得表扬的是,不在学生面前抽,实在憋不住了才去教学楼外的垃圾箱旁抽上两口。苏晓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已经把阿政看成自己爸爸的角色。虽然,阿政的年纪还不至于。 苏晓沐看了一眼吴启诺和江亦芸,站进了阿政的伞里。阿政脚步很缓,吴启诺和江亦芸或许是等不了那么慢的步伐,经过阿政旁边时说了声先走就消失在飘着迷蒙烟雨的夜里。 一路上,阿政都在语重心长地和苏晓沐说话。苏晓沐本来一直讨厌这些唠叨的话,可是每次阿政和她说,她都认真地记在心里。阿政像班里所有老师一样,也很看重成绩。可是他的看重总让人心服口服,或许和他的谈话从不让人觉得压抑有关吧! “晓沐,其实你是个很好也很值得栽培的学生,我们都觉察出你的努力,可总觉得你对学习这个事儿没有上十分的心。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花进学习里么?”阿政还是严肃的表情,声音却很温和。阿政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说半句谎话,苏晓沐一直认为这是阿政人格魅力使然。 “老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苏晓沐别过头看了一眼阿政,“虽然是做一件事就该百分百专注于它,可是我的观念一直是——只要自己觉得还不错就好了!我做的一切,不求每个人都满意我,只要自己不被讨厌就是我要的满足!” 阿政摇摇头笑了。 “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不上进?” “按哲学来说,你的逻辑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晓沐,你要知道,你要面对的是高考,是所有亲人们的殷切期盼。你愿意不愿意,都得时刻做个上进的人。再说,不刻意去争不代表不上进啊!” “那人生的选择题到底该怎么做?是要在此刻采攫,还是一直期盼着未来呢?”苏晓沐不知道是不是问得太过突然。 阿政又轻声笑了笑。 “苏格拉底的三个弟子曾向老师求教,怎样才能找到理想的伴侣。苏格拉底没有直接回答,却让他们走麦田梗,只许前进,而且只给一次机会,让他们挑选一只最大的麦穗。第一个弟子走几步看见一只又大又漂亮的麦穗,高兴地摘下来。但他继续前进时,发现前面有许多比他摘的那只大,只得遗憾地走完了全程。第二个弟子吸取了教训,每当他要摘时,总是提醒自己,后面还有更好的。当他快到终点时才发现,机会全错过了。第三个弟子吸取了前两个的教训,当他走到三分之一时,即分出大、中、小三类,再走三分之一时,他选择了大类中的一只美丽的麦穗。虽说这不一定是最大最美的,但他满意的走完了全程。”阿政慢条斯理地道来,“虽然是很久远的故事,可是,人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做人生的选择题。晓沐,把当前面对的每一件事做好才是!” “恩,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苏晓沐在阿政快到女生宿舍时冲出了雨伞,冲出去半米距离转身对阿政用最平和地语调说出了这句。 阿政雨夜里静立的样子,苏晓沐不能忘记。 真的,就像老爸一样,一个愿意听自己诉说的长者,你不需要怎样严厉的批评我,也不是用委婉却字字锋锐的话教导我该怎么做,所有的话都是“循循善诱”,这样的,就算我不太愿意做你们要求做的,我也会尽量去选择你们希望我尝试的路。 但愿你能早些走出心理阴影,我必定尽我所能帮你。晓沐,也算是不愧对我对你小小的弥补吧!阿政在学校周围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回了教师公寓。 第二天,苏晓沐找机会向吴启诺和江亦芸道谢了。 虽然觉得吴启诺和江亦芸变得这样形影不离,这样快的速度的话,难免让她有些惊诧。不过,好歹自己本也一直希望他们在一起,所以,这种个结果的话,也是很快就能接受的。 但是,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权衡利弊,还乐此不疲地把它应用于交朋友上面。 这么些年,自己所有的方面都是有退步无进步么? 苏晓沐,你不敢承认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变得懦弱自私?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十分的因素里,你有三分归给曾许毅吗?为何苦苦维护一个并没有对你真心投入感情的人? 03章 我的未来 有很多人问苏晓沐,苏晓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委婉地说他并没有那么不好。难道是因为他本来太好,就算说了他不好,别人也只是认为是那小小的苛求完美心理在作祟么? 就在此时此刻,做最该做的,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晓沐明白了。 忙碌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是不够用的。这一年也快要过去,初夏的感觉。第一次,惊喜地无法直视;这一次,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不同的是,朋友的温暖迅速回归。赵双颖在她身边,杨忆在她身边,他们还在她身边。 苏晓沐偶尔会看看科教楼前大理石广场边挺立着常青树和茂密盖天的香樟。阳光漏过叶子与叶子间缝隙在地上投下的不规则图格还在,不规则的还是不规则的。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傻傻站在那里等杨忆来喊我的名字,如果我能料到你会回来,我一定会把自己调教得很有胆量,爽朗地主动上前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管你会对我说什么,至少我不会那么尴尬了,因为你会懂,在我们和好之前,我们还是许久未见的同学,而不是分道扬镳势不两立的暧昧朋友。 不过现在想那些纵轴上的负时光已经没有价值。时光不肯让我回去,我也不愿意回去。 快高三了,该学会心无杂念了。我想我不会再在雨夜里想起你漆黑却像星星一样闪亮的眸,也再感觉不到你曾经在我心里遗留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我以为我忘了很多次,可是你每次一回来,就扰乱了我设好的所有的防线。所以,最后一次,你出局了。可能,像我这样的人,不配陪你玩游戏。 只能陪你到这里,毕竟有些事不可以,窗外即将下雨的风景像洪水猛兽般冲击着我的视神经。模糊灰色的视线,葬送所有色彩的明丽。 也许倾泻而下的雨,将锋利如磨铁千年的刀刃,在你我的视线里疾驰,随风改变她的锐利方向。透过玻璃窗看到的世界,是雨水在窗上汩汩流下的朦胧错乱,像根本无法平行拼凑的异世界。也许会在雨后看到那点点让人心头震撼的自然新绿,**裸地暴露在你忽然开阔的视野里。曾在狂风暴雨中挣扎颓败的花草,也会有那些雨后明丽的嫩绿和嫣红。 可是,转瞬晴,转瞬雨。怎样才能熬过暴戾的狂风暴雨,告诉自己你是想将我磨练。转瞬的话,不是因为它短暂才觉得伤悲,而是它短暂地在下一秒便颠覆成另一种模样。暴戾的,温柔的,抑或是缱绻不决的。每一样的你,都忽然让我恐惧。 而你,很久之后,会不会在骤雨的窗前,在微微黯淡的光线下注视着窗外一览无余的**朦胧?是否会微蹙着眉头,绷紧下巴,费力地想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笑脸曾在哪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见过? 你给过我的,我给过你的,就算其他的都被遗忘,这些还是会记得。 真的,你永远想不到生活在下一秒将你领向哪个方向。很多事情在未知的未来也许会发展地很离奇,是你当初怎么也料不到的慌乱。 记得我小学时候,写的记叙文经常得满分,老师说我写的有真情实感。后来上初中写的,老师说聒噪无味,作文在写记叙文的情况下永远都是及格分,所以转换风格写散文类的杂文。现在上了高中,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千篇一律的议论文。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小学时候写的那些现在看来过于幼稚的作文,不需要议论文多少陈旧的引经据典,那些由心而生的真实情感,我会怀念,至少现在很怀念。那时我的作文就是我的现实生活写照,不是作出来的文章。 而这些,也是我在很久之后的现在才发觉。就像我从未发觉你从和我并肩的高度到高我一个头;就像我从未发觉你越来越长成光彩夺目的样子,比最起初的稚嫩多了好几分的成熟稳重;就像,你是一直潜移默化于我心里的人,因为我们陪伴彼此走过了一生中成长最快的这段路。 然而,所有的思绪似乎习惯于在某一天终结它杂乱的线头,理不清的话,只要一剪刀就可以了。 那一天江亦芸告诉苏晓沐,第一次对她有了稍微的敌意是元旦晚会的那天晚上。她在食堂二楼的台阶上,那个眺望田径场最好的位置,看到了所有。 “苏晓沐,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出现地太不合时宜。你就像我的天敌,可能会抢走我的一切。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完全不是那样的人,你好像对吴启诺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又或许,我应该说,你对曾许毅太过一心一意!” “你对吴启诺不也一样吗?”苏晓沐嗔笑着看她,这样的问题也许问地不太合适。她自己的一心一意算什么呢?你在意的人不一定会将心比心。 “一开始不是那样的,不过,说到底,算是我有愧于他。所以,也许是有一点点的愧疚,然后才喜欢的吧。” “愧疚真的会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也许吧。不过也可能是我自己找的借口罢了。”江亦芸摇摇头,像是无奈自己曾经的选择。 苏晓沐忽然没有接话。 很多事情只是一种道德上的愧疚。江亦芸和吴启诺想做的,只是给这个不小心掺和在他们情感因素里的女生一些弥补。命运有时真的很奇怪,无辜的人却最是容易受到伤害。可是江亦芸却比她看地清,不管是你以为会天长地久的感情,还是一晌贪欢只为快感,所有的,在不违反法律的范围内,最大的要求是你情我愿。感情需要自己去争取,不管你爱的是否爱你,你都需要。 苏晓沐知道自己不会再那么费劲心力的去争取了。又或许,她本就没真正努力地争取过。她只想等着他来解救,只要他能解救,她的阴霾就不是阴霾。可是她并不永远都是幸运的。 总之,她觉得,因为曾许毅,她已经耗尽自己爱一个人的所有力气了。不管是爱还是喜欢,她知道,再也不会有更让她的心波澜起伏的事出现。 04章 五四晚会 五月的阳光,淡淡暖暖的。其实,五月在南方已经算是炎热季节了。 今天晚上是高二学生在这所学校能欣赏到的最后一场五四青年晚会。因为高三学生明明才是最后一次机会,却因为学业繁忙这样的理由被拒绝。被拒绝,就像,光彩被掩埋。 高二(12)班,班号全校最中间,坐在了最中间的黄金地带。苏晓沐呢,凑巧是今天的值日班干,在前面打头,班长在队尾整顿纪律。苏晓沐坐到前面才发现阿政坐在她右斜前方,嘉宾席。阿政永远以最严肃最稳重的姿势和表情出现在任何或娱乐或教育性的公众活动面前。苏晓沐觉得就这个样子的话,和自己私下里感觉到的阿政并不是完全吻合的。难道只是因为要在学生面前树立一种威望才那样的吗? 黑夜中,只看得到舞台上夺彩炫目的灯光,不时变换着光怪陆离的色彩,台下的人只有前方离主席台比较近的地方能看到彼此在彩色灯光反射下光亮鲜活的脸。 文艺活动不是苏晓沐的强项,苏晓沐好像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强项。小时候还能可爱地跳个集体舞啊,唱首儿童歌,弹几首简单的小曲子,越长大越没文艺范儿了。坐在前面呢,完全是凑巧,不过能看到不容错过的精彩表演也不错啊,说不错,是因为江亦芸是主持人。 苏晓沐之前问过她为什么不表演节目她也只是笑而不语。苏晓沐心里的疑问要打几个圈才能绕回来。而且,为什么吴启诺不去选主持人呢?好不容易绕回来的思绪又要打上几个结。真是疯了,被这两个活冤家给整的。 当江亦芸落落大方地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出现在观众,准确地说,是各种期盼女神出现的目光里的时候,全场的欢呼沸腾声比那搭建的舞台制造出的巨大噪音还要疯狂地多。旁边一起搭档的其他三位苏晓沐怎么看怎么觉得逊色,特别是和江亦芸搭档的那个奶声奶气的男主持人,应该是高一的,那声音一出来,完全一副不懂世事的小男生样子,学校那些评委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当然,任何一种,只要长得帅,那都不是问题,还是会有很多女生在底下惊呼,啊,好帅啊,好可爱啊。甚至于违心地赞叹一句,哇,两个人好般配哦。 苏晓沐没发出声音地浅笑着,这不是看低江亦芸,看低吴启诺吗?就凭吴启诺从没落下过年级第一的宝座就该你们俯首称臣顶礼膜拜了,何况他还是一个花样美男。江亦芸,你们也就觉得她长地好看吧,知不知道人家才艺双全啊? 苏晓沐这种想法一出来,自己都愣了半天神,自己干嘛要这么气?而且,这是自己对吴启诺的评价?顶礼膜拜?花样美男?这想法要是被抖出来会不会被认为想要插足那两人?苏晓沐自己在心里给这种设想打上了大大的叉,比老师在试卷上画上的雷人红叉还要鲜艳,决绝。 苏晓沐此时很希望自己的脑子进入死机状态,因为发现实在有些短路,短时间是修理不好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女神是值得大家喜欢的,连苏晓沐也觉得自己很喜欢她。 苏晓沐觉得自己基本上什么都没看进去,快要结束时,赵双颖跳了一场算是闭幕舞才把苏晓沐的视线拉回来,苏晓沐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愣了这么半天神。 看之前的表演,苏晓沐坐在前面又是鼓掌又是叹气的,弄得阿政不解地频频转头。苏晓沐还纳闷儿怎么这么轻地叹气声在这吵闹音响声下阿政都能听清,莫不是在窗外偷听学生们说话练出来的吧?阿政每次转头,苏晓沐都一脸惊讶又抱歉的笑,然后阿政又在她堆起的笑容里严肃地转过头去。 结束时,时间已经过了第二节晚自习的点儿。可以说是,全校一哄而散。纪律顿时就乱了。苏晓沐知道这个时候进教学楼的门定会被堵地水泄不通,直接就把凳子托付给阿政了,阿政听完她的请求差不多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苏晓沐,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啊!你现在是在指使领导帮你看管你个人物品么?” “哎,老师,你都说哪儿去了。我只是想稍微地协助一下吴启诺帮班里同学疏散罢了。您这嘉宾席不也一时半会儿拆不了么。您就帮我看管一会儿呗!”说完还卖萌地蹭出大大的笑脸,眼睛在镁光灯照射下泛着闪动的亮光。 阿政笑着答应了。 苏晓沐呢,其实是要奔演出人员休息室而去。这不买了两瓶水要去犒劳表扬两位美女大人的精彩演出么。 苏晓沐进休息室的时候,本来高高兴兴的,谁知一进去就听见一群女生在叽叽喳喳毫无遮拦的说别人的坏话。而这个别人,正是江亦芸。 “你们看见没有,刚才我看见江亦芸换礼服的时候,她身上有好多条疤呢!看得我心惊肉跳的!”边说着还边眉飞色舞的。 “啊!我也看到了!你说——会不会是身体动了好多手术?看她长得那个狐媚样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天生丽质呢!” “真是真是!她不会把全身都给整了吧!” “不可能吧!这个年龄整全身?她爸妈会同意吗?我看她长得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你懂什么,整容趁早才好!” “你们看他把吴启诺迷得那个样子,表面上被捧得跟个女神似的,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骚,多不堪入目呢!” “哎,小声一点儿,一会儿要是出来听到了可怎么办?” “怕什么,自己是真有姿色的话怕别人说什么?” “就是就是。” 每一句话都那么刺耳,像是外表艳丽的花朵在体内酝酿的毒液终于喷薄而出,污染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贱人说完了没有?”苏晓沐站在门口,冲着那几个还在恬不知耻地笑着议论着的女生冷声骂道。苏晓沐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发怒,偶尔听到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就莫名生气起来。 “骂谁呢?”其中一个像是突然被蛇咬了一般从座位上弹起来,凶神恶煞,脸上的妆浓地像是泼上了染料一样。其他几个兴许是只敢背地里说说,也没吱声。 05章 为何努力 “说的就是你。”苏晓沐挑了挑眉头,看到她过激的反应,心里闪过一丝嘲讽,面上又恢复了冷静。 “你才**呢!你算老几啊!”那女生的眉毛简直要竖起来。 “我不算老几,但是总比你只会暗地里说脏话强!” “怎么样,你不服气啊!不服气打一架啊,敢不敢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今天说的话,我想这休息室里的随便哪一位只要说出去,可能你就与全校男生为敌了!到时候,恐怕不管你男朋友是谁,你爸是谁,都救不了你吧!”苏晓沐觉得跟这种人动怒完全是降低自我品格,她冷静的语调只像是有意无意的调侃。 “你——你个贱货,有种报个名字啊!” “拜托你不要这么随便爆粗口。要是校长知道咱学校还有你这样的学生,他会不会被气死?难怪校长天天感慨最好的和最差的学生都在我们学校。”苏晓沐又冷哼了一声,觉得这样面不改色地看着一个浓妆艳抹的非主流在自己面前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实在让人有种看小丑演戏的感觉。 那女生张牙舞爪就想过来和苏晓沐干一场,谁料刚要动手,手就被后面的人给攥住了。 “以后说话小心点儿!”赵双颖使劲推了一下她的手腕,把她推回了座位上。那女生一脸怒容,像是要吃人:“你们都给我等着!”说完出去还特意摔了一下门。其他几个女生也匆匆尾随出去。 赵双颖摇摇头,冲着苏晓沐道:“没事吧!” 苏晓沐摇摇头撇了撇嘴。 “这种风言风语,你也别多管。不要自己惹麻烦,以你以前的性子,绝对不会管这些事儿的,现在怎么——?” “就是觉得她们说的太过分而已,江亦芸怎么可能那样?觉得她被这样侮辱太不公平了!而且这样乱说也算是有损我班的声誉啊!” “名人是非多嘛!习惯就好!”赵双颖拍拍苏晓沐的肩。 “恩,知道了。这是给你的水!”苏晓沐笑着把双手背在背后的水递给赵双颖。 “哟,还犒劳我啊!”赵双颖满脸带笑地接过水,满是打趣地看着苏晓沐。 “那当然,给我带来了视觉盛宴嘛!” 两人笑着,江亦芸从里间更衣室出来了,苏晓沐蹦蹦跳跳地跑上前递上一瓶水,谁料已有人当先。 苏晓沐砰地一下就把水敲他身上:“你来得可真够准时的啊!这种事儿还跟我抢,都不给我一点儿趁机巴结美女的机会!你天天和她在一起,献殷勤的机会多了,不会想跟我抢这一会儿吧?” “好吧好吧!给你次机会,你把你的水给她,我把我的水给你,你看怎么样?” “deal。”苏晓沐饶有情趣地看着这两个人,脑子里忽然闪过刚刚那个女生浓妆艳抹的脸,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四个人都哈哈笑起来。苏晓沐希望的只是江亦芸没有听到那些肮脏的话,苏晓沐以前听惯了别人说自己纯洁,如今却发现自己早就不是那个自己了。苏晓沐并非为江亦芸的漂亮善良而想简单维护,只是为她心中不记恩怨。一开始她和吴启诺的那种不清的关系,应该很伤害她吧! “吴启诺,你为什么不竞选主持人啊?”苏晓沐看着这两个像胶漆一样黏在一块儿分不开的人挑逗道。 “这个,你懂得啊!” “我懂?开什么玩笑?你不会是想一次次蒙我直到我忘了为止吧!” “怎么会呢!”吴启诺已经在旁恨地挤眉弄眼了。苏晓沐还是不依不挠,不当着江亦芸的面揪着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盘出他的话呢!这小子,以前这么利用她也就罢了,现在还敷衍起她来。 “好,私聊!”苏晓沐故意把这两个字拖地有扬有抑,还对江亦芸挑眉,弄得江亦芸在旁无奈苦笑。 赵双颖急着拉苏晓沐回宿舍。苏晓沐经过男生宿舍的时候还是满脸笑容,猛地想起凳子还让阿政给看管着。这下心里可不是一个“惊”字可以形容的,简直是提着胆子飞奔回科教楼前的大理石广场。一句话都没撂下给赵双颖就一溜烟蹿地不见了。可是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苏晓沐只好又硬着头皮飞奔去了教室。还好教室灯还是亮的,只是苏晓沐看到了那个让她惊魂的人坐在她的座位上看着她的书。 苏晓沐硬着头皮呵呵笑着:“老师——你怎么帮我送回来了啊?” “我要是不帮你送回来,你明天是不是要站着上我的课啊?” “啊?您等很长时间了啊?”苏晓沐满脸愧疚地笑,觉得自己脸皮就是子弹都打不穿的话,什么鬼机灵在阿政面前也要立刻遁形。半个小时前还调皮地让阿政给看管凳子,半个小时候后就要这副模样了。苏晓沐觉得自己脸皮的僵硬程度已经达到完全固化的顶级效果。 阿政瞥了她一眼,还是很严肃的表情。苏晓沐这时候觉得阿政其实内心也是挺孩子气的。 “我要不是看你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样子,我明天还真准备罚你站着听我讲一节课!” “啊?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晓沐一脸愧疚,脸颊红扑扑地,额头还冒着细汗。阿政看了直摆头,起身出了门。苏晓沐也赶紧关好教室的灯,尾随出去。这个讨好阿政的工作还是要做好。苏晓沐喜溜溜地对自己耶了一声,锁好门跟了上去。 高二的五四,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身边又怎样风景? 我们都是以一群为了所谓的以高考胜利为理想的小小的奋斗青年,在小小的迂回前进中苦苦挣扎,乐此不疲。也许早已厌倦了这么多年的标准式三点一线生活,我们却还是前仆后继地在不同的地方共同奋斗。共同,也不过是惨烈的竞争。或许高尚一点儿,我们是为今后的更远大的理想,可是,那些模糊地看不见边的理想,到底存在于哪里呢?难道就这样地相信一场高考会解救我们的命运?如果这是一架独木桥,为何我们一定要这样觅死觅活地奋力挤一挤,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是那个掉下桥的人呢?苏晓沐以为不去想这些,那一天就永远不会到来。她不知道每一次尽力去考好每一堂试到底有什么意义,是为了今后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被保送到哪座名牌大学吗?苏晓沐没有想过,每天那么累的维持人上人的感觉,根本不会快乐。 06章 冷暖自知 学校,这个小小的地方,每天也在演绎着风起云涌。苏晓沐,也不过是这么多场风云变幻中的小小一角。或喜或忧,听天由命。在风霜刀剑相逼之下,也逐渐懂得了上帝翻云覆雨的手段。 这么多天,苏晓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谁的生命没有了谁的嘘寒问暖,都不会让谁愿意放弃自己一生的前途理想。有些话,既然没说出口,那就一辈子都别再说,别再想。即使很久以前已经给了谁执着一生的承诺,我们都还太年轻,经不起风霜刀剑严相逼,经不起所谓的浮浮沉沉。 如果说,可以相信每一段感情想要历久弥坚必须经历过重重磨难,我还是选择不去相信微乎其微的奇迹。 流离未满,就不配一次次的重逢。而我的青春,已经被打满形色各异的欠条。 时光像流水一样轻易地覆盖我们走过的所有痕迹。记忆,在光怪陆离的色彩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温暖时而忧伤。我有时候会问自己和你短暂的欢欣是不是一场梦境。我在梦里细数着你的每一次笑容,感受着你每一句温暖的问候喷薄在我的心头。 后来发现,选择快乐也是需要勇气的。也许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我不会再傻傻地关注着你的一丝一条的消息。是我把臆想中的你一直保留在记忆里。我们之间,有距离,有恩怨,我想,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你。所以我会回到那么一天,不再那么留恋。 奋斗了这么多年,努力那么多年,虽然我确实是没有尽十分的力,可是我问心无愧。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最初的我,奋斗不为什么,只为看到爸妈脸上满意的笑容。后来,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地努力地提高自己所有的能力,去追逐你的身影。再后来,我却只想用努力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忙碌起来,简单填满心里每一个可能容下你的缝隙。现在,我又像从前一样,我的奋斗也不是尽十分的力,却也只是为了让妈妈终日愁苦的脸上多丝丝的笑容,我不想和她吵。说真的,每次吵完我都很难受,我的家庭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人生,虽然还只是这么短短十几年,谈不上有多么惊心动魄,只是稍稍提前地失去了所有的梦想。我的存在,我的努力,如今,只为了慰藉一个已经经历面对太多风霜的年长者。这5年来,我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架缓慢转动的摩天轮。有至高点,有至低点。更多的是忽而缓慢上升,忽而缓慢下降的不确定。可是,兜兜转转,终究回到了原点。摩天轮虽然转地缓慢,人下了地却也有微微地旋转眩晕感。可是原点处,却已没有了我的爸爸。你还未出现,也再不会出现。 不知为什么我所拥有的到最后总会失去。不是我没有珍惜,好像只是,你们并不在我的生命里长期停留。我会习惯,不依赖你们。 我庆幸江亦芸终究又和吴启诺在一起;庆幸宋予希没有辜负蒋丽涵;庆幸赵双颖和我重归于好。我的奋斗里,没有了你,却回来了很多人,所以我还是庆幸的。 他们和我一样,却也比我幸运。他们的原点,只是阔别重逢,或是别后新生,而我,只是回到了物是人非的那个原点。可我终究不后悔,也不怨恨。我们一起奋斗了,我曾经为你奋斗了,我也无悔了。 今天的月亮是残缺的,但我相信,不久它又要圆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抬头看看这一片静谧的天。有什么心事是她听不进,看不见的呢?阿政,对我关怀备至的老师。很高兴今晚,你又认真地在给我讲道理,我唯一抱歉的是,自己在一路神游。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小小的如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项,三月的春闱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全班的掌声雷动,也不知道是为贺夕这番柔情似水的朗读还是为郑愁予的这首诗触动了大家青春敏感的心。苏晓沐认为后者更为偏重,文科班的女生,感情大部分比较细腻。虽然三月莺飞草长,思春的季节已经过去,但是这般柔情的文字,还是能轻易挑起我们敏感的心弦。 “这是今年全市高三5月调考卷子上的诗歌赏析题。大家都有什么看法啊?”矮子在上面发了问,虽然大家对这首诗是颇有感觉,一回到实际问题,又都不想卖矮子面子。 “怎么没人啊?那你们刚才掌声雷动的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们是深有体会呢!没人说是吧,没人说我就点了啊!”矮子果然装模作样地看起了讲台上贴的座位表。快一年的时间,每天至少要接触全班学生40分钟,按理说,一般好学生和坏学生都是老师容易记住的,在全班没有没和矮子抬过杠的学生的情况下,矮子因为憎恨也该记住全班同学的名字了。可惜,一定要这样装模作样才能显出他完全不把学生放在眼里的气势。 不过,全班跟所有老师要点人回答问题时的气氛一样,没人多喘一口气。虽然大家是鄙视矮子鄙视惯了,可在回答问题这个情况下,回答错了,怎么说也是在全班面前丢脸。万一有那么个好歹,班上恰好有那么个让自己痴心不悔的人,就算那个人没觉得怎样,自己也觉得极其没面子啊!当然,苏晓沐上高中以来是没有这种困惑的。可是,这种情况,她往往是第一个被开刷的。 “苏晓沐,你说说,听完这首诗,有什么感想啊?” 矮子一问完,就听到了全班松气呼吸的声音,还伴有那么点嘈杂。一般这种情况,苏晓沐都会把刚才屏气的人当做是诈尸。 “我打江南走过,可能是因为那里有我等待的人——可惜,归来的人,不是女子心中的归人,只是像所有可能的人一样,是一个普通的过客——恩,没了。”苏晓沐也没抬头看矮子。 “恩,说得很好嘛!刚才怎么不举手呢?” “我觉得我想的不是看法啊,只是对这首小诗做了短短的解释而已!” 苏晓沐已经感觉出自己跟他继续谈论下去又会引发不尊重师长这样的口水战,所以只想赶快岔开话题。 但是,好像矮子自己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苏晓沐这下真是没辙,老师们都喜欢以这种刨根问底的形式来提高上课活跃性的吗? 07章 又见他 “哎——语文这个东西很灵活的,不要拘谨于我的字眼嘛!我的老师曾经就老是教导我们要灵活机变,总是像数学一样抠标准答案是没有意义的,是不能真正学精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的——” “老师,那我们做语文卷子不是答什么都对吗?那讲这首诗的意义在哪里呢?岂不是只要我们有想法,就该给我们分数吗?”苏晓沐眨巴着眼睛看着讲台上仍欲滔滔不绝的矮子,全班顿时没了声,虽然这不是苏晓沐第一次和矮子唱反调,但是大家还是为苏晓沐担忧,不知道矮子对暴雷脾气的惟肖模仿什么时候会作用。 “啊,这个,只能说,回答问题是回答问题,那还是要有个度的——” 全班哄堂大笑,矮子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却也没再多说。然后半节课的时间,就留给大家自己看书,说是看书,却是要大家交至少300字的听诗感想,下课交。这下,班里骂名四起,苏晓沐白了一眼,不是白矮子,是白那些喜欢看笑话自己又没胆子跟矮子叫嚣的人。矮子装模作样地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待大家差不多已经开始写的时候,不出苏晓沐所料,矮子还是把她给找出去了。出去就出去,自己愿意找她回答问题,回答了又不中意,到头还是要找她说她当众不给老师台阶下。苏晓沐是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一贯也没怎么尊重他。虽然背地里有很多同学说她嚣张,仰仗着各科老师的喜欢。她也没那么多气愤了,毕竟,是因为有被羡慕的地方,才会在哪方面最受排挤。 晚上下晚自习,苏晓沐慢慢地收拾东西,等赵双颖一起回宿舍。自从上次被宋予希他们发现后,就再没去田径场了,想想真是可惜。这样只好,每天在自己教室等一等了。 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还是吴启诺和江亦芸最后,苏晓沐是搞不明白这两个人明明住在同一栋教师公寓,怎么非得每天晚上在教室磨磨蹭蹭呢?被哪个老师撞到,一两次是偶然,每次都这样,这是想闹哪出?两个人在这里自习也不至于吧? 苏晓沐等了将近有十来分钟还没见赵双颖下来找她,短信也没回,又怕找岔了,只好出教室门在教学楼的铁门前等她。 刚站了一会儿,一转身,就看见对面一女生气势汹汹地带着身后一群鱼龙混杂的人走过来,里面混杂着某些熟悉的影子。苏晓沐起先不明白怎么回事,以为不关自己的事,结果那女生走近了,才发现是五四晚会那天休息室里浓妆艳抹的女生。 “就是她,还有一个今天不知道怎么还没找她来。你们大家看着办吧!”那女生原以为几个男生会一马当先,结果大家都没动静。 “宋予希,不是我损你,要不要我说你越来越有能耐了啊!”苏晓沐不苟言笑地朝那女生身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淡淡说道。 那女生气愤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宋予希一眼。宋予希只对后面的几个人说了几句,大家便散了。那女生愤恨地甩下一句:“算你狠!”又狠狠瞪了一眼宋予希,方才离去。宋予希只是很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没再理会。 苏晓沐看着两个人的眼神,转而笑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和她——啊!” “你想多了!” “有吗?” “你说呢?” “你有完没完!” “不是你不让它完吗?” “快被你气死了!”苏晓沐一跺脚,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宋予希。 “是我要被你气死了!你说你从前那么乖顺的脾气,现在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 “那是你不知道她说江亦芸的话有多难听,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么脏的话!” “那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人家这么干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你要是哪天沦为这学校的黑社会,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啊!”苏晓沐转头白了他一眼,又转过去。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我,以你对我这个老同桌的理解,你觉得我像是那样的么?” “那可保不准!” “好了好了,现在都有点晚了,边走边说!” “我还要等赵双颖呢!” “我发信息让她先回去了!” “回去了?你太过分了吧!你是故意让我等你的啊?还带这么一帮人,你是想吓死我么?” 宋予希嘿嘿笑起来,拉着苏晓沐走。苏晓沐故作不情愿地慢步踱着,还顺势轻轻踩了他一脚。宋予希是只能干瞪眼,也不好说什么。倒是把刚要从教室出来的吴启诺和江亦芸逗得乐呵起来。 宋予希也许就是那个达达马蹄满载心事的过客。苏晓沐等的人,再也不会归来。可苏晓沐和那个只露出小小心扉的人是不同的,苏晓沐不再只为一个人等待。至于什么时候迎来新的归客,达达的马蹄总有一天,会踏破时代强音,在万千喧哗中踏入她的心扉。 苏晓沐相信,总有一个人的马蹄,是会让她彻底敞开她的心扉的。善良的人总是愿意原谅别人,却不强求别人原谅自己。 第二天,苏晓沐就从赵双颖那里听到那个女生屡遭警告的消息。苏晓沐问赵双颖从哪里听到的,赵双颖说是学校里传的。说那女生锋芒毕露,早就招人厌烦,可能是哪个看她不爽的就找人警告她一下。 苏晓沐晚上一下自习三下两除二就跑到宋予希的教室门口,都没顾及在楼下等宋予希的蒋丽涵。 “宋予希,过来!” “大小姐,给我点面子行不行?天天对我这么呼来换去的,让丽涵看到了心里也不痛快啊!” “昨天那女生是不是你找人打的?” “不是!” 苏晓沐看到宋予希一脸生气的样子,心里纳闷到底是谁。 “是我!” 苏晓沐抬头,陆一阳从教室后门出来。 苏晓沐看了他两眼,不想和他争辩什么,转身要走。 “你有什么不满当我面说啊!这么不理不睬是什么意思?”陆一阳紧追不放。 苏晓沐也才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看见陆一阳了,或者说,是很久没有再想起过他。苏晓沐从来摸不准陆一阳的喜好。当年对他的“过分关心”,谁都不知道。但是苏晓沐感觉得出来陆一阳知道,所以他恨她,他恨曾许毅。所以,他想报复理所当然。但她不觉得陆一阳对曾许毅的恨是因为她,隐隐的感觉里,有什么秘密。 恨她凭什么怎样都不会放弃曾许毅吗?所有的,短暂的温暖,都是为报复埋下的细致伏笔。 只有让你心暖,才会让你更心痛。 08章 不问由来 糊涂的却是宋予希,一直没怎么注意这两个人的动向。以前也没见过陆一阳和苏晓沐有什么交集,怎么现在说话好像很熟似的。上学期那次打台球,大家还郁闷,这两儿怎么突然有话说起来。 “你想当黑社会,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 “晓沐,别瞎说!”宋予希还真怕这两个万一又闹出什么火气来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苏晓沐白了宋予希一眼,没再说话,还是下楼去了。下楼看到蒋丽涵在等,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去了。苏晓沐这次心突然乱起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心里又开始波澜起伏。她怀疑自己每次这样摆脸色给他们看是不是很过分,但是也不能承认自己错了。苏晓沐觉得自己现在惟一的长进是终于不再对着窗子傻傻发呆,不会再为一朵花的残败多愁善感。可是丝毫没有长进的还是对某些情感斩不断,理还乱。原以为离开曾许毅,就可以放下所有零碎的感情,看来苏晓沐还是高估了自己。 想起了以前,陆一阳骂她的话。 苏晓沐,简单点说吧,你就是蠢! 苏晓沐苦涩地笑了笑,自己是很蠢。 想着,陆一阳就跟了上来。苏晓沐看了他一眼,没再抬头。跟在后面的是宋予希和蒋丽涵,顿时觉得怎么走路都很别扭。 “要我说你什么,简单说,你就是蠢!”陆一阳又来这么一句。 “你管我这么多!”苏晓沐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子。 “你这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你什么时候能别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骂我蠢?” “咱两说过几次话?” “不知道!” “那好,今天晚上,大家把话说清楚。什么都别掖着藏着,有什么都摆明了,反正你们两也分了。我只想弄清楚——” “陆一阳,你自己心里没底么?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人在听啊?你自己换了多少女朋友要我数给你听吗?” “你——变了!” “是——”苏晓沐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他面前这个眼神诧异的人。 后面的人也随之停了脚步,识趣地绕了另一条路走了。苏晓沐这才开了话匣子。 “我们之间那都是一场模糊的误会,既然你也没真心喜欢过什么人,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找我的麻烦。你若觉得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倘若你还不满意,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地和同学说话的!” “不都是你们咄咄逼人把我逼成这样的吗?” 陆一阳像是被她的话给戳中了什么,有点伤神起来。“从我不小心在走廊上撞到你的那天起,我的本意里从来没有报复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哪个成绩好的女孩子对我这么彬彬有礼,那时的你,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吗?纯洁地像一张透明的纸,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也许会有那么些小小的缺点,但是我觉得全是你的可爱之处!你根本不知道,我那时候的疯狂!” “不必每一段感情都要弄清来龙去脉吧?” “后来我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对曾许毅的恨,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三番两次地想要离间你们。虽说用了理论上正当的手法,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只是在赌一场气——不说了,多解释也没用。个中曲折,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可是你不觉得你做得一切太过分吗?你凭什么把所有的秘密都揭穿?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都知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以什么目的来干涉我和曾许毅之间的事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用执着的心去守候一个人的滋味!” “你非得要我把所有的都告诉你吗?” “那我要不要问你是怎么进这个学校的?要不要问你这种叛逆的学生怎么在这学校里乖乖待了两年?” “别岔开话题!” “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晓沐,你别傻了行不行?谁都能看出来,曾许毅只是愧疚!” “那你呢?只是为了报复,是吗?陆一阳,我告诉你,我不会再怕你了。你以为自己手上有很多筹码吗?我绝不不会再忍气吞声地受你的欺负了。”苏晓沐冷眼看着他,他的眼里像是满载着懊悔和惊诧,因为承受不住她的话。 “我没有在欺负你啊。”虽然这样的话他说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愧疚,可是他告诉她曾许毅的事情之后,他看到后来也慢慢好起来的她,他的心也煎熬了很久。至少,他从来没想过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他的眼里很孤单,就像自己是委屈的被误解的。 苏晓沐瞥了她一眼,扭过头去,准备离开。 陆一阳的手渐渐握紧,终于愤然自嘲地离开了。苏晓沐转头看着他微微生硬的嘲笑面容在自己面前消失,恍若多年前那飘忽迷离的面容,在这夜里静静脱离了心智。青春里也许总是有太多的过客,也许我们也会允许有很多归人,可是在一起的只能选择一个。很多人在这许多的纵横交错里乱了心,困于情。 苏晓沐只想等待一位归人,即使有很多次自己的心扉已经为某些可能的过客稍稍开启。 陆一阳的影子,那个曾让苏晓沐误以为是曾许毅的人,也曾让苏晓沐深深留恋不愿返。 只是一切都是一场阴差阳错,你只是不该在苏晓沐心中空寂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如果不是先认识了曾许毅,先为一个人付出了所有的执着与等待,苏晓沐或许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他有那么些许的眷恋。 遇见了最喜欢的那个人,其他的,就算有稍稍的喜欢,又怎么会再让人痛彻心扉,深入骨髓呢? 你们的马蹄声,都曾让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心扉想看看究竟,可是,我心里明白的是,我看究竟的缘由也不过是为了看看是不是那个期盼已久的归人。 我们永远无法真正设身处地地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去理解他所有的欢欣痛苦,谁也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无法复制的,所以我不苛求谁懂我所有的故事。 如若不曾相识,不曾相知,便不曾相恋,更不曾有相别后的眷恋。女子在等归人,也不过是心中存有太多眷恋。可若归人终不至,何若觅过客?我们无法预测下一刻谁会成为那个可能的过客,谁又会变成心中期盼的归人。无法时刻敞开心扉,更不可能一生心扉紧掩。很多人说,在和心中之人厮守之时,必定是不能像有缝的蛋,给其他心存观望的人以机会的。可是,能有谁时刻紧掩心扉,斩断所有其他的可能呢?若是如此,每一份真爱都该万世赞颂。 09章 他是心魔 “小颖,我昨天晚上找宋予希的时候,又碰到了陆一阳——” “然后呢?” “他说那个女生是他找人打的——” 赵双颖没再说话,只是静默的向前走着。 “你生我气了啊?”苏晓沐试探性地朝她看了两眼。 “没有——” “那我要说些什么你才能不这么沉默啊?”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苏晓沐只是点点头,不再想她的眼神是否在掩饰点点黯淡失落。若是以温暖对抗冷漠,也许本该是可以慢慢俘获另一个人的诚意。只是,若两个人都是那样不容的,就算为了短暂片刻委曲求全,终究能怎样呢?苏晓沐转变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再适合一个暴戾的人了,无论自己有大可能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苏晓沐都明白,自己再也不会那样地去为一个人磨合自己的性格。她无法想象自己曾经是有多么乖顺,如今残存地能清晰辨明的只是桀骜了。善仍是本意,却绝对不能被人欺。 所以,是说,赵双颖用不该有的温暖去触碰陆一阳的冷漠,所以留下了错误么? 青春里,每一天都上演着惊奇的遇见,转身,离去。 暴戾的人愿意改变暴戾的脾气,放下桀骜的身段,只为在最美丽的时刻,让你看见最美丽的自己。温柔的人开始学会坚强,不愿让你有看到我有那么脆弱的可能。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踏青归来满腹经纶的诗意才子。有等待,便会有落空。但怎么能,因此而毫无期待呢?我们每天所纠结的也不过是该不该有那些还看不清结局的期望。若为期望,执着一生,是否又太过偏执。做淡然的女子,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否太过艰难?我们的时代,终究不是那诗意盎然的江南诗画,十里繁华,烟雨迷蒙。我们早已习惯了速战速决,以至于我们会经常反省自己,某一段感情是否还要如此留连? 曾经为了一个人,可以抛弃友情,淡漠亲情,却总是不曾料到因为悔恨而重新拾起一直默默等待陪伴在身边的亲情友情。我们总在追逐终究会逝去的。 所有的繁华都盛开在杏花微雨的季节,败落在将要失色的落絮飘飞。 那一年,我不是你,不知道冷漠之于温柔能诱发这样大的威力,不知道一个人的闯入要让另一个人离开,不知道我是离开的那个人。 我早该在你经常刻意地接近他的时候意识到我不能在背后当那个可能制造破坏的人,可是太多青春的触犯只是无意。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哪一天就会被某一次微笑的回眸深深吸引,为伤感的背影而好奇,为轻轻的叹息而忧虑。那一年,谁在青春里伤害了坚固的友情,都只是无意。 人真的很倔强,青春时候,一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我们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选择题,所以哪一个选项都可能是我们肆无忌惮选择的结果。可我们,不还是肆无忌惮着么?直到后来,被所爱刺地遍体鳞伤,才极尽悔恨明白什么是自己永远不会失去的。一切都会过去,过去的就不要再提。过客在生命停留太久,若仍是过客,便失去了在最美丽的时刻给你最美的时光的承诺。我不该,你也不该。言归于好,我们就都不要再提。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我曾以为谁都不知道,我让陆一阳在我对曾许毅失望的日子里,当了一场过客。后来,我才想明白,女子的心总是那么细腻敏感,何况是一个钟情于同一个所爱之人的女子。最后大家都明白的才是对所有的事都不该有太多的奢望。 记不清,之前你多少次地在我们面前说着他的好,就算那时没有人那样承认。不该的是,我竟然在小心观望。我该恨自己那时摇摆不定,该恨自己现在太过坚定。只是因为曾许毅表现出的丝丝冷漠让我那时的世界太过安静,静地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们每一天或记住或记不住地观望着无数的过客,也成为着别人生命里可能永不重复的过客。如果你忘了苏醒,我愿意闭上双眼,代替你回忆你可能不想再追忆的疼痛。那时候,我只是真的以为,你说的喜欢他,是无心之过。 我记得他来的第一天,我们在走廊的转角处相遇。我很不小心地在他的僵硬前行中被推到相邻的墙上。我看到你眼中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我却只是对着那张稍稍有些冰冷的脸怯怯地地说了句抱歉,虽然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陆一阳一脸的不羁。他曾对我说,直到他意识到那是班上名列前茅的女生。,似乎从意识到的那一刻,他看我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不只是得意这样的女生居然不会仗着老师的喜爱而是怯弱道歉还是有了某种感觉。我觉察出你是想和他吵,可是一个转了很多次学校的人,怎么能是一个怎样好的学生呢?那时候,我有什么私心呢?只不过是畏惧一个可能不太友善的角色会在我们的青春里极致地演绎着反派。我没发现的,是你看他的眼神一天天不一样起来。起初,我实在,看不出他桀骜不羁的样子,有多大的吸引力。可是,我发现,自己也习惯了跟着你一起观察他。或许是久而久之的瞻望,我甚至觉得他像极了曾许毅桀骜时候的样子。 莫非真的有那么一个过客是生命中无法忽略的,是必须成为一场心魔的? 你虽然性格很外向,却并不太喜欢发表过多的言论。可是,在他之后,你极尽地每天在我们面前说最多的话。你说你的青春从来没有这样炙热地为谁疯狂。你说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经常在你面前说心里怎样的欢欣和伤悲,因为你亲身尝到了这种忽远忽近,模糊迷蒙的滋味。直到你一次次地看到陆一阳向我借所谓的资料书,你对我的沉默似乎变成了对我最大的惩罚。你开始买一箱箱的啤酒回宿舍,开始想拉着宿舍里每一个人陪你一醉解千愁。可是,我们都只是对那些朦胧的感觉有着太多的好奇,而不是想要为了什么极尽一场疯狂。我们知道有很多人喜欢着他们,所以,只要安静地看着就好。谁也没想过要和谁怎么样,只要能每天看到他们,听到老师点他们回答问题时温润的声音就好。那时,我们从没有奢求太多。可是,小颖,你真的不一样。你说,喜欢了,就一定要得到,不然,青春一场,疯狂给谁看? 10章 新的一天 是不是这样,你的疯狂,便是让我出局。所以,后来,不知道你怎样抛开了他,决然地以优异的成绩提前三个月进了这所学校。可是,你又说,你们中考后的暑假,曾短暂的在一起。当然,我无法去探究你的心里,装着怎样的果敢决绝,我能肯定的只是,我已经不再那么了解你了。 今天,你沉默着,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可以轻易地猜测到原因。我们的友谊,因为某个可能是过客的人,无法再修复到毫无缝隙的最初模样。可是,我们都不恨。你说,我们都长大了,也该长大了。 你沉默,我不再揣测。我明白,我们的友谊容许秘密的存在。你不需要向我倾诉所有,我也不需要极尽心思在死寂的沉默里说些什么来打破死寂,这样已经很平衡了。很多事,明白了过后,虽回不去原来模样,但也能将心比心。至少,我们可以相信,再发生什么,我们的肩膀还可以互相依靠。 报亭处仍有稀稀两两的驻足者,苏晓沐已经很久没在这里停留过。这么不到两百米的路程,在赵双颖的一片沉默里,苏晓沐不敢相信自己竟已回望了自己知道的她和他的一切。 总有那么些人,在记忆里斩不断,理还乱。如果已经习惯,何妨积压在心底,总有一天,即使不被沉淀成化石,也足以当做生命中一次华丽的邂逅喜欢,无悔无怨。 一个人的漠然,一个人的苦衷;一个人的忠诚,一个人的欺骗;一个人的笃信,一个人的敷衍。我们四个,都在心底藏着一个归人,也曾冷眼看过一些过客。可是,幸福的,并不是大多数。可悲的是,我们在青春里,极尽了痛,却毫无怨恨。 我们感谢,更该惭愧。归人和过客,都是我们成长路上的风景,即使这风景不是十里繁华。 苏晓沐不再去探究赵双颖的沉默。她只看到光亮处她毫无波澜的面容,恬静如初。 晓沐,你所有的疯狂都只为了曾许毅,其他时候,你都安静地像一潭平静的水,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人想过你有可能在喜欢一个足以让你一辈子无法忘怀的人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迷恋上另一个人。所以,我才在那时不愿原谅。不知道青春的喜欢是不是总让人对某个可能的人徒增很多好感。我们允许着自己去找寻千万种可能,却苛求着别人,不允许他们心里存在着两个或是多个可能的人。青春的喜欢,不是爱,凭什么强求谁心里只能存有一份信念呢?思来想去,我们都不过时因为那个人而变得自私嫉妒,害怕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只会对另一个人莞尔一笑。更可怕的是,另一个人,是自己意想不到的存在。每一个人的青春都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惧怕。我们都自私,我们都爱自己,胜过我们所以为的爱情。无论归人,无论过客,再念念不忘也该懂得离别,舍得离别。 晓沐,我选择沉默,因为我们不一样。我不想说,因为我不像你,认定了一个归人,便再也不在意可能的过客。我们是独自的存在,不管怎样,该有一天,坦然地习惯离别。某些人,永远只该陪我们走过人生的一段路。今夜沉默,或许只是因为我看淡了一场开始,遗忘了一场结局。沉默是今晚最亮的月。 第二天苏晓沐在座位上刚一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就翻涌出一股不悦。在座位上胸腔极度起伏表情极度呆滞了大概一分钟之后,忽地从座位上弹起,疾步朝门外走去,吓了同桌一跳。 吴启诺离教室门还有四五步的距离,本来是笑脸相迎,结果被无视了,只看到她极速上楼的背影,这么热的天气,带来冷飕飕的一阵凉风。 苏晓沐站在暴雷办公室门口没有进去,或许是开着空调的缘故,又或许里面正进行着苏晓沐不愿相信的交易。站在门口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不知道为什么,苏晓沐觉得门外的空气像被里面从空调里吐出的热水给污染了一般,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浑浊腥臭。 她出来的时候,满脸堆笑,看到苏晓沐,脸上的表情石化成雕塑。苏晓沐没有理她,直直地下了楼梯,快步走向花坛隐秘处。 “说吧,你来找刘国华干什么?”苏晓沐一脸的不悦,似乎声带在她的面前只能定格成冷淡模式。在偶尔的平缓之后居然是酝酿了更深的漠然。 “你这孩子说话就不能礼貌一点吗?我来找老师自然有我的事,况且问候一下你老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来不来看他我一点都不关心,你送什么礼品给他我也不关心,只要不是那些红色绿色的东西,我随你每天来多少次!” “我来这么多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以后更好吗?快高三了,各种高考捷径——” “如果这样的话,拜托你别再费心了,如果我再看见一次,任何和高考有关的比赛我都不会去。”苏晓沐切断她的话,准备离开。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自己的起点会比别人低很多啊!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苏晓沐转头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朝教室方向走去。 起点?就算我一辈子都要比别人的起点低,一辈子都要挣扎在离你设定的起点低无数倍的泥泞里,有关系吗?那是我,不是你。你不需要给老师送多少钱,以感谢他们多么关照我的名义走后门。你既然这么不相信我,你就没想过信任在任何方面都是相互的吗?你是觉得我的能力都是你用钱买出来然后替你光耀门面的是吗?这样的话,拜托你不要再在我身上乱投资了,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如果你真的是钱多的没处花,拜托你别再让我闻到你身上廉价的香水味。 我以为自己是最有尊严的,以为老师对我所有的关照真的只是因为我表现的好。真是可惜,我也和那些依仗钱财获尽宠爱的人一样了。 苏晓沐在全班同学望眼欲穿的视线里冲上了二楼,暴雷的办公室。平时的话,这样只会被看作是例行班干职责,而且,那样一般都是要多慢就多慢,今天,上楼梯简直像是装了风火轮,势必有共工撞山的怨气。 11章 转身距离 苏晓沐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果然只有暴雷一个人。暴听到突然的开门声显然吓了一跳,苏晓沐以为暴雷会满脸不悦,谁料他竟然能把神色调成发自内心的温和。 “晓沐啊,下次进来要敲一下门啊!” “知道了。”苏晓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走到暴雷的办公桌前。倘若走进来的不是她,会怎么样呢? “有什么事么?” “老师你是不是把上次我周日没来上课的事告诉我妈了?” “啊——恩。” 苏晓沐抿起嘴:“老师,以后我自己的事您最好直接找我谈就行了。我自己的一切费用都是靠自己打工得来的,民法通则上说了,16周岁以上未满18周岁的公民,以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所以,拜托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商量就好了——” 高考前夕的校园一片狼藉。高三党们在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晚上在这个他们终将只留下怀念的校园里极尽了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狂欢。 短暂狂欢奈若何,人去楼空岁月歌。 这个狂欢的日子,恰到好处地下了一场倾盆的雨。恰到好处是因为为高三党的狂欢提供了销毁书籍无从打扫的契机。可是这场雨,倾盆淋洒的是什么?难道撕碎了所有的书,在高层撒下所有的碎片,我们便用这片刻的欢愉欺瞒自己得到了永久解脱? 像雪花纷扬的纸屑,从每一个楼层飘出来。领导们在楼下吼着制止着,黑压压的探出来的头,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挥舞的手,是不是高三党的,都在卖力呼喊。我们知道,总有一个明天,我们也会这样大胆地忽视每天在暗地里强调着形式主义的领导们。这一天,我们把一切干得明目张胆。 有飘扬的,有散落在树上的,有零落在花坛的土壤里的。每一片,都是沉默的反抗。 这份狂欢,无可厚非,容许这样的三年来从未违背过学校任何规章的学生的叛逆。 暴雨,足以让这些残碎的碎片在树上,地上残存地长久一点点。就算被骂毫无教养,就算被威胁档案还掌握在谁的手里,我们也要尽丝丝的疯狂,为即将自由高歌一曲。 可是,这是只属于高三党的叛逆权利。即将步入高三的我们,虽然一年整后的今天也会如此,但是,还不拥有这样被骂也肆无忌惮的权利。 但是,就只是现在来看。每一次午休时间,了无生气的校园总是闷得人快步疾行,早早冲入教室享受空调吐出的阵阵凉气。我们就像气若游丝之人,苦苦挣扎,为了等待未知的后来极尽所有,筋疲力尽。外界的噪声,在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刻,我们已经疲于去听,教室里的寂然无声便是最好的见证。或许真的是晚睡早起的疲惫压抑了我们每一条兴奋的神经,又或许嘻嘻哈哈真的不再适合将要面临更大压力的我们。高一时候,我们还保持着初中时候懵懂青涩的模样。午休时刻,无论多么努力的人总会在适当时刻,小小休憩,为了一下午的精力充沛。如今,努力不努力的,都在奋笔疾书,不愿做那个可能落后的人。即使已经乏地耷拉着脑袋,卧倒在桌子上,却也要让自己的思绪游离在视野模糊的垫在额前的作业里。更多的人,是不眠不休的,即使一下午可能被这一小会儿的“毅力”所荒废,精神不济,我们还是这样相信着自己所潜藏的能量。 我们极尽自己小小的能量也不过是因为老师的几句话,高考已经是你们的最好出路。是,我们没有资格去放弃高考提供的平台。我们每一个人,因为想到命运这个词,所以放下了心中手中的一切杂碎。 他们说,相信命运是懦弱者的无奈追求,我们不愿选择这样的追求,所以,我们要奔跑在正在拼命的路上。 高考,学校作为理科的考场。文科的考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 高考前的三天假,回家的路上,不偏不倚地,苏晓沐又遇见了陆一阳。 “一起回去吧!”蹲在花坛上的陆一阳眯着眼看着从教室出来的苏晓沐。 “好像也不顺路啊,不用了。”苏晓沐眯着眼,看向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就算看在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也好歹安慰一下我么!你这慢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的性子你都摸得这么清楚,那我更该少和你接触了,保不准哪一天你就把我给卖了!至于你等了多久,也不是我要你等的,我也不欠你的。” “好吧,反正你搭公交也是回去,我开车送你回去也是回去,干嘛要挤公交,大夏天的,多热啊!” “陆一阳——我是不知道你的车送过多少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算不了哪根葱,所以,不劳你大驾了——”苏晓沐提步向前走去,陆一阳刚要说话,苏晓沐转过身道:“还有——初高中的女孩子,我想,还没有现实到那个程度。不需要你有车有房,只要,你成绩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稍稍眉清目秀或者阳光一点,会在打篮球的某个瞬间对人群加油呐喊的方向莞尔一笑,便足以满足一个纯洁少女的纯真幻想。这些,在这个青涩的,还没有明显爱情痕迹的高中时代,是社会中的金钱名利所无法取代的——说完了,你自己权衡。”苏晓沐还是提步走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下子对他说那么多话,好像是要一下子将所有的误会全部解释清楚。陆一阳的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微微沁汗,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跳下花坛跟了上去。 “苏晓沐——你真的不会再想念他么?”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想法,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如果是真的,这么几年你不会断断续续维持和他的感情。也不会,在和我有了丝丝瓜葛,在他离你而去的时候,也不愿意和我有一场正式的开始——” “说完了么?”苏晓沐不耐烦地看向他。 “没有——”他也停下脚步看着她。僵持了大概十秒钟,苏晓沐最后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苏晓沐——他懂你,正因为我不懂你,我才要问个清楚!”陆一阳几乎是喊出来的。 苏晓沐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心拧成一团。疾行的脚步突然顿住,又一次转身走到陆一阳面前,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让人感觉忽远忽近的脸。 “你为什么知道他这么多秘密?而且你知道了,为什么总是想着找时机告诉我?如果不是别有居心,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你对他频繁详尽的调查。第一次,你告诉我,你是为了报复;第二次,我问你是不是为了报复,你却不回答;如果今天我还要问你一次,你准备怎么样呢?” “我承认——我第一次对你说的时候,我真的很气愤。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感受,那时候,你为曾许毅的冷淡而悲痛,我却为你的忽冷忽热而受尽煎熬。你不懂,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 “这些,不至于让你去这样彻彻底底地调查一个人,再把他的真实模样一点点地告诉我吧?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说的话,从来没影响过我对他的判断!”苏晓沐这一段话脱口而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急切地维护曾许毅。 从来没影响过我对他的判断。 “不相信?不相信你也相信了,不是吗?” 从没影响过你对他的判断? 苏晓沐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眼眶微微发红,低下头看着地面,像是在那一小块的光晕里可以完完整整地酝酿出自己的幻想。 陆一阳也没再问,只说了句:“你走吧!” 苏晓沐沉默地转身离开。 陆一阳看着她的背影,无数次的,相同的,决绝漠然的背影。 阳光再耀眼,我却只看到你的背影,那是你留给我的黑夜。 12章 餐厅风暴 苏晓沐在放假的这三天还是去打工的地方了,老板似乎很友善,居然每次都很高兴地接下她断断续续的打工时间段,而且提供的工资也是十分中肯的。苏晓沐起先也有些疑惑,自己这样除了节假日一个星期只来大半天的临时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不过看到老板每次善意的模样,就觉得好像一切是顺其自然的,是自己的努力得到老板认可了。 这两天因为是高考,来这家餐厅吃饭的人特别多。不过,也有来这边歇脚的。毕竟一场考试两个小时,在毒辣的太阳下等待两个小时一般人是受不住的。但是仍有三三两两在树荫明明承载不住毒辣阳光的厚重的情况下,在脸上额上已经像被用汗水灌满的喷雾剂喷了满满一脸的情况下,执着地等待在警戒线半米之外的地方。好像离得自己的孩子越近,孩子就越能超常发挥一般。 苏晓沐透过餐厅二楼的玻璃看到100米开外汹涌攒动的人群,像是心里爬过千万只蚂蚁般,袭过一阵密集恐惧症。 看到这样汹涌的人群,会让苏晓沐想到明年自己置身考场的情景。有谁会陪在身边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军奋战?想到这儿,不禁心头泛过一丝苦楚。 刚转过头,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朝她轻蔑摇着手的女生,那张浓妆艳抹地似被染墨泼过的脸。 在苏晓沐要问她点什么菜之前,就被她的话给活生生地噎了回去。 “哟,你在这儿当服务生啊!你之前那么横,我还以为你家是怎样家底深厚地够得着你这么嚣张呢!”矫情细长如蜘蛛精吐丝般的令人生恶的声音。 “请问需要些什么?”像是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很自然地问着,顺带省略了那个“您”字。 “我要一杯滚烫的开水!”像是突然想到一个恶毒的主意,恶毒地展开她美艳下隐藏的致命针刺,匀上剧毒的液体。 “不好意思,本店不提供不点餐附送滚烫开水的服务。” “你——那随便来盘意大利面好了!还有,送我一杯水——”像是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姿势,只等待敌人的慢慢逼近。 苏晓沐淡淡应了一声,在小本子上划了几笔,转身离开了。那女生一直朝苏晓沐投着鄙视和不屑的目光,就一碗面而已,还要记在小本子上,猪脑子啊! 过了一会儿,苏晓沐端来一碗色相极佳的泛着淡黄光泽的面条和一杯温热的水。 那女生在又一次地投过来鄙视的目光后,兴许是看到面的颜色太诱人,像是改变计划般地对这碗面很有兴趣。拿起叉子把面条绕到叉子上,在连舌尖还没有碰到的时候,忽然把叉子扔到地上,在那一秒之间,桌上仍盘旋着丝丝热气的面条向苏晓沐的身上砸过来,伴随着一句:怎么这么难吃! 可是这句话是她为自己的伴奏,苏晓沐似乎比她有着更难揣测的反应能力,端着的托盘在稳稳当当地和面条的盘子发出砰的一声的刺耳撞击后,面条的油腻汁液全部像飞速盘旋的火星般飞向那女生的裙子。像是带着极高的温度,每一个在她的裙子上油光闪亮的点如同被炽热的火星钻出了几个不可饶恕的洞。 那女生尖叫着,苏晓沐蹲下身去捡装面条的盘子,刚一蹲下意识到侧面的痒痒侵袭的敌意,迅速地站起身,撞歪了那女生端着那杯水的手腕,结果那杯水也像无数的电影慢镜头一样,像虱子般爬满了她的脸,发丝湿漉漉地黏在她的额上和两鬓,细细的水珠从脸颊汇向下巴,嗒嗒地滴在她的裙子上。苏晓沐这才弯下腰迅速地拾起了盘子和滚向一边仍未摔碎的玻璃杯。 起身的时候,苏晓沐淡淡地说了句:“这样好看多了。” 那个女生坐在那儿闹腾起来,喊着要找经理,全然不顾还在吞噬着她的裙子的油污和在她脸上汪洋肆虐的水珠。 苏晓沐打了电话让清洁的过来清洁,自己陪她等待自己也没见过面的经理。苏晓沐只有一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其他的什么她嚷嚷的要炒了苏晓沐要苏晓沐陪她衣服之类的话全像飘过耳朵的风,痒痒地,却什么都没听到。 一会儿经理过来,很年轻的样子,像是和她们年纪一般大的高中生,只是笔挺的西装让人联想不到他是和他们一样的高二学生。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你看看你们这儿的打杂的什么态度?一碗面一杯水全泼我身上了。”依然不改横行的态度,以为自己占尽了有利处一样。 经理堆着一脸的笑:“怎么可能呢?我们这儿全都是经过训练的高素质员工,绝对不可能对顾客做出这种低素质的事——” “怎么不可能?”尖锐地刺穿了二楼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像汽车刹车时尖锐的鸣笛。不过,刚说完,好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是骂自己没素质。脸上的怨气又展露无遗,浓艳的色彩因为碰了水的缘故,在她的脸上荡漾出几层彩色的阴影。这样,更像一块没有调匀的色彩板。“你们——”猛地起身狠狠踢了几脚桌边,在桌子上甩下一张一百:“不用找了!” 苏晓沐侧脸看向经理,那女生走后他也离开了,像忽然在两人间建造了一面真空墙,消了苏晓沐的音。 经理和老板的性格真是完全不同呢。 苏晓沐去卫生间的时候,那女生刚从里面出来,用清水泼洒过的裙子在油沾到的地方全部花成一大片,脸上又补上了新的状,浓妆艳抹,难道不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要这副模样么? 苏晓沐本无心搭理她,她见苏晓沐迎面走来,目光完全散落在她的后方,被无视的感觉油然而生。本来就没有打交道的必要,如果只是一般的陌生人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貌似只要是稍稍有过交集的人,友善也好,敌者也罢,被无视了在她看来都会觉得是一种侮辱。 “苏晓沐——” “咦——你认识我啊?”苏晓沐已经走到前面回过头看她。 “哼,你装什么装,你也早知道我的名字了吧!”神采飞扬的眉脚像是绣花时收尾的线头,在拼命地美化整体形象的同时,拼凑上在背面实在无法完美的收尾结或是预留的收尾线头。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花心思去听这些后来变成听说的事。”苏晓沐淡然一笑,转过头,不再理会。 那女生气愤地直跺脚:“你记好了,我叫申锦瑶——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你今天对我这种态度,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恩。”苏晓沐轻轻点点头,笑着不再理会。 女生见她一点畏惧都没有,反倒自己急起来:“我男朋友是陆一阳!陆一阳你知道是谁吗?” “啊,陆一阳,记住了。”苏晓沐没有回头,脸上挂出一丝轻蔑的笑。陆一阳,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在玩这个女生吗? “你有病啊!怎么就记住他的名字,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吗?”像是迫切地在寻求一种存在感,那女生越来越沉不住气。 “知道了,深井遥,很深的井当然很遥远了。” “苏晓沐——” “咦?”苏晓沐再一次转过身来,觉得这样的对话一时半会儿实在解决不了。 “你知不知道是陆一阳追的我?” “然后呢?”像是很期待地在听她一步步不用问也会自己全部说出来的强大后盾。 “上次我去花坛看见他跟着你走了,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像你这种人不要有事没事地和他站在一起,不仅损了他的身价,也会损了我的身价——”申锦瑶冷笑了一声,朝苏晓沐的脚下扔下几张一百元,红色的钱在低空滑行了几秒后顺利地滑到卫生间的各个角落。偶尔进来的人都很诧异,都有种不小心闯入了异空间的错觉。但似乎谁都没有在厕所捡钱的**,虽然掉在厕所的脏水池里的钱绝对不会跌了身价,但至少,在人前捡是会跌自己身份的。 13章 等到疲惫 “苏晓沐,你在这里打工不就是想要钱吗?愣着干什么?捡啊!告诉你,这些都是陆一阳给我的,他家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来求我啊!”轻蔑地,恶毒地,是毒蜂的刺,刺了别人,也是自取灭亡。 苏晓沐心里突然像炸开了一声闷雷,不过声音还是呈现出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你的钱都是他给的吗?”苏晓沐笑着冷哼了一声,又一次转身,不再理会她。 听到苏晓沐的这一句冷哼,似乎心里开始有些慌了,像是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就像是变成了人家二奶身份一样。“你放什么屁啊!怎么可能什么都是他给的,我家比他家有钱多了,我才是倒贴好吗?” 苏晓沐忽然笑地更加阴冷:“比谁更有钱的话,你最好还是当面告诉他,不然你自己一直吃亏下去可怎么好?” 苏晓沐向前走了一步却在后面被申锦瑶抓住了马尾,但不知为什么只抓住了一小缕,苏晓沐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顺势向她手上一掐,申锦瑶在痛苦地啊了一声之后松了手。还准备再反击时,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陆一阳来电,在对着苏晓沐的背影仇视地扫了一眼后,迅速转换成猫咪小姐,温柔地,眼神里却藏满了各种妖孽。 还只是一个娇弱脾气很横的小姐嘛!这样的女生,连活在自己世界里嚣张的资格都不够。苏晓沐在申锦瑶兴高采烈地踩着小高跟出门的时候,扬了扬嘴角。 苏晓沐原本是不喜欢这样嘲讽别人的。 走到自己的服务区域的时候,发现坐在刚才申锦瑶位置上的又多了一个人。苏晓沐的目光无法直视申锦瑶是以怎样撩人的小鸟依人的姿势卧倒在陆一阳的怀里,虽然空调调到无论如何都燥热不起来的26°,苏晓沐看到这个场景,觉得自己到太阳下暴晒都会比这个看起来凉快。 好像是意识到苏晓沐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申锦瑶才坐回了正常的姿势,准备进行新一轮进攻。谁料到刚要开口,就被苏晓沐的话给硬生生切断了。 “陆一阳,刚才你女朋友很是抱怨,好像她很不满意你每次帮她买单,我觉得你应该给她表现的机会。”苏晓沐说话的时候很严肃,像是事实如此,务必相信。 “你说什么呢?”申锦瑶眼睛瞪地像死鱼眼一般,声音刻意压低了几个分贝。 苏晓沐对两人笑笑站到一旁,不再言语。 陆一阳看着她背过去的地方,在室内投下一小块阴影。 阳光再耀眼,我却只看到你的背影,那是你留给我的黑夜。 放假第三天,实在感到身体有些疲倦,和老板请假了,老板居然能也毫无疑问地批准了。苏晓沐觉得这老板真是太好相处了,想起前天经理冷淡的样子,觉得是一种鲜明的对比。经理就可以这样冷面示人无需讨好谁的啊! 放假本来是没什么事可干的,成堆的作业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已经在学校完成,暴雷该高兴收假后不会有人在他训话的时候埋头狂抄作业了。我们完成作业的能力也是“与时俱进”的。苏晓沐一坐在家里的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明媚娇艳的风景,总是会生出无限感想。以为自己不会再这样发呆,却发现还是抑制不住思想的成片跳跃。苏晓沐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心也静了下来。心里每天塞满了要奋斗的事情,也觉得在这个教室的牢笼里没那么难过。认为是牢笼,可能也只是因为未曾追求过心心向往的东西。倘若自己在这青涩时期,体验了某些悲痛,自食了某些苦果,我们便稍稍明白学在课堂的乐趣。 人这一生最在意的情分,也就是亲情、爱情和友情,倘若有一天,不得不在这该汲取知识的时刻,步入了社会,要去真正权衡这些情分,我们也许更愿意回到最初纯真的模样。在这没权没势没钱没利的年华,遇到所有的你们,该是我们这一生莫大的庆幸。 我所经历的,已有至亲的离去,友情的破裂,爱情的伤悲。我虽曾厌恶过这束缚自由的三点一线生活,如今却已全然明白,没有什么再会比在这人生最好的学习阶段静下心来认真学习更重要的了。倘若我不够优秀,就算你现在有多在意我,你终会在你的黄金年华喜欢上更好的人。我想,这些事情无关我对你的信心,却关乎我的努力。这一点,曾许毅,你教会了我。 我一直以为我从小到大的努力是为了满足爸妈的虚荣,满足自己的骄傲。直到遇见你,喜欢上你,失去你,我才发现我更多的努力,是想紧紧跟随你的脚步。虽然我一直那样漫不经心地对待所有的考试,但是,为了你的骄傲,我便也想做到最好,即使你可能不是因为成绩这么回事和我在一起。我唯一没试过的,就是揣测你的心思。 曾经,我一直揪心的是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们的经历就像平行相交再平行再相交,最终平行的两条直线。若我不曾奢求过这份交集,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呢?平行穿过落地窗的阳光依旧那么静雅,我所怀念的你的一切已经没有当初浓烈的味道,我该庆幸,你终于淡淡地离开了我的记忆。若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透过哪一扇洁净的窗,看到外面微微旋转变化的风景,我想起了你干净的样子,温暖的笑容,我会明白,那是你给我的永生的礼物。我会珍惜,因为那是我毕生难忘的,也会成为我所有动力的源泉。因为你曾经是我的源泉,即使中间掺入了某些浑浊,我也不愿亲眼看见她的干涸。而这些,无关爱情,无关怨恨,只是感谢你,让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求得与你的倾心相遇。 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到正午的时候,阳光已由温热变得毒辣。老妈正常工作,又是苏晓沐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自从放假前吵过不久,现在关系又是僵地不行,谁也没有主动妥协的意思。反正苏晓沐也再没拿过家里的钱,老妈根本没办法在金钱上威胁到她。 14章 学会成长 (晚上在火车上了,今天中午先更一章,明后两天为大家双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下午也顾不得室外的闷热,只觉得在家一个人闷着比在外面受身体上的折磨难受,就打电话给杨忆家,高考放假,杨忆回来了。 “听阿姨说你平时放假也不回来,这次好不容易借高考这个机会,学校终于不接纳你了,咱两好好出去玩吧!”苏晓沐朝着端着一盘西瓜走过来的杨忆笑道。 “可是,我和肖航已经约好了,怎么办?”杨忆露出一份神秘的表情,端着西瓜的手还悬在半空,她挑了挑眉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放下了西瓜,苏晓沐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苏晓沐边吃边叹气道;“果然还是男色比较好使啊!以前我当你们两的电灯泡可当够了,现在你们两都这么明朗的关系了,我哪好意思这么厚脸皮啊?再说,看你这神情,是想要我跟着的意思么?” 杨忆呵呵笑起来,苏晓沐却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感情我这把作业都在学校搞定了还是有错的。我现在是彻底的孤家寡人了!”苏晓沐嚷嚷着。 杨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脸贴着她的脸,打趣道:“好朋友,一辈子的,我又不会跑,下次有机会一定先约你!”苏晓沐反驳道:“你不会跑?你要不会跑,其他人都可以去撞观众席了!”杨忆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松开,用食指摁了一下她的额头,苏晓沐疼地直叫唤,嘴里的西瓜汁差点喷出来。 这些快乐,是没有曾许毅也可以永久的。两个人或许谁也不会再在彼此面前提起那个少年的名字。 杨忆看着苏晓沐的欢乐,心中莫名有些苦涩。 晓沐,我若目睹了他的残忍,不管我和他的同学情分有多深厚,他若这点度量都没有,我想,我作为你真诚的朋友,我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厌恶他。我没有和肖航说你们分开的事,我也不想去探究一个男子的内心世界。他心中有你无你,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我唯一能做的,或许不是怎样修复你们的关系,虽然,我的直觉无数遍地告诉我自己,你还在意。我能做的,只是简单地陪伴着你,你若想忘掉,我陪你,你若不想忘掉,我也会陪你。我们是朋友,谈不上两肋插刀,可这么多年的情分,其他人也再难超越。你曾怨恨我也罢,我们四个人,谁没有相互嫉妒过呢? “嘿!”苏晓沐惊讶地看着发呆的杨忆,朝她眼睛挥了好几次手。杨忆这才回过神来。“你想什么呢?你走神的功夫真是得我真传啊!”苏晓沐惊叹道。 “没有啊,想起和肖航的一些事!” 苏晓沐淡淡笑着,没再言语。 在杨忆家给赵双颖打了个电话,两人便约好一会儿出去玩,这下苏晓沐真的乐呵起来,终于可以爽快地出去溜达了。 待到两人见面,苏晓沐听到赵双颖要带她去台球场玩时,微微愣了一下。“你会打台球啊?”苏晓沐讷讷道。 “会啊!” “可是我不会啊!” “不会就去学啊!你犹豫什么?” 苏晓沐支支吾吾没答话,赵双颖一看苏晓沐的神情,觉出端倪。“好吧好吧,那去书店看书好了!” 苏晓沐这才又欢乐起来,但是自己干嘛要骗她? 赵双颖鄙视地瞥了她一眼:“不至于情绪变化这么大吧?” 苏晓沐朝赵双颖谄媚地挑了挑眉。 “跟谁学的啊?瞧瞧你这德行,待会儿别跟人说你认识我啊!” 苏晓沐傻笑不语,只是紧紧地粘着赵双颖的胳臂。 书店的漫画已经好久没有更新了,或许只是因为这一项没有更新,便给她们两以残败之象。人和物体一样,若长久地同一副模样,是否也会招人厌烦? 赵双颖和苏晓沐皆是一副沮丧模样,两人看了彼此一眼之后,竟然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弄得书店的阿姨一脸诧异。既然书店也没什么看的,两人商量着去游戏城玩游戏,刚从书店出来,就碰到了江亦芸和吴启诺。苏晓沐那耐人寻味的笑容又情不自禁的露了出来。 “巧啊!”吴启诺先发了话,江亦芸淡雅地笑着。苏晓沐虽这样笑着,却也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如若不肯摈弃吴启诺曾经对她的那些细节,她该好好地向他们两分别要一个解释的,可是,苏晓沐既然从一开始就是希望他们两在一起的,就无所谓追究他当初是为什么。苏晓沐看着他们两的背影苦涩笑了笑。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彻底地疯狂一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了。 苏晓沐在这些悲欢离合中,简单地学会了一个词:微笑。微笑的时候,看着不管是真是假的事,自己是否真的高兴,至少别人心里不会那么不好受。苏晓沐学会的,也仅仅是这一点了。很多人以为她是越来越有真性情,可是,却忽略了她所有的隐忍退让。苏晓沐因为经历了所有,便也渐渐伪装自己。伪装这个词,苏晓沐认为自己已经演绎地足够好。真心或虚假的微笑,都是做人的态度。 不管怎样的岁月,终究都是一个过程,谁也挣脱不了岁月里的所有褪变。这个过程里,有人喜有人忧。我一直想在这个过程里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一直把自己当成过客,让生命的芳菲在平缓的律动里,得以弥留。苏晓沐其实很多次地怀疑自己的人生,假设生活。最终,她也不得不妥协,浅薄地相信,微笑能化解生命里所有的仓促和不安。苏晓沐知道这样才会让自己以后的岁月井然有序的前行。即使曾经的疯狂让自己输掉一切,现在也绝不能让自己输掉微笑。 夏季的颜色,本该是苍翠欲滴,代表生命不息的。可是苏晓沐看到的,永远没有描绘的那么生机勃勃。 苏晓沐的世界,在爱情凋谢以后,曾经荒芜一片,枯黄的野草铺天盖地湮灭了她,后来才慢慢地绽放出亲情和友情的色彩。苏晓沐终于明白,爱情就像乘法,其中一项为零,其结果永远为零。所以,苏晓沐也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你没那么多观众,干嘛总是把自己弄地那么累。当某个人说离开是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对你造成了最大的伤害。还有什么好去留恋的? 苏晓沐用手去遮头顶的太阳,眯着眼睛朝那太远又太近的日头挤出一丝让赵双颖不解的笑容。苏晓沐转头看了她一眼,高兴地拉着她向前走去。虽然沿途的风景已经无法再重演,但是我愿意用我所有还未使用的精力留给未来的不可知。这不是一场命运的超支,而是,我开始懂得活好每一分每一秒。 15章 他的曾经 收假回到学校后,吴启诺倒是很自觉地去找了苏晓沐。苏晓沐毫不惊诧地听他说完他曾经的故事。苏晓沐自若的神态倒让吴启诺不自在起来,苏晓沐心想的不过是,无论你告诉我不告诉我,我都已经知道你的为什么。所以,你告诉我,表明你曾真正地信任我,现在也是。你若不告诉我,也无可厚非。我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罪人,可是我从来,也绝对不会想去伤害一个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就算我可能为某些事情而变得自私,基本的做人原则我还是懂的。 苏晓沐淡淡一笑,吴启诺却不明白这笑的意思。 “你笑是因为不相信还是因为听得认真,有什么看法了?”吴启诺坐在草地上,转头望着躺在草地上微眯着眼睛的苏晓沐。曾经明亮的夜,三个在新年之夜各怀伤悲的人。这草地上,曾有我们一起仰望的天空,晴朗无云的还是乌云密布的,都足够了。 “我笑——因为我都明白啊!”苏晓沐起身,吴启诺拉了她一把。 “为什么明白?” “若不明白——我是不是该对你刨根问底,问你怎么突然就选择了个大美女?你们两就这么好了,我很嫉妒呢!”苏晓沐咧着嘴,朝天上悠悠浮动的云看了一眼,转又双手垫在后脑勺上,直直地倒了下去,磕碰在草地上却也发出沉闷地“咚”的一声。 吓得吴启诺赶紧拿手去垫她的头。 “没事儿!我自己有分寸的!”苏晓沐咯咯笑起来,只是望着天空。 “晓沐,你知道你的致命伤是什么吗?” 苏晓沐没有说话,淡雅地笑着,等待他的言语。 “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 “我哪敢在你面前说自己聪明啊?”苏晓沐撇撇嘴望向他。 “不是那种性质的!” “那我就还是蠢咯!”苏晓沐挑了挑眉。 吴启诺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滥用职权拿这田径场的钥匙啊?还有,上次我和赵双颖晚上在田径场碰到宋予希和蒋丽涵是不是你安排的?” “干嘛这么问?” “你那时候——我以为你很讨厌我,想要故意气我呢!” “我可没那么想过——不过,真的,我是想对你说抱歉的,那时候的事情,我想,还是我太幼稚!” “幼稚?我可从来没觉得你是这样的!再说了,我觉得也没有哪个对你有心思的女孩子会这样想吧!” 吴启诺笑笑,盯着她灵动的眼睛。 “人生很多事情,都只是时间对我们撒下的弥天大谎。倘若不在那一天那个时刻,某根神经触动,眼里沐入春风,又怎么会执迷如此呢?晓沐,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吴启诺转过头,看晴空流动的云。 苏晓沐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像是璀璨的星,在这微柔的日光下,跳跃闪动。吴启诺微叹一声,再转过头看苏晓沐时,手里已不知什么时候编好了一枚草戒指。此时虽是夏季,本该苍翠欲滴的季节,如何会有这些半枯半青的草呢?这些枯萎的绿色实在不合节拍,苏晓沐竟丝毫没有留意这些。 苏晓沐笑着又坐起来,额前的发已因为燥热黏在额上。她指着他手上微不足道,看起来连绿色生机都不算完全有的戒指。“你果然是一条道走到底的人啊!还好——不说了。”苏晓沐眯着眼淡淡笑着,吴启诺早已递上纸巾。 “那我再郑重地向你道一次歉!”吴启诺说完立马起身,向苏晓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鞠躬礼。苏晓沐是觉得自己这样坐在地上接受一个人的道歉是不合礼貌的,但是出于什么,她没有起身。吴启诺做完自己在苏晓沐身边坐下,指着自己手里的草戒指:“不要小看这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东西也许才最具有检验价值。”苏晓沐笑而不语,看着他把草戒指拆开,又让那些草回到了她们归属的土地。可是,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们不会再有生存的机会,她们连挽救自己枯萎却仍存希望的生命的机会也被外界给剥夺了。苏晓沐觉得自己有时像极了这样的草,身不由己地被剥夺了某些机会,然后无力回天。 “吴启诺,其实你根本不用道歉!我庆幸的是我们现在也算是知心的朋友了。倘若你没有那样,我真不知道,我这高中三年,会不会有和你这样优秀学生做朋友的机会!你知道,朋友和同学并不是等同的概念!”苏晓沐说完起身,拍拍身上并不真实存在的尘土,说道:“回去吧!这样从体育课上消失会不会很奇怪?” 吴启诺也站起来:“别人只会觉得你的消失很奇怪!”瞥了她一眼,打趣道:“我有上过体育课么?” 苏晓沐撇撇嘴,径直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忽又转过身。“哎,你过几分钟再出来!”吴启诺听到她的话,抬起的脚忽地停滞在半空中,没待她说完,便一脚狠狠地踏在了草地上。朝她挑了挑眉,一副挑衅模样,直直地走到和苏晓沐并肩处,斜睨着她道:“我是班长,你是学委,工作需要,怕什么?”苏晓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愠怒的样子,像极了傍晚的彩霞,比平时淡然的模样,多了几分娇羞味道。吴启诺笑着,苏晓沐抬头,看着他嘴角扬起的笑,和曾许毅相像的,不羁的脸。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怎么爱过他那么多的幻影。 “你什么时候认识曾许毅的?”不知道为什么问出了这句话,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问了出来,连自己都未预料到的。 “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吧。那时候还是很好的朋友。”吴启诺看她,似乎她还在渴望着些什么。“因为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可是,我不会游泳——” 苏晓沐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他却把我最喜欢的玩具扔到了游泳池里。他说,不敢去尝试自己害怕的东西,没有人能教会你成长。”吴启诺苦吟般地笑着:“会觉得惊讶吗?五六岁的男孩子说出来的话——” 苏晓沐摇摇头。 “也许他说的很对,可是我那时候不原谅他。我对他说,我没办法一下子突然地去尝试我害怕的东西,我只能慢慢摸索。后来我经常会在各种学科竞赛中和他交手,他还是一样,再害怕的,不管有没有把握,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尝试——我有时候也会想要告诉他,他不可能永远都是对的,不管他再怎么天才——” 苏晓沐安静地听着,所有沉默的时光,都化成绵绵细雨,洒落在她的耳畔,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清凉湿润。 16章 她的曾经 果然,留存一段记忆的只是岁月的一个内容,可是,一份怀想,却足以占据一个人的整个岁月。苏晓沐以前一直以为每个人青春的甜蜜苦涩都是大致相同的,以为所有人都会为一段感情痴迷不悔。可是,苏晓沐终于知道了,像她这种多愁善感的人才会极尽地去缅怀这些岁月。吴启诺,这一点,我和你很像。 苏晓沐微微偏了偏头,便看到了食堂的露天楼梯,那个看田径场的绝佳位置。曾许毅,曾经从那里走下来过。他明亮的笑,真的像阳光。可是对苏晓沐来说,可能已经太过温暖而不愿再触碰了。 曾许毅,我从没想过你会成为我人生的过客。从我开始为你执着的那一刻,我便相信,我坠进了幻想的深渊。可是,这样的结局,我终是相信我们提前消耗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缘分。我们所有的分分合合,都是我们自己的刻意制造,所以缘分殆尽,终不再重来。而我,也不再期盼一次倾心的重逢。很多人说,守不住约定,就不要轻许诺言。我们没有犯下怎样滔天的大错,只是一不小心刺破了诺言。没有谁知道,未来的变数。所以,我们谁也不要怪自己当初许了怎样的无法实现的诺。 我想我至此做过的最无信的事便是,在无数次下定决心忘记你之后,还是被那些熟悉的场景给卷入回忆的漩涡。你打败了我,这辈子我都无法赢你,因为我因此相信了,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很多很多。 苏晓沐在进教室的时候踌躇了片刻,吴启诺明白这意思,便先进了教室,苏晓沐自己又一个人在花坛外游荡了一圈,去了好久再未去过的报亭。 报亭边一直都只有稀稀两两的读报者,在少了苏晓沐这样的常客后,不知道是不是更加冷清。大家唯一拥挤在报亭的时刻,恐怕也就是将其作为挡雨的屏障,抑或是稍稍有次序地从报亭的檐下,稍有荫蔽的地方,从容穿过,避过骄阳。 苏晓沐虽然一直对自己说着不悔无怨,可是她不敢否认自己没有半丝怨恨。自己终究是没那么大度量去原谅这一切,吴启诺对她有什么好佩服的,江亦芸又怎么要去羡慕她呢? 苏晓沐也曾一度以为自己足够幸运,顺风顺水,拥有所有想要的,富裕所有备份的。她以为自己就已经是上天的宠儿,可以长久地享受这份她以为无尽的欢乐。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谁都不可能永远享受那份天随人愿的夙愿,苏晓沐也不例外。但是,却也不代表苏晓沐尝尽苦涩之后,便再也不会触碰伤痛。旧景浮现眼前时,她还是会心痛难耐。苏晓沐终究明白自己是长情的人,每次刻意地不去留恋,却无一例外地坠进深渊。套用阿政的哲学课上的话就是,她自己是一个完全的矛盾统一体。她甚至害怕这辈子就会输在对所有的感情理不清头绪,就算她只是执着着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可是对这一个人的感情却牵扯了她所有的爱恨情仇。苏晓沐输了,忘不掉他,为他心痛,苏晓沐就永远地输了。 夹在两层玻璃间的报纸已经微微泛黄,又是许多天没有换过的吧。不过,对那些并非每天都来,偶尔心情不愉快出来打发一些时光的人来说,这些也都足够了。 玻璃镜里,苏晓沐不小心瞅到的一行细黑的小楷字: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眼睛触到这几个字,忽然开始刺地发疼。这句遥远地却又近在咫尺的话,好像不久前还是很久前有人这么对她说过。此时的感受五味杂陈,满是辛酸夹杂着嘲讽。 如果你希望幸福的那个人其实只是期盼有你在身旁,而不是你几句空洞的祝福呢?你若是不明白她最大的幸福是希望你来给,你便不配做那个祝福的人,因为你害怕自己给不起,所以才去当了那个幕后的人。 这些话,犹在耳边。不过,已经是变了意义的。 你是早有打算的吧。 可是那个时候,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给不起?就在你最闪耀的时候。 就在刚刚,我突然想明白,是你的心里存在了太多选择,我也只是其中之一。 我现在再怎么思想叛逆,也绝对会是循规蹈矩的孩子。我的本质还和5年前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唯一变的是我开始读懂欺骗,也去践行着欺骗。如若不是你,我学不会这么多。 命运的机缘巧合,真的太难读懂。 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我想,我都无法真正地跟上你的节奏。所以,我们的分离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都不配,为彼此疯狂。 “杨忆。”曾许毅拉住看见他无视而过的杨忆。 杨忆甩开他的手,憎恶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向着教学楼方向走去。偌大的正楼喷泉广场,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只有曾许毅一个人站在原地面色微白。她那憎恶的眼神,是为什么? 曾许毅看着她身影渐远,在她快要进正楼的瞬间忽然晃过神来,发狠地追了上去,在她进玻璃门的刹那,拦在了她的面前。微调呼吸,额上涔出细汗。杨忆听到陆续经过学生的微词,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 “挡这儿是什么意思?”杨忆愠怒着问道,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又出了教学楼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坛旁。曾许毅跟了过来。 “你也不用这么排斥我吧?如果你这么对我是因为晓沐,我无话可说。但是请你能不能别把友情和我跟晓沐的感情好坏放在一起比较?” “和比较无关!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你了。” 曾许毅一脸无奈,高傲的人如果有一天为了什么而和谁苦苦解释,那代表的是什么呢? “我还记得高一那年我们两一起去晓沐学校时候,你告诉我,你就是为了她回去的。之前你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欣喜晓沐这么多年对你的喜欢终究还算是值得的。可结果呢?你知道晓沐的心里有多煎熬吗?你知不知道?”杨忆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气愤。或许是因为这些天也总是想起从前的事。 苏晓沐趴在床上认真地折着小星星,杨忆忽地一下抽开她垫在枕头上的资料书,没想到苏晓沐倒一点没被吓到,还是镇定地折着。杨忆这下可叹道:“晓沐——你这也太偏心了,什么时候能每天为我折一个,记录一下我们的生活啊?” 苏晓沐呵呵笑着:“咱两啊,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说完把叠好的小星星放进快要溢满的玻璃瓶里。杨忆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玻璃瓶,只觉得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开始叠的,一只小星星是她对一天和曾许毅点滴的记录。放在她床边的玻璃瓶,就像是承载了苏晓沐所有爱情记忆的梦幻小屋。杨忆有时候虽然会笑苏晓沐,但是杨忆自己却也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记录某些甜蜜的。 杨忆现在才觉察出那时大家的纯真青涩,不为得到,只要看着你高兴,记录着和你在一起的点滴,就足够。苏晓沐的用心,宿舍里所有人都明白。杨忆一直感觉出曾许毅对苏晓沐是别有用心的,可是他从来不说。杨忆也就没再多么在意,可是苏晓沐一贯的执着,才让杨忆深深震撼起来。晓沐不是小学时候只想要学习最好的女生了,她也喜欢上了别人,她也会因为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伤心难过。后来却对所有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随便,好像干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虽然干得不是最好,却也是非常好的。所以很多人会疑惑,为什么晓沐根本就不尽十分的力去争取某些东西。 17章 即将离开 杨忆每天看到苏晓沐看曾许毅时就会有不自主的微笑时,其实她自己也是开心的。除了学习,青春本该就多添加一些让人开心快乐的东西,不然,这么多年的青春时光全耗在根本不适合社会生存的应试教育上,未来会觉得有太多愧疚悔恨。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的同学情分,我不想就这样——” “同学情分吗?那我就用你对孟伊的逻辑来回答你。因为我和晓沐是朋友,你和她是男女朋友,所以你是我的朋友。你们分手了,你就不再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不会背叛晓沐——而你,连同学都不是。”她笑了笑:“这所谓的狗屁逻辑可是你教我的。” 他没说话,手上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帮我转交给晓沐吧。” “要给你自己给。”她转身准备离开。 他又快步走到她前面很诚恳地看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曾许毅,你的选择有很多,可是晓沐不一样。你可以不在乎高考,不在乎喜欢多少女生,可是晓沐不能!而这些,拜你所赐!如果你的心里同时存在的,不止她一个人,我拜托你,不要想起她的好了才回去找她!你把她当什么?我们的友情,因为你的自私,到此结束!” 她接过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杨忆说完,紧了紧手中的书本,眯着眼看着发愣的曾许毅,绕开他,向玻璃门走去。 他原本带着些微血丝的眼在他看到初阳的光反射到墙面上,扔进垃圾桶的东西时红地发腥。 可是那眼神随即又黯淡下来,他没有去捡。他的骄傲,曾经让他不允许自己干很多事情,可是,这一刻,喷泉广场上已无行人,上课铃也已带有余音地在广场上、教学楼里响起,更加衬出他的落寞。 他是这样自私无情的人,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是这样的。就算晓沐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局外人都看不清呢?曾许毅,你做人可真是失败啊!竟然已经混到这个地步了,他暗暗自嘲了一声,看着这空旷的广场。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在这个学校的,最后的曾经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晓沐,本想让杨忆转告你的。 对不起。 考完试的那天,大家都很兴奋,不管是感觉怎么样的,都很开心地在合影。我看见你,笑地那么开心。我想,我故意少做了几道选择填空,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知道你漫不经心,即使是很多人都会感到压抑的中考,所以,既然你这样了,我也和你一样好了。 我看见好多人想要和你合影,所以我只在隐蔽的地方,看着你高兴地和每个人合影。法国老梧桐下,跳跃的方格阳光,在你脸上跳动。你笑地真灿烂,所以我想最后一个出现,跟你一起回家,告诉你所有我想对你说的话。真的,看到你开心我就很高兴。我早就对你说过,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思。你是我的苏小妖,无论如何。 我安静地坐在花坛后面,在所有的相机咔嚓声,不明的笑声中,我只听到你清亮的笑。 可是六月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乌云黑压压地压满了天空,贴近地平线的感觉。我怕暴雨突然就淋下来,心中一担忧,忽地站起转身。我却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陆一阳就那样地用我最想抱着你的方式抱着你,而你,却不是不愉悦的。我能觉察的,便是,这绝对不是同学散场的拥抱。所有的他对我说的话,你对我说的话,拼凑在我的脑海里,竟然完整地搭配成了合理的图案。原来你们早就这样关心彼此了,可是我却以为你只是偶尔的小脾气,我以为他也不过说说而已,我以为他绝对不会得到你。原来到头来,我才是傻瓜。 虽然只是短暂拥抱,可是你不知道,我所有的笑容就在那一刻凝结,全身僵硬。我就那样在暴雨里淋着,看着他脱下外衣,挡在你的头上。我的视线,你们的身影,在雨帘中渐渐模糊。我应该是扯出了一丝自嘲的笑,看着法国老梧桐狂野肆虐地摇摆着。雨水哗哗地从我的身上顺下来,我竟然没有一丝感觉,只觉得畅快。可能是我太懦弱,也可能,我根本不配去喜欢你。 你的电话我再也没有接过。 因为陆一阳告诉了我某些事,就算我砸碎了手上的玻璃杯,就算我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又被他毫不客气地还手,我只知道自己太累了。 直到放榜填志愿那天,再见到你,你挤在人群里要去看成绩榜。我只是埋着头坐在花坛上,这么多天,想了又想,也许,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吧。如果是这样—— 我一直没有抬头,不想去管那些议论的人,也不想看到你也许根本就不会望过来的眼神。 填志愿的时候,宋予希跟我说,你填的也是区重点。大部分同学还是可以在一块的。我的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了那个想法——所以最后我去了市重点,即使我分数没够。 但是,我没有后悔。 你所有的恨我,恐怕也是因为我选择了市重点,因为你爸爸的离世。晓沐,你恨我也罢,还在喜欢我也罢。我也许就是那最高傲却又最懦弱的人,如果我那时很勇敢地问清楚,会怎么样呢?是,我是太自私,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无所谓上哪所高中,哪所大学。我一直想的,都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最终,是我因为自私,因为不够勇敢,因为对你不够相信,才这样赌着气,不再理你。 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的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那时如果足够勇敢,就在他的怀抱里把你拉到了我的身边,结果会怎么样呢?如果你爸爸没有那么凑巧地——我现在会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关心你每一点欢喜苦乐? 在这个校园里最后的一点时光了。 曾许毅抿起嘴苦涩地笑着,我的青春真是荒唐可笑。好像因为欠你的太多已经严重负债了呢。不过,我倒也是负了很多债。要多久才能还清呢?五年,够吗? 坐在花坛边,点燃一根烟,烟丝盘旋开来,随即消散,雾里迷蒙。他以前从来不碰这些东西,可是抽上瘾了才觉得获得某些解脱。头脑里再没有困扰人的回忆绞痛着神经。空荡的广场,一如那年暴雨倾盆时空旷的操场。来来回回穿梭的人全部消失不见,回忆这个东西从来都是独家记忆。 晓沐,也许我们都一样,总想将自己隐藏在最深的角落,以为没人会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没人会看到自己落寞的背影,以为这样,总有一天,时光能淡去这一切伤口,回复最初模样。可是,我们终究都还是实践者,而不是过来人。 18章 情侣追踪 苏晓沐翻动着校刊,忽然在上面发现了吴启诺的一首诗《四月烟火》。心里诧异着这家伙什么时候有兴趣这么高调地投稿啊!这都几月了,还四月烟火,搞什么? 四月的青烟 萦绕在抽芽柳枝头 若非等待一场温润春雨,怎会有诸多踌躇脚步 何时,你才能重见欢颜 何时,柳絮恰作萍客 何时,我也怕被冰冷的声音浇漓 早不该是在微风细雨的时节 静候如期将至的完美 四月,若是最迷蒙 江南雨季不该见撑着油纸伞的过客 迷蒙最是疏离 我才在这迷蒙烟火里,遗失纯白素净 阳光穿透万里阴云 我终见 最初的自己 苏晓沐看地一愣一愣的,这家伙怎么能写这么矫情的诗?一下课,就咯噔咯噔跑他座位上,吴启诺正趴桌上小憩,硬是被苏晓沐给弄醒。吴启诺睁眼便无奈幽怨地看着她。苏晓沐见他抬头,指着书上他的诗凑到他眼前。他眯着眼看了一眼,点一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又倒下去睡了。 与其说是睡也就是倒在桌子上不让阳光触到瞳仁。 曾许毅走了,已经快半年了。 “吴启诺,我要你帮我照顾她。” “这就是和解的诚意吗?” “不是和解,我们不是从没站在同一战线上吗?” 吴启诺笑着:“好,关于苏晓沐的这个深入的话题,不是和解。” “你敢和小时候一样毛手毛脚的话,等我回来一定废了你的手。” “不用你,我看正有一群人正排着队要我的命呢!我要是有这么多条命可以死,还真要感谢你们两。” 他看到曾许毅的神情是复杂的,像是不舍,像是担忧,也许并不是因为分手造就了他的出国,而是出国才必须分手,尽管是苏晓沐先提出来的。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苏晓沐和曾许毅之间,隐藏着太多的深层次,而他和曾许毅只能谈论到照顾苏晓沐这个层次。 “不谢。”曾许毅回答地很简洁。 “没想到你出国,我竟然是最后也是唯一一个送你离开的。” “倒数第二个。” 他看到曾许毅说完便慵懒地上了车。 他也并不想知道谁会是最后一个,反正不是苏晓沐。 所以,这是他和曾许毅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晓沐,你的想法是什么呢?其实吴启诺还是有些好奇的,只是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好奇。 你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我却在对他的归来拭目以待。 苏晓沐看他这架势撇撇嘴,知道意思,自个儿又乖乖回座位了。边走还边朝江亦芸的座位看两眼,江亦芸似是感觉到目光的交错,抬头朝苏晓沐笑着。 苏晓沐最近倒是发现吴启诺没以前那么认真了,以前在教室的时间,从没见过他休息,总是那么面色自若地在位置上看着自己的书。若不是看到他总是在看书,苏晓沐真的会觉得他是神经病一样的天才。但是,近期快到高三了,他怎么突然有点松懈了。苏晓沐觉得可能是更加注重时间的调理,以为这个该是标准答案了,也没再多想。倒是这首诗,真让苏晓沐纳闷儿起来,这和江亦芸两个感情和谐的,写这么矫情幽怨的诗干嘛? 晚上下自习,苏晓沐本想先回去,可是看到吴启诺和江亦芸居然这么快就出了教室,心里却突然很想探个究竟。在看到他们两去了蘑菇亭方向后,刚发条短信给赵双颖说自己要有事先走就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赵双颖。赵双颖看地惊诧,也不知道苏晓沐搞什么鬼。 苏晓沐三两下就蹿到蘑菇亭,躲在这种情侣聚集的地方,还真让苏晓沐为难。不过,来过一两次总还算是有经验的。瞅准他们两的位置,找到落脚点开始窃听。 静谧的校园,听到许多咬耳朵的声音。学校虽是命令不准学生谈恋爱的,但是屡禁不止。不准的话,提供这些优良场所干嘛? “校刊上那个是什么时候写的啊?” “今天第一句话就想问我这个啊?”吴启诺瞅了她一眼,抿着嘴笑道。 “我是很想知道啊!写这么幽怨的诗,不像你风格!” “怎么样算是我的风格啊?” “恩——”江亦芸故作犹豫地笑着,吴启诺看她不言语,诡异地要伸出手来。江亦芸一看到这个先还要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待到真的被挠到受不住了,咯咯扑到吴启诺的臂弯里,才开始求饶。 苏晓沐在躲在暗处看地都不好意思,这里的情侣太多,苏晓沐觉得待下去自己肯定会减寿。估计也探不出什么究竟,开始挪动脚步准备撤。刚一起身,看到熟悉的身影快速地朝这边走过来,苏晓沐心里一下子就乱了,这下可怎么办呢?眼看那人快要到了,苏晓沐忽地蹿到他们两身后,从背后拉了吴启诺和江亦芸一把,吓地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到是苏晓沐更是一脸惊诧。 “阿政来了!”苏晓沐压低了声音,一脸焦虑。 “怕什么?”吴启诺奇怪地问着,苏晓沐真是想堵上他的嗓门。 “阿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你们两那不还——” “不还有你嘛!我们是三个人!”吴启诺快要被苏晓沐的反应迟钝气死。苏晓沐这才若有所思地轻轻哦了一声。 阿政的吼声和那一束光几乎是同时到达的。细细的光束却像穿透了每张惊慌失措的脸,躲闪不及的学生都忘了该趁着黑暗,趁着只有一个巡逻老师逃跑。阿政在给在场学生严厉批评时,本来有学生好像突然想明白想趁机溜走,阿政的眼睛却更加尖锐,一声呵斥便吓地大家再不敢动。 苏晓沐在后面揪着吴启诺和江亦芸衣服的手心都出冷汗了,吴启诺倒是很镇定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苏晓沐颤抖的手才渐渐平静下来。苏晓沐觉得每次这样怕的时候,只要有人这样镇静地在身边,给她镇静的眼神,她焦躁不安的心就会一下子平静起来。觉得这样的自己越来越比不上从前的自己了。 苏晓沐从没听阿政说过这么严厉的话,虽然以前在班里也会批评同学,可能是因为和自己无关,才会觉得无关痛痒。现在,牵扯到自己的时候,才有真实的惧怕。可是,理论上说,也是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 19章 心里话 阿政大概盘查完每一对儿的情况,一对一对儿地放走,最后才叫了吴启诺过去。苏晓沐和江亦芸两个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跟着上前还是怎么办。 “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苏晓沐听到了她从未听到过的阿政的冰冷凌厉的声音。 “我们三个下课恰好一起回去,就一起出来散散心。”苏晓沐怀疑吴启诺以前是不是已经碰到过n次这样的情况,不然怎么能回答地这么不假思索,还镇定自若的。 阿政怀疑地朝后面苏晓沐和江亦芸的方向看了两眼:“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以后也注意一点!我可不管什么成绩好的,家里有钱的,被我抓到,别说我没给提醒!” 吴启诺温和地点点头:“老师,我们只是在一起散散心,以后会注意举止的!” 阿政面上还算和善,语气却是极其不悦。后面两个也随声附和点头。阿政这才转身准备离去,三人也准备动身时,阿政忽地转身,一双鹰钩似的眼睛盯向他们的方向:“苏晓沐跟我过来!” 苏晓沐听这冰冷生硬的话,不觉心中微微打了个哆嗦。阿政从来没这样冰冷地和她说话。苏晓沐原本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阿政就这样一直背着她们,僵硬冰冷的背影,等着苏晓沐。江亦芸轻轻拍拍她肩膀,一副别怕的表情让苏晓沐总算是有了稍微的和缓。 苏晓沐刚一靠近,阿政就向前走去,苏晓沐只好转头看了他们两一眼,示意他们自己先走。然后紧紧跟着这个忽然陌生,却又从未熟悉的背影。 “晓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要看到的是问题后面的机会,而不是机会后面的问题!”阿政突然的转身吓了苏晓沐一跳。 “老师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么?”苏晓沐试探性地问着,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说出口,今晚的阿政太过危险。 “你们私底下的关系怎么样我管不了,这是你们的事,但是要是为了什么荒废了学习,不思进取,我就必须强制性地干预!你要明白,一个女孩子,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就是一只凤凰。现在为了什么事情分了心,以后后悔的日子长着呢!”阿政的眼睛再无一丝波澜,苏晓沐恍惚明白阿政的意思。 “老师,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只是出来散散心!”苏晓沐开始有些着急,不知所措地解释着。 原来阿政是以为她和江亦芸为吴启诺——怎么会造成这种错觉的呢?苏晓沐恍惚中想起那次吴启诺的手机被阿政砸碎,吴启诺半天没来上课,还翘了暴雷的课,又恰逢联考将近,暴雷气地把自己的手机都给砸了。后来?后来是苏晓沐和江亦芸一起找到了他。可是,却也是苏晓沐去找阿政辩解——苏晓沐现在真的想不起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勇气。可是,也不过一个月之内的事情,竟然也能忘地这样快?还是曾许毅曾经占据了太多记忆,所以其他的东西没那么多空间去储存,只能选择性忘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苏晓沐想起来,所有的情绪便已经写在了脸上。 “你和江亦芸先后跑来找我,说吴启诺的错不在那儿,要我原谅他!即使你们两不说,我也会好好栽培他!你们这样来找我,是觉得老师没有判断力,会因为这种事不再关照他是不是?”阿政的话听得苏晓沐愣愣地,果然冲动是魔鬼。那时候怎么能把老师的胸怀想地那么小?居然还被误会了。 “老师,我去找你只是因为和吴启诺已经两年同学的情分。但是,没有考虑到老师的想法,所以,在这里向老师道歉!” 夜色里,阿政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他皱了皱眉,语气稍稍缓和,“苏晓沐,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苏晓沐微微点头,不再解释。一路上,听阿政的教导随夏夜温热的风沁入心脾。自己不该再是被点醒的人,该懂得怎样去判断自己的行为。自己不能总是等到别人的定论已下才醒悟自己当初不经思索的行为怎样不合理。 这条路上的你我他,谁不曾迷过路呢? 苏晓沐感谢有这样的老师,总是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在自己觉得已经走不下去的时候,告诉自己还有多少残留的梦,有多少人在期盼着自己的振作。 很多人幽默着说,老师经常说的话就是,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样的学生没有见过,学生们也开始懂得反抗,读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样的老师没见过。阿政对于苏晓沐的意义,是从未见过这样关心自己的老师。她会尊重,也会不负他望。 如果这一晚是一场重新的开始,那么时光真的太快太快。 她知道她和曾许毅从相识到有所顾忌地喜欢到敞开心扉分分合合,她不可能忘记。可是时光的魔力那么大,谁又能完全保证一定不会忘记。转瞬阴晴,转瞬风雨。 天翻地覆,今夕何夕。 她早该从梦里醒过来。在还未聪明地读懂所有事理的时候,结束念想。那样,只知道他存在过就好,即使何时想起,也不会再盘踞在心,辜负了其他的人。 虽然明天那么长,和永远这个词一样,是无尽的未知,但是我们终究是独立的个体。我们不是连体婴儿,相遇了,也许是命运,分离了,也是命运。命运为你设定的重逢,我们又怎会提前预知。分离必然有分离的理由,世界上的事都是因果相连的。就像小时候会为荧屏上的情侣哭泣不止,不希望他们在节目结束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不再有交集,我们渴望他们能幸福长久,像电视里那样,定格一瞬间,定格了永恒。 可是生活偏偏只能是现场直播,没有耀眼的灯光,没有预知结局的编剧,我们都是实践者,算计不了太远的未来。 苏晓沐也不再期盼,曾许毅是长久的过客,也许是他教会了她最多的成长,可是像是命运一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短暂别离还是再也不见,像是自我的选择,也像是命运的操纵。 苏晓沐以为自己不会相信命运,她经历的一切让她觉察到不该是天定命运,她的人生该是人定胜天。胜利到,她不会因为和曾许毅的过往而颓废,她要做的是让自己更强,比以往的所有时候。 20章 掌心梦话 时光快到苏晓沐在豪未预料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高三最重要的最后半年。 可是这半年里,苏晓沐却做过无数关于曾许毅的梦。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黑色的眸,明亮清澈。他蹲在老榕树脚下等她回家,骑着单车绕到很远的地方给她买早餐,又或者,在夜的静谧下呆呆站在她的宿舍楼前,忧伤地,等待。 这些习惯性的想象已经在苏晓沐的脑子里独占一区的存储空间,忘了,还是会在记忆的回收站里找回来,永不删除。 只是不要再那么刻意了。 这半年,苏晓沐也终于不再那么漫不经心,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随意对在乎自己的人的人生是致命的伤害。 因为稍稍努力了些,所以每次都考着年级第二的位置,年级第一永远在吴启诺身上。而这两个第一第二每次都会摆脱后面的人几十分的距离。江亦芸不知道为什么去学了艺术,说是热爱。然后每次考的文化课分数都和苏晓沐不相上下,年级第二或第三。这三个人固定不变的成绩排位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会招人供奉也会招人厌恶。 这一年的元旦晚会,是在一场考试让大家各奔天涯之前的集体在学校的最后一次聚会。这一场狂欢,告诉你,你离喜欢的人还有多远,或者将会多远;告诉你你所有的期盼梦想还有多远的路;告诉你,你该后悔的是什么?不是你为谁付出了所有青春泪水,而是你的泪水是否教会你只有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会有被喜欢的资本。我们的青春时光,虽然浪费了大多在这么多年的为中考高考而忧心的校园里。但是那些童言无忌的话,那些荒唐的我爱你,那些回眸而笑嘴角微扬的记忆碎片,永远在见证着我们曾经为谁赴汤蹈火,痴心不悔。但是如果结束了,就该做出结束的样子,拿出结束的决心。我们在谁的记忆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永远只有主角自己最清楚。而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在这个学校里,在这个班级里,亦或是仅仅在自己的座位周边,有多少你想珍惜留恋的人,有多少人你每天和她一起笑过哭过打闹过。你以为哪一天自己离开了,没有谁会在乎,所以觉得自己微小渺茫,不配去爱。你只是不知道,当你已成为别人心中默认为习惯的人,你的离开,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落寞。你有没有曾经计算着那个人和自己的位置有多远,是否会在去食堂的路上偶然遇见谁,自己又能否有哪一天靠近他,看他洁净的笑容。有些人,存在在我们记忆里遥远的地方,却又被我们期盼着离自己更近。曾经一起说过的梦话,也许从此再也不会存在于谁的意识里。我们在自己独一无二的青春里,不负你给的荒唐酸辛。 晚会开始的时候,苏晓沐觉得每个人的脸上虽然都是那样地开心,但是装饰灯光的五颜六色却丝毫掩饰不住他们丝丝的失望。这失望不为晚会是否比以前更成功,而为我们将要踏上不同的路,我们也要逼自己看清自己的未来。 天花板上聚结成团的气球,在彩色灯光的映衬下,斑斓地像我们一直追逐的梦想。那个梦里,有我们想要成为的自己,有一直陪伴着我们的你和他。我们希望在这些缤纷里看见自己最想要的模样,封存你在我记忆里所有的音容笑貌。 这个晚会,相比去年,更多的是即将别离的浓浓不舍和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将自己的真诚融入的心意。如果去年我们还有着诸多的抱怨不满,还有着以不太熟悉为托词的拒绝,今夜,是所有漫不经心的终结。 今晚,没有谁是在想,自己是被老师放弃的人。全班每一个人,都是陪伴我们走到最青春时光的最后一个人。 我们该高兴,每个人都愿意为这个集体贡献自己最后的演出。 莫说时光就要卷走一切,我们留给时光的又是怎样难以负荷的重量呢?以为时光负了你我他,我们又何尝不是那个随意辜负的人? 黑板上在陆离灯光下隐隐约约的元旦联欢,每一个字的色彩,以最绚丽的模样将最后的狂欢展露无遗。浓墨重彩的每一笔都是我们为最后所有陪伴我们的人呈现的最完美的自己。 每一年的高三,这个时刻,相比最后高考前的疯狂撕书扔书,多了一份潜在的忧伤。绚烂的灯光,黯淡的月光,或是出神地想起哪张俊秀纯净的面庞在聚光灯下或安静或疯狂的样子,都将为这曾经期许过无数遍的别离划上质朴又华丽的句号。 苏晓沐曾经期许的,是什么呢?也许就只是能简单地和他走到最后。可是,再完美的开始,就像精致的瓷器,倘若有一天保管不善,即使摔碎了最不起眼的一角,再也回不去完美的当初。苏晓沐花了很久很久,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封住了自己的嘴,封住了自己的心跳,封住了没有密码的记忆。我们永远都不属于谁,我们属于我们自己。我们以为爱了谁,接受了谁,被接受的那个人就属于自己。到了各奔东西的这一天,才恍然大悟,这些是属于自己念想的臆造。 华丽丽的灯光,此起彼伏的欢呼掌声,每个人嘴角咧到耳根的模样,都将永远定格在这个只属于我们这个集体的独一无二的告别。 让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我们的脸上,不惧黑暗,不惧燥热。让所有的委屈心酸全在这最后时刻倾泻地淋漓尽致。 “苏晓沐,你怎么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都多长时间没有面部表情变化了!不要告诉我是我欠你钱啊!” 苏晓沐摆出一副想要踹吴启诺的模样。 “我也难过好吗!” “哈——有什么伤心事在这么开心的日子里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吴启诺在嘈杂的声响里对着苏晓沐的耳朵大声的喊着。 “你可以滚了!!!” 我们曾写在掌心的梦话,或许只是在一起做梦的时候,才会觉到它并非梦里浅短的存在。我们本都可以让它很长久,只是,大多数时候,我们会轻易忘记,因为那只是一场梦话。可是苏晓沐觉得自己好像不会,因为她终究发现自己的致命弱点——太过念旧。 21章 风雨中成长 因为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会招人供奉也会招人厌恶。 苏晓沐虽然被赠送了“千年老二”的称呼,还是被全校学生看作高三的传奇。似乎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传奇。而且这样的传奇在这个学校的高三里竟然全是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会让很多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高呼“在一起”。不过,今年因为有江亦芸来捧场,所以很多人的“希望”落空了,还有极少数顽固派坚持苏晓沐和吴启诺在一起。 苏晓沐每次看到这些,就会觉得很好笑。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连自己和吴启诺是谁都没见过,就这样地乱点鸳鸯? 苏晓沐下上午第二节课课间操的时候,在门口处碰到一个好像是蹲伏了很久的高一学妹。苏晓沐看到她的高一学生制服和标准的学生西瓜皮发型,忽然间像是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女生见苏晓沐出来,迅速拦到了苏晓沐面前,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苏晓沐想到天真无邪这个词的时候不由得心头一颤,自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具备这样的特质了吧! “晓沐学姐——你的成绩真棒,我好崇拜你啊!”女生露出一副无比期待的表情,苏晓沐觉得有点太夸张了。 “啊?你是?你认识我吗?” “晓沐学姐不用管我了,我就是崇拜晓沐学姐的众多学弟学妹中的一个啊!今天是作为学校广播台的学生代表来采访学姐。” “啊!”苏晓沐的音有意无意地峰回路转了好几个弯,听到广播台这几个字若有所思,“还好吧!只要努力,你也可以的。而且,说到崇拜的话,吴启诺学长才应该是你们崇拜的考神吧!” 那女生露出羞恬的笑,突然间红了脸。苏晓沐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那你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吗?你和吴启诺学长是一个班,你们是不是经常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啊?” “啊——有时候吧。基本上都是我问他题。” “我们学校高三的月考据说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名次排座位的耶,那你们岂不是每次都坐在前后桌吗?” “啊——恩。”像是突然变成了只能回答是或否的简单问答。 “那晓沐学姐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呢?” “还好吧——他做题一般很快,有时候听到他翻卷子的声音会有点紧张,担心自己速度会有点慢了。” “那学姐考试时候听到学长翻卷子的声音会不会做题分神抬头看呢?” “啊?不会啊!如果看到他翻卷子的话我会更紧张的。” 苏晓沐听到这里,每一个问题都和吴启诺有关,这哪里是崇拜自己?然后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学长现在就在教室里,我带你进去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今天很高兴见到学姐呢!”那女生在说完之后就匆匆和苏晓沐道了别,苏晓沐咧开嘴笑了笑,又该是上课的时间了。 习惯了无数的吴启诺的学妹粉想通过她,通过成绩好这个问题来获取和吴启诺有关的消息,苏晓沐其实已经把这当成稀松平常的事。 然而,最普通的外表下有可能藏着最具杀伤性的剧毒物质。因为最普通的最容易被忽视,最普通的才最容易设计最容易潜伏。这完全不是便衣警察抓捕犯人时的除恶扬善,每一句都将是剧毒的花朵,在崇拜和甜蜜的烟雨下,时刻像潜伏在浅草中的毒蛇伺机给你致命一击。 第二天,广播台出的校园日报上,苏晓沐的内容就占据了头条。 硕大的标题,像黑色的重磅炸弹,没有爆炸,重量也足以砸死主角。 苏晓沐稳居第二成绩疑抄袭考神吴启诺。 这样两个名字出现在校报的头条让平时根本就懒得关心广播台出版物的广大师生开始疯狂抢阅。 本台记者昨日采访高三年级稳居第二的考神苏晓沐,从苏晓沐的回答中我们发现有极大的考试抄袭嫌疑,希望校方能做出公正评判。采访内容如下: 校报记者:听说学姐和吴启诺学长一个班,,你们平时是不是经常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啊? 苏晓沐:啊,有时候吧。基本上都是我问他。 校报记者:我们学校高三月考据说是按照上一次考试名次排座位的,那你们是每次都坐前后桌吗? 苏晓沐:啊——恩。 校报记者:那晓沐学姐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呢? 苏晓沐:还好了,他做题太快了,我做题太慢,会很紧张。 校报记者:那学姐听到学长翻卷子的声音会因为紧张抬头看吗? 苏晓沐:会啊,有时候可能会看到他的答案嘛! 校报记者原本只把她最后一句话当成玩笑话,但是据采访者报导,苏晓沐当时完全是冷淡的表情,表明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这件事对各年级学生的心理都产生了不良影响。我们广播台也希望借此机会取得校方关注。 每一句都做了轻微的变动,却达到了极尽邪恶的作用。每一句看起来平淡无比的话,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是。 在校报变成竞相追捧的热点的时候,苏晓沐依然淡然地在教室里看着书,在离高考还有5个月的时间里,其他的事都与她无关。 只是,当她一出教室门,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路的指指点点,轻声谩骂。好像一夜之间,便变成了全校的罪人。以前就算被叫做考神,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认出她来,这下出了丑闻,竟然就这么全校皆知了。这样也算是成为校园达人的方式吗?苏晓沐完全不需要。 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有些失落的,为什么当着面说喜欢她,背后却又要这样议论呢? 更有甚者,自称是高一的小学妹,哭哭啼啼地抱着一堆全部撕成碎片的卷子,像雪花一样,向苏晓沐身上掷去的时候,全身却都被黏上碎片,似乎是碎片上粘了固体胶。亦或是在超市里买东西在食堂里吃饭都会听到“婊子”“勾引吴启诺的贱人”之类的细碎言语,苏晓沐每次都是沉默地从他们面前径直走过,不带一丝神色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心怎么会不难受呢?从没发生过的事,也会把一个人从天堂拉入流言的地狱。 有时候见到高一曾经同班的同学,稍稍抱怨一下即将到来的月考压力有些大,那人竟然嘲讽地哼了一声。 你当然会觉得压力大了,听说学校高三月考要全部打乱顺序,电脑随机排座位了,没有吴启诺在你旁边告诉你答案嘛! 在苏晓沐抄袭事件沸沸扬扬地传了两天之后,终于得到校方的关注。校方最先是勒令收回各班所发出的校报,不过这也只是在一个略微宽广的范围里,那些私藏的报纸还是流窜于各个班级之间,像是那报纸就是苏晓沐抄袭的铁证。 苏晓沐也在宁静里突然卷入了流言的风暴,而这场风暴,也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剧烈。苏晓沐甚至在上课期间都能被路过视察的领导找出去训话,再进来时已经是下一节课快下了。 不过,正如大家所说,经得起多大诋毁就配得起多大赞美。 22章 和你一样 “苏晓沐——”陆一阳递给她一盘录音带。 她定定地看着他:“不需要。” 还是习惯性地拒绝好了。 “这种事也要拒绝吗?”他僵持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是等待她一声温柔的谢谢,然后才能化冰,恢复正常的与这世界接轨的温度。 “谢谢,但真的不需要。”她的脸上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连带着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苦涩无奈的泥泞。 “为什么?”他的手还是僵硬在半空,即使听到了谢谢,即使看到她不太愉悦的笑容,还是想要坚持一下。 “就算放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相信——”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惜,这样脆弱无神的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怯懦无辜的眼神。 曾许毅说要把她交给他了,暂时的。 可是陆一阳似乎并不太明白曾许毅的意思,觉得他说的让就是真的让给他,希望苏晓沐的所有都归他照顾。曾许毅也是外表看着好好先生,内心充满占有欲的人,离开绝对不是为了给对方机会,也不会给对方机会。 可是连这样的暂时,她都不肯给机会。 机场最后一面时,陆一阳和曾许毅各自微笑着。 “你终于要走了,恭喜啊!” “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个。”曾许毅也并不是在笑,只是有些苦涩。 “不客气。” 已经没有更多的话要讲了,只是放心不下苏晓沐而已。 “晓沐,交给你,也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他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紧了紧。 “早知道你这么信任我,能做出这种退让,你真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是在让,是为了更好的还击。”曾许毅很淡然地笑着,其实心里对于苏晓沐这三个字,已经像不能触碰的禁忌,不会允许别人插进去的。可是,距离,已经让他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等到有力气还击的那天。可是那天,他自己都不能明确苏晓沐会爱他恨他或其他。 “签合同的时候,你手都没抖一下,你可还真绝情啊!”陆一阳目光忽然变成冷冷的嘲讽。 “我和你不适合谈论这样深入的问题。我们从没站在同一战线上,至少,你没有。”曾许毅没再等他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曾许毅,我全部都会抢回来的!”陆一阳只看到曾许毅朝他挥手的背影。 所有人,后会有期。 陆一阳此时僵硬的手,也一道僵硬了心。 曾许毅走了,我也不可以吗? 阳光穿过透明玻璃肆无忌惮地纵横在门上的缝隙,在室内投下被切割成各种形状的阴影。英语老师把一堆英语卷子砸在她的身上,原本松散的卷子在她的肩头像一哄而散的人群,虽然并不像纷纷扬扬的高三党扔下的碎片,但那种一堆东西在你眼前松散了一地的感觉,就像是一瞬间自己被人给一点点撕裂了。 “如果你觉得机会不重要,请你不要占用别人的名额。你真以为每个人把自己的前途都看地和你一样随便吗?苏晓沐,你之所以觉得机会不重要,是因为你每次都得到了机会。如果有一天你也因为错失了某次机会而错失了人生的机会,不会有人怜悯你!” 英语老师摔上门,留下苏晓沐一个人眼神呆滞站在原地,所有目光全部聚焦在散落在脚下的试卷,洁白的,反射了光,刺疼了她的眼睛却还不想转移。她缓缓蹲下,收集着地上撕裂躯体。 自己是不珍惜机会的吗?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她摔碎盘子的余音。 “你发什么疯?什么机会都替你争取了,你现在还不满意了!”尖锐的声音似乎可以唤醒沉寂的世界。 “我的理科不强是事实,人家学校招的本来就是理科强的学生,我非要去考理科实验班干什么?我自己的能力不需要考实验班中考也可以考进去的!”苏晓沐愤怒地完全不明白这样的被安排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就这么不会把握机会呢?有机会就要去啊!就靠着你爸的这些关系,什么考试我们不能让学校给你名额?”她也很焦急的样子,气愤怎么也劝不动苏晓沐。 “去了我也考不上理科实验班,为什么要占用理科好的同学参加提前录取的机会?” “你不是占用,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什么都让,你有什么出息?” “不去考试就没出息吗?”苏晓沐停顿了半晌,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那我就没出息好了。” 那我就没出息好了。 狂烈的摔门声和又一次的尖锐碎片滑落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每个角落。那些碎片,像剧毒的水银四散,高高弹起,摔碎,四溅,在不经意间葬送所有年轻的纯洁。 一小叠收好的试卷递到她已经僵硬了很久的手上,她低垂的眼睑终于开始透出一丝活跃的生气。 “为什么不去呢?”温和的声音可以划破所有的僵硬不安。 她抬起头看到吴启诺清秀的脸,温和地。 她晦涩的眼里像是隐藏了千万朵飞速飘动的云,捉摸不定的飘忽。 “机会是我的,不是我靠谁拿来的,这样的话,我连放弃的权利都没有吗?” “当然有。”他笃定地看着她的眼,没有半丝责问的意思。 她嘴角轻轻扬起:“谢谢。” “可是——还是因为流言很困惑吗?” “没有——” “不是相信我吗?可以都告诉我的。” “真的没有。”她像在向他强调自己的毫不畏惧,不过,似乎因为这样,越是平常,越让人觉得反常。哪怕是不经意闪过的一丝不安。 他轻轻抿起嘴:“你愿意告诉我就告诉我吧。不过,是因为你得到了,所以可以忽视,但是,得不到的人,也会因为自己没有康庄大道而愤恨的。” 苏晓沐仰起头,高高扬起嘴角:“吴启诺,你要小心咯。”像是刚刚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折翼天使,很快就会恢复无与伦比的光芒。 “恩?” 我的人生,是早已被架空的虚无,我存在的意义,是毫无意义。除了无止境地等待你。 曾许毅,就算分离了,就算不再见面了。 曾经我喜欢你,就是要成为最优秀的人,和你一样。 以前是我做的不够好。 似乎是从意识到的这一秒,开始明白曾经的抗拒,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愚蠢。 那样的话,接受就好了。 经得住诋毁,就配得上赞美。 我们都像是沙丘上的浮沙,因为没有沙漠般厚重的承受力,也不能如沙漠般,因为大气循环无尽的风,随时恢复被踩过的痕迹。软绵绵地下沉,找不到任何助力,弯下腰能抓到的也只是浮沙。在这微小的沙丘里,我们是如此渺小的存在。你祈求不到哪一天能在埋藏你身躯的小山丘里一睹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你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是天才,在不同角度的天才。 似乎从这个事件过后,苏晓沐每一场考试都开始用心去考。校园内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歇过,苏晓沐抄袭事件也很快平息下来。 23章 你如信仰 再一次流言四起的时候,是苏晓沐开始连续超过吴启诺成为文科第一的时候。 “呀,苏晓沐,要我小心原来就是超过我啊!”吴启诺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尤物。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弥补一下我那些因为漫不经心而丢失的机会。” “啊?——”拖地长长地耐人寻味的音调,如果是歌手的话,可以出一首完整的歌。 这次对话,苏晓沐总结为吴启诺耐人寻味神经病语调。 当然最重要的是,认同自己的人比批判的人多。 苏晓沐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要得到被人的认同,但是,那种走在路上满是羡慕而不是嘲弄的目光会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自信。习惯了卑微的话,优越一下也不错。 或许大多数人的观点才是对的吧。我们是偶然降落凡间的微尘,不管上天赐给你多少分量,我们都要尽最大努力去竞争。达尔文先生适者生存的道理才是真正适合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的吧。也许我们会相信,不争也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但是那种生活,苏晓沐已经习惯不了了。 曾听过的所有肮脏的话,如同一遍遍泼下的硫酸,由外到内层层腐蚀曾经纯洁的心灵。 “晓沐过得还好吗?”低沉疲惫的声音,像是积压了千万重的云翳。 “如果不是因为晓沐,你都不会想到跟我和好吧?” “对不起——” “我早就原谅你了。”轻轻扬起嘴角,清秀的面庞在淡雅月光投射的玻璃窗上映出模糊的轮廓,自己的眼睛所看不到的模糊。“晓沐——越来越坚强了。” “那就好——” “现在我才是受害者,三更半夜接到你的越洋电话,怎么你的声音听起来比我累多了?” “哈,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以后我会算好时差的。晓沐还是拜托你照顾了。”强打起精神的振奋还是掩饰不住抑郁的声调。 “会的,放心吧。” “谢谢。” “说谢谢的话,下次就拒接你电话了。” 已经临近夏季了,夏季的话,意味着临近高考了。 大概也有一两个月没回家了。老妈,也不知道怎么样。虽然会很厌恶一碰面就会突生的争吵,但是这么多天,心里也会有一些不忍。身边的,即使再要好的朋友,也无法代替这一份即使厌恶也绝对无法挣脱的关系。 回到家的时候,习惯了的空无一人。虽然依然是窗明几净的模样,但那种空荡的寂寞感很快就席卷了所有的空间。 冷锋过境的时候,就连夏天也被铺上一层肃杀,闷热的时候会想到电扇空调,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也会觉察到自己瑟瑟发抖的微动作。干净的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霉斑,一粒粒生动蔓延跳跃,与整体洁白的墙壁格格不入。落地窗外,一方格的碧绿颜色,也像是在视线里隔了一层朦胧滤镜。碧绿中隐隐约约浮现的却还是各种各样的仿欧式建筑。最近这种风格莫名地流行开来。可惜,完全比不上那种真实的感觉。因为,里面住的是没有信仰的人。哥特式的建筑,庇佑的应该是同类信仰的灵魂。佛塔庇佑信仰佛教的纯洁灵魂,即使众生平等,我们也不得不相信任何事都是符合者优先。哥特式的建筑,不适合不信仰基督教的人。 曾经无数次地在这窗前发呆,每一次,**裸地在视野里横冲直撞一览无余的风景,总会让人莫名伤悲起来。不过现在,好歹是有些变化了。苏晓沐的嘴角苦涩地挑起完美的弧度,这样也好,人总是要变化的。 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让曾经沸腾的血液也渐渐冷却平息,如院子里一夜霜冻的鲜花。自己也曾劝说别人放弃根本无法挽救的事,可是只有轮到自己身上,才会真切明白那种不想放弃的心情。我们一直以为不愿改变的人太过愚昧,其实愚昧的是自己。每件事,只有自己亲自去感触才会真正的设身处地。当他们以笑脸出现你面前,而你忽然间变成了局外人,那种巨大的失落感容不下隐退的默默送上的祝福。 但是,大多数的我们并不怨恨自己可能爱上一个遥远的人,那个永远鲜明地活在自己心里的年轻美好的光芒万丈的从不让你绝望的人。那个人,在那里,好像信仰一样。 每个人的人生,日后是辉煌的还是破败的,曾经也必定经历过这样的劫难,让自己想要脱胎换骨。撕下稚嫩的面具,让你无法伪装。你想尝试的自己,永远是一场未知。它潜藏在未知的命运里,逼近你,总有一天,你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种别人看来突生的变化。 窗外在若隐若现的绿色里的拥抱告别,一览无余。不是刺痛,只是震惊。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感受。你也有选择的权利。 倒车声响起,揭露所有的潜伏。不过,主角已经被掩藏在黑色的车窗里。这样的车,看一眼就能记住,曾经看过无数遍的。 安静地退回室内的靠椅上,等待着那打破寂静的开门声。 本带着一丝笑意的脸闪过惊恐:“晓沐,你回来了?” “我是被开除出这个家了么?”很淡然的神色,并非掩饰的淡然。 “妈妈只是吃惊你怎么突然想起回家了,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现在换成惊喜的语气。 “哦,只是回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了。” “钱不够的话就跟我说啊!” 不知道为什么,苏晓沐每次一听到这句话,就很想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全盘扔向窗外。这次心里虽然不舒服,却一点都不想和她吵,只是转过身坐到了靠椅上,不再言语。 小时候会小心翼翼地配合妈妈的脾气,每次爸妈吵架都很会很乖地做不惹他们生气的事。会很乖地洗碗,做作业,但是却因为害怕,只敢躲在房间里听他们争吵着。苏晓沐真希望自己的耳朵是自动过滤机,过滤掉有些不堪入耳的话。可是后来,慢慢长大了,他们倒开始变得和睦起来。只是苏晓沐会很讨厌每次老妈给自己安排什么,毫不费力就可以得到的某些机会。爸爸从来都不会过问,只是很配合妈妈去劝说自己接受这些。曾经会恼怒被安排的命运,却也因爸妈日益和睦的关系而得到丝丝安慰。被羡慕地像是能腾云驾雾的人,其实也不过是拥有那些幸福的假象。 可是长大后自己的脾气倒变得暴戾起来,不再忍受那些虚伪的东西。一定要撕下别人在自己面前的面具才甘心,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他多么不希望自己这样。 但是现在的话,就算看清了,也不要说出来了吧。其实谁都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很多时候活地痛苦无奈,还是要痛苦地支撑下来,总感觉后面一切就会好起来。是不是会好起来,谁都不知道,所以我们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最后,也许还是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一辈子也过去了。 从一开始就是就是一个人的人,在她心里,有些事早已水落石出,有些事依旧在扑朔迷离。盛开在夏日的荷花在冲破层层淤泥后展现倾城的姿态,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农忙季节还会听到布谷鸟的歌唱。 曾经也和你在无尽苍翠下夜的歌声里许下丰满的梦想,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追逐。如果你问我是否后悔,或许我并不能像告诉你我喜欢你一样那样明确。我们走过的路百转千回,一如每天汹涌攒动的云朵。天气预报每天提醒我们明天是晴空万里还是多云转晴抑或是狂风暴雨,可是我们眼见的风景,有哪一天是和最初看到的一模一样呢?哪怕是风吹落了叶上的一点灰尘,转向珠穆朗玛峰的最高处,那样细微的变化,我们忙碌的心和平凡的眼无法甄别。 走在人群里也会孤寂的人,可能光芒万丈,也可能平凡至极。也许会问自己为什么活成这样,世界都不需要我的时候还要坚持下来。不知道。 就是这样,会觉察到光芒万丈的孤寂,也会憎恨频繁至极所遭受的忽视。如果在时间轴上的某一点,微渺的我消失掉,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么多开心到失落的巨大反差。害怕是因为苦痛多于快乐。 找不到理由支撑下去的人,大多数是这样的吧。 只是可惜,我曾经像爱上机器一般爱上你。 24章 18岁你好 苏晓沐的18岁生日在高三的最后一次模考后。在这之前的每一次模考,苏晓沐都是以微薄的优势超过吴启诺成为文科年级第一。苏晓沐每次都要问他,当初理科那么好,为什么要选择文科。答案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苏晓沐不禁感叹,都是语文考试给逼出来的总结能力啊! 都是曾经惹的祸。 18岁,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该伟大地像一场交接仪式。 “陆一阳,带我来这么高级的餐厅,我可消费不起啊!”苏晓沐打趣地看着他。 “我买单,你担心什么啊?” “这样啊,那我一定要点菜点地你心流血。”苏晓沐笑着,室内淡雅的紫色灯光和外面明媚的阳光好似两个世界,鲜明地被这一扇墙给切割开来。好像不知不觉中,和陆一阳和好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感觉和别人一起的记忆,永远无法长久。只有你真心在意的,才会深入骨髓。 “好,随你喜欢。”他挑了挑眉,又摇摇头又嗔笑地看着她。原以为她会拒绝的。 苏晓沐嘴角微微抿起,勾出一丝苦涩的咖啡味道,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陆一阳来这里。难道只是想找个人陪自己吗?她望向他在紫色灯光下更显妖孽的笑容,其实他的眼睛也是纯净的模样。 他看着她,想起初三那年自己的被拒绝。很多次。任何事。 全班学生都在认真学习,不辜负实验班的荣誉称号。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心情不好这种原因去参加学校足球队。原本是不允许初三学生参加的,可是他还是想尽各种办法进去了。每天晚自习快下了才慢慢地从后门走进教室在后面的存衣柜里噼里啪啦一通。班里已经向班主任反应多次依然管不住他。 可是,苏晓沐脾气倔地容不下他的噼里啪啦。 下课的时候,她看着他依旧在储物柜旁整理东西。 也许,她只是想认真严肃地和他谈论这件事,所以她说地心平气和。 “你参加足球队了?” 他没有答话,依旧摆弄着自己的东西。 “别这么幼稚行不行?你看大家初三学习这么紧——” 像是因为听到“幼稚”这两个字受到刺激一般:“你说谁幼稚?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请你让开。” 他那时候根本看不懂她眼里那么复杂的情绪。 而现在呢?他曾在篮球场上看到站在篮球场外的苏晓沐。 她时而会向他的方向看过去又迅速离开;有时他能看出她些微的停顿犹豫,像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苏晓沐,为什么你现在都不来警告我了呢? 曾许毅走了,你也不理我了。难道曾经的你真的只是无关其他的学习上的关怀吗?我竟然想的那么复杂。 可是那一天,我在你背后看到你依旧犹豫地望向篮球场上空旷的地面。我终于想起来,曾许毅喜欢的是篮球。那么,我喜欢的足球,多么微不足道。 只是可以替补的而已。不是必需。 “吴启诺先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居然送我这种充气娃娃!”苏晓沐一脸无奈地看着把她拉到走廊上的吴启诺,清秀的脸庞露出满脸无辜的心酸。 “那你想要什么啊?” “我哪知道。”苏晓沐真的很想拿把气锤狠狠地锤在他的肩膀上,天才在某些时候会比任何普通人都蠢。 “晓沐生日快乐啊!”宋予希扯出一脸婚姻幸福家庭美满般的笑。 “谢谢啦!可是——你这架势,是又要拉我去下馆子么?”苏晓沐看他的小表情,自己脸上的表情也由高兴变成了惊恐,今天是要吃上多少餐? “额?那不然怎么办?” “那这样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就当你还欠我一顿饭吧!”苏晓沐眼睛一转,逗笑地看着他。 宋予希摇摇头叹气道:“哎呀——就知道你不吃半分亏。” “苏晓沐你个小气鬼,都多长时间没来原班看我了!”方冉冉抱着一只小熊扔到她的臂弯里,吓了苏晓沐一跳。 “你不是也有11号公交车吗?” 最可恨的是杨忆和程肖航居然一起送了一份礼物,现在送礼都流行夫妻档了啊。 江亦芸在外地参加艺术考试没有回来,从大老远寄了包裹回来,贴了邮戳的东西总是充满神秘感。真正的美女就是这样让人充满神秘感啊。吴启诺,你真是赚到便宜了。 刚一叹气就看到赵双颖一脸怪笑地出现在她面前,向她递上一整套高考攻略试卷。 “赵双颖,下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会送你一整套医学教程!” “谢啦,正合我意。” 苏晓沐听完差点傻在原地。 也有孟伊的,精致的音乐盒。 献给爱丽丝。 小时候练过无数遍,后半部分怎么也练不会的。 苏晓沐嘴角又勾出一丝苦涩。苏晓沐,你真小气。为了什么,竟然那么久都没有和她联系。 那你呢? 分手了的话,还会记得我的生日吗? 在折腾了一整天的收礼物过程后,晚上下晚自习时,是要邀请大家一起去外面吃一顿饭的。大家都很义气地腾出在高三最后冲刺一个月的宝贵时间来陪苏晓沐。 下晚自习,老师刚走出教室,在大家准备作鸟兽状散的时候,送花的小哥飞步上了讲台。 苏晓沐小姐的花! 全班学生在看到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之后,集体沸腾起来。 这才是今天苏晓沐18岁生日的最**。 18岁的,火红的玫瑰,像鲜红的葬礼。 只有苏晓沐一个人追着出去问是谁送的,那人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 其实,我有那么点希望是你。 可惜。 你的18岁,被我毁了吧。 苏晓沐因为不知道是谁送的,本想直接扔进垃圾桶,听到大家汹涌的呼声,于是一个人发了一支。 还爱我的话,就告诉我。 如果不是你,那就扔掉好了。 只有吴启诺觉察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失落,在人群里也会孤寂的人。 25章 你还在吗 到了自己高考的时候,突然想起去年在高处观望人山人海的场景。 老妈本想陪着自己,但是苏晓沐让她在家帮自己准备饭菜就好了。不会让老妈觉出不妥,也不会让自己心里多生什么烦忧。亲人只有你一个,你喜欢怎么选择都好。只是,也许我就快要永远离开这座城市,我突然有点愧疚。 我们存在于别人的风景,以为自己满目荒凉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唯一的自己。只是我们不能发现的是,自己在别人的风景里是盛开的花朵,占满了绚丽的色彩。 你占领了别人一整个世界,如同你深邃的瞳仁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完整。灯火明丽的时候,虚幻中的海市蜃楼,存在于你眼前的真实的金碧辉煌,在那一刹那,变成空中楼阁。但你却不想承认这一切,因为你的心,塞满了假象。 所有形色匆忙的人,在你的心里变成填塞空虚的荒芜野草。别人若是行尸走肉,你自己其实也是没有灵魂的虚无体。 苏晓沐,这是你,现在的你。 不过,苏晓沐很明确地知道,不要用最萎靡的态度去对待一段游走的感情,任何感情都一样。 属于你的,不是还未靠近,而是从未远离。 吴启诺不出所料地考到了全市第一,让所有崇拜考神的人顶礼膜拜。苏晓沐还是退居二线,第二的话,也不错的。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就好了。好像所有朋友们都可以如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这样的话,最是高兴的吧。大家都有自己的梦想,不管身在何处,朋友还是朋友。 只是填志愿的那天,锋锐的警笛给所有的喧闹声充入真空气体,一瞬间,沉寂无声。 阿政,这就是你一直这么关照我的原因么? 我一直以为我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老师们的认同,原来还是有人在为我铺路。 从小到大铺了多少路?这么喜欢铺路的话,去当铁路工人好了,也真正地为国家为人民做点实在的事情啊! 花钱买面子,你的面子真重要,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不过,我再也懒地和你吵。 颁奖典礼上,音响里播出响亮的声音。状元榜眼都在本校的话,必须要大肆宣扬一番,鼓励更多的学弟学妹们考入区重点,市重点都得不到的荣誉,区重点可以做到。 苏晓沐觉得这样的宣扬方式不来露这个脸也罢。 文科年度最佳学生,吴启诺,苏晓沐。 以前像期中期末这种大型考试颁奖的时候,苏晓沐每次拿的奖都是从阿政的手上接过来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以前从未变化过的名次,或者是变化了名次,阿政变化了座次。这一次,苏晓沐在面向校长的时候,看着他敦厚的微笑,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转向观众的时候,又转变成灿然的笑容。 高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台下的观众也不再是熟悉的面孔了。 就这样散了。 有时候很希望快点经历到未来,可是到了未来,快点过去的东西就这样在我们的后知后觉中过去。 以前每次和阿政握手,虽然只是轻轻地一握,但是那种厚重的感觉,传给她的坚持和相信会让她觉得强烈。而台下是所有熟悉的人。 现在竟全是新鲜血液了。明年也许会有比他们更优秀的人站上这个领奖台,去享受在最佳光环下闪耀的荣誉感,去激励后面的学弟学妹们拼搏进取。 很光荣也很心酸的吧。 我们也曾是新鲜血液,在夏末的时候,注入这座沉寂了一年的校园,仰望着台上闪闪发光,谦恭有礼的人。 时光倒回几年前,给所有的故事补上完整的开始,美丽的结局。 年度最佳学生,曾许毅。 台上闪闪发光谦恭有礼的人,不知道你的目光在看向哪里呢?虽然中考考地并不像平时那么好,虽然大家也在质疑各种可能性。也许是为了我吧。这样的话,为什么那么生气?告诉我的话,我也会道歉的不是吗?就这样,用冷淡代替分手了吗? 之前看学长学姐们在台上领那个年度最佳学生的奖的时候,无数次期盼,你坐在我的身旁,然后念到你的名字,即将起身的时候,微笑着在你耳边轻轻说出“是你”这两个字,然后仰望着你所有的光芒。 就像,你仰望星空,我凝视你。 “啊——”曾许毅趴在苏晓沐的桌子上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认真看书不带一丝表情的苏晓沐,拖出的声音可以让波浪来来回回打几个卷,“美女,这么认真的话,做我女朋友吧,顺便教教我啊!” 苏晓沐没有抬头,继续盯着最后一道爬坡题。“这样吧,你现在如果能把去年高考的数学卷子做到及格分的话,我就勉强同意了。”说完顺手从桌面上抽出那张不知道试验过多少人的卷子,抬起头淡淡一笑,明晃晃的挑衅。就算你再聪明,也不可能会做根本就没学过的东西,况且现在学的东西再浅显不过了。 “哈——”又是拖地意味深长的音调,“及格分?小看我了吧!”他皱了皱眉,嘴角向上挑出完美弧线。 “前提是不许到网上查答案,自觉一点啊,不然就自动弃权好了,我不会嘲笑你的。”她看着他嘴角抿起一丝笑容。 他嗔怪地笑起来,头偏向一边又看向她:“没问题,给我一天时间。”他转过身又突然转回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她的面前:“上网工具,今天给你保管了。我爹妈的电话就吱我一声,其他人的随你挂还是接。” “今天我是变成你秘书了么?” “啊,你乐意就行。” 然后是飞快地揉成团砸向他的试卷。 结果呢,做得再好不过了。可是苏晓沐总有种不想认输的顽强意志,偷偷模仿他的字把所有正确答案都添油加醋了。曾许毅找她的时候,她就拿着一张满是叉叉的卷子扔在他面前。 “怎么可能啊,答案给我!”一看答案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啊,再一看试卷——“苏晓沐,你怎么还会耍赖啊?” 苏晓沐耸耸肩,朝他露出怪异的笑。 时光晃一晃就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呢。曾许毅,你还是那个闪耀的年度最佳学生吗? 所以很想知道的情况下,大家都毕业了的情况下,打电话问杨忆。 曾许毅——早就退学了。 早就退学了。 26章 记忆不止 当那个闪耀的男生手上拿着那几张轻薄的纸从教务处的门口出来的时候,学校里所有沸腾的血液都被腾地燃起。上课的,透着透明玻璃望向那个孤寂却依然光芒万丈的少年;在广场上的,对他行着或是怪异或是不舍的注目礼。伴有轻微的叹息声,他走了。 杨忆,隔着玻璃看到那个已经轰动全校的少年,隔着喧嚣,隔离污垢。他是纯净的少年,不应该被污染。也许,她应该相信他。可是,从那以后,她知道她看到的是真的,听到的是真的,所有的轰动猜测都是真的。他走了,真的走了。没有解释的。或者说,是被她拒绝了解释的。 宋予希,知道曾许毅考到哪里去了吗? 他去年就退学了,我以为你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只有她不知道。 按下那几个熟悉的数字,扔掉了许多记忆后也没有忘记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是空号。 就算曾经说着怎样的不分离,我们也敌不过命运的阴错阳差。每一次有意的改变都要忧心地揣测未来会有多大变数。我们这样微小地存在着,无论怎样努力,世界永远用他最快的速度在变化着。而我们,像是一群跟不上节奏的人。 曾经以为会为了彼此很勇敢,却没发现自己说的不放弃里隐藏着多大的不确定。分别后,仍忆初见,怎知眷恋深似海,却独不可归如初。我们还没走完所有的青春岁月,却已经失去了眷恋的权利。这些,都是我们给对方无法开启的锁,彼此掌管着一半的钥匙。 你可以回忆,我可以回忆。只有再次在一起,才会破除尘封。若彼此依旧无法原谅的话,那就一起自食苦果。 曾许毅,我们分分合合,享受着时间零零散散的跨度,像是忽紧忽松却一直没有失去弹度价值的弹簧。我也曾经以为,我们就这样,能坚持到最后,因为他不朽的价值。但是岁月还是让它上了锈,我原以为我们的坚持就是最强力的润滑油,任何时刻都能让它恢复最被需要的样子。 我们的感情,曾被多少人羡慕经久不衰奉为典范,被多少人梗塞在心无法释怀。如果你觉得没有价值,那你就忘了你生命中曾经有过这样的跨度吧,这是我人生的跨度,已经和你无关了。 消失掉的人,你再也没有资格走进来。 就算,分手的时候已经拒绝了你,可是你从不挽留,第一次,第二次,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了。 “苏晓沐,今天是最后一次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苏晓沐安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哈——”叹气的样子,像极了曾许毅,“如果我和你在一个城市你也不愿意吗?” “陆一阳,你不会明白的。”她看着他像是苦涩像是自嘲的脸。“你用了很多时间去体会爱一个人和被爱的感觉。当你得不到,你才会抓狂地去求证自己征服的能力。你不懂,因为你从来没体会过被抛弃的滋味。如果我曾经答应了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穷追不舍吗?” 苏晓沐以为陆一阳会愤怒地瞪向她,然后漠然地撇下她,狠狠地摔上车门,绝尘而去。一个从未尝过被放弃滋味的人,当终于感受到被拒绝无数次的索然无味,也该有自知之明地放弃自认为有结果的东西。她是连曾许毅都能不犹豫半秒放弃的人,和陆一阳的这些又算些什么? 我们总是把所有人之间的感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两情相悦便可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喜欢,只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 “我都明白。”他说完,苏晓沐怔怔地看着他。“我是只痛过,没爱过的人。”他看向她错愕的眼,嗔怪地笑着:“苏晓沐,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值得爱也会坚持爱的人,但是你这样拒绝我会让我觉得曾经交往过的人全部都太廉价了。而我自己,会觉得我也只是在浪费光阴做毫无价值的事。你看我交过这么多女朋友,可是我看待爱情的眼光也并没有高到哪儿去啊。苏晓沐,这么几年,我真是低估你了。” “哈——你每次找我的时候都带着满脸乌黑的怨气,虽然我承认你长地很妖孽,但是拜托,你这么惊为天人的模样,配上你每次看我的表情真的很难看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么讨厌我啊,那要是我恢复我英俊的相貌,你会不会——”陆一阳挑着眉,在下巴上比上yes的动作。 “打住打住,我真没觉察出我有这么大魅力,把你的英俊留给其他仙女吧!我小女子一枚实在担不起做你陪衬的重任。” 陆一阳笑的样子,让苏晓沐有些恍惚,和以前是有很大不同了。清朗的笑声像绵绵的音符飘在她的眼前。 陆一阳,为什么要追求错误的东西,是不是只为了青春的狂野,如果是,根本不需要和我较劲。苏晓沐眯着眼看着他笑。 为什么觉得我选择的就是错的,是因为我不小心在你心里已经有深深扎根的人的时候喜欢你是吗?你以为我会轻易忘掉,你只看到我身边变换着的女朋友,可惜你判断错了。我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就不是只把它当做一场玩笑,笑笑过后,陌路擦肩。你不知道,其实你伤害到我了。 陆一阳也看着她,心里忽然像写了水闸的水,思绪飘飞起来。 你也一样。 苏晓沐的心里又怎么样呢?这样思绪飘飞的日子,从未远离过她。有没有曾许毅在身边,那些记忆永远都不停止。 说到底,是你不知道对一个人的喜欢坚持到底的感觉。不是他拒绝了你多少次而你从未放弃的精神,而是,你也隐隐感受到他的拒绝,要么直截了当,要么含蓄婉约里潜藏着的在乎。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坚持他,他也会变成孤寂的少年,眼睑里落满尘埃,抵挡住站在你面前依旧四射的光芒。就算最后,他还是没那么喜欢你,你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毫无结果而沮丧。这就是我们,没有主动权的时候获得的最大成功。这份成功,不是他的怜悯,而是他也会因为你不再喜欢他而沮丧。 但是,大多数的我们无法志趣相投,只是因为调在了不同的频率上。以为相差零点一兆赫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但这零点一也许就让我们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我们每一次都为自己留下那么微渺地犯错误的机会,以为这样是容忍苛责的范畴,以为那零点一因为是不可能事件就忽略可能翻盘的概率。原来我们不是错在预留了可能性,而是漫不经心地忽略着这些可能性的存在。 27章 去到京北 苏晓沐唯一羡慕的是杨忆,因为她什么都完美了。最重要的是,程肖航是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直走到最后的才是最让人羡慕的。他陪着她从短发到长发,又从长发到短发。她陪着他从青涩稚气到成熟稳重。彼此需要的,才是最适合的。只要你陪我走到最后就好了,我不在乎你是顶着万人倾羡光环的多么耀眼的人。 杨忆,陪着你度过漫长时光的人,即使陪你经历了从爱到不爱,也不会轻易放弃你。 通知书到的那一天,苏晓沐就订了去那个北方城市的火车票。真的要一个人出远门了,告别所有过去。 他们说,依恋一座城市,是因为城市里有自己想念的人。 “顾叔叔,以后能帮我照顾我妈妈吗?” “怎么这么问?”顾局长露出惊诧的表情。 “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 “叔叔,不要和我妈妈说。”苏晓沐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可能是我爸爸死的时候,也可能是一个月以前。”她的眼神也变得淡漠起来,但是转瞬又像是松了口气般和缓下来。 “你不恨我吗?”他伏在桌案上的手握着一支铅笔,敲打着桌面。 “我妈妈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好,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愿意把我看成你爸爸。” “谢谢。” 走之后更加清冷的房间,她走之后,整座房子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即使不孤寂,也会恐惧的吧。 也许落地窗就要蒙上厚厚的灰,窗外的风景也不再一览无余。看不到的东西,因为是不想看到的,所以会连想象也剥夺去。时光让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便背上白发苍苍的负罪感,漏光而入的阳光是带我们追溯过去驶向未来的时光机。 忽然再也不想回来了,就这样再见好了。 苏晓沐的眉目里染上一丝酸辛。 忘掉就好了,什么都不再记得。 爸爸,再见。妈妈,后会有期。 和要好的朋友们一一告别,唯独联系不上蒋丽涵,打给宋予希他也称不清楚。苏晓沐在这最后别离的时刻稍稍有些遗憾。 沉重的铁皮箱载着所有的开始驶向未来,只要快快长大就好了。 火车是一趟奔赴约定的旅程。 与天相接,绵延不尽的山脉,在海拔高度为零的高度上拔地而起,只有在高处的人才能感受到层层叠叠隐进深处的飘渺感。隧洞,穿凿了山脉的躯体,随着火车穿越它的肺腑,山脉的灵魂深入车里驶向共同方向却各奔天涯的人的耳朵。那一瞬间的耳鸣眩晕是被渗透的灵魂在你的心里挣扎扭捏? 随火车一起飞速移动的人,山脉的灵魂在火车出洞的一瞬间退出你的身体。或许就是这样,灵魂就是无法经受阳光的东西。即使它所依附的**在外面的世界雨露均沾,它依然只能做那个内在的不见天日的虚无体。 窗外的风景,是驶向北方的风景。 只是火车上载满了各种极尽疲惫的人,现在还不是学生返校高峰期,大多数还是赶赴外地工作的。 在列车广播频繁播报晚点道歉的时段里,客气的道歉却更让人心生烦躁。晚点是可以被原谅的。只是,请求原谅如果可以挽回所有的不计量损失,若可以弥补某时段错失的重要时间,大多数的我们都愿意承担这份无限期的延长。可是,时间是无限延长的纵轴,是无端点的直线,飞奔向前。所以,在时光面前,错失的东西,没有人赔得起,也没有人能被原谅。每个人都有被原谅的权利,可是,如果你希望原谅你的人不愿如此仁慈,你便失去了这个权利。 火车上很多都是独自旅行的人。就是这样,大部分单独的个体鲜少露出笑脸,多数是面瘫的扑克,好像不是正在行进自己的旅程,而是要去奔赴死亡之约,满脸的心事重重若有所思。仿佛这样,才足够郁郁寡欢的资格。 火车外时而露出一些荒凉破败,一路上的青葱只是为掩盖破败而做的表面掩饰。掩饰而已,藏不住背后的辛酸苦楚。我们奔赴的旅程,有终点站,却依然是未知的谜。被安排的,也不过如同老师给了你广泛的考试范围。这样的范围,考试会考到多少,能够在真正不畏惧的人心里占到多大分量?因为未知,所以不愿承受。 大片大片的云朵在车窗外的苍穹飞速掠过,我们和云朵一样,是奔赴未来的过客。今朝为云,明朝化雨,求的也只是存活天地间,活地多么重要,也只是漂浮在天地间变幻无穷的云朵。 今朝为云,明朝化雨。 苏晓沐找了份暑假工,工作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就到要开学了。 苏晓沐提前好几天去的,如果赶上高峰期的话,一定会被蒸成蒸笼里的热包子。 京北,这座繁华又不失古色的城市,写满了神秘。至少,在苏晓沐第一次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是那样的感受。与南方的烟雨迷蒙完全不同的,是北方干燥却依然带给你无限生机的喜悦。 学校里一眼望去,满是苍翠的合欢。 合欢盛开,总在离别的时候。 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冒出这句话,明明应该高兴新的开始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徒增忧伤。 提前几天迎新的人也少很多,不过苏晓沐一进校门就有人向她伸出援手。伸出援手?握手? “你好,我是建筑学院的高程。”男生笑地很阳光,向她伸出一只手。 苏晓沐回握了上去:“你好。”犹豫了一下,“是学长?”像是试探性地问着。 北方的夏天也很燥热,并没有想象中是那样冬有暖气,夏无骄阳的天堂。男生的汗从额角上滑下来,浸湿了领口处一大片。 “啊,不是,我也是新生。提前来的学校。” 苏晓沐笑的时候,他已经弯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苏晓沐看着他的背影,好像自己是在目送谁离开一样。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过头笑着:“觉得我很奇怪么?”阳光透过合欢茂密叶丛中隐藏的缝隙在他的脸上成点跳跃。 看到的很多人,都和你有那么一点点相像呢。 “不是——”她笑着跟上去。 合欢盛开,总在离别的时候。 但是,曾经在觥筹交错里,在灯火阑珊处,我也曾看清自己。 如果我不做自己的观众,以为自己还在爱着他。 我问自己这些年,我们到底给彼此遗留下怎样迷人的东西让我这样恋恋不舍。你说望穿秋水也不是最让人感动的东西,如果你不爱一个人,纵使他为你极尽所能或是超越所能,你也感受不到温暖。 因为,你不爱他。 28章 时光机 苏晓沐觉得高中和大学就是很奇怪的衔接,过了一个暑假,以前的很多不允许就变成合情合理的了。什么不许染发不许穿拖鞋奇装异服不许谈恋爱之类的完全被排挤在校规外了。特别是不许谈恋爱这一项,显现出它独一无二的爆破力。一个暑假过后,集体穿越到恋爱自由的人文社会,真的能够锻炼心理承受能力。 从难以接受高中时谁和谁上床怀孕到你初吻还在啊,你也太保守了吧。听到这句话的大一新生大部分露出无奈的表情,难道一个暑假这些事应该被所有大一的同学整齐完成?在这种剧烈变化下,没有看过鬼片来承担一点压力的同学在找到男朋友之前,需要时刻塞上自己的耳机。人家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你就做一回埋在耳机里的人好了。 苏晓沐偏偏是相反的人,大学里谈恋爱成了热潮,苏晓沐在宿舍的女生一个个把自己送出去之后变成了独来独往的。苏晓沐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真奇怪,不许谈恋爱的时候和曾许毅定时如胶似漆,现在到了可以自由恋爱的时候,又不想找了。 不过,不找也有不找的好处,苏晓沐专心起来的话,会像小宇宙一样爆发的。 时光是不断游走的机器,坐在时光机上的人,不知道自己以怎样飞快的速度在奔跑着。 一年又一年的变化,动画片里,时光机器飞快地摇动着它的躯体,载我们绕向遥远的未来。在未来,我们看见长大的自己,看见所有想知道又无法知道的事。曾经的风景真的如光线传递般的速度在视野里坍塌了。脑海里盘旋的某些过去在视野的巨大冲击下久远地如同眼前已阻隔了千山万水,不见朝阳,不见雨露。 脑海里盘旋起牛奶咖啡的那首《明天你好》。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 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 那模糊的肩膀 越奔跑越渺小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 只是那个夜晚 我深深的都藏在心坎 苏晓沐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已经学完学校要求的所有选修课和限选课,专业课成绩毫无疑问的第一。在大家忙着参加化装舞会的时候,苏晓沐只会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完全隐藏在排排书架间。竟然这样也从不会觉得无聊,以前觉得做太多试卷只是浪费时间的心情,现在竟一点都不觉得是束缚。 苏晓沐所在的大学在这座北方繁华城市的市区,虽然学校是顶尖的,但是学校的管理相对松散。晚上不规定学生归校时间,这样,城市的灯红酒绿找到了他绝佳的配偶,那就是有伴侣的都市男女们。苏晓沐很多夜晚真的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很多人也曾劝她找一个仅仅当做陪伴青春的人也好,苏晓沐每次都是笑着不言语。 班长都和团支书在一起了,班花你也找一个吧。 我喜欢你,就是要成为最优秀的人。 最优秀的人,如果我成功了,你在哪里。 第一次,第二次,不会再有第三次的机会。 大三上学期一次全班同学一起去参加社会实践,要求带家属。所谓的家属就是男女朋友一类的,苏晓沐实在不明白这个规矩到底是谁定出来的。因为到现在为止,班里的每一支名花都有主了,每一棵名草也找到他的花了。只有苏晓沐,私底下被评为班花的人,还在单身着。在这种情况下,苏晓沐只好叫上也没有女朋友的高程,然后大家就在热闹的起哄声里一起等着公交。 时不时地传来班里女生打趣的声音。 晓沐啊,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居然藏地这么深! 晓沐你眼光不错啊! 帅哥,你和晓沐什么时候在哪儿认识的啊? 苏晓沐听到这些只是笑,偶尔被问到的高程居然害羞起来。 等到大家准备上公交的时候,一个开着红色跑车戴着副墨镜的哥们儿摇下车窗,探出头来。 哎,扎马尾的美女,留个电话呗! 全班哄笑着看向苏晓沐,苏晓沐都不知道在说她,一回头,那哥们儿还在看向她这边。苏晓沐余光看到公交车来了,赶紧拉着高程上了车。 “啊——这么急干嘛?” “你快点就对了啊!” 那哥们儿在锲而不舍地追了公交一段距离后还是放弃了。高程挡在苏晓沐的面前,完全挡住了苏晓沐看那辆车的视线。 “你看,这么早上车,还是没有座位啊!你这么急也没用啊!”高程在拉着吊环挡住她视线的时候一直在笑,苏晓沐一直朝他瞪眼。 苏晓沐也不回答他的话,任由他自娱自乐。 “每次都拿我做挡箭牌,我很伤心啊!你不觉得应该安慰一下我吗?” 看她不理自己,他弯下头贴在她耳边要讲话的时候,一车的本班同学此起彼伏的嘘声一遍遍地灌进苏晓沐的耳朵。 “美女,这么多人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不如,你真的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喷出的气挠地她的耳根痒痒的,初秋的时候,这样贴在耳边说话,只觉得全身莫名地燥热起来。 她也顺势贴在他耳边说道:“你今天是我租的男朋友,你再说话,就给我滚下车去。” 不轻不重的语气,轻轻推开他,却只看到他灿然的笑容。 以后苏晓沐见到高程一次,高程就要笑话她一次,然后苏晓沐就会很不客气地“训斥”他。 “我说,你个没有女朋友也不打游戏的男人每天晚上在忙些什么?每次拨你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你每天和谁这么有话说?”苏晓沐总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啊——我老妈。”他总是说了千万遍也不嫌烦地回答着。 然后苏晓沐总是嗔笑道:“你骗谁呢?” “不信的话,你做我女朋友就好了,那我每天只给你打电话!”突然兴奋起来的表情,这样的对话重复上千百遍也还是在重复着。 不过,又好像苏晓沐的所有难以回答的问题,他都用这一句“你做我女朋友就好了”来回答。 苏晓沐虽然每次都只是笑着或者凶残地让他滚,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丝颤动的。并不是像牛一样,弹奏怎样的乐曲都不懂的。 直到有一天苏晓沐在听到高程说出这句“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的话向他扔出自己手中抱着的书本的时候,被一个容貌秀丽的女生撞见。高程就那样惊慌失措地去追那个女生。苏晓沐这才明白一些事。 以为是被喜欢,原来也只是这样。 大学,被誉为爱情殿堂的地方,苏晓沐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好像所有的都只是时光机旁一晃而过的琐碎物体。唯一记得的好像只是每天重复的早起晨读,晚间跑步。 其实,也是短暂的时光吧。 每一年的合欢盛开在校园里,轻盈地在夏风微雨的早晨铺满了青色柏油路的两边。如扇叶般的形状,满是纯洁晶莹的想象。盛开的时候,就是有人要离别的时候,就是要离开这个曾梦想进来现在不舍离开的地方的时候。喜欢也好,厌恶也罢,到最后还是会留恋。 29章 与陆重逢 大三下学期,苏晓沐因为选修课学完,专业课相对较少,提前进入了实习期。学校和superlife签订了协议,每年向公司推荐几名适合在本公司工作的优异学生,公司每年向学校投资。在自己本身实力和学校的推荐下,苏晓沐顺利进入了superlife,做策划主管的助理,实习三个月,毕业后可以直接进来工作。三个月之后表现的好在毕业之前就可以升职位。 superlife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百货公司。由最初的在全国十强徘徊到如今的稳居第一,公司的董事长陆长志如今也成为各大媒体的焦点人物。 苏晓沐一开始进去实习的时候,看到每个人忙碌的表情着实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的助理工作完全帮不上忙。 百货公司里很重要的两个部门就是销售和策划。苏晓沐除了上课时间基本都耗在经理要求下来的各项策划上。苏晓沐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么忙碌的生活,而且是提早。更加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工作是干营销策划,虽然她从暑假接到通知书的时候就该知道在她不转专业情况下的人生未来走向。 虽然疲惫,虽然曾经没想过,还是要做到最好。 21岁的时候,疲惫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因为专业课课后要求太多,没有及时完成策划案,被经理骂了一顿,然后灰头土脸地走到公司大楼外。转头望向高高耸立的,早早亮起各色灯光的大楼。这是属于城市的节奏。 已经是下班的时间,春末的季节,也希望自己可以像植物一样进行光合作用,维持一下单薄外套不能够保持的体温。 转头,差点撞那人怀里。抬头,西装笔挺的,却满脸妖孽笑容的人。 咖啡厅,透过玻璃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色将晚的风景。 “看到我不应该惊诧吗?”依旧是带着一丝邪气的少年,不羁的脸在那套男人味十足的西装的衬托下也多了几分成熟。 “啊。”苏晓沐拿着的勺已经把咖啡足足匀了十几分钟。 “切,这算什么啊?” “我不惊讶啊,你不是说你和我一座城市吗?我没记错吧?”她从窗外的风景里收回目光,转向他好奇的眼。 他笑起来:“呵,都不问我在哪儿么?这几年,我不联系你,你果真就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啊!我原来是这么多余的人啊!”双手交叉伏在桌上,身子向前探去。 苏晓沐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已经散尽的热气不再让视线模糊。“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儿不就行了吗?”她又端起他的咖啡递到他手边。 他微笑接过,也轻轻抿了一口。“苏晓沐,你真是越来越吸引人了。不过,目前为止,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 “怎么说?”她好奇地看向他。 “苏晓沐,我也算你的上司了呢!” “恩?” “我是superlife总部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苏晓沐,欢迎你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部分。” 夏季总是来地消无声息,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脱下不能抗寒的外套到恨自己多穿了件外套。 苏晓沐的实习期也已经过去,成功变成正式员工。直到有一次因为自己设计的名为的广告策划案给公司带来可观的收益,总裁承诺亲自培养苏晓沐。 陆一阳出现在公司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不过,似乎以前的那个邪气的酷小子也变得干练起来。陆一阳只有在下班的时候才会去找苏晓沐。 苏晓沐每次看到他西装笔挺的样子都要哈哈笑起来,笑地陆一阳脸都要绿了。 “喂——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当上经理的么?”苏晓沐一边大笑着一边问着。 陆一阳瞪了她一眼,像是高级咖啡厅里钻进了一头疯子受到了惊吓一般。“我告诉你的话,你别把咖啡喷我脸上。” 苏晓沐点点头。 “这是我家的公司啊。”他满脸像是炫耀般的笑,她一口咖啡没喷到他脸上,喷回了自己的小碗里。 “你管人力资源?那你爸把企业做这么大也太厉害了吧!” 向后缓慢倒去的风景,在视线里连成一副完整的风景图。200米的高空上喝咖啡,真是有钱人才享受地起的娱乐。200米下的地面上被高处的人看成像蚂蚁一样行走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想呢? “苏晓沐,也不能这么损我吧?我只是不会读书,商业算计方面的东西你再活十几年也没我懂得多。”他挑眉看向她。 “呐,你是上司,我甘拜下风。” “而且,总裁是我姐姐。” 苏晓沐只能像被呛到了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镇静地盯着他,保持沉默。心里琢磨的却是,陆一阳,我真应该跟你说,早知道superlife是你家的公司,以前就应该向你要几张优惠卡什么的。也不至于和小伙伴们在你家的公司被“坑蒙拐骗”了那么多钱呐。 而另外一个人,从未知的时差里回来了。带着某些人的期待,带着某些人的不悦。 “陆伯伯,我回来了。”神色依旧带着些许疲倦的人。 陆一阳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这个像是从外星球回来的奇异物种,眼神里满是戏谑。 “许毅啊,倒时差也累了吧,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很祥和的声音,和几年前对他说话的语气一样,和偶尔出现在温哥华的声音一样。 “陆伯伯,我想说——”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很客气的回绝,让人再无法接话。 曾许毅眼神黯淡下来,时间也磨合了他曾经的少年的锋锐。 陆一阳在曾许毅进了卧室之后,愤愤地看向他的父亲:“爸——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rdie。我没有教过你吗?我说过谁更有能力谁就担当这个职位。” “总经理应该由董事会来选!”陆一阳忽地站起来,几乎要吼出来。“你告诉我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收购曾许毅家破产的公司,送他去国外留学——” “够了!”陆长志切断他的话。“如果你够努力,这个位置自然是你的。”甩下手中的报纸,散落在洁净地映出陆一阳哀伤神色的透明玻璃桌面上。 可是陆一阳却突然手心一颤,苏晓沐。 那他回来了,你会爱他吗?可是无论如何,你是我的。 我一点都不想给你机会。 所以,消失吧,只存在于我的生命里。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永远只留在我的身边。 30章 重回平南 “许毅,有什么话说吧——”陆长志用这样温和的语调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拥有巨额额产的董事长。 “我想先通过董事会安排的测试再担任这个职位,不然我自己也不确定我是否能担起这个重任。” “好,我相信你。” 爱上你之后,再次喜欢的人,全都很像你。 多么熟悉的话。苏晓沐,你是因为这样吗? 曾许毅因为刚回国不久,对国内业务还不太熟悉,虽然做的测试以惊人高分通过。陆长志在经过熟虑思考后还是决定让曾许毅先去南方的分公司实习一段时间,磨练一下他的能力。 所以,曾许毅回到了南方的那个载满记忆的地方,平南。 苏晓沐也根本不知道有新任的总经理这件事,也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曾许毅这个名字。 时光又悠悠地走过了一年,苏晓沐毕业了。 在毕业散场的那天晚上,苏晓沐接到了噩耗一般的电话。 晓沐吗?你妈妈不行了。 匆忙收拾回南方的行李。好像,说过再也不回去了的。可是心却很难受。四年都没有回去过的自己,妈妈汇过来的卡汇过来的钱,没办法汇回去,所以一直存在一张卡上的自己,从来不主动给妈妈打电话的自己。现在,就要所有都失去了。如果——就没有亲人了是吗? 苏晓沐向总裁陆伊宁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南下的火车,四年了,从来没有回来过。 北上的火车,一年了,又要离开曾经孤独离开的地方。 曾许毅在平南的分公司干得很出色,平南各个季度的收益都远远超过其他地方的分部。董事长陆长志非常欣慰,曾许毅在国外留学四年,因为各项指标都完成地非常优秀,被评为年度最佳学生。陆长志虽然也觉得陆一阳在大学期间有了很大长进,但依然不放心他,似乎觉得陆一阳的本性,依然无法适合这样竞争生存的商场。但是曾许毅,从一开始就懂得很多。曾许毅也因此毫无悬念地担当了总经理的职位。 因为南方天气原因,航班一再延误,又凑巧赶上陆长志50岁生日宴会,曾许毅只好改坐北上的火车。 好像以前还没坐过火车呢。飞速向后倒退的风景,飞速向后倒退的世界。 相遇的那一刻,两趟火车里的人都因为火车的极速行驶而感受到交错经过的车厢的强大吸引力。同时转头望向窗外的,一秒都不到的凝视。 我们是在相交后变得平行的空间,是否某一天还会穿越各种介质再次相交。你在我的风景里飞速向后倒去,我在你的风景里飞速向后倒去。我们,一次次地被拉地无限近,又一次次地被隔地无限远。以至于我已经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很想再见到你,我们还欠彼此一个再见不是吗?又或许,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你在我的生命里重复出现,难道你是也许想做好主角却又偏偏充当了过客的人吗? 我再次喜欢上的人,都那么像你。 “顾叔叔,我家呢?”苏晓沐从医院回家后,红着眼看着眼前的巨大变化。 “你去外地上学的时候就被查封了。” “查封?是因为五年前和曾先生的官司吗?” “你怎么知道的?” “那我妈妈——”苏晓沐绕过他的问题。 “她一直没告诉你吧。” 你以为爱你的人曾将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你的心脏,你一边痛着还一边为他的残忍找着荒谬的借口,这么多年,你以为自己遗忘了,却没有再爱上谁。你以为自己恨的也恨自己的人,为你掩盖所有的不堪,为你撑下所有的苦难,这么多年,你不肯原谅她,你恨她,不愿意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苦涩隔了这么多年在这个时刻全部翻涌上来。 曾许毅,你把人生最大的讽刺写进了我的生命,可是我居然一点都不恨你,甚至还总在某些熟悉的场合想起你,所以,我逃开了,逃得很远。 别后何必聚散两依依。苏晓沐,为什么你的依恋这么深,你到底在依恋些什么? “小颖啊,我妈妈——” “晓沐你别担心,虽然我现在还只是实习学生,但是我一定在你身边的。我们有最好的脑瘤专家,都会帮你妈妈的。”赵双颖看着苏晓沐失神的眼睛,心里一下子塞满了疼惜。她曾经拥有的,就要全部被夺去了。 自己就要成为医生又怎么样呢?曾经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在医院里被盖上那层宣告死亡的白布,自己无能为力。晓沐的妈妈,自己又是无能为力。人生为什么有这么多玩笑?自己能做的,仅仅是轻轻抚慰着她,然后告诉她接受不能改变的事实吗?要怎么开口? “妈,我不去北方了,以后就一直待在你身边了。做手术的话,不要怕,晓沐在你身边啊!”苏晓沐握着她干枯的手,像是病魔吸尽了她所有的精气。 “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吧,妈妈不会干涉你的。”深陷的眼睑,似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 苏晓沐苦涩地笑着把脸贴在她的手上,靠在她的手边。 我不会再离开了。 曾经因为任性,因为恨,不顾一切地逃开。也让我守护你吧,爸爸去世后,你担下的所有苦难。 不管爸爸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我的爸爸。 不想再恨了。 我也知道,你一个人,很不容易。 “姐,你帮我劝爸爸,调我去平南吧。”陆一阳似是恳求一般的样子让陆伊宁一下子难以适应。 “怎么突然想去平南?你不是一直想和曾许毅争总经理的位子吗?现在这么快就想放弃了吗?” “我就是为了赢才要回去,平南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啊!曾许毅能做地好的话,如果我能做地比他更好,爸爸会开始器重我一点吧!而且,老姐你可不要胳膊肘向外拐啊,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陆伊宁看着他半信半疑:“你什么时候这么长进了?” 陆一阳只是乖嗔地笑着,像是隐藏了巨大的秘密。 “好吧,我试试,别抱太大希望。” “谢谢老姐!” 31章 不曾失去 “伊宁姐,我想辞职。”开始梗塞的声音,对着这样对自己关照的上司,苏晓沐一开始实在说不出来。如果是之前的策划经理,也许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不想再离开我妈妈了。” 犹豫了片刻,陆伊宁像是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点子一般:“这样吧,我把你的工作安排去平南的分公司吧。但是如果总部需要的话,一个月回来一两次。这样,两方面都能顾全了。这样行吗?” 陆伊宁只是想让苏晓沐在平南这边也能帮帮陆一阳,虽然连她自己的意愿也是曾许毅更适合总经理的职位。苏晓沐这样的女孩子,他应该会喜欢的吧,有能力又漂亮的。重要的是,她自己很看重苏晓沐。 “谢谢你,伊宁姐。” 陆一阳回到平南的时候,正赶上参加晓沐妈妈的葬礼。 强忍做坚强的她,其实是很脆弱的吧。 只是再次看到了赵双颖。 “这些年,过地还好吗?”陆一阳先开了口。 “我正在实现我的理想啊,所以还好啊。你呢?”总觉得这样的对话,在分手了这么多年之后的再次重逢里说出来有些怪怪的。 “我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啊。”说完自顾自打趣地抿起嘴角。 “你喜欢晓沐吗?” “恩?”听到这样的话,陆一阳脸上都露出一股疑惑。 “喜欢的话,帮我好好照顾她。”赵双颖觉得陆一阳和以前那个坏坏邪邪的模样已经离得很远了,现在,其实才应该比较符合最初喜欢的形象吧。只是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谁都会觉得奇怪吧。可是,明明自己很早就知道了,是那时候自己对自己的欺骗吗? 陆一阳陪着苏晓沐去了她爸爸的墓地,曾经让她哭泣,告诉她逼迫着她和曾许毅分手的话。 墓前的依然新鲜的菊花,苏晓沐看到这个其实很惊诧,还有一直默默惦念着爸爸的人吗? 依然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5年前,是想要报复的怜惜;现在,是想要疼爱的怜惜。苏晓沐,你介意我再问你一遍吗?我曾经承诺过自己的,最后一次。 很久以前看到你一个人静静站在微雨朦胧里,发呆失神的样子,觉得自己想要融进你的生命里。其实,喜欢上你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因为你只喜欢他,我的所有,都被他抢走。我想,也许你不再见到他,就会慢慢喜欢我。那么,现在,是我的机会吗? 我们永远在这个城市,在一起。再也不要见到他。 爸爸,你想妈妈吗?晓沐这么多年也没来看你,是不是觉得女儿很不孝顺?原来是有人关心着爸爸的呢。晓沐以后就一直留在家这边了,这样就可以经常见到爸爸妈妈。 苏晓沐说着不知怎么眼泪就掉下来,啪啪地掉在冰凉的碑面上。 很多时候,要装作很坚强,是因为面对的人让自己不敢那么轻易落下泪。 时间它总说谎,我从不曾失去,那些肩膀。 时光时而慢悠悠地走过,时而像极速而行的车轮。 不知不觉也在分公司待了半年的时间,苏晓沐觉得时光真的是不饶人的东西。虽然岁月还没有在自己脸上留下怎样的痕迹,但是,心其实已经很累了不是吗?不管是为了什么,总觉得生命里欠缺些什么。 “陆一阳,这几天不能陪你吃饭了。”苏晓沐现在居然这么习惯地叫着他的名字,毫不含糊的熟悉。好像已经完全接受这个人在自己生命里的习惯性存在。 “喂,叫一句经理你会怎么样?”陆一阳看着她越来越吸引人的成熟面容打趣道。 “恩,没问题,以后你想我改口都没门。”明明是调皮的语调却被她说地正儿八经的。 “算了算了,我认输。回到正题,为什么不陪经理吃饭了啊?”陆一阳绕到她眼前,盯着她波澜不惊的眼。 “总裁说想了解分公司的一些情况,让我回总部一趟。” “汇报情况是经理该做的事情啊,我老姐真是——让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跑上跑下的。”听到回总部这几个字,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多想要她一直就在这里,陪着他,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人。 “呀,你担心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苏晓沐突然抬头笑着看向他。 刚一说完,陆一阳就吻上她的脸颊,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从那天以后,持续的这样的暧昧关系。 待她反应过来,他早已在她耳畔轻轻地喷上轻柔的言语,我替你去。 “那总裁不会生气吗?毕竟是我的任务啊!”像是终于找到理由可以推开他一般,心里开始缓和起来。 “为什么叫我姐姐伊宁姐,在我面前要叫总裁啊?”他挑着眉满脸兴致昂扬的看着她微微羞涩的脸。 苏晓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害羞起来,也没有推开他。至少,应该要给他一个耳光吧,居然什么都没做,反倒被他像抓住把柄一般玩弄着。 “你替我去吧。”快速恢复正常的神色,像要与他竞争一般。 “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苏晓沐其实会很疑惑,陆一阳每次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也能把每个季度的报表做地非常好,根本就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或者说虚度大学时光的阔少爷啊。可是为什么总是隐藏自己呢?不是很希望得到董事长的认可的吗? “总裁,所有分公司收益的对照表以及各自所卖出的实力产品和薄弱环节都已经做出细致的分析。” “不错,昨天我已经看到你发的文件了。你先去忙吧,我和一阳单独说说话。” 陆伊宁是那种典型的刚柔并济的女王老板,这种人格魅力虽然可以很轻易地征服人却也很难被人所驾驭,特别是,男人。 “好。” 陆一阳再一次地盯着这个已经半年没见的身影,像是看到外星来的怪异物种。“姐,当着我的面就叫总裁,私底下都叫伊宁姐的吧!”略微讽刺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陆伊宁。 “你说话能不能别再这么小孩子了啊!你看看你这半年的成绩,在各分公司中得了第一就沾沾自喜了?和曾许毅去年比差远了!” “姐,你就不能看到我的进步吗?再说了,今年全球经济都不景气,能做到这个成绩我自己觉得已经尽力了。” “尽力?你知道什么叫尽力,什么叫拼尽全力吗?”陆伊宁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无名火是从哪里起的,是觉得尽力这两个字根本无法符合一个想要追求卓越的人的浅显要求。 “姐——” “还有,苏晓沐怎么没来?我让她来,不是要你来,我看你连苏晓沐了解公司和市场的情况都不如。” “我要替她的,和她没关系。”突然倔强的声调,就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可是,什么都不要说。自己也是很努力的。我也会开始每天熬夜很晚,自己修读市场营销,金融财务方面的书。大学的四年,我为了不输给曾许毅,也很努力地发展自己。虽然还是不如他,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超过他的。 陆伊宁惊诧地看向他,难道—— 嘴角抿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回去吧,下次把晓沐一起带过来吧,我很想听听她的分析。” 32章 如果相逢 “晓沐,这次还是我替你去吧!” “不行。上次伊宁姐都打电话怪我了。而且,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勤劳?”她向他挤了挤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这不是想帮你分担一下吗?老让你去面对我姐那张臭起来可以抹黑几条街的脸,我怎么好意思呢?”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公司里风言风语都快传疯了,我可不要你再管我的事了。而且,这么说伊宁姐,我一定要去告状。” “公司里的人都说些什么了?”他很好奇似的看向她,自动忽略她要去告状这句话。 “啊——没什么。”看着他像是饥渴的猴子一样渴望的眼神,欲言又止。 “说不说?”他死死盯向她,像是要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般。 她撇撇嘴,垂下眼睑不再看他。只是忽然又感受到那浓烈地贴近她的气味,她抬头,被吻住的嘴角。贴近地只能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角。 陆一阳也很有分寸地在她推开他之前,收回自己有些得寸进尺的行为。 “陆一阳?”苏晓沐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陆一阳有些捉摸不透。 “哎?”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从我面前消失。” “可是——这是我的办公室啊!” “许毅,你看平南分公司这一季度的成绩怎么样?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陆伊宁把玩着手上的水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脸色平静的曾许毅。从很久以前认识的他,就是这个样子了吧。那时候还是小孩子,自己也是小孩子,但是总觉得自己可以像个大人一样去管这两个调皮鬼。可是,曾许毅总是表现出大人一般的成熟,和她同年龄的男孩子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他却能很轻易地说出来,就像什么都知道的天才般。 看着风光无限的天才少年,内心也是苦痛的吧。 “平南这一季度做地非常好,现在全球经济都不景气,还能有这么高的收益真的很不容易。一阳做地很棒。” “得到你的夸奖可真不容易。”陆伊宁抿起嘴:“不过,可能是我给他安排的助理比他能力更强吧。那个女孩,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 “是嘛?”曾许毅很淡然地笑了笑。 这样在全国各地都有着分公司的大型百货公司,连各分公司的经理都不能完全熟悉,一个助理的话,能力是该有多突出,陆伊宁会这样看重。可是,其实自己的位子也算是架空的吧。管理总部的总经理,在这家百货企业里连平南分部的总经理都比不上,也只能算上总裁的助理级别吧,而所有评估业绩的方面都和这个总经理无关了。可为什么,陆一阳要和自己争这些? “恩,是个优秀的女孩,一阳好像也挺喜欢。过两天会和一阳一起来,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有工作热情的人一起谈论工作,肯定特别有趣。”陆伊宁说着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所以,是特别优秀的女孩子了。 曾许毅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会想起晓沐,陆一阳曾经喜欢过的,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只是,难道真的再也不见了,其实我很想念。 我离开后只能从吴启诺那里得到你的消息,大学了只能靠每个星期高程的电话来了解你的丝丝缕缕。如果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会更厌恶我吧。现在,你在哪里,又跟谁在一起呢? 京北这座城市里,有你的身影吗?还是,你在平南呢?为什么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切断,你也不希望我找到你对吗? “她在哪儿?”曾许毅回到京北的第一天就问了陆一阳这样的问题。 “我也有很多年没见她了。”陆一阳笑着:“不要用这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们从不是站在同一边的,就算曾经同时喜欢着苏晓沐,也绝不会。” “姐姐,我和晓沐已经到机场了。” “好的,我马上就到。”陆伊宁拔下耳机,嘴角抿起一丝笑。晓沐,居然这么熟悉了,当着我的面叫地这么亲近还丝毫没有羞涩感。交过很多女朋友也不能这么毫无顾忌吧,就这么肯定我一定很欢喜你们一对儿?姐姐可是不会轻易让弟妹过关的,这傻小子一点都不给自己女朋友留后路啊。 “我们不能自己打车去公司吗?为什么还要姐姐来接呢?”苏晓沐不解地看向他。 陆一阳指了指她端正立在地面上的行李箱:“你说你是来汇报工作的还是搬家的啊,带这么多东西要干嘛?” “这和姐姐来接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啊,如果她不来接我们,我的车又不在,打车去的话,肯定是我付钱啊!你说这么远的路程只值半毛钱吗?” 苏晓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请你。” 陆一阳为了避开这种眼光,懒洋洋地笑着:“我去买点喝的。” 苏晓沐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不时调皮地转过头的笑脸,感受到一股变化。他不像以前那样了。相处长的话,其实也是很可爱的男生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晓沐不知怎么脸红起来。脑海里突然浮现被吻住唇角的场景,轻柔的,像是做梦一般的。连男女朋友都不是的两个人,这样的熟悉,不会恨奇怪吗?而且,自己是第几个被他吻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对他卸下心墙了呢?难道只是因为太长时间身边没有人陪伴了么? “总经理,总裁让你去机场接平南分部的总经理和助理。这是经理和助理的名片。” “好,知道了。” 曾许毅接过那张名片,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呆滞所导致的僵硬。从起先听到这句话心中不解的疑惑,为什么一定让他来接,伊宁不知道和自己和陆一阳的关系吗?到后来的彻彻底底的震惊。我早该想到的。 终于出现的人。原来你根本就一直在我身边。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 “晓沐啊,一会儿不能来接你们了,我临时有急事。刚打一阳电话打不通等一下你转告他就好了。”陆伊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焦急。 “伊宁姐,你忙吧,我们自己可以打车去的。一阳去买东西了,我一会儿让他打给你吧。” “不用了,我让总部的总经理去接你们了,一阳认识的。不过可能要你们多等一段时间了。” “知道了伊宁姐,谢谢。” 33章 不期的重逢 苏晓沐望了望陆一阳离开的方向,都多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总经理?在总部的时候的那个?姐姐也太夸张了吧,自己不能来也没关系啊,总经理来接,不会显得自己摆架子吗?沾陆一阳的光也不至于这样吧? 可是,视线里开始出现的那个很熟悉的人。 心里出现一股莫名的恐惧。 行李箱都来不及带走,只想快点消失在人群里。 苏晓沐。 明明喘着气却用着平静的声音喊出声的人轻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没有转头,呆呆伫立在原地。 他走到她的眼前,向他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总经理曾许毅。” 明明抓着她的肩膀,转瞬却又向她握手自我介绍的人。真的有这样客套的必要吗? 她抬头,眼前的人,就是在她生命里消失了六年的人吗? 那种软软的刘海飘在眉前的男生形象似乎已经远离了他,那种体育系阳光男生的形象也似乎只适合那时候穿着随意的他。外面的中长黑色风衣和里面只露出一小块领口的洁白衬衣搭配成绝佳的色调。他穿地很严谨,却还是充满光彩夺目的感觉,让人视线离不开。 他浓密的眉,秀出整张脸的柔刚,是长大后的模样。他向苏晓沐伸出的右手依旧停留在半空中,也许是因为停留地有些久,所以骨节有些弯曲,左手还是很安逸地插在风衣口袋里。 见苏晓沐没有反应,他绕过她,笑着提过孤寂地立在冰凉地面上很久的行李箱。 越来越像动漫里走出来的王范儿boss。 苏晓沐只是跟着他走着,忘了自己还在等着另外一个人。 当我们朝着反方向走去,在楼梯的角落寻找勇气,问自己,该往哪里走。长大以后的我们,依然会害怕在黑暗里跌倒。我们明明是相交过的直线,在原点的地方碰撞出流光溢彩的火花。越是极致美丽,越是危险丛生。从此,便不再是两条定向的坐标轴,而是奔涌向四面八方的陌路前奏。只有将这两条线固定在巨大容器里的造物者能看地清楚,多久我们才能再次回到经过万千跋涉的原点。 我们在180度的地平线上,再远也能看清彼此。如果真的是爱,我会相信,所有阻拦的实体障碍都是透明的虚无。因为,同一条直线上的我们不需要仰角。 不要再仰望了吧,我也会害怕。 可是,会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 她望向他挺拔却透出一丝瘦弱的身影,也只是被坚硬外壳包围的孤寂灵魂吧。这么多年,你还是注定光芒万丈的人,只是,更加孤寂了。虽然,阔别重逢,你朝我温柔地笑着。我却不知道你的笑里,有什么样的情感。 从手心里滑落的所有,也从心里滑落。 明明知道无法隐瞒到永远的,可是我还是想自欺欺人一次。也许,你会在再次见到他之前爱上改变后的我呢。 也许吗? 为什么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你就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了。看见他,就忘记我了是吗? 苏晓沐。 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想起来忽视了陆一阳。 她转头的时候,陆一阳已经快步走上来,搂住她的肩。然后对着转过头的曾许毅挑衅一般地笑着:“你来了。” 曾许毅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苏晓沐低垂的眼睑里只能看到他握紧行李箱拉杆而发白的骨节。 苏晓沐,为什么你没有拒绝他。 为什么我没有拒绝你。 晓沐,谢谢你没有拒绝我。所以,我的选择也许是对的。 苏晓沐抬头时,她的目光里只有曾许毅挺直发紧的背影了。 “去公司还是回家?”没有感情地冷漠地可以刺穿心脏的声音。 “公司。”陆一阳似乎因为刚才苏晓沐的反应而精神振奋起来。 苏晓沐坐在冰凉的后座上,像是坠进了无底的冰窖。阔别重逢,不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吗?窗外飞速移动模糊的风景,时时刻刻冲击着视神经,被冲击地发酸的眼睛,也想要模糊了。 因为愤怒,因为生气还是已经无所谓了?从震惊到惊喜到一路极速行驶,多害怕下一秒你就会再次从我的世界消失。所以,连以前对陆一阳的那种拒之千里之外的表情都没有了。我消失了,他进入了你的世界。你没有拒绝。难道分手的时候,我在你心里已经是陌生人? 还是,你依然坚信,你父亲的死是我父亲造成的。 “姐,你去哪儿了?” “爸爸出事了,你安排好晓沐就过来吧。” “我知道了。” 陆一阳挂掉电话看向在一旁等候的苏晓沐。曾许毅已经回了办公室。 “你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替我向伯父问好。” “好,等我回来。”陆一阳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有些许的不放心。就算她刚才没有拒绝他,就算她之前对他的几次“得寸进尺”没有拒绝,他还是,有些微的恐惧。都不问他为什么一直瞒着她曾许毅的消息吗? 苏晓沐朝着他笑着点点头,他这才慢慢地从休息室里出去。 其实,两个人都伤害到了吧。只是,我自己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曾许毅全身僵硬,后背发紧地站在窗前,沉默地闭着双眼。拉开窗帘,炙热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倾泻开来。 苏晓沐,你为什么做得是这样的而选择。如果是别人,也许,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也会—— 可是,陆一阳,绝对不行。 握紧的拳头想要捏碎所有的不干。 “苏小姐,总经理打电话过来说找你过去有事。”总裁的贴身助理小赵对着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愣的苏晓沐微笑谦恭地说道。 “恩,好。”苏晓沐微笑着点点头。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前台服务的小姐笑靥如花地告诉苏晓沐刚刚来了一位重要的客户,总经理正在处理公司事务,希望苏晓沐稍等一会儿。苏晓沐笑着在她对面方向的沙发坐下来。 春末的季节,室内尽管是恒温,空无一人的休息厅连带着沙发座椅还是带着一种冰凉的刺骨感。 等了大概三个小时,外面的天也渐渐黑起来。他们说,越是晴朗的天越难看到星星,只有在夜晚阴霾最重的时候,才看地最清楚。透过洁净的窗,看着窗外的世界。高楼大厦的楼顶亮起各样特色的灯,像是早已协调好的各异的完美样式。只是,这样孤寂地一个人坐在这里,很孤寂的吧。他一个人,也经受了这么久的孤寂吗?还是,也爱了别人呢? 可是,为什么,我要用也这个字。我爱上陆一阳了吗?还是,其实内心并没有真正想要拒绝他? 34章 在他家里 苏晓沐看到前台小姐已经准备离开:“小姐,总经理和那位客户——” “你再耐心等候一会儿吧。总经理每次在员工正常下班后还要在办公室工作很久的。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的话,明天再来吧。” 苏晓沐只觉得困得很,打电话给陆一阳,却一直提示已关机。苏晓沐坐在沙发上,望向那依旧紧掩的门。微微闭眼,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总经理,现在已经快要23点了,您都连续工作整整8个小时了,不要休息一会吗?”站在一旁的助理小心地提示着,因为很少看到总经理这样愁眉紧锁地工作。 “外面那位——”没有抬头的微低沉的声音。 “已经照您的嘱咐把您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恩。你先下班吧,我看完这份文件就行。” 助理出来的时候朝着蜷缩着倾斜在沙发上的女生,很不解总经理让自己打电话要她过来,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让她进去,可是,却又这样关心她。这个女孩也真奇怪,等了这么长时间,也还在等。 摇摇头又看向紧掩的门。 将近零点的时候,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办公室出来的人,看到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很瘦小的,很想要保护的。 灯光打在她恬静的脸上,整个人都缩进他的外套里。 苏晓沐,你等了那么久,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样吗?你其实根本就忘不掉我,对不对? 他坐到她的旁边,轻轻撩拨着她额角垂到脸颊上的发。 这么多年,我心里还是不允许别人靠近你,喜欢你。是不是很自私?在分手的时候,你已经意识到了,所以,绝情地离开了吧!绝情?我怎么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你?绝情,你以为我才是绝情的不是吗? 这么多年后的阔别重逢,你想要逃跑的时候,是因为不想面对吗?他搂着你的肩,你没有反抗,是因为想要气我对不对? 今天的神智完全被你扰乱了呢。 苏晓沐,你介意,我把你抢回来吗?我抢的回来吗? 苏晓沐忽然挣扎了一两下,蜷缩地更紧了。曾许毅看到她双手抱在胸前,缩作一团的样子,心里忽然心酸起来。 轻轻握住她从风衣里露出来的手,刚一握上去,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他握着她的手僵在她手上。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全身酸软,像是因为刚才睡的姿势不正确导致的。他顺势拉她起来。 她朝他疲倦地笑着:“现在几点了?和客户的生意谈完了吗?” 他点点头。 “那——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久没见,很想见见你。” 她笑了笑:“现在知道是一个公司的啊,以后很多机会的。” 她淡静的笑,让他觉得她和他好像只是认识不久的最客套的朋友。他沉默着,只是静静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股难以察觉的悲哀。 “时间不早了,我自己去找酒店住了。” 他沉默了半晌:“来我家吧,你一个人,我——担心。” 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声就被他强劲有力的手拉着站起来,怎么挣脱也脱不掉。 曾许毅刚一开门,苏晓沐就啊的一声喊出来。曾许毅一脸怪异地看向她,明天可能会有人投诉他的吧。不自觉抿嘴笑起来。 “你家怎么会有老鼠啊?”苏晓沐微皱着眉头,眼神里的疲惫似乎因为这一下的恐惧而消失无踪,抬头看着正在玄关换拖鞋的他,挺拔的,却透出瘦弱的背影。 “啊,我养的小老鼠。”他浅浅地笑着转头看向她。 “人家都养小白鼠一类的,你怎么养只大黑鼠四处乱窜啊?”她跟着他走着。跟在他后面的感觉,他越来成熟了,自己,现在,像小孩子吧。 “你怕啊?”他扭头用完美的侧颜对着她的瞳仁,我的瞳仁,只装得下你的一整个世界。他的神色里透出一股温和,想笑却没笑出来的怪异,因为从没见过她害怕什么东西害怕成这样。 “我才不怕呢!”她咬了咬嘴唇,用火热的眼神反击了他温柔的嘲弄。 他微笑着转过头,慵懒地提着她的行李箱进了卧室。 她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背影,明明很想笑还装成这样!但是,她心里忽然翻涌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想到这个,脸上又不自觉溢出一丝邪恶的笑。扬了扬嘴角,跟着他进去了。 “晚上有急事的话叫我,我住隔壁间。” “恩,好。” 他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已经和很久以前大不相同了。这样的对话,觉得很疏远了呢。可是,难道是期待着什么,所以会很在意他的语气吗? 苏晓沐待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听到曾许毅经过她房门的声音,一声低沉的晚安,和从前那个清脆爽朗的男孩的声音也离得很远了。就是这样,什么都离得很远了。苏晓沐在听到他关上房门的声音,在房间里制作好捕鼠食物,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估摸着他差不多睡着的时候,轻轻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香浓的蛋糕味立马就引来了小老鼠。苏晓沐见到目标,原本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一想到他懒洋洋的笑,不甘的心情就喷涌出来。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玩儿这种和他斗智斗勇的游戏。 昏黄壁灯照射下的走廊满是古色古香的温馨味道。 苏晓沐在成功抓住小老鼠的尾巴时,因为害怕它一直叫唤,还特意在手心放了一小块甜点,平拖着这只看起来几乎比她的手掌还要大一倍的老鼠。称之为小,实在是为表现大多数家庭宠物鼠的可爱。 苏晓沐悄悄潜进他的房间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划算,只是为了报进门被它恐吓的仇? 安静淡雅的月光穿透所有实体障碍倾泻而入。 她轻轻蹑步到他的床前,弯身看向他的脸,那是在微暗的光里依旧清冷俊秀的面容。无论如何,也是长大了的成熟模样,和当初的他相比还是有很大变化的。不管他曾经有着怎样的不羁,骨子里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成熟稳重是从小深种的吧。 洗完澡后柔软的发飘在额前,挡住了他锋锐的眉,长长的睫毛竟然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秀美。只是,瘦削的脸多了些若隐若现的胡渣。熟睡的样子真是美呢,越来越光彩夺目了。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呆看了多久,以至于夹在自己两指间的老鼠在自己手上晃悠了几圈都不记得了,然后才醒悟过来那老鼠发出的吱吱叫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有点太大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顺着手腕被抓住的方向扑倒在他身上。一倒下去,整张脸很完整地错在他的肩膀和耳根之间,感受到他锋锐的线条紧绷的下巴顶住她的左脸。被抓住的右手里的老鼠在做了绝佳的抛物运动后,惨叫了一声,逃窜了出去。 35章 可能我不再爱你 ps: 这是我vip卷的第一章,喜欢此文的亲尽量支持订阅一下吧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稳稳地压在了他的胸腔上,感受到他缓慢跳动上下有序起伏的节奏。 黑暗里也毫发毕现的脸。 苏晓沐想要靠左手挣扎着起来,但整个身体因为右手被紧紧拽住,重心偏右,他稍稍一用力,她就又像被风击倒的帆船般倒向一边。 挣扎了几次,每一次都是软软地跌回他的身上。 喂。她有些恼怒地轻轻喊了一声。 这是惩罚。 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觉得这样的姿势太过尴尬。 可是,你这样也睡不着啊。苏晓沐觉得自己喷出来的气妥帖地包围了他脖子这块的皮肤。肌肤贴在一起的,温度的摩擦。 他嘴角抿了抿,还是闭着眼的安静模样,像完美的天使。曾经所有暴戾的,冷漠的模样,在这一刻,都没那么让人恐惧了吧。 去睡觉吧。他松开她的手,她觉得自己的手像是从镣铐里解放出来一样。 她立马撑起来,在尴尬了几秒后,快步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那么小的原因吗?潜意识的驱动,是因为阔别重逢油然而生的未完待续而不是再也不见吗? 苏晓沐,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曾经是,现在,未来都是。 曾许毅轻轻扬起嘴角,不需要那么担心了。 “晓沐,你昨天晚上在哪里住的?”陆一阳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啊。我随便找了一间酒店啊。昨天打你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只好自己先走了。” “哈,那就好。昨天我爸爸送去医院急诊了,我太慌了——” “我都明白的——” “晓沐谢谢你。” “等你有空了再联系我吧,好好照顾伯父。” 苏晓沐挂掉电话转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曾许毅,懒洋洋地斜靠在门上,像是在嘲弄地笑着。 “昨天晚上休息地好吗?”曾许毅在原地朝着她笑着。 “恩,很好。谢谢你。” “谢什么?——”他扬了扬声调,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曾经说过。不要向彼此说谢谢,也不要向彼此道歉的。 “收留了我一晚上。” 她说完进房间提出自己的行李箱,准备离开。他一直目送着她所有的动作。 “是因为怕他生气吗?” 苏晓沐拉着行李杆的手紧了紧,转头,轻轻点点头。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心里的某一部分在慢慢僵化。笔直的背微微收紧:“陪我吃早饭好吗?就当是感谢我昨晚收留你。” 她站在原地,以为自己给了他心碎的声音。可是,害怕心碎的也许只是她自己。 明天永远因为她的遥不可期而让人充满了期待。 只是,很奇怪。我们明明曾经都是被人羡慕的光彩夺目的人,都说在一起的人在共患难之后才会更加长久,我们却分别演绎着自己生命里的悲痛,谁也没有在谁最难的那段时光陪伴着彼此。 但是,我们依旧念念不忘。 我们,都对彼此很抱歉吗? 苏晓沐曾经说过不管是在什么样的餐厅里吃什么样档次的饭亦或是只是简单的小坐一会儿,她都喜欢靠窗的位置。说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就不会觉得自己得到的一切是不真实的。曾许毅还记得这些,所以他在以为她会走向靠窗位置的时候目不斜视地向靠窗的方向走去。 坐中间吧,坐窗边的话,今天阴沉沉的,天气不好,心情也会跟着不好的。 苏晓沐走在他的身后说出口的时候,曾许毅原已准备为她拉开餐椅。他脸上晃出一丝幽幽的笑。 从黑暗里未脱离邪恶灵魂释放出来的天使。虽然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残暴,其实,是比谁的温暖的吧。 苏晓沐看着他缓缓地搅拌着温热的卡布奇诺,然后轻轻地放到自己面前。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来吃早饭的吗?而且,我很久以前就不喝了。” 轻轻地却总是能划破沉寂的锋锐言语。很久以前,我们是怎么样的? 他也轻轻扬起嘴角:“看到的话,还是会想念的不是么?” “你想说些什么?”她看向他,很认真地。 “之前很多事,我想道歉。”很漫不经心地,好像道歉这种事对自己来说是自然而然地。丝毫不会有违和感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忘了,也不在意了。”她还是调着卡布奇诺,似乎这样一直缓慢搅拌着,可以感受它无止境的温热。 他的神色里闪过一丝失落,然后是自嘲地般地扬起嘴角。低头不再看她。“你知道吗?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被灌输着rdie的生存理念。总会有人告诉我,杜鹃从来不自己筑巢,可是,我自己很厌恶这样,但后来我竟慢慢习惯了这种方式。晓沐,直到遇见你,真的。”他像是肯定自己的言语一般,点点头又抬头看她,她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什么情绪。“你是和我相同又相反的人。你什么都不争,自己的机会总想着让给别人。我以前其实会好奇你为什么这样?后来我才明白,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和我一样想做杜鹃的人。可是,苏晓沐,你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忘不掉。”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其实会很希望她会因为自己的话和自己多生共鸣吧。 可是,我们的快乐,来源于期待的成功;痛苦,却来源于期待的失败。尽管这样,我们还是用一颗憧憬的心满载厚重的期待,乐此不疲。 苏晓沐,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的设计。 可是那些,从来不是我本意。我也只是孩子,你会相信,十三四岁的我,就懂得那些精心的设计吗? 开学第一天,爸爸比我更兴奋地指着正趴在桌上补眠的你对我说:“那个女孩看起来又漂亮又聪明的,许毅,你去和她做朋友吧!” 现在想着,会很奇怪吧。爸爸鼓励自己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去和只因为长得聪明漂亮的同为新生的女生打交道。 后来的,在你成为我女朋友之前的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对你的关心,都是潜藏的目的在怂恿我。原谅我,年少的我,也很无知。我并不是什么天才,所以很多时候也会很愚蠢地去伤害你。 如果你知道曾经真实的我,会觉得那么小的我,便有了那种会设计的心思,是很恐怖的人吗? “关于你,我已经忘得差不多。六年,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是,原谅并不代表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她搅拌着的手一直缓慢地打着相同的节奏,卡布奇诺的表面已经泛出一层浅浅的白色泡沫,碎掉,又在她的小勺和杯具的轻盈碰撞下产生新的结晶。 “我不相信。”也许是因为接力掩饰着自己的声带吼动,说话的时候身体居然有些许的颤抖。 “我和陆一阳在一起就是证据。”她说完,没待他接话,她已经喊来了服务员。 她买单的时候,曾许毅一直是面色冰冷,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所以,我连朋友都不算吗?” 她微笑着摇摇头:“只是感谢你昨天收留我。还有,我还欠你一顿早餐。” 曾许毅看着她起身离去的背影,眼里落满了酸楚。苏晓沐,你真的什么都不再眷恋了吗? 我的人生,是早已被架空的虚无,我存在的意义是毫无意义,除了无止境地等待你。当我终于等到,你却执意离开。苏晓沐,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是被华丽外壳包装着的被架空的虚无灵魂。你不愿与我同类了是吗? 苏晓沐盯着电梯的银色门板。 透过窗外,看到了朦胧灰色的风景,所以选择了中间的位置。我只是害怕,每一次因为灰色的风景,摆布着我的视线,我的感情。灰蒙蒙的天,我的心总是满载压抑,像是活生生被塞上一团棉花一般。时而吸水收缩却更沉重,时而干燥膨胀,蔓延至胸腔每一个角落。 如果,我也有道不出的苦涩,你会怎么想?这样,算是在揣测吗? “晓沐对不起啊,昨天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还一通电话都没打给你。”陆一阳满脸愧疚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略显疲惫的苏晓沐。 “没事啦,照顾董事长要紧啊!”她浅浅地笑着,因为一丝疲倦而带来的让人怜惜。 他轻轻搂她入怀,在生命里没有了曾许毅的痕迹之后,从未拒绝过陆一阳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觉得陆一阳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存在。他给她的安慰也好,稍稍的得寸进尺也好,她只觉得这样顺其自然的接受好像也不是什么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是因为,他也陪伴孤单的她那么久了吗?好像,也不是那么久。大家一起认识,又一起消失。 大学的时候,消失的陆一阳,消失的曾许毅,消失的所有人。消失的,只是短暂地不回来吗?所以,所有人在绕过了命运小小的轮回之后,会再一次地全盘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吗?期待的,拒绝的,全都要如雨后春笋般再次进入视野,融进生命了吗? 36章 报复VS交锋 她靠在他胸膛的手,忽然绕过他的腰间,紧紧地绕在他的后背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间。很多时候,会故做坚强。但是内心的很多痛苦,却因为外表笼罩的光环而更加浓烈,如伏特加般,闻着以为是纯净无比只如啤酒般的轻微苦涩,入口,才感觉到无法比拟的浓烈。喝了,就醒不过来的浓烈。 对陆一阳是,感谢,所以才这样的吗? 电梯门开的一刹那,那张冰冷的脸突兀地闯进他的视线。迅速地,轻轻地捧住她的脸颊,她微仰头,不解地看向他。他轻轻地扬起嘴角,吻上去。柔软的感觉侵袭了她整个身体。有一点想抗拒的,却又被他突兀地抓住了从他腰间松落的手。其实,她也不是那样毫无感觉的,背后的那个让人稍稍有些发毛的人,表情是怎样的呢? 直到余光里感受到他僵硬的背影,才松开她。 她推开他:“你在干嘛?”微微有些愤怒的看着眼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的他。 “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他诚挚地看着她,又拉她入怀:“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吗?” 她的眉目里闪过一丝歉疚:“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他笑着叹了口气:“我等你。” “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苏晓沐忽然满脸疑惑的说着。 “恩?” “为什么你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了——”苏晓沐微微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地面低声道:“感觉那个很不熟练呢!” 陆一阳微微怔了一下,转而又呵呵笑起来,看着她一直闪躲的目光:“其实——我的初吻在你这儿。” 曾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拥抱你的少年,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却用背影,用和别人的吻去伤害他。苏晓沐,你在干些什么?什么造就了你的恨?而你。是在出卖自己的**还是灵魂? 自己的承诺是什么?如果相逢,他对自己真的忘却了,就放弃;如果。还对自己有残念,就报复。为什么。是这样的选择? 爱,反而要报复。 快乐和痛苦,都来源于爱。苏晓沐,你恨了,对吗? 爱陆一阳,爱地不够深沉;恨曾许毅,恨地摇摆不定。 “你姐姐把公司的事暂时全盘交给我处理了。这一季度平南的成绩非常好。陆一阳,你做地很好。”曾许毅扬起嘴角,眼里却满是冰冷,也完全忽视立在他身旁根本不在状态内的苏晓沐。 “因为董事长的原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平南了。总经理觉得应该怎么安排?” “听总裁说,你的策划主管很能干,让她来代理一段时间怎么样?”曾许毅的目光略带讽刺地瞥向苏晓沐。 陆一阳干干地笑了两声:“我在这里需要她的帮忙。” “那这样的话,你自己来决定就好了。即使是代理,也会算作你的成绩。所以。你自己考虑清楚吧。”曾许毅的目光对上他略微有些愤怒的眼,仿佛是两个人之间活生生的挑衅。 “我不同意。况且,你也只是代理总裁,不能什么事都由你做主吧!” “是,但是这件事我早就和总裁讨论过的。”曾许毅势在必得的眼神让陆一阳生出一种极端憎恨。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道。死一般的沉寂是突兀爆发的前兆。 苏晓沐目光望向被窗帘掩住一半玻璃的窗外,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呢。转过头朝陆一阳笑了笑,又对上曾许毅冷漠的眼:“我会做好的,总经理。”她看着他冷漠的眼,不带一丝感情的,伤害到他了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也许自己也该稍微仁慈一点的吧,可是,曾经以为他也对自己忠贞不二,曾经以为他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害她。那和江亦芸的交往,他家对爸爸的起诉书,平南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被查收,这些,该怎么去解释呢?也许,我曾经也厌恶妈妈为我安排的命运,可是,至少,她都是为了我。曾许毅,你在欺骗我的同时,在担负着男朋友这样的身份的同时,到底在算计着多少? 陆一阳惊诧地看向她,她微笑着:“我在休息室等你。” 两人在同时目送完她出去之后,像是在进行最后对决一般,用最冷漠不屑的眼神看着对方。陆一阳双手撑在曾许毅面前的红橡木高档办公桌上,眼里的火似乎要撕裂坐在他面前眼里始终满是漠然的人。 “要一直这样僵持着吗?”曾许毅挑了挑眉,像是在玩弄陆一阳一般,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愤怒的人。 “你怎么安排我现在都没意见,我会尊重晓沐的选择。” “好。”曾许毅轻轻点头,嘴角扬起略带邪恶的笑。 “不过——”陆一阳立起身,在转身的时候嘲讽地笑了一声:“正如你今天所见,晓沐早就是我的人了,拜托你别再做梦了。” “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会还击的。”曾许毅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你未免太小看人的感情了,你以为她会永远无法忘记你吗?还是——你根本不敢设想她会爱上我呢?”陆一阳转过头戏谑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会!”他回答地很坚决,表情却很淡静。 “你太晚了。”陆一阳笑了笑,又转身回来迎上他的视线。 “你为了不让我见到苏晓沐还真是够煞费苦心啊。销毁所有苏晓沐的人事资料,她就这么莫名地给你家公司买了好几年的命啊!” “对,是我家公司。”陆一阳的语气又加了几分挑衅。 曾许毅不禁想起自己发疯地调查苏晓沐在sl资料的场景,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的疑虑又加了一层。难道陆一阳真的不知道苏晓沐在哪里吗?可是陆一阳的行为,太让人怀疑了。 曾许毅笑了笑:“你是害怕吧?害怕她见到我就会再次喜欢上我。” “可是你也看见了,她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还喜欢你。你的相信只是你的臆想。”陆一阳这次终于不想再继续话题了,起身出去。 渐渐握紧的拳头。紧地可以听见骨头相互压制碾碎的声音。在陆一阳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办公桌上已经毫无热气的咖啡随着杯盘的破碎飞溅出去,吓得助理连忙跑进来收拾。一声都不敢多吭。现在会因为这些事脾气抑制不住地暴躁起来,所有的冷静的理智的。全被她的出现,更具体的是,和他的成对出现,撕成一缕缕的线游离在死亡的水面上,可悲的是,自己像是做梦的人,一点都抓不住。 苏晓沐。你终于忘了是吗?忘记的话,为什么又要那么做?你到底想干什么?只是报复很久以前对你说的,不会道歉吗? 我以为长大的我会越来越沉稳,可是你的出现。却让我越来越沉不住气。包括陆一阳对我隐瞒了你的身份将近一年,一年,就足以让你爱上他吗? 苏晓沐,我绝对不相信你忘了。 你的手机卡里,即使分手了。也还有那一句未发送出去的,我好想你。 “为什么想回平南代理我的工作呢?”陆一阳有些孩子气地问她,似乎因为她不愿陪他留在这边而有些不悦。 “呐,我帮你做的话,你也会安心照顾董事长啊。不然。我怕你,在这里又要照顾董事长,又怕撂下我一个人。不如我回去帮你工作,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啊。”苏晓沐撒娇地拉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见他还是一脸不悦,像小猫一样脸黏在他的肩膀上,来来回回地蹭着,还不时观察他面部表情变化。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吧。”陆一阳生气地瞥了她一眼,一脸无辜的样子,看到这个,心里有些软了懒地再理会她。 “哪有啊?我是好心帮你,你怎么这么怪我呢?”苏晓沐嘟起嘴蹲在他面前,乖巧地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 陆一阳端起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 她浅浅地笑着,看着他满脸的好奇惊诧。 “好啦,答应你。”陆一阳俯下身子吻上她的额头。 苏晓沐在他抬头的一刹那,站起身轻轻吻上他的唇。很温柔的,也习惯了的。陆一阳原先微微惊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想要反被动为主动时,苏晓沐已经在看着他嗔怪的笑着。 “死丫头,你耍我呢!” “陆经理和苏小姐离开了吗?”曾许毅用低沉的声音问站在身旁的助理。助理已经适应他这样头也不抬似乎只是问身边的空气一般的询问。 “刚刚离开的。” “他们在休息厅待这么长时间都干些什么?” 助理很奇怪总经理总是对苏晓沐的动态这样关心,上次也是这样。如果是喜欢那样的关系的话,应该不希望听到自己说苏小姐在对陆经理撒娇的吧。而且休息室的门一直都是关上的,录像带这样的话还是不要提醒他比较好。 “貌似在讨论什么问题,陆经理稍微有些不高兴,苏小姐好像一直在劝导他。” “那陆经理离开的时候心情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非常高兴。” “知道了,去把平南这一季度之前的收益盈亏报表发到我邮箱里。” “好。”助理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勉强过关,没有太给苏小姐抹黑,也没有太伤害总经理的心吧,而且,搂着苏小姐,也不算多么严重的行为,不足以让总经理和陆经理之间这样为难的吧。助理在轻轻掩上门的时候,门的缝隙里依旧神色自若的总经理,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有些害怕。 只是奇怪,总经理在平南的时候,苏小姐在总部,现在总经理回平南了,苏小姐却调到了平南。难道,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37章 与他暧昧 苏晓沐和陆一阳从公司大楼里出来,外面的天气似是拨云见日般瞬时明媚起来。 “等我,我去把车调过来。”陆一阳别过头看着她。 苏晓沐点了点头,微眯着眼看着他在日光下逆光的远去的背影。 街道对面的树荫下,穿着普通的男孩儿手里的手机发出的荧幕光照亮他微微激动的面庞,似乎是因为接收到了某条高兴的信息呢。阳光在他脸上成点跳跃,他的指尖在手机上飞快地划动。再抬起头时,看到了那个站在不远处朝他微笑的女孩子。 也曾在汹涌人群里寻找着彼此的我们,在相隔遥远之地,一眼见到淹没在人群里的你,那种绝美的巧合,是一场注定的相遇。 只是,我们有那样的幸运,一次一次地原谅,一次一次地重新开始吗? 手机短信铃声响起。 晚上在我家里见面吧。我等你。曾许毅。 他去人事科查了她的信息吗? 突然有一些抵触,不想如他所愿。可是,突然想起来早上拿行李箱的时候被他给截下来。所以,还是得去一趟的吧。愚蠢的自己。 出神的时候,陆一阳已经开车过来了。他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喂,我走这么一会儿就发呆了?快上车。” 苏晓沐在车里问陆一阳:“要去哪里?” “我们工作都汇报完了,现在是自由支配时间。”陆一阳似乎很是兴奋。 “可是,你不需要照顾董事长吗?” “有我姐呢!等你回平南了。和你相处的时间就不多了。今天多陪陪你。而且,我姐也是这个意思。”陆一阳在陈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转头对她笑了笑。 “董事长的病很严重吗?”苏晓沐忽略陆一阳的言外之意。 “不太理想,但是也没那么严重。好好调理就行。” “那我就稍微放心了。”苏晓沐像是叹气般地稍稍平复下来。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陆一阳嗔怪地笑着。 苏晓沐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和曾许毅吵架和好后的下午。 “你为什么总是帮我妈说话啊?再这样我可继续不理你了。”苏晓沐一边原谅一边埋怨地说道。 “不行啊。那是我未来丈母娘,我必须得小小地帮她说一点话。”曾许毅转过头笑着。他亚麻色的头发在冬季微寒的阳光下跳动着金光,侧脸,被阳光勾勒出完美弧度。微微绷紧的下颌让他早早地有了成熟的味道,可是,和苏晓沐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孩子气。因为女生初中时期比男生成长成熟快地多。 苏晓沐只是看着他笑,有人陪伴在我身边就好。 “想起些什么这么好笑?”陆一阳感觉到旁边苏晓沐自然的微笑,惊奇地问道。 “想知道你和你所有前任的故事啊。” “为这个笑得这么开心?你把我当没开化的野人吧?” “不是,真的。讲给我听啊。我现在心情很好,完全不会计较你的前尘往事——”她转头望向他有些无奈的侧脸,曾经那张扬的样子也远离了他。他的眼神,其实也很温柔。这些年,他也改变了不少。 “苏晓沐——你喜欢我吗?”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车里的空气瞬时凝固起来。陆一阳将车停在路边。是苏晓沐大学母校的停车场外。 苏晓沐望了望窗外熟悉的风景,满脸喜悦地说道:“啊,原来是带我来这儿啊!快一年了,我很想念呢!谢谢!”她灿然的笑脸转过来的时候,是他严肃却带着渴求的眼神。她脸上的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是慢慢松弛下来,不再让笑容那么僵硬。 苏晓沐沉默地看着他,在苏晓沐无法再继续这种对视的时候,她转头看了看窗外调整一下脸部表情又转头笑着看他,拉着他的胳膊:“陪我下去逛一逛吧!” 他沉默着。然后是一句:“回答我。” 她定定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你。” 他的嘴角瞬间弯成绝美的弧度,眼睛弯成如月亮般,像是刚从邪恶里释放出来的天使。 他立马下车,拉开她的车门,用手护住她的头顶。苏晓沐朝他笑笑,他却一把拉过她的手,一定要和她十指相扣。苏晓沐笑着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啊?这样我的手会很难受啊!” “这样别人就会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大学情侣,而是——仍处在热恋当中的——”他把话拖地老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苏晓沐最容不得这种故意的语调。 “什么?”她抬头看他,她显然还是尽量保持温和的语调。 他微微笑了笑,抓着她的手抚在自己的大腿上,半蹲下身子。 苏晓沐不解地看他:“干嘛?” “我背你啊。”他瞥她一眼,有些羞怒地看着她。 “大白天的,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苏晓沐忽然眼里涌出几分羞涩,何况,就算毕业两年,也怕被很多认识的学妹学弟给看见,毕竟那时候也经常作为优秀学姐去给那些学弟学妹们传授学习经验。 像是被他看穿心思一般:“自己怕丢面子还赖到人残疾人身上,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个歧视。”见苏晓沐仍没有反应,又怨怪地看向她:“快点,我的腿都酸了。” 苏晓沐爬上他的背的时候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你要背我的,居然用这种语气,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 苏晓沐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陆一阳用力把苏晓沐的身子向上抖了一下,苏晓沐圈着他脖子的手又稍微紧了紧,自己的脸也因为小小的冲击贴到他的耳根旁。苏晓沐只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味满满地侵袭了她整个鼻腔。感觉到他因为微笑而弯起的嘴角拉动了耳根的神经。然后是他轻柔地喷出来的言语:“你要怎么样?” 苏晓沐轻叹口气,把话憋了回去:“幸亏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知道你的脾性,其他女朋友的话,可能会分手的吧。” 听到这句话。他忽地停下来,惊了苏晓沐一下:“苏晓沐,你对我的印象只能是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的花花公子吗?” 感觉到自己有些说错话,僵硬在他的背上,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挣扎着让他放自己下来。沉默了片刻,苏晓沐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陆一阳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没有答话,沉默着向前走。一路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第一次做曾许毅女朋友的时候。严肃的吵架只是偶尔会为了朋友间的事吵一吵,其他的全是陶侃般的打打笑笑;第二次,完全没有争吵过,即使是分手也是。大家似乎都很喜欢沉默这样的斗气方式,不理你。是彼此认为在意对方程度的考验方式。也是惩罚对方的绝佳方式。 苏晓沐对陆一阳,好像并没有太多余丰富的情感,偶尔会很感动,是因为长久陪伴在身边,完美地配合她时时刻刻给曾许毅以强烈一击吗?也许,到后来,她会不忍心的吧,可是,现在却在贪恋这种报复的快感。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出卖的**和灵魂已经腐烂到什么程度。 苏晓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喷出的气均匀规律地包围着他裸露出来的脖颈处的肌肤。感觉闭眼只那么短暂的瞬间,就被他带到了某个目的地。他蹲下身,苏晓沐围着他脖子的手从他脖子上下来的时候,他递给苏晓沐一套运动服。苏晓沐诧异地看他,他没说话,转身去了反方向。苏晓沐抬头,才发现自己站在体育馆的女更衣室门前。可是,他从哪里变出运动服来的?背她的时候,他手里有拿什么东西吗? 苏晓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尺寸刚刚合适。也难怪,上高中之后就没再长过了,一直就以前那个样儿。 从更衣室出去的时候,陆一阳早已换好坐在外面的长凳上。他的背影,看起来还和很多年前一样。不一样的,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被你调查,也许我只是你们眼里曾经卑贱地只能当做利用工具的人,但是,你们调查不了我的心。我爱谁,恨谁,直到你们感觉到痛的时候,才会真正看清。但是,我也会恐惧,被魔鬼盘踞在心的自己。 陆一阳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转头,看到是她,目光在她脸上滞留了很久。“我不先开口说话,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不理我?”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无辜,苏晓沐也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是你先不接受我的道歉的啊——” 他故作生气地扭过头,用左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处,苏晓沐会意地坐到他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转头看对方,目光各自散射向前方。 陆一阳看到她一身运动衣,阳光像眯进眼缝的时光机。 表白被拒后的一个星期,立春已过去很久,立夏还有很久才能到来,乍暖还寒的时候。在篮球场上传球看到经过篮球场边上的苏晓沐,莫名地犯了一股冲劲儿,手中的球就不自主地飞向她的脚下,准确地说,是飞向她的腿上。但是,她就像能预知所有未知灾难的人,或者,是目光可以360度散射的人——那颗与其说是飞速旋转向她,不如说是滚向她脚下的球被她稳稳地踩在脚下。然后在全场惊愕的目光里,一根手指踮起那颗篮球向他们走去。然后在他们想要闭上嘴巴再开始说话之前,那颗球已经飞进了球框里。全场惊讶的是,因为苏晓沐这样在女生中中等平常的身高,毫不费力的投篮进球会不会有点夸张? 38章 骗他去找他 “我是班主任加班长派来提醒你们的,下次再旷课打球的话,每个人顶着篮球在操场不许停,跑上一节课。那样运动也挺好的。”说完还紧了紧身上稍显单薄的外衣,篮球啪啪落地弹跳的声音和她的话完整地配合成协奏曲。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她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一秒。 在他站在原地眼神愤恨地望向她略显瘦弱的背影的时间里,其他几个逃课的人开始颇有微词。 “曾许毅的女朋友了不起啊,**成这样!” “就是,不就是个学习委员吗!旷课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管?” “在教室收作业收地不够尽兴,班嫂嘛,想要稍微并一点班长的权也是可以原谅的!”说完还自顾自笑起来,这一笑,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都被带着笑起来。 他却一脚踢飞了什么时候又滚回到自己脚下的球,然后,一声不吭地向教学楼方向走去。教学楼西侧附近的老梧桐轻微摇曳着,依旧多姿。从他转来的初三的那个夏季开始到现在,炎热或寒冷,生长或停滞,老梧桐一直是这样多姿的。 时光竟然也幽幽地走过这么久远的路,快7年了,他竟然还喜欢着她。也许,中间有过短暂的犹豫。所以,人是可以像某些不变的事物一样,不变的吧。至少,对某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大学时候体育课都选了些什么?”陆一阳故意问道,其实他在她大学期间缺失的这四年,她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从他每一年跟随着人力资源部长去苏晓沐所在的a大招聘大三大四实习生时,他的目光永远在寻找她。可是,他却不能让她看他。直到,她也终于到了大三,需要实习的时候。 虽然不能直接面对你。但是,我一定会帮你的,从任何方面。 纵使自己这四年也为了得到父亲的重视而奋斗地很辛苦,可是,他感觉自己从没忘过这样一个女孩子。总是拒绝利用自己父亲的职权给自己带来的机会,却也不是不看重机会,只是,她貌似坚信着,不争,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长着纯洁面容的。永远看起来那么稚嫩的女生,心底却藏着多数女生做不到的冷静坚强。这样的女生,会有很多男生试图接近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一阳觉得自己也不算那么卑鄙,至少。从一开始。他是毫无目的的。现在,是一心一意的。未来,也快要描定它的轮廓。 “恩,想学交谊舞,没有男朋友找女生跳直接不及格,找男生配合我不好意思啊;想学篮球身高不行啊;想踢足球,跑步够呛啊;想学瑜伽,天生柔韧度差啊;想学游泳,因为人多被抽签抽掉了啊——” 陆一阳听地像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一般,张大了嘴。这下是真惊讶,都不知道她选一个体育课,居然还这么波澜起伏,故事情节相当丰富啊。“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学了些什么?”陆一阳终于开始扭过头看向她恬静的脸。 “网球。”她淡淡说出口,转头看他,对上他探索的目光,他忽然嘴角高高扬起像是要咧到耳根般。苏晓沐仍是一脸平静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每一年都是?” 苏晓沐点点头。 “我看你也没怎么用心练吧?学了那么几年也是这副瘦弱模样。”陆一阳嗔笑着看着她。 “那是被现在的工作给累的,从来没经历过比现在体重还轻的时候。”苏晓沐轻叹口气像是在抱怨。 “这算是在变相损我给你的任务太多了吗?” “我哪敢哪?”苏晓沐故作憋气地转头不再看他。 陆一阳沉默了两秒,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对网球拍在她眼前晃荡。“小姐,能邀请你一起去打网球吗?如果不答应,我就当你刚才说的什么不能踢足球是因为跑步够呛是在撒谎。不诚实的罪名,苏小姐应该不愿意承担的吧!” 苏晓沐只好再次转头怨怪地看他,迎上他像是渴求的目光。 虽然苏晓沐很尽心在打球,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接不住他打过来的球。苏晓沐感觉自己已经超越极限用最快的速度在奔跑了,但是经常性地出现的场面就是,被飞快擦过她身上的球给擦倒,或者是,因为从这一角奔跑到斜角的疲惫而气喘吁吁。显然,陆一阳一副很不尽兴的样子,在苏晓沐捡到他打过来的球之前,连续攻击,苏晓沐真的很想开骂了。 再一个球从她的耳边擦过,只留下嗖嗖的风声的时候,苏晓沐紧攥在手中的球在球拍的击打下就飞向了陆一阳的头部。苏晓沐承认自己接球技术有待提升,可是发球谁不会,特别是比这种力气活儿。 飞速旋转前进的球在陆一阳微微移动了下位置之后,稳妥地从他的肩膀上擦过。然后就看到他蹲在地上脸上扭曲的表情,半天都没有动静。苏晓沐在“喂”了好几声之后他依然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肩,脸埋在膝盖间已经看不清表情。苏晓沐这才有些慌了,跑过去蹲下来要看他的肩膀。他紧紧捂着就是不给她看,还抬头怨怪地瞅着她。苏晓沐用力掰他的手怎么也掰不动,也似乎有些生气了。用上吃奶的劲儿掰,本来蹲在地上就使不上劲儿,只好站起来,还是敌不过他蹲在地上的劲儿。眼看苏晓沐叹了口气就要松手了,陆一阳反抓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掰,她整个人就失衡向他身上扑去。结果大家看到的一幕就是,一个美女像野兽般凶猛地扑向饥渴已久的猎物。 苏晓沐想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再一次地被抓住右手腕,很熟悉的场景。但是,这一次,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喂——”苏晓沐的脸错在他的下巴与脖颈间,脸部因为享受着他喉结上下移动的按摩而比运动时候累出来的脸红多了几丝绯红。 “下手这么狠,算是给我疗伤了。”他说话的时候,苏晓沐乖乖地把脸往下蹭了一点,觉得自己的脸压在他的颈部,他说话也怪难受的。 “到底是谁比较狠呐?是谁一直把球向我身上发害我一直捡球的啊?”苏晓沐怨怪地说道。 “我是觉得——今天一看到你,就一直很想欺负你。” 陆一阳给苏晓沐来学校的解释是弥补她大学里男朋友的空缺,苏晓沐对这个表示很无语。不过,竟然习惯起来,他有些油腔滑调的话。无论如何,他都试图让她开心的吧。尽管,他也是在她的大学生活里缺席了的;尽管,连他都会质疑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接受他。她其实知道,他给了她很多温暖,在他知道自己要缺席的时候。其实,她都知道。 吃晚饭的时候,苏晓沐尽量表现出不慌不忙的样子。晚上那个约,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呢。 “恩,你肩膀到底怎么样啊?”苏晓沐漫不经心地问着。 “你挨了那么多球都没事,我那点算什么。”陆一阳看着她像是奸计得逞般笑着。 苏晓沐张大嘴巴瞪向他,眼睛里却像是藏满了柔波,水汪汪的一片。陆一阳看到这副眼神,觉得这哪里是在瞪他,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勾引嘛!他笑着瞅瞅她,随着嚼下去的东西吞咽了一下口水。 本来苏晓沐很想催着他先走,可是想来自己的迫切会表现地太明显,于是答应他接着陪她的要求,直到时间晚到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而在这之前,苏晓沐也没有接过他的电话。苏晓沐在委婉拒绝了陆一阳送她回去之后,在陆一阳的眼皮底下向计程车司机汇报了公司附近的地址。在陆一阳对她温和地说完到了给她打电话之后,苏晓沐乖乖地点点头系上安全带。车子在行进了一段路程之后,确定陆一阳的车没有跟过来,才又向司机汇报了新的地点。司机显然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转瞬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倒把苏晓沐看地晕乎起来。 到了,按了门铃几遍之后,没有反应。 打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是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生气了吗? 苏晓沐无奈地坐在转角的台阶上,只有转角处还能微微感受到来自月光的凉意。这些年,他都在干些什么?总经理的话,不至于住在这样的公寓里吧,只像是城市里为生计奔波的最普通的工薪阶层。而且,没有电梯。一个人,他的家人呢? 不像自己,真切的是什么都没有。 双手抱在膝盖上,整张脸埋在膝盖间,微微斜倾向墙侧。隔着发丝依旧感觉到来自墙面的冰凉,还未到盛夏的季节,夜还是保留了他习惯抛洒冰冷的本性。 迷糊中,忘了应该再给他打电话,就算是生气,这么晚也已经来找他了,还要怎么样呢?难道他看出来她所有的故意吗? 朦胧中好像有稀疏的来回脚步声,或是叹气声。像在现实里做梦,却在梦里过着真实的生活。 曾许毅拖着疲倦的稍微有些疼痛的身体踏上台阶时,在壁灯略显昏黄的色彩照射下,看到了在墙侧蜷缩的人。 39章 告别还是开始 其实,好久不见以及阔别重逢里应该加入更加惊心动魄的环节,这样的相逢,才会显得妙趣横生和欲罢不能。 虽然,自己的人生,也已经烂成这样。 但是,人生是这样。争,得到,或者,得不到;不争,一定得不到。苏晓沐的问题,竟然也涉及到这样危险的领域了。很久以前,根本不会想到未来是这样的吧。至少,不是以她和陆一阳成为一对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想给的,给不了。被给的,无法接受。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许可以改变,但是,还要多久? 他只能猜测。 打开门,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昨天晚上还嬉闹着想要吓唬他的人。他只觉得全身酸痛,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自己竟然会习惯这种逆来顺受,而且至今都想不出来还击的方式。曾许毅,你的头脑都喂给狗吃了吗? 不过,苏晓沐,许久未见,我也很确定,你不可能真的恨我。 其他的都可以不要,陆一阳,包括为你家的公司卖命。 这两天早上醒来时候总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同一个房间的天花板。不过不太清楚是不是比昨天多累积了一些灰尘。 然后早上第一眼看见的人,曾许毅。 但是第一个要打电话的人,陆一阳。 晓沐,回平南的时候给我电话,我去机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我会去送你,就这样,拜。 苏晓沐承认陆一阳喜欢用这样切断她的话的方式来结束通话,这样。她就算有些生气也会慢慢接受。 但是,为什么倚在不远处像是不悦又像是若有所思的,总是他。 “今天就要回去了吗?”他依旧双手插在口袋里,半只胳膊靠在门上懒洋洋的问着。苏晓沐没听出来什么迫切的语调,也许只是很随意的问问吧,也许,自己想要的报复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在他身上实现。毕竟这样多年了。况且,分手的时候,他没有挽留。而最后一次见面,是她给他的一巴掌。 自己曾经也像很懂爱情的人去开导别人,你的青春如果只是想随便找个男生陪你吃饭,帮你打水,你觉得不是在消耗光阴而是在享受吗?从一而终的人,在这个似乎还充斥着简单质朴的校园里无法辨清。但是,一个女人。真的能够满足一个雄性物体的所有**吗? 苏晓沐那个时候其实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分手之后冥冥中产生了这样的情绪,所以,自己对杨忆和程肖航的从一而终,其实,更多的是羡慕吧。 “嗯。”她只是略微转一下头。也没问昨天晚上他什么时候出来把她抱进来的,径直走进了卧室去拿行李。这一次,不会再多逗留了吧。也许昨天。他只是太怜悯她。 他似乎感受到自己还未开口便已经收到的拒绝,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 她出来的时候,他依旧倚在门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是平南的代理经理兼策划主管的话,总部希望你能尽快把新一季度的策划案交上来。平南上一季度的业绩非常好,希望再接再厉。” 她转头看他:“知道了,总经理。一周内我会完成的。” 她转头要走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像是明明刚烈却拨不开乌云的太阳。 “一路顺风。” “谢谢。” 苏晓沐回去的时候没有打电话给陆一阳,因为自己刚出门就被曾许毅很生气地夺过行李。而且,被拽住手。每一次,她都挣脱不掉。其实很多次。虽然生气,自己也在挣扎,但是,内心是不想他松手的。曾经,很希望,他们在一起,像永远都扯不断的线。不管怎样,不管多远,不管拉扯地彼此有多痛,至少还在一条线上。只要你稍稍用力,我就会像跳圆圈舞一样被拉扯着回到你身边。很多次,很多次。 可是,后来,像是做了一场怪异的梦,梦醒来,线就断了。好像是我扯断的,又好像是你。我再做梦,希望醒过来时,它又恢复了连在一起没有断过的模样,可是,它还是断的。于是,我又希冀可以找到那样手艺精巧的裁缝,可以完美拼接断掉的线,可是,世界上没有那样精巧手艺的人。所以,唯一的选择是,忘掉这根线曾牵动彼此的心。 所以,机场是属于苏晓沐和曾许毅的告别。 爱的反方向是什么? 苏晓沐给自己的选择又是什么?还是不过是自己为自己设置了陷阱。 断掉的线,是否真的能拼接成无缝模样。 苏晓沐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在机场沉默地等待着,直到播报航班起飞的时间要到时。 她转头看他,真的很语塞。 其实看到他的眼神,她的心里就装不下那么多恨了。 再恨又能怎么样,青涩的青春已不再。 唯一遗憾的,是给校园青春留下了遗憾的尾巴。 而她,一直在疑惑她家和曾许毅家的关系,长大了,反而觉得,爸爸的死就是源于一场简单的车祸,曾许毅,他的家庭,怎么可能会为了某些交易去伤害一个人的性命。而且,既然最后见面的时候,他沉默不语,他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来龙去脉的吧。她不相信他会一直那样伤害她,那些过往每一步都是陷阱吗?都还只是孩子,就会那样的设陷阱了吗? 她看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想要说的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的时候,轻声说了句谢谢。 “苏晓沐——” 苏晓沐的脚步顿下来,像是知道也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 “我以后可以经常联系你吗?” 她没有转头,曾许毅只当作这是默认。 世界上总有一些光环无限的人,让人觉得可望不可即。只是,这一部分的人里,有人喜欢被崇拜,有人希望别人能用正常的眼光对自己,这样,就不需要太孤寂。 曾许毅曾对苏晓沐说过,他要的绝对不是被崇拜,而永远是对手。苏晓沐,因为你在我心中是对手一般的重量,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同时拥有光环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爱情,也是变相的竞争。 苏晓沐,你打败我了。 曾许毅目送她的身影,其实,这么多年,想念像恶性滋生的病毒,他的心也快要被吞噬了。他的心,空寂了太多年。 苏晓沐回到平南后迅速接手了分公司的业务,因为大学选修过财务管理方面的课,之前跟着陆一阳其实也学了不少东西。说是她帮着他,其实他指导她的东西更多,那段时间真是对他刮目相看,难怪他会笑自己只会老师教的分析方法,根本不会实践操作。不过,这快一年的时间,苏晓沐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在财务总监交上财务报表之后,苏晓沐仍要亲自审核公司的财务状况。觉得自己忽然像是负上重大使命般,代理,也一定要做得出色,却不只是因为自己在帮陆一阳。 分公司的员工一开始还颇有微词,以前很多女员工就对苏晓沐很不满。觉得她从总部调来一时半会儿陆经理就跟着上任,还对她信任有加,让一些资深的员工很是不服气,而后又迅速地当上了策划主管。公司的管理经验年限似乎完全没在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姐身上得到合理规范。当然,苏晓沐知道自己的分量,所以,一直在改进。在公司里也尽量避免和陆一阳有过多的亲密行为。以前,有些人会暗地里议论陆一阳只是摆设,现在,有些人会议论,苏晓沐太会使伎俩,连总部都能这么快批准她代理陆经理的工作。 但是,大家似乎都没有挖掘出来重要信息。 陆一阳,是未来接班人。 似乎这条重要信息保密地太好,以至于没有人知道,除了公司的高层。从初中时代开始,所有的人都只知道他家有钱,却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而苏晓沐因为一直很低调,又或许也是被刻意保密了身份,没有人知道她是几年前平南因车祸死亡的检察院长的女儿。 当然,这些话,陆一阳都知道。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苏晓沐依然有些头疼的是,上次陆一阳很生气地给她打电话,苏晓沐一副很随意的语调似乎让他更生气了。现在还处于,不接电话或者接通无人答话状态。苏晓沐偶尔会觉得有些内疚,但是,怎样做才该是对的呢? 其实,苏晓沐到最近才想清楚,大学时候得到的那些奖学金里,有大部分是来自于一项叫做平南市政奖学金。那时候,苏晓沐还惊诧了很久,为什么会设这样对从平南来的学生的优惠。就算,平南的教学质量比较好,给这所大学提供了很多的优质生源,可是这样的地域奖有这样大的奖金数额,似乎不太合理。毕竟,这是大学,已经不是在平南了。 可是,从辅导员那里得到的信息却是,这项奖成立历史已经有二十年。设立者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平南学生,二十年前的校友。 苏晓沐得到这些信息后,疑惑慢慢打消,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奖学金的获得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陆一阳的出现。 40章 万万没想到 陆长志是三十年前在这儿毕业的她的校友。 但是,陆一阳才是这项奖金的真正的发放人。陆长志,那个时候,也只是胸怀大志的学生,根本不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有这么大笔的钱去支持这项鼓励广大平南学子的项目。 当然,陆一阳不会对她说。但是,苏晓沐推断出来了。 也因为近些年,superlife和a大联合推出的人才培养计划。 这种方式,在知道之后,其实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仔细想过之后,还是感谢吧。以自己得到的奖学金和靠兼职赚来的钱,学费和生活费可以基本上凑足,但是忽地因为这些多出来的奖学金而得到的,本来是她不该得的吧。 所以,算是感激吧。感激,就满足他。愧疚,是因为在感激上铺上了浅浅的一层叫做利用的薄纸。 当前更难处理的是,在陆一阳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在每天接到他的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她好像,又有些怀念从前了。 苏晓沐很讨厌自己,摇摆不定。 不过,在苏晓沐让平南的业绩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总公司的状况似乎不太理想。但是,那不是由曾许毅管理的部分吗?天才也会有做不成功的时候? 然后,新的策划案,似乎财务方面有些算不过来,而财务部也一直给不出合理的财务方案。 按照当前国内广告公司设计师的工资标准,公司的预定资金最多只能邀请到中等的二流设计师。苏晓沐又不想这样向曾许毅说明是资金不足问题。 但是,好像每次遇到难题,都会有人为她考虑好。 因为这样,苏晓沐见到了江亦芸。 大学期间也算一直在联系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难道,心灵相通了? 也很长时间没有会面了,江亦芸回平南一趟也很不容易,所以大家约在了高中旁的咖啡厅。 陪伴在她身边的,依然是吴启诺。 江亦芸缓缓地搅拌着面前的拿铁,微微笑着。像晶莹的天使。以前的美丽,是纯净的美丽。现在的美丽,在无杂质之上,灌输进成熟的魅力。微卷的发在她俯头的瞬间在肩头滑落,遮挡了些许窗外洒进的阳光。 “晓沐,最近过得好吗?”她淡雅地笑着,飘然若仙般的感觉似一缕清风袭过。 苏晓沐也没想到这么久没见第一句话是这个问题,因为看到熠熠生辉总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吴启诺时,她微微犹豫了一会儿。 “怎样算是好呢?”她也缓缓搅拌着面前的摩卡。似乎,不再喜欢喝卡布奇诺,变成了陈述句。那就是,对不喜欢的肯定。 “开心为好。”江亦芸说地很认真,苏晓沐有一瞬间的失神。 开心为好,毕业后的这一年。算是开心的吗?爱他不够深,恨他也不够深。摇摆不定的自己,算是怎样的呢? “这么久。你好像长大了呢!”吴启诺笑着,他还是那时候眼眸纯净,容貌清秀的男孩子,只是整体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的味道。可能是苏晓沐想到他大学的专业,法学专业的高材生,总是充满别样的魅力。 所以,又恍惚想起高中毕业和他一同从领奖台下来后问他的问题。 阳光毫无遮拦地射在他的脸上,苏晓沐也微眯着眼。 “所以,为什么会想要学商法呢?”苏晓沐有些困惑地看他。 他只是回头粲然一笑,然后慢慢向香樟树荫下走去。在这树荫下。苏晓沐也曾凝望过曾许毅的。 所以,苏晓沐从他后来些许的言语和微笑里,明白了。 会有那样优秀的人。像月光一样淡雅。而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即使也是优秀地无可替代的,会心甘情愿做她的世界里的小星星。有些人,会想要去摘下月亮,有些人,选择用守护来保护自己想要的。 吴启诺就是这样,他选择的,永远是最能保护她的。 从一开始,因为想要保护,长久的保护,所以选择念文科。因为文科会对以后选择法学专业有利。而如果,学了商法,吴启诺会让江亦芸的设计生涯充满了完全的安全感。 吴启诺,将自己磨练成了江亦芸生命里趋利避害的保护伞。 不过,就算自己的人生规划从那么早就掺进了另一个人的因素。苏晓沐依然觉得,他们是绝配。至少有一个人,是这样,从一而终的,从见到你开始,只想要保护你。 “难道我以前看起来很孩子气?”苏晓沐眼神略带诧异,长大了? 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笑着,纯净的眼眸,在微微升起,甚至于看不见的雾气里,氤氲成一副完美的画。这样的一对儿,就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吧。 虽然江亦芸告诉她,是她自己听说superlife这一季度的广告策划是由平南的代理经理做,自己也很想参与这家大型公司的广告设计才主动打电话给苏晓沐的,但是苏晓沐总有一种,隐隐的直觉。似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里面,总是参与进了很多神秘的因素。 总部会议室里,平南新一季度广告设计方案展示。 这次的设计备受总部重视,因为平南连续两年来的优秀业绩。 会议室里参与这次设计方案评选的都是总部得力高管以及各分部总经理。似乎大家对平南分部这两年的发展概况都密切关注起来。平南分部之前在所有分部的收益中只能算是中等,在曾许毅和陆一阳相继管理的这两年收益却在各分部中遥遥领先。特别是近两年来全球经济危机对百货业造成的低迷影响似乎完全没打击到平南分部蒸蒸日上的收益状况。 有人抱着期待,有人抱着不服气的态度或是欣赏或是不悦地等待着即将开场的所谓平南的年度广告设计案。 这次方案通过会议,陆伊宁也出席了。陆一阳给苏晓沐的回复是,苏晓沐现在是代理经理,他给她绝对的权利去决定。其实这样,在给大家认可苏晓沐是这次展示的主角而不是平常的分部助理的感觉的同时,也触发了另一种错觉。陆一阳在某种程度上,丧失了支配权。在平南的一年,平南的业绩似乎很不错,但是这样一来,不就是把所有的功劳都归为现在站在展示台上的那个人了吗?指定让助理来代理自己的位置,董事会竟然也那样轻易通过了决策。 陆伊宁坐在长列状会议桌的最顶头,正面对她的是广告设计演示屏幕,苏晓沐正在展示台上准备。曾许毅的位置在苏晓沐右手方向第一位,右边这一排都是总部的精干。左边的几排是全国分部的经理。当然,最重要的设计师,那个位置很恰巧地被安排在曾许毅的右手位置上。 但是,在苏晓沐展示她的策划之前,这个位置将一直被腾空。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毫不惊诧吧。如果不是,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苏晓沐忽然有点期待了,目光在抬头的一刹扫到他的方向,发现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像是考古学家在盯着无法化解谜底的古文物。虽然,可能,她没看到的人也正在看着她,但是,那种怪怪的心理作用在作祟。那股炙热的目光,在此刻算是光明正大的条件下,像是肆无忌惮般在她脸上灼烧开的聚焦点。 当会议室的人都来齐,大家似乎对曾许毅旁边的那个位置充满了极度好奇。什么样的设计师竟然可以坐到那个位置上。显然,苏晓沐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安排的,是安排这位置的人已经知道她邀请的人吗?不过,自己也开始有点期待了呢!连本该有些紧张的情绪都消失无踪了。 在助理做出简单介绍后,苏晓沐缓缓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我们邀请到了国内最出色的广告图案设计师江亦芸,她将配合我们一起做好这次的策划。 现在这个时候才介绍她出场而不是一开始就让她坐在那个空缺的位置上,一是确实因为她的通告太满,而且京北堵塞;二是,转念一想,留点悬念也算是增加自己的一点筹码吧。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踩高跟鞋的声音也踩得游刃有余的人映入所有人的眼帘。苏晓沐左手边那几排的人纷纷转过头,然后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表情随着那人的移动而转动头部。右手边的人,可能是因为正对着,不需要转动头部,也可能因为总部的各精英阅人尤其是阅女无数,早已练就面不改色的真功夫。当然,还是有部分人瞳孔呈持续放大状态的。 校花女神的头衔可不是盖的。苏晓沐感受到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在江亦芸坐下的那一刻完美聚焦时,嘴角轻轻扬起。她看向江亦芸的方向,可是,曾许毅由最初的看到江亦芸的面色冰冷到现在的,再次地盯着她看。苏晓沐回瞪了回去。 整个会议室开始沸腾起来。 江亦芸是国内最火热的广告设计师,国内甚至国外的知名公司都竞相邀请的对象。一年以内的通告早就排满,况且,公司安排的资金连请一个二流的设计师都不够,怎么会? 41章 希望OR失望 没想到创ideal的首席设计师居然这么漂亮,而且这么年轻! 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漂亮可能是化妆化出来的,名气要么是炒作炒出来的,要么是公司给她包装的,这么漂亮的人,还不知道呢? 听说在进入中央美术学院之前已经拿过很多美术设计大奖了啊! 那都是听说,谁知道呢! 那些声音虽然微之又微,但是会议室只有那么大,不说话的人基本上都能从那些嘈杂的声音中辨出善言恶语。 当然,在总裁陆伊宁轻轻把手中的策划稿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这一短暂过程之后,会议室立马恢复宁静。 苏晓沐终于正式开始了她的演示。 我们这一次的策划主题是,等待进行时。 flash画面上出现一张张精美的图案。 因为superlife以前并没有设计过这样的视频组广告,一般百货公司也不会出广告,只是因为已经做到国内最大的连锁百货,也呈现出没有其他百货可以在全国范围内竞相媲美的态势,所以,苏晓沐想要尝试这样的方式。显然,经费会明显超过预算。但是也不一定,如果可以通过的话。 虽然,江亦芸说免费帮她设计,但是,苏晓沐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即使真的最后被她推辞掉,省下的经费,也无法弥补给电视台的经费。 苏晓沐有条不紊地介绍完了自己的方案,董事们似乎有些沉默,一开始的喧嚣全都消失无踪。江亦芸的图案设计似乎在大家的目光里得到了默许,苏晓沐的策划。听起来很吸引人,可是经费问题始终是死结。虽然说质量是企业的生命,要从顾客体验角度来经营,但百货公司并不是一般的品牌公司,这样大的载体提供所有类别的商品基本上是可以满足各种收入层次的消费者需求的。而消费者选择购物的地点因自身所处环境而异,每天进入superlife购物的消费者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稳定消费人群,也就是基本上的本地居住消费者。仅仅依仗通过广告宣传来增加外来消费量是不可行的。那要依据当季度人口流动量,那就使公司受到了限制。因此,是否要增加投资来进行广告宣传成为今天会议的关键点。 可是,很快,苏晓沐就解开了这个死结。 我们需要的不是公司增加投资,而是要拉拢也从我们这个平台获利的公司来与我们进行合力投资。 苏晓沐在展示台上坚定地看了伊宁一眼,娓娓道来。 “我知道大家对于广告资金问题有困惑,但是不代表我们没有办法解决。superlife在目前国内消费低迷的情况下依然能获得极好的业绩,说明在公司全体工作人员的努力下。公司得到消费者的信任。信任才是最有价值的无形资产。我想大部分知名品牌也希望找到能增加收益的载体,那么,在superlife这样的大型百货公司销售,拥有一大批忠实稳定的消费人群,无疑会增加它们的销量。而我们就算只与部分产品签订协议,就能拿到足够支付媒体宣传的费用。宣传加大了。我相信会陆续有产品和我们合作,这样,会形成良性的收益链。就像顾客可以有vip一样。通过superlife这个平台销售的商品也可以分出vip种类。这样我们变被动为主动,不仅是我们需要他们的商品来销售,也是他们需要我们的平台来为他们提供更好的销售。” 苏晓沐说完,曾许毅鼓掌。她的目光落向他处,他并没有抬头。 随着曾许毅的掌声,会议室又热闹起来,大家讨论的话题也从江亦芸的设计图案到苏晓沐的良性收益链。从左手边分公司经理们的眼神与交流表情中,苏晓沐感觉到一半支持一半犹疑不决。而右手边的董事们,有些赞许,却也犹豫着。苏晓沐看向陆伊宁。她的眉头始终微锁。所以,大部分可能是无法通过吗? 果然,最终的投票是。三分之一赞成,三分之二反对。 苏晓沐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总裁说的结束会议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苏晓沐不知道,离她很近的人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 散会后,苏晓沐在会议室内发愣。江亦芸对苏晓沐说会在外面等她,苏晓沐木然地点点头。曾许毅经过她身旁,轻轻说了句:“策划很棒。”苏晓沐嘴角扬起苦涩的笑,转头看他,对上他温暖的眼神。他温和一笑,出了会议室。 待会议室里人都走尽,只剩下陆伊宁和助理,苏晓沐默默走到她身边。 “总裁,您觉得我的策划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我希望改进后您能够再重新给我一次机会。”苏晓沐第一次的策划就这样被否决了,之前对伊宁的什么亲近的称呼全都抛到了脑后。 陆伊宁示意助理先出去,自己缓慢整理着面前的策划案,似乎是因为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顺意而为的动作,是为了等待苏晓沐的询问。 “晓沐——”陆伊宁头也不转地,只是看着眼前的策划。“其实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像百货公司这样的实体经营公司,在已经拥有一大群稳定消费人群的基础上,去做这样冒险的一个尝试,是不划算的。” “难道我们不可以先在分公司实行试点吗?”苏晓沐对陆伊宁的回答显现出一丝的质疑。 “我没办法和你解释这么多,但是,今天投票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大家考虑的远远比你一个人单纯的设想要全面。好了,就说这么多吧,不要因为是自己的第一次策划就觉得必须得通过,晓沐,你还太年轻,很多事,和你策划里的美好设想是不同的。”陆伊宁整理好文件起身要离开,苏晓沐更加不解起来:“总裁,我写的是真正的策划,不是什么设想,您觉得是我个人能力问题吗?” “晓沐,你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陆伊宁出会议室的时候,这句话在苏晓沐的耳朵里回旋了很久。 告诉我策划哪里出了问题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否决我的提议呢?我并不是因为是自己的第一次大型策划才这样的啊,绝对不是在哗众取宠,怎样,你才会相信呢,伊宁——姐? 苏晓沐失落地走出会议室,去休息室找江亦芸。手机忽然传来讯息,江亦芸说现在有些不方便,晚上再找她。苏晓沐向来不喜欢坐电梯,那种在封闭空间里的晕眩感总让她有种失去灵魂的错觉。她更偏向踩楼梯,除非特别紧急的事务。她给自己的解释是,踩楼梯除了能更好地保持体重外,更重要的,是她越来越能练就激烈运动后大气不喘的真功夫,这样,对于老板的批评责骂也是能增强自己的淡定心态的。当然,在陆一阳成为她的老板之后,就不存在什么批评责骂问题了。但是,苏晓沐还是很律己地在楼梯上加快速度。 在这个节奏已经快得让人无法喘息的地方,总部的楼梯长年空无一人。或许也因为知道电梯一旦故障,仅仅时间上的延缓就会导致公司遭受重大利益损失,所以公司的保修制度一直很健全。电梯每天都会被检验,保证它不会因为日以继夜的繁杂劳动出现那种即使是千分之一的故障。但是,苏晓沐的这种偏爱,让毫无生气的楼梯偶尔会充盈着活跃的空气。偶尔会在楼梯里遇见的人,可能会是那些对业务很随意的人。大多数情况,空无一人,除了每天早点晚点时必须要清洁的清洁人员。在苏晓沐调去平南以后,总部的楼梯,也许又恢复死寂的状态了吧。 可是苏晓沐在转向楼梯方向的时候,偏偏听到了那样熟悉的两个声音,交错盘旋在楼梯的巨大空隙里,随着漂浮的空气,柔弱地飘进苏晓沐敏感的耳朵里。 “那后来你退学,又去了美国,都没告诉晓沐吗?” “没有。当时我那个样子,告诉她能怎么样呢?她也根本不想原谅我的吧!”微带叹息的声音,像悬在空灵异界的尘埃,飘扬,落地。 “你都没有问过她——而且,她都不知道你初三后车祸的事,你完全可以——” “这些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用过往的事去伤害同样的你爱的人吗?” 片刻的沉默后,是脚步踏在楼梯上,清脆的响声。一步一步,并不是只有苏晓沐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也有很多跟她的取向目的完全不同的人,做着和她相同的事。 直到声响渐渐远去,趋于楼梯底部,苏晓沐才开始转到楼梯的转角处,在转角的台阶上坐下来。 以前初中时候很偏爱靠墙的座位,总觉得在有墙又有窗的地方,就能找到依靠感和归属感一样。或者,偶尔有些小情绪的时候,被刷上绿色油漆的墙面可以很好地担当铅笔字体发挥艺术特色的载体。写上,擦去,只是洁白的橡皮头上会被染上微绿。但是,用手轻轻滤去,还是能恢复它洁白的样貌,当然,那种刚买时的洁白是永远都返不回去的。随着擦去的字体,不快的心情也会随着被滤去的浅绿渣滓一样,散落,成为地上的灰尘,不会蒙蔽心脏了。 42章 隐藏的秘密 苏晓沐现在内心很纠结,也许她的确是误会了很多事。 但是,不代表,错的一下子就能转变性质。虽然错和对,只是立场问题。可是她忘了,江亦芸本来应该在等她,又或者,曾许毅也会等她。可是,他们一起离开了。而江亦芸知道所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开机后,好几个未接电话,江亦芸。 很惊诧,他们会走楼梯下去。他们,不是属于电梯的命运吗? 所以,苏晓沐决定一个人回平南去了。反正,大家也都在平南。有些人以它为开始,有些人视它为结局。时光本无罪,有罪的是我们纷乱在嘈杂世界里的心。 “姐,为什么不通过晓沐的策划?”陆一阳在隔离间里对着陆伊宁快要吼出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陆伊宁莫名其妙也比他更愤怒地看着他。不管另外一个女人怎样好,至少,在她真正和你结成伴侣之前,我才算是你的亲人。要为了这样的事情怀疑姐姐的能力,怀疑姐姐是否对她不公,陆伊宁不由得怒上心头。本来看到曾许毅也那样赞同她,甚至是屡次推荐她,自己心里就有了些莫名的愤怒。现在连自己的弟弟,也要什么缘由都不问地去维护她。之前的所有惜才的想法瞬时化成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随着血液的循环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 不得不承认的是,不管自己是多么优秀的人,总会有人让你眼红,让你心酸嫉妒。她对曾许毅,是说不清的感觉。就像。他算是她救回来的命,所以,她觉得自己像是有义务维护他到底,她也有权利去操纵他一样。而他,应该向她回报一些东西。 她的想法并没有太深入,只是停留在有些模糊的“也许”两个字上。曾许毅,应该算是像弟弟一样的身份吧。也许。只是因为,她从没有体会过那种纯洁的感情,甚至于是没有机会体验,那是她从一先就没有得到过的。苏晓沐比她幸运多了,苏晓沐得到的,是真正的,为她的感情。 “不是,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也赞同她,也很想尝试这样大胆的想法对不对?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陆一阳看她有些舒展的眉头,心里的结也忽然解开一小部分。 陆一阳对于自己人生存活的这二十几年,一直没找到深层次的意义。也就是可能会被一部分人羡慕着天生会有那么优越的条件,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都能得到。但是,在他自己心里他还是一个失败者啊。什么都输给曾许毅。就算曾许毅家里破产了,就算曾许毅才该是走投无路的人,结果。大家都会去帮曾许毅。除去曾许毅的这些部分,其他的,他只希望自己的一些决定可以得到姐姐的认同。 比如说,希望姐姐可以喜欢晓沐。他甚至不想争取到爸妈的同意,只要姐姐会赞同就好,他知道,只要姐姐喜欢,姐姐就会帮他。 很小的时候爸爸的公司在市场上也只是具备中等竞争力的,那时候,爸爸回家的次数比现在还要少很多。他其实每次也都很期盼放学回家就可以看见爸爸啊。也很希望每天一家人在一块和乐的吃饭,哪怕是等地稍微久一点也没关系。但是,他很失望。也许。就像爸爸对他失望一样。 直到他看到了那样的爸爸,他也会为女人伤神。很小的时候,读不懂大人复杂的感情,但是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却能明显轻易地感受出来。所以,读着自己感受到的,眼见着他对别人的。对他身边的这个女人,爸爸只是有着相敬如宾的温和,不会有脾气。可是,虽然那个小男生的爸爸偶尔会带来那个让他不太喜欢的女人,爸爸也不会在妈妈面前表现出怎样的不同。可是,他就是看到了啊。看到了对妈妈之外的女人不一样的爸爸。那种感觉,即使是小孩子,讲不出大道理,却也一定能体会出不同。 所以,陆一阳慢慢长大之后才慢慢体会出那种妈妈就像是被施了冷暴力一般的感觉。在他也终于算的上长大,懂得事理的时候,他看到爸爸会对着那个女人的相片出神。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难道,会因为这个而被爸爸厌恶吗?否则,陆一阳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来为爸爸对他的否定开脱。即使,他确实是那样顽皮,想靠自己的抵触来得到些许的注意。但是,所有的,小的,大的请求,他从来都只是向姐姐征询意见。因为姐姐什么都出色,不会因为学业的事让他们心烦,但是姐姐永远是真正的姐姐,她不是童话书里会凭借优越感去伤害别人的人。苏晓沐,也是这样的人,所以陆一阳才会莫名地对她有那种先天的亲切感。即使她会拒绝自己很多次,但是他会像相信姐姐会帮他一样地去相信苏晓沐。也觉得总有一天,他也能不需要请求地努力得到自己追求的东西。 此刻,他看着姐姐忽然很伤神,心里翻腾起来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游离在边缘的理智让他为自己的莽撞有些自责。又或许,是太过懊恼,姐姐是因为稍微反感自己太过关注晓沐。 他看向着她,眉目里的怒气全部散去,只留下自我责备。 “一阳,明天我把总部的财务报表给你看,你找晓沐一起也行。”她说完转头看向窗外,医院的窗外,有阳光,也会罩着一层阴霾。 陆一阳看着姐姐突然被窗外射进的夕阳的余光笼上一丝金黄伤悲的脸,心里某些东西正在抽丝剥茧。 “曾许毅,好久不见。”迎面徐徐走来完全不像律师的律师,更适合去当职业模特。不过,模特的话,会不会有点显得太过秀气? 那穿着很随意的男生在江亦芸的旁边坐下来,一路回着曾许毅行着注目礼的目光。穿地真的很随意,虽然曾许毅和江亦芸都已经换上休闲装,在对比之下,还是显现出骨子里的随意。好像,衣服附上的是他的灵魂。但是,律师是绝对不可能随意的。所以,外貌和灵魂永远给人们的猜测镀上玄秘的外包装,还无坚不摧。 “才几年,不认识我了?”吴启诺露出稍作惊讶的表情,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坐他对面的这个人。 曾许毅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因锋锐的眉连带着眼神也锋锐起来,不过,却清澈地很好看。“不会。”他回答地很简单,也喜欢这样简单的回答。苏晓沐以前也对他说自己用简短的语言杀死别人丰富表情的本领全是从他这儿学到的。当然,偶尔,其实是因为找不到多余的话讲,或者是想不到更好的话回答。解释多了都是废话。 江亦芸看着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 “不是吧,难道已经找不到可以完整持续几分钟的对话了么?”江亦芸略带迷茫地看着这两个稍微沉默的人。虽然这里是雅座,但是,就她和曾许毅走进来的那个时间,已经收获了无数人的注目礼。现在,在吴启诺走进来,走到刚才帅哥靓女停下来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微微有些游走失散的注目礼人群不仅风云回归,还席卷了新一批的目光粉丝。粉丝目光揣测的内容多为,新情侣欢喜聚餐,美女前男友风云前来搅局。结局为,旧爱不敌新欢。备注为,旧爱也很不错。 他们三个不知道在江亦芸问的这一句话的时间里,他们身上已经像传说一样被附上多种关系版本,结局也大有差异。所以,这些注目礼粉丝的存在是向我们证明,这是个八卦的世界,真的,没人骗你。 “说话啊。”江亦芸很无语地再次看着相视而笑却不说话的两个人。气氛忽然有点尴尬,难道是曾许毅因为看到自己的现任男友尴尬?可是,到底尴尬什么,不是说从小认识的吗?江亦芸开始对吴启诺行使长久注目礼,所以吴启诺决定开始中和一下酸碱不均的气氛了。 “都可以让她知道的吧。”吴启诺用眼神示意曾许毅,曾许毅看了江亦芸一眼,笑着点点头。 江亦芸花容月貌顿时“惨变”,女神也会很不淡定地用凶残的目光看向身旁目光依旧淡定的帅哥。刚才完全是被耍了啊,这两个人哪里是因为自己想象的怕尴尬而无话可讲,自己才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的啊!目光开始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粉丝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直就这样,只做幕后关心者,不想要露出真身?”吴启诺转头看江亦芸又看向曾许毅。刚要掏出纪梵希打火机的手被江亦芸摁在裤子口袋里,然后伸出来的是手中空空如也的修长手指。 “露真身更不会被原谅。”曾许毅朝在吴启诺来之前很不舍地从他们席位旁离开的服务小姐投去一个眼神,服务小姐立马很开心地快步却又仿佛是从遥远国度赶过来一般踏着紧致小巧的步伐向他们走来。好像是在矛盾着快走还是慢走,快走就能早点见到帅哥美女,但是也代表着和帅哥目光对峙的时光会缩短。走太慢,会不会?——这位小姐貌似在自己挣扎混乱的思绪里勉强淡定地站在了这三位面前。 43章 过去里的过去 在简短的点菜程序后,那小姐神思飘忽地拿着小笔记本向后台走去。 但是在上菜期间,江亦芸接到了苏晓沐的电话。 “喂,晓沐啊?”江亦芸嘴里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自己旁边的的对面的那两只雄性物体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这么快就要回去吗?你现在等我我去送你。”曾许毅的眼睛像被注入了狼的绿光,隐隐中泛着愤怒。 他示意了江亦芸一眼,江亦芸把手机递给他,他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挂断。 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突然觉得自己像傻子一样的曾许毅,盯着那闪亮却一直无法接通的屏幕。也是,还没被原谅呢,怎么会想要和他说话。可是他离开时她的微笑算是什么呢?她,很受伤? 江亦芸也愣了半天,因为找不到她所以发信息说晚上一起聚聚的啊,难道这会儿就要走了?到底是为什么啊?曾许毅那么让她厌烦?她转头看向旁边又看向对面,歪了歪脖子,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上卷。很自然的,不像大多数女生涂地像苍蝇腿儿一般。“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曾许毅点点头,突然很想抽一根烟,在萦绕的烟雾里欲仙欲死。但是,一根烟,多久没抽了。分手以后开始学会的,后来。被人给戒了的。戒的人,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时光也过去的不是太久。但是,却已经记不清了。 庄子在《逍遥游》里所说。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所以说,我们即使飞速穿行过时光,却也掩饰不住浅薄积累的一切。包括,对别人的认知,对自己的认知。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就像用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尸体味道一样。虽然,这种味道保护我们免受病毒侵扰,我们应该把它想象成代表希望的味道。但是,希望的另一面是绝望。这些永远相生相存的东西。已经贯穿了我们才刚刚经历的这二十几年。你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绝望。就像医院里四处漂浮。横行味觉的,消毒水的味道。 苏晓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快地逃避,明明白天还在体验着那种让他羞怒的快感。现在,这么快,她就成了逃避的人。苏晓沐安慰自己,只是因为策划没被认同,所以才突生的心情郁闷。不是因为知道他经历了车祸,不是因为江亦芸先和他一起而不是自己,不是因为江亦芸对他的了解比自己更多。也许,根本就是怨恨自己,终难逃嫉妒。 但是,她永远都会忘的。或是故意忘的就是,每次从京北回平南,给陆一阳打电话。也许,是不想。不想麻烦,不想被人送,即使,自己要面对的是独自一人奔赴行程的孤寂。但是这样的自己已经习惯孤寂的自己。 平南的气候一如既往的湿润,似乎梅雨季节要来了呢。可是,明明还差两个多月啊。苏晓沐看到墙角上已经生起的霉斑,一颗颗生动跳跃,没入窗外潮湿的颜色里。五年前从平南离开,说自己再也不回来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的呢?那样决绝地,毫不犹豫。即使稍微的停顿也没阻挡住疾步远行的脚步,一直以来,只是逃避吗? 她皱了皱眉眉头,回到平南已经一整天,整个人也在床上瘫软了一整天。只感觉到整个人陷入了无际的黑暗,昏昏沉沉地,似乎只有眼睛所触到的光是真实的,只留下视觉处狭窄的光亮。唇干舌燥地,说不出话,全身力气全无。不知道怎么从机场精神恍惚地回到家里,又毫无意识地感冒发烧。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让自己的生命枯竭。 曾许毅,你知道吗。每一次,你说自己有些累的时候,我却感觉自己比你更累。听到你说这句话的人,在乎的不在乎的,都比你更累。虽然,我不是你,不能读懂你全部的心。 从前的我们,从来不曾认真地问彼此的答案。你以前会说,选择在一起,答案就已经在那里。 也许这个问题无关信任,只是好奇。但是,必须要记住的是,一旦问出来,任何被问的人只会出现一种心理状态,那就是,你不满那个潜移默化的答案了。所以,那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也并非是完全突如其来,而是你自己不经意间为自己挖下的坑。在一起,就是要以真心换真心,谁若是坏了这个平衡,谁便失去了被信任的机会。 我依旧不知道,第一次分手是为什么。我依旧不知道,第二次你为什么没有挽留我。难道我就是那种可以被间歇性放弃的人么? 见到你了,有点想见你,有点想报复你。 我很矛盾,矛盾地让我神志不清。 你说,我是善良的吗? 蹲在大榕树脚下等他一起回家的少年,在烈日下圈圈奔跑的少年,在雨中孤独淋雨的少年,在她的臂弯下忧愁伤感的少年,逆光的只能看见脸部轮廓的少年,沉默如同不化冰川的又热血如同冬日烈火的,少年。所有的片段,是被时光机完美剪裁排列的自动视频集。然后,又被无情地打碎,将所有的碎片迷入苏晓沐纯净清澈的眼睛。 我不道歉。 晓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妈妈不会再阻拦你了。 这是最后一次,苏晓沐,你愿意接受我吗? 苏晓沐闭了闭眼睛,在思维像完全整理不开的疯狂水草的时候,听见了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可是没有力气。所以,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了。 沉闷中隐约听到门被踹地砰砰响的声音。 好像所有的病痛就这样突兀地袭击了她,可是没有人会知道,也许直到大家觉得她失踪太久才会发现已经苦痛成这样的她。但是,知道她住所的,只有陆一阳啊。那个人,会很生气自己每次毫无理由地离开而且完全忽视他吧。全身的燥热像滚烫注入身体的热液,灼烧着每一寸皮肤。窗外阴沉的雨季,原来是很喜欢的。现在却像正在向她宣判死刑的黑暗使者,执行着黑暗使者的神圣任务。 别说没有人陪你走这段路,别说这一分钟以后,你就会失去所有。 陆一阳在门外把门踹地砰砰直响,可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初心里的一丝埋怨全都变成了洪水一般疯狂席卷的恐惧。他安排的助理告诉她苏晓沐当天策划未得到通过后,一个人很失意地在楼梯转角坐了很久。又好像是一开始听到总经理和今天广告设计师的什么对话。然后听到她打电话订的晚上的飞机票。 陆一阳订了和苏晓沐同一班的飞机一路跟着她回了平南。起初看她挺正常,跟到她家公寓楼下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对出租车司机对保安大哥的态度都很好,也保持着自然的微笑。陆一阳以为苏晓沐会习惯性地整理好就下来吃早饭。她的作息一直很规律,早饭必吃的。可是陆一阳在等待了足足三个小时,远远超过了早饭时间之后才发觉一丝异样。不会的,他的头脑里闪过一丝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直到他焦急地叫来保安大哥,保安大哥因为以前陆一阳经常来过也一直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开门后,惊呆在门口的两个人。 陆一阳喊了几声没人应他,他焦急地跑向卧室,看到她脸颊绯红,嘴唇干裂地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换,被子被扔到一边。他用手背抚她的额头,滚烫地不像话,全身就像热铁炉一样。 他迅速地抱起她,冲向楼道口。还对保安喊了一句把门关好。 楼外的蒙蒙细雨飘在他的脸上,迎着他急速的步伐也满满当当地扑湿了他整张脸。他护住她的头,她的脸侧向他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衣衫,有他滚烫的心。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他也很厌恶。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别的小孩都能高高兴兴地去学校,可是他只能呆在医院里。就算会有人来给他教一些课,可是,那种孤寂感,让他恐惧。小孩子内心的恐惧,是真实的,就像他们拥有着比成人更敏感的直觉。 而经常来看他的是妈妈,姐姐每天放学也会来看他,给他讲故事,逗他开心。可是爸爸呢,很少很少,少到他都能记住那寥寥的几次。而且每一次只是短暂的停留,甚至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那时候他年幼的心里,只能微渺地猜测着,爸爸心里的那个女人,重要性远远超过了他。他甚至认为爸爸每次的匆忙根本就不是因为公司的生意,而是因为那个女人。 因为血小板不断减少所需要的长期调理耗尽了他几乎一整个幼年本该有欢乐童年的时光。因为害怕自己碰倒摔倒而流血不止所以像是囚禁一般将他封锁在家里或是医院里。 那些消毒水的气味陪伴了他一整个童年。他一直觉得如果这些消毒水的味道拯救不了虚弱的身体,或者是要耗尽一个人本就不长的生命时光,那不如直接宣判死亡就好了。 44章 梦醒我爱你 可是,长大了。开始接触到所有那些活泼在医院之外的同龄人的时候,他感受到新鲜血液注入自己的身体。医院,是他再也不想进去的地方。消毒水的气味,就像被福尔马林泡过的尸体气味一样。即使让某些东西无法腐烂,却很刺鼻。而那些,绝不是希望。 而突兀出现的叛逆,湮灭了父亲对他所有的希冀。然而这些,曾经一度以为的绝望,一度以为的这一生所拼搏的翻盘也终将毫无意义。直到他遇到长大了的曾许毅,遇到了不小心喜欢上的苏晓沐,那些从小便在内心蠢蠢欲动的叛逆就如同已经潜伏千年的火山。他终于知道自己该争些什么了。 可是前几天还在医院里陪着父亲的他,看着那个因为冠心病身上插满管子的人,却满心酸楚。完全不可能去恨的人,也许有什么误解呢。可是就算有,这些年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为什么,不能稍稍尊重一下他的选择,为什么不能选择相信他的能力呢?哪怕给他一次可以狠下心去干的机会,他也会证明自己不比曾许毅差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只想他快点好起来,就算他接着对自己那样无法重用的态度。 而现在他静静地看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苏晓沐,恬静的脸,在微微炙热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窗外阴沉的天气,像是乌云即将从云端坠向大地,然后如烟雾般弥漫在我们踩踏的每一寸土地,呼吸的每一片空气里。 陆一阳。老师让我来喊你回去上课。 为什么不是班长来,你一个学习委员管那么多干什么? 苏晓沐撑着伞站在由蒙蒙细雨渐大的操场上,望着他已经有些被雨浸湿的后背白衬衫。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带了伞。 陆一阳没有接话,只是站在原地。背对着她。 四面八方的风将渐大的雨滴从不同角度注入他们单薄的衣衫。 陆一阳,老师说了,只要你愿意道歉,就可以回教室上课了。雨水已经刷刷地扑了她一整脸。那把伞的作用,也许,只是衬托着她没有他那么孤寂。 沉默了良久之后。你回去吧,和老师说是我太固执。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你和我一起回去吧,你这么淋着会感冒的啊。而且我会和老师请求的—— 她说着要走到他身边,踮着脚尖给他撑伞。 可是他突然转过来抓住她高举着伞的手腕。将她的伞扔向了已经积成一滩水的旁处。 她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好像——不是因为雨水刷刷而下的痕迹。 苏晓沐。你凭什么管我这么多?你不答应我又来管我干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雨的冰凉袭击了她全身,连带着紧贴在身上的白衬衣也一并变得冰凉了。所有的。被放弃的痛,如这突兀袭来的骤雨洗刷着他毫无阻挡物的**裸的心。 苏晓沐却没有说话,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抓着自己的手。 跟我回去,我会帮你向老师解释的。她很坚定地看向他,那是一种相信,和任何感情都无关。 因为他也拉着她的手不放,所以她之后顺着他的力道,想要这样把他拉走。可是她刚迈出一步,他就松手了。她转头看她,他给了她一个微笑。 我跟你回去。 她点点头。向前走去的时候,他去地上捡起了那把伞。然后赶上她的步伐,帮她撑着伞。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到下课时间。苏晓沐知道老师不喜欢被打断,尽管是他让自己去喊陆一阳回来上课的。所以,索性陪着陆一阳站在门外。 陆一阳看到她微微有些冻地发紫的嘴唇,刚想握着她手给她取取暖,下课铃就响了。于是老师出来的结果就是,苏晓沐,你回宿舍换身衣服再来,陆一阳,跟我去办公室。 陆一阳的目光在跟着老师走之前一直停留在苏晓沐的脸上。她却只是短暂地回应了一下他担忧的眼神,因为另外一个人已经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连不屑的眼神都没有投给他,果然是高级的无视啊。陆一阳扬了扬嘴角,最后给她的眼神是痛心,也是不屑的。可是她没有看见。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安静地躺在这里。她的身上凝聚了自己太多的记忆。至今都不太明白她那时候对自己的情感,也许真的就只是应老师的要求来管他这个叛逆的同学的吧。其实,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清啊。明明没有抗拒他的吻,没有抗拒他在曾许毅面前对她的暧昧动作,可是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她不是真正靠近的感觉。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哪怕是登机前的一个让我放心的电话都没有吗?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永远只能是他?看到他永远会失神?我到底输的是哪里? 高中毕业后最后一次想要问你时,你嫣然的笑让我不敢问出口。我知道这样的笑,不应该是你在得知曾许毅家破产后,在拨打他的电话无法接通的时候短时间内能够展露出来的。越是这样想要掩饰你毫不知情的笑,越突出表明,你完全没有忘记他。就算你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他,或许将有很多年见不到他。我当时只敢想的是,当我问你最后一遍时,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拒绝我。所以,让我就以这样的身份待在你身边。直到时间够久,直到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也许,我的最后一次,你会答应。 可是,大学时候因为要成为公司合格的继承人,所以像是签订协议一般和爸爸签订的协议。曾许毅去国外留学,陆一阳一边在大学里学习一边在公司实习。在以前陆一阳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认真学习到那个程度,拿学校的全额奖学金,被评为年度最佳学生。那些钱,他想到的却是全部给苏晓沐作为她的奖学金,这才会感到自己的职权有了那么一丝值得庆幸的地位。可是四年协议的结束,换来的并不是他想象的因为有了四年已经足够丰富的实习经验所以可以顺利进入管理层的结果。无论如何,爸爸还是不满意。就算一开始会试着去接受爸爸给他安排的女生,也想过用这个方法忘了苏晓沐。可是,他发现,不是每一个女生都能像苏晓沐那样聪明,那样冷静。而结果是,那些女生也不过是陆长志安排给他的婚姻的过渡品。 所以这四年,他和曾许毅谁也没有获得那样的优先权得到苏晓沐。陆一阳稍微赢的是能够偶尔地找到一些机会去a大,也许可以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而苏晓沐,在大学里也惊人地没有接受任何人的追求。陆一阳猜测她的心里还是装着那些过去,但是他惟一的优势,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他一定要抓住。superlife是他家的公司,而他可以要求父亲和这个城市最好的学校建立人才流动体制。所以,他优先曾许毅两年得到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糟糕的。可是最后,苏晓沐,我还是没有忘记你,也没法忘记你啊。 所以有的人说,有缘,就是你的存在会惊醒我所有的感觉。 苏晓沐,你的存在已经惊醒了我所有的感觉。 然而苏晓沐却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像是梦,又像是很久以前所有故事的杂烩。 耀眼的阳光灼烤着柏油路,飞奔的跑车,明明是根本就不允许开车的年龄。可是那个少年永远带着明净的笑容,飞快地穿行在林荫小道上。她很害怕,所以总是想阻止他。可是他从来不听她的,她在阳光下竟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有被阳光勾勒出来的清晰轮廓证明她看到的不是虚幻的泡影。 开这么快要去哪里呢?她有些不安地问道。 去海边。少年回答地很干脆,她原本以为他会因为想保持秘密而停顿着不回答。 沿路的风吹地她的发向后高高扬起,她的发,也从最初的齐肩学生头变成了长长的直发。他似乎是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嘴角扬起的时候带了好几分垂涎的滋味。他飘在额前的软软的刘海也被风掀起来飘扬在空中。她很少看见他毫无遮拦的眉,锋锐地。 她害怕,美好永远经不住留存。 他转头朝她笑的时候,车身撞上突然从单行道旁掉头的另一辆车。她看见他流血,止不住地流。自己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想要触摸他,却摸不到。她竟然无法接近,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然而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帮他。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鲜红的颜色,染红了炙热的柏油路面,然后兹兹气化,留下无尽的红色蔓延在一整条马路上。和夏日里香樟树的翠绿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想哭,哭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来。 她却突兀地看到等在远处的爸爸,她奔跑着跑向他,他却越离越远。她回头看那个流血不止的少年,他也不见了。 所有的,消失无踪,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樟树脚下。 45章 如何爱上你 而后是站在她面前的妈妈,她微笑着,很想念。妈妈最后走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很温暖,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是,她还是摸不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远去。 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燥热,是被谁扇了很痛的一记耳光。她眯着眼,是孟伊,她瞪着眼对她咒骂着什么。 但是她看见赵双颖从背后拉开了孟伊,然后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却又猛地推开她,说恨她。可是苏晓沐抓不住,什么都抓不住。还有杨忆和程肖航,宋予希和蒋丽涵。他们都像光速出现的人,从四面八方像自己涌来,每个人都接近她,又远离她。他们可以肆意地触碰爱抚亦或是伤害自己,可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无助,绝望的,失去所有。 最后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小,被汹涌的人群挤地无处可藏。她使劲地闭着眼睛,仿佛只要看不见了,就感受不到被挤地无处躲藏的痛苦。感觉到有人在拉住她的手脚,她恐惧地只敢闭着眼睛,想踹开那些紧紧抓住她的东西。可是,踹不开。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却觉察到抓自己的东西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继而的是环绕着她的依靠。她很安心地贪婪地享受着,她觉得是那个阳光少年不忍心这样离她而去,所以又回来陪伴她。可是她却突然睁不开眼睛,可眼前也不是闭上眼后黑漆漆的一片,她闭上眼睛,是白茫茫的一片。 睁开眼睛,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只要睡一觉醒过来所有的就和原来一样了。所有的,都会回来。 都会回来。 可是身体,真的是被人稳稳的抱住。 她试着转头,却被他抱地更紧。她的视线落到他的肩头。洁白的衬衣。肩头的地方湿了一大片,这一片衬衣里的稀薄空气承受不住水分子的重量,稳妥地贴在他的肌肤上。 她感觉到自己做噩梦了,梦里有人告诉她别怕,感觉有人总在他处保护着她,可她总是找不出那个人。现在睁眼,抱住她的这个人,所以,是陆一阳是吗? 她感觉到左手有点冰凉,或许是插着针头暴露在冷空气里太久。两只手都被他紧紧抱住。无法动弹。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发不出声音来。只好用右手轻轻地拉扯着他腰间的衬衣。他感觉到她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恢复了清醒的模样,轻轻松开自己的手。 她看到了他的脸,略显疲倦。眼神里却满是怜惜。 看到她正常地看向他,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神秘的笑。 她还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他已经起身去旁边桌上倒好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她接过,看着他,向他微笑,却不喝。 他看着她,不解地问道。不是喉咙痛说不出话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要掏出手机来打字给他看她要说的话,左摸右摸。什么都没找到。 他笑着坐在床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我当时太急了,只看着你发烧全身滚烫,其他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抿嘴笑着,拉过他的手,在掌心上写了“谢谢”两个字。 他摇摇头:“不接受这么简单的道谢。” 她瞪大眼睛无语地看向他,示意他想要什么,顺带也鞭笞了一下他趁火打劫的邪恶念头。 “我哪有那么邪恶?”他摆出一张受伤的样子:“我只是要你答应我好好休息,乖乖喝水吃饭啊!” 她看向一脸无辜的他,笑起来。笑地杯里的水晃晃悠悠在狭隘的空间里如同波浪起伏,有一种要扑到陆一阳身上拥抱他的胸膛的冲动。他赶紧握住她端着杯子的手,示意她喝下去。她在他炙热的目光里喝完了水,他帮她放好杯子。 “我去买点吃的。” 她点点头,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心头落满了感激。还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就这样病死在家里。但是现在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也分不清是什么钟点了。从回到家的时候就一直这样,分不清钟点,昏昏沉沉地睡去。 陆一阳在门外松了口气。从没见过她这样又哭又闹的样子,就算是梦,到底是梦见了什么让她如此恐惧的东西呢?但是哭了也好,哭了也许才代表着重新开始。 陆一阳回来的时候,苏晓沐正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失神。 他静静坐在床边,也安静地看着她。眼眶泛红干涩的痕迹还明显地刻在她的眼旁,她只像静止的画,坐在那里,依然是美丽的风景。 时光流转到我们相逢的岁月。初三,那样写满神奇的岁月。我们在早恋里懵懂地尝试着爱情带来的喜悦快感,也第一次明白源自心底的被拒绝的痛苦。 “哇,那是新转来的转校生吗?好帅啊!” “真的啊!他要转去哪个班?不会是我们班吧?” “笨蛋,没看到已经经过我们班向实验班方向去了吗?” “不会吧?长这么帅成绩还那么好?” “长得帅和成绩好又不是什么很矛盾的事,你看看咱们的校草曾许毅,完美结合体啊!” “人家都名草有主了,况且你不觉得咱们学校不符合一般规律吗?怎么实验班的都是一群成绩好又长得好看的帅哥美女呢?” “在校草的熏陶下,知道我们都密切关注实验班,多多少少得为自己挖出些亮点来嘛!” “那我们这些普通班的要怎么办?” “看着。” 陆一阳所到之处,给这所学校本来遭受的南方夏季的闷热增加了更为猛烈的燥热。初二的暑假,快要初三的学生是留在这所学校里的最后一拨人,这暑假是为初三冲刺而做出的小小牺牲。被压弯的柳树枝条像怪物一样全盘垂在地面,与绿油油的草地融为一体。知了本来在树上有意无意地哼着歌,想为烦躁无趣的学子们增加一点音律上的陶冶,但是随即如旋风席卷而来的尖叫声议论声远远盖过了它自以为美妙的歌唱。 陆一阳目不斜视地一路径直上了初三一班将在的二楼楼层。此时正是下课时间,趴在栏杆上观赏这位帅哥到来的人像是刚刚从兽笼里放出来的饥渴的野兽。但是他很不屑,也很心烦。刚刚转校,和女友吵了一架分手了,和爸爸吵了一架,和姐姐生闷气。所有的都证明这是一个不会给他带来好运的学校。所有气愤都写在眉头上了,紧紧锁着眉头却为绷紧的脸更增加了几分英气逼人。 苏晓沐和赵双颖正从教室出来要去教室另一端的卫生间,过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让她们两个还稍微有些费劲地挤出来。甚至于完全不明白今天的过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还没来得及抬头,苏晓沐就在刚要经过楼梯口的时候被重重地撞到了墙上。赵双颖在苏晓沐的后面,稳妥地看到了那个眼里依然满是不屑的人。她在紧急安慰了苏晓沐之后,本来想要揪住陆一阳要他道歉的。可是苏晓沐在眼神礼貌疏离却又满是无辜地扫了一眼那个没有穿着他们的校服的人之后,拉着赵双颖向背向陆一阳的另一端走去。陆一阳在不屑地愣了一两秒之后,也径直地向前走去。 苏晓沐再次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的声音也将将敲响。他正在教室的最后方等着要他在教室稍等片刻的主任,随着哄闹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刚才那个眼神疏离又带着无辜的女孩。洁白的衬衣,洁白的皮肤,在教室门口倾泻而入的阳光照耀下,随着在额角轻轻滑落的晶莹汗珠,反出耀眼的剔透的光。她的目光从不停留,只是在进门的刹那划过四组的那个方向。转而,她也在那个方向的后一排坐下。而那个方向的人,从她进门到经过他身边,一直在回望着她。但是,陆一阳刚刚发现的是,那个方向的人,是曾许毅。 已经有那么多年没见了,也已经有那么久没有听到过那个他有些反感的名字了。自己也不过像是刚从医院里释放出来一两年的病人一样,对这个世界的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厌恶的东西依然保持着新鲜陌生的感觉。那个男孩儿,从小到大,都是光芒万丈的样子。从他进他家的第一天,就感觉到自己某些东西正在一点点失去的。 陆一阳以为自己只是厌恶,所以就这样不屑。 而就在他做自我介绍的那一小段时间,似乎大部分人对他充满了好奇,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向那个女孩的方向,那个男孩的方向。他想,自己只是憎恨那个男孩,所以顺带着可怜那个女孩。可是,好像他才是被可怜的人,至少在他们的眼里。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是没有抬头的。无辜地被忽视了。 第二天早读,陆一阳慢悠悠地向教室方向走去的时候,苏晓沐却急匆匆地从他身后的方向冲上前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将一本书塞到他手里。然后边跑边说着:“不喜欢也不要扔啊。”陆一阳朝着她前方奔跑的这个女孩无奈地摇摇头,扔课本你也要管那么多?况且,这么快就能记住我?可奇怪的是,他昨天的不屑到目前为止已经全部转变成对她的急切好奇。 46章 为你所失去 可是,白天上课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男孩是班长,而她,是学委。他们的工作配合地真密切。她并不是那么忍让地会让谁欺负她的人,而那些习惯性地以拖交作业来“欺负”她的人,无一不屈服在那男孩的“权威”下。所以,他的嘴角又泛起了一丝嘲弄。 但是,当英语老师重复地提示着,课本没带的出去站一节课的时候,陆一阳才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安静地躺在桌面上,背面稍稍有些染上灰尘的英语课本,被他揉皱了一角。不管苏晓沐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陆一阳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帮了他。 后来的日子,苏晓沐总像在有意无意地帮他。比如说就算他懒得做作业也要借给他作业本,出操之类的活动必定要叮嘱着他去。他的懒惰被她全盘整顿了。苏晓沐却不是因为对他很上心,只是赵双颖天天在她耳边叽歪,甚至是三年来难得的叽歪,她忽然很想改造一下陆一阳,也会让新的陆一阳可以真的如同赵双颖希望的那样好。但是这样的协助改造似乎也太不符合苏晓沐一贯的性格了,为了赵双颖喜欢的男生,所以想改造那个男生让他变得更好来配得上优秀的女生? 所有的日子看似在稀松平常中过去,却从一开始,从我们年幼无知的时候就潜伏着巨大的波澜。 直到陆一阳向苏晓沐递出的情书被她很无情地扔进了手边的垃圾箱。 “苏晓沐,和我在一起吧。”他伸出的淡蓝色信封在微微燥热的阳光下和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 她抬头看他。心里的感情很复杂,因为刚刚被自己支开的赵双颖用那种她从来不会想到的眼神看了她最后一眼。 “我有男朋友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对他的回答。 “曾许毅?”他在用询问的语气询问她的同时,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但是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谁说你有男朋友了就不可以接受我的追求?” “我不想当反派,就这样。”她迅速地接过他手上的信,很精致的纸,可惜,是属于垃圾箱的命运。 他的眼神由挑衅到期待到愤怒再到伤感。 “苏晓沐,你一定要这样当着我的面践踏我的自尊吗?”他满脸愤怒地看着依然毫无表情的她,感觉自己心里有很多东西正在被怒火烧成灰烬。 “你也不要践踏我的人格。我和曾许毅,永远不会分手的。” 苏晓沐淡漠地离开,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因为,第一次被人拒绝。而他无法启齿。 可是有人看见了这些。有人从垃圾箱里将那封精致包装的信拾起。 “晓沐。今天复习的内容都弄懂了吗?”赵双颖拉着苏晓沐从楼梯上到二楼,边走边询问着。 “恩,还好。” “你干嘛总是这么漫不经心的。尽十分的力不好吗?你再不好好学,我可要让曾许毅每天放学把你拘留在教室了。”赵双颖略带夸张地说着,也许只是为了缓和前几天她所看到的那些自己希望听到他说的话。尽力抑制内心的感情真的很难受,而且是这种突然袭来的情感。 看到那些很刺痛她的文字,她只能将信封上的那个名字想象成是自己,然后,在被窝里,想象着,他用温和柔软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自己就像公主,会羞涩地答应他的请求。可是无论如何。她无法忽视那三个字。像一团棉花堵塞在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也什么都不能发出。她只能静静地等着,至少,晓沐不喜欢陆一阳啊。 可是后来的故事还是粉碎了赵双颖的想象。不喜欢,就不要再多任何的关心了。 “陆一阳,上操去。”苏晓沐对着那个课间依然坐在教室里纹丝不动的人低低地喊了一句。 陆一阳略带不屑地看她:“关你什么事?” “今天我值日,我有权管你。” “你有权管我?我告诉你,谁都管不了我!”他的语调带满了极致的讽刺。 “你去不去?”她也忽然倔强起来。 “不去。”很干脆地,懒地再看她。觉得这样表白被拒后,用这种态度对她比较正常,也比较不失面子。 她二话没说,抓住他的袖口,硬生生地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觉得自己没有很不客气地抓住他不修边幅的领口已经是很客气的了,她对曾许毅从来都不会有这么暴力的动作。但是面前这个人已经把她内在潜藏的各种暴力细胞给调地蠢蠢欲动。以前她对其他同学无法解决的,在曾许毅的协助下也能完美收官,但是这个人,连曾许毅都懒得管太多。也觉得他是这个集体之外的? 好不容易把不愿意走所以如同千斤顶般重量的陆一阳拉到教室门口,就撞见从楼梯口上来的一群人,这一群人里,有苏晓沐在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曾许毅,和赵双颖。最不想看到,是因为她被反抓住了手。而她前方的所有人的视线,所能做出的合理推测便是,苏晓沐拉着陆一阳的手在往前走。 所以,苏晓沐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到了一起,虽然她本身很想打破他们的视线错觉。她只知道那群人向她走来的时候,自己却怎么也脱不掉陆一阳的手,而她,不能回头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许毅在那一群人的哄闹声中进了教室,他没有多看她。苏晓沐唯一依仗的只能是曾许毅告诉她的,不需要解释,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所以,在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还会一样相信吗? 可是,不淡定的人到底是谁。在她要转头看曾许毅的时候,她却感觉到自己重心不稳,然后整个人在既想竭力脱开陆一阳的手又想抓到支撑力的情形下像扭黄瓜藤一般地扭开陆一阳的手后,背部重重地撞到了过道的栏杆上。瓷砖墙面在发出咚地一声后连带着架在它冰冷躯体上的铁护栏也嗡嗡地响起来,震动了这一楼层的铁护栏。 苏晓沐绝不会想到她会推自己推地那么重,她也绝不会想到陆一阳会那么轻易地松开自己,尽管她一直在努力挣脱。而赵双颖在一群人的围观里,就这样把她推向了冰冷的墙面。她的目光里,看到的就只有曾许毅快速地从教室里走出来,一路只看着她。而余光里,那个推她的人背影孤单地向教室里走去。本来在人群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的却又轻易地松开她的手,让她毫无缓冲地撞向墙面的人,全身上下,她能感觉到的,只是报复的快感。 她唯一欣慰的,只是曾许毅牵着她的手,进到教室里,坐下。可是,他是沉默的,他只是领着她,像是大人领着受伤的孩子般。这样沉默,会比外表上的生气更让人恐惧。 所以,苏晓沐心里很恐惧。她不要,也绝不想要,因为这样的和陆一阳的牵扯而失去曾许毅,失去赵双颖。她害怕,就算是误会,她不想要这样的。 明明是根本不需要误会的东西,却被无限放大成甚至是无法原谅的结果。与好朋友喜欢的男生暧昧,被男友撞见。多么爆炸性的新闻。比任何在校园里流窜的流言蜚语更具爆炸性。流言只是在流走,而亲眼所见是封杀所有流言的绝佳武器,尤其是主角亲眼所见,无可匹敌。苏晓沐有时也会希望曾许毅就是那么普通的人,普通地完全不可能把她也渲染成公众人物的人。可是,那样的他,会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吗?还是,她不过想要推脱自己的“罪行”? 从这以后,赵双颖再也没对苏晓沐说过任何话。苏晓沐,觉得自己就像被她摄走了魂一般。之前四人党里每天和她最是形影不离的人,就这样地“弃”她而去。她都不让她解释了。 陆一阳,我为你付出了多么痛的代价。 可是,奇怪的不该是苏晓沐自己吗?为了赵双颖去帮陆一阳,为了陆一阳而被赵双颖误会。结果呢,即使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也不需要,让自己损失那么惨重吧?而她在曾许毅这里,丧失的是一次信任。 所以经常发生的情况便是,在宿舍里,她躺在床上,听到赵双颖与宿舍每一个人的对话,除了她。而赵双颖经过她身边时的目光里,永远没有她。苏晓沐经常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想动,会很希望赵双颖冒险成箱搬回的啤酒里,能有她的份,然后大醉一场,睡醒了,就什么都恢复原样,大家又重归于好了。 后来的日子,赵双颖越来越发奋,终于,她在区一中的提前三个月优先录取考试中以出色的成绩考上了区一中。而苏晓沐,因为一贯随意的考试态度,没有参考。曾许毅,在被老师强烈要求着报考的情况下,参加了考试,却故意舍去了卷面一半的分数,未录取。 而这些,都只是为了陪苏晓沐一起经历中考。无论如何,他要在这短暂的一年里,完全弄清苏晓沐的考试意愿。不想要因为这样的考试而经历可能与苏晓沐分开的结局。 苏晓沐,已经如罂粟般蚀入他的骨髓。从青春年幼的时候,便种下无法戒去的瘾。 47章 旧时光里 赵双颖离开这所学校的时候,都没有选择和苏晓沐说上一句话。而苏晓沐,也一直被她剥夺着机会无法靠近。 陆一阳,依然是赵双颖选择要说话的人。苏晓沐根本无法意识到,赵双颖对陆一阳的喜欢就和当初她喜欢曾许毅一样,是浅浅的喜欢里可能孕育出的深厚的爱。苏晓沐看轻了一段感情,别人的感情,她只能看着,以为自己能帮上忙,那都是假的。她不是在撮合,曾经的她,是在破坏。可是当苏晓沐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赵双颖已经去了区一中了。苏晓沐亲自解释道歉的机会最快也只能等到三个月之后考进区一中。 大概苏晓沐唯一能庆幸的是,陆一阳不再那么忽视赵双颖。 只是,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那么习惯性地想要帮助陆一阳,就好像,自己有这样的义务让他变得更好。可是,这些明明与她无关,更严重地,自己可能面临着与曾许毅间的信任危机。她不能挑战他对自己的信任底线,尽管他每次都表现出可以接受的样子。可是曾许毅的底线是什么?他能在怎样的程度上依然相信自己?苏晓沐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又被自己吓一跳。 可是,她终究是意识到自己要中考了,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果像以前一样,对考试依旧那么随意的话,她可能不能和曾许毅上同一所学校了。因为曾许毅长年稳居第一的态势让她真切地着急起来,可是家里又是那样的态度。苏晓沐每天脑子里全是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以至于她的随意加上这些心烦意乱完全扰乱了她要发奋学习的理智。苏晓沐几次模考的成绩不进反退了。 而把几次模考看成完全中考模式的老师们也呈现出两股态势。一股是在短短一个月内放弃培养苏晓沐,因为她已经不能达到考取市重点的水平了,而区重点她的能力是大大超过的;另一股则是继续稳定培养苏晓沐。毕竟苏晓沐的学习功底在,加强培养的话,万一考上市重点也能给班级加不少评优分数。 所以现在考取高中的等级已经明显地区分开来。市重点最好,区一中优录进实验班其次,通过中考考取区一中就忽然变成了最低的档次。考取区一中已经是大部分普通班学子的最高追求了,但是在这个强中自有强中手的试验班里,变成了最低档次。而苏晓沐此时的状态是,最低档次里的最高水平。 苏晓沐自己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成绩趋势已经成为老师们放弃还是培养她的热议点。曾许毅一直在帮她,但是苏晓沐并不太领情。 而似乎每到一年的毕业季,流言蜚语在沸沸扬扬的基础上还能更上一层楼地发展为人尽皆知。 而在即将中考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关于曾许毅和苏晓沐分手的消息流窜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男生女生各有兴奋点。 连名花已有主的女生们也略带惊喜地议论着这个消息。 “真的假的?” “真的吧。好多人都看到他们两在老梧桐下吵架了呢!哦。还不止一次。” “那是什么情况?女甩男?男甩女?” “校草怎么可能被甩?” “难道是校草厌倦了这么稳定的情侣关系想要换换口味?” “哇,那我们不就有机会了么?” “想得美,校草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吗?苏晓沐怎么说也算是才貌双全的了。你算啥?” “我好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啊,怎么能把我说地那么差呢?” “你们知道什么啊?不知道初三上学年实验班转过来的那个男生吗?听说苏晓沐和那个有什么密切关系呢?” “不是吧,帅哥都被她给抢走了啊!” “说这话不怕你男朋友不高兴呐!” “实事求是。” 这样的流言见诸于任何苏晓沐走过或没走过的角落。显然这些,如同丑闻般损毁着苏晓沐的形象。可是,她不太在乎。这段时间,似乎确实和曾许毅吵过好几次架,但是生气这种事情绝不会拖到第二天。就像,夫妻没有隔夜仇。虽然,他们离夫妻这两个字还差地很远。 也似乎是因为要证明两人完好如初的关系,又似乎是因为快要毕业所以可以毫无忌惮。最后一个月。苏晓沐和曾许毅就像形影不离的秤砣。什么牵手拥抱一类的亲密动作虽然生涩却也做地自然而然,所以流言不攻自破了。但是存在于脑海深处的邪恶猜想依然泛滥在众多少女的希冀里。但带来的另一串问题是,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在这最后一个月里依然要受到校规的规范。虽然老师们屡次警告,甚至威胁要告诉家长,可这些无法难倒天才。不管你是老师还是校长,不管是否有校规当前,天才在稳居第一宝座为学校争得无数次荣誉的情况下,是可以要求不受束缚的。苏晓沐从没把曾许毅想象成那么神奇的样子,她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之后,他就是普通平凡的他。偶尔她也会很崇拜那个在自己某些问题不懂而他能够全盘知晓时的天才少年。可是,他也会如同故事里温暖的男主角一样,会为她做那些普通的看起来平常,累积起来却能够赚足眼泪的事。她都记得。 而在她和曾许毅完好如初的这段时间里,陆一阳却平息下来。苏晓沐也不再管他的事,似乎陆一阳也不再享受那份“报复的快感”。所有的人似乎都沉寂下来,为了中考而沉寂,或者为其他的。只有一些仍在小范围内活跃的流言流窜在为中考奋斗的浓厚氛围中。苏晓沐唯一头疼的是,孟伊也渐渐地和自己冷淡了。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步骤都会契合最初的预想。 苏晓沐完全没想到的是,孟伊会选择在中考前的一个星期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苏晓沐,那天你看到的所有都是真的,我就是抱了曾许毅,你千万不要自欺欺人。”孟伊略带嘲讽地看着她,告诉她这样震惊的消息。 “恩?”苏晓沐略带不解地看着她,虽然后半年和孟伊的关系也大不如前,可是她以前不会这样对她说话的。她们都没有任何大的争吵。 “苏晓沐,我以前对你说的话你全忘了吗?你可真贱啊!我对你说过我喜欢曾许毅的吧,赵双颖对陆一阳的喜欢也很明显的吧!你什么都抢,你算是什么朋友?” “可是,那是你初一时候说的,大家那时候也只是随意说说啊,我根本就没想到你是认真的。而且我都和曾许毅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陆一阳做的事是为了抢小颖喜欢的人?”苏晓沐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完全没想到孟伊的内在想法是这样的。 “因为你贱啊!为什么小颖离开学校的最后一秒都不想和你说话,为什么陆一阳现在也对你那么冷淡,你自己不是瞎子吧?明明算计地比谁都深,你在装什么啊?以为曾许毅不会知道这些吗?”孟伊句句带刺,已经占据了可能是她们两最后一次对话的上风。 “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我们绝交吧。” 苏晓沐的心在这本该紧张备考的最后阶段很乱,很乱。她从来不会觉得那样温柔的孟伊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残忍的话,而且选择在考试之前的关键时刻对她说出口。苏晓沐不能冷静,因为她恍惚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好多。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大海漩涡,却连一颗浮草都抓不住,抓住了,也逃不掉沉入海底的命运。 被吞噬了,所以很慌张。曾许毅,我们也许,不能在一起了吧。 中考的两天苏晓沐的状态很糟糕,觉得自己完全游离在考试状态外。心里多么慌张,就要和曾许毅远离了。那个完美的少年,光芒万丈。此刻才意识到他的光芒万丈,自己的卑微渺小。 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多余的话,依然只如温暖的男主角,为她做所有温暖的事。 六月的南方,是多愁善感的。 考完之后,从考场出来,整个人很懵。 本来和曾许毅说好在老梧桐下面会面的,可是等了很久,还没有出现。而此间,已经受邀和无数人合过影。 最后一次蹲在地上准备起身的时候,胳膊被使劲地拽起来。她喜悦地抬头,却只看见陆一阳略带邪气的笑。 她不悦地抽开手,他更加不悦地拽住她。她只能很不爽快地看着他。 “瞪我干什么,快半年的时间没找你麻烦,你应该感谢我!” “谢你,我是疯子吗?因为那次事情,我不可能原谅你!”苏晓沐依然尽力挣脱他如同火钳般死死钳住她的胳膊的手。 “不原谅,你后来还要帮我干什么?我想问你帮我撤消了多少次作业未交的记录,多少次以不该学委管事的身份出现在篮球场让我回去上课,多少次给我的体育课请假?这些我要求你还是请求你帮我做了?不是喜欢我,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他的眼神也连带着由质疑到自己也对自己的问题以及苏晓沐的回答充满了期待。 48章 你是我的罂粟 “我没有帮你,也不喜欢你。”她的目光在瞪了他一眼之后扫向其他方向。 “苏晓沐,你要我给你举更多的例子吗?” 她的脸上开始浮现些微的恐惧,她不是平常的在和陆一阳对话,她在等曾许毅。她不想这样的巧合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似乎看出她的恐惧的人完全不理会这些,将她硬生生地拽进了自己的怀抱。她的表情很复杂,一边是无法挣脱的极力反抗,一边是恶作剧般捉弄的挑逗。 可是很快地,南方夏季的多愁善感就发挥地淋漓尽致。乌云黑压压地压下来,临近地平线。 大雨就要下来,苏晓沐还想在原地等曾许毅。她知道曾许毅不会是不守时的人,他一定会来的。之前的所有误会一定要解开,她不想在考试结束后还要承载那些无法说出口的事。 可是,在她一边被头顶上盖上衣物还被陆一阳拽住一只手的时候,她依旧没有看到她期待的少年。他失约了。 她目光停留在老梧桐对面花坛的最后一秒,铺天盖地的雨席卷而来。她被陆一阳拉走了。她的目光,停留的最后一秒里,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那个少年,从被灌木遮挡的地方站起来的时候,目光里只有她和他在雨里奔跑的身影了。 最初到这里看到的,如同已经在地面形成水洼被雨水击打转瞬形成转瞬消失的泡泡。南方夏季的雨,来的很突然。就像暴戾的脾气,被攻陷的心房一般,很突然。 雨水哗啦啦地从每一个角度侵袭入他的肌肤,在他站立的地方也形成了浅浅的足以淹没鞋底的水坑。老梧桐摇曳地很猛烈。雷电让她更显多姿。她也老了,真的老了。从她存活扎根于此的时候,她经历风雨交加,经历酷暑严寒,所有的,都是她生存亦或是永垂不朽的艰苦锤炼。她也活地那么艰苦,可她依然很愉悦地为一届又一届的学子慷慨地提供庇护,而且庇护的能力越来越强。 他手中的拳头越来越近,发白的骨节一半是因为紧地无法呼吸,一半是因为全身在雨水洗刷中而渐渐冰冷。夏季的雨。冷锋过境。也是寒冷的。 晓沐。我能保护你什么? “陆一阳,你疯了吗?”全身湿漉漉地看着面前同样湿漉漉的人。 “我就是疯了!我只要你答应我,和曾许毅分手。和我在一起!” “你凭什么要求我答应你?”苏晓沐终于脱开他的手。莫名其妙的人。 他的衬衣也早已因为暴雨而湿透,湿重地被她扔到了水洼里。外面的雨依然噼里啪啦,苏晓沐冲了出去,没再停留,她要回去找曾许毅。他不会走的,她没等到他,他也没等到她,他不会的。 暴雨倾盆,可是衣服已经湿成那样,还能再湿到哪里去? 可惜。苏晓沐终究是没见到那个人。 不管她再等上多久,再被淋湿到怎样的程度,他都不管她了。他怎么能不管她,又怎么会不管她? 苏晓沐觉得自己的心活生生地被戳开了一个洞,被灌进去了各种脏水,她却无法将那些脏东西给排解出来。腐烂了,依然无法排解。 他没有等她,而且,那些画面一直盘旋,如烟雾般上升,散尽,又聚集起来,模糊着她的视线。 而曾许毅心里翻江倒海而出的残余片段也吞噬了他一整颗心脏。他没有意识到那是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他以为自己只是愤怒。但他只是眼睁睁地等待,等待她被人拉走,而他像傻子一般站在这里,没有等待。 他只想和陆一阳打一架,狠狠地打一架。不管陆一阳为什么对他有着像是与生俱来般的敌意,也不管,陆一阳是为了什么目的频繁接触那个已经如罂粟般侵蚀他骨髓的女生。他只知道,自己很愤怒。就算他们也算是从小相识。 暴雨总是下得很惬意,惬意地让所有想要惩罚自己的人体会到痛处,又给所有想要惩罚他人的人提供便利。 曾许毅的愤怒在陆一阳的某些言语里涨到了极点,他本该用不屑一顾的态度质疑他所有的言语的。可是当他脑子里一一漂浮过那些让他情不自禁眉头皱起,双手握紧的画面时,陆一阳的言语就像是完整的配音,是那个画面原本发出的音响。 不管他怎样把陆一阳推到墙上,又给了他几拳头,他无法否认的是,陆一阳的话让他的心很乱,乱地不可开交。会让他看见苏晓沐的来电就心烦,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就下意识的拒绝。苏晓沐,似乎成了他的禁忌。一瞬间的,禁忌。 而苏晓沐,似乎瞬间与所有人为敌。 “许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和那个苏晓沐在一起,现在中考都结束了,你们就别再有什么关系了。” “爸,你什么意思,你最初要我和她交朋友,现在又要我和她分开?你把感情当什么啊?”曾许毅略带愤怒地看着眼前的长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和记忆中的父亲不太一样。他一直觉得,父亲鼓励他去做的事都是对的。可是这一次,他很怀疑,甚至是在三年后怀疑他三年前让自己接近苏晓沐的动机。 “你们这些小孩子懂什么感情,那些属于校园的故事留在校园里就好了。你需要新的生活。”曾广纪挡住脸的报纸缓缓下移,他微微深陷却依然锋锐的眼似是要穿透曾许毅,掌控他所有的思想行动。 而曾许毅在觉得他不可理喻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握在手里的报纸又缓缓挡住他的眉眼,只留下高傲孤寂的姿势良久地摆在那里。 “你最近和一阳的关系不太好,如果是因为那个女生,你让给他就好了。最近公司融资又有些问题,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江叔叔家,你江叔叔也很中意你——” 曾许毅只是狠狠地摔上了门,他居然毫无办法。所以,最初那么快就让他接触认识苏晓沐,是因为从晓沐的爸爸身上有便利可图? 可是,从一开始就怀疑的自己不也那样做了么? 曾许毅,你真可恨。 而飙车能化解这些气愤。极速,或者,死亡。 曾许毅没想过要死亡,他想的只是,也许开得快了,开地毫无顾忌了,他会稍稍缓解一下心头的痛,甚至是自己的罪恶。 趁父亲不在家,管家没注意拿走钥匙,那种不是小心翼翼的试水般的感觉真棒,即使还没有到达那个年龄,没有那个强制要求年龄的证件。 极速穿梭在林荫道下,穿行入适合极速行驶的高架桥上。 平南区里这个路段飙车最适合,车流量不大,在整个平南区内行驶无收费路段,也无需出示任何证件,最适合想要飙车却没有达到独立开车要求的准成年党们。 我们期盼的未知是一趟久远的旅程。也许今天的我是为了过往的你,过往的你期盼着久远的我。而我们,相逢在未知。 有些东西很荒谬,你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你会这样发疯。也许有人朝你开了一枪,而你却深信不疑,和她无关,只是枪支走火。 曾许毅的脑子里浮现着各种画面,他想要停止却无法抑制的。他知道那是一种情不自禁,更深的,是情难自拔。中考之前一段时间因为爸爸公司的事对苏晓沐的短暂冷淡,也不算是冷淡,他只是觉得很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那么强的能力去把每一件事做地完美。他并不是什么天才,也许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敏锐的观察力或是稍强一点的学习能力。他不能顾全所有,而只在这短暂的时间,苏晓沐,你喜欢了别人。 是这样吗?我所认识的你,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愿看清事实,只是觉得,我也会嫉妒,嫉妒自己有得不到的时候,甚至是得到然后失去的时候。 只想将自己短暂地封闭在自我的空间里。我一定是喜欢你的,因为今天,听到那种劝告,心乱如麻,即使我们正在进行着所谓的“分手”。等等我吧,也许一会儿,也许明天,我就会主动找你了,再给我一些时间。 眼前极速泛过各色光晕,车窗两侧的风景飞速向后倒去,前方即将映入的风景与倒后的风景连成一片,连成绿色的珠帘,连成平行的线。如果思绪此刻也能像平行的线,平行如毫不干扰的异次元空间,我一定是在向你的方向极速行驶。 接到一个电话。 很不幸。 曾许毅在单行道上飞速掉头,可惜,他也许不总是上天的宠儿。拥有万般优越的人,也会不幸。 后视镜里本来空无一物,飞速撞向他旋转至一半车身的车打了个漂亮的漂移又飞速向前。空闲的路段,很适合逃逸。曾许毅漆黑的双眸在打给苏晓沐电话的焦虑里顿时变成孤寂的绝望。极速,或者,死亡。完全没有刹车的车飞速地消失在他疲倦的瞳仁里。唯一刺耳的,是那一瞬间金属刮擦和撕裂撞上公路围栏的声音,然后瞬间如消音器般隔绝了所有的嘈杂。 极速或者死亡,也没什么。只是,我很不舍。 49章 青春是欠费的 曾许毅站在门口看到紧紧拥抱的两个人,嘴角泛出一丝游离的笑。他根本就不需要如想象中的那么担心她嘛,没有他的这么多年,她活地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乐很多倍啊!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犯了强迫症一般一定要习惯性地找一个人代替自己“监管”着她,告诉他她的一切。即使知道了她的幸运或者不幸,那时候远在另外一个半球的自己也根本不能帮上忙。 好不容易再次遇见,原来你早就属于别人了。也许只想为自己的不甘心找一个理由,所以把所有的错全部推到你的身上,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我不告而别消失四年的罪恶感。可是,不管怎样,还是不甘心。 他走进病房里,破碎了那种寂静的氛围。 因为连夜赶地很匆忙,脸上青色的胡渣若隐若现,也显出一丝的衣衫不整。陆一阳眼里微微担忧的神色在触到他疲倦的面容的时候霎时变成了不屑,而苏晓沐在转头的那刻,微微走神的目光散射在这个好像隔了遥远时光的男人身上,附带了一丝惊诧。 惊诧是因为,她没见过这样的他。 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公众场合,长出胡渣的脸。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他还只是她记忆中那个干净明亮的男生模样。以前年幼的时候只想象着他们会一起走完久远的未来,但是想象里,他只是干净的他,她也是纯洁的她。想象里变化的只有风景。没有容貌。 他走到她的床边,很自然地坐下,好像另外一边的那个人才该是消失的人。而他,才是她的主人。是她正在等待的人。 “好些了吗?”他微笑着,略带疲倦地看着她不解的眼。 苏晓沐只是轻轻点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喉咙也确实无法发出声音。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她心里更多的是疑问。陆一阳告诉他她病了吗?平南的家,只有陆一阳知道,医院,也是陆一阳送她来的。 “我在这陪陪你。” 他握上她裸露在空气里冰凉的手,苏晓沐略微带了些拒绝,但是因为犹豫所以没有挣脱。 陆一阳的眼睛快要放出火来。 苏晓沐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都该鄙视自己的犹豫不决。她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是很久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勾上曾许毅的胳膊。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是今天她很犹豫。虽然她并不算和陆一阳在一起,可是她潜意识里,也许真的如她所判断的那样。对他是感激。 思绪在看到陆一阳的眼神后飞速结束了混乱,如同闪过一道白光般切断所有藕断丝连。 她抽开自己的手,指指自己的喉咙,向曾许毅示意自己不能说话,然后看了看陆一阳。 陆一阳朝曾许毅扬起一丝嘲弄的笑,苏晓沐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到曾许毅这样神情默然地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从在机场见到他开始就有种他受到伤害会夹杂心痛也会夹杂快感的矛盾感受。那是双效的针,刺入她细嫩的皮肤也扎入她疼痛的穴位,的确治疗好了某些疼痛。却也加剧了发作的频率。 从见面以后,和他的对话越来越简短了。也许会有一天,他们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之前是想要过报复,可是这些渐渐湮没在混乱的思绪里。 报复真的很累,不像恨你入骨髓的人,所有的恨,都是为将你送向毁灭。可是苏晓沐对曾许毅不是那种恨,不是毁灭。她最起初只是想看着他痛苦,她以为自己可以从他痛苦的神情里得到自我孤寂的些微救赎。至少是为父亲的死,为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远离母亲,为他残忍地如灰尘般轻易拂去他们的感情。 我们是一起走过了很久的时光,但是那些,似乎都太匆忙。匆忙地至此我都没明白是否我曾真实地拥有过你,那么喜欢你的我竟然会想要恨你。我们分别在陌生的城市各自孤寂,城市上空偶尔升起的烟花,五彩缤纷。有时候,我会看见自己的某些执着,更甚者,是固执。 他们最亲密的动作也莫过于拥抱,莫过于亲吻上彼此的额头或者脸颊。 所以,综合来说,多年以前,她并不是拥有他,而只是占据了他当时一部分的时光。今天的结论,似乎来得醍醐灌顶。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他。 她也从没有拥有过任何人。 陆一阳呢,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看着她。她越来越习惯陆一阳这样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只看着她。和很久以前曾许毅的目光里只有她一样,但是,她已经失去曾许毅了,至少,已经失去最初她记忆里那个曾许毅了。 可是苏晓沐忘的是,她自己也不是当初的自己,陆一阳也不是当初的陆一阳,我们都变了。而生活本就该是满是别离,满载别离,掩藏忧伤,重新来过的。岁月如同大浪淘沙般淘走曾经年少欢欣的记忆,只留下一堆残碎的砂砾时,我们就要渐渐开始习惯砂砾也会从指缝间溜走的时光。所有的都在流逝,所有的都在变化。即使你以为自己的喜欢不会改变,那也不是当初的喜欢了。 青春是欠费的。 如同我们会去定义公平这个词一样。 公平是相对的,不公平是绝对的。我们的青春,没有谁对谁的绝对均衡,我们都或多或少地欠彼此某些东西。 曾许毅回到自己一年前在平南住的地方,一年了,并不是多大的房子,很普通的公寓住宅。最初选这里,是因为离平南区一中很近。她的学校,总觉得多多少少自己就和她离地近一些。高程和她的关系大不如前之后,曾许毅就基本上断了对苏晓沐的了解。她真的完全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他住在这里,一点都没有考虑离公司的远近,他只是有种预感,他也许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住在小房子里才不会那么孤单。这样的家,不会有那么多的期盼,不会有那么多的失落。以前的很多东西,都一去不复返了。冬天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瓷地板上,透彻心扉的冰凉。和北方干燥刺骨的寒冷不同,南方的寒冷因为湿冷而更显得冷了。 冬季里男生捧着女生冻地通红的手微笑着呼气,女生钻在他的臂弯下,眉眼带笑的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亦或是在车后座的女生紧紧揽着骑车飞快的男生的腰,目光里流泻出幸福的满足。 以前住这里的时候,曾许毅会习惯性地在下第一节晚自习的时间穿上随意的衣服去校园里逛一圈。站在报亭前,看着泛黄的久未更新的报纸,想象着她曾经是否这样独自一人呆呆伫立在这里。 偶尔投向他的目光有惊叹,有爱慕,也有不屑。他不是校园的万人迷王子了,他也长成了长大后的模样。 女生们对她表现出的兴趣似乎并不太大,曾许毅偶尔会在听到对他的些微“夸奖”时嘴角轻扬。 你不觉得站在报亭里那个男生好帅的吗? 帅什么?那种老男人你也喜欢?和咱们校草差远了好吗? 别这么说啊,我就喜欢稍微大一点的。 那你告白去! 我才不去呢。 曾许毅听到这些偶尔也会惊诧,自己有老到“老男人”这个地步吗?皱纹也未曾临幸他的时候,居然被人说这么老,他的眉眼会不自禁地漾出笑容。 以前苏晓沐总是会把他的笑形容地有很夸张的魅力,比如说风华绝代这样的词是经常的。又或者会在他目不斜视地穿梭在一群对他行注目礼但又不敢上前打招呼的女生中间时,很严肃地“教训”他,你能不能给别人一点回应,你当别人都是发传单的呢? 校园,好像就是这样真实快乐的地方。 但是,曾许毅去到苏晓沐父亲的墓地时,他的心也会揪作一团。他父亲死的那天,也是他出车祸的那天。所有的,似乎都在那天酝酿成暴风雨。误会便是这样越来越深了。 人生有时候像极了坐公交。有时候我们很幸运,幸运到即使车上挤满了人,也能一上车就能落座,也看着不幸的人从上车站到所有的人都已落座依然站着。有时候我们也不幸,因为从年幼时会主动让座到长大后开始习惯去争抢座位。我们的生存法则告诉我们,如果不去争抢,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这些,也许从我们出生开始,就不由我们自己决定。即使后来的我们,竭力想去改变自己已经这样残忍的事实。 曾许毅从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的自己。但是希望和事实也总是有一些差距的。 从他偷听到爸爸和晓沐爸爸的某些谈话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满揣肮脏心事的贼,他不是同学们看到的也羡慕的那样,光芒万丈,纯净美好的。他藏着这些,无法向任何人说。甚至让他在短暂的时间内,难以面对苏晓沐。因为知道这些,他觉得自己对她会有一种自始至终的罪恶感。他不能告诉苏晓沐,他也是那样俗不可耐地妥协安排,妥协命运的人。而后,晓沐爸爸车祸,他的心更像是被什么重重锤碎了。 50章 只要有你在身边 就算她爸爸的死确实和自己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起诉的那些东西,确实深深伤害到她了。无论如何,已经逝去的人,对亲人来说已经是极致的惩罚,无需就曾经那些几乎已经被公众接受的错误再去伤害她一次。可是,只是因为自己车祸时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拨向苏晓沐的,爸爸就要这样残忍地上诉,抓住晓沐爸爸那些利用职权小小谋私利的漏洞上诉。已经死去的人,上诉将他的死由因公殉职的美誉变成了贪赃枉法的骂名。曾许毅心里很清楚,这些骂名,不该是她爸爸一个人承受的。至少,自己的父亲也算是有份的。 可是他多么自私,他不能改变,所以接受了。即使那是伤害她的某些东西,他接受了。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对父亲的些微包庇根本就不是包庇,只是维护一个家庭罢了。有关联,不需要所有的都有关联。 所以他受到惩罚了。她知道了,她向他提出分手,而他只能哑口无言。 这是我们彼此欠下的青春,欠了太多,累积成恒久的伤痛了。 是欢乐与疼痛无法抵消的伤痛。 所以我开始明白,我不能向你要求很多,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只是在等那么久一天,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苏晓沐,我孤单地太久了。 总部的财务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频繁的审计程序让公司内部员工开始惶恐起来。做的风生水起的大企业瞬间被一个叫做危机的词给笼上阴霾。因为总部的财务不透明引发质疑状况,各分公司也开始风声鹤唳。 就苏晓沐从去京北展示策划回来的这两个星期内。公司高层的审计已经将各地分公司的财务状况仔细查了好几遍。在此之前,内部审计最多一年查上两次,也为了审计局来查时可以简化审计程序。现在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要查上多次。繁琐的各项财务状况本身就是大问题,审计一次就需要耗费上两个星期。 苏晓沐又恢复了策划主管兼陆一阳助理的身份。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对这突生的财务危机流言有些难以置信。superlife是上市百货,财务一直很透明,怎么会突生总部财务不透明这一说法呢? 她看到的只是陆一阳越发躁动起来。尽管他在她面前还是保持着淡静的样子,他和他多年前的顽劣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但是她还是能轻易辨别出那种潜藏的不沉稳。时间过地再久,她再习惯他,她还是能感觉出来。 他总是试图不让她看到那些财务相关的材料,似乎害怕以苏晓沐的聪明才智足够准确推断出什么让他更加害怕的东西。但是苏晓沐也不是活在封闭世界里的人,陆一阳刻意避免这些也总还是有很多话会不自觉的传到苏晓沐的耳里。 而这些和当初在校园里飞速流窜的流言蜚语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苏晓沐觉得自己在大学时代才算得上是活在与自己无关的流言世界里,然后自己得出一个稍显荒谬的结论。没有帅哥与恋爱的地方。是没有流言的。男生嘴里喷出来的那些都不叫流言。那叫判断事实。 因为某些话司空见惯。比如说女生喜欢稍帅一点的就被叫做花痴,而男生却可以自在显摆自己不断成为人上人的审美能力。苏晓沐对这个一度很无语,鉴于这个。觉得众多爱情忽然失去了亮点。 苏晓沐偶尔会稍微地调侃一下陆一阳,比如说把端给他的咖啡弄得奇苦又或者把他即将要看的文件偷走其中几页。苏晓沐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但是她并不太想打扰他,只想小小地捉弄他。这样她每次从外窗抬头看到的就不是他双眉紧锁一声不吭一整天的表情了,她会把他一瞬间的扭曲表情或者突然失控笑起来的邪恶样子照下来,再给他看的时候,他又会再笑一次。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想看他笑,也许是觉得他们的笑离她都太久远了。久远地只如从从待了十几年的黑暗房屋里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太阳,炙热的光只给她留下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什么欢欣悲苦。而很久以前带给她阳光也撒给她雨露的人。无一是当初简单的样子。她也许,是有些怀念。 也许,她对现在的陆一阳,不只是感激。 有可能,她也是喜欢他的呢。 可能吗? 苏晓沐看到他的笑,会把这个疑问再用铅笔描上几层轮廓。然后又擦去,洁净的橡皮染上炭黑,回不去最初洁白无瑕的样子。 她想象过自己会和陆一阳在一起的样子。 很久之前,在她还深深喜欢着曾许毅的时候。 她想象过那些刺激的东西,她的内心有一种隐藏的叛逆,她一直抑制地很好。她觉得陆一阳会帅酷地叼着一根烟,然后穿着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白衬衣,踩着人字拖单脚撑地转过头看一眼揽着他腰间的女生。袅袅的烟雾从他的薄唇里飘出,痒痒地袭击了她裸露的嗅觉。火辣的女生长发即刻飞扬起来,紧贴他劲瘦的背,被风吹地鼓起来的衬衣在女生温柔的依靠下松散了空气分子的密度。那种淡淡的邪恶的味道,苏晓沐迷恋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故事听地太多,对那样的男主角有种奇异的渴望。 但是现实里,看到曾许毅,她觉得那样才该是自己所需要的陪伴。干净,温暖,明媚。似乎所有美好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足为过。他也的确不负众望地拥有着所有与优秀挂钩的东西。 他似乎永远象征着美好,与黑暗不着边际。 晨跑的时候,陆一阳跑到她身边停下来,薄薄的雾迷离在四周。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花坛的沿上,受到霜冻的植物依然努力地呈现生机勃勃之态。欲坠的露珠在常青树叶上顺利地蒙骗了我们已习惯季节赠与我们的萧条色彩。 “停下来干嘛?再慢就不能及格了你!”苏晓沐蹲在花坛旁满眼迷雾地仰头看着微喘着气停下来的人。 “想协助班长指挥就过去啊,蹲在这儿干嘛?跟个牢头看着犯人改造似的。”边说边脱下厚重的外套搭在胳膊弯里。 “你管我这么多干嘛?”苏晓沐看着他,有些没好气。然后又瞬间将自己这种心理归结为姨妈期综合症,脾气暴躁易发怒。虽然因为姨妈来了蹲在这里看大家跑步比较奇怪,但是因为体育中考将近,学校明文规定早操时间不能在教室逗留。鉴于女生姨妈前两天身体状况,班主任是批准女生一个月可以有两天请假的。 但是在整个初三都在绕学校跑圈,小部分逗留在花坛边的时候,极少数在俯瞰角度真可谓万绿丛中几点红。 苏晓沐是当天的值日班干,一般情况自己姨妈来了没啥大情况,但是这一次厉害地紧,不能领跑,只好拜托曾许毅帮她代一次。这样,基本上全班的衣服都交给她管了,跑着跑着跑热了,就停下来把衣服塞给苏晓沐,苏晓沐有点端不住了只好蹲下来,更甚者,想把他们的衣服齐刷刷地挂上“生机勃勃”的常青树。 谁知道这都快收操了,这货还想让她帮他拿衣服。不谈这个,就他把自己误解成跑操偷懒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曾许毅这一点,苏晓沐就想直接夺过他的衣服挂上“雨露树”。 “苏晓沐,你说你,拒绝我——”叹了口气,发现那好像是上个学期的事情,再提的话也没意思。“反正你就是觉得他是纯净的外表也纯净的心,我就是邪恶的外表也邪恶的心。我认了。”把衣服扔进她臂弯加膝盖的衣服堆里。走的时候还顺便带了句:“蹲着你血液循环也不行啊。”抛下一句话和一对邪恶魅惑的眼神。 苏晓沐那个中火中烧,说你不知道有大姨妈这回事儿吧,还以为你邪恶的外表下还有点不算纯洁应该叫做纯真的东西,最后一句话完全暴露了邪恶的本性。 苏晓沐再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那么邪恶。大姨妈,生物书上都学过了。他这样阅女无数的,就算上课不听讲,课本白地可以画画,也该知道了。但是听他说出来,就是觉得邪恶。恩,就是长得邪恶,思想也邪恶的那种。 曾许毅第三次带着同学们绕圈从她眼前划过。苏晓沐看到那个身影,永远都是心头一暖。他的衣服,她单独放在了一支胳膊上。就算大家都看地很清楚,但她还是不禁这样去做了。永远都稍稍地将他和别人区分开,独一无二不可融合的。 虽然这半年的关系也确实没之前那么明朗,但那是不用言语就可以领悟的。能坚持过这最后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无论,是否已有人半途而废,又是为谁半途而废。从友情那里逝去的一些可以短暂地从曾许毅这里弥补回来。就算看着也好,如你所说,只要有你在身边。 51章 谢谢你爱我 下操了,大家纷纷来取衣服。其实让她看管的衣服并没有那种压倒性的重量,只是在长时间僵持同一个动作的时候手臂有些发麻。苏晓沐站起来的时候眼睛以下部位的地方全部被羽绒服帽檐儿之类鸭毛飘飘的东西给挡住了。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变成了吸毛器,吸进去飘扬的毛,呼出来飘扬的毛。痒痒的,好想打喷嚏。 最后剩下的只有曾许毅和陆一阳的衣服,一边胳膊搭一个。曾许毅已经等大家取完衣服等很久了,陆一阳鬼影都没见着。苏晓沐心里叹口气,懒地再想那个人的事。 曾许毅的额上沁出细汗,苏晓沐一只手给他递衣服,另一只搭着陆一阳衣服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他一只手接过外套穿上也没扣扣子直接顺手握住她拿着纸巾的手插入自己的口袋。苏晓沐本来有点想抽出来的,这样也太大庭广众了。同学们传炸天了她也不在乎,但是如果让老师看见的话,感觉太怪了,不想多惹麻烦。 他瞥了她左臂弯上的衣服,直接拉着她向前走去。边走还说着:“衣服到教室再还吧。” 她瞪大了眼睛问他道:“你知道这谁的衣服啊?”问完自己又有些后悔。 “不知道。到教室点人数,谁没到就是谁的。”曾许毅的声音很平和,完全不像是刚刚快速领跑五圈跑过接近两千米的人。 “哦。”她若有所思地轻轻张了张嘴,因为思绪乱飘找不到什么话来接。一边儿还在纠结着要是一会儿陆一阳不在教室。会不会找她“报仇”? “苏晓沐,你的手是寒铁做的吗?怎么都热不起来。”他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苏晓沐被这个突然转头吓地有点愣了,差点撞他胳膊上去。在微微挣扎纠结了一下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曾许毅笑了笑又转过头去。觉得这样牵着小女生的感觉,是不是看起来很恃强凌弱? “傻瓜,都不知道用大家的衣服把手挡住吗?这么冷的天,自己也注意点才是。”他又加了一句话,很随意的。 苏晓沐却发现自己今天一路很沉默,只是很认真地听着他的话。轻飘飘的,痒痒的。被抓住的手,温热的手心。 她到后来也慢慢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很像寒铁。感觉他的手松一松,整个口袋内的空气骤冷。她的手如何也暖不起来,也迅速将寒冷传染给每一粒热分子。不过他很警觉。很轻易地觉察到些微的变化。又迅速覆盖住冰冷下来的手背。 她只感觉自己手心攥的纸巾已经被冷汗浸湿。但是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覆盖了所有的寒冷。所以,内心的冰冷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到教室门口。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了手。 曾许毅直接上了讲台清点人数,苏晓沐在数到第五个数的时候也进了教室。虽然他们已经是公认的情侣,但苏晓沐还是习惯性地保留一份严谨。不该被抓到的把柄,尽量不要留给人家当做谈论的点。 她就搭着陆一阳的衣服去了自己座位。 但是陆一阳不在教室。 苏晓沐眼底那个雾啊,恨啊,气啊。 这么件外套都没地方放。只好给他叠好,勉强地放在膝盖上。这还别说,还真挺暖和。南方冬天湿冷,教室因为要保持空气流通窗口处一直保持着高密度的湿冷空气流动。苏晓沐一直是坐靠墙边窗户位置的,湿冷空气确实很光顾她。双手因为写字经常搓。偶尔曾许毅会帮她暖手所以还算比较经地起冷空气虐待的,但是下半身就不行了。 苏晓沐觉得自己下身在冬天时候特别脆弱,在冷空气的对流运动下,半节课的时间苏晓沐的腿就冻僵了,再厚的棉裤都不顶事。双脚更是冻地像完全冷却后的寒铁,每次下课必须得出去活动,不然整个人整张脸都会发紫。特别是大姨妈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似的。总给人一种随时可能不省人事的惊慌感。 偶尔懒地出去,也会被曾许毅活活地从座位上拎起来。像是拎了泡沫袋一般轻盈的东西,苏晓沐从没想过他劲瘦的胳膊有那么大的劲儿。 但是今天因为陆一阳的外套,整个下半身被暖暖的空气给包裹着,脚往地上跺两下竟也暖和起来。早自习的心情豁然开朗。 早饭时间,曾许毅去帮苏晓沐买早餐,当然这种情况也只是她处在这种特殊时期。苏晓沐坐在座位上,埋头看书。但总感觉前方有千万乌云挡住光,一抬头,又是饶有趣味地瞅着她的眼神。 陆一阳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苏晓沐觉得自己斗不过他的眼神,所以改为瞪着他。 他扬了扬嘴角:“我的衣服是不是很舒服?”说完也不瞅着他的衣服,接着瞅着苏晓沐。 苏晓沐尴尬地把他的衣服从自己膝盖处拿起递给他。一拿开,两条腿就被冷空气全方位袭击了。本来应该冷地倒抽一口凉气,但是看他那种半挑衅半看笑话的眼神,忍住了。 他很客气地接过,瞥了一眼衣服,被叠地很整齐。笑了笑又说了声:“谢了。”没再说其他的,拿着衣服回座位了。 陆一阳转身的时候看见曾许毅进教室来,嘴角又扬起一丝笑,冻了我一个早上,你再看不懂我什么意思你这男朋友加班长真白当了。 曾许毅瞥了他一眼,看着他手上叠地整齐的衣服,双眉微锁,却依然自若地从他身边擦过。顺带着附了一句:“下次感冒了再进来更有诚意。” 陆一阳眼里那个雾啊,恨啊,气啊。和苏晓沐刚进教室时候的神情如出一辙。 直到现在,苏晓沐想起那些事的时候,才发现记忆里,曾许毅并不是全部,陆一阳的记忆碎片,也足够拼凑成完整的故事了。也许只是习惯了,苏晓沐觉得自己依赖着一种惯性。依赖一个人久了,就不太想换另一个人,无论另一个人可能怎样地不经意地闯进心房。 所以,陆一阳并不是像她习惯性判断的那样的。 他之前,其实也挺关心她。只是,她总觉得那是一种邪恶。 曾许毅这段时间也很少和她联系。上次感冒之后,苏晓沐发现自己对陆一阳和曾许毅的态度像是山脊的分水岭般一边一种办法。 曾许毅似是看惯了她在他面前伪装地和陆一阳很亲密的样子,也不完全算是伪装,但曾许毅就是这样觉得。而苏晓沐觉得曾许毅和陆一阳现在在她面前呈现的状态和初中时候完全相反。 陆一阳那时候对她说的话,这几天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 他就是纯净的外表也纯净的心,我就是邪恶的外表也邪恶的心。 曾许毅,在和她分手两次后,和她记忆里的人就不太一样了。可是,她一直觉得那个人是宿命。即使分离多次,最终也会如磁铁般相吸。如果说,曾许毅真的有那样黑暗的一面,苏晓沐真的会彻底相信不会再有人比他更适合她。 她对自己的定义一直都是,不善良,但绝对不会主动伤害别人,不会因为拥有别人羡慕的就把所有好的品格无耻地架在自己身上。 她是黑白的,曾许毅也是黑白的。 但陆一阳,也许他是纯净的。 苏晓沐因而倒看淡了和曾许毅的关系。不需要把自己夹在欲燃旧情和无心报复里痛苦不堪。 如果说陆一阳和曾许毅现在在她生命力的角色完全颠倒的话,那和陆一阳在一起,也许会是对的呢。宿命和结局,并不一定是殊途同归的。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的明争暗斗在苏晓沐尚未深深扎根的时候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内部风云最好能内部解决,传到外边只会损毁公司形象,公司股价会大跌,怂恿内部风云的人谁都吃不到好果子。 但是越是这种内乱风靡的时候,旁观者更喜欢火上浇油,势必要造一个新乾坤,爆出前所未有的爆炸信息。 各分公司高管级别的人都去参加在总公司举办的公司联谊会,目的是趁机借助媒体宣传公司文化。毕竟文化软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企业文化良好的公司在市场上的竞争力更强。无论如何,群众的心理作用总是在作祟。 苏晓沐是以策划主管以及平南经理女伴的身份去的。 苏晓沐觉得自己真奇怪,在陆一阳多次请求的时候从不答应,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怂恿自己,主动找他要当他女朋友。谁知道陆一阳像收到了惊吓似的眼睛瞪地老大,终于摆脱纵横个把月的扑克脸,微微抽搐几分钟后,主动对她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无比邪恶的**一笑。其实苏晓沐想起以前的事,对他做得很多事都很感动。 当我们一起走过青春,跨过年少的时候,一路前行至不夜的城市,我终于发现,有人愿意爱我,不只是空虚的壳。 而我,多年以后也发现自己,愿意陪伴那个爱我的人。而不只是,纠结于曾经。 52章 做他的女伴 联谊会选在总部的大型服务中心。 苏晓沐和陆一阳当天下午抵达京北,夏至将至的时候,太阳越来越接近北半球,北方的也白昼开始越来越长。晚上8点开始进入的时候,总部大楼外幽幽的路灯为整条路铺上夜之将黑的神秘感。 所谓的大型服务中心其实是总部大楼一楼的空心广场。一楼是非业务区,日常里只有公司穿梭的人群。苏晓沐挽着陆一阳的胳膊进去看到场景布置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丝惊喜感的。苏晓沐之前即使是夜晚加班也从未见过中心广场天花顶上水晶吊顶亮起过,永远都是围绕在它周围的小灯撑起所有的亮堂。苏晓沐的解释是,节奏太快的公司也许不适合那种可以仔细品韵的风景。也许,根本就没人在意到呢。也许,是太过雍容华贵,那些时尚的线条难以融入我们的眼里。我们从不停滞在这一秒去追求那些炫目的色彩,因为大多数时候我们觉得触不到,就不去想。 苏晓沐的礼服穿地很素雅,白穿不厌的纯白色。露单肩处,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水晶吊灯的魔幻色彩让整个厅室都变得绚丽起来,仿佛置身光影幻境,与玻璃墙外将暮未暮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她的头发微微卷起,眼波如海,脖颈处更显白嫩滑润。这其实算是苏晓沐第一次参加公司比较正式的大型活动,之前都只是分公司的活动,这样召集各地分公司人员前来聚会的场景确实是第一次见。 陆一阳也只是随意地穿了整齐的西装。和苏晓沐第一次在总部大楼外差点撞到他怀里时一样整齐。后来苏晓沐也见惯了他这样西装革领的样子,只是今晚,他的整齐里带了几分欲“出墙来”的野性。或许是因为今夜终于和苏晓沐开始不同的刺激的让人艳羡嫉妒的关系。经典的黑白配。但是帅哥美女携手出场总是会给人带来视觉冲击的。 签到区,苏晓沐一眼就看见站在一旁指导工作的曾许毅。 他一直都是气场很足的人。从小到大的班长,从小到大的光芒万丈。苏晓沐很多时候不会刻意去想他曾经在校园里排成长龙的粉丝,经常性地堆满抽屉的情书。她没有嫉妒之类的正常女性行为,只是潜意识里作祟的东西告诉她,真正靠近他的标志是,他不是自己仰望的人,他只该是平凡的,她简单喜欢的人。 曾许毅抬头,看见她正在注视着他。他回了一个象征性的微笑。 可是不知何时站在陆一阳和苏晓沐身后的陆伊宁感觉到的,曾许毅并不是如苏晓沐所想的放弃了。那种目光。任何旁观者都看出是极致的欣赏。陆伊宁再没发现哪个女生会让曾许毅的目光停留地比苏晓沐更久了。 起初还以为是和她一样是对苏晓沐能力的欣赏。后来才发现他和苏晓沐之间原来还有那么深层次的关系,她倒还真是看低苏晓沐了。陆一阳如今这样务实业的样子,她更是从没想过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前方这个美丽却美地并不突出的女生。 陆一阳和苏晓沐在签到区签完到。陆一阳就勾着苏晓沐上另外一个方向去了,连老姐矗立身后都浑然不觉。不过,这倒给陆伊宁开了一条畅通的路。 “刚才那个微笑可以理解为是对我还是对小美女啊?”陆伊宁半开玩笑半摆出严肃的样子问着终于降落在她脸上的曾许毅。 “致所有美女。”曾许毅很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面无波澜语气平和地说出这句话听起来很怪。 陆伊宁笑了笑:“我是老美女。” 曾许毅眼睛深邃如海,浅浅朝她笑笑。示意一起去迎宾处接待各区经理高管。 玻璃门处的外方世界已经安静地休眠。 但是京北是繁华的不夜城。 夜从不会歇,如同,她不会为你停下脚步。 这次的联谊允许媒体记者入场,苏晓沐看到那些摄像灯光闪烁,脑子里突然又盘旋起那天讲策划的事。本来经由总部决议的策划也是面向整个公司公开的,可是那一天,苏晓沐没有注意到根本就没有任何与摄像录影有关的东西。灼热的灯光刺地她的眼睛如同要灼烧起来一般。感觉突然的全身发热一会儿又发冷。所以,她的策划,不管是怎样的,早就被内部定为不通过的。为什么这样? 陆一阳感觉到苏晓沐胳膊上微起的鸡皮疙瘩,准备脱外套,却被她拽住了手。她摇摇头,我不冷。他还是固执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其实室温穿怎样露骨的裙装都不会冷的,但是陆一阳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升级为苏晓沐的男朋友之后,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关心她了。 之前因为想奋力地得到这个人,所以做出所有的努力。 现在,忽然有点不适应。然后他又无奈地笑自己,变成事实了又要去质疑事实。 的确是苏晓沐千娇百媚地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一字一顿地对着他愁眉不展的脸,说出:做我男朋友吧。 他当时不是震惊,是整个人呆在那里。苏晓沐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大胆倒追型的了?他还在琢磨自己表白的时机呢!更何况,曾许毅还时不时进来插一脚。当然,得感谢苏晓沐改变了他近段时间的扑克表情。再不动动,他这张脸真的可以拿去做苦瓜的典范。 陆一阳倒是很佩服苏晓沐在冷静与神经质之间的自如穿梭。 苏晓沐抬头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突兀出现的让她顿觉惊悚的脸惊悚地尖叫了出来。陆一阳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男女生厕所转弯入口处才松开。苏晓沐一路瞪大了眼睛像被劫匪绑架了一样惊恐,死命地拽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顿时心中莫名掠过多种惊悚的可能,难道陆一阳要找人揍她??不是这样吧,像你这种男生什么样的追不到,就因为我拒绝你就要遭此毒手?况且我拒绝你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用得着这么不顾廉耻地跑进把我拖出来吗? 满眼愤恨地瞪着他:“你干嘛?”他一松手,苏晓沐吼地音都要破了。他一听这狮吼功混合着海豚音的功效,威力简直比深爱枕边人的原配听到有小三的消息反应更大。瞬间又将苏晓沐“封口”了。边捂着她嘴,边低声说道:“你自己看门上图像。” 苏晓沐一扭头看到那个图标,脸色顿时那叫一阵红一阵绿啊。学校厕所也不标字,只有男女简体图像。那两个图像不仔细辨认还真有点难分出男女来。况且从不同方向进厕所,就得记清男女厕所的位置,一不小心就进错了。以前苏晓沐只是看着人群选厕所,多数情况下看见有女生进的就跟着进,好像很少这样在厕所鲜有人的时候进去。苏晓沐想到这些真想自己抽自己一巴掌。但是还是将怨气撒在陆一阳身上。 拍开他早已松下来但依然停留在她嘴上的手。然后又没皮没脸地谴责起陆一阳来:“你要是不在这个时候进来,我早就出厕所了!” 陆一阳无语地看着她:“要是进来的不是我,你就等死吧!” “怎么好像进来的是你我捡了好大的便宜一样!”苏晓沐依然不饶人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陆一阳身上。 陆一阳没说话只是把苏晓沐拽到了厕所外墙地方,因为感觉苏晓沐今天极其具备神经质潜质,厕所里人少不代表没有人。苏晓沐极不情愿地跟着他走着。他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是瞪着他,觉得就这样被他撞见进男厕所太坑了,一定要声讨回来。当然,声讨的方式只能是威胁陆一阳,但是威胁的条件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 “苏晓沐,你脸皮怎么变这么厚了?”陆一阳就这样毫无遮拦地“羞辱”苏晓沐,像是被刚才她莫名其妙的话给激怒了。 “就是子弹也打不穿的那种。”她看向他,一定要把每一句话都变为是陆一阳的错。 “好啊,现在还是上体育课时间,不如带你去体育馆玩射箭,顺带让我试试你脸皮的厚度,好让我琢磨一下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该用什么样的词来羞辱你。”说完嘴角挂上一丝邪恶的笑。 苏晓沐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扯出神秘的笑:“陆一阳,你上体育课没和老师请假就自己跑出来的吧?你说我要是和老师说你无故逃课,以体育老师那彪悍的性格,你猜他会让你干什么?” “苏晓沐,你怎么知道我没请假?很不幸的告诉你,我这次还真请假了。”陆一阳得意地笑着,看着苏晓沐的脸色顿时那个难看啊。 “你这种惯犯,等着吧。待我和班委们商量一下,你等着去操场上跑圈吧!” “喂——哪有你这样滥用权力的?” “我哪有滥用权力?算是之前纵容你多次现在对你的小小弥补吧!以前那么纵容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错了。”苏晓沐夸张的语调顿时又让陆一阳的笑变成了和苏晓沐刚才一样的脸色难看。 “苏晓沐,你敢?”陆一阳有些愠怒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今天完全栽在苏晓沐手里了。明明是自己抓到苏晓沐的短,怎么这会儿倒让她给捉弄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她信心满满地看着他,仰头仰地微微发酸。“至于你刚才捂住我的嘴那么长时间,导致我从厕所吸入大量未经处理的原生态沼气这件事我就勉强作罢。” 53章 他的赏赐 “你这种算账方式对我可不公平啊?”陆一阳的语气忽然和缓起来,像是又想到什么反败为胜的点子。 “公不公平由我定。” “这样啊。”陆一阳意味深长的吐出这三个字,又轻轻干咳了两声。“那你说,曾许毅会不会等会儿就知道你上上次体育课在他打篮球的时候趴我大腿上这件事呢?” 苏晓沐张了张嘴,无语地看着他。上次去篮球场给曾许毅送水,经过花坛时陆一阳和他的党派在花坛沿上坐成一排。苏晓沐走的时候只是简单地瞥了一眼陆一阳,谁知道走地太快不知道被花坛上哪个混蛋给绊了一脚,一个趔趄,偏偏要那么恰好地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就那么地——趴在了他大腿上。陆一阳被这突然一撞整个人向后仰去,但后面的灌木给了他足够的缓冲,不足以整个人压倒一片灌木。但是背部被那些矮柏树丛的枝给刺地生硬地疼。 苏晓沐听到那几个的笑声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鄙视地瞅了陆一阳一眼,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又接着向前去了。事实是曾许毅看见苏晓沐很惊喜,完全没看到刚才苏晓沐狗趴似的跪在陆一阳膝盖旁。当然苏晓沐是略怀疑的,但是这种情况他没看见,她也不会打自己的脸主动告诉曾许毅的。 其实苏晓沐被绊倒的时候当时没感觉什么,只听到沉闷的咚的一声,虽然是水泥地。但也没那么痛。当天晚上回去看,也只是磨破了一点皮和一小块淤青。时隔一两天后膝盖竟然自己隐隐痛起来,走路有点半瘸半拐的。曾许毅看她这样还要拉她去医务室,苏晓沐一直拖拉着不去只说是不小心磕着了。过两天就会自己好。苏晓沐一开始也确实以为只是因为淤青导致的短暂不适,后来才发现淤青消失后依然留有后遗症般的,只要她采取跪的姿势,膝盖根本顶不住硬的东西,比如说没有棉被铺着的床板。感觉膝盖里层保护膝盖的什么东西已经因为那一跪给撞碎了。但是苏晓沐并没太在意,膝盖的问题并没有对行走带来大的影响,只是对那些硬物毫无抵抗力。而这些,苏晓沐只归咎为是自己倒霉,陆一阳就像是克星一般的存在,还时不时地以敲竹杠的方式对她“威逼利诱”。 但是这一次。苏晓沐终于找到一个好的反击方式。 “曾许毅会感激你对他女朋友的悉心照顾的。”苏晓沐灿然一笑。因为苏晓沐已经听烂了那样的故事。有人告诉曾许毅。苏晓沐有脚踏两条船的嫌疑。曾许毅总是不厌其烦的很淡定地告诉那人。那感情好啊,还多个人帮我照顾她,省得我一个人那么费心。虽然苏晓沐每次听到这个也是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自己跟个曾许毅的备胎似的,完全贬低了她正牌女友的身份啊,虽然这些话也只是玩笑话。 又变成陆一阳目光惊诧地看着苏晓沐,然后呆滞地说出一句:“你威胁我吧,我认输。” 苏晓沐抿起嘴装出严肃的样子:“暂时没想好,你欠我一次。现在上课去吧,装作互相没看见。” “用掉一次了。” 苏晓沐张大嘴巴,陆一阳“再接再厉”地损下去:“再张大点,纯天然的未加工沼气全部被你吸走了。” 苏晓沐懒地再理他,自顾自地穿过初三教学楼。向操场方向走去。走时还嚷了一句:“欠我一次啊。” 陆一阳站在那儿笑了半天,然后匆匆地奔向厕所。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是因为尿急来上厕所的,却还被苏晓沐**裸地反败为胜了。 此刻陆一阳想到苏晓沐进厕所时满眼迷蒙像没睡醒般的样子,在迷离紫色灯光下泛出眉眼俱笑的妖孽。西装革领的男人,无公害的妖孽笑容。 “笑什么?”苏晓沐微不解地看着刚才还眉头微皱瞬间转换为妖孽笑容的人。 “苏晓沐——”他的眼底泛出一丝邪恶的愚弄笑意,苏晓沐轻轻发出一个疑问的“嗯”字。“我们别后的三年,你还错进过男厕所吗?” 苏晓沐此刻满眼喷满了雾,很想踹他一脚,但是在摄像机频繁闪光的情况下,苏晓沐只是很友善地微笑地看着他,倒是很想知道他的脑子里还会涌出什么邪恶的念头。陆一阳顿时觉得,原来看苏晓沐欲罢不能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微微有点窘,苏晓沐避开陆一阳的目光朝迎宾方向看去。曾许毅和陆伊宁站在一起,微笑地迎着从外进来的人。似乎进来的人都被这两人的炫目光芒给吸引,流连他们目光的大有人在。 浓密的眉似是叛逆般地微微向上扬起,乌黑深邃的眸在他棱角分明的冷峻和自然流露的柔和的完美融合里愈发引人入胜。 但是好像重逢后的这一年里,苏晓沐并未发现他消失的耳洞。之前稍显张扬的亚麻色头发,炫目的耳钉全都消失不见。如今纯正的黑色,体育男生般干练的短发倒显出精神气来。之前的他竟也是这样张扬的,她从没发现那些打扮的不合理性。只觉得陆一阳才应该符合那样的形象。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作为局外人的今天,她才发现,曾许毅其实也是那样的。 曾许毅和陆一阳,真的很像。 她又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重逢后对曾许毅惟一的印象只是他由那种略显稚嫩的青春小子形象转变为成熟稳重的职场boss。虽然曾许毅从骨子里就是成熟稳重的,从小到大。但是那种装扮上的不同依然能带来全新的感觉。如果苏晓沐和曾许毅一直在一起,也许她根本感觉不到那些变化。可正是因为分开久了,这许久不见也让他们之间隔开了一条河般的距离。她开始会为他的变化感到新鲜惊讶了。 陆一阳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门口处的两人。其实陆一阳本身并不希望姐姐和那个人走地那么近,但是某些时候也会自私地想要姐姐靠近那个人,这样,苏晓沐也许不会再朝他多看。他时而会觉得自己多么自私,自私地认为只要自己想要的能得到就什么都好。 他微皱眉,神情却依然表现出一股柔和,用双手轻轻将苏晓沐的脸转过来面对他,然后轻柔地说着:“苏晓沐,借着音乐,和我跳一支舞吧!” 没待苏晓沐点头,他已经将她拉到大厅中央。她微微着急,未被牵住的那只手轻轻牵扯着他的衬衣袖口。因为身上依旧套着他的外套,所以这一细微的动作没有被其他任何人看到。可是陆一阳并不太领情地将她拉至厅中央,正对迎宾口。他这突如其来的醋意顿时让苏晓沐对他捉摸不透起来。而其他有三两观察着这两人动向的人也并无多大惊讶,从面色上看起来,这两人的动作和表情就是你情我愿的。 他为她脱去外套移至服务人员手中,向那人耳语了一句,那人飞快地移向另一人处,那人瞬间转至音响处。音乐一换,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中心处这两人看去。 柔和的音乐顿时调动起暧昧的气氛。 陆一阳的右手轻搂住她的腰,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他示意性地看着她,嘴角引出一丝柔和的笑,在紫色灯光和柔和音乐的完美融合里,太过妖孽。他又露出她初始他时那股顽皮的倔强。 苏晓沐的眼里露出一丝不解,但还是顺从地将左手搭上他的肩。说真的,苏晓沐绝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大庭广众还带有不间断摄像的情况下,和陆一阳一起跳舞,而且还面对着曾许毅。 他慢慢地出了步伐,苏晓沐顺着他的力量凑近他。因为距离太近,目光只能停留在他鼻尖处。 她轻声说道:“我真的不会跳舞。” “跟着我的力量。” 他的话痒痒地喷到她的额上。 陆一阳的目光时而霸气时而温和,但是苏晓沐并不能完全看到,只能在拉开一定距离时看到他如水的眸。苏晓沐并不会其他的舞蹈,大学时期因为室友和男朋友一起学了交谊舞,那时候因为小小的试水般的兴趣让室友教她跳了部分动作。也并不是多么精通,但是室友那时候说她就是空有美姿,没有实物。苏晓沐永远达不到要求的那个标准,做出的动作只是因为身体足够柔软,身高一般但身材比例极好而显得流畅优雅。 苏晓沐应付陆一阳的,惟有这些空壳般优雅的动作以及他赏赐给她的“力量”。她顺着他的力量,想象着尽可能优美的动作。踏着的音乐跟着陆一阳踏在了节拍上,周围的人渐渐有了呼声。 苏晓沐的心瞬间明朗起来,自由的步伐,流畅的动作。她像是找到了那个度,从容地跟着他旋转,俯仰。像在飞翔,像在步行。她和陆一阳渐渐完美配合起来。 从偶尔的透过他肩膀的空间里,她的目光事儿散射性地飞向曾许毅的方向。即使分手很久了,她也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自己的重新开始。 54章 酒吧一夜表白 那是她第一次进酒吧,说实话,她很害怕。第一,她和曾许毅都是未成年人,害怕保安把他们两给扔出来;第二,受电视剧和各种媒体故事的影响,觉得酒吧就是乌烟瘴气的代名词,总觉得里面会发生什么拿瓶子砸头的暴力事件。鉴于这个,苏晓沐在门口犹豫了好几次,看到保安那个膘肥体壮的样子,实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况且和曾许毅还处于什么关系都不是的阶段,最亲密也不过无缝的班长学委组合。虽然那些流言已经纷纷扰扰地塞满苏晓沐的耳朵,但确实就是没有当事人承认的明朗关系啊。 苏晓沐上次干嘛要和他赌班上的调皮大王在受到教化后会不会是最后一个交作业的啊?结果赌输了居然便宜了他一个要求。谁知道这个要求竟然是在他生日这天陪他去酒吧。苏晓沐心里那个忐忑啊,狂躁的本性完败冷静的心智。竟然连自己家族从来没有赌博史,完全毁在她手上这种巨坑的想法都冒出来。 但是,寿星的面子不可驳。 尽管软磨硬泡找尽各种理由,还是被曾许毅活生生地拽到酒吧门口。曾许毅说是什么要提前体验社会生活,苏晓沐在抗议多次无效之后,只好尽力把自己打扮成比较不像初二的小屁孩儿的样子。苏晓沐刻意地不去看那个保安,害怕一触到那目光整个人会瘫软。但是事实是,苏晓沐佯装坦然地跟着曾许毅准备出示身份证的时候。曾许毅朝他笑了笑又朝那保安笑了笑,然后两人就这样毫无压力的进去了。苏晓沐原本在门口处抓住曾许毅袖管的手都要沁汗了。 苏晓沐一路对曾许毅顿时那个崇拜敬仰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他会凶神恶煞地把我们两轰出去。”她看他,此时的他不过比她微高半个头,她能很轻易地触到他的目光。然后质疑神人。 “因为这个所以推三阻四的?”他略带戏谑地看着他,眼角的笑能够将苏晓沐窘死。 “怎么会?未成年进酒吧本就不对啊!”苏晓沐勉强维持镇静对他扯出一丝掩饰的笑。 “哈——这样的话,我诚恳地向苏小姐道歉。”边说边鞠躬,还随意地左手背向身后,右手牵起苏晓沐的手,十分绅士地目送秋波。这一牵,苏晓沐刚刚抚平的惊恐又霎时冒出来。她飞速地抽开自己的手,吃惊看向面前这个略显稚嫩但一看就是校草好苗子的人。 但苏晓沐没发觉到此刻前台已经聚集了整个酒吧的人的目光。苏晓沐在此般情况下只好陪笑。她没想到自己的笑没用来打通和保安大哥的关系,反倒陪到一整个酒吧里来了。顿时对曾许毅那个恨啊,又微微像是求助般地看着他。别再闹了。 一般这种情况更是不能如你所愿。 不知怎么的。里面的人开始起哄。 曾许毅直起身。要贴近她耳朵说话。苏晓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他看到她畏缩的样子笑了笑,抓住她左边肩膀,贴近她的右耳轻轻说道:“你不会是想两个人一起站在这里出丑吧?” 说完迅速而自然地在她右脸颊贴近耳根处轻轻一吻。然后还很自然地拉开了苏晓沐外套的拉链。苏晓沐就像陀螺一般在微转了一圈后,露出了里面略不符合学生气的裙装礼服。“这样才对嘛!” 苏晓沐受到的惊吓真不小,眼睛瞪的老大。觉得曾许毅完全不是平时那个淡定的样子了,今天多了别样的邪气。可是这么多人,怎么也不好发作。 曾许毅“含情脉脉”地朝她笑着,苏晓沐顿时觉得这笑极其不怀好意。在她认识他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所有的感情加起来似乎都只能说是一种朦胧的离不开的好感。 在他温柔掺杂着极致强势的目光里,她微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肩,也在他的耳边轻轻附上言语:“你随便起来真不是人。” 谁知道右手还没脱离她的肩。他的左手已经环过她的腰,右手拉住她的左手。她攀附在他左肩上的右手如今是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整个人被惊恐,惊讶,惊喜团团包围,层层进攻。 然后苏晓沐和曾许毅这样原本是曾许毅借机发挥,苏晓沐纯属无心的动作变成了观众眼中的顺其自然。本来各自嘈杂的声音转变为看热闹的欢呼声。 “来跳舞吧。”他右手用力一拉,她顿时贴近他。 “我不会。”苏晓沐微仰头,神色略焦虑。 “跟着我的力量就好了。”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后来怎样在一群人的目光里,和曾许毅完成了那么亲密的舞蹈动作。 跳的过程没发现什么不妥,只是觉得好像曾许毅和她的位置站反了,怎么跳都有点别扭。不知道曾许毅为什么会跳舞,从没听他提起过。不过也是,干嘛什么事都要告诉她? 苏晓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脸红心跳,然后狂醉一场,模糊中听到曾许毅向她表白还是自己向他表白。总之就是神志不清,很不清。 晚上睁开眼发现是凌晨3点,头疼地不行,还以为是白天吹了什么冷风给吹感冒了,起来灌了好几杯开水。昨天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只觉得自己是做梦,醒了后也记不清梦里是什么内容。再昏沉睡去。早上上早读的时候,全班的目光总时不时地在她身上游移。苏晓沐因为这个频向同桌借镜子,还以为是自己今天脸上或身上有啥不雅的东西。问周围的同学,都只是窃笑,那个不解啊。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关于昨天的一切就像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无迹可寻。 苏晓沐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这么烂的记性,然后模糊中掠过曾许毅的影子,所以她毅然决然地转头看向坐在他后桌的人。之前是前桌,现在是后桌。苏晓沐也实在忍受不了老师这样编出来的和曾许毅高频率的前后桌的座位。寄希望于天才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曾许毅一直埋头干自己的事,在她强烈恳求的目光下也没抬头。苏晓沐终于忍不住了,下巴顶在他堆起的书堆上,因为说话而把书堆弹地一震一震的。“喂——鸟我一下行不行?” “夫人有话直说。”淡定地吐出这六个字,苏晓沐差点连带着扭曲的姿势石化在座位上。 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笑,众人目光又纷纷这两人处投来。苏晓沐开始语无伦次:“说什么么呢?”然后还示意性地向全班抛洒撇开关系的象征性微笑。 然后同桌一句话差点没把苏晓沐窘死。“班嫂,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苏晓沐又惊诧地转头看向同桌,觉得自己已经处于激烈的眼神交火中。采取敌不动我动的方法真是错之又错。无论再动,苏晓沐都是处于一人对战全班的状态。 最后,只好无奈妥协。再次转头看向曾许毅,他终于抬起头来,眉眼带笑,从容不迫,完全不担心苏晓沐会拿起砖头一般的书砸向他的怀里。“这个拿去。”他又简单地喷出几个字,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耳机线已经插在上面。 苏晓沐不解地看他:“要干嘛?” “自己研究。” 苏晓沐的脸都绿了,多说几句话你是会怎样? 翻了他几个白眼,撇撇嘴道:“万一老师来了怎么办?” “谁让你早读干这事了?再说,你看窗外那是谁?” 他说话不急不躁的样子本该是很吸引人的,勾人的微笑,微扬的嘴角。就在苏晓沐还想稍微表扬他说话终于能完整一点的时候,转头看窗外,那不是班主任还能是谁。苏晓沐的脸更绿了。为什么偏偏看到她把手机拿在手里这一幕? 班主任三令五申手机不能带到教室,本来校规是连手机都不能带的。但是班主任在屡禁不止后稍微放松限制,可以在宿舍使用,当然,宿舍没有充电器,胆肥的才敢拿到教室里来充电。譬如说曾许毅,总是优哉游哉地从教室的插座上在众目睽睽里摘下自己的充电器。其他人不敢自己插的都让曾许毅给插。苏晓沐顿时发现曾许毅这么受爱戴的原因了,长着一张内敛含蓄的脸,藏了一颗胆肥厚颜的心。 结果呢,苏晓沐虽然受老师庇护,还是得在众目睽睽下出去跑圈,大冬天的,外面刮风的声音跟在幽闭空间里漏了几拍的心跳一般,响地透彻。深吸一口气,像荆轲刺秦王般地风萧萧兮易水寒。没有水,别了大家眼眸里的汪洋肆虐吧。 至少手机没被收走,算是放宽限制了吧。还不知道那家伙手机里藏了什么东西,还被陷害出来跑圈。不过一想,陷害这词言之过重。没准儿,老师就是这么凑巧呢。没准儿自己现在还是在做梦,跑完一点儿都不会累。晃了晃脑袋,掏出他的手机,将耳机插入耳朵里。刚一迈步,肩膀就被人钳住了。 55章 表白之后 未待转头,她左耳上的耳机已经被抽走,然后另外一边的耳机也被拔下然后被插到左耳上。在他插的这段时间里苏晓沐的脑袋频频向右边倒去,然后就听到曾许毅喷雾般喷出来的话:“你的脖子是弹簧吗?” 她愤恨地瞪着他,一高一低的耳机线,怎么拉扯都不舒服,看他还一副跃跃欲跑的表情。还没看完,他真的开跑了。 跑得时候,尽量与他保持一致。虽然苏晓沐不知道自己干嘛非得神经质般地跟着他跑,但是她确实清醒地听到耳机里冒出的声音。单声道听语音真的很不舒服。还是其他什么,反正很不舒服。或者说,很窘。 里面喷出来的声音不是自己的还是谁的。 可是那段话听起来醉醺醺的,是干嘛了啊?然后听到里面如雷从头顶上轰下来的一句话。 哈,曾许毅,我喜欢你啊!喜欢你!喜——欢——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这次倒不是伤了谁,苏晓沐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和昨天喝完酒没什么差异。但是喝酒了吗?那不是做梦吗?不过,说出来了,喝酒还真壮胆。喝酒?没喝酒?为什么要喝酒?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苏晓沐忽地停下脚步,然后左耳的耳机线就被拉扯下去跟着曾许毅的右耳上的它的另一半儿走了。苏晓沐站在原地愤愤地看向背叛自己的耳机线。 曾许毅跑出两三步也停下来,转过头看她:“怎么不跑了?” 苏晓沐闷闷地说了句:“你的耳机线背叛我。” 曾许毅张了张嘴。想笑却表现出严肃的样子。皱了皱眉,虽然脸上一看就是笑的样子。 “你的耳机可以用背叛来定义,我的嘛——”他撇撇嘴,“还是你太懒了!” “这到底又关我懒不懒什么事啊?”她眼里铺上一层鄙视。 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曾许毅右手拿起掉落的耳机朝她晃了晃:“接着听?” 苏晓沐摇摇头。 “摇头就是默认。”他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转身自己跑步去了。 苏晓沐顿时对某一群人用文字勾引群众询问**的人充满了鄙视。但是这些人的话,也算是能构成完整单句了,从逻辑上来说是这样。然后又被自己的混乱思维给弄得心痒痒,默认什么?自己说了喜欢,是要默认什么?默认喜欢?这都说出来了,还默认什么?到底默认什么啊?苏晓沐的脑子瞬间短路,怎么也救不回,只好顶着薄雾飞奔向前,抓住了那人的袖子,和昨天一样。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曾许毅。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她侧脸看他。 “恩?”他也没转头。苏晓沐对他简洁的回答一向觉得很憋屈。政史地那几科的老师总是时不时地向同学们传递一种精辟就是硬道理的思想。写得多有屁用,人家写两字比你写一面字更有效。然后苏晓沐偶尔也会尝试这种精辟的方式,发现实在不能得曾许毅真传。还惨遭老师批斗。天才真是不好模仿的,一山寨起来就成了傻逼。 “你居然录音了?把我灌醉然后录音?我发现你不只是没人性,更没血性!” “血性是什么东西?”他满眼好奇地看着她。 苏晓沐倒一时语塞,血性是什么玩意儿?临时起意的一个词,本来是想表达没有人性的更次一层的,居然变成反问哑巴了。 “就是比没人性还没人性的意思。恩——”苏晓沐的右眼朝另一个方向溜了溜。 “苏晓沐,你知道你有多不会撒谎吗?” “那你是说你是撒谎精吗? “我是撒谎精你是什么?” “嫁夫随夫。”苏晓沐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仰着头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哈哈笑着向反方向跑去。 曾许毅在后面喊着:“苏晓沐,跑圈还没够呢!” “有你就行了!” 第一次开始会开嫁夫随夫这样暧昧的玩笑。当然,这也不完全算是一个玩笑。毕竟,这一天之后,情侣关系就被默认了。虽然苏晓沐是没听到自己醉醺醺地说出那么醍醐灌顶的话之后的情况,但是算是默认自己表白了吧。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妥。反正全校排着队表白的都没享受到这个默认的机会,那苏晓沐就赏个脸承认这份默认吧。 此刻的曾许毅依然在凝神招待宾客,偶尔会向他们的方向撇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眼神。毕竟,他完全不算局外人,不需要像其他观众一样特别期待持续的表演。 陆一阳似乎是想惩罚苏晓沐的不断走神,最后一个动作,搂住她腰的时候很用力,苏晓沐整个人稳妥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苏晓沐微微皱眉,但还是露出微笑的面容。 大厅里发出强烈喝彩声。似乎因为这两人的紧密配合,其他宾客也纷纷活跃起来。会不会跳舞的都赶鸭子上架,配上美妙柔和的音乐,踏起步子。陆伊宁似乎对引发的效果很满意,频频看向陆一阳和苏晓沐。陆一阳只是很礼貌地笑笑。 陆一阳少东的身份,除了公司董事会里的一些老元董还有苏晓沐和曾许毅,其他人一概不知。这也成为陆一阳并没有成为众多妙龄女白领追逐对象的重要原因之一。公司的全职女员工都比较讲求现实,也基本都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陆一阳在总部干人力资源的时候固然是积累了一定的人气,但那总只是作为观赏对象,并没有被高级女白领们列入婚姻考虑范围。当然依然是有质疑声不断的,在大三时候就干上人力资源部长未免太过夸张,所以依旧有穷追不舍的粉丝们的奔走相告。再联想到他的名字,和总裁是那么的相像,不得不让人质疑他背后的财力支持。 但是终究只是想想,因为在这些猖獗的猜测背后,一群人正在考察这份猜测的真实性。最终还是失望而归,并没有人发现上级对他的特别照顾。倒是曾许毅,被打探地很彻底,当然仅限于公司内层关系。国外留学归来也不过二十出头一点的年纪,在平南干一年的经理就那么顺风顺水地当上了总部的总经理。当然曾许毅的身份,很明显地被感觉出来是与总裁陆伊宁有关系,而且与董事会的董事们也有密切的联系。所以大家也不会妄想太多。 一个是新晋实力经理,一个是看起来不可攀附的总经理。均拥有众多视线粉丝,但是在陆一阳成为平南经理且整体营业额迅速在各分公司中独占鳌头之后,追求陆一阳的行动派粉丝们似乎呈底数大于一的指数函数的增长趋势,目测将飞速超越曾许毅粉丝的行动派们。 说什么行动派也不是那种夸张的大胆告白,只能婉约地目送秋波,工作力争上游。总部看好陆一阳的高级女白领们倒是不少,要求调往平南的还真不在少数,均以平南业绩好为借口。当然,在发现陆一阳和苏晓沐的亲密关系后,苏晓沐也被公司上下的粉丝们人肉搜索了。 大三就以压倒性的学历优势进入总部实习,虽然未毕业的大学生的学历都只能算作高中毕业。但是那个人才流动合作机制创立之后,苏晓沐就这样踩着顺风车进了多少销售策划专业学生梦寐以求的企业。实习半年,大四就转正了。因为苏晓沐大四依旧需要上课所以大四转正后还是实习期工资,但是如今就业压力下,刚上大四就捧稳了饭碗是一件羡煞同级别学生的事。 大四毕业又顺利转入平南,总部时还只是小小的策划助理,调入平南初也只是经理助理,不到半年就升为策划主管。众人在感叹陆经理魄力足以促使一个人这么拼力往上爬的同时,也开始质疑苏晓沐的背后关系。管理层,一般都是要求有两年以上管理经验的人的,而苏晓沐加上实习期也不过两年的普通员工经验。 众人在赞叹这三人的能力的同时,嗟叹这三人往上爬的速度之快。看起来没有一个是与公司高层有关系的,却比任何一个有实际关系的人都更有关系网。 晚会才进行这么一会儿,像是在研究民事纠纷的案例谜底就水落石出。陆一阳和苏晓沐,经理与主管,可以是绝配。 有争议,无异议。 大厅的各个角落相机的闪光像夸张的一闪而逝的雪花。 苏晓沐仰头看陆一阳,他只是摆出淡然的笑,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愠怒的迹象。可是苏晓沐刚才就是觉得他搂地太紧,然后觉得最近自己的错觉变得严重起来。 陆一阳招呼服务人员拿外套过来,可是那服务人员似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签到台上扑去,铺翻了好几排的饮品。顿时西装外套就被泼上饮品杂烩,连带着一堆碎玻璃给柔和的音乐制造了几分震撼。待那女的反应过来,那就不是简单地用惊恐这两个字能形容的。 没有采取紧急处理措施只是一个劲儿地向陆一阳道歉,陆一阳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但还是示意她先离开。苏晓沐在她道歉的时候只是迅速地接过她手上的外套向洗手间方向走去。陆一阳上前拉住她的手:“不用了。”苏晓沐笑道:“等我一下。” 此起彼伏的咔嚓声几乎要超越柔和的背景音乐的声波。 56章 胆敢调戏我 其实苏晓沐多数时候很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照相偏爱那咔嚓的脆响,好像闪一下光,咔嚓一声,自己会跟嘴里嚼上了干脆的花生一样。但是,现在重要的还是自己手上的这件外套,其实果汁和酒的杂烩已经完全渗透进衣服里了,现在拿去洗手间清洗局部也为时已晚。而且这件外套对陆一阳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苏晓沐总觉得自己是为了逃避些什么才拿走他的外套。 苏晓沐在洗手间里漫无目的地用清水漂着被酒和果汁浸湿的地方,明明知道这样根本洗不掉。随意地漂了漂,差不多漂出一层浑浊颜色的水之后,将被漂过的地方放在干手器底下烘了大概十来分钟,衣服变得很干燥,只是有淡淡的橙香杂糅着红酒的味道。 在此期间陆一阳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她都硬生生地给挂掉。发现自己真是神经病,好端端地要去惹他生气,毫无缘由地挂电话,只是因为心里的念想说,不想接。 她拿起衣服准备出去的时候,站在洗手池旁的人戴着鸭舌帽,松散休闲的打扮与今天晚会的整体服装格格不入。那人半倚在池台上,背对着镜子,似乎一直在看她。苏晓沐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亦或是比她先进来然后一直这样看着她。顿时从心底撺掇出一股寒意,被人盯这么长时间,真是毛骨悚然。 苏晓沐朝她示意性地笑笑,准备出去。刚一转身。就听到一句:“你的晚礼服真漂亮。” 苏晓沐没有转头,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出去的时候环顾四周都没看到陆一阳。她以为就算她没接他电话,他也会在附近等她呢。 她去签到台问,只说陆经理刚离开不久。苏晓沐拿在手里的外套被她轻轻地攥紧。也是。自己太过分了。他应该生气了吧。 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这样突生的脾气,生气了,就不理他,即使他似乎也没什么错。苏晓沐越来越看不起自己的性格了。多年前还是孩童的时候,那个自己比现在的好很多吧。 尽管这样了,还是打个电话吧。这也不是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问题,是在为自己的神经质买单。 才拨了三四秒钟的时间就接通了。 “你在哪儿,我把外套烘干了。” “苏晓沐,到底是外套比较重要还是我比较重要?”陆一阳的语气很严肃,苏晓沐的心突然很失落。 带着憋闷的委屈。低声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突然地——这样。对不起——” 陆一阳在沉默了两三秒后。哈哈笑出声来:“傻瓜,我在贵宾休息室。” 苏晓沐握着电话在那儿愣了好一半天,又被耍了。 她向处在大厅正墙背面的贵宾室走去的时候。有好几支跟随了她一晚上的目光也随着她的移动而步步移动。 陆一阳似乎一直就守在门后,苏晓沐刚一摇把手踏进一个步子就被拽进去然后整个人抵抗不住那股压力步步后退直至自己的后背稳稳地压在门上,同时听见了门哐当一响。然后,是他的手绕过她的腰,反锁门的声音。 苏晓沐只觉得脸红耳燥的,倒不是因为他贴地很近。贴地很近对拥抱过很多次的人来说也只是小case,但是,她现在是和一个没有穿上衣的人贴地很近。 他的左手撑在门上,在她右侧方向与门面形成四十五度仰角。他离她很近,他似乎故意把那灯光的能见度调地极低。显出一股昏黄的错觉。因为凑地太近,她反倒看不太清他全身的状况,只是进门那一瞬间瞥到的让她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他凑地越来越近,苏晓沐真想自己有穿越障碍物的超能力,然后自己的后背不断贴向硬门板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辛苦,就算向后栽了个大跟斗也没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她的手几乎不能动弹。她闭了双眼,把脸转向左侧,任凭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扫荡。 他盯了大概一两分钟,苏晓沐感觉到那股热气从自己身体前慢慢散去,睁开眼,抿了抿嘴,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陆一阳顿时那个面目凄惨,眼睛和嘴巴都要皱到一块儿去。 苏晓沐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先坐到沙发上,等他自行调理好。陆一阳自然是一直保持着未调理好的样子,跛跳着坐到沙发上,一脸痛苦。 苏晓沐坐着也不管他,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坐在他旁边也只是将目光散向正前方。 陆一阳坐在一旁发现装可怜实在没办法打动这个冷血的女人,所以忽然转为嘴角微扬。 这个苏晓沐还是能感觉到的。据说女人眼角余光看到的范围比男人大一倍,也许就是真的。 陆一阳也仿佛知道苏晓沐在看她一般,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想看就看,扭扭捏捏的。” 苏晓沐感觉自己左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然后心里各种草泥马在汹涌地奔腾。不过还好,左脸他看不见。 “自己在休息室里耍流氓居然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流氓。” 他扳过她,让她的脸对着他的眼睛:“苏晓沐,这里是休息室,只有我一个人也算耍流氓?你对流氓这个词是怎么定义的?” 她撇撇嘴:“可是你知道我要来这儿,居然不穿上衣。” “小姐,我不知道你要来这儿。你都拒接我电话了,况且我只说,我在贵宾休息室。” 苏晓沐顿时语塞。 他又接着说道:“我一共就穿了两件,一件在你那儿,另一件——”他转头看向他的左方向,苏晓沐顺着看去,白色的衬衣胸口处留下了一大片红色酒渍。 他转过头,她也转过头,她更语塞了。 就这一晚上的功夫,是显得自己有多小气加喜欢天马行空啊。 “苏晓沐,给你三十秒钟整理你那淫秽的想法。” 苏晓沐很想给他的嘴巴缝上,说话怎么那么不饶人呢,就这么地把责任推她身上了。陆一阳,你今天晚上是被水神看上了吧! “陆一阳,你给我闭嘴。”她突然发飙似的瞪着他。 “苏晓沐你今天胆子有点大啊!”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将左胳膊搭上她的肩。 苏晓沐左脸又开始抽搐了。到底是谁胆肥找茬儿? “左眉别再挑了,以后左右都不对称了。” 苏晓沐本来早已转过头不再理他的,肩膀被他的胳膊骚扰,耳朵还要被他的话骚扰。陆一阳今天晚上说话风格跟变了个人似的。苏晓沐频频接不上话。 看苏晓沐不理他,他继续说道:“苏晓沐,干嘛老是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我?和你看曾许毅完全是两码子事啊!” 苏晓沐再次转过头,顺带着左手把他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从自己头上绕过放回去。 “你看,你又这样看我。”陆一阳又发话了。 苏晓沐依旧没有说话,今天晚上只想瞪死他。好端端地又拉扯上曾许毅做什么?这种玩笑苏晓沐真的不喜欢听,高中时候一副不报复誓不归的样子已经够了。 “苏晓沐,换个眼神行不行?”陆一阳暴露出嬉皮笑脸的本性。 “陆一阳,你今天话很多啊!”苏晓沐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人,嘴皮子轻轻地动动,如机器人一般。 “那你堵住我的嘴啊。”陆一阳挑衅似的笑着。 “好啊。”苏晓沐也突然伪善地笑起来,然后从沙发上弹起,双手捂向陆一阳的嘴。 陆一阳的瞳孔不断放大,苏晓沐你也太玩真的了吧。 苏晓沐跪在沙发,陆一阳的头就被活生生地压在沙发背上,苏晓沐眼神里满是即将张牙舞爪把陆一阳大卸八块的兴奋。谁让你刚才把我挤地快要黏在门上,让你也尝一尝被挤地无处可躲的感觉。 陆一阳眼里倒只是笑,任凭她把他按到沙发背上,双手还很自然地放在腿上。心里撺掇着,苏晓沐,就你这点力气,再说了这沙发是软的,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况且看一个穿着端庄晚礼服的美女开始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跪在沙发上做如此邪恶的动作,对于野性的男人来说,还真是一大视觉享受。 苏晓沐一看这个架势,那个气啊。突然看到被自己搭在沙发背上的他的外套。松开手,然后迅速地把那件衣服扔到他脸上。“陆一阳,你给我穿上。” 他拿下外套,无辜地说道:“你要我穿在脸上啊?” “随便你。” 苏晓沐没再搭理她,觉得自己今天情绪变化过大,从和颜悦色到莫名失落到心生愧疚到深切自责到羞愧难当到怒气冲天。这种趋势下去,恐怕真要未老先衰了。 他穿完衣服片刻后,再没动静。苏晓沐只觉得右脸被盯地发毛。 苏晓沐闭上眼睛,撇了撇嘴,尽量压住心底的那股易爆的脾气,心平气和地露出微笑转过头,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转头了,下辈子当一个智能机器人吧,但一定不要服侍这种难伺候的主儿。 57章 脸红心跳 “你能别一直盯着我看吗?” “这屋里也没什么其他好看的啊?进来了一个会走会跳的美女,当然要仔细观赏。”陆一阳还象征性地点点头。 苏晓沐瞥了他一眼,只穿一件西服外套,胸口处裸露一大片。苏晓沐的视线实在不应该在那里荡了一圈。 “苏晓沐,你为什么不进门就给我外套,非得把我一览无余才舍得给我啊!” “我哪有?你衣服都干了,我要走了。”苏晓沐迅速起身,都不想看他,又迅速地冲向门把手处。 刚一拉门把儿就被他按住门,她拉不开。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力气有多小了。刚才那样完全没让他感受到半点憋屈嘛! 脑海里都能想象出他此时的姿势,左手撑在门上,也顺便防止她开门。苏晓沐脑子都快乱成一锅粥,这家伙到底要干嘛?自己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他当自己男朋友,现在肠子都要悔绿了。 苏晓沐依然背对着他,但是能感觉到他慢慢贴近她,她的肩膀上多了稍稍尖锐的疼。他的下巴很用力,她能感觉到他的下颚骨硬邦邦地戳在自己毫无保护的裸露的肩上。 “苏晓沐,你忘了我们是男女朋友吗?”他的话痒痒地侵袭着她的脖子。 苏晓沐听到这句话,想起很久以前,她把他递的信绝情地扔进垃圾桶里。她几乎都没有多看他,她的心里除了有对曾许毅的不可背叛。对赵双颖的不可欺骗,其实也是有对他的些微愧疚的。她不曾想到他会喜欢她,她也不曾想到自己对他的好感逐日上升。不是那种必须得到的,只是觉得那种刺激的叛逆的狂野。她期盼了好久。她的心如牢笼,曾许毅将她释放出来,让她温暖,让她快乐。可是那只是她的爱情需要。她在亲情那里的叛逆,曾许毅帮不上忙。但是陆一阳却能做到。 他会翘课,会打架抽烟,几乎在规矩的初中校园里各种不合校规的事他都能做。而苏晓沐,她发现翘课和混混们玩在一起这样出格的事似乎特别能让家里的那个女人生气。那个女人骂她,她反倒很开心。她觉得让她生气,自己就会开心。苏晓沐在自己原本漫不经心的性格里加入了好几分叛逆。这些都是她原本只敢想。不敢做的。 也许很多人不解。觉得她一再荒废自己。到了初三反倒松懈起来。与她联系紧密的人都纷纷觉得陆一阳是那个邪恶的魔鬼,他能带给女生的只能是那些不堪入流的东西。可是,苏晓沐不这样觉得。也许。他很坏,真的很坏。可是,她那时候很解脱。爸爸妈妈在家里吵,她不想看见爸爸和那个女人吵,所以她要帮爸爸,她要让那个女人生气。 她一点也不觉得陆一阳做地怎样过分,也许一开始她的乖张里也无法容忍他的反其道,无法容忍赵双颖这样优秀的人会选择喜欢那样的男生。她不知道自己也被深深吸引,她有分寸地模仿着他的叛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去做。其实那段时间。她有感受到快乐,把心底邪恶的东西表现出来浮在脸上,在大家都中规中矩的时候,那种张扬所带来的兴奋是一般人所感受不到的。 他并没有引领着她堕落,是她自己选择那样。 而现在,他并不是她曾想象的那般堕落。他其实,很积极,很上进。他掩藏了所有,给人虚假花哨的表象,背后其实比谁都努力,只为让父亲更看得起自己。 他曾替她挨过孟伊的耳光,也曾为她挡住别人泼向她脸上的果汁,他为她赞助大学的奖学金,在她以为自己发烧要不行的时候第一个找到她。他为她做的很多,累积起来,也许苏晓沐自己都数不清。他从来都不比曾许毅差的吧,是她自己一直的臆想和久远的怀念一直阻碍着她离他更近。她觉得自己这样会很愧疚,会愧对曾许毅,愧对赵双颖,也无法面对曾经的朋友们。但是她的心不是铁石,她有时候会很感动,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让这一切好起来。 他感觉到她要转过身来,抬起头来。 苏晓沐转过身,离他的脸很近,和进门时候一样,略微持平的视线,微倾的身体,苏晓沐依旧将背紧紧靠在门上。 陆一阳,我应该去爱你。 “陆一阳,你不是要我堵上你的嘴么?”苏晓沐微笑道。 陆一阳不解地笑道:“所以呢?” 他余音未落,她微笑着贴上他的唇,轻轻地覆盖住。 陆一阳,这一次,我是认真地。上一次很抱歉,我为了刺激曾许毅,我以为那是一种叫做报复的快感。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真的和你走到一起,甚至是几乎未被阻挠的在一起。我曾经不会想,也不敢想。也许是,命运。你是,我的第二次命运。 感觉到她身体在轻颤,他睁开眼轻轻抱住她。 苏晓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脸部与他裸露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温度,与他的肌肤紧密的黏在一起。曾经的她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一天,她会和陆一阳有这样的关系。 陆一阳,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那也是我的初吻。 命运真的是奇怪的东西。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守着曾许毅,不管他最后会不会爱我,我都会一直地守着,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以小孩子善于许下的诺言认定自己会一直喜欢曾许毅。可是后来,好像因为有太多失落,太多绝望,竟已习惯地不再将他和自己的名字挂钩。他好像也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和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 而陆一阳,在她以为的只为报复的高中时光过去之后,他似乎突然变成了天使,解救他于她无法解决的危难。 这些,不要太过偶然。 顿了一会儿,他轻轻低头咬上她的耳垂。苏晓沐微微皱眉,想要仰头,却被他抱着不放。 然后听着他一句一句地向她耳朵里喷气:“苏晓沐,我要惩罚你。” “为什么?”苏晓沐略带不解地,脸只能贴近他的胸膛。 “惩罚你做我女朋友。” “不是已经是了吗?” “可是只是你向我请求,我还没有征询过晓沐小姐的意见呢!”他轻声笑出来,又追加一句:“好不好?” 苏晓沐微点头,脸部在他的胸膛上摩擦地难受。 苏晓沐刚一再心里怨怼这一点,就猛地被一推,整个人又像磁铁附体般吸上门面。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吻。苏晓沐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苏晓沐本来牙关紧闭,被这突然的略带暴力的吻吓到了。可是陆一阳很不领情地嘴巴像是开瓶盖似的绞开她的嘴,舌头长驱直入。苏晓沐心里乱黑,推也推不开他,只能任凭他把自己压在门板上。紧闭眼睛,也尽力地紧闭嘴唇。 只觉得今天晚上感受尽了他的“热情”。 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很礼貌的敲门声。但是苏晓沐因为紧贴在门上所以像整个人融进了这张门一样感受到身体承受的敲门的震动。 她很想示意陆一阳停下来,左手刚触到门的把手,就被他拉回来。门的响声依旧,只是没有人说话。而陆一阳似乎在惩罚她的分心,逼地更加猛烈。苏晓沐只觉得压地慌,嘴巴都不像自己的了,发麻的紧。她只想推开他,陆一阳,你也太会惩罚人了。 花了好大力气终于推开他,然后整个人像挂彩了般一下子瘫软地沿着门背蹲在地上。陆一阳似乎也累了,依旧左手撑在门上,他透过猫眼看了一下,门外的人还没走。但是看到那个人,他的嘴角挂起一丝笑。 他蹲下身来,与她视线齐平。苏晓沐的裙摆已经沾上了些许污渍。 “这是惩罚?”苏晓沐先发话,觉得刚才实在是憋了太久,呼吸不畅,整个人要憋坏了。 陆一阳笑笑:“你觉得是就是。” “那你的惩罚可真够狠辣。” “不只是你,我也憋坏了。这两周太忙了都没顾上你,想你可想好久了——”陆一阳又摆出淫荡的笑。 苏晓沐的脸都要绿了。什么啊?我是呼吸不畅憋得,你居然说的是这个?太有损我清纯的本质了。 好像感觉出她的愤懑,目光在她的脸上各个部位荡了一圈,然后回到她的眼睛上,她的睫毛很长,不需要什么睫毛膏假睫毛的也是很美的。一颤一颤,像轻舞的蝴蝶。 “打量我干嘛?”苏晓沐嘟起嘴。 “出去吧,姐姐该等急了。”说完陆一阳笑笑起身,给了苏晓沐一只手。 苏晓沐也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站起来的时候指着他胸膛处:“这样?出去?” 陆一阳撇撇嘴:“不然呢?” 苏晓沐鼓了鼓嘴:“不知道。” 他将双手搭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扳向另一面,又是面对着门。苏晓沐刚想转身又被他扳过去。 “干嘛?我今天都贴着门多少次了?这门会不会讨厌我啊?” “站那儿闭门思过。”他的声音突然飘地有点远。 58章 如果云淡风轻 苏晓沐很不解,这家伙到底又想干嘛?她刚一转过身,又看到了惊天一幕。再次看到他裸露的上身。 苏晓沐的脸再一次地红了,红地比第一次更迅速。不过这一次倒是没叫出声来。只是反应很快地闭上眼睛。 “陆一阳,你要干嘛?” “都说了让你闭门思过,你好奇心这么强烈干嘛?” “那你脱衣服干嘛?” “不脱衣服怎么换衣服?” “你的衣服不是弄脏了不能穿吗?” “我又让我老姐给我弄了一套啊!” “陆一阳,你这混蛋!”苏晓沐这下真的叫出声来。门外的敲门声也在她的爆破音出炉三秒钟后再次响起。 这次换陆一阳捂住她的嘴,捂地可真用力。苏晓沐又要憋死了。 她死命地拽开他的手,死死地瞪着他。 陆一阳只是面带微笑地目光穿过她的头顶,右手开了门的反锁,左手拉她到自己的背后。苏晓沐本来还想跟他计较一番,可是门外站着的,是曾许毅。 陆一阳笑道:“总裁找我吗?” “是。”曾许毅淡淡地说出来,目光丝毫未在苏晓沐身上停留。 “知道了。” 曾许毅点点头转身离去。 可是苏晓沐觉得奇怪,第一次也是他吗?是的话,为什么不说话?一直这样站在门外吗? 陆一阳拉着苏晓沐也跟着曾许毅出去了。 苏晓沐只想脱开他的手,玩弄她玩弄地可真够爽的。陆一阳却一直拉紧她的手。反正大家都能猜到他们的关系了,掩饰什么,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又怎么样?谁对苏晓沐和他的能力有怀疑的尽管放话出来,他是这家公司未来的主人。他并不需要怕任何人。 可是曾许毅在前方走的时候,苏晓沐只感觉到他渐渐僵硬的背。一直挺直的,却总是那么孤寂。 曾经看到他一个人站在窗前,她以为天才从不会苦恼,也从不会孤寂。他们拥有的永远是让人艳羡的光环,围绕左右的欢呼。这些,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也如同天才本身这样的存在一样,是无数人只可远观而不可接近的,尽管围绕着无数的观众,可是没人能接近。 她依然记得曾许毅曾经对她说。如果可以有机会。我更宁愿变成不那么聪明的人。有很多东西学不会。也许会很气馁,可是一旦学会了,那种惊喜是天才所感觉不到的。我不是天才。但是我的确会时常为自己的过分聪明而苦恼。因为这样,我很孤单。苏晓沐,我很孤单。 苏晓沐和陆一阳跟随着曾许毅走到中心地方的时候,媒体记者们的相机闪光又频繁起来。而在这之前,陆一阳很细心地边走边帮她撩拨了几下头发,说是撩拨,还不知道是不是越弄越乱。而且在曾许毅背后干这种事,会有种下辈子要做牛做马还上他几辈子的感觉。 苏晓沐和陆一阳似乎已经错过了开场,现在已经处于**时了。大家都各自娱乐。 他们刚欲去找依然站在迎宾处的陆伊宁,就有一个穿着风格与这晚会主题极不协调的记者向他们走来。 她的目标似乎是苏晓沐。朝她的步子愈发急促起来。 走到他们面前未等她发话,曾许毅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前进。 “今天晚上我们公司的员工不接受私人采访。” 那人笑了笑,扶了扶眼镜,仰起头:“我和这位小姐认识的,我有些话想和她私下聊。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否有空?”她的目光探向苏晓沐。 曾许毅也转头看苏晓沐,苏晓沐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又看看陆一阳,朝那人点点头。 曾许毅和陆一阳离开的时候都回头看了她一眼,苏晓沐回了他们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 那女生笑着说道:“苏晓沐,你真幸运。” “恩?”苏晓沐忽然不解地看向她。“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当然,苏晓沐谁不认识。”那女生拉着苏晓沐到她的背后然后自己再转过身背对着迎宾方向。她缓缓地摘下眼镜,脱下帽子。“认识吗?” 苏晓沐看到这张脸只觉得熟悉还是略微地有点想不起来。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工作证。 商业娱周刊记者。 申锦瑶。 看到这个名字,苏晓沐立马反应过来的是她之前和陆一阳的短暂的关系。可是今晚,陆一阳和她一样完全就没有认出来这个人。她简约的打扮,退去娇艳妆容之后,苏晓沐竟有些不习惯。或者说,是从未熟悉,所以一直看不惯。 “现在想起来了?还好你能想起来,陆一阳能不能想起来还是个问题吧!” “你想要什么?”苏晓沐突然警觉起来。 申锦瑶轻蔑地笑了笑:“不要把任何事情都想成是利益交换,只是看见你们这些老朋友很开心。” “老朋友?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也算是多年校友了。这么多年了,工作后还能见到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一开始在卫生间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 “你刚才让我面对着迎宾口,是不想让他认出你吗?”苏晓沐依旧存有疑惑。 “是。你也知道我和陆一阳在一起过,如果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是我,他也许会叫保安像拖一条狗一样地把我拉出去吧!” “他不是这样的人。” “苏晓沐,我没想到,他为了你居然愿意安定下来。”她只是笑着,并未看出有多大的敌意。苏晓沐只理解为她那时候也并非多么认真的,也许在苏晓沐自己的眼里,除了自己,别人都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她觉得只有自己是全心全意为那个人的,其他人的世界都被她简单化了。尽管她一直在说服着自己,她并没有那么喜欢。 苏晓沐依旧不解地看向她。 她已经戴上眼镜和帽子。 “你的裙子在贵宾室沾上了不少灰尘呢!有点可惜了,不过,苏晓沐,希望你一直会很好运。”申锦瑶说完转身向出口方向走去。 经过陆一阳身边的时候,她感觉到陆一阳一直在看着她,可是他依然没有认出她。 如果是你曾经真正爱过的,抑或只是简单喜欢过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是你心底的一道梗。 可是陆一阳,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痕迹吗?你今天送给我的目光,也完全是因为苏晓沐吧! 真奇怪,你曾经明明任由我倒在你怀里,就在她的面前。可是什么时候,你的心底长久安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苏晓沐? 陆一阳,这样的话,我觉得我真的应该送你一些惊喜,好让你真切地感受一下,像换衣服一样换女友是会有副作用的。 申锦瑶在留下匆忙的背影之后快步出了入口。 可是苏晓沐看到的是,当初的申锦瑶,也算是有着不错家世的女生吧,她怎么会愿意去做娱乐记者这样苦累又经常遭人白眼的活儿呢?当初的人,和现在遇见的,有多少都不再记忆如初了呢? 曾许毅看到陆一阳又向苏晓沐身边走去。好像他的世界,不能离开她一秒。 而很久以前,他也曾那样狂热地吸进她的漩涡。他也曾觉得自己离不开她。可是后来,某些事情改变了已然存在的一些事实。 年幼的时候,觉得势必是要疯狂一场。也稚嫩地想象认定了这个人就必须是一辈子。可是后来这个词总包含着太多的变数。我不能时刻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而事实,我也确实没有那样陪着你。 我曾经为你陷入疯狂,也曾对你冷若冰霜。失望的时候会安慰自己年少并不懂爱情,也并不真正在意。可是当我一个人从加拿大去到美国求学,我四处兼职只为交上巨额学费的时候,我独自站在纽约的街头,万人空巷在另一端看烟火,而我独自一人站在远离他们的另一端。 他们的欢呼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因为那是他们的国庆。而我的身上却背负着大量债务,背井离乡,在这个世界闻名的经济中心,孤军奋战,唯有寂寞与我为邻。我的尊严不允许自己用他父亲资助我的所有,我觉得我输了。输得很惨。 而这个时候,我特别想你,苏晓沐。 我曾告诉你如果再被给一次机会,我会选择当个普通一点的人。 苏晓沐,我回来了。你,回来了吗? 陆一阳很自然地为苏晓沐提供了臂弯,曾许毅很久之前就用过的。很久之前,苏晓沐也曾问过为什么每次都要直直的九十度,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她。也许,也只是这样自然的动作,在他自己看来也并不是多么特殊的行为吧。但是在另一个人眼里这却是极为不同也极其上心的。 曾许毅对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 怎么办,苏晓沐,我的视线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最后一点的傲气都被你挫败了。 我只是没想到,我猜错了结局。还是,我太过自信,而你不愿让我如愿以偿呢?难道,你只看得到另一个人的改变吗? 59章 你曾是我天使 陆伊宁从前台主持的地方走过来,顺道打给他一杯红酒:“刚才和一阳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曾许毅笑笑,迅速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阳刚才在贵宾室换衣服换了那么久吗?你们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我在门外等了他一会儿没想到都错过开场了。” “你们两个男人——换个衣服也要一个门内一个门外。”陆伊宁摇摇头,酒杯里的红酒微漾。“一会儿和一阳到我办公室来,有一些事要和你们讨论。” 曾许毅点点头,看到她转身向电梯口方向走去。 但是此时的状况是,陆伊宁为何自己不和陆一阳说,又要让他当中间人。打个电话是小事,有条不紊的思维被那个女人扰乱才是大事。不只是陆一阳该换衣服,她也该换换了吧。 苏晓沐问陆一阳:“要去哪里?”只觉得跟着他走了这么久竟然还在大厅内,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路痴大三时候是如何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公司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办公场所的。或者是只简单地记住了电梯和楼梯通往那里的位置,以至于现在竟然对这地方满是陌生,哪里都没去过一般。 “你猜。” “不会又去贵宾——”苏晓沐面带难色地看着他。 他忽然笑起来,眉眼带笑,嘴角高扬:“苏晓沐,我终于知道你怕什么了!”然后不再言语,给苏晓沐留下一堆悬念。 “怕什么?” 他撇撇嘴。朝她挑了一下眉。不准备再接她的话。 苏晓沐正欲反攻,陆一阳就接到曾许毅的电话。 已经这样了,只好作罢。 “老姐找我,你在下面随便逛逛。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晓沐点点头。 陆一阳走地时候三步一回头地朝她笑,苏晓沐直挥手。 陆一阳走了,苏晓沐一个人倒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突然想起来总部的楼梯。今天这种晚会,也不会有人爬楼梯的吧。 楼梯上是声控灯,高跟鞋踏过的地方灯会马上亮起来。苏晓沐以前当实习小助理的时候,更喜欢穿平底鞋,爬楼梯比他们搭经常满乘的电梯更快。 然后主管每次都会不留情面地骂她,办这么点事还累地气喘吁吁。苏晓沐只是心底在笑,自己快跑的能力还算是不错的吧。穿高跟鞋走这么久的路觉得比穿平底鞋跑楼梯更累。之前踩着平底鞋在一群身材火爆每天上演制服诱惑的美女间穿梭就像小矮人一般。瘦弱渺小。可是也独具一格。 苏晓沐原本准备坐在三楼转角的。刚踏到二楼到三楼间的楼梯时,刚一抬头,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在她的头顶三格楼梯步的方向上居高临下。苏晓沐整个人被这突然出现的黑不溜秋的庞然大物就吓地魂不附体。整个人踩空在后一步台阶就要向后倒去,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那人就拽住了。苏晓沐的心脏快要锤碎胸口薄薄的皮喷薄而出了。 待站稳平复一下心绪,她抬头一看。站在他高一格地方的人依旧只留给她仰望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能认出来那个人,就算他化成灰。 “你走路都没有声响的吗?”苏晓沐仰望着她眼前的这个人,脖子略微发酸。 他终于轻轻地踏下两格位置,站到苏晓沐不需要仰望的位置转身。 “是你的声响太大了。我刚上到三层就听到响彻整个楼道的高跟鞋声音。”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不知道。” 苏晓沐语塞了一会儿:“那你站这儿是要吓人吗?” “想知道谁会踩着高跟鞋爬楼梯。” “总经理也不坐电梯的吗?”苏晓沐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需要这样试探性地和他说话。他的确不再是她初中时候可以随便调侃随便玩笑的男生了,即使他们的确有过两段不完整的情侣关系。 “坚持群众路线。” “可是群众都去乘电梯了。”苏晓沐淡淡地说出口,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原本因他而起的恐惧早就消失无踪。她会慢慢习惯这样突发的和他的对话。 他只是淡淡地笑笑,但是声控灯在她踏空之前早已熄灭,黑暗中乌黑的眸,锋锐的眉,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完美的面容全都看不见。苏晓沐唯一依仗的,不过是他的声音。清朗的,未改变过的声音。外表上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有着巨大改变,唯有声音,不变。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出当初明眸皓齿阳光俊逸的少年微笑着调侃略带稚气的女生。 现在,距离分手已经过去接近六年的时间了。 她也淡淡一笑,说道:“你上楼应该有重要事情要办吧!你去忙吧。” “好。” 他只是轻轻点点头,那种在她面前极尽顽皮的样子真的已经远离他们的世界了。那么陌生。 走上上两格台阶,他又转头问她:“一个人怕黑吗?” “不。”她摇摇头,他又飞快地上楼。 他走路的声音真的很轻,她感觉到他上了很多楼层,可是没有一层楼的声控灯亮起来。 多么像黑暗里袭击人与无形的魔鬼。 可是曾经他是天使,满载阳光的天使。 而他如今的形象,谁能想象这样的光彩夺目的人正穿着名贵的西装,踩着精致的皮鞋在飞快地爬楼梯。 那谁又能想象这样的她,穿着高跟鞋,晚礼服在爬楼梯。 世界总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我们无法严格定义每一个的性格,而这性格里又装了多少不确定,无法捉摸。 苏晓沐就一个人在二楼到三楼间的转角处坐下来,黑暗,曾经一直很害怕的东西。 和曾许毅成为正式情侣关系后的第二天晚上,全班同学的晚自习在图书馆内的综合实验室上实验课。下课曾许毅送苏晓沐回宿舍后,苏晓沐整理书的时候突然发现实验书没带回来,下课净顾着和曾许毅说话了,这脑子。 留到第二天只会被实验管理人员给清理走,而且必定是无法从他们手里拿回来的。课本留夜的后果就是被管理人员直接送进垃圾桶,第二天被派送到垃圾堆。他们的理由给的充分合理,书落下了,人怎么没落下。 每次班里有同学发生这种情况,苏晓沐都只想狠狠地反驳一句:“是书自己会填报告还是要人来填报告?”但是想到这些多说无益,所以每次又只好作罢陪着他们去垃圾桶翻找。毕竟实验室的垃圾分类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化学试剂的分类。所以纸质东西还算是好找的。只有极其倒霉的才会碰上硫酸倒在上面的情况。 苏晓沐希望自己去的时候能稍微幸运一点,希望管理员还没有收拾实验桌子。 她到图书馆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节能灯光明晃晃地打在脸上有一种太过燥热不切实际的感觉。苏晓沐站在实验室外的过道楼梯旁远远就能闻到实验室内浓烈的各种混合试剂的味道。 二楼的图书室已经没有了灯光,只有一楼的实验室里还亮着足够让整个楼层看起来明亮至极的节能灯。 刚准备踏步,灯灭了。 黑暗袭击她的五脏六腑。 她木然地站在楼梯口处,四周一片漆黑。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理她,管理员也没在。可是离门口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因为害怕不敢挪动一步,所有可怕的想象疯狂地涌向脑海。 她紧紧闭上双眼,整个人缓缓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只要这样缩做一团,就会是无坚不摧的完整体。没有谁能伤害,也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任何伤害。 苏晓沐,你多么脆弱渺小,明明离光明只差几步路的距离,你却不敢挪动一步。 小时候就经常一个人在家,只能一个人待着的家。 放学之后也要好久才能见到他们,经常也就是自己半夜熟睡了感觉到有人在掖自己的被角。 妈妈上班,爸爸上班。不住在警区大院,住的是独立的房子,也很少见到其他的同龄小伙伴。外公外婆自己就算过年了也难得见上一次。 很小的时候听爸爸说过,爷爷以前也是威武的司法检察官,可是也仅限于这些了。奶奶,和爷爷一样,她没有见过,爷爷在她心里还有一些想象的影像,而奶奶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仿佛他们只是在自己耳畔旁拂过的几个字,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的时候会觉得那些形象让自己也变得神气起来。可是一到校园里,却突然变成了一种嘲笑。没有爸妈来接,没有外公外婆的呵护,爷爷奶奶是根本不存在的虚幻。 一下子沦落成孤儿一般的人。 苏晓沐一直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那么放心只要给她钱,以她还是一个小学生的身份,她就能办妥所有事情。他们不会担心所有大人都会恐惧的,小孩子受不住诱惑半路被拐走,或者是回家迷路,无法处理自己的生活问题之类的。要说爸爸是检察官,不迷信,也不能对她这样信任的吧。 尽管她哪一样都表现地很突出,可是哪一样都很不被人待见。只有杨忆,同样优异的女生,被光芒笼罩着的女生,被所有人喜欢的女生,像发现珍宝一般发现了与她志趣相投的存在。 苏晓沐儿时的记忆,大多苍白。全是索然无味的。 60章 你是我黑暗里光明 爸爸床头底下压着一把枪。 在她发现之前,爸爸妈妈从不让她进他们的房间,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都在家,他们居然齐心协力地把她像提塑料袋一般地一人一只手地把她提出了房间。 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房门更是紧闭的。苏晓沐经常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那扇门,像藏了无数秘密的入口,用力推开会像童话里出现的那样,涌出万丈光芒。 那一次苏晓沐终于忍不住了。 早晨醒地很早,在爸妈早上来查房的时候佯装睡地很香。然后在他们两开始各自动作准备出发的时候,一溜烟地溜进了他们的房间。 没有办法,他们还是要来锁上房门的,只好躲到床底下。 床底下真的很黑,但是从小到大,自己一个人住大房子里也都习惯了。 待听到他们锁上房门,又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快感。觉得自己也许以后也可以当一个警察的呢。 床底下的空气真的很浑浊,因为冬天的被子与地面亲密接吻。 接吻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太过色情。 保洁阿姨两天才来一次,苏晓沐竟然也从来没见过。偶尔会好奇地想象保洁阿姨的样子。后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活在真实的牢笼里一般,除了上学之外,根本没见过其他的什么“多余”的人。 然而爸爸妈妈的房门总是紧闭,保洁阿姨也不可能进去的。但他们的房间竟然极度干净。所有的都是有条不紊的。苏晓沐不禁赞叹起来,原来妈妈这么贤淑的啊。之前还真有点觉得妈妈是后妈,对她什么都不管不问的。这夫妻两个,还真是有的一比。如果诺贝尔奖有齐心协力弃儿奖。非这两位莫属了。 苏晓沐也很诧异自己年纪小小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现在想想都会好笑,叛逆的话从小就开始萌芽了。 妈妈偶尔会和爸爸分开睡,搞不懂为什么,但她什么都懒得管,自己睡自己的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第二天睁眼,他们还是会消失不见。 她看见他们的抽屉全都是上锁的,很奇怪。什么都上锁,到底是多么机密的东西啊?这么机密。让她一个人在家守着也太不安全了吧!这么想来。这两位更应该荣获证书了。 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好看的。平时费劲儿想看的东西原来也就这个样,像嚼口香糖一样。刚嚼的时候,香甜的。嚼上几口,无味,嚼长了,居然变成有毒的。 看这几眼东西倒是不至于变成什么有毒的。 可是床头处鼓鼓囊囊的东西倒是特别吸引人。 小心翼翼地,像要见到稀世珍宝一般。 掀开后,果然是稀世珍宝。一把黑色凄漆亮的手枪。 她刚碰上那玩意儿,就听到自家门口响起的脚步声。 没有什么声音比那咚咚的声音更让小孩子恐惧的了。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咚咚声,感觉那人像是要长了飞毛腿恨不得立马把那门如压土机碾土一般给踹平。 虽然恐惧,可是电视里看的那些也不是白看的。就这么紧急的情况也来不及求助爸爸了,只好拿起那把神圣的枪。还真沉。电视上那些单人抬着那么重的武器四处扫射的警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踮起脚尖,摆弄起风骚却又严肃的小眼神儿,模仿着电影里的超级女特工。 靠在门后,双手握枪。特别警觉地等待着那人踹门而入。自己是没小鬼当家里那小鬼的设置各种陷阱的智商和时间了。 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房间的门缓缓地支开。 她的枪飞快地指向那人。 那人举起双手,顺带拿下了她双手握住的枪。眼角略带皱纹痕迹的笑容让她感觉到不是那人就范了,而是她瞬间就范了。 枪被没收了。也不算什么没收,本来就不是她的。 爸爸把她抱起来,抚着她头笑道:“真有老爸的风范。” 她只撅了撅嘴,依旧想伸手去摸爸爸正在手上的枪。他把她轻轻放下来,居然是要演示给她枪的正确拿法。但是爸爸并不让她单独碰那个东西。 很开心,那一天爸爸陪她了一整天,她没有去学校,爸爸没有去上班。印象里的爸爸永远都在忙,没有周六日,没有节假日。 直到某一天依旧在空寂的房子里,听到邻家的枪响和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爸爸叮嘱过她一个人在家要反锁房门,可是那些似乎完全无法阻挡暴徒的破门而入。她只能躲在床底下,听见那些砰砰的声音刺耳地灌进耳朵。她什么都不敢做,那天鼓舞着她拿手枪的勇气消失不见。她什么都没有,包括勇气。 床底下的世界,黑暗,寂静。有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没有人陪她。只能屏息。 她一个人在床底下呆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她害怕,掀开那层布,会有凶狠噬人的目光盯着她,连带着她的额头指上精致漆黑的手枪。 也许是很久很久,听见警笛的声音,听见爸爸喊她的声音。可是她没有出去,她的脑海里只有高分贝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荡漾在黑暗无边之中。直到爸爸在她的床底下找到她,她依然畏惧地后退。 黑暗是魔鬼。脑海里的黑暗臆想可以杀死你所有的勇敢。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还要一直住在那栋房子里,那栋房子,会让她一到黑暗降临就开始害怕,没有人陪伴。尽管后来爸爸找了全职保姆,可是那些都无济于事。以他们家的条件,从苏晓沐出生开始就请全职保姆是毫无压力的。可是苏晓沐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然,也不是在期盼。她一直都在那样的寄宿式学校学习,除了晚上在学校住,其他的一切都由她自己在学校搞定。 于此同时。那个家似乎愈发变成只有她和妈妈的家,爸爸,回来的极少。仿佛这个家只是他偶尔路过的地方。 她的恐惧已经像条件反射般根植与脑海里,没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死亡。死亡的执行者,是带有狰狞笑容的心脏杀手。那些尖叫,永远在余音绕梁。 而她的父亲母亲,似乎认为她的心灵可以承受所有的打压,她不会害怕任何东西。也许只是他们的内心太过勇敢,苏晓沐不明白。 她在楼梯旁哭泣。却不敢出声。她只觉得那凶狠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她一抬头。会有人将枪指上她的额头。而这恐惧是无底的黑洞,越陷越深,年幼时那个死去的人和她并没有关系。但是那尖叫让她永远无法忘却。黑暗里,无人陪伴的时候就会出现的声音,象征着死亡。 曾许毅从楼道上下来的时候踹到了什么东西,他用手电微弱的灯光照了照左侧脚底。 看见了很熟悉的人。他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飞快地下到最底层台阶。蹲下身来,轻轻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她一直没有抬头。 “晓沐——” “晓沐——晓沐?” “我是许毅,晓沐——” “你怎么了?抬头看看我!” “别怕,有我在啊!” 在安慰了将近十来分钟,终于听到她隐隐的啜泣声。她缓缓抬头,在微弱的灯光下。脸上**的一片。 他略微有些吃惊,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里满是恐惧,她看见他像是燃烧了希望一般,眼里的闪躲渐渐褪去。 她终于在他九十度臂弯的支撑下慢慢站起身来。 让人相信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时前还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依旧对表白事件耿耿于怀的人真的有些困难。不过这些都只限于后话了。 苏晓沐如今记得的只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 贴地很近,觉得他胸膛像大海般可以融进所有的苦涩。 说真的,她其实很迷恋那种感觉。现在和陆一阳在一起之后,她觉得自己也成熟了不少,也不再怕黑,可是性格相像的曾许毅和陆一阳,拥抱起来的感觉却不同。 她的感觉里,抱着曾许毅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因为很苦痛,而他是能吸附她所有苦痛的人,附在他的身上,给她所有的温暖。 抱着陆一阳,更多的时候因为开心,而他也很喜欢那样不经意地抱住她让她惊吓又惊喜。 这样说来,他们是很不同的。 苏晓沐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想起之前的事一点都不会害怕了。所以,是代表她可以习惯没有曾许毅给她温暖的生活吗?而那些生活,他们拥有的时候,都只是孩童。 而且,她的感觉里,她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多一点惊喜。带给你惊喜的人也同样地能为你带来温暖。陆一阳和最初的坏学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陆伊宁刚进到陆伊宁的办公室,里面只有老姐一个人。 “曾许毅呢?”他的神色略显质疑。 “你不会先关心你老姐一下吗?”陆伊宁将视线从手中的一叠文件里转移到他身上,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眼睛如钩一般盯在他变换迅速的神色里,之前在聚会上温和的神情全都消失不见。每次都这样对着第一句只会拉扯上和苏晓沐有关系的人的弟弟说出这句经典的话,配以严肃的表情,欢乐的语调。 当然,曾许毅和苏晓沐之前是什么关系陆伊宁倒不太清楚,但就这几次她看见的也足够说明一些问题,对苏晓沐的好感略微有些下降。 61章 敌不过变数 “老姐一直都是旺夫旺财的好苗子,不用我关心就会有大批人主动‘投怀送抱’。”陆一阳嘴角微扬看着表情依旧严肃的陆伊宁。 陆伊宁在盯着他大概三秒钟沉默之后,陆一阳眼神也变得有些锋锐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大的事一般飞快地向门口走去。刚一拉开门,看到曾许毅站在门口欲要敲门。 陆一阳嘴角僵硬的地方这才慢慢灵动起来,转身又进去了。曾许毅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很专注地看着陆伊宁。 陆伊宁看到来齐的这两人,沉默了两秒终于发话了。 “公司的内部情况你们都了解清楚了吗?” 对面的两人异口无声地轻点头。 “现在董事长没办法处理这些事,我一个人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你们对最近公司内部股份未经股东大会私自转让的问题怎么看?” “听说吴董最近一直在私下收购公司股份,这些对内部来说并不是多坏的事情,反而能适当地减少决策阻力,董事长依然是最大的决策者。但是最近内部频繁爆出部分股东私自转让股份给他人的状况,这些我们经查证属实,一定要配合法律予以严惩,他们这些行为都是严重损害公司长久利益的。”曾许毅淡然说道,其实是很严肃的表情。 陆伊宁微微点头,看向陆一阳:“一阳,你呢?” “我比较赞同总经理刚才后半部分的说法,但是他所言吴董的收购并不太坏。是因为董事长一直拥有最大决策权,我就要有反对意见了!不是他家的公司当然不心疼,什么叫养虎为患我看总经理还没有完全参透。至于总经理上任之初如何雷厉风行地大幅裁员,靠的是什么心思我不管。但是就今天这点,我必须反驳。”陆一阳也淡淡略带挑衅地扫了曾许毅一眼,曾许毅依然只是严肃地面无表情,略带轻扬的嘴角。 “公司目前股票价格是一直在涨的,原有的众多持股人抛售股票是处于何种因素我们尚未弄清,股票价格不稳定是很影响公司整体信誉的。我希望总裁可以先解决股份未经股东大会表决私自转让问题。” “既然是私自转让自然极难抓到把柄,你有找别人错的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规划好公司的整体运营,不要像无知的船夫一样,船哪里破了才开始补哪里。”陆一阳这一次语气稍微犯冲。曾许毅依然不急不躁。 他们两个的表情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曾许毅微带严肃。嘴角轻扬里表现出一股宠辱不惊,处乱不变。而陆一阳,完全是势在必得的挑衅。当然,挑衅必须是建立在自己也仔细分析过公司现状的基础上的。 “船夫知道船破的关键是补船,而我们的公司如今是运营良好的船,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我们目前不可以同内部同心的人翻脸,他们再怎么翻脸也要看我们的脸色。唯有内部问题尽早解决,才不会出现船漏的情况。”曾许毅看他,又看向陆伊宁。 “我觉得,外部和内部不如同时进行吧!”陆一阳也看向陆伊宁。 陆伊宁微微挑眉:“你们说的其实我自己都有想过,虽然董事长两年前已经给我足够的决策权,但我还是想听听你们俩的意见。看来今天是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了。你们两个一天后每人给我交一份详细的方案说说怎样处理这个内外部综合问题。” 陆一阳略带无奈地看了陆伊宁一眼,曾许毅向陆伊宁点点头自行出去了。 “老姐,你为了把我留在京北,居然让我一天之内交策划案?我没听错吧?我老姐这么看重我的策划能力呢?”陆一阳略带夸张地看着陆伊宁,语气油腔滑调的。 “你是未来的继承人,不要再和许毅耍这种小孩子脾气了。” “如果我是继承人,我倒要考虑要不要像四王爷对八王爷那样,先给他点甜头再让他生不如死?” “一阳,不许说这些话,这一年没有曾许毅的话,你知道公司会乱成什么样子吗?”陆伊宁有些愠怒。 “你不是相信我吗?相信我就不要那么维护他,如果我是总经理,也许我会比他做地更好呢?” “你自己也说是也许,真正的决策者不会让不确定这种事情发生。就沉稳这一点,你必须得服输。”陆伊宁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一阳,一副势必要说服他让他稍微收敛一点自负的性格。 “好,老姐,你看着吧,过两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更称地上总经理这个位置。”陆一阳切了切牙,并不是愤怒,只是心有不甘。合上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老姐,陆伊宁并没有看他,只是眉头微皱地盯着桌面上的文案。 继承人,谁更像继承人。爸爸心里难道认为应该是曾许毅吗? 苏晓沐在楼道上坐了一会儿,曾许毅没再从楼道上下来了,苏晓沐其实也没期盼什么,只是等到陆一阳的电话之后,在那里等待他。 陆一阳看到坐在黑暗里的苏晓沐,满脸费解。 苏晓沐只是朝他淡淡一笑,他手机上手电筒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陆一阳很邪恶地笑道:“苏晓沐,你真像女鬼。” 苏晓沐依旧只是笑,陆一阳也噤声了。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苏晓沐终于发话了:“少爷也会选择走楼梯?” “因为要来接夫人。”陆一阳笑着,和苏晓沐一同坐在台阶上。 “等地急吗?”陆一阳扭头看她,其实黑不溜秋的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转头这样习惯性的动作永远都不会厌烦。你只要看到那个人在你身边,你能看见她,就会在自己的心里加了一层保障,不会失去,因为她在你身旁。 苏晓沐摇摇头:“等着等着也没有时间概念了。” “怎么想到在这里等?黑不溜秋的。” 苏晓沐摇摇头,眯着眼笑道:“因为想要当一次女鬼。” 陆一阳笑了笑,稍微有些沉默,苏晓沐便拉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像小猫一样软绵绵地蹭着他。他只是笑:“苏晓沐,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如果你继续对我冷言冷语,我会比较心安。” 苏晓沐轻轻松开:“那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觉得我已经不想对你冷言冷语了?” 苏晓沐在对陆一阳表白后,也有思考过一些问题。比方说,为什么就喜欢过两个人的自己,都是她先表白的呢?实在有些有悖常理。 况且自己到底是对这两个人有多么凶猛,曾许毅很久前也说过,苏晓沐不像苏晓沐,只是因为那些稍微的温柔。 “你不用改变,苏晓沐,我来习惯你就好了。”他看着她抽离的双手,伸出手揽住她的肩。 “这样我会时而愧疚。”她转头。他们说黑暗中可以看不清另一个人的所有,却唯独能看清他的眼睛。那里永远是有亮光的,所以不用害怕。 “愧疚什么?” “你以为我变得温柔是因为改变性格么?” “恩?”陆一阳略带不解。 “陆一阳,我才不是你想的双重性格怪物。” “苏晓沐,我知道,你的确是萝莉的外表,女汉子的内心。所以,拜托你以后对我粗暴一点吧。” “陆一阳——”苏晓沐其实一点也没生气,这些话的本质都是因为熟知因为在意。所以,她又像猫一样地蹭上去:“不是说习惯吗?那你习惯我是温柔的我啊!天天内心把我当女汉子看算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忽地绕上她的脖子,她的头就倒向了他的胸膛。 “苏晓沐,不管你是什么,现在你是我的。” 苏晓沐听到他的话从肚子那里发出声来,哈哈笑起来。 陆一阳再次费解了:“苏晓沐,你不用再对我做什么保证了,不需要我提示,你的女汉子气质三分钟之内就由内向外散发干净。” “你知道在肚子这儿听别人说话,声音有多怪吗?”苏晓沐将头从他的胳膊弯里钻出来,挺直了背看他。 陆一阳摇摇头,忽然脑海中像是闪出了电灯泡的光,满眼贼兮兮地看着苏晓沐,正待要弯腰凑过去,苏晓沐忽地起立,差点磕到他下巴。 “天黑了,回去吧。”苏晓沐满眼带笑,尽展温柔之态。 “苏晓沐,你耍我干什么?”陆一阳坐在台阶上可怜巴巴地望着站在他边上的人。 “没有啊,外面天真的黑了,都什么点儿了,回去了。” 陆一阳站起身,歪着头扬着嘴角:“才九点不到。”然后兴致勃勃地看着苏晓沐,猜想她要怎么回应。这么牵强的理由你也能想出来,实在有愧你的智商啊。 苏晓沐拉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摇,和刚才陆一阳可怜巴巴的样子如出一辙。“你不要老是拆穿我嘛!” 陆一阳得意地笑着:“回家。”说着便拉着她下楼去了。 苏晓沐一边走着,不知怎么的,对这种突然的过度亲密有些恐惧。 她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她和陆一阳是这样的关系。情侣,她有些不习惯这两个字会带来的亲密动作。 但是从未想过的东西也许某一天会出乎意料地让你惊喜或者苦痛,梦寐以求的却可能永远只能远距离观赏。当然,这些都敌不过变数。 ps: 感谢欢欢责编给我分类强推的机会,感谢支持我的读者朋友,新年新气象。 62章 一字一句像圈套 事物的变化速度永远快于计划速度。你以为什么都天衣无缝,但是没有无缝的蛋。那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爆炸性新闻永远是以爆炸的方式出现,而且一出现就会烧焦一大片,波及大量无辜。 在陆伊宁举办的联谊会试图再度提升superlife关注度以及信誉度的第二天,这场联谊会似乎完全起到了相反的作用。那些爆炸性新闻极尽一切能力拉低了superlife的股票价格。 而爆炸性新闻的独家版权归《商业娱周刊》。这家周刊一周发刊两次,时间不定,虽然新闻天天有,但是独家爆点并不那么好挖。而《商业娱周刊》却在这方面独占鳌头,因每次的爆独家也确实够爆炸,经常在司法干预后查证属实。因此近两年关注度飙升,影响度也够深。谁家公司被他们家头条给标榜上,近一两年内难逃商业信誉质疑是必定的。观众似乎对这家商业娱乐周刊寄予了无限厚望,他们似乎能在这家报刊上看到商界内部的腐化交易,一吐愤懑之气。 今天,他们爆的是superlife的料。 主管经理群体搏上位sl规章似清实乱 硕大的标题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版面。足够爆炸,在刚刚发行的一个小时之内,superlife就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股票暴跌。 文章里指出,superlife总裁以及总经理便装私会,平南经理曾与总经理争女未遂。平南主管大学未毕业便成为低层管理人物原因是攀附平南经理,大学之后短短一年再次升职,攀附平南经理同时攀附总经理。公司内部奖励制度早已混乱不堪,商品价格的风向标的作用早该丧失。superlife所引领的价格标准完全是在欺骗广大顾客的忠诚。销售造假在内部已经是有目共睹,要求相关部门进行调查核实。 不仅是文字具有强烈攻击性,所配图片更是火上浇油般例证了所述文字的“真实性”。 曾许毅和陆伊宁拉手便装出入高档消费场所的照片,曾许毅和苏晓沐在平南一中时的照片,陆一阳和苏晓沐动作暧昧的照片,陆一阳和陆伊宁亲密同行的照片,公司内部财务报表与公布数据不符照片,承载的专柜商品系高仿照片。每一张都与文字紧密配合,如同投下一颗颗重磅炸弹。而更惊人的是,照片的每一张右下角都显示出拍摄时间。包括曾许毅和苏晓沐高中时的照片都是当年的拍摄时间。 苏晓沐被无辜卷进来。也突然变成了这宗不知所起的公司销售造假的罪人。似乎每一张图都跟她扯上关系。 舆论的压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只有部分大众关注的是superlife拥有的实体忠实消费者已占据市场最大份额。何以做这些造假数据?但是。这是一个八卦的世界。苏晓沐像是罪魁祸首一般地被神话成公司**的妖孽。 苏晓沐早上刚出门就被记者围地水泄不通,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刚一关上门,就接到了陆一阳的电话。 “晓沐。今天不要出门了。等我来找你。”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别担心。我找你之前,不要出门了。” “恩,好。”苏晓沐也没再多问,听他的就好了。 在京北这边,苏晓沐一个人住在离陆一阳家比较近的酒店里。陆一阳昨天说是要回家拿些准备策划的材料所以回家,第二天早上来接苏晓沐。原本是要和陆一阳去公司的,现在就只是自己房间外就堵满了这么多人,顿时对这家向来顾客**保护周全的酒店失望了。 在房间踱了不到三秒钟的步,接到曾许毅的电话。 “喂——”苏晓沐略带揣测地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 “今天不要来公司了。” “哦。好。” “你已经知道了吗?”曾许毅的声音略带迟疑。 “不知道。”确实是到现在为止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这两人一前一后打过来的电话也略带不解。 “恩,就这样。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和曾许毅现在能这样客套地打电话已经远远超过最初可能形同陌路的预期。苏晓沐大学四年联系密切的人并不多。初中的老同学联系地最多,那群最初认识的,也会陪伴到最后的人。苏晓沐觉得自己最大的缺点是念旧。一旦走进了回忆里,就像被逼到了死胡同一般找不到出路。有时候对某方面的记忆太过深刻并不是件好事,快乐的事不一定会让你快乐很久,悲伤的事却经常能轻易地变成刽子手毫不留情地伤害你。 胡思乱想了一阵,也不知道陆一阳什么时候会来,只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找找有什么看一两集就会厌烦的肥皂剧。 刚一打开,画面上出现的就是群众围堵superlife总部。 文字解说更让苏晓沐语塞至极。 superlife总部和各分公司已于今日暂停营业,恢复营业时间仍待观察。观众对于国内最大百货公司的信任度急剧下降。自从sl前年开始发展电子商务以来,销售额翻倍增长。大量知名品牌入赘sl实体商店以及电子业务。sl发展电子商务曾被看做是百货业历史性的一举,但今天《商业娱周刊》爆出的内幕让大众对百货业也造假的质疑越来越大。百货巨头造假事件引发消费者信誉恐慌,自食品安全问题之后,消费者的消费信心近期有所恢复,今日销售造假可能使国内生活用品的购买消费再次走入低迷。为何各类商业巨头造假事件层出不穷?巨富也差钱?还是造假背后的利益链太过雄厚让巨头们也无法拒绝甜头? 苏晓沐看着画面上主持人严肃且滔滔不绝的脸,不耐烦地调换了另外一个台。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事情就变成这样。昨天晚上晚会完结之后,网上的点击量还突破了sl官网之前发布所有视频的记录,而且好评无数。 一睁眼就要面对这些不明不白的变故的伊宁姐肯定很难受的吧。公司的账目一向公开透明,她之前在平南的时候,每一次的财务报表都是陪陆一阳一起仔细看过的。至少在平南,她绝不可能相信有销售造假和财务造假这一状况。 谁知道调的另一个台说话更刺激人,直接转为人身攻击了。 今日爆出的图片充分说明sl公司内部高层之间的混乱关系。sl总经理只是虚位,总裁是实际继承人和除董事长外的最高管理者。sl的内部提升机制又是怎样的呢?小助理一年之内毫无经验晋升主管,无血缘关系海归留学生一年创造销售奇迹一年晋升虚位总经理。经理总裁和主管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自sl董事长陆长志病危住院以来,公司事务全盘由其独生女陆伊宁,即现任总裁打理。年纪轻轻的总裁办事干练,相较其父销售业绩有增无减。今日所爆是否表明陆伊宁有违规操作之嫌呢?sl平南的分公司又为何屡创业绩新高?主管,经理,总裁之间又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电视在呲的一声只留下黑色屏幕的时候,苏晓沐顺道将遥控器扔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不为人知,这个词用地未免也太过了点吧?公司内部人员的关系也要像财务那样透明的话,还有没有**了?这第一次照片上电视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况且这些关系到底碍着销售造假,财务造假什么事了?这两件事调在一起说不会太离谱吗?现在连商界也要开始人肉搜索了吗? 脑袋里面很混乱,如同灌了浆糊一般,黏住了,没人给灌点水稀释一下。 苏晓沐也看到上面的那些日期了,其他的时间她可以忽视,可是她和曾许毅在平南一中时候的照片,当场照的,怎么会呢? 七年前的事了,她根本就记不清那天她和曾许毅干了些什么。可是另外一个人,到底藏在哪里?曾许毅回平南一中的次数很少,也很低调,一般只有被老同学碰见才会宣扬开的。可是放出来的这张照片苏晓沐依稀记得那次大家不知道他回来的啊。难道拍摄这些照片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是认识曾许毅,陆一阳,伊宁姐还有她的吗?公司的财务报表数据不同,又是从哪里流出去的?公司的财务部都是有着多年口碑的老员工,公司的财务与他们本身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司垮了,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苏晓沐倒是想不起来到底和谁有这些深仇大恨,难道是他们四个人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人的事,所以要干这种图文并茂像是证据确凿的污蔑sl信誉的事吗? 《商业娱周刊》也算是近来颇得群众信赖的报刊,之前那些确实证据确凿,可是这一次给sl造下的谎言太过夸张,如果司法真的介入,他们也是得不到好处的。最终查证的结果,他们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法律责任的。 想不明白,第三个人,隐藏在他们曾经和现在的生活里。苏晓沐不敢想象这种成天被摄像机盯着的感觉,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63章 夏至已远 这些到底对拍照的那个人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好处? 苏晓沐脑子再次变得榆木了,干嘛想好处这个词?也许人家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好处,也许这世界上就是存在那么一种人,不要什么好处,只要看你落魄,看你遍体鳞伤,他们站在暗处落井下石哈哈大笑就是娱乐的价值所在。 苏晓沐像猫一样蜷在沙发上,不再去想这些事,实在很让人头疼。突然变成罪人的感觉,太难受了。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略微有些刺眼,才不过是早上七点左右而已,不过也是,夏至已过了,太阳直射的地方也越来越向北了。京北虽在北,也是一样的,白昼要变长了。 苏晓沐眉梢微皱,眼睛眯起来去拉上了准备出门时才拉开不久的窗帘。 一个人躺在屋子里,拉上了窗帘还是很亮堂的,灯光早已关闭,这样的时候,刚才的精神劲头全无,整个人堕入了晚间时间。苏晓沐一点都不怕流言蜚语之类的东西,从小到大,习惯了。不真实的东西,总会不攻自破的。 微微眯了眯眼,觉得睡意又浓起来,起床气又被这伪装的黑夜给调起来。不觉中又睡着了,很久没有这样白天当成晚上睡了。 其实是有些累的,自从进了sl后,似乎每天都很忙。不是每一次策划都会被认同,可具操作性实行性的策划需要考虑很多,单一的思维永远干不好策划这一行。苏晓沐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头热选了这么个专业。对很多人来说这种销售策划的专业就是不折不扣的假大空。路上随便拉一个小贩过来都会比生硬地学那些课本知识强上百倍,不过苏晓沐觉得这些勉强还能接受。毕竟,足够幸运,毕业之前就靠自己对sl的运营假设策划顺利进了公司。对很多人来说梦寐以求的。苏晓沐很轻易就做到了。 之前的大半个月每天都是陪着陆一阳一起整理平南分公司的事。她这样只整理部分问题的都已经累地不可开交,陆一阳更不用说了。有些事,他也不可以和她说,无论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如何。也无论曾许毅现在在公司里的地位是什么,总部的高层都知道陆一阳会成为未来的决策者。很多事他只能自己承受,苏晓沐可以理解,却不能完全懂。就如同苏晓沐自己的痛一样,抑或是每个人的痛,我们不是通感的,存在于你脑海里恶化血液的痛。别人永远只看到表面。也许你会遇到那个努力融入你生命的人。但那个人也一样。他只是比别人更懂你的痛,却不能百分百地感触。 这些年,苏晓沐一直很努力不让自己活地浑浑噩噩。浑噩地活着。不如去死。苏晓沐失去地足够多,不会再害怕深陷绝望,因为这个,苏晓沐倒变成对一切都怀揣希望的了。不期待什么幸运,顺其自然,什么都好。 陆伊宁的办公室里,站在她办公桌前的两个人像是臣服于女王威严的忠诚卫士。 陆一阳和曾许毅是尽力避开记者从公司的vip通道进来的。曾许毅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助理实在应接不暇,直接拔掉了电话线。陆一阳还好,毕竟现在不在平南。但是各分公司的状况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然,对于百货业,实际情况是这样。sl虽为百货巨头,但是百货是为消费者提供各类消费品的地方,没有sl,也依然有其他蒸蒸日上的百货公司虎视眈眈。sl只是为大众增加了更大的选择,没有sl,国内百货业依然能继续发展。消费者也是会变化的,再忠诚的也一样,他们不是左右公司的人,对sl的关闭也无能为力,顶多几声嗟叹。sl如果不能处理好自己内部状况,他们也会去寻求替代百货弥补空缺。 “已经安排好开股东大会了吗?” “是。只是董事长暂时无法履行职责,所以由吴副董代为管理。总裁确定要这样做吗?”曾许毅神色淡然地点点头。 陆伊宁轻轻点头,看向他们。 “姐,你确定要这样,让吴董代为管理吗?”陆一阳依旧略带迟疑,昨天还在讨论着如何处理公司内部股份私自转让问题,现在就要将全部信任托付给这个被怀疑的人了吗? “这是公司章程早已规定的事。我和曾许毅已经有对策了。你不用太担心。况且还有监事会在,我们不是要对公司做什么重组变动,只是商讨一下如何减缓目前sl商誉的损害并通过司法来维护sl信誉。” 陆一阳点点头。 苏晓沐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儿了,看看手机居然已经快到正午了,可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苏晓沐有些神志不清地站起来,拍了拍头拉开窗帘,强烈的光刺地眼睛生疼。 也不知道门口的那些记者保安有没有处理好。 再次打开电视,除了这个,实在没找到更好的娱乐方式。 继食品安全问题之后,商界再也没爆出过这种等级的新闻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娱乐都变成和这相关的了。每次稍微严重一点的社会问题一经披露,就会引发社会评论狂潮,占据所有媒体头条。 换了第三个台,早上看的那两个实在有些背离苏晓沐看电视的意愿。现在看的也不尽如人意。 《商业娱周刊》负责人于今日上午披露,将会对sl进行后续报导。sl背后藏有更大秘密。此语一出,再次掀起关注热潮,群众纷纷要求一次性将sl内幕爆出来,消费者呼吁维护自身消费权益的呼声也顿时高涨。我们联系到《商业娱周刊》的金牌记者,申锦瑶,她将成为披露sl后续内幕的主要人员。目前,sl已召开紧急会议和新闻发布会,力在澄清此次规章混乱,销售造假事件。相关部门也已介入调查,希望尽早平息此次风波。 苏晓沐盯着屏幕上的那个人,目不转睛。心里荡漾起千层复杂的浪。昨天晚上,戴着鸭舌帽,在卫生间里看着她的她,借一步和她说话的她。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苏晓沐以为她只是有些伤感陆一阳丝毫没有认出她,难道这一切都是她报导的吗?可是,拍摄的应该是另有其人,在她知道申锦瑶和陆一阳在一起之前,申锦瑶怎么会知道她这个人呢?在她知道之后,她和曾许毅已经分手了。 莫非,是一个团体? 是《商业娱周刊》这个团体的合作爆料? 可是这个团体,为什么要摈弃自己近两年积累起来的真实信誉来制造虚假信息毁灭sl的信誉? 这个团体的人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联呢? 这样第一次大规模的和自己有关的消息满天飞的感觉,有点不爽。 站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外面的记者散去大半,依旧有少数锲而不舍地又略带疲倦地站在门外,密切关注里面的动静。苏晓沐真的无语了,到底要怎么样。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出门,也没办法点餐,只能坐这儿干等,或者说,打电话也可以缓解无聊和饥饿的话,也不算那么让人无奈。 打电话给谁呢?想起小颖了,这个点儿不会耽误她工作的吧。小颖学医还有两年才能本硕连读完整毕业。不过,小颖足够厉害,从大二开始就一直在学校的医院里实习,偶尔会在平南市区医院做主治医生的助理。那时候大家考上高分的大部分都选择了外地,只有小颖依旧留在平南。 她的生活轨迹和苏晓沐是完全不同的。 和陆一阳在平南的这段时间,因为自己忙,也因为怕耽误她的学习工作,联系也少了一些。其实苏晓沐每次和赵双颖联系完,再突兀地看到陆一阳的话还是会有些像是活在谎言里的不真实感。潜藏的愧疚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这样一想,自己真的很过分。因为曾许毅,因为陆一阳,友谊都破碎了好几次了。 这些也并非苏晓沐能选择,很多都是机缘巧合。 “喂,小颖——”才嘀了三声电话就接通了,苏晓沐终于找到点安慰了。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喏,怎么说地好像我很不关心你似的?” “你不是天天沉溺在二人世界里吗?居然破天荒地有空搭理我。” 苏晓沐听到二人世界这四个字又有些许的迟疑了,总感觉这些话,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尽管,高中时候,她们就已经说地很清楚,也不会再在陆一阳这方面有任何误会。但是,苏晓沐总是有些担心,陆一阳,总是他从未期待过的未来的另一半。 “哪有,我工作也很忙的。再说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认识的苏晓沐是这样会荒废事业的人吗?” “这个嘛——俗话说地好,男人靠征服天下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所以,你只要找个土豪嫁了,我就开心了。” “赵双颖,学医的人怎么能如此不厚道?” “学医的都必须擅长善意的谎言,势必要将自己打造成谎言编织美丽的蜘蛛精。” “咦——”苏晓沐叹了一声,接着调侃道:“你的唐僧怎么还没有出现?再不出现,我会觉得悟空才是你真爱的。” “苏晓沐,你今天是吃饱了撑的专门给我打电话说这一堆废话的吗?” “啊——宝贝,你别生气了。我已经饿扁了,目测还要饿扁一天,找你这只蜘蛛精解解馋。” 64章 曾经我们 “为什么饿扁了?我看你们公司那个什么联谊会网上讨论地挺热的,有吃有喝的,怎么会饿扁?难道某人剥削你了?” “那倒没人会剥削我,只会嫌弃我。而且,为什么你就昨天上网,今天怎么不上网瞅瞅啊?” “有什么惊天消息吗?” “都说医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细胞体,看来是真的啊。”其实苏晓沐而也不过刚刚知道这件事一上午而已,在陆一阳给她打电话之前,她甚至都不会想要去开电视,上网什么的。 “脑子里除了希波克拉底誓言和那些病学原理还能装下些什么,苏晓沐,你得感谢我有那么优良的记忆力,还时刻关注着你的动态。” “所以呢?” “苏晓沐,高富帅都是你嘴里煮熟的鸭子了,你还忧桑个啥?有事没事地打电话刺激我这个大龄单身剩女,你还好意思啊?” “你这就算大龄?让人三十好几的情何以堪?” “苏晓沐,你看看你,说了这么半天,你有点脸行不行?你们公司都摊上这么大事了你居然能那么悠闲加厚脸皮地和我说笑?要不是我刚刚鼠标点了几下网上的页面,我还真以为你是想我了。” “我是想你了啊。”苏晓沐把语调拖地长了一些。 “苏晓沐——” “哎——”苏晓沐悠哉地答道。 “我挂电话了啊。” “别啊,我还饿着呢!”苏晓沐突然眉头微皱。跟赵双颖急起来。 “听我说话你就不饿了?” “必然。” 苏晓沐后来听到的就只有间歇性的滴滴滴滴的声音。 好吧,又被她挂电话了。自己每次跟她打电话都很神经质,话说回来,当医生的也不喜多话。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习惯性地搭错。和赵双颖打电话每次嘴巴像开了话匣子似的。自己明明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呐,真是的。摇了摇头,刚开始看到的什么不悦的东西都忘了。最重要的,还是饿。饿。民以食为天,这个真没错。 进公司后有时候忙一天也会有那么一两餐吃不上,但是早餐总归是要满足的,今天这情况,要是等陆一阳来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晕了呢。 无聊,没精神。睡了一觉还是这样。苏晓沐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刚才看到的东西,一点都不让她难受。 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左右。有人敲门。苏晓沐以为是那些记者,依旧瘫软在沙发上。敲了三四通,苏晓沐索性用卫生纸把耳朵堵起来。不一会儿,门外居然齐心协力地传来喊声:“您的外卖。” 苏晓沐顿时那个窘。 真的很不想开门,还要对着这一群摄像机接过莫名其妙的外卖。到底谁那么好心? 当然,苏晓沐近来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不然怎么能那么凶猛地主动要求陆一阳当自己男朋友。陆一阳现在居然都因为这件事叫她女汉子了。苏晓沐把脸一拉,严肃地开了门。 顿时那个摄像机那个灯光咔嚓的呀。那人还要签单,苏晓沐直接把他给拉进门里来,再粗暴地关上门。 苏晓沐心里顿时掠过一丝别扭的猜想。门外那一群,不会以为这送外卖的是——额头都快要冒汗了,不敢直视自己这丰富的想象力。 “小哥,这外卖谁点的。我没有订什么外卖啊!” “不知道。一男一女,都是送你这儿的就一起送过来了。” “一男一女?” 小哥点点头很悠闲地拉开门,苏晓沐觉得自己几乎是要把这小哥给扔出去的。不知这小哥会不会恨她太使劲。 看着桌上摆的这两份东西,打开,一模一样的饭菜。这是要闹哪般?要么没吃的,要么一下来这么多,来这么多还两份一样的。一男一女。顿时有些眉目了。 “喂,赵双颖,你居然这么骗我呢啊?明里这么损我,暗里就叫人给我送外卖了。你送外卖也不分时间地点啊?知道我门口堵满了人还要这么明目张胆?你做医生的怎么能这么没有公德心呢?”一口气说完有点累得慌。 另一端的人倒像是正在气定神闲地听她说完,结果,果然飘过来气定神闲的一句话:“小颖现在不在,一会儿我会让她回拨的。”悠悠的男声,苏晓沐听他气定神闲的那个语调啊,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觉得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跟个修了仙似的,一股仙气从他的语调里飘出来。哇塞,能替小颖接电话的,赵双颖,居然敢骗我你是大龄剩女! 一边想着一边也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谢谢,然后挂断。 再看向另外一份外卖,男的,陆一阳么。 不管了,先吃为上。 难得在这种百乱的情况下听到这么气定神闲的声音,更难得,自己居然还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独自享用大餐。外面有再多摄像机也不管了,这一顿吃了可以管饱好几餐。苏晓沐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女汉子,从小就有的潜质。外柔内刚,哪点都算得上。 吃饱了就睡,步步向高级女汉子靠拢。 睡觉也很不安分地,不想去床上睡,反而觉得沙发更让人舒适。狭窄的空间,只有与你紧紧依靠的狭窄空间,会让你觉得,在这一刻,只属于自己,这是自己能抓到的所有世界。 不会害怕只有一个人,不会害怕,空荡的房间,空荡的家。 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来初中那会儿吃饱了就睡的日子。离现在真的太远了,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只是那些记忆里,永远都有曾许毅。那是她一整个初中的时光,只要想起,他就会是主角。苏晓沐现在已经很尽力地去忘记之前的事,时光也确实磨平了一些记忆,很多已经模糊不清。只是有些,触景生情,却会让模糊的记忆再次深刻。 曾经的欢呼声依旧飘在空气里,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在初三的学长学姐们要忙着中考,初二的学姐学姐们开始意识到中考也将逼近的危机的时候,只有初一的即将奔赴初二的小伙伴们依然在气定神闲地打打闹闹。据说是小学的调皮顽劣之气还没有完全散尽,对升学考试这种可能影响命运的事也没什么大的概念。每天只要能过着如猪般有吃有喝不愁作业的生活就满足了。 所以当苏晓沐的姐妹四人党并排从过道的另一端向教室走去的时候,原本像萌萌狗一样趴在围栏上看楼下经过的美女们的班级小混混们全部转过身来,姿势由半趴变成半仰。 夏至将至,初三学子们的中考也临近了。打了午睡铃之后,全班依旧死寂一片,苏晓沐将沉重的头从黏在桌面的湿巾上拉起来的时候,湿巾成功地搭在了头上。睡眼惺忪地透过窗户望了一眼对面的初三楼,就自己视觉范围这一小块,没有一个趴桌上睡觉的。然后视线扫了一眼自己的前方,没有一个立起来写作业的,过一会儿老师都该来用黑板擦砸桌子了。虽说他们班也是实验班,和初三的那些已经对未来有初步轮廓的人相比还是有太大差距。 初二果真是要经历质的飞跃啊。 迷迷糊糊地从教室出来,感觉整个人像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混沌物一样,走向厕所的方向,脚倒不像是踩在地上,只觉得软绵绵地踩一步就要倒向哪里。本来出来就是为了醒醒神,结果到现在还是迷糊状态。 走着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又忽地被抓住了,这才没有直接与大地亲密接吻。 还没待抬头,就听见清朗的声音。 “醒了吗?” 苏晓沐迷迷糊糊地抬头,左手被那人抓住。四周也再没其他人。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你绊我啊?” “我不绊你怎么有机会扶你?”那人笑着,苏晓沐挣脱了自己的手。 “你有病啊。”苏晓沐确实被刚才这一突然的一震给彻底弄醒了,神智清楚地不行。 “你有药啊!”曾许毅的声音很轻松,似笑非笑。眼睛很亮,也因此很有神。所以苏晓沐在想,自己刚才睡眼朦胧的样子和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比起来,是不是很像水汪的洋和溜秋的灰。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苏晓沐被他成功地震醒之后又因为“你有药啊”这句话给笑地神经亢奋了。 但是他松开她手臂的时候,她看到他左手上多了一块湿巾。她再一看他饶有趣味的笑,我的个妈呀,丢人丢大发了。 当然,这种情况只有他一个人看见,要是就这么一直从厕所又回到教室,那就不仅仅是丢大发了。 那一下午,上课效率真是高。 但那些也仅限于那时候,欢呼声只停留在那个时候,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后来的我们,再也不会那样将那种被看做是自甘堕落的方式展现在自己身上。 每一年夏末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变数。但是,夏末这个词代表着太多的感情,甚至是把它当做一年的临界点。因为经过这个节点,无数的人会迈向另一个崭新的节点,而这些,似乎比一年之初的春节对于初三高三的学子们来说来地更为刺激。 欢呼声曾飘在空气里,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我渐渐失去知觉,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65章 华丽爱着你 陆一阳终于让保安将那些记者引走了,不管他们的摄像镜头还藏在哪个角落,不要堵在门口就好。 他进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光线稍微有些暗。 不过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竟又阴霾重重了。因而进屋里来倒也习惯了这般黑暗。一上午的公司大会,一下午的新闻发布会。这样的忙碌,只是为了澄清突起的诽谤。 陆一阳偶尔也会觉得很无用,爸爸在的时候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再难的问题爸爸都能处理地妥当,一到他这里,居然就摊上这种公司信誉的大事。 但是,他会很努力。他一直很努力。 他关上房门立在门边上静立了一会儿,他一眼就看见了蜷在沙发上的苏晓沐。他嘴角稍稍扬起一丝笑,终于稍稍展了展眉头。 他走到沙发旁,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傻丫头,有床不睡,你有那么懒吗? 他从桌上随意拿了一本杂志垫在地上,坐下来。身子左侧靠在沙发上,左手枕着额头。 她的脸侧压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睡觉依旧微皱的眉头,长睫毛还时不时地颤动,似醒又非醒的样子。 他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很少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从未见过安静睡觉着的她。 她和他,从开始认识的那时候开始,就像是水火不容的。说是水火不容,也许更应该形容是注定的吸引。 她不会和他对着干。但是他总能感觉出来,她对他,那么不满意。她总喜欢管着他,不让他翘课。每天必定要盯着他交作业。这些明明不和她相关的事,就算她是学委好了,也不需要对他太过照顾。他自己不想干的事,别人再怎么逼迫也是无益的。可是,他每次虽然嘴上说着烦躁,眼里对她满是不悦,心里却乖乖顺从了她要求的一切。 她会在一堆痞子里直直地走向他,拔掉她嘴上刚刚点燃的香烟,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踏灭刚开始茂盛的火焰。对着一群准备发话的人很严肃地说道:“不要问我是谁,不要问我是老几。我只是来催陆一阳交作业的。”挑了挑眉再一脸要求肯定的注视着陆一阳。他对这样的眼神毫无办法。抽烟打架这样的事。不该是女朋友来管的吗?苏晓沐。你算老几?这句话,他在心里想的时候是带着轻扬欢乐的语调的。 苏晓沐,你那时候真的很嚣张。你看起来只是那样安静的。漂亮的,成绩优异的,让很多女孩子羡慕,让男孩子倾心的女孩子。可是你潜在的倔强,你内心的狂野,没有几个人看得清的吧。也许,曾许毅,他也不够了解你。你给他的是最初始的自己,你把所有的心酸泪水,苦乐伤悲都和他共享了。可是你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你内心的狂躁,因为家庭的原因。 你们从来不讨论家庭问题的是吗?当然,你也不会和我讨论。可是我都知道,无心的知道。 他用温暖霸占了你一整颗心,而我,只能用另外的方式去占据一席之地。和他相比,我知道,我喜欢你的时间那么短。而对你来说,我对你所有的情感只是想玩玩而已。但我的心里,和你看到的我永远不一样。 不管之前你误会了我什么,我都不在意。我知道,你现在开始慢慢在意我了,只要你给我的位置比曾许毅多,我就会满足。 他贴近地看着她,微微闭上眼睛。 感受着贴近你的感觉,几分钟就好。 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了,就算会用上很久的时间才能过去也没关系。苏晓沐,嫁给我吧。 窗外的阴霾开始转为烟雨迷蒙。窗帘在晴空万里下挡不住阳光,在万里阴霾里却能遮蔽那仅有的窗外的暗光。 房间里笼罩着柔和的黑。 陆一阳是趁着新闻发布会后独自离开的,有记者追着也没关系,至少不用应付那些围堵在公司大楼的人。 曾许毅和陆伊宁则一道回了陆家,将所有的公司会议全部改为视频接洽。 陆伊宁原先自己是已打算不让苏晓沐来公司开会的,虽然这件事让她卷进来,但是陆伊宁并不想让她参与方案的讨论。准备直接通知她的,谁知道曾许毅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陆一阳的电话也插播进来。 每个人的理由似乎都很充分。 曾许毅说,公司今天遭围堵,有vip通道也是很不方便的。况且开的是董事会,苏晓沐不需要来公司,这样只会增加话题热度。 陆一阳说,姐,你知道我和晓沐的关系就好了,其他的,我们三个处理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很向着她。 陆伊宁并不会很介意。 不管你们三个具体会怎么样,苏晓沐,你不要让他们两个的关系恶化,我就稍微满意了。 曾许毅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拉上了窗帘。 坐在窗边的书桌旁,还是很黑。能见度低到只能看清桌面上摆的文件的轮廓和位置。陆家里现在除了管家和做饭阿姨就只有他一个人,陆伊宁去医院照顾陆长志了,陆一阳从发布会后就消失无踪,电话也打不通。 他此刻很像这个家的主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许,应该让他去照顾陆长志,陆伊宁留在家才是。只有客人在家的家,这样的反客为主,是不应该的吧。 小时候在平南,陆一阳的家倒是去过很多次,在京北这里,最初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倒是住过那么几天。在平南干完一年再回京北的时候,就再也没来过了。 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去陆叔叔家,一家子都很热情,除了陆一阳,要么在门缝里很不悦地盯向沙发方向,要么在陆叔叔叫着他的时候毫无表情地坐到沙发上沉默不语。他不会向自己的爸爸问好,也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曾许毅那时候当然不明白为什么,只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和父亲的厌恶。 当然,起初的他也并不懂爸爸和陆叔叔的谈话。 只知道是一些公司相关的事务。似乎每每要谈到一些严肃的问题时,陆叔叔就会让伊宁姐带着他和陆一阳去房间里玩。陆一阳在房间里很少买他的帐,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直想要友善地和陆一阳搞好关系。他的感觉里,爸爸的多次来访都像是有求而来。不是这种情况的时候,曾许毅会一直陪着爸爸坐在客厅里。 他以前听爸爸说过,陆一阳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也确实很想将陆一阳看做弟弟一样,可是那种关系似乎永远无法改善。 他也慢慢习惯了。 这样看来,虽然他和陆一阳应该算是从小认识的,却一直没有发展好关系。直到如今,也还是那样无法破冰。而似乎是因为晓沐的关系,越来越糟了。 陆一阳家和他家并不在一个区,爸爸每次开车都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起初似乎是叫做拜访,因为每次都会带他去,后来拜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上了初中之后,就很少去了。 陆一阳和他上的并不是一所中学,后来初三转校过来的时候,他略微有些震惊。当然,他再次看到的陆一阳和小时候沉默寡言的陆一阳不太一样。 他后来想了想,也许只是对他一直比较沉默而已。陆一阳和陆伊宁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的嘛!毕竟,姐姐是亲人,而他,对于他,可能只是一个莫名分走一些父爱的人。这些是他对陆一阳小时候厌恶他的唯一猜测。 陆一阳的母亲,他也只是小时候见过,现在居然也没再见到了。似乎这些年,和他有深切关联的人的家庭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他知道的太少,他的视野里,从很小开始,就只关注着苏晓沐。 苏晓沐的一切,包括她的家庭。 他承认这些和所有纯洁的校园爱情的初衷是背离的,他的喜欢里带入了某些刻意的于现在看来是可憎的因素。 他最初并不了解,父亲的鼓励,那时的他,就算被很多人夸作懂事。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不懂生意场上的那些东西。直到后来发现父亲对晓沐家庭情况的时常提及。这些,久远地像一场梦,又时常清晰地浮现眼前。 一个人怕黑吗? 不。 我们的对话永远都只剩简洁了吗? 我应该把这个回答理解为,你真的长大了,还是另一个人让你改变了,那个人却不是我呢? 曾经你半带嗔笑半带愠怒地骂我,曾许毅,你多说半句话嘴巴是会烂掉还是怎么样。 如果现在可以用烂掉这个方式来交换,我想我会愿意。 苏晓沐,因为你怕黑,也许这样的你,很脆弱。所以我会不顾一切地只要让你能勇敢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就好。 之前的我,除去爸爸的那些因素,从没想过其他的。 只要我们待在一起就好了,不管什么关系,一直待在一起。 酒吧表白的那天晚上,在你醉醺醺地喊出喜欢我那句话之前,苏晓沐,我已经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了。 只是没想到你喝酒后记性会那么差,你第二天就全部都忘掉了,但是让你的心里留下那样的感觉也好,你先表白的话,苏晓沐,你的内心永远会有责任感,你一定要一直喜欢我下去。 66章 你是我VVIP 终究不是什么都能熬过永远。 现在呢?我能祈求的不过是你当初对我的希望,多一些话语而已吗?初三的时候,很抱歉忽略了你很多,可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就是不需要太多言语太多接触也可以一直好好走下的。 现在的结局呢?我会现在就定下一个结局吗? 誓言已经风化成微粒,游散在信任的边缘。但是,没有什么是不能拼死一搏的。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就不会再害怕失去。 曾经失去所有后存在的意义就是,漫无止境地等待你。苏晓沐,我回来了。我也要你陪着我。 苏晓沐,你给我的,是别人给不了的。 你弥补了我心里的一个缺。 一个人待在黑屋子里,所有的思绪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又拼命地想要喷涌出来。似乎,在这一片混乱里,找到了一些头绪。 曾许毅打电话给《商业娱周刊》的编辑的时候,听到很熟悉的声音,不是所接的这个人,另一个透过接听传来的声音,太熟悉。曾许毅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不敢相信。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宁愿是自己五年没有和他联系已经记不清他的声音。但是,当他听到他说苏晓沐的名字,他的心头像被人给捏住了一般。 这样的谎言,他编造地有何意义?就算最终负上一身罪也没有关系吗? 他们说就算是d,里面也藏了一个end。 曾许毅竟然也会愧疚。自己扔下了很多朋友。 结局就是,反过来被扔。 所有的都一样,苏晓沐也扔下了他,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个别人。正是他一直维持着临界状态关系的人。 苏晓沐其实在听到门动声音之前就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暗黑里眼睛眯开一条细缝看到门口进来的那个人,知道是他,依旧佯装成睡着的样子。只是对这家酒店的**保密性又增加了几分质疑,虽然开房间用的是陆一阳的名字,可是怎么说门卡也在她这里啊,服务生怎么能这样开门让他进来呢? 不管了,继续装睡就好了,倒是想知道他会干嘛。 谁知道他会一言不发地默默坐在地上靠近她的脸。 只有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让她稍微感觉到这间屋子里有人的气息,等了半晌。安静的。如同窗外阴霾。静默了一整片天空。 什么动静都不再有后的半个多小时,苏晓沐睁了眼。 他居然是睡着的。 苏晓沐就这样把脸贴在沙发面上,睁着眼。整个世界都倒在沙发面上的视野里。 苏晓沐只能从他的发梢往下看着他的脸。说真的,之前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他。两道浓浓的眉泛起柔柔的涟漪,像是微皱着,又像是带着笑意。乌黑的发飘逸地遮住眉梢,露出一股活力飞扬。 苏晓沐没再多看,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拥有的一切,在她心底,都是无法相信的久远。陆一阳,永远该是遥远的人。就算。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爱他。 而他,也不该坐在这样冰凉的地板上,靠在沙发上睡觉的。 苏晓沐轻轻坐起,拿起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她刚刚弯下腰的时候,他就睁开眼,带着一丝疲倦。苏晓沐直直地盯着他,他笑了笑,从地上撑着站起来又坐到沙发上。 “醒了?”他笑着问道。 “我怎么觉得应该我问你呢?”苏晓沐略窘地看着他。 “才觉得刚刚还醒着呢,这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又笑了笑。 苏晓沐只觉得他的眼睛疲倦地有些睁不开:“我把你吵醒了么?” “不会。” “累的话你先休息吧。” “我休息了,你要干嘛去?”陆一阳的眼睛忽然亮起来,觉得这句话戳中了一个点。 “额。”苏晓沐深吸了一口气,又自我感觉有些奇怪地微挑着眉。“看着你睡觉吧。” 陆一阳呵呵笑起来:“被你这句话吓地睡意全无了。” “你这什么意思啊?”苏晓沐开始有些嗔怪地咬牙切齿了。 “你这么大眼睛,我闭了眼睛老想着有一双大眼睛给盯着,我多慎得慌。” “那你刚才不也睁眼吗?我可没被吓着,你可不要说你胆子比我小?”苏晓沐又得意地咬咬嘴唇。 “好了,不睡了。我们两大眼瞪小眼好了。” 苏晓沐瞥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啊?” “开门进来的啊。” 苏晓沐看着他说话轻松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想痛扁他一顿。“你怎么也可以拿到门卡进来?简直无视我的**嘛!” “因为我是vip啊。” “vip怎么样?”苏晓沐不满地嘟起嘴。 陆一阳笑地更猖獗了,苏晓沐对这混蛋无可奈何,转过身去,对着窗帘。 陆一阳轻轻走过去,双手轻轻穿过她双手间的空隙,环抱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畔:“可是,你是我的vvip。” 苏晓沐只觉得耳根痒痒的:“可是门口不是有一堆记者的吗?怎么搞定的?” “秘密。” 苏晓沐转过身来,他轻轻松开手。 “那晚上怎么办?” “睡这里。” 苏晓沐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陆一阳摊开双手作投降状:“去我家。” “不要。”苏晓沐听到这个更加抗拒了,这样更尴尬,还不如被一堆记者围着呢。 “你是觉得便当没吃够吗?”陆一阳将目光瞥向玻璃桌面又转头看他。 “你是把所有都算好的吗?”苏晓沐这样问,是觉得明明他可以调走记者。却要这个时候才调走,现在,又这样云淡风轻顺理成章地说去他家。不管怎么说,伊宁姐会在的吧。让自己以陆一阳女朋友的身份面对陆伊宁。住到他们家,尽管应该只是这一两夜的问题,可就是心里有个梗。 “姐姐去医院照顾我爸了,所以,可以去了吗?” 苏晓沐觉得他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太中她的揣度? 苏晓沐现在想要再生什么想法说出什么辩驳的话都难了。 去到陆一阳的家的时候,起初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听陆一阳的话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乖乖等他。直到他起身看到玄关处的鞋。 他的鞋。 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在意。 可是现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实在是想要灼烧起来。难道?千万不要。 可是当管家从某一个房间出来,而陆一阳仍未出现的时候,当然。苏晓沐也并不想他出现。接下来的三秒内。那人从那个门出来的时候,苏晓沐觉得自己视线这一块,如果可以短暂性地模糊。她的心不会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可是,就是看见了,不是正在做梦。 曾许毅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吃惊,刚才进去屋内一片黑暗而略带惊吓的管家已经告诉他陆少爷和另一位小姐回来了。曾许毅一听到这个就知道是苏晓沐了。不过,犹豫了两秒钟的结果就是,出去见面会比之后突兀地见到,让彼此都吃惊的好。 初中时代的吃惊都是带着玩笑成分的,现在,带着惊吓的成分。 苏晓沐之前每一次处在混沌状态里被他吓了一跳的情况下,都会很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臂膀上。他即使不疼也要装出很疼的样子。这样会看到她担忧和内疚的样子,然后就是调侃她的好机会。 苏晓沐定定地看着那人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走到她对面坐下。陆一阳还没有下来,她竟然无话可说。 四目对视。 “今天报纸上的事困扰吗?”曾许毅先开了口。 苏晓沐摇摇头。“没事。” 他笑笑,不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报纸像是在看报纸,其实只是挡住自己的视线,也挡住她的视线。 苏晓沐轻轻咬了咬嘴唇,视线也转向他处,竟变成呆呆地望向楼梯方向了。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觉得自己需要陆一阳来拯救她远离曾许毅,也不能说是远离,这么多年过去,是陌生代替了尴尬。 曾许毅的视线有些发酸,长时间专注于一个页面,眼睛无法透过报纸寻到新鲜的视野。他并不是喜欢习惯性地发呆的人,那种走神的事极少地发生在他身上。只是独自一人在美国的时候,却经常性地想念起从前的事。这个一直被他自己诟病,回国以后见到苏晓沐,更是经常陷入对过往缅怀的思绪里。 虽然他自己将公私分地很清,但是,有时候私事就会很不留情面的跑出来扰乱公事的思绪。曾许毅后来将这个仔细归结了一下,发现他自己染上了一种叫做嫉妒的疾病。 他在后来发呆的时间里会想一件事,为什么会想苏晓沐。 明明她都说分手了,明明都已经过去五六年,明明,她已经跟了别人。 只是不甘心而已吗? 曾许毅挑了挑眉,眼眸里露出一股自我无法信服的目光。 他听到楼道响起的脚步声的时候,放下报纸,对面的目光也只在楼梯方向。他的心略微有些失落,也许等一下会更失落。也许,会有惊喜。 陆一阳下来先朝着苏晓沐笑了笑,又朝曾许毅点了点头。陆一阳和曾许毅从初中到现在斗争的最主要表现形式为冷战。从不需要恶言相向,也不需要打地头破血流。更多的是一种暗中较劲,至于怎么斗争到抢到苏晓沐头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之前最凶狠的一次也不过是将陆一阳推到墙壁上打了他一拳而已,其他时候,全是言语上的挫伤。这样的斗争,两个人都很擅长。 67章 斗智斗勇三角恋 陆一阳一副慵懒模样坐到苏晓沐的身边,然后慵懒地看向曾许毅:“今天晚上家里除了管家就只剩我们三个人了。” 曾许毅点点头:“下午发布会之后就不见你,总裁很担心。” “恩,知道了。” “明天以后公司的所有决策讨论全部通过视频电邮解决。” “好。”陆一阳回答的很简洁。 曾许毅点点头起身准备去书房,陆一阳忽然在后面飘出一句话:“晚饭一起吧。” 曾许毅转过头留下一抹邪恶的笑:“好。” 这下换沙发上那两人错愕了。 三个人在一桌吃饭,这三个人当初谁也不曾料到会这样在一个桌上吃饭。 说是吃饭,没有一个人想要好好吃饭。即使苏晓沐想要单纯地只是低下头谁也不看地吃饭,还是无辜地被卷进来。 过去的事不是不可以谈论,陆一阳和她的关系很明了,苏晓沐觉得曾许毅应该在他们机场重逢的时候就误认她和陆一阳是那种关系了。所以,也没什么的好掩饰的。 分手的原因,当初说的也很明了。 只有分手的原因,没有复合的理由。选择陆一阳,是她的自由。热恋里的誓言在分手后也不具备任何神圣效力了。 “好不容易三个老同学凑一块儿,不如聊聊过去的事怎么样?”陆一阳很轻松地说着,用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方向的曾许毅。没转过头看苏晓沐。 曾许毅的目光也未落在苏晓沐身上,他浅浅一笑:“好啊。” 苏晓沐倒是左看一眼前望一眼,对即将爆发的言语大战露出满脸的无奈。 “在美国四年过得怎么样?” “感谢董事长给我的机会。” “他一直待你比待我更好啊。”陆一阳笑着:“从小到大,都是。” 曾许毅也笑:“这样的话。我们远不该只是同学啊。” “是啊。我现在倒是很后悔,怎么小时候那么执拗。” “何止是执拗?”曾许毅说完这句不再言语,留下一片沉默的思索空间。 “小时候也没看出来你长大后会长成这副刚柔并济的模样。”陆一阳换了个话题。 就苏晓沐目前所听到的,没有半句和自己相关,且听得他们倒不像是在进行什么激烈的舌战,也只不过闲聊几句而已。前后是否呼应,苏晓沐就懒得管了,只是低头默默吃着饭。 “小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你是打架的好手。” “所以,要怎么说?” “男大十八变。”曾许毅微微撇头,看到苏晓沐抬头看他。“是吧。苏晓沐?” “额。恩。”苏晓沐轻点头。又低头。 “苏晓沐,饭有那么好吃吗?都不能转头看我一眼?”陆一阳忽然转头看她。 苏晓沐此刻真希望自己的脸可以埋进餐具里,无缘无故的刚刚还跟自己毫无关联。这一句话就把她卷进来。看就看,谁怕谁。 她转头看他,扫了一眼又转了过来。 “女大也十八变。”低头,不语。 “所以,苏晓沐,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陆一阳问道。 苏晓沐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对这个问题很无语。三个人的餐桌,两个人“高谈阔论”与她不着边际的往事,这两个人好不容易能好端端的坐一桌上吃饭,干什么非要把她搅进来。况且。要不要这么同步? “可以很文静,也可以会打架。”像是终于琢磨出来一个答案般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苏晓沐刚刚眼神扫过这两个人的时候,倒是想起来陆一阳最初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就是那种同学恨地想打爆他的头也想冒充领导开除他,老师却无可奈何的主。如果是陆一阳坐在你对面吃饭,那和你对面装了定时定向爆炸弹没什么区别。 嚣张地让人没办法,索性不管。而苏晓沐,那时候,现在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胆大包天。 在陆一阳到那学校之前,多管闲事这个词绝不会用来形容苏晓沐。 陆一阳对待“仇人”的方式从不是打地那人满地找牙,凭借自己家里和校领导铁打不动的关系,他总是能嚣张地让别人连告状都不能告上去。而曾许毅,更像是圣斗士,新时代的圣斗士。不是善良威武地凡是邪恶必须消灭,他似乎知道像陆一阳这种是消灭不掉的,只可适时给予打击。 初三下学期时候,陆一阳在食堂所谓的高级餐厅里,他的狐朋狗友围着一个之前看他不顺眼又打了他一拳的男学生。那男生本来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吃饭,只是刚一放下餐盘周围的座位就被围满了。那男生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很学生气。和陆一阳那种穿着像豪门公子哥的人相比,的确只像是初一的小孩子一般。 那男生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他们只是看着他,怎样都是看着他,不管他做什么动作。直到男生实在忍不住了,低着头站起身准备换个座位,无奈却被旁边两人一人摁住一边肩膀按着坐在了位子上。 隔着一条过道的对面的声音传来:“吃啊。” 那男生诚惶诚恐像是臣子玷污了皇帝的妃子般,拿着饭勺的手不停的抖着,一边抖,还要将舀起来又因为抖动洒了七八分到盘子里的饭菜送进嘴里。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些,是整个餐厅同学的见证。 苏晓沐也包括在内。 而且,苏晓沐是近距离欣赏。陆一阳将目光从站在那男生背后不远处的苏晓沐身上掠过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挑衅。似乎是在向苏晓沐示威,想管这事吗?苏晓沐竟满脑子想的也是打爆他的头。 苏晓沐将那过程看地仔仔细细。坐在男生周边的人,没有餐盘倒是有不少饭勺,一个一个地不间断地从那男生盘子里舀着饭菜扔向男生的脸:“吃啊,不是很好吃吗?” “接着吃,别停啊。” “要不要我们再帮你买一盘啊?” 本来苏晓沐脚步早就挪了好几步准备上前的。之前根本没看出来陆一阳这样的本性,这样玩弄别人,却不受惩罚。而陆一阳似乎能预测到苏晓沐接下来的举动一般,只是仰着头看着他笑。苏晓沐没上前是因为手被人拽住了。 “别管。” 苏晓沐知道是曾许毅,可是还是忍耐不住。 “说了别管。”苏晓沐就被曾许毅拽出了食堂。 “这样都不管吗?”苏晓沐有些焦急地问着。 “苏晓沐,管好你能管的事就行。这些你就别掺和了。” “可是——” “可是什么?回教室等我。”曾许毅说话的表情很严肃,苏晓沐只好乖乖听他的话。 “你要干嘛去?” “帮你管闲事。”曾许毅叹了口气,转身又进了食堂。 “我才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嘞。”苏晓沐听到他严肃地说这句话突然觉得多管闲事变成了十足的贬义词,所以赶紧反驳一句。 本来苏晓沐也不是爱管这些事的人,但是陆一阳的行为,经常让她看地牙齿吱吱要响炸了。 曾许毅转头弯起那弧度夸张的嘴角,每次他这样笑,苏晓沐就知道是要骂她笨蛋了。只好乖乖地不瞅他,转过身向教学楼方向走去。其实还是三步一回头,曾许毅倒确实没再多看,直接进了里面。苏晓沐转头的时候看到他居然没回头,居然气急地跺了跺脚。 后来的故事,倒不是曾许毅告诉她的,班里每个角落都在传着关于曾许毅如何“降服”陆一阳的话题。 苏晓沐听到降服这个词,眼睛盯向曾许毅的时候差点把刚灌进嘴里的水喷到他无半丝波澜的脸上。 因为初三下学期的时候,苏晓沐终于熬到了曾许毅坐在他前面的位置,可以不用别扭地转过头受他欺辱。之前亘古不变的坐她后面的方式实在让她吐血不已,随便转个头都要被调侃。粉丝们心中的曾许毅就是可以是温文尔雅的贵族公子也可以是俊朗阳光的体育男神,至于黑道精神还没有人看出来。学生妹眼里的黑道精神也就是在厕所的边角旁**炸天地叼着一根烟,一副看谁不爽就别想上厕所的表情。那个词在粉丝们的眼里与曾许毅相去甚远,就算曾许毅会打架,那也和这个沾不上边。 陆一阳带领的那一群小痞子倒是有多数可以入选这个行列。不入选的,都是长的有几分迷倒小女生的姿色的。 “说吧。”苏晓沐趁着晚饭时间,教室里人不太多拿笔戳了戳他的后背。 曾许毅倒没转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让我别管吗?你干嘛又跑去管?”苏晓沐撇了撇嘴,其实是因为曾许毅没有转过头来略微有些失落。 “你这么笨,我能不管吗?”还是没有转头,健笔如飞、 “和我笨有什么关系?那是公德心的问题。你作为一班之长,又是全校女生找男朋友的标杆,怎么能那么没有公德心?” “苏晓沐,你脑子里装炸药了么?” “不是你给装的么?” “所以说你笨啊。”曾许毅淡淡地说着,依旧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 “没有我的笨,哪能显出你的高智商?”苏晓沐继续不依不饶。 “不不不,苏晓沐。这样的,我对女朋友的智商要求很高的,最低也是像你这样的。” 苏晓沐听到这个,到底是损呢,还是夸呢?不解,还是回到原话题吧。 68章 降服 “你就仔细描述一下你怎么管那件闲事的嘛!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怎么‘降服’陆一阳的啊!别人说的我都不相信,一定要听主角亲身描述啊。” “苏晓沐,把你的好奇心给我埋到你桌子上面的政治第三册课本第一百二十六页里去。” “咦,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这个?” “我后面长了眼睛。别再拿笔戳我了,看在我坐了你两年后桌的份上。” “拿这个当交换条件怎么样?”苏晓沐挑了挑眉,甚至是有点眉飞色舞起来。 “那你戳吧。我不是会讲故事的人。” 苏晓沐真想把手里的书拿起来砸向他的后脑勺。 “苏晓沐,别想偷袭我。” “我偷袭你?”苏晓沐的声音拉地老长。“你别突然转过头来偷袭我才是。” 没想到曾许毅还真突然转过头了,苏晓沐咬牙切齿的表情都还没完全处理好。这算不算偷袭?太狠了。 “苏晓沐,你这个表情拉低了你在我心中多年累积起来的智商。”淡然地又转过头去,继续健笔如飞。 “你才是没智商的呢!” 谁知那货竟轻叹一声:“怎么可能。” 苏晓沐顿时那个欲罢不能啊,现在不用问了,知道他是怎么降服陆一阳的了。 苏晓沐噤声了。曾许毅就这么降服了她。 诸如此类情况数不胜数。 目前,苏晓沐能记住的只能是那些醍醐灌顶的言语篇章了。 那时校园里流传的版本是。曾许毅坐在陆一阳旁边,见证了那群人折磨完那男生。然后像是背后有着万丈光芒似的,拿出那块因为配在他身上也变成金牌般的学生会工作证。结果呢,因为有众多女生围观。那群家伙不能太大动干戈,只能乖乖地在曾许毅的“教导”下去操场上跑圈作为惩罚。 只是这样,大家就对曾许毅充满了无限遐想。 苏晓沐一直觉得这个版本很盗版,陆一阳哪是那么好惹的葱?对这件事的求解都成了后来苏晓沐在对曾许毅无语时候询问的必问题。 不过,至今无解。 估计也不会有解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除了她,自己右手边和对面的这两个人,还有谁记得六七年前的事吗?这两个人也不一定记得。那些事,可能只有她自己才陷在那么深的回忆里。别人都活得很向前,她也是上了大学。远离了过去的人事之后才慢慢让自己活到正常的地球纪年里的。不然。她都觉得凭借自己往事不忘的绝佳记性。未来是应该朝考古学家的方向发展的。 “喔,曾许毅,在我认识苏晓沐之前。她是怎么样的?” 苏晓沐感觉陆一阳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完全是在自顾自找话挑刺儿。 但是苏晓沐突然有些期待曾许毅的回答。又或许,他的性格,沉默一笑就是回答。 “小丫头片子。” 苏晓沐听到那晴朗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刚才那段短暂的时间真的要埋到盘子里去了。今天晚上是彻底没有食欲了,当然,苏晓沐一开始就感觉到那两个人就没准备好好吃饭。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抬起头来盯向曾许毅。曾许毅没有看她。 不看也有不看的好。 由苏晓沐想的那两个人“各怀鬼胎”变成了现在三个人的鬼胎。 “臭小子。”苏晓沐喷口而出。 顿时安静了。 以前很少叫曾许毅臭小子,他表现出的顽劣一面也不能说是顽劣,只能说在苏晓沐的心里的深刻印象就是欠抽。鉴于他每次说的话比较醍醐灌顶又常常用一针见血的话配着冷峻的表情,不熟悉的人绝对不会发现曾许毅内在的顽皮基因。苏晓沐在领略到曾许毅的个人魅力之后也不再叫他曾小狐。这种初见面时的玩笑称呼,惊讶他柔美和俊朗的完美结合,就算只是小孩子,也能感觉出炫目的光了。至于曾许毅为什么叫她苏小妖叫了那么久,她一直没问出答案。 那时的很多问题,到后来都成了不解之谜。 而曾许毅的顽皮,苏晓沐后来总结出来,是只针对她的顽皮。他的那些哥们,真的跟他是哥们儿。就算他们中有比曾许毅年龄大的,还是对曾许毅满是崇拜。 没人说话了,好吧,苏晓沐,你的舌头又装上了什么威力无穷的东西。这种情况下,苏晓沐只好开始自圆其说。那两混蛋似乎很是配合,都等待着苏晓沐的后续演讲。 “没人吃饭干嘛要坐餐桌上说话,去沙发——”苏晓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右边肩膀却被用力地摁住了。她又像瘫软了一般坐回椅子上,苏晓沐不由得想起那个被陆一阳那样盯着被扔饭菜的男生。自己的境遇倒不会是像他那么凄惨,只是这种感觉,太过奇怪。 那时候的陆一阳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多管闲事,他很讨厌她的话,她的结果会和那男生一样惨吗?可是,那时候,曾许毅会保护她的。她不得不说,她有些记不清和陆一阳的事了,大多数的记忆,是留给特别熟悉的人。而因为如此,她厌恶自己的记忆,太过优秀的记忆,却让她陷入痛苦。想忘的忘不掉,就算在新的世界里遇到新的人,也想要好好地重新来过,却发现和这新的人和自己只是同床异梦。 陆一阳,在她心里只是这样的地位而已的吗?她在心里进行了黑白大作战,然后狠狠地驳回陆一阳不重要的观点。她已经接受他,她喜欢他,爱他,没有任何其他原因,不再是因为她想要报复曾许毅的工具。 可不管怎么想,都回不到过去了。苏晓沐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陆一阳,到底又是怎么看她的。 她现在不想再看陆一阳了,直勾勾地盯着曾许毅。她倒想看看今天晚上这两个人要斗争到什么时候,她没关系,毕竟是陆一阳的家,她不是主人,陪着也行。从早睡到晚,她可比这两个在公司忙碌将近一整天的人要有精神的多。 谁知曾许毅还真不准备搭理她,只想自己说自己的话。说话的时候目光完全不在她身上,且不说是看她的眼睛,真的是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他目光的落脚点。苏晓沐觉得怪怪地,总觉得曾许毅对她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回到了很久以前,在打架经常是冲动的结果的年龄,这两个人的脾气可以好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特别是在她面前。 当然,这并不代表苏晓沐觉得自己那时候是重要到那种程度的人,会让两个人因为她的事打架。苏晓沐现在想想,发觉陆一阳那时也并不是怎么冲动的人,也许,他的内心从小开始也是冷静睿智的,而他所有让人厌恶行为的外露正代表着他内心某部分的脆弱。 “有话桌上说,没时间在沙发上细聊。”陆一阳看了看她,扬起一抹怪异的笑。 “那就快刀斩乱麻吧!”曾许毅接了一句。 “怎么快刀?”苏晓沐也立马接上,她倒是很想快刀斩一下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一下子全部斩断最好,像切水果的经典模式一样来一个切一个真麻烦。 “真心话大冒险。”陆一阳很气足地说出这五个字。 苏晓沐头真的要大了,他们三个玩这个游戏,会不会太夸张?苏晓沐心想的是,她输的话,就一直选大冒险好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曾许毅居然点头同意了。难道大家都选的是大冒险? “去沙发。”陆一阳发了声,直接站起来向那边走去。苏晓沐仰头白了他一眼,陆一阳只当没看见。苏晓沐气鼓鼓地想,刚才谁把她摁在凳子上的?可是她转头的时候,发现曾许毅正在看着她,顿时红了脸。 三人在沙发上坐好,陆一阳和苏晓沐坐在一边,依旧是曾许毅一个人坐在对面。苏晓沐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面对这两个人了。 三个人在一起,怎样都觉得特别尴尬。 “玩什么游戏比输赢啊?”苏晓沐淡淡问道。她宁愿谁都想不出什么游戏来。 “石头剪刀布怎么样?曾许毅。”陆一阳看向曾许毅。 曾许毅没什么表情,点点头。 苏晓沐真想不干了,陆一阳今天晚上这一会儿是干什么?在酒店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现在是在干嘛?苏晓沐已经觉得自己完全下不了台了,只能死乞白赖地玩下去。 但是石头剪刀布这算是什么游戏啊?用这个来当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太随意了吧? 与其说是随意,苏晓沐更是诧异对面那人怎么也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答应。但是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恐惧而另外两个人抱着娱乐的心态似的。 “苏晓沐,你数三二一吧。”陆一阳很友善地转头对苏晓沐说道。 苏晓沐看他的脸只觉得他很欠抽,其他一切凑活,而且她现在不想在曾许毅面前表现出太多的面部表情变化。所以,她很爽快地点点头。 “三——二——一” 苏晓沐出的是布,对面两人出的是剪刀。苏晓沐心里暗叹一声不好,听天由命。 69章 真心话大冒险 “一人一个问题吧。”陆一阳又看向曾许毅。 苏晓沐真想现在就撕烂他的嘴,说好了真心话大冒险的呢?不是有两种选择吗? “我要大冒险。” “唱歌跳舞没伴奏的话,我和曾许毅都觉得你不能让我们满意。”陆一阳的话说地很讽刺,苏晓沐终于发现他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的不对劲。 曾许毅轻轻抿了抿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是在看他们两个唱戏。 苏晓沐也倔强起来:“好,真心话。”她似乎也和陆一阳堵上气了,她倒想看看他要干嘛? 陆一阳看着曾许毅:“你先问吧。” 曾许毅很直接地看向苏晓沐,苏晓沐心里很憋闷,曾许毅,你现在都这么听陆一阳的话了么? 你们两到底谁还保留着我喜欢的最初的样子? “大学在哪里上的?”其实曾许毅是想知道,她遵守当初的承诺吗?即使分手了。 “京北。” 从平南去到京北,越远越好。苏晓沐在高中时候对他说过的。他给她的承诺也是,一起去京北。只是故事后来,全都变了,变成今天这模样。 曾许毅忽然心头一颤,感觉自己胜了一筹一般。这段日子里,看她和陆一阳成双入对,心里像是驻进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在自己原本背上的重压之下,损伤五脏六腑。不过,也只限于这小小的胜利。他已经输了太久了。 陆一阳很轻蔑地笑了笑,苏晓沐觉得他是在笑曾许毅问的问题太简单,根本就不想刁难她。可是,苏晓沐却和曾许毅一样想起他们多年以前的承诺。 相聚在京北。即使后来分手了,她也决定去京北。 只当做,京北有她最想来的学校,而不是有她想陪伴的人曾经的承诺。京北是她的梦,不只是她和曾许毅校园爱情的玩笑。 “苏晓沐,该我了。” 陆一阳一直很喜欢叫苏晓沐的全名,和曾许毅不一样,曾许毅总是特别生气或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那样叫,而陆一阳,叫她晓沐的时候。认识了这么多年。不超过十次吧。要么不叫名字用其他称呼代替。要么全名。苏晓沐觉得叫全名,有些怪怪的,但她也习惯了。 可是今晚这全名叫的。和曾许毅生气的时候差不多,叫出来就有种让她心头满是不悦暗知有不爽的事即将发生的预感。 “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陆一阳似乎特别故意。 苏晓沐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在曾许毅面前说出那句话。她不要曾许毅那样看她。可是不说,陆一阳又会怎么想? 气氛忽然变得很凝重。 她沉默着不语。 陆一阳摆弄了两下舌尖,一直盯着她看,就像她是什么饕餮大餐他即将享用的。 “我要求再来一次游戏,如果这一次赢了的话,大家扯平来第三局好不好?”苏晓沐绕了个问题,想找另外的方法解决掉这问题。 “你觉得这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吗?”陆一阳继续逼问到。 你对我撒谎是吧?苏晓沐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这句话。 “不是,我希望三局两胜。” “可是三个人啊。”陆一阳忽然像是用一种得意的表情看着曾许毅。 “我们两个人就好了。”苏晓沐略带不悦地看着陆一阳。 陆一阳扬起一抹肆意的笑。苏晓沐,你就等着吧。 曾许毅看着略带不悦情绪对视的两人:“没我事的话,我先去休息了。” “别啊,两个人在这里多没劲啊。是不是,苏晓沐?” 苏晓沐怎么都觉得陆一阳带着一股狠劲儿,她只是看着陆一阳,不说话。 曾许毅懒地再理这两个人的无理取闹,直接起身向书房走去。 陆一阳随即瞥了她一眼对她扬起一丝嘲讽的笑也起身上楼去了,留苏晓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这就是她期盼陆一阳早点下楼来的结果吗? 他到底怎么了? 大概大脑空白了十分钟之后,她决定上楼去。 她上到一半,看向书房门口的时候,发现曾许毅正半倚在门上望着她的方向。她只是匆匆一眼,便将目光移至他处。 小时候报名参加拳击俱乐部,好不容易进入了部里同年龄选手的决赛,我请求爸爸来看我比赛,无论他多忙。他终于来了,爸爸在裁判发话前凑在我的耳边说,绝不能败,绝不能倒下。我只是一个孩子,相信爸爸所有的话。所以,我竭尽全力。因为我知道他在台下等我,我要拿胜利的喜悦和他分享。可是我快要胜利的时候,我看向台下他站的位置,却只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这一恍惚间,我的头部就被痛击上一拳,我倒在了赛场上,他只有背影。我输了。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他说会支持我到底,可是他心里什么比我更重要。那些生意吗? 这是曾许毅给她讲的他的故事,童年里最残忍的故事。 他说后来他知道,因为心里牵挂太多,依赖太多,才会很轻易地被别人捏住喉咙rdie.他从小就学会的。而他也曾笑话苏晓沐,总也学不会。 苏晓沐对这个故事记忆犹新,就在那样的缝隙,被人痛击上一拳,因为心里惦记着在意的人是否陪在身边。可是你爱的,却在你身负重伤时只留下残忍的背影。 这个故事,居然也适合爱情。 她飞快地上楼,好几间房,全部关着门,苏晓沐看了看,决定一间一间地敲。 第一间敲了一两声,无人应答,隔了一分钟再敲,还是无人应答。 这样一直敲下去,过了大概半小时,都没人搭理她。 她用手机拨打他的号码,都听不到手机铃声响的声音。 苏晓沐不明白陆一阳怎么就不理她了,随便靠在一张门上坐下来。整个人像垮掉了一般,眼神很委屈,手机从手掌上滑落到地上,滚到楼梯口的方向。 她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反省自己做了什么让他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吗?可是好像在那之前就很生气啊。那是吃饭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啊?什么记性,不是经常过目不忘的吗? 苏晓沐的脑子又要死机,这种时候很痛苦。 过了十来分钟,他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很轻,但也许因为眼睛里只剩下黑色,所以听觉很敏感。 她感觉到那人走到她面前,用很炙热的目光在看着她。 苏晓沐猜到是曾许毅,她忍耐了大概一分钟,还是睁开眼。 突然的灯光让她眼睛微眯起来。 她看见她面前高大的人,向她伸出一只手,面带光芒万丈的微笑。 苏晓沐没有伸手,只是仰头看着她。 陆一阳在房间里仰面躺在床上,手机显示苏晓沐来电的时候,他闭了闭眼,懒得动。 听到此起彼伏的忽远忽近的敲门声,他也只觉得心很累,不想动。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是送进他家的信封里装的照片,一进门就踩到信封,还想怪管家办事不细心,可是打开后发现,真的是踩对了。 苏晓沐,你可真会骗我啊。 可是,我现在不想想这些问题,我想知道谁要给我送这些照片,和今天周刊上照片的拍摄者是同一个人吗?认识我们四个的,到底是谁? 脑部思绪斗争了一会儿,终于起身,想看看苏晓沐是否还在。 拉开房门,又看到不想看到的一幕。 对面房门,男生正拉着女生的手,女生站起身来,微微皱眉。可是陆一阳感觉不出来她不快乐,他只看到了紧紧拉着女生手的那一部分。 陆一阳没说话,直接走过去,把苏晓沐的手从那人的手里拉开来,然后拽着苏晓沐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曾许毅一个人站在那里,转身看了一眼紧掩的房门,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 苏晓沐,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不是他的,是我的。 他紧了紧左手还没来得及还给她的手机,缓缓下楼。 房间内,陆一阳眼里忽然布满血丝,苏晓沐只感觉到被他硬生生地推到墙上的后背的疼痛。 她不解地看着他,可是她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样子是委屈的,她只是摆出很倔的样子,因而又仰头很不服气地看着他。 他离她很近,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又退回去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晓沐也直勾勾地回应着他:“有话直说,别这么吊着。” 他忽然很温和地笑起来,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过来坐。” 苏晓沐呲了呲牙,这笑怎么看着那么—— 不过还是乖乖地坐过去。 “苏晓沐,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怕我了啊!” 陆一阳还没待她完全坐下就一手揽住了她的肩。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苏晓沐自己白了自己一眼,就算自己想忍忍尽量别再说什么话让他生气了,还是有点忍不住。 陆一阳紧了紧自己的手,苏晓沐虽然很想顺他的意,可是心里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拒绝。所以,她尽量向背离他手心的方向坐位移运动。 70章 二次风波 “没有吗?”他挑了挑眉转头问她,正对上苏晓沐也转头看他的眼睛。 “好像有那么一点吧。” 他笑了笑又转过头,松开手。 “回去睡觉吧。”他头也没转。 “哦。”她也头也没转地起身,要出门去。 他忽然眼睛瞪着她起身的背影,狠狠地鼓弄着腮帮子:“苏晓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她扭头:“什么?”一副完全无辜的表情。 陆一阳顿时心里被气的啊,这女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有时聪明地像蛇精,有时傻了吧唧的让人喷血。 “过来。”他还是很淡静地说出来。 苏晓沐无辜地走过来,陆一阳飞快地起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苏晓沐仰头看他,抿抿嘴。 “晚安。”陆一阳轻轻笑出声来。 苏晓沐依旧一脸无辜。 “去吧。” 苏晓沐这次真的走了,还是一言未发,始终很无辜加不解的表情。 陆一阳看到她关上房门,摇摇头。 又迅速地打给报刊的编辑。 他也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而他,似乎知道是谁了。 拨打那个几个月前已经加入黑名单的号码。 “所有的照片都是你放的是吗?”陆一阳满脸讽刺地问着电话另一头的人。 “这种事就只知道想到我头上吗?”电话那头很不耐烦的声音。 “你不是说一定会给我好看吗?你现在做到了。”陆一阳的样子很轻蔑,尽管他这样的表情。还是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实,她把照片放出去了。 “对,机场那天我给你的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游戏的预热才刚刚开始。” “开始?你马上就无法继续了,明天你就等着出局吧!” “陆一阳,不要这么随便的说大话,你以为你还是校园里为所欲为的小霸王,还是想甩哪个女生就甩地一干二净的风流小子吗?我们都长大了,都有了你扳不倒的根基。” 陆一阳笑了笑:“不,还是和从前一样。你要的,永远得不到。” “我得不到,也不会便宜你。任何不负责任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陆一阳,你的代价正在等着你。听说顾昕晨要回来了。恭喜你啊!” 电话那头只剩下滴滴的声音。陆一阳满脑子的火气。已经没有了刚才忍住脾气温和地和苏晓沐交谈的心思。照片里的景象。苏晓沐对他的谎言,电话那端那个人的威胁。 苏晓沐,难道我要失去你了吗? 顾昕晨。你要回来了吗? 我要怎么办? 苏晓沐,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怀疑,等我就好了,一定,等我。 他的脑袋里回荡起曾许毅初三时候在学校的操场上用很严肃又轻蔑地语气对他说的话:“不要喜欢上她。因为,没人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顾昕晨在他大一的时候告诉他:“陆一阳,如果你不想我的话,我就会马上回来,你父亲给我的身份是别的女人抢不走的。” 而苏晓沐说:“陆一阳,做我男朋友吧。” 这所有的。该是一个梦吗? 曾许毅拿着苏晓沐的手机进了书房,准备晚上就在书房睡。虽然之前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还是不习惯。他从来没把这里当过是自己的家,他有自知之明。 房间依然是无光的,亮起的苏晓沐的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亮,在黑暗中聚焦在他略带苦涩的脸上。 密码是多少呢? 他略微地想了一会儿,如果只是和苏晓沐自己有关的话,按照他对她从小喜好的判断,密码错误,请再次输入;如果是她和陆一阳,xxyy,组合字母,她最喜欢用名字中间这个字拼音首字母的大写,重复两次,密码错误,请再次输入,他心里不禁有一丝窃喜;那会是他和她吗?xxxx,密码错误,请再次输入。 xxxy?错误。 曾许毅突然有些头疼,苏晓沐这密码真是太高深了。 排除主要的三种,其他的排列组合状况太多了。 他其实倒不是非要看手机里面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是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就想破解那个密码。破解她的密码。 到底谁比较重要。 就算可能会失望,他还是绞尽脑汁地在试。 苏晓沐,今天就承认一下智商不如你好了。 估计在尝试了几十次,其中因为好多次输入错误次数超过五次需再等三十秒再重新输入。曾许毅摇摇头,他一摇头,苏晓沐就踏着黑进来了。 苏晓沐下楼梯的时候,下到底下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又跑上去找,没有,想起来,应该是被曾许毅捡走了。 她眉头一紧,速战速决。 她都没说话,直接从他手上抽走手机。她看了屏幕一眼,10秒后重试。瞥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他只是笑,没说话。苏晓沐只是觉得,他又奇怪了,一个人坐在这种黑不溜秋的地方也不开灯干嘛?开着房门是在等她进来吗? 她也懒得管那么多,而且,这是陆一阳的家,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再多和他说话让陆一阳生气了。 “喂——” 苏晓沐还是听到了身后在她就要迈出门口的声音。那声音很慵懒,很漫不经心。重逢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像是七年前的声音,那最后的分别的声音。 她没有转头,但很明显有等着他说下去的意思。 曾许毅也看懂了这个意思:“密码多少?” 苏晓沐呵呵扬了扬嘴角:“笨蛋。”说完转身出门去了。苏晓沐偶尔会想能抓到这样骂他笨蛋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的。 曾许毅在背后的笑会让大多数女生或者女人花枝乱颤起来。 因为陆一阳并没有告诉她要住哪儿,所以她准备直接在刚才这万恶的沙发上度过一宿。刚躺下,管家过来像是受到极度惊吓似的脸色大变,在一分钟之内带她参观完了主要的生活空间。浴室,书房,刚出去又要在管家带领下看见那人的目光,出去,卧室。二楼,和刚才陆一阳出来的那间房子隔壁。 好吧,管家,我是怎么了?你怎么一路都这么惊恐的表情?走路那么快干什么?参观房子像是要赶去投个好胎一样。虽说我记性比较好,也经不起这种对于人类来说如同光速的记忆啊。难道我现在的脸很像恐龙?所以陆一阳很嫌弃我?那曾许毅怎么没事? 苏晓沐进卧室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变异吧。 臭美地照了照镜子,完全正常。 洗漱完毕倒床上就睡了。 自己一点都不累的,只是今天晚上这两人太奇怪了。陆一阳莫名其妙地在上楼和下楼这一刹那间就翻脸了,曾许毅应该对她继续持以无视态度的。不应该啊。 那什么是应该的呢?真的很无眠啊。苏晓沐,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现在不该是考虑怎么陪公司上下度过这次难关的时候吗?怎么净知道想自己这点破事? 第二天,sl又遭了一次噩耗。 《商业娱周刊》再次爆料了。 sl平南策划主管过气策划屡试行玄秘首席设计师前尘大揭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sl的股票跌到创记录的新低,许多小股东纷纷要求退股。 公司内部掀起一股关于总经理是否该撤职的热潮。 第二天陆伊宁回到家里看到苏晓沐的时候,眼神里诧异了一会儿但还是很镇静。她现在没什么心思管这些琐碎小事。当然,这些所谓的小事和苏晓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后半边新闻看起来和sl没什么关系,但是却硬生生被扯上了关系。 sl低额聘请创ideal首席设计师江亦芸设计国内首支购物视频组广告,据说sl因手持该设计师重要不可外泄资料一再利用创ideal的创意资源,有侵权嫌疑。sl目前深陷“造假门”和“创意盗用门”,股票暴跌,小股东纷纷退股,消费者忠诚度由之前占据市场百分之五十到昨天的百分之二十,今天已经为零。专家预测sl公司已难以运营,可能可能面临破产。 据称目前国内一级广告设计师江亦芸已拒绝与sl的合作,内部消息是江已掌握主动权,sl威胁无望。而这个让公众忧愁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今日所曝照片,江亦芸高中时期便是风云人物,据说和sl目前攀附升职极快的平南策划主管为同班同学。江和苏的关系会和目前平南内部黑手交易相关吗?《商业娱周刊》将为您进行后续报导披露。 今日《商业娱周刊》爆出这一段话,只是极小篇幅,但是和昨天的相比似是有意将苏晓沐这个人给拉扯进去的。 苏晓沐从没觉得哪一天这么难捱过。一整天宅在一个——也不能说陆一阳是陌生人的——陌生家里。不能出门,不想上网看到铺天盖地的舆论信息,sl的股票又跌到什么程度。也不想开电视看不实报道,也索性连手机一道关机,尽管目前手机上还没接到什么骚扰电话。 一整天呆在家里,从早上到现在也只看到伊宁姐回来了,然后就没人了,除了给她安排三餐的管家。当然,她也不会叫嚷着问陆一阳和曾许毅在哪里,他们和伊宁姐一起,一定是在考虑重要的事。 71章 一人独处 没人说话,没有手机、电视、电脑,实在无聊至极,想去书房看看有什么书。 她根本不知道今天又曝出了重磅新闻,只觉得他们都有重要事情要处理,而自己丝毫无法帮上忙。她的思维还停留在昨天的sl涉嫌商业造假问题上。 因为这件事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所以她想寻一些商法案例看看的兴趣一下子被勾起来。大学里非法学专业学的那些法律知识碰到社会实例远远起不到作用。现在自己倒是感叹起来,律师是多么酷毙了的一个行业。吴启诺,虽然你还只是一个小律师,但是,一切都留待来日,不是和我打过赌的吗?谁会在自己的领域做的更好呢?也许,我就是那样出头比较快的,而你,留待着所有的力量去积蓄一个辉煌璀璨的明天。律师的明天。 苏晓沐自认已经起床足够早,当然,夏天天亮地比较早。她六点左右起床,即使是在京北,也已经有艳阳高照的趋势了。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亮堂却被轻轻笼上一层暗黑的光,似是为了避免这些书被阳光直直地晒到泛黄。 昨天晚上她在黑暗里进来的时候,根本看不清书房的布局。今天进来一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书房显得超凡的安静,空气很均匀,温温的,不是室内空调所调出来的温暖又湿润的味道,也不是室外溢进来的夏至过半的夏之温热。 整个格局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雅致里多了几分因为奢华而衬托出的高贵。但是某些颇为接地气的书籍又让她觉得这也不过是普通的书房。并不因为是陆一阳家的。而显出几分特别。 她刚一走近写字台,管家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因为早晨的阳光将身后人的影子拉地老长,几乎要和她的影子齐平高度。至于这些高度什么的问题。他们家连管家的基因都是从竹竿那里遗传来的吗? “苏小姐——” 苏晓沐在看到影子后就听到这平和稳重的声音。 她转头:“有事吗?” “少爷说让我陪你说会儿话解解闷。” “解闷?” 管家笑着点点头。 苏晓沐脑袋上长出了好几个问号,陆一阳的脑子今天真的没和驴的蹄子亲密接触过?昨天晚上还莫名其妙地一会儿玩儿暴君一会儿玩儿王子,今天居然让一副忠厚样的管家来和她说话解闷?苏晓沐又确认了一遍,自己今天早上没被驴给踢过。 然而想起驴,苏晓沐又想起来大学时候上外教课的场景。 加拿大籍的外教老师问道:“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你最想带上真正的诺亚方舟的动物是什么?” 苏晓沐和同行做讨论时听到后面同学的讨论。 甲说:“为什么没人带驴?” 乙很疑惑地问道:“驴这么笨,带着有啥用?” 甲也突然疑惑了:“额,不是可以骑在驴上还可以让驴背东西吗?” “那干嘛不带马?”乙又问道。 甲又语塞了。 苏晓沐心想着这谈话真是没法进行了,转过头笑道:“驴和马可以生骡子啊!就当是为了骡子啊!” 然后甲乙两人有些惊呆了,异口同声地问苏晓沐:“那你要带什么去?” “大猩猩。”苏晓沐回答地信心满满。 甲乙依然一脸迷茫、 “人类万一灭绝了。留着大猩猩继续进化。人类后继永远有望啊!”苏晓沐很诚恳地说着。 甲乙依旧一脸迷茫。多了些惊诧,再次异口同声道:“有道理。” 苏晓沐想起这个不由得嘴角勾上一抹笑,瘦竹竿管家是竹竿管家协会中的温和外貌派。此时看到坐在沙发对面上的苏晓沐,有些云里雾里。不过,管家好歹是见过场面的人,能在陆家管理杂事这么多年也算是忠于职守也精明强干的。他虽然已经算是资深的管家,依然只能站着来陪着苏晓沐。这是规矩。 “苏小姐——”管家又很温和地叫着苏晓沐,算是当做一种提醒。 “恩!”苏晓沐回过神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因为以前上学她总是这样走神不断的,但是总能恰到好处地在老师讲到重点地方时兜转回来,从未误事。现在工作了倒是兢兢业业,难道给陆一阳家卖命是这么一件恐怖的事。居然能把她的神游症隔离在公司外面。一旦出了工作室,神游本领又要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管家能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带我参观房间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不淡定么?”苏晓沐很快地转移了话题,把管家还未出口的话塞在了牙缝里。 “不淡定?”管家听着这个词露出疑惑的表情。 “恩,不淡定。”苏晓沐现在的表情是极为淡定,顺带着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管家对于这个形容他的新词汇显然来了些兴趣。昨天晚上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少爷对他露出略带不悦的眼神,在此之前少爷在家住的时间里,少爷对他从未表现出什么不满。所以,昨天晚上,他真的算是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吓。而且在妄想症的怂恿下,想到少爷以后接班这座房子而自己依旧是管家的时候,自己该是掌握了多少秘密而要时刻保持警醒的啊! 总之,一切都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少爷说苏小姐喜欢喝茶。”管家一边说着也一边倒上了茶。此刻离苏晓沐比较近,苏晓沐看他倒完茶让他坐,管家连连惊慌推辞。 “这样的话,如果我在这儿坐一天,你难道要陪着我站一天吗?”苏晓沐心里百般纳闷,陆一阳像是什么有着严格家教的人吗?怎么家里的管家倒像是活在**时代似的,唯独少了分惟命是从。 “苏小姐,这是家里的规矩。”管家依旧宽厚礼貌地回答着。 “叫我晓沐吧!” “晓沐小姐——” 苏晓沐有些无奈了,反正看这架势他是不会乖乖坐着了,干脆她也站起来好了。不然让一个长者这样毕恭毕敬地站在自己面前,还是因为“解闷”这种荒诞的原因,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折寿的。 管家一看见苏晓沐也站起来,又有些惊慌。 “苏小姐——你不要让我难做啊!少爷的脾气——” “给你两个选择,一,坐下说话;二,我打电话给陆一阳说我晚上不在这里住了。”苏晓沐满眼希冀略带调皮地看着管家。 管家满脸愧疚:“那我只能自己打电话向少爷请辞了。” 苏晓沐看着他鞠了一躬,也向他鞠了一躬。 管家心里其实很是感激,但是,规矩还是规矩。他是不能因为苏小姐的善心而让自己丢了饭碗的。这个家里跟着少爷回过家的只有三年前来过几次的顾小姐和现在的这位苏小姐。 顾小姐是老爷和少爷都喜欢的,管家心里的感觉是,顾小姐虽然善良,但是规矩是规矩,不会看他是个年纪较长的长者就随便让他坐下。当然,那时情况与现在有所不同,公司现在处在非常时期,和那时的繁盛之势并不能相比。 他的判断里,苏小姐会因为这样不重等级的善良而无法得到老爷的认同的。在这个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管家,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当然这些都只能在心里默念,绝不能泄露出来的。 尽管苏晓沐都站起来还对着他鞠躬了,管家还是不敢从命。毕竟,她还不是女主人。 苏晓沐似乎也发现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这个四十来岁的长者坐下来和她说话,所以也就任由他去。自己也就站着。 “苏小姐,您还是坐着说话吧!” “站着血液循环更好。”苏晓沐温雅地笑了笑。“那你打算说些什么来让我解闷呢?”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少爷说让我随便聊一些他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她略微有些惊讶。“好啊。”苏晓沐突然想到一个邪恶的问题所以应答的时候人也带着一股邪恶劲儿,她觉得自己是受陆一阳耳濡目染太久了。“他小时候交过多少女朋友?” “苏小姐,这是少爷的**,我不便透露。但是,少爷小时候是很乖的,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 “啊——”其实苏晓沐听到这个略微有些震惊,陆一阳小时候,有这样的时光吗?孤寂。“那他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去学校的?” “初中时候。”管家顿了顿。 苏晓沐心里很难相信,管家所说陆一阳小时候如此乖巧,怎么会上了初中人就变成痞子模样了呢?家庭教育和校园教育不至于差别这么明显吧?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很轻松活泼的表情。毕竟,管家是主人的管家,而客人再怎么尊贵,也不属于这个家。她是不能从管家这里太过直接地询问陆一阳的个人问题的。虽然管家面上说是要告诉她陆一阳的事,苏晓沐也不会觉得自己可被信任到有资格从管家的嘴里听到陆一阳的**。 “曾先生和陆先生从小就认识的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这个问题来。只是有些不想再深入陆一阳的问题,**的东西想必是不会从管家的嘴里吐出来的了。 72章 这场算计 “曾先生的父亲和我们老爷是要好的朋友,曾先生小时候经常随父亲来家里玩。不过是平南的家里,京北这边,也没来过几次。” “曾先生不和自己的父亲住在一起了吗?”想到她上次去到他的家,并不像一个总经理层次薪资的人的家。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曾先生去年从美国留学回来就只是单身一人。” 苏晓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陆一阳以前有带过其他女生回来吗?” “没有。” 苏晓沐惊诧地看向管家。 管家也只是笑笑。 但是苏晓沐的心里大抵有个底了。这样的家庭,豪门婚姻不会少的吧。可是她也和陆一阳相处那么久了,她觉得应该相信他。 可是就在她这份相信即将生根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人了。还是找苏晓沐的。 只见管家毕恭毕敬地迎接那人。苏晓沐并不觉得那人穿着应该是亲友类别的,像是高一个层次的管家。总之,就这样电话也没给陆一阳打地跟着那人走了,管家看起来似乎很慌张,可是那人像是吩咐了管家些什么,管家便恢复了面色镇静。 管家对苏晓沐说是老爷要见她。她的心里忽然有种很复杂的感觉。又觉得需要准备些什么,董事长还在生病,至少她应该准备些调理的饭菜。又或者其他的。可是她实在太仓促。跟着那人上车之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开场,也不能唐突地问董事长为什么想要见她。只好安静地坐着,等待那个地点的到达。 等到那个节点终于到来,她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人并没有陆一阳所说的那般虚弱,而是很安静地立在窗前。 “董事长您好,您找我?”苏晓沐的语调有些怯怯的,在他还未转过身来之前。 “小丫头,最近过得好吗?” 苏晓沐终究是看到了他的面孔。陌生中闪过一丝熟悉,好像在遥远的记忆里,无法唤醒。可是,她不觉得这是与她为敌。 “挺好的,董事长近来身体可好?” 苏晓沐见他似是笑又似是一般表情。 “不错!”他点点头。“看来你和我们一阳关系不错。” 他说话声音很和缓。苏晓沐觉得很有长者的风范。该重则重,该轻则轻。 苏晓沐还未说话,可是董事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你似乎不太明白我们家一阳的脾气。太孩子气——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要他当总经理的原因。他嘴里说着为了工作。但心里都是为了你。”陆长志定定地看着她,苏晓沐看不出那是笑还是什么。 “董事长,陆经理工作很认真的。平南的工作他真的承担了很多。” “是吗?这么说,是你的能力并没有伊宁说的那么出色了?”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陆经理的努力,也相信总裁的用人标准。”苏晓沐现在不知道陆长志是在试验她还是其他。 陆长志笑了笑,转过身:“不管是哪一点,你从sl这里拿到的已经够多了。” 苏晓沐只觉得后脑皮发紧,说话也开始有些支吾起来:“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拿着我们家的钱上完了大学顺利进了公司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感激呢?” “总裁对我的培养我一直铭记于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为公司赚得更多利益的。” “sl并不缺人才。你以为自己的能力是可以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吗?”他的话波澜不惊,但是苏晓沐的心却一直在向下沉。 “董事长希望我做什么?”苏晓沐像是终于找到头绪。 “很聪明,但是我们家一阳不适合你,曾许毅也不适合你。所以,离开吧,在我还没有完全愤怒之前。” “可是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完全明白。你现在也没有亲人,也不需要给时间收拾什么,在他们两个发现之前,立刻离开。” 苏晓沐的心是很拒绝的,只是这突然的所有东西的破灭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如果不呢?”她紧了紧手指。 “我能让你顺风顺水进sl。当然也能让你跌入谷底。而且,现在的新闻是对你不利的吧!” “也对sl很不利。” 陆长志笑了笑,只是挥了挥手,苏晓沐感觉自己就被生拖硬拽去了什么地方,因为眼前突然一片黑,和生病时的虚弱完全不一样。 曾许毅和陆一阳其实在这一天同时去了《商业娱周刊》总部,两人都伪装地很好,却不约而同地相遇了。 而陆伊宁在中午休息时间出来只见毕恭毕敬的管家而不见苏晓沐时,心里也闪过一丝惊恐。 苏晓沐失去知觉前脑子里闪过的竟然是永别这两个字,虽然她绝不可能相信陆一阳的父亲会对她做这种事的。 似乎所有的巧合都喜欢在爆炸的时间点添油加醋。 顾昕晨回来了。 那个女生,不属于曾许毅和苏晓沐的认知范畴。 不过,也许会和苏晓沐扯上一些关联,如果她真的爱上了陆一阳。又或者,很关注顾这个姓。 陆伊宁在得知苏晓沐被董事长叫走,刚刚通知到陆一阳的时候,顾昕晨拉着行李箱出现在了陆家的大门。陆伊宁也并不知道曾许毅和陆一阳都是去了《商业娱周刊》的总部,起先这两人说在家里等却不见踪影。 “伊宁姐,好久不见。”顾昕晨一回来就给了陆伊宁一个大大的拥抱。 陆伊宁笑着,感觉某些东西也要破灭了。 陆一阳突然慌张的神情让曾许毅的心里也生了许多不安。很少有过这样的不安的。 当他决定和陆一阳一起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女人给拉住胳膊。 声音却是熟悉的男女混音。 曾许毅,好久不见。 另外一边,陆一阳也被拉住。 陆一阳,别来无恙。 曾许毅的瞳孔突然放大,多年不见的宋予希和孟伊。可是他没有功夫和这两人玩什么久别重逢。首先,他从陆一阳的眼神里读出苏晓沐出事了;其次,这两人出现在商娱的总部,更多的是嫌疑。 他只是轻微瞥了他们两一眼。甩开了手。 陆一阳也想甩开可是那三人像是忽然觉察不能再放走第二个爆炸新闻,拦住了陆一阳。 曾许毅一路直接打给陆伊宁可是无法接通,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恐怖念头,想着便驱车飞奔向陆长志所在医院。 陆伊宁本不打算顾昕晨一回来就带她去看望董事长,但是顾昕晨一听到陆长志病了就一直缠着她。所以。陆伊宁也驱车载着顾昕晨去了医院。 似乎从一开始。从我们年幼,所有的相逢都是一场巧合。在那个时间点,遇上了。爱上了,分离了,悔恨着,又再次重逢。 陆伊宁还是先到了,最初的原则就是离家近方便照顾。当她带着顾昕晨进去,陆长志依旧躺在床上时,顾昕辰的眼里突然落满了悲伤。 陆长志其实脑子清醒的很,他知道顾昕晨这孩子和他父亲不一样,也和苏晓沐的父亲不一样。尽管都是为了有利可图,但是他更愿意选择顾昕晨来陪伴陆一阳的一生。苏晓沐也许很好,可是这个女生让陆一阳花了太多时间和太多心思,以至于他自己到了这把年纪也分不清这是否是段可行的爱情。商人的眼里并不是只有利益的,也会有真正的亲情。 今天他也像是很急一般,想结束所有的事。 作为一个长者。而且是顾昕晨未来的岳父,这样将一个晚辈前来探望的好意直接拒绝掉也许不太合情理,但是也不失为一种考验顾昕晨的方式。 于是顾昕晨很谦逊地退到了病房外面,只留下陆伊宁一个人。 “爸,为什么把昕晨支出去啊?” “现在知道我身体有所好转的人只有你和昕晨。但是我私底下有话对你说,本打算早些告诉你的。”陆长志说话依旧很缓。 但是陆伊宁并未觉出任何异样。 “一定要将现在说吗?昕晨一个人等在外面会不会——” “很重要——” 陆伊宁不再说话。 “我很早就给一阳订婚了——” 就在这时,曾许毅突然赶到吓了顾昕晨一跳,虽然不认识,但是一看起来就风度非凡的男人总是格外吸引人目光。 顾昕晨看了曾许毅几眼,拦住了将要进去的他:“董事长正在和伊宁姐说话呢,不让进。” 陆长志刚一说完,陆伊宁张大了嘴:“一阳知道吗?” “一阳成年那天我就告诉过他我已经和顾昕晨的父亲订立婚约,不可悔婚。” “那您也知道苏晓沐和一阳现在的情况对吗?” “是,是我把苏晓沐送走的。” 刚说出这句,曾许毅就冲了进来。顾昕晨并没有拦住。 “为什么?”曾许毅像是发疯了一般,声音不高不低地吼了出来。 陆伊宁和顾昕晨一起上来拦住了他。 “许毅,这里是医院!” “让他说。”陆长志声音很缓但却铿锵有力。 “你把她送哪儿了?”曾许毅终于冷静下来。 可是陆伊宁却瞪大了眼:“你和苏晓沐?” 曾许毅不理会她只顾着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陆长志。 “我是你的陆伯伯——” “从你逼着我签合同,逼着我们家人分离的时候我心里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眼睛红地发腥。他的意志里,一直都是为苏晓沐,为了和苏晓沐的久别重逢,重新开始。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算计。 73章 不再忍受 他因为算计,一生都要忍受这种算计而将爱拱手让人的痛苦。他绝不再犯。 陆长志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从你去温哥华说是看望我妈妈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曾许毅终究还是破冰了。“如果我找不到她——那就一起毁灭。” 他终究还是自己离开了。并没有狠狠地摔上房门,他也知道,已经再无必要。风暴中心已经到达,在我们久别重逢之后。 也许,这是我的机会,最后一次。 陆伊宁看着陆长志。 “他的妈妈是我的前妻。在你们出生之前。” 陆一阳在被他们纠缠了一会儿之后也脱开了身,可是他也并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找。在电梯口犹豫了一会儿,飞奔向机场。 曾许毅查了各种路线,发现陆长志给苏晓沐订了各种路线去各种地方。可是,他看到平南那两个字,心里就直直地生出一种预感。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莽撞会毁掉多少东西,可是,那一刻,看到陆一阳眼里的焦虑,他居然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他都不知道,他现在其实完全控制不住了。从第一眼再次见到她,就控制不住的内心躁动。 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地好,直到,让她重新爱上他。真的,爱上他。 可是,她却好像真的爱上了别人。 苏晓沐给他的,是别人给不了的。 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吗? 看到平南,他就觉得是那里了。赌这一次,赌他对陆长志的了解,赌他和苏晓沐的真实命运。 不再犹豫,选择平南。 陆一阳也直接去了机场。 加急的航班。 两个不顾公司事业的人。为了一个女人。 这并不是陆长志希望看到的结果。不是任何一个人希望看到的结果。包括陆伊宁,包括,才刚刚掺和进来的顾昕晨。 但是陆长志却希望从这件事看到某些定型的结果。 苏晓沐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坐在一间房子里。并不像什么不好的地方。全身上下也都好好的,她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迎面就走过来那个她觉得高那管家几级的管家。 苏晓沐看他只是微笑。 “老爷说你在这里安心住几天就好。”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可以做些什么?”苏晓沐只问了这一句。 “不出这间房子。” 苏晓沐不再说话。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只是,她的脑子里却飞快地旋转过妈妈临走时对她说的话。 如果以后你遇到这样的人,你不说。他都会知道你要说些什么。 妈。你遇到过吗? 妈妈是点头了的。 那么自己,足够幸运吗? 陆一阳和曾许毅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好像两人都把这当做了一种暗中较劲。谁先找到,谁就是注定和苏晓沐纠缠的命运。 苏晓沐出来的匆忙,竟什么也没带。回到平南了,剩下的只是那一群曾经的朋友了。可是现在,她发现连电话都拨不出去。信号被屏蔽了。那么,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呢? 不可以出门,那房子里的,都可以随便看了吗? 她走到一处卧室旁,轻轻一推门。真的可以进的。 墙上是陆一阳的各种照片。 那么,这里?是管家所说的,陆家在平南的家?陆长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和陆一阳? 她看到墙上陆一阳初中时的照片,忽然陷进无尽的沉思里。 陆一阳,我不要你一下子送给我的真心。 那时候,自己是这么对他的吧。 她的心忽然纠结地痛起来。她开始厌恶自己。这样的自己。摇摆不定的自己。她到底对陆一阳有多少的喜欢呢?对曾许毅一点也不恨吗?从见到的时候,除了内心的震颤,一霎时的报复,便再也狠不下心了吗? 不是说,第一次。第二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吗? 苏晓沐,你的心到底装着什么样的东西?你自己有真的审视过吗?为什么看着陆一阳的照片,又想起曾许毅?年少的影子就那样挥之不去吗?是陆一阳对你不够好,还是,你根本就毫无打算爱上他? 苏晓沐,我不会再给你那么多选择的。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苏晓沐又陷进了记忆的死循环。她讨厌这种循环,远离了陆一阳和曾许毅的大学生活她一直都过的好好的,为什么再次重逢? 这一次不会有人来解救她了吧。没人知道她在这里。没人知道。 脑袋又开始疼起来,连带着泪水竟然也开始在打转。 他看向她微醺的脸。 我爱你。 她对着他裂开嘴嘻嘻笑着,然后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她在手机上用键盘敲出我爱你,谁料不小心发出去了。可是焦虑有什么用,眼泪也要急出来有什么用?虽然这句话迟早是要说的,虽然已经酒吧一夜表白过了,但是总是会太尴尬。别无他法,只有埋了他的手机。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吗? 远处的是风景,进出的才是人生。曾许毅,你离我太远了。 你哪有那么难忘。 珍惜就像调味,能维系便铭记。我绝对不会相信好运哪一天会砸到我头上,就算真的有,那也一定伴随着飞来横祸,狠狠地,砸到我头上。 苏晓沐,你就真的不能给我打一通电话吗? 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明明你也有想我。 我哪有想你? 你再说谎试试? 你想我怎么样呢? 我让你对我温柔一点。 陆一阳贴近她的时候,醉醺醺的她避开他的唇,将下巴顶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们之间,只要拥抱就好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苏晓沐,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我答应给你我这个人。 那么,心呢? 迷迷糊糊中,只想什么都不再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想要将脑子里的部分记忆区间封闭掉。尘封,永远不要再开启不是更好吗?重逢给我们带来的,只会是更多的伤痛。 连我自己的心,都开始麻木了呢? 曾许毅,我还爱你吗?陆一阳。我爱上你了吗? 陆一阳和曾许毅每次想要分头找。最后总是在同一个地点重逢。 最后两个人终于锁定了一个目的地。 陆一阳的家。 两人终于决定短暂地放弃成见,合作一次。 到家的时候,管家正在门口。 “少爷。” 陆一阳并没有搭理他。管家伸出一只手挡住他。 “滚开!” 管家放下了手,曾许毅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随着陆一阳进去了。 这间房子对曾许毅来说,也是熟悉不过的地方。 他们两开始分头找。 找了大概半个小时,谁也没找到。 曾许毅又去了门口,见到半微笑着的管家。 “董事长的条件是什么?” “苏小姐更喜欢谁,另外一个人请主动退出。” 曾许毅的心不知为什么开始有些失落落的。难道自己的心里,已经这样没把握了吗? 陆一阳的心,却也是同样的失落。到底。她的心里有自己几分呢?像是在喜欢自己,像是不再拒绝他,那么,为什么看到另一个人总在失神? “怎么判断?”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声来。 “苏小姐自己会选择的。”管家恭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可是苏晓沐现在呢,一个人蜷缩在陆一阳曾经的卧室里。不知道为什么,心乱成一锅粥。多想自己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从未遇见,从未期望,就永远不会失望,不会绝望。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耳朵里嗡嗡地,隔绝了与这世界的纯净。 “苏晓沐。好久不见。” 这声音,即使阔别多年,她还是能记清。 “为什么?”她竟然再一次慌乱起来。重逢之后,她经常会出现的慌乱。 “对,我喜欢曾许毅,一直都喜欢。可是我现在恨他,所以,你陪着我一起恨他吧!” 挂断。 时隔几分钟,再次响起的电话。 “苏晓沐,好久不见。” 另一个声音,却依然是不会忘的声音。 “真的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我一定会给你带来无限惊喜的。” 挂断。 为什么?为什么?苏晓沐开始慌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机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她将手机扔向一边,在桌角处砰地一声撞碎了躯体。 不是打不出去电话吗?这样又接到电话算什么? 报复终于降临在她身上了是吗? 曾经的朋友,全都变成敌人。 最初,从未答应过陆一阳的自己,如他们所说依仗着曾许毅的自己,现在长大了的自己,都让人这么厌恶吗? 陆一阳和其他几个人站在十几级台阶的中间,拦着不让下面的人上楼。长条式的教学楼,靠这边楼梯的教室实在离那边楼梯太远,从这边下来的女生一个个都被拦截下来。见到情况不妙的想下楼之后从另外一边楼梯上来也没门。下面也有人拦截。 被拦截下来的女生都一一地被拦着别人的一个女生端起下巴,似乎是炫耀一般地抬起要上楼的女生的脸。 好看吗? 她笑着问站在不同台阶上倚着墙的男生。 男生不屑地摇摇头。 男生摇头后而被否决的女生就被允许上楼去。 拦了大概三十几个,苏晓沐本来也是没看见楼梯上的这些情况的,午饭时间吃完饭只想快点回教室。谁知上到二楼转角处就看到楼梯上一群人拦在上面。她眼里平静无波,毫无表情连余光都没散射出去直直地踩着楼梯上去。 一路上没人拦。 大家都知道这是曾许毅的女朋友,不能随便动的。 孟伊倒是不怕,伸手就拦住她。苏晓沐看了她一眼准备绕道,另一只手伸出来,苏晓沐转头,陆一阳。 让开。苏晓沐淡淡说道。 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让我让开。陆一阳笑着。 74章 左右为难 苏晓沐直接无视了他,在他还没说完话之前,又向右边的人看去。 帮他你有什么好处?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女生笑了笑,似是在挑衅。 你不是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那些女生,被你拦过的,我想,他们男朋友也都不是好惹的。你觉得,他?苏晓沐笑着指向左边。会帮你? 孟伊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可是似乎意识到些什么的时候,校领导来了。 结果就是,苏晓沐被误解成恶霸了。 三个人都被罚下晚自习后打扫教学楼。 曾许毅起初执意要帮苏晓沐。 苏晓沐一直推脱着要他先回去。“领导要来视察的。” “被撞见一举成名也好啊!”曾许毅随心地调侃着。 “你还嫌自己名气不够大吗?”苏晓沐努了努嘴。 “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我对我自己很放心。”苏晓沐嘻嘻笑着,摇着他的胳膊。 “苏小妖,听我的。” 苏晓沐看着他不可违逆的笑,点了点头。“那你去图书馆等我,我打扫完了给你电话。” 曾许毅轻轻点头的时候,陆一阳正把胳膊撑在扫帚柄上半倚在楼梯扶手旁。他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 曾许毅听到声音懒得搭理,他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苏晓沐脸上几秒钟下楼去了。 陆一阳看到苏晓沐瞪他,立刻转变成一脸无辜。 你瞪我干嘛?你这不是成心让你男人等吗? 苏晓沐白了他一眼,自顾自上楼去了。 陆一阳在楼下喊着,咱两不应该分配一下吗? 随便。 苏晓沐在楼上打扫了一会儿看到了孟伊,孟伊一脸讽刺地看着她。因为她刚刚因为陆一阳一直站在楼下不动而踢翻了他的水桶。 苏晓沐,你也太有能耐了! 孟伊猛地挥起巴掌向苏晓沐的脸扇去,苏晓沐看到那巴掌过来没有躲却突然被人活生生地推开撞到墙上。 但是,她确实听到了响亮的耳光声。 甚至于,在这空寂的楼层里回旋。 苏晓沐顿时感觉到时间和声音都被凝固了。 三个人都立在原地。 半晌。听到陆一阳轻微的声音。 滚。 苏晓沐看到孟伊悻悻地转身离开。 她没办法忘记,孟伊在黑夜里,轻微颤抖的手。 她知道自己有点自知之明也不该再留在这里了,于是也转身准备离开。 苏晓沐,你站住。我没说你。 她转过头的时候。也很无语。到底应该怎么面对?看见一个男生被女生打了巴掌。况且是因为她,而她跟陆一阳连普通的同学关系都比不上。 他忽然无辜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打地这么狠。” 苏晓沐只是盯着他的脸看。 他忽然满脸怒容地扔下扫帚:“你敢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苏晓沐并不是爱多嘴的人。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整栋楼,只能由苏晓沐一个人打扫了。 结果呢,苏晓沐还是和曾许毅一起完成了打扫。 和你在一起,不管多晚,都会甘心。 那时的自己,还那么地喜欢着曾许毅。 现在,要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不清。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吗? 感情就图个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不相欠。说穿了,感情就是一个人挣脱,一个人去捡。 男人不必百口莫辩,女人也无需楚楚可怜。 而我们分别那么久,再次相见。也许我只该说。那几年,我们无缘。只是,我突然感激起这几年,我们的分别,至少。曾许毅,我不爱你,也不恨你。可是,很想把你当做家人。 我们错过了最易分别的大学时段,我想这分别也许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 那么陆一阳呢?自己的心不也无数次告诉自己,如果你不爱一个人,纵使他为你极尽所能甚至超越所能,你也感受不到半丝温暖。 房间外面突然传来打斗争吵的声音。 苏晓沐在脑子混沌了一通之后终于清醒过来。 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人拦住她,她就直直地出了房间。 庭院里竟是两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 两个人的眼角都染上淤青。 她的神思不知道为何突然转向和曾许毅高一重逢的时候。 她伸手摸向他被擦伤的眼角。 那些不自觉的动作,怎么会做地那么自然而然? 她现在的直觉让她什么都没再多想地冲上去夹在他们两中间。 可是陆一阳似乎并未来得及反应,所以那一拳头,直直地挥到了苏晓沐的眼角。苏晓沐瞬间就被曾许毅拉到了身后。 陆一阳起先懊恼心痛的眼神一霎时就变得乌云密布。他眼前的这两个人,竟像是一体的。 苏晓沐,你过来。 陆一阳尽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直勾勾地盯着曾许毅身后的人。 苏晓沐原本准备过去,却被曾许毅一直拽在身后。 陆一阳上前一把揪住了曾许毅的衣领。 “请你放开我的女人。” “是你的吗?”曾许毅勾起嘴角盯着他。 苏晓沐感觉到曾许毅强劲的力度,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却也无法辅助她脱离那只手。她明显感觉到他们两又开始推搡起来,而曾许毅一只手护着他必定是无法挡住陆一阳的。 无奈如何都无法让他松手,尽管曾许毅已经连连向后退步而她也被推着向后倒去。陆一阳看来是不想就此罢手,苏晓沐看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形势,狠狠地咬住了曾许毅的手,他在疼痛之余依旧没有放开。微皱着眉拽着苏晓沐。 苏晓沐并没有看到曾许毅略微扭曲的脸,可是她自己能感觉到有多痛,因为她真的很用力。她只想脱开他的手去阻拦他们两。 在陆一阳和苏晓沐的夹攻下,曾许毅最终还是被撞到了地上。而苏晓沐原本准备拦在他们两中间则变成了被陆一阳拉到一边。陆一阳只是要拉着苏晓沐进去,可是苏晓沐却忍不住一直回头看。 直到。曾许毅一直都没有站起来。 她的心突然很慌。 在谁身边才是束缚? 对谁所爱才是真实? 陆一阳,我们分手吧。 她的话轻飘飘地。他只觉得这声音很刺耳。 他不管不顾,只要她跟着他走。另外一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同学?朋友?前男友?仇人? 苏晓沐,不要五分钟就翻脸。你没有这个资本。 陆一阳拽着她一直向前走去。 她的目光里看到曾许毅在远处有些扭曲痛苦的脸。他好像。很痛。 陆一阳! 苏晓沐大声叫了出来。她只觉得被抓住的手腕很痛。可是那种痛地皱眉的**脆弱感和曾许毅痛苦的那种感觉好像完全不同。 陆一阳转头看她的时候,苏晓沐竟然泪流满面了。 她眼神里的渴求让他看向曾许毅的方向。 那个人,怎么了? 就在他发愣的这一会儿苏晓沐挣脱了他的手。好像。在那里站不起来的那人是他的宿命。 再一次地,闻到了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 这几年,她来地够多了。希望和绝望并存的地方。 也许她的心也开始偏向那个人,也许因为爱而恨,因为恨而绝不会忘。到底谁是谁的罂粟?宿命并没有写好她的样式,只是生命太脆弱。我们总以为心灵强大便可以战胜一切,但如若没有战胜,我们又能怪上苍狠心辜负了自己吗? 陆一阳的脸色铁青,他隐隐的感觉里。他还没有抢到手的一切,又迅速地回归到原点了。他一直都抢不走。 而苏晓沐,主动要求做他女朋友的苏晓沐,也霎时改变了吗? 他的电话响起来。是父亲。 “终于弄清楚了吗?”严肃而且严厉的声音,浑厚中漂浮着一丝浑浊。 “为什么这么问?全部都是你安排的吗?”陆一阳对这个安排简直感到莫名其妙,一定要用曾许毅打败他的方式告诉他苏晓沐不是正确的人选吗? “约定好的游戏。你总想耍赖,我只好教教你游戏规则。” “你的病也全都是假的?”陆一阳心里某部分像是硬化了。 “你误会我误会惯了,我也不打算跟你解释什么。总之我还是长辈。办事不要拖泥带水,你一点都不像我。” “是,我不像你。我恨不得能随便投胎到哪个家里!” 陆长志笑了笑,而陆一阳只能听到他的笑声,穿越了无线电波,刺进他的耳膜。 在陆一阳接电话的时间,苏晓沐见到了赵双颖。她像是有什么话单独要跟苏晓沐说,苏晓沐向陆一阳看了两眼,陆一阳点点头。 医院外的转角处,消毒水的气味只能随着风向漂移。 “他——” “你——” 苏晓沐刚说出个他字,赵双颖的你字也蹦出口了。 苏晓沐略带疲惫地看着她:“你先说。” “你眼角这儿怎么了?” “没事。”苏晓沐摇摇头:“他怎么样?” 赵双颖微叹口气:“你知道曾许毅的身体以前受过强烈撞击吗?他的腰椎好像骨折过——”赵双颖说地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会亲眼见到这些事。尽管,从她想当医生的那天起她就应该明白,她所面对的,就是无尽的希望和无尽的绝望。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要么再次鲜活如初,要么,跌进无边黑洞。 75章 内心煎熬 苏晓沐的眼神顿时满是愧疚,又或许是因为太早知道他出车祸这个事实而自己一直想的只是报复他,竟然满心煎熬了。她无神地点点头。 今天的一切太过突然。 苏晓沐不知道曾许毅会这样,不知道他的冷静竟然也会荡然无存。他们相逢的这些时间,她并不明白曾许毅对她是何种复杂情感,就像自己对他一样。像是想要拉扯彼此回到身边,又互相拒绝。难道,是表面的我想要你心痛,实际心里却我让自己心痛了吗? 他的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不是说,没有秘密的吗? “小颖,他——的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双颖无奈摇摇头:“暂时不太清楚,但这次是旧伤复发。腰椎骨折应该是很早的事,但是近期身体遭受过重创。我对他的事不太清楚,你方便的话去问问陆一阳吧。” 苏晓沐听到赵双颖嘴里蹦出的陆一阳这三个字不觉神经又绷紧起来。总觉得像是亏欠了她什么东西。 “好。” 苏晓沐点点头,示意她先去忙。 她也转身进了医院里。 站在光明与阴暗交接,阳光与潮湿交错的转角里,望向略显阴冷的走廊。她是逆光的人,也许不再有人等她。 都是自作自受。 可是,她想弄清些什么。 她望向陆一阳的方向,该是问问他弄清一切的时候了吧。 想着便定定地走到了他面前。她内心深处从不愿用冰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世界,可是不知为何世界总让她遭受这些让心霎时冰冷的事。 “我会留下来照顾他,谢谢你刚才给手术签字。”她避过他的目光,只是看着地面。 “我们还没分手!”陆一阳看着面前这个现在让他又爱又气的人,心里莫名地愤怒起来。也许是因为震惊,也许,是再次害怕。 “我会向你道歉的,但不是现在。”她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苏晓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陆一阳的心突然苦涩起来,连眼神也变得苦涩,融化在医院横行味觉的消毒水空气里。 “我的心很痛也很乱,我们现在不要这样好不好?”苏晓沐的眼里开始微微泛红,因为陆一阳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看到他受伤了心很痛?你就从来都不会为我想吗?我的心呢?”他的眼里也霎时布满血丝。 “不是这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只是不想让过去的事都成为谜。我想知道。真的想知道!”苏晓沐开始有些控制不好情绪了,心里对过往的追忆全部浮现脑海。她想知道为什么曾许毅会出车祸,会不告而别四年。就算分手多年。她也不忍心让那些岁月被时间洗刷无踪。那些误会,如果能解开,也许,她不会再经受那些明明是想要曾许毅痛苦结果却让自己痛苦的事。 “那你是觉得我一直在骗你?”他倏地松开了手,似乎很失望。 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看到她眼角的伤其实心很痛,可是听到她的话,心如绞碎了一般。 看来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 一辈子,我怕我等不起。 陆一阳表情僵硬起来。身体也因为这突然的沉默而僵硬。本来会因为她也陪着一起照看一下曾许毅的,既然这样。哼。他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一声,没再看她,直直地从她身边经过。 她感受到他的冰冷,可是因为心痛和心乱,她也不想再顾及那么多。她比谁都害怕失去。比谁都害怕美满得到过后让人心凉的失去,可是,她不想再继续下去。这样的游戏,即使最后有了最终赢家,也是几败俱伤。 该结束了。 就算。自己还是逃不过孤寂一人的命运。 她透过隔离窗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从未想过未来的我们,会是这样。 曾经的预知里,只有变化的风景,没有风霜刀剑。我们永远是年轻的容颜,开心地浪迹天涯。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很冰凉,很孤寂。 也在安静地等待。等到他醒来,等到自己可以进去见他。 年幼的时候,她不用踮起脚尖就可以吻上他的脸颊。 她时而会羞涩地突然吻上去,他总是先由一脸茫然转变为抿嘴一笑。 “你干什么就不能给点预示么?”男生笑着问道。 “你干坏事的时候可从不给我预示的呢!”女生撅起嘴看向男生。 男生笑着抚着她的头,却又转瞬弄乱她的发。 她只能嗔怪又娇羞地瞪着他。 如果她现在所见到的他,身边也有了其他的人。她的心又会向谁靠拢呢? 苏晓沐自己想了想,又一个人傻痴痴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如果我还是多年前的我,有着为你嫉妒地发疯的心,看到你身边有着其他的人,要么会大哭一场,要么,会在你面前眼红装作坚强。可是现在,只有平和的心跳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可是,你消失了那么多年,竟然也和我一样,身边孤寂地没有人陪伴吗? 陆一阳一个人驱车去机场,她的话让他所有的愤怒嫉妒一起涌上心头。也想要一次,再也不管她。不管她了,看不见她了,心就不痛了。 可是,他发现自己忍受不了对她的无视。存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记?让她和曾许毅在一起,照顾?怎么可以容忍! 苏晓沐是你的女人,她凭什么去照顾另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 心里的念头一出,他就立刻掉头返程了。 苏晓沐此刻已经陷在对过往的思绪里了。 她终于发现自己太念旧了。以至于,青春年幼的事竟在脑海挥之不去了。因为这样,便无法接纳其他人了吗? 护士告诉她可以进去探视病人的时候,她轻轻地点点头。虽说她告诉陆一阳自己要留下来照顾曾许毅,可是,她自己都没准备好。 她现在站在病房门口,隔着几米的距离望着那个人。她并不知道如何面对。 但是踏出一步便敢踏出后面的步子。 那个人,她曾经爱过。 她刚刚坐到床边,她看到他微眯着眼,竟像她在阳光下看着他逆光微眯的眼。 他双手撑着床要坐起来,苏晓沐帮他垫好了靠枕。 她还没坐下,曾许毅就抱上了她。她弯着的身子竟然有些僵硬。她和他,因为分离多年,这样的拥抱,很陌生。 她刚意识到有些不妥要摆脱开他绕上她腰间的手时,他却加紧了力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微微冰凉的耳根。 她还记得他说过,不喜欢拥抱,那是两颗错开的心。 她不知道他还要抱她多久,准备再次挣扎时,他却突然松开了手。她从他冰凉的耳根上离开。 她坐在床边,曾许毅喑哑着声音说道:“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苏晓沐看到他的眼睛里落满了疲倦。但是依然清澈,有些渴望。 她轻轻点点头,他再次拥她入怀,轻轻地。 似乎这个怀抱来地太迟,竟让他心头顿时酸楚起来。六年了。 而苏晓沐只觉得,他的怀抱,如同亲情一般的友情,友情里的爱情。也许,他早已不爱她,可是,就当做是多年误会的结束吧。 恨你只会让我自己心痛。我做不了恨你的人。 现在站在门口的那个人,面如死灰,感觉全身都被冰冷袭击而无法动弹了。 这就是一路极速行驶回来的结果?还以为自己有几分重量,原来也不过如此。苏晓沐,你怎么和我一样,这么贱。 可是,我怎么会让你们称心如意呢。 我从来都不是天使。苏晓沐,你不是从认识我的时候,就把我当做魔鬼了吗?那我继续当给你看。 他知道曾许毅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可是,曾许毅也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 陆一阳嘲讽地笑着叹了口气,刚准备拉过苏晓沐掐住她的脸,谁知曾许毅直接拉过她的双肩然后在他的直视下压上了她的唇。 苏晓沐起先只觉得整个人神经都因为他这突然的动作崩起来,她越是挣扎越是被他逼迫地紧。更要命地是,她睁眼瞪着他,他也一直睁着眼。 虽说高中时候自己也意淫过跟曾许毅接吻什么的,可是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只觉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快要憋死了。现在看着她眼前这无限放大的脸,她的神智霎时凌乱了。 他疯了吗? 他的唇很软,也很硬。硬是因为他压地太紧,她根本不觉得那是在亲吻。 可是她的眼角余光处看到的影子,让她的心霎时抽搐起来。 似乎曾许毅也意识到苏晓沐感受到那个人的到来,力气稍微松了些,她便从他的逼迫里抽出来。 可是现在气氛尴尬地,死寂地,掉跟针在地上都能清晰听到。 苏晓沐怔了片刻,陆一阳嘲讽地笑了两声摔门出去了。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苏晓沐愣了两秒也追了出去。 却被曾许毅叫住了。 苏晓沐,你留下来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过去。 苏晓沐听到他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追了出去。 76章 他的冰冷 尽管说着要和陆一阳分手,可是,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追到电梯却刚刚关上门,只好踩楼梯,这是她的强项。 待她终于捋顺了几口气勉强淡定地站在陆一阳的面前时,那人神情默然地扫了她一眼便直直向前走去。 她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对不起!”苏晓沐说地很急,心也因为激烈运动狂乱地跳着。 他依旧无视。 她拽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猛地甩开。 苏晓沐的感觉里,他好像回到了初始的那个他。 冰冷。恶魔。 她站在原地呆呆失神。 这样,算是分手了吗?如自己所愿? 在苏晓沐不在病房的这段时间,曾许毅原本下床鞋都没穿直接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他已经习惯了做这些事。 他不知道什么促使着他干这些,只是,相爱和折磨是相生相存的吗?因爱生恨,嫉妒而欲罢不能。 一个人久了,连喜欢上一个人都变得困难。 待他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以为苏晓沐会跟随着他出医院去呢。居然只看到他一个人走。那苏晓沐,会回来找我的吧。不自觉抿了抿嘴角,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 转头,眼神却转变为冷漠模式。 那人见他脸上也扬起一抹笑:“上次你走地是不是太快了点?好多事没想清楚吧!” “如果你是来挖料的,我这儿没有。”他的目光不再停留收回之后又转身望向窗外。 “怎么,我在你心里就只能是那种角色?” “你怎么知道我的病房号,又怎么拍摄的那些照片我不知道。同学一场,奉劝你早点收手。用法律解决的时候,就别想着情分了。” 他的声音依然冷漠,可是女生的心像是又一次被伤害了一般。 “奉劝?情分?你若对我有半分的情分,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也曾坚信过我们的同学情分。因为我笃定我和苏晓沐不会分手,也笃定你和苏晓沐会做一辈子的朋友。”曾许毅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因为我不和她做朋友了你就觉得是我的错吗?” “谁都没错。我的心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他又恢复了淡然的语气。 “曾许毅,你就这样来报答我吗?是谁跟着你去了美国帮你戒烟让你重新有个人样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从小到大。你的每次生日礼物我都准备地那么用心,为什么苏晓沐什么都不做你就觉得是最好的?你就这么看不到我的好吗?”她突然很激动,甚至于快要大声喊出来。 曾许毅听到她的话脑海里想起她毁掉苏晓沐生日礼物,而苏晓沐什么都不知情只是向他道歉的场景。他从来不稀罕别人给他的礼物,就算苏晓沐什么都不给,只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只可惜,那些对苏晓沐伤害的不凑巧,他全都不小心看到。 “你足够好。可能接受你的好的,显然不是我。”他转过身。 “足够好?我从小到大都喜欢你,苏晓沐做了什么?她只知道在你低谷的时候伤害你,你为什么就念念不忘?” “孟伊——”他顿了顿,严肃地说道:“小时候。也许你误会了一些事。因为你是晓沐的朋友,我们可以是朋友。现在你也看到了,她和我如陌生人,那我们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同学也不是吗?” 他没说话。 孟伊在愤愤地外加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自嘲地笑了笑。“曾许毅,难怪你会被背叛!你会后悔的!” 又一次的摔门。 今天报复和被报复的情况还真是频繁。 孟伊刚跑出去却看到正站在门口外的苏晓沐,苏晓沐怔怔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孟伊没理会直接向前跑去。 苏晓沐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再转身离开。 “进来啊。”曾许毅听到外面轻微的声音,知道这一次是她了。 苏晓沐走了进来。她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她的记忆里。他背对着她的样子少之又少。 两人沉默了半响,曾许毅还是先发话了。 “回来干什么?不是不想听吗?” 苏晓沐也安静了几秒然后慢慢说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回来说一声再见。”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曾许毅突然转过身从后面抱住苏晓沐:“我说气话你也一定要以牙还牙吗?” 苏晓沐想要挣脱开他却抱地更紧,苏晓沐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被箍在他的臂膀里。 “你放开!”苏晓沐突然喊了出来。因为心乱如麻。 曾许毅先是一怔微松了力量随后又抱地更紧。 “这样不愿意,为什么帮我?难道你不知道你若和他分手我会很开心吗?” 苏晓沐现在一点都听不进他的话。她只想赶紧了结这一切。突然不想和他们两中的任何一个有任何关系。这样的三人关系,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利用我。你也很开心吗?”苏晓沐的语气变得硬起来,附带了一丝嘲讽。 曾许毅再次怔了怔,苏晓沐顺利地从她的臂膀里挣脱开来。 “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爱?”曾许毅的眼里霎时落满哀愁。 她轻蔑地笑了笑,本来想面对着她说出后面的话,可是她竟发现自己眼睛有些发酸,大概,也开始泛红。 “趋利避害,不会再有人做地比你更好了。”苏晓沐说完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曾许毅一个人站在原地,冲动,他现在毁了一切。他将什么都失去了,一直守护的家庭,想要守护的苏晓沐,一并失去了。 多么可悲。 可是,他不会再惧怕那些黑暗里的东西。已经失去所有了,还畏惧什么呢? 他在窗口望向苏晓沐。我会回去的。哪怕,重新开始。 一辈子,我都能等待。 苏晓沐这一次真的很想一个人失踪。和他们不再联系。这两个男人,在她的思维里太过混乱。 也许她现在爱上了陆一阳,可是不够深,脑海里盘旋不断的过往。掺杂了太多曾许毅的成分。那些记忆,让她的心已经不能再纯净地接受另一个人了。就算她和陆一阳会走到最终,她的记忆里曾许毅依然盘踞着一部分。这样,对陆一阳太不公平。 她自己说曾许毅趋利避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结束我们互欠的爱情。 但是。我必须要先向你道歉。陆一阳,为我不真诚的心。 当苏晓沐出现在陆家在京北的别墅时,管家略微惊诧。 苏晓沐问管家陆一阳在哪儿,管家只说少爷不在家,请她先回。 “不在家吗?可是我看见他的跑车了——”苏晓沐质疑着管家彬彬有礼的回答。 “苏小姐,少爷今天真的不在家。” “是吗?那我只好去公司看看了,如果惹出什么新麻烦。你觉得你家少爷会对媒体的新动向做出什么回复?” 管家犹豫了片刻,面带难色:“少爷吩咐过的——” “他不会料到我来找他的,你不用担心他责怪,我会好好说话的。”苏晓沐象征性地看着管家。 管家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少爷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也丝毫未提苏小姐的事,而后在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的时候有些犹豫。他猜到少爷的意思,可能是不让苏小姐进来。 显然。少爷并不太想见这个女孩。 但是他还是领她去了泳池。 苏晓沐示意管家先离开。她进去那空旷的泳池,似乎因为愣地温度开地太低,又或许只是太过空旷而冰冷,夏至还未远离,这里却如同冷藏室般寒冷。 就像。冬季微寒的水面会泛出薄薄的雾气。 她站在泳池的边沿上,看那个人在水里扑腾了将近半个小时。 她会一直等的,直到有时间可以道歉,然后,离开所有人。 在她冷地微微颤抖的时候,那个人终于从水里站起身来。 陆一阳的目光丝毫未在苏晓沐身上停留。可是他上来的时候,苏晓沐已经拿起干毛巾准备给他擦头发了。虽然,苏晓沐自己觉得要分离的时候不该干这些事的,做女朋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细心地为他做过这些。 陆一阳自若地拿起另外一条擦起来,他丝毫都不让她插手。 苏晓沐只好干干地将目光低垂在地面上,她无心看这个刚从水里上来**一大片的人。 大概两三分钟时间,她的余光里他的脚步开始快速移动。她抬起头,倒退了两步在他面前张开双臂。 干嘛?他的神情很严肃,语气也很冰冷。 对不起。苏晓沐也很严肃地对着他说了出来。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不准备回答,直接向前走去,却被她拉住。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最后一次。”苏晓沐说地有些急促。 “都可以答应?最后一次?怎么?这是在威胁我吗?”他转过身时,苏晓沐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的胳膊温热,她的手冰凉。 “我没有,不是——” 苏晓沐话说到一半却被他打断了:“不是什么?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还是你觉得我非你不可?我如果说要你跟我上床,你也肯答应吗?”他每说一句就向前走一步,苏晓沐被他逼地步步后退。 77章 分手了吗 她的心里顿时煎熬起来,他居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资本?和他父亲说的一样。是,她自己毫无资本,在他父亲面前,至少她还可以稍微保留尊严地说自己还有能力,可是在陆一阳这里,她什么资本都没有。她更想不到,他会把她想成这样。上床? 她无话可说,他在言语上获胜了,也在动作上获胜了,因为他把她逼到了泳池的边缘上,再多一步,她便能轻易仰入池内,感受他刚才感受过的温度。 “怎么?做不到?”他微微讽刺地笑了笑,“那就不要轻易承诺。你没有资本,苏晓沐。”他的语气稍重,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心想,如果他再多逼她一步,她倒进这池水里就好了。感受一下这水里的刺骨,也许就会理解他的心情。 她不愿再面对他的目光,微闭眼睛,不去想水面上微寒的水雾。她不是来乞求原谅的,只是为他们之间短暂又长久的爱情做一些弥补。 她丝毫未犹豫地倒退一步向后仰去,就要感受到他的痛了。 可是,腰间突然被什么拦住了,右肩被钳住。 她睁眼,恍惚地看着他增添些微哀愁的眼神,以为他是不忍心。 可是,这念头还未完全形成,她就感觉到整个人重心不稳,然后视线做了抛物线运动后在几秒内降至最低点,整个人倒进了池里。 一瞬间寒冷席卷全身。 他真的在这样冰冷的水里游泳吗?如冷冻室一般的温度,刺骨的温度。扑腾了几秒,她从水里站起来,尽量保持不哆嗦。 可是寒冷还是战胜了她。 她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这样狼狈。只有曾许毅才见过如此狼狈或是更狼狈的她。 她看见他蹲下身来,只是蹲下来,扬着嘴角。冷吗? 她没有回答。 他又笑了笑:“如果是他,绝对不舍得这样对你吧?我这么残忍,你心里应该窃喜和我说分手了吧!” “陆一阳,是我没拿真心对待我们的感情。你怎样对我,我都无话可说。”她依旧站在水里,似是习惯了这温度,竟然麻木了。 “你当然无话可说,因为我有真心。你没有心。我爱你。你不爱我,又假装爱我,想要怜悯。最后还是很残忍地放开。这就是你对我的真心做的所有事。”他的语气又变成深深的嘲讽。 苏晓沐的头发湿漉漉的,不时有水珠从发丝上顺下来爬过她的眉眼,脸庞。她无法再接他的话,无论如何,是她对不起他。就算在他们三个人的关系里,有着更大的暗箱操作,有着陆一阳的参与,她也不在乎了。 所有的故事,都该尘埃落定了。 除去其他任何成分。在纯粹的感情面前,她欠陆一阳的太多了。 陆一阳站起身,面色冰冷地说了一句:“给了希望,不如什么都不给对吧?被我松开手葬送了希望比你自己倒下去要让你心痛吧?哦——不,你没有心。”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苏晓沐,你不会比我更痛。 苏晓沐落寞地准备从水池里上来的时候。却看见泳池外容貌秀丽的女生欢笑着挽住陆一阳的胳膊。他并没有拒绝。 陆一阳,不会再看向她的方向了吧。 也好,尘埃落定了。 分手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了他家的别墅,感觉灵魂被抽离了,又感觉获得了久违的畅快自由。 她的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竟然只想着递辞呈的事了。可是该到哪里去找伊宁姐呢?伊宁姐?这样叫,还合适吗? 湿漉漉地回到京北的公寓,又感冒了。 这公寓只住了一年不到,一年前和陆一阳重逢的时候,她和陆一阳各付了一半的钱。后来回到平南想要卖掉的,陆一阳却用苏晓沐的名字付了全款。现在想来,还是要卖掉的,钱,她会还给他的。 可是她的门口,坐着曾许毅。她站着,迎上他的目光,微怔。 他见到她,露出笑容,像是他们之间并未说过伤人的话语。他快速起身,微笑里又染上几丝担忧,因为她在他微笑的这瞬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拉起她的手握住,刚准备搓一搓,她就毫不留情地甩开。 “我不要你管我!”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曾许毅似是自动忽略这高分贝话语一般又直接拉住她的手,他知道这些事都是不能和她商量的,就得直接行动。 她还是很拒绝,一直要甩开。 曾许毅有些生气了:“为了陆一阳,觉得对不起才这样吗?” 她没有回答。只觉得整个人很狼狈,因为坐出租回公寓的时候,司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她那时看向倒车镜里的自己,凌乱的水草一般湿漉漉地爬满几乎半张脸的发,半干半湿的衣服让她霎时衣衫不整起来,没有血色的脸晚上出门可以吓死个人。 但是,她自己懒得改变,因为她的额已经有些微的滚烫起来,思维很受限,只限于思考离家的距离还有多远。 “我在问你话,是不是因为他?”半晌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又有些愠怒起来。 今天所有人都要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了吗?她抬着疲惫的眼:“曾许毅,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管我?就只因为小时候那些荒唐的约定吗?那些早就过期了,过期了!”最后三个字她说地很用力,她知道自己的眼眶又一次泛红了,这一次,却被他收进了眼底。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竟然有种血液向上翻腾的眩晕感,苏晓沐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然后整个人扑倒进他的怀里。 多么熟悉的场景。 苏晓沐,多年前,你不知道那个给你怀抱的人是我吧。 最后一别,悄然一吻。这些都被岁月掩埋。但是,记忆不停歇。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要从平南去到京北,天南地北,越远越好。 所以,我会一直在京北等着你。 平南,京北,任何有你的地方,我都会等。我说过,我存在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除了漫无止境地等待你。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就这样盖上被子越发容易感冒的吧。 心里鼓捣了几秒,还是决定—— 他为她脱去衣服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触摸着她滑嫩的肌肤,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醋意十足的念头,逼地他要发疯。她,和陆一阳做过那种事吗?这种事,他从来没想过。至少,在完全得到苏晓沐之前是绝对不会想的。 所以,把相同的想法加在她身上当做是她的想法。他信任她,但是,不信任陆一阳。 那天,贵宾休息室,他们? 衣衫略有不整,头发凌乱的她,和陆一阳做了什么?那时候因为不信任因为心痛地麻木,竟然只能用无视她来忽略这一切。 想到这点,他飞快地脱去她的衣服,可是那个东西,让他的手指僵硬了太多次。年幼初识时,帮咳嗽不止的她拍背,感触到那个东西时,也是类似的僵硬。只是,今天更加僵硬了。 年幼从未想过这些事的。 眼睛的紧闭度又加了一个档次,然后麻利地解开她的内衣扣。再帮她换上干衣服盖上被子的时候,睁开眼睛,感觉自己都要活在异次元空间了。眼部神经快要抽搐了。但是刚才碰到的某些东西实在是无心之过。 总觉得躺床上这个人已经把他的兽性挑逗地蠢蠢欲动了。 至于她醒过来要怀疑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事他就暂时不去想后果了。 把毛巾好好敷在她额上之后,安静地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 趋利避害,不会有人做地比你更好。 脑海里竟因为她的脸庞而一直盘旋这句话了。 不辞而别四年,是我的不对。你恨我,也无妨。因为我无法要求你一直爱我。 张爱玲说,想要忘记一个人,时间和新欢。 可是时间对我来说竟像毒药了。似是越储藏越醇香的美酒。 记忆里只有你的好,只有你与我紧紧依靠。可是,爱情不停站,开到天荒地老,需要多勇敢。 他轻轻拨弄着她额前的发,刚刚被他用干毛巾擦了又擦,现在正安逸慵懒地凌乱在她的眉上。 冲动为她,爱有多深才能这样毫无顾忌? 曾许毅看着她睡着,在下飞机后直接赶往她公寓,他也有些疲倦了。他也慢慢伏在她的床边。照理说,他现在应该出现在陆长志的病床前卑微地请求他的原谅,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他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逃避青春十年,和逃避一辈子,总觉得青春这样更为浪费。宁愿可屈可伸地活一辈子也不要在人生最美时光委曲求全。大器晚成,他并不喜欢这个词,晚成之时,已错过最美时光里的相遇相知。这辈子,也就在那顶峰之时随之灰飞烟灭了。 可是,他此时的年少轻狂,却与他的冷静成熟相融合。w,,这样竟如冰火交锋在心脏里而不得痛快了。就让我继续爱着你,从头开始,伴随着我从头开始的人生。 78章 孤男寡女 他望着她睡着也微蹙的眉。还有什么,让你在梦里也要惦记着呢? 他的想法刚一冒出来,手指触向她的眉,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吓了他一跳。 她喃喃地喊着,别走。别走。 你喊谁别走——?曾许毅小心翼翼地试问着,似乎害怕她会突然醒来然后他将永远不知道这个答案。 谁?谁?苏晓沐继续在梦话里纠缠着,似乎因为想不起来竟然“愁眉苦脸”了。 似乎因为这样的问题梦里的人也无法解答,所以曾许毅继续”循循善诱”。 是从小就陪着你的人还是后来陪着你的人? 谁?恩——苏晓沐像是在认真思考曾许毅的问题般,竟然有逻辑性地准备说答案了。虽然也是梦里的呓语。 可是,曾许毅突然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也许,是害怕。梦里的话,最是真实。 我不懂这个世界,不是不懂悲伤。 所以苏晓沐刚要张嘴的时候他就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都不要说。我只知道,你刚才抓住的是我的手,不是另一个人。 两次亲吻,她都毫不知情。以前以自己的身份,做这些事会有什么尴尬呢?现在,如果被她知道了才是真正的尴尬吧。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要偷偷摸摸地去爱一个人。 他的吻时而温柔时而暴戾,温柔的时候就像希望睡美人会听见王子的呼唤。暴戾的时候只想将这个人据为己有,让她整个人融合进自己的生命,不允许有和其他人的半丝交集。 如果她真的喜欢陆一阳了,那他。就不会再有苏晓沐会回应他的吻的机会了。瞬间,就只有他可悲了吗?爱情里,不被喜欢的滋味,他竟然现在尝地透彻。但他绝不会认输。年少的承诺,并不只因为年少。也想过,天长地久的。 陆一阳并不想去医院里看望那个装病的人,却被顾昕晨拉着去了。满心烦躁无处发泄,和苏晓沐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久前还想着等信誉风波过去了向她求婚呢。 哼。他在心里冷嘲了一声。你不配。 他心里想着竟然自觉地挽起旁边那女生的手,好像苏晓沐此刻就在她身边看着他,而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她的失落般。 陆长志依旧躺在床上。陆伊宁一直在医院陪着他。陆一阳进去的时候。和小时候露出的厌恶一样。对这个人又增了几丝反感。 于是,这间病房里只剩下陆一阳和陆长志。 小时候,他多么期盼着父亲能来看他一次。和他一起吃一顿饭。可是,现在病床上的这个人好像一点时间都没有。也许,赚钱更重要,那个女人更重要。其他的,算什么。 没有商人是不贪婪的,不贪婪没野心的商人做不了大生意。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陆一阳神色冰冷地盯着床上的人。 “子不教,父之过。”陆长志叹了口气,连带着摇了摇头。 “怎么?我这样不成器让你失望了吧?反正你也没器重过我,不必内心有何愧疚。” “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方式吗?”陆长志在床上已经有想要弹跳起来的气愤了。 “父亲吗?你有尽职地当好一个父亲吗?有尽职地当好我的父亲,尽职地当好妈妈的丈夫吗?”陆一阳的语气突然阴沉起来。似乎压制在心底的愤怒即将全盘爆出。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提这些问题吗?”陆长志也严厉起来。 “是啊,没有资格,生在这个家里都是我的错。但我不会一错再错!”陆一阳不想再继续下去,直接想转身离开。 “你当然可以走,别忘了自己的责任。想当继承人,你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 陆一阳没再继续和他的对话,出了门外。门外座椅上的两个孤独的女人。 不是称职的好父亲。 难道,他要和顾昕晨结婚吗? 他的心竟然如同苏晓沐曾经所说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她避开他的吻,将下巴错在他的肩头。什么都没准备好。 竟是这样的心情。苏晓沐,难道你真的从没喜欢过我吗? 可是顾昕晨,难道,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心甘情愿吗?还是,也只是世俗地贪图着我这继承人的位置呢? 苏晓沐醒过来微微睁眼的时候,外面竟然已经天黑了。窗帘没有拉上,只有室外在远处闪烁的城市的灯光告诉她已经是夜晚了。她的手向被子外伸展了一下竟然触到什么东西,心里惊了一下,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熟悉又陌生的。 曾许毅。 刚坐起来下意识地去开床头灯,她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顿时伸向开关的手僵硬在半空。而后,心里翻涌起的恐惧让她无法再忍受在她床边的这个人。 而曾许毅似乎因为她起身给床带来的振动也醒了。刚抬头却迎来了苏晓沐的一巴掌。 很重。 却因此而整个人清醒过来。 他紧了紧牙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 微黑里她看不清他脸上被打的痕迹,只知道自己没有了半分尊严。 夜黑地很寂静。 这声响在这夜里响地透彻。 “你滚!”苏晓沐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我没有。”曾许毅说地很冷静。 可是苏晓沐一点都不想听,孤男寡女,她的衣服都被换了,还能有什么情况。 “你都知道我说的是我衣服被换的这事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苏晓沐难以置信地问着。 “我不是在解释,我是在陈述事实!”曾许毅也被她这一闹弄地有些愠怒起来。 “你走啊!”苏晓沐对他喊着,随后用双手捂上了耳朵。只觉得自己今天失败地不行。和陆一阳分手了,在房子还没卖的时候竟然被曾许毅??她自己都不敢想,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直直地向下沉。 曾许毅没走,苏晓沐就直直地把靠枕扔到他身上了。 曾许毅倒是没准备走,只是,抓住她的双肩,竟然将她逼到了靠墙的床背上。 苏晓沐挣扎了半天也挣扎不开。 此刻两人贴地很近。曾许毅承认自己现在想要面前的这个人想地发疯,这么多年积压的一切似乎瞬时在这几天爆发开来。所以,竟然给他无限勇气了。 从前你的爱人,今天你的某人,好像根本,只是传闻。 可是,我还喜欢着你。甚至比以前多的,是爱。 你觉得我会将这一切只当做是笑话吗? 似乎因为挣扎累了而不想再动弹,苏晓沐淡淡地说道:“你到底想干嘛?” “如你所见,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不想干嘛。”曾许毅并没有将身体贴向她,只是这样离得很近。 “不想干嘛你放开我行不行?” “这是在恳求我吗?”曾许毅半带玩笑地说着。 这样贴近他的感觉,熟悉又陌生。竟然是这样尴尬的关系,竟然不是脸红心跳。况且现在还处于她没有开灯的情况下。苏晓沐已经在心里扇自己无数巴掌了,明天就准备走的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怎么可以就由他玩弄了呢? 于是,她没有回答他戏弄的问题,只是又开始挣扎起来。 “为什么女人总是想要和男人比力气?”曾许毅见她又躁动起来,左手一着力,两人竟然一起斜倒在床上了,这一点他都没想过的。 黑漆漆的,到底要干嘛?苏晓沐的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曾许毅似乎理解她的心理,倒想要调戏她一把。 他开始凑近她的脸,苏晓沐都无处可躲,像是突然明白被xx的女的为什么反抗无效。被按倒在床上,突然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缚鸡之力。她现在想到的办法竟然只有转头,偏过脸去了。 她感觉到他的脸还逗留在自己的脸前,一直没有转头,他的吻竟然也迟迟没有下来。这样不再反抗算什么啊?搞得好像她很期待他会亲下来似的。 于是她又开始挣扎,他又开始使劲儿了。苏晓沐真的是没办法了,刚转头要跟他理论一番。总之,她的意识里,曾许毅是个很理性的人,给他讲道理也许是可行的。可是,这一转头竟然正好对上他的唇了。 苏晓沐在这一瞬间两眼放空,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感觉心脏突然被什么给攥紧了,漏掉了节拍。全身有些发紧,崩地都不敢动弹,双手刚刚是被他压地无力,现在竟然是软地恐怕连根鸡毛都抓不起来。 她现在唯一的变态意识就是,还好她的下身和曾许毅的身体之间还有一条被子,不然,她现在咬舌自尽也不是没可能的。 她在微怔了一会儿之后,又想要转头。曾许毅似乎总能很快地捕捉她的情绪,从眼神里。于是,她现在的心又揪成一团了。紧紧地。 有些闷地喘不过气了。 床对于未婚男女,真是禁地。床上亲吻,神经都像打麻醉针没有完全麻醉好一般给弄得一抽一抽的。可是,苏晓沐现在只有紧张,不敢直视,这样而已。其他的,脑子里没有意识。所以只任由他去了、么办身了曾许毅吻了她不过两秒,似乎是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戏弄她而已,反被戏弄可怎?又似乎,他是对苏晓沐的毫不回应感到略微的失望了。他猛地松开手,快速起 79章 口是心非 苏晓沐似乎突然喘开一口气,神色开始恢复正常。然后又像是突然觉察到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满脸燥热起来。那她睡着的时候,他??刚才自己衣服被换这事还没有解决,现在又这样,心里的怨怼又多了几分。因此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你站这里干什么?你走啊!”苏晓沐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慌张。 “爽完了就要赶人?”曾许毅在暗黑里微微皱皱眉。 “我没心情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曾许毅顿时严肃起来。 “你——”苏晓沐顿时羞愧地拽了一下被子捂住上身,虽然,上身没什么不正常的。“我才不信你刚才没想干什么!” “我刚才的行为解释地很清楚,我对你脑袋里的那个想法没有半点想要实施的意思。” “我的想法?到底是谁有想法啊?”苏晓沐现在又羞又怒的。 “谁的想法不重要,重点是,我身边的女人很多,不缺你这一款。” “你——”苏晓沐又语塞了。本来想质问他那和陆一阳打架又是为了什么,可是总觉得这样太过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因而话憋在喉咙里了。 “我什么?我已经尽量很详细地用行动告诉你我没有兴趣!” 如果在以前,曾许毅绝对不会对着她说出这种话的,就算他身边围绕着再多的女生。现在,她心里竟然有些酸楚。终究。是陌生的原因吗? 她落寞了两秒,终于喊了出来:“你走啊!”这次是很认真地在尖叫。 曾许毅在她在黑暗里大闹了之后实在有些无力招架,今天这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请人来帮她也是可以的,只是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心急。自己就——还有,一定要说这些话来刺激她嘛?偶尔的感性居然会让他变成这样。 他没再言语,只在出门的时候小心叮嘱了一句:“小心着凉——” 苏晓沐也没看他,感觉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流了出来,经由脸颊,痒痒地。 自己就成了这样的女人吗? 她开灯后,还好床上没有出现刺眼的红色,那就是,她睡着的时候,没干过什么了。不然。以她今天这精神状态。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尽管。她曾经爱过曾许毅。 曾许毅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下楼去了。 他现在的目的地。是陆长志所在的病房。 该是摊开一切的时候了。 苏晓沐冲完澡安静地趴在电脑前写完辞职信打印好之后就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太久没有这样慵懒闲逸了。以她现在的心情,绝对不能用闲逸这两个字来形容。她今天是遭受打击的人。 可是,她忘了sl信誉危机这事情根本还没有过去,只是中间突然又掺杂进他们三个的事而竟然有些忘了。电视上,出现的,竟然让她的心又开始有些痛起来。 她告诉自己并没那么喜欢陆一阳,可是,她确实喜欢过他,在很多瞬间。所以,看到他和另一个人的订婚消息。怎么这么难受呢?怎么会难受呢?这么快就要订婚了吗?他们才分开一天不到。 今天下午sl高层放出消息,董事长陆长志并非只有一个独女,其隐瞒多年的儿子为继承人的事实因公司大危机而遭到披露。这位即将过门的准儿媳妇竟然不是日前各大媒体争相诽谤的绯闻女主角苏晓沐。sl此举看似不妥当,实则向外界透露了重大消息。此前公司内部人员关系混乱,经理主管齐博上位的流言不攻自破。新继承人的出现使公众的关注点部分转移。订婚事件本台记者将继续追踪,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本台,关注百货巨头销售财务造假的新走向。 苏晓沐听到这一段解说,又一次关机,然后将遥控器扔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在扑倒在沙发上几分钟之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将电话拨向房产中介。 曾许毅出现在了陆长志的病房,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并非探视时间。陆长志竟也对他和陆一阳这样的先后出现略微带了诧异。只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现在请求原谅还来得及。”陆长志在几分钟的沉默里先发话了。 “不,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向陆伊宁递交了辞呈的。”曾许毅神色冰冷。 “你觉得自己能力已经达到能够承受违约的程度吗?” “如果合同要的是我人生最该拼搏的十年,我不应该这样耗费在sl。”曾许毅的神色依然淡静。 “给我的公司办事你说是耗费你的人生?” “伯父是知遇我给我机会的人,这些我不会忘,这两年也一直尽我最大努力为伯父的公司卖命。但我现在想地很明白,我更愿意我完整的家庭在一起。所以,请陆伯伯成全。” “成全?你现在是被什么迷了眼睛冲昏了头脑吗?一个人背井离乡身负债务的日子你还没过够是吗?”陆长志现在完全没了当初曾许毅回来时候的温和,只剩气愤了。 “是,我过够了,但我绝对不会再甘心这样的被操纵。违约赔偿我会尽快凑齐还你的。”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伯伯,现在又这样违反当初的约定,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想自立门户了!就凭你违约这件事,你想在百货业立足,恐怕还是得问问我的意见吧!”陆长志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曾许毅并没有帮他。 “是,您能够翻云覆雨,你愿意操纵什么就操纵什么,我既然能站在这里,也表明我有足够的抗压能力。” “工作两年你学会的是把最亲的人往火坑里推吗?” “最亲的人,是我的父母亲。不是您。关于我的父母亲——请您不要再像压制犯人一样限制他们的自由。我家欠您的只是钱,不是将人身权利也全盘卖给你。如果您不接受我违约这个结果,我也别无他法。我会保留我的法律权利,必要时就法律解决吧!”曾许毅的目光丝毫未游离过,这一次,是很认真的一次。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如果陆长志此时拄着一根拐杖,他一定会狠狠地敲着地面,甚至于敲碎地面。 “董事长对许毅的厚爱,许毅承受不起,也不明白。也许董事长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爱自己的孩子——”曾许毅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陆长志看着他似是有些生气似是为他的不成材感到痛心,竟然真的病倒在了床上。 今天陆长志将陆一阳为一号继承人以及订婚消息放出去之后,陆一阳在家里见到顾昕辰突然生出无限尴尬。 几乎是陌生的人,结婚? 顾昕晨倒是很随意,似乎她可以随便嫁给谁。 陆一阳对这一点越发不满起来。 晚上休息的时候,管家竟然让她进到自己房间里来。管家不给理由,而她的理由竟然是,管家没有给她允许的地方住。 “家里住的地方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来我的房间?”陆一阳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略带无辜的女孩子。 顾昕晨不知道怎样回答。为什么一定要来他的房间,因为已经是要订婚的关系吗? 陆一阳见她不回答,直接走出门外:“你睡我房间,我睡隔壁间。” 顾昕晨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陆——陆——”竟然不知道该叫他全名还是亲切地叫他一阳。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五年前他们就彼此见过的,那时候,现在想起来竟然只如小孩子一般。五年,关系却越发尴尬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顾昕晨说话越发吞吐起来,她并不是这样不利落的人,只是在这样的尴尬关系面前,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不必什么都照着我父亲要求的,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他向前走去,没再停留。 顾昕晨有很多话堵在嘴里却梗塞在心里。 陆一阳在接到医院的电话后,连夜去了医院。他对这消毒水气味的厌恶,不会再亚于苏晓沐了。 白天还来过的,白天说他在装病,现在竟然变成现实了吗? 今天爆出的自己是继承人的新闻之后,连姐姐也不见了。这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病床上的这人,他到底为什么操纵着这一切?为了什么? 窗外竟然下起了小雨。 雨停滞天空之间,像泪在眼眶盘旋,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沿途经过的从前,已来不及再重演,拥抱的温度已经冷却在这漫天烟雨里。 耳朵里竟然泛起了海潮声,雨夜里没有星空,凋零了所有浪漫温存。故事不会再重写,还好只是五年,不是五十年。我们还有机会去后悔,还有机会去弥补过错。 苏晓沐在夜里整理好了东西,这房间里并没有什么陆一阳的痕迹,毕竟,大三相逢的时候,还不是什么关系。只是曾许毅总是这样找到她,让她心里有几分的恐惧。去到哪里,才不会被找到呢?而曾许毅,从陆长志的病房里出来之后,回到京北公寓站在窗前看着微微迷蒙的雨,竟然会神思游离起来。 80章 从容应对 晓沐的sl策划方案马上就能实施了吧。 “百货业视频组广告这样的创意作为报告可以,作为方案不行。顾客是否愿意承受这样的高风险是未知的。苏小姐毕竟只做策划不是投手,她的方案固然不错但是不适合实施。我很欣赏她,但是欣赏归欣赏,我是生意人,盈利为第一目的。” “只要吴董能够支持,相信运营一个策划不是一件难事。” “苏小姐知道总经理对她这么用心吗?” 他只是笑笑。“吴董你只要当做是我对她能力的赏识就好了。毕竟她之前的策划也给公司带来过不错效益。至于盈利方面,吴董不会不相信我的能力吧?” “就看着你的面子,我也会和总裁认真商讨的。” “谢谢。”商场上的原则是不能轻易对别人有所亏欠的。所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在商场里用地极致地巧妙。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帮苏晓沐,他的脑子里并没有明确的原因。可能,只是不想看她失落。 她和陆一阳,会继续吗?自己还要争抢吗?她今天这个样子,好像很难受。我对你的喜欢,如今变成那样让你厌恶的东西吗? 第二天一早各大媒体就竞相曝光sl总经理辞职一事。 各种关于曾许毅因难以承受日下的商誉而引咎辞职的报导迅速占领各大商业报刊的头版。 媒体更是爆出sl出丑闻时曾许毅召开新闻发布会的视频。 我一个人受到言语攻击没什么关系,但是我绝不会让公司乱掉。只要利润下降。公司的股东当然也会有部分人谁都不认,因为他们投资在公司的钱将会打水漂。当然,股东们对sl进行投资,我们就必须得维护股东们的利益。所以我代表sl在此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会和sl共进退。 视频的剪辑只剩下曾许毅陈词的这一部分,尤其是共进退这个词被媒体对焦。 与公司共进退的总经理突然辞职代表什么?背后又有何秘密? 陆长志在病房里完全看不到这些,可是陆一阳却全盘知晓了。这家伙现在完全都不管sl的死活了,想要一个人脱离干系走开吗?陆一阳想到这里不禁青筋暴起。联系陆伊宁也一直显示关机。 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夜,一早上就看到这样爆炸的消息让他的头快要炸裂开来。因为他的身份被揭露而有所恢复的信誉因为曾许毅的离职而功亏一篑了吗? 他站起身出门的时候却被门外歪斜地靠在座椅上的人给惊讶到了。他轻轻坐在那人身边,借给了她一方肩膀。 真是一个傻女孩。 这样看来,苏晓沐,你的心在哪里呢? 我一直陪着你,而你,怎么就不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一次?哪怕一次? 此刻陆伊宁正忙着召开新闻发布会回答记者的问题。原先三人一起商量的。现在竟只剩下她一个人来应对了。曾许毅说辞职就辞职了。一阳瞬间被爆出来是真正继承人了。而曾许毅。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吗?这种结果,很符合父亲一直很培养曾许毅而忽视一阳的逻辑。但是,她实在不愿去相信。 高傲的父亲。在他们还年幼的时候怎么会容忍曾许毅的父亲带着曾许毅来家里呢?这些关系竟像细密的网,打尽了所有的可能性。 苏晓沐昨天晚上才给房产中介打得电话,没想到一早中介就给她打电话说房子有人要了,而且愿意付全款。她自己也不禁对这事情怀疑起来。陆一阳?曾许毅?两个都不太可能吧。 她现在急于向中介确认了,所以准备出门去找中介的人。可是刚一开门,门前居然又是一堆的记者。她吓地立马就关上了门。似乎是等了一夜的记者们被她这一突然开门弄得清醒起来,全部开始嚷嚷着拍门了。苏晓沐在里面实在无法忍受了。她难道一直都被人调查跟踪着吗? 今天这些记者又是来干什么的? 现在无法出门她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次是听陆一阳的话乖乖待在房间里,这一次怎么解决呢?她现在,那样依赖陆一阳了吗?他已经和别人订婚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替她解围呢? 难道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打开电视。曾许毅辞职。 辞职? 自己的辞呈伊宁姐都还没批准。曾许毅?怎么可能? 顿时心里的猜测又开始五花八门起来。 难道他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吗?还是,被内部联合推下台的呢? 苏晓沐承认自己以前不会有“推下台”这种类似的黑暗字眼出现在心里,可是长大了,似乎明白小时候的那些对黑暗的憎恶实在是太小儿科的东西。这世界的规则,以你从不理解也从未追上的速度在变化着。 无奈之中打电话给赵双颖。 “死丫头,你竟然又跑到京北去了!”苏晓沐刚一接通就听到赵双颖这一通喊叫。 “啊,我去辞职了。”苏晓沐说地很淡静。 “啊?”赵双颖开始换成微微担忧的语调。 “嗯,所以来京北了。” “虽然我不懂公司里面什么事,也不知道对你告诉我你辞职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但是我会支持你的。” “谢谢。”像是顿时涌上了委屈般,声音变得沉闷起来。 “谢我干什么,回平南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这是你安慰一个刚刚失业的人该有的话吗?就知道剥削我!”苏晓沐开始笑起来。 “你这算什么失业啊,是你不要人家又不是人家不要你。再说了。不拿饭相谢你打算怎么办?以身相许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好吧好吧,我被你剥削也是心甘情愿。谁让你总对我这么好呢?” “能不能别肉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都没人打扫!”赵双颖笑道。 “没人打扫吗?我可不信!” “你这种没心没肺的都不来帮我,还有谁能帮我打扫啊!” “好呗好呗。你知道我没心没肺就好了。” “苏晓沐,我发现你今天的话怎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不会又要我给你订饭吧?” “你这什么语气,搞得我好像是专业蹭饭的一样!”苏晓沐咕哝着嘴笑道。 “说吧,又碰到啥事了。我一定赴汤蹈火!” “我——” “说呀!跟我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你能告诉我怎么支走门口的一帮记者吗?”苏晓沐像是突然快刀斩乱麻快速说完这句话。 沉默两秒后,赵双颖慢悠悠地问道:“他呢?” 苏晓沐也沉默了两秒:“报纸都登了,他订婚了。在这之前,我们分手了。” “订婚?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你们不还是好好地吗?是因为他告诉你他订婚了所以你们分手了吗?” “不是——” “曾许毅呢?上次他还没完全治疗好就自己私自出院了。”赵双颖完全没给苏晓沐思考回答的时间,自己马上就接着说出来了。 “我不知道——”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让她无法启齿,也只能用装作毫不熟悉这样的方式来回答了。 “我的办法,我现在也不了解你什么情况。就只有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了。” “小颖——不要。”苏晓沐被她这回答突然吓到了。才和这两个人闹翻不久的。而且。他们来了,又能怎样呢? 可是赵双颖似乎一旦决定了就不打算再改变主意。“就这样,时间就是生命。我挂了!”说挂就挂。 苏晓沐真的就只听到嗡的一声挂断了。 霎时心情就错乱了。也许,他们谁都不会来,无论如何都会尴尬的结局。而且,明明都不想再见面的。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等待呢? 终究是要一个人面对的。 在脑海里想过各种记者的问题而自己应该怎么作答,却突然丝毫没有头绪。冷静这个名词,竟然和她毫无关系了吗? 思绪斗争了半个小时之后,苏晓沐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毅然地拉开了门。记者们霎时蜂拥上来,闪光也扑面而来。 苏晓沐对着这些聚焦的镜头微微一笑:“今天大家聚在我的门前不知是为何事。如果是公事,我必定会如实回答,谁的工作都不容易。但如果是私事,我想我不方便回答,谁都有。” “苏小姐,你知道曾许毅辞职的事吗?” “sl总裁和总经理是不是有什么内在关系,可以透露一二吗?” “听说你和陆经理有暧昧关系,你对陆经理订婚的消息怎么看呢?” “苏小姐,你是不是和公司高层有什么关系,不然请问你平步青云的技巧是什么呢?” “关于陆一阳是继承人这件事公司内部早已知晓只是未对外界披露吗?还是只是高层间的秘密呢?” “苏小姐——” “苏小姐——” 一大串的问题再苏晓沐陈述完自己的话之后炮轰而来。 ”安静一下一一”苏晓沐在大声喊叫了一声之后,媒体记者们又稍微安静下来。”首先,我不是公司高层,也和公司高层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任命,我们员工就是执行而已;其次,我对媒体所报导的陆经理和曾经理的事并不太清楚;再者,引是百货业多年的巨头,商业信誉有目共睹,希望媒体朋友不要再错误报导,舆论诽谤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苏晓沐娓娓道来,从容淡静。 81章 谁的错 “苏小姐所说恐怕未必属实吧?不久前你与陆经理拍拖之事传地沸沸扬扬,以你一个应届毕业生的资历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当上sl这种大型企业的策划主管?” 苏晓沐看了一眼这个人,毒舌喷张,本不想理论,只是这是媒体,不回答不知道又会被写成什么样子。 “公司的竞争制度很透明,大家如果对我的升职有疑问可以去sl的官网参考升职条例。虽然我的经验年限没有达到要求,但是其他资历都是符合要求的。”苏晓沐回答完便不再看那人,转头看向其他记者。 那人却依旧不依不饶,似乎对苏晓沐的私人问题很感兴趣。 “你一直拒绝回答和陆经理的关系,是不是和他订婚之事有关?不然作为在一个分部共事的上下属关系,您的回答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 其他的记者竟然以安静来作为配合的方式。苏晓沐只好再次将目光转向他。 “恕我愚钝,不太领会您的话。我也不知道您有什么样的上司,但假设她是一个美女也还未婚的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天天纵容着你不干正事而只追着她问是否有对象需不需要你来陪之类的话呢?”苏晓沐朝那人偏了偏头,周围的记者却开始哄笑起来。 那人脸开始有些红燥起来。 “我好意问你别给脸不要脸!”那人突然凶狠起来,当着所有记者的面。 苏晓沐因为担心记者会一锅蜂地涌进她家里,所以刚出来就拉上了房门,现在躁动的记者们都快把摄像机贴她脸上了,她也没地方可以退步。 当然苏晓沐也绝对不是会无故让自己受恶人欺负的人,言语攻击对她来说并非大事,小时候校园里的流言蜚语她听地够多了。 “我的脸是父母给的,这位记者也请你不要在我的家门口闹事,这样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你父母的不尊重!” “你这话什么意思?自己苟且的事做了这么多一点都不敢承认吗?你敢不敢说你跟陆一阳——” “怎么样?——”宽厚清朗的男声从楼道的下一层向上幽幽传来。 这声音霎时就吸走了大部分记者的目光,见到从楼道上来的人。记者们的相机又开始咔嚓起来。 那人并不理会这些目光。他经过的地方记者倒是很识趣地让开了一条路,然后他径直地揽过苏晓沐的肩,用一副甜蜜地腻地要化掉的表情对苏晓沐笑道:“受委屈了。” 苏晓沐只是微微震惊地瞪着他。他却微微紧了紧自己揽在她肩头的手,像是在告诉她。相信我。 最终,出现的,是你。 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从容淡静全部都被你破坏了。重逢开始就不再具备的品质。 如果出现的是他,我又能用什么样的表情? 你们是我的禁忌,我,也是你们的禁忌,不是吗? 苏晓沐和那人在经受了几分钟的闪光洗礼后。终于再一次迎来了记者们的询问。 “曾先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苏小姐给你打的求救电话吗?”第一个划破沉默的问题让记者们再一次哄堂大笑。 曾许毅也微微笑了笑:“心灵感应吧。听说我辞职引发了轩然大波,担心你们来找他麻烦,没想到还真巧能在这儿碰到你们!” “曾先生这是在变相承认和苏小姐的关系吗?” 曾许毅笑道:“我们一直就很公开,不知道眼尖的媒体朋友们怎么就看不出来这些公开点,还偏偏要将这个误会成另外的样子,说什么和陆经理相关的话,我可很不开心啊!” 曾许毅调侃的语调让记者们的询问也开始偏向爱情舆论这方面了。 “那陆经理昨日订婚的消息出来。您是什么态度呢?” “陆经理订婚了当然要祝贺,陆经理可是我这几年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和朋友了,是不是?”在强调是不是的时候曾许毅还故意转头询问了苏晓沐一声。记者们又开始捕风捉影了。 “苏小姐和曾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似乎觉得话语突破点在曾许毅这里难以找到,记者们又开始转向苏晓沐。 “这些涉及私人问题,晓沐一向谨言慎行,让她跟着陆经理办事,我想套出点消息可真不容易呢!所以记者朋友们想问什么问我就好,特别想问她的,我也帮着回答。我们两也不分什么你我!”他看向苏晓沐的时候,苏晓沐微微点点头。 “不分你我?难道是喜讯将近吗?” “这个我们自会定夺,有喜事自然会通知大家,不会让大家空等的。”曾许毅依旧用着调侃的语调。 苏晓沐这样倒是觉得,曾许毅,长大了。不一样了。 尽管重逢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可是今天他的回答,让她之前的所有设想全如泡沫般在阳光下美丽一瞬间而后消失无踪了。 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 就像被骗的我,是幸福的。 你所有的承诺,虽然都太脆弱。 如果能够看破。 谁的错。 “那就要恭喜二位了!”记者们开始哄闹起来,要两人的甜蜜的合影。 苏晓沐原先挣扎着,却被他已经开始发白的骨节箍地紧紧的,她都感觉到自己肩膀的骨头快被他这力度给挤压碎掉。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逗笑般地凑近她的脸。 她的耳根绯红,这样的关系,她怎么会允许结果变成这样呢?连带着心也开始挣扎,要在记者面前毁了这一切,毁了他精心编织的美丽的谎言吗?毁了他的谎言,怎么会有种会毁了他的人生,毁了陆一阳的人生,毁了自己人生的心情呢? 曾许毅在她耳畔轻落下两字:“别闹。”然后飞速地转向她也已开始绯红的脸庞。 闪光灯此起彼伏。 白昼是隐藏不了潜伏的,所以战争里总是那么喜欢夜间偷袭。可是,白昼里的斗争又怎么会从不发生呢? 才一天而已,一天。天翻地覆。 我订婚了。你竟然跟了那个人。 站在楼梯转角的人,望着微笑着的那两人,竟像是融为一体的存在。 那么匆忙地过来的我,该有多么担忧你。可是我的担忧好像也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就不能等我,哪怕一分一秒。 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喧嚣里走到转角,多么担心她会被逼到角落孤独无力,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喧嚣里走出转角,心破碎了一地。 这个世界,怎么会因为失去了一段不太真实的爱情就改变它的模样呢?它疯狂地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它经常让残酷打败积压在我们心底作为信念的美好记忆。记忆是多么让人撕心裂肺的东西,比寒风灌进了被撕裂的胸口跟让人心惊胆战。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痛。 谁又在报复谁呢? 曾许毅不再给记者们时间,只说今天行程已满,不再方便透露,然后搂着苏晓沐的肩膀很从容地穿梭在记者之间,下楼去了。记者们竟然也没再拦着,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个不停。 苏晓沐在下楼地时候依然在挣扎,然后小声问道:“记者不会是你叫过来的吧?” 他咧嘴一笑:“亏你能这么信任我,这样我不好好报答你怎么可以呢?” 苏晓沐顿时无奈了:“你还想怎么样?!”半带疑惑半带吼叫的。 曾许毅这下搂住她肩膀的手就直接捂上她的嘴了:“你就这么不信我?你觉得我只会伤害你是吗?”他说完又霍地松开自己的手。 苏晓沐这下完全上火了:“你为什么在记者面前说那些话?搭了台子还要我配合你拆吗?” “我现在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是吧?是,我自己想太多,神经病,那我也都是为你!” 苏晓沐很少见过他盛怒的样子,现在曾许毅脸红脖子粗地对她说这话,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他也不能,就在记者面前把他们两的关系说成这样,如果不结婚,不是还要一起拆这烂台子吗? 可是她突然又觉察自己多么自私,自私到,竟然只想要不为后果承担责任。一开始独自面对之前不是很期望会有人来帮她的吗?那他来了,帮了,虽然不是她意料之中想要的帮,可终究是解救她于水火了。却偏偏不领情了。 清晨的寒气尚未完全散去。北方夏季的清晨也伴着些微凉意。 苏晓沐声音柔软下来,眼神略带无辜,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这样,会让人看着就心软。“对不起。” 曾许毅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心情也平复下来:“没事。” 两人目光相持了一会儿,曾许毅还是先发话了:“准备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平南了。” 曾许毅的神经又有些微绷紧,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团。不知怎么,会有种她会消失的预感。在久别重逢后,出现的,又会消失。是她必定会赐给他的报复,谁让他曾经那么无情。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知会另一个人的事。这些事,凑在一起,竟然就变成风暴中心了。足以让一切在这短短几日天翻地覆。他们都不是命运的操纵着,只是卑微的持有者。就像,只拥有经营权,不拥有所有权的,经理的身份。 82章 爱如泡沫 “我送你。”他还是很肯定的语气。 苏晓沐拗不过他的语气,她知道如果她说不他绝对不会让她走的。只能先答应他,明天走的时候不告诉他就好了。这样好有罪恶感,可是她习惯了。辜负别人,也被人辜负,不都是自作自受吗? “好。”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曾许毅也松口气般微微点头。 夏风轻轻拂过,你的脸颊。你在夏日里逆光的脸,只有简单的轮廓。 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那些泡沫,只如一霎烟火。你说,烟花绚丽一霎没有价值。我说,烟火本就是为人愉悦而生,绚丽这样的存在就是这一霎的价值。 苏晓沐微笑,那些过往,只如泡沫。 谢谢你们。 当初炽热的心,早已沉默。 陆一阳回到医院的时候竟然也神思恍惚起来,心被什么抓紧又松开,然后掉进了黑漆漆的悬崖,没有底。怎么就那么多无底洞呢? 他看着依旧坐在座椅上的那个人,然后猛地把她给拉起来拽到了医院外。顾昕晨微皱着眉一路轻声喊道:“干什么?” 陆一阳一路沉默,她能感觉出那股阴森森的气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答应我爸?你没有自己想法吗?我问过你很多遍,你为什么就表现出这么愿意的样子!”陆一阳说着依旧紧紧抓着她不放。 “我的真实想法就是和你结婚!”顾昕晨也说地很肯定。 “和我?见这几面就足以喜欢上我吗?”陆一阳突然觉得很戏谑。 “你不也不喜欢吗?可是你也没多想就同意和我订婚了!我能明白你的这些突然。” 他看着她的眼睛,竟然很清澈。 他无言以对。 “父亲给了我一切,我会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的。他让我怎样做,多难我都会试着去做。况且,和你结婚,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好歹,你也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她说地很真诚。 “值得信赖?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你父亲这么对你说的好让你心甘情愿吗?” “我父亲没对我说任何多余的话,他只对我说,爸爸永远都是最爱你的男人,不会让你委屈的。”她扬起头。明媚地笑着。眼神清澈如同清晨露珠。 这种清澈的目光,多久没再看到了呢? 陆一阳的心像是被这眼神,又像是被她父亲的话给触动了一下。 “我不爱你,你有绝对的自由。你觉得我这话很刺耳也罢,但是我还是要说明白,我的心,就算被另一个人给摔碎了,也接受不了你。” 追求什么对错,你的谎言。 “我们当然可以彼此互不接受,但是我们的人生已经绑定在一起了。不管以后会不会爱。双方都好好努力一下好吗?”顾昕晨水灵灵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他。 他依旧无言以对。 爱本是泡沫,怪我没有看破。 苏晓沐在目送曾许毅离开后给房产中介打了电话。 连房子都没看过。就愿意付全款买下房子。到底是谁呢? 房子她在犹豫了几分钟之后,又不打算再卖了。如果是他们中的谁,自己又把这钱还回去有什么意思呢?可是以自己在sl工作这两年的积蓄,并不足以支付房子的全款。 她的眉头又拧上一团浮云。 自己也不过是想尽快逃离罢了,又有几分是热心快肠呢?她自己的虚伪,竟然连自己都看地透彻了。 陆一阳从医院出来后一个人跑去了酒吧,喝地酩酊大醉。 酒吧里耳鬓厮磨的人很多。迷醉里夹杂着目光所及之处的喧嚣轰鸣在耳膜。曾经总会以为酒吧的深邃,会让他坠身其中,执迷不悟,永远望不到终点。这灯红酒绿的世界终于在爱上一个人之后变得清净,时而波涛汹涌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染上俗套。橙汁般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牵扯出往事的光芒。眼睑里最后的光芒,自动过滤了陆离的五彩缤纷,留下最初的纯净色彩。 只有黑白的时候。那么简单,却也是最美。 失去了,都失去了。‘ 你所有的承诺,全都太脆弱。 手臂碰到的地方碰倒了一片高脚杯。咔嚓碎掉的声音在这喧闹的气氛里竟然丝毫未被识别。只有原本在各个角落里悠闲的保安忽然冒出来要把他扔出去。他嚣张地把一张金卡往桌上一扔。拿去啊! 不就是赔钱吗?拿去啊! 他竟然开始胡言乱语地喊叫起来。 苏晓沐,给你钱能让你清醒一点吗! 能不能!? 保安完全拉不住,几个人一起把他扔出了大门。 不是早上吗?他躺在微凉的地面上傻哈哈地笑着。天色将暮未暮,路上三两行人见到躺在地上这人也纷纷避开。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里竟然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有她的脸。微笑的,忧愁的,失神的,嚣张的。 早该知道泡沫般的爱情会一触就破的,可是,还那么贪婪地,想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总觉得,拥有这最后一次,便拥有所有的可能。于是,只能盛开后凋落了吗? 陆一阳,我给你我这个人。 那心呢? 心说,她还需要时间。 我等你。 他闭上眼睛,世界霎时漆黑了。追求什么对错,哪怕你有谎言,如果是基于爱我,我依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 他迷蒙中感觉到有人拉着他的身体在干嘛,如果有人将他踩踏在这路上,他也不会觉得这种死去的方式是种遗憾。 脑袋半清醒半迷糊着,身体很无力,思绪疲惫连带着眼睛都懒得再张开。感觉被那人踹了几脚又只剩下他孤独一人。 他苦笑了一声,微眯着眼,竟然看见吴启诺和江亦芸正蹲在他面前。他只觉得这光刺眼,又闭上眼睛。 那两人拉着他起来,他全身没有地方用了力,被弄起身来也是软塌塌地站不住。他被吴启诺架在肩膀上的时候嘲讽地笑了笑:“怎么,吧台小姐江亦芸摇身变成首席设计师?” 吴启诺听到这话便又把他扔回了地上。 他躺地上扭曲着表情痛苦笑着:“看来我初三转学错过了很多好戏啊!你们被月老帮了红绳。不该好好谢谢我吗?” 吴启诺快速蹲下身抓住他染上酒渍和灰尘的白色衣领:“你说话干净点!” “听不惯别来烦我!看笑话看着就好了。动手动脚的干嘛?”陆一阳酒劲上来又开始耍起疯来。 “我看你现在清醒地很!”吴启诺刷地松开,陆一阳又重重地倒回了地上。 江亦芸已经在旁边拉吴启诺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再管他。 江亦芸边走边轻声对吴启诺说道,只当是拜晓沐之托,我们只要他不出事就好。 吴启诺点点头,和江亦芸进了离陆一阳不远的咖啡厅。其实他们发现了跟着陆一阳的另外一拨人,在他刚刚抓着陆一阳领口的时候。 陆一阳一个人躺在地上颤微着,怎么会有让他这样痛苦的一天呢?他以为自己永远只会出现在那些高端场合,举着昂贵的高脚杯,搂着美丽的女人,与这临近地面的世界格格不入。此刻他任凭脏污侵蚀满他的身体。漆黑的发染上被风刮起漂浮在空中又散落至大地的微尘。 这些未知的践踏,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咧着嘴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滑落到地面上,与这灰尘融为一体。如果我先遇到你,如果我不是陆一阳,你会爱我吗?为什么骗我?骗我会让你自己心安还是让那个人快乐,如果这样,你又何必给我机会呢? 我和谁结婚对你来说。无关痛痒吗? 突然觉得自己连这卑微的尘都不如,至少,他们还能高高扬起,扑向喜欢或不喜欢自己的人的身上,他们拥有一切粘附的能力,无论晴天雨天。同样地受制于命运,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就那么随心所欲? 我像是拥有一切,像是夺回了曾许毅抢走的一切,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如此可悲? 苏晓沐在再次回到公寓准备简单收拾行李的时候却接到了陆伊宁的电话。 “总裁?——”苏晓沐带着略微底气不足。 “不是丢下一切就辞职了吗?还叫我总裁干什么?” “我承认自己有私心。可是我有我的难处。” “难处?你知道一阳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你如果还有半点良知我可以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吗?” “总裁如果是为了一阳的事,我很抱歉,我帮不上忙。”苏晓沐也迷糊起来,陆一阳怎么了?他不是和别人订婚了吗?分手不到一天的日子。 “苏晓沐你知道你现在说地是什么话吗?得完了恩惠现在就想拍屁股走人了?我是瞎了眼才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吗?” “我并没有乞求谁的恩惠,我这种小门小户从来没想过高攀什么,一阳和我是朋友,本分内的事我会做好。” ”本分的事?你之前和一阳的那些事现在对你来说是什么?你知道本分这两个字怎么写吗?”陆伊宁竟然被自己的话给刺激到了,有些气结。她看到陆一阳被保安送回家时候的样子,像是从天顶坠入了尘世的最低端。陆一阳,从来不会颓废成这个样子的。即使,在最绝望里也没有父亲的爱,他也不会这样。今天如此,只为了一个女人。她没有体会过这样深刻的爱情,不懂。但她看着一阳的样子竟都能感觉到心痛何况是他本人呢? 83章 青春年幼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总裁来告诉我,如果总裁现在是在讨伐我,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对话。” 陆伊宁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是被脑海中浮现的陆一阳痛苦的表情打败了一般:“我请求你,来看他一眼吧,在京北的家里。” 苏晓沐的心忽然像被攥紧了。 再相见难道不是两个人的痛吗? “伊宁姐——”她改了对陆伊宁的称呼,毕竟她自己这样僵硬着语气和陆伊宁说话心里也很难受,“我承诺你我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一阳的面前。这对他对我都是最好。他要结婚了,祝福他。” “晓沐——”陆伊宁还待再说话时,苏晓沐已经挂了电话。 苏晓沐不想继续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还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那个人过得好与不好,虽然不过几天不见。 房子的事她想了想,如果找到合理的卖家再回来处理也是没关系的。总之,不会再见到他们。 曾许毅刚回到京北的公寓时却接到了母亲的越洋电话。 他的眉头瞬时拧成一团。 在给苏晓沐订好另外时间的机票之后飞快地拨向苏晓沐。 苏晓沐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完全不想接,可是却像是害怕他会像幽灵一般随时出现在她面前,或者,踹她的门,懒洋洋地滑向接听一头。 “喂——” “明天别走。” “不行。”她本来是要说机票都订好了什么的,可是却蹦出了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我给你订了其他时间的票,明天留下来。”他的语气也很斩钉截铁,略带一丝强硬。 苏晓沐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复这种语气,就像是被强加的爱,原本是没有自己责任的,却自己给自己的心加上无形的负罪的枷锁,为无心伤害着别人。 “我不能——”苏晓沐也放缓了语气。 “当做是我请求你一次。” 苏晓沐犹豫了几秒,没有回答。 “我当你这是默认,不许走。” 苏晓沐竟然被他挂电话了。 初高中时候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他对她的要求怎么会这么多。自由都被他掌控了。她心里又闪过一丝不安。想要一直守在爸妈身边的自己。在平南的什么地方才不会被他找到呢? 曾许毅其实给苏晓沐订的是四天后才离开的票。只要她明天不走,四天内她是没法订到机票的。而他,正需要这四天时间,去挽救自己的家庭。在这之前,被他为她的冲动而陷入危机的。 苏晓沐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今夜没有月光倾斜而入。月光永远是生冷的,因而显出冰清玉洁来。 再也不怕黑了。 她忽然想出一个对自己来说的解脱方法,也可以让谁都找不到自己。 陆一阳此刻躺在床上,顾昕晨正伏在他的床边。给他擦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身子,她也有些乏了。她虽然一直在美国读书。可是脑袋里接受不了西方的速度爱情。虽然她和陆一阳也不算什么正常发展,但她脑子里只有恋爱结婚生子这样的顺序过程。 原先看着陆一阳这个样子。只是心理上的担忧,没想过伊宁姐会让她来帮他擦身子之类的事。她还没碰过男人的身体呢,连亲吻什么的都会脸红,何况是触碰身上那些敏感的皮肤。只是被已经订婚这个事实给驱使,她的胆子稍微大起来。 第一次和陆一阳见面是在高考后快要去美国即将入秋的时候。 在那之前她没见过陆一阳。但是单只听说sl的未来继承人这样的话便让她的心里多了许多芥蒂。老实说,她听父亲的话,只是因为觉得母亲不在了而自己也一直远在异国。父亲一个人太辛苦。她觉得父亲做地一切都是为她,而她只要听他的话就算是一种回报,哪怕她现在不能帮他做什么。 之前用她的智慧帮爸爸应付酒宴什么的都是绰绰有余的,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独在异国他乡多年,所练就的生存和竞争的本领。那年,她18岁。 初次见面,从本质上,她知道那不是什么纯粹的见面。可是,她会遵从。哪怕父亲跟她说那就是他未来要陪伴一生的人。她也是矛盾的人。只会为了父亲一个人循规蹈矩。 陆一阳的第一句话,并没有说,你知道这是契约婚姻就好。相反地,似是看到这个带着纯洁无辜眼神的人,想起其他清澈的眼神,不忍心用残忍的语言去毁掉可能一段可能纯洁的故事。所以,他绅士地说道:“作为东道主,陆一阳。” 她笑地很开心,但很内敛。也许因为从骨子里遗传了母亲的温婉。她想的不过是,如果是这样的男人,只见一面,在我内心死去的爱情不会再复燃的时候,这样的契约婚姻,也没什么不好。两个陌生人组成的婚姻里,没有爱情,但至少,会在一大段时间里相敬如宾。哪怕她现在很小,不适合过早考虑这样的结局。 后来,只知道是这样暗里的关系,也不清楚为什么陆伯伯就这样莫名地对她很满意,似乎只是没有捅破暗箱里的那层关系。也就是说,在她18岁的时候,潜在的关系就已形成,她会是陆一阳的妻子。 她和陆一阳并没有联系多少,但是每年见面的那么一两次也不会尴尬。只是这样的关系而已,似乎他们两的意识里都是,所谓适合的年龄,并没有到。而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适合。 在她毕业了的时候,陆一阳去了她的毕业典礼。那些外国朋友们都调侃般地艳羡着,从来不去酒吧的人怎么会泡到这么帅的男朋友。他载着她在洲际公路上狂野了一整天,惊心动魄。在她的发高高扬起凌乱在风中的时候,甚至于有轻微的米沙扑打在墨镜上轻微作响,扑打在脸上微微生疼。她在那一瞬间,开心到了极点。好像,回到了所有的从前。 她在高中时候喜欢过一个赛车手,那个美国男生在赛车时像是狂野之神的化身,再难的动作,再快的速度都不会难倒他。那时只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也被最优秀的人喜欢着。可有什么是最好,又有什么最美会永恒凝固。 极速或者死亡。 这与黑白这样的对立存在是不同的。 黑白交替可以更改,死亡了,时钟可以往回拨转,生命呢?在那一秒殆尽了,只能祈求天堂会给他留一个好的位置。希望他在那里,没有她的地方,也会被人爱,甚至于,爱了别人也没关系。只要,不再受伤害,因为他拿生命抵了债。而这债,是因为她。她承受不起,所以将心里的他拱手让人。 因为那次极速驾驶,她好像突然喜欢上了陆一阳。所以,不再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契约婚姻,至少,有她的一厢情愿了。这样,也会稍微幸福一点。 那天,因为内心突然的悸动,她告诉他想要跟着他马上回国的。她不知道陆一阳为什么推辞。 也许,是因为陌生?她自我安慰地笑着。 最终她还是听了陆一阳的话乖乖在美国待了两年,因为他告诉她,想要好好努力得到父亲的重视然后再和她有真实的开始。她发现自己会开始因为陆一阳循规蹈矩,如同她愿意全盘答应父亲的请求般答应陆一阳的请求。 在美国的两年,陆一阳并没有联系她多少,但是她只是坚信着,他默默地接受着她,直到会有结果的那天到来。 终于她回国了。他阻拦她,她本是想给他意外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不是意外,可总觉得这么多年没见,也总算是些微的惊喜了。 所以,我回来这几天所看到的这些,算是你给我的反惊喜吗? 无所谓了。 总之,我们还是捆绑在一起的。只要,你不会反悔。 她眼见的这些,被循规蹈矩的思想所控制,因而没有了丝毫怨怪。仿佛恍然间理解自己和那个赛车手之间的爱情一般,理解了陆一阳为另一个女生的疯狂。他的哀伤,痛苦,只因为一个人。这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事。对陆伯伯来说,可能会认为是不务正业,可是在她眼里,却笃定了这个人如果爱上一个人就会比谁都认真。 如果这个人,是会和他结婚的自己,她也许真的会是最幸福的。 伏在他的床边,想要融入他的梦乡。 凌晨来地很匆忙,像是在迫不及待地给需要的人提供逃离地机会。 苏晓沐早上醒地很早坐在床上愣神。昨天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睡不着又爬起来收拾行李,收拾了一会儿想着他的话又把手头东西扔一边跳到床上。到了床上又睡不着,如此折腾了好久,终于在朦胧里睡了。早上睁眼摁亮手机也才凌晨五点。 顿时也觉得头很沉,呆愣了一会又倒回床上,眼睛盯着半黑的天花板,手机的光在这微黑里闪烁,增添唯一亮色。他的感情,忽热忽冷。他的感情,忽热忽冷。她自己的也是,忽热忽冷。他们三个,从青春年幼便开始纠缠。最初相识到如今竟也有七八年的时光了。这一路,多的竟然不是欢笑,而是疼痛。 84章 他的苦痛 这一路,也并非所有都如他人艳羡般顺风顺水。虽说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关系,可是那样只限于没有感情的实体结构,并不满足人类的感性需求。三个人,存在一个异性,相互联系,也必定相互伤害。如同石头剪刀布这样,相生相克。 年少时只想过与曾许毅在永远年轻里一起走向老去的时光,而陆一阳在过客匆匆中最后消失无踪,这是时光留下的结局。可她没料到曾许毅和陆一阳这样的关系。好像在长大之后并不全因为她。 也许,小时候就不全为她。可她从没看懂过。也许,她是有着敏锐的直觉,可是总在某些事的反应上慢好几拍。 她现在对陆一阳的态度,很过分吗? 长大后的自己,将三角形的关系改变,渐渐想和陆一阳一起老去,而给曾许毅留下无尽的痛,独自消失在人海吗?她终究不是什么都能战胜的,她虽坚强,却也被无情的现实打败。 她太念旧,所以她注定无法对陆一阳完全公平。她对他的爱,从一开始就满是私心,而这私心,不过是为了给另一个人强烈的刺激报复。 她一直想要删除一部分记忆,制造能随时删除记忆的大脑芯片。 脑子里交错的两个人的记忆总会让她痛苦不堪,就算她已决定会远离他们,不再相见。 她最期望的,还是和乐地说再见。也许那将是永恒的奢望。 而因为这种奢望,她竟然回想起那天掉进泳池里他的眼神。 好像他曾经质疑过报复过她的眼神。 顾昕晨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被陆一阳的梦中呓语给惊醒了。空寂里,飘扬的喃喃的伤感的语调。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回到他身边吗?我算什么? 他梦里的苏晓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两个人都布满血丝。就这样僵持着,没有回答。只有他的询问渐渐冰冻在这空灵黑暗里。 顾昕晨握着他的手,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 苏晓沐此时竟也想着陆一阳那冰冷的眼神而开始双眼泛红了,眼睛似乎肿涩了一晚上,现在有些睁不开了。从陆一阳家回来的那天,她只觉得自己好疲倦,不想说话。只任由命运去摆布好了。无畏地挣扎着些什么呢? 心都支离破碎了。 即使自己不爱他。也不允许他拥有别人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自己都要惊叹自己的可悲。 她以为陆一阳是爱自己的,终于相信他是爱自己的,也终于相信自己是爱他的,愿意为了他磨合自己的性格,什么事情不管对错在谁,吵架了她愿意主动找他和解。可结果呢? 即使他现在厌恶着她,也不需要转身就和另一个人订婚吧?难道在他们相爱着的时候,他就有另外一个人在身边了吗?所以这结果,还是一场骗局。有另一个女人的时候,还和我说什么天长地久的喜欢。天长地久是那么廉价的一个词。谁都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吧。 想到这里,愈发觉得自己可悲了。不禁眼眶开始湿润起来。刚刚还在干涩着的。这劲儿一上来让她鼻子发酸了。就像自己不是主动离开而是被驱逐出去了一般。 虽然最美的剧本也有最后一页,可是我不是猴,拜托你们不要耍我。虽然,我那么任性,还贪求着你们的包容。可是,谁不希望离开的时候留给你们的最后印象是绝美的笑容,而不是狼狈的背影呢? 她想着便挣扎着起身。还是走吧。 若无其事也许就是。最狠的报复。她凭什么认为他会一直爱着她呢?用什么样的理由?分手时的一巴掌还是不辞而别的愧疚? 走之前,去医院秘密探望一下陆伯伯。只当做,是弥补在和陆一阳在一起时未尽到的孝道。至于曾许毅,还是不听他的好了。无论结局。三角形的稳定结构已经坏了很多年。修复不了了。 她不是他的玩偶,在废弃多年后重新拾起,还把自己当做是她的主人。她已经不是他的奴隶,不需要臣服。 曾许毅此时已经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了。 他的冲动虽然给了他可能招致家庭再次分别的代价,可他心里的念想是,越是冲动越能换到感动。哪怕这短暂的愉快感动后他会扑空一切。有梦的时候就该预留着下一个梦,直到,生离死别不会再在心里留下任何阵痛。不管你的心现在怎样,至少,我会感谢你昨天陪着我的“公开恋情”的荒谬玩笑。 我的执着,不过印证着一句话。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你的念旧,永远是我爱你的理由。 即使,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许是曾经拥有太多不懂珍惜为何滋味,因而显出今日的留恋追求竟是如此矜贵。 纽约太过繁华,曾经他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唯有时而去到加拿大,感受到有母亲在的地方才会有些微温暖。 如果他自己能够选择,他更愿意在美国的荒原地带,开着极速赛车,飞快穿梭在马路上。极速或者死亡,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因为心底有人,所以暗里一直有光。 如同苏晓沐这样的存在,她的善,本身极为柔弱却不可征服。 为什么年幼时便如罂粟深入他的骨髓,正是因为她这种柔弱的善给了他无数次纠结认错的机会。他良心里的东西,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她拯救的。因而他的灵魂依附着他的救赎。在分别的这几年,他靠的更是那些因为苏晓沐而执着的信念才获得的新生。他们的分手更大程度上不是因为她认为她父亲的事和他家有关系,而是他在从不挽留之后的不辞而别,抹杀所有可能性。 因爱生恨。 很正常。 我们都不是普度者,愿意聆听众生苦难。每一个人卑微地存在这世间也不过因为有着一丝信念。那信念贯穿灵魂,因而也如罂粟般蚀骨攀附了。 当他开着驱返着人生的列车想要追逐他们年少的承诺,他丧失了某些机会却绝不是所有。 至少他觉得,在她和陆一阳是正式的情侣关系时,他还能得到她的再一次拥抱,这就证明他们的答案不会只是简单的陌路朋友。你不会再恨我,你一定也尝到报复的滋味如此难过。以为是让别人痛苦,却是为自己徒增负荷。 我们的交集爱恨,不是荡气回肠,却也许印证着一句,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我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迎接即将来到的风霜刀剑。苏晓沐,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把年幼的承诺带回你身边。 因为我很清醒地意识到,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既然如此,我会多付出千百倍去换取这不管多少的拥有。 苏晓沐出现在陆长志的病房门口时,不过早晨七点。她正欲敲门却听到里面轻微的声音。原本这贵宾房隔音效果是不错的,只是这突生的对话让这个楼层的寂静里也要添上几分回音。 似乎是为了保护陆长志的病情不被外泄因此秘密安排的一间病房,平时并没有人来往。苏晓沐上次是因为被强硬带走才突然摸清了这个位置。不知为什么突发情况时对地形的感应能力特别强。 所以她就静静地站在门口听里面轻微的弱弱地飘扬出来的声音。好像是伊宁姐。她也挺辛苦的,照顾董事长还要扛着公司的事。不过,董事长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了。 “爸,今天好些了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儿女在身边,什么时候驾鹤西游也罢了。” “爸——我和一阳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陆一阳?那个混小子也配得上做我的儿子?” “怎么就不是了?昨天你突然病倒他就心急如焚地跑来了医院。” “我病倒是因为谁?不成器的东西。” “爸,一阳也很努力的,您不要再把那么多偏见只指向他一个人了。给他一些机会吧。” “他就不知道机会是什么!” “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愿意帮曾许毅吗?是因为?——”陆伊宁突然停顿着没问出口了。 “我不把他当外人——” “不当外人?如果一阳没被爆出是继承人的事难道您会把公司给曾许毅吗?”陆伊宁霎时也难以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恩。” 病房里霎时沉默了。 陆伊宁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问出口了:“他是我和一阳同父异母的兄弟吗?”感觉在父亲面前问出这话头皮发紧,做好千万种被骂的准备了。可是这问题让她脑袋纠结了多天而不得痛快了。 陆长志犹豫了一会儿:“不是。” 陆伊宁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可是陆长志似乎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曾许毅的母亲是我的原配妻子。” “我知道。您说过。” 苏晓沐在门外睁大了眼睛,带着些微颤抖。 “他母亲和我离婚后,我很伤心。就像一阳和苏晓沐最初在一起时我虽略微反感但并未干涉。这些情感都是不知所起的。可我没想到这小子比当年的我执着很多倍。许是他金窝住惯了,不知道什么叫肩负重任。” 85章 容颜未改心有疤 “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你母亲结婚了,之所以能轻易和曾许毅母亲离婚就是因为她肚子里没有孩子。新婚燕尔便被强分,他母亲因为我受了很多骂名。至于你们的母亲,和我是契约婚姻。但他是个性情乖顺的人,不会计较太多。这也是我中意顾昕晨最重要的原因。不只因为她会是一阳人生的保护伞。” “曾许毅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会让爸爸这么留恋呢?”陆伊宁听了陆长志的话竟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也为父亲对母亲的平淡而愤愤不平。 陆长志笑了笑:“是个善良也坚强的人。”似乎不想再继续和陆伊宁关于曾许毅母亲的问题,只想阐述清楚一些事。“你母亲知道我心里多年无她,所以也不再执着,只当做是为陆家生儿育女耗尽一生。你们之前也觉得爸妈感情不错,可是一阳好像知道些什么。我对曾许毅的母亲是愧疚,是我负了她让她一个人担了骂名。没有他母亲的宽容,不会有今天的我。” “爸,那曾许毅父亲每次来我们家,你的心不会难受吗?” “你们还是孩子,很难理解人长大成熟之后的感情变化。我对那些早就释怀,反倒很感激他父亲能毫不计较地接受曾许毅的母亲。至于我会一直帮曾许毅,也算是我对她母亲的还债。” 陆伊宁霎时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未明白般地沉默着。知道了这答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在家里的一阳呢? 坦然不是每个人都能。 苏晓沐现在站在门外发呆,愣神了两秒。竟然发现自己眼眶湿润起来。 谁的心,谁独自流浪。 谁的爱,不经意地悄然滋长。 远去的回忆,再也寻不回。我只有往前飞,飞过千山万水。 走出这医院站在眼光底下,竟然突然明白他在阳光里背影的孤独。为什么在人群里也会孤独。 时光的错位,谁会记得谁。为什么每个人的命运都被设定了那些与生俱来的痛。这些痛。注定了一生绑定的挣扎,不堪。 谁消失离开,谁停在原地。不能理解他全部的痛,却也痛彻心扉了。那如果他本人也已经知道了呢? 竟然无法去想这结局。她不是普济众生的,不要知道了没人的痛就善心大发想当什么知心姐姐。很明显。曾许毅从小就不喜欢这种生物的存在。他喜欢的,是斗智斗勇的人,也将他越挫越勇。她又何必担心? 所以她带着所有的准备就绪去了机场。 机场的人来来回回,匆匆忙忙。这世界,谁会为谁一直停歇。只有埋于地底的灵魂。 京北机场,比平南的富丽堂皇许多。但她更喜欢小地方所带来的平和。轻易能办妥所有程序,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一眼就可以看见所有。包括在人群里。一眼瞥见自己心爱的人。那种感觉,多么奇妙。人海里,一眼便能找到你。即使,中间有千山万水的阻隔。 她已经进了候车厅。透过洁净的墙面隔音玻璃,看到窗外已有飞机在航道上起飞,没有轰鸣声。 这样的场景会让她想起多年前家里的落地窗。窗外一览无余的*世界,是那时最让她心旷神怡的景色。可是那窗外的安静与嘈杂,她都能轻易感触到。包括,不小心看到的妈妈和顾伯伯的相拥告别。 这些从未料想不是就如自己想不到的一样不会变成现实。 一切都会落幕,不管落幕前你所呈现的是精彩绝伦掌声雷动还是差强人意掌声稀落。我们终究会不停地往前追。追向那个方向。 苏晓沐在机场等待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陌生号码。 “喂——” “是苏晓沐女士吗?您的快递已经到达您的公寓,可以开一下门吗?” “我没有预定任何东西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是加急件,您若不在家可以找人代收。我必须要回联的,不要让我难做啊。” “让社区的保安大爷代收吧,我会回来取的。” “谢谢。” 苏晓沐挂掉电话后竟百思不得其解了。快递?加急件?什么事会这么凑巧? 刚一愣神,播报登机的广播响起来,她望向窗外。又一瞬间失神了。 曾许毅从昨晚起飞将近11小时之后,终于在京北时间为午间11点的时候到达了温哥华。温哥华此时是0点。 温哥华是个悠闲的城市,很适合母亲。 一年四季,气温宜人。只是夜间,也还带着些微的凉气。从京北过来什么都没带。出了机场霎时有些扛不住突袭的湿冷。 此刻零点,他出了机场,些微疲倦,胡渣竟在这一夜间若隐若现了。不抱任何期望地准备打车去母亲家里,可是目光刚一透出门外,在稀落人群中略显瘦弱的人正望向他的方向。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他竟然觉得眼眶干涩起来。快步上前将那人揽在了怀里。至亲的人,会等候在你的任何时刻。 坐在车上时眼前竟然迷蒙起来。 “等了很久吗?” “刚来而已。” 曾许毅带着疲惫地笑握着母亲的手。他知道她一定很早就来了,也许在徘徊的时间里忘了时间,也许只是太过期望再次看见他而兴奋不已。 “温哥华的天气很好。”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只当是在闲聊。 “是啊,这几年,你不在,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温哥华的生活。竟像在平南过了这么多年一般习惯了。” “是吗?”他的心很苦涩,年幼便与至亲分离的苦痛,花了很久才承受下来。 “恩。” 两人再没有说话。不是因为陌生,只是,像是因为两人都知道即将会发生的对话会毁灭一些东西。所以,现在尽管沉默着,保留最后的美好就好了。 为什么要骗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句话,和永远这个词一样,是莫大的谎言。 苏晓沐终于还是在京北公寓的门前红了眼眶,一页页地翻着收到的东西,竟然开始嚎啕大哭,泪一滴滴地啪嗒在了那些精致的照片上。 灯火阑珊的世界,每一夜,绚烂后凋谢。 每一页,寂静的宣泄。 这是我为你做的青春纪念。 就算整个世界都改变,也不改变,为你勇敢的自己。 她拨打着他的电话,那个在飞往温哥华飞机上的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如果我是要告诉你我想要留下来,想要知道我们间所有误会的一切,难道这又是报复?让我一个人陷进苦痛,而你消失在人海? 她抱着那本纪念册,将脸埋进那相片和散发着时间沉淀的纸质香气中。 谁的爱,在失去之后才触动了心房? 曾许毅在听到母亲告诉自己的事实之后,更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般。 你只会不停往前追,追回你重重所错过的美。 谁消失离开,谁停在原地,是你。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的痛,捆绑住的伤痛,你只能自己舔舐,无法被人解救。 这就是陆长志的目的,他给的惩罚?赏赐?这样的身世,和晓沐的痛比起来,又算是怎样的可悲?小巫见大巫而已。 温哥华早晨的露珠晶莹剔透,他却一刻都不会再停留。 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 相爱的把握,要如何再搜索。 时差还没有完全倒过来的时候,他登上了返回京北的飞机。 像是终于明白晓沐对她母亲的恨而她终于释怀般,理解对至亲的人又爱又恨的痛。交错在内心的挣扎,又怎会让人痛快呢? 陆一阳醒来之后,头疼欲裂,顾昕晨已经给他泡好蜂蜜水。她的脸竟然如同他的一般憔悴了。 心中有痛却也对她于心不忍。一夜也没怎么合眼吧。 “别再忙活了,自己去房间好好休息吧。” 顾昕晨摇摇头:“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他扯出一丝安慰她的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去睡吧,熊猫眼都出来了。” 顾昕晨双手抚了抚脸蛋,又不好意思地笑着,依旧摇摇头。 陆一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无法说服她,他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把她吓地也突然站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横抱起放到他的床上了。 顾昕晨脸倏地红到耳根,床上还有他的体温。这个想法竟然在她脑袋里鼓捣着变得有些邪恶了。 他替她掖好被角,睡吧。 其实她现在一点都不困,可是突然想在他这短暂的温暖下让床单的温度一直弥留下去。 所以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陆一阳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出门的时候还朝她看了一眼。 所有的,都这样无力。 可我还是,无法爱你。 放下,容我将她放下。不念不想,容颜未改心有疤。 他终究还是想要一个说法。就算,她终究还是跟了他。从他身边逃离的人,他不该给她些惩罚,好让她知道随意拾起又随意拂去的代价吗? 多少往事成蹉跎,风雨婆娑中霎时爱上你,纠缠上一生命运。 86章 与你相拥 曾许毅在飞机上所有的思绪全部涌上来。沉重地,压抑不住。 在再一次走出机场的时候,凌晨的时候,他像是突然崩溃了。领口部分敞开的胸膛被冷风灌进,呼呼地袭击他衬衣里的每一寸皮肤。凌晨湿冷的空气扑向他疲倦且表情失衡的脸庞。 浑浊的眼泪竟然在走在匆匆的人群中时涌出眼眶,沿着两侧的脸庞刷刷地流。京北机场即使是凌晨时分也是人来人往,就像是不夜城。在这炙热光亮下,脸上的每一刻痕迹都能轻易被人看清,只是没有多余关注他的人。衣衫不整的他,即使有着拥有光芒的容貌,却也在这两三天的奔波里失色了不少。 那些泪流到脖子上,流到胸口处,似乎想要涌进他的全身。他用手擦了擦,眼泪却顺着他的手背流到了手心,完全停不住。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泪腺能发达到这种程度。像是心底压抑的千万种沉重,在一一瞬间争先恐后地喷涌出来。不顾形象地,喷涌出来。 他保持着仰头的傲然的姿势阔步向前走着,等待着他去做的事还有很多。尽管泪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地爬行着,如同暴雨击打在玻璃上刷刷而下蒸发后留下了千沟万壑。这些尖锐的隐痛,即使眼泪也无法减轻,但至少,他的心豁然开朗了一些。 可是他的步子在那出机场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儿。 然后飞速地奔向那个人,不顾自己脸上纵横的泪。 像拥抱母亲般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青色的胡渣像微弱的电流刺在她的耳根部位。她的心此刻像熬过一副中药,涌过一丝不可名状的苦味。一种飘渺的消除所有误会的释然。在一瞬间在很飘渺的位置抓住了她的心灵。 这城市那么空,而我,终于心甘情愿与你相拥。 曾许毅的泪竟然沾湿了苏晓沐肩头的衣服,留下一大片被风干后隆起的地方。 他们两个都有些发抖。 如果脱下面具,还可以很狠心。可惜,遇见你了,便卸下所有伪装。一刻都等不及。 他终于离开她靠着体温在这凌晨等候的身体。看着她也泛红的眼睛。 “累吗?”他柔声问着。 苏晓沐摇摇头竟然开始给他擦拭眼泪了。从未想过会为他做这样的事。也从未见过,他也会泪流满面。心里很痛吧。她想着他的心痛竟然自己也开始心痛。 他突然笑起来抓住她的手,然后一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尽管这并不是她所惧怕的寒冬。只是想攥紧,从此开始,永不分离。这是年幼的承诺。 她知道他比她还累很多倍。所以试图去缓解他所有的疲倦。 不过他一直攥着她的手到让她手心出了冷汗。所以她在他脸上泪痕还未完全形成的时候跟他说:“我不冷——” 他却攥地更紧。 “我说我不冷啊。”苏晓沐再一次间接强调了他不需要攥地这么紧,她不会逃走的。 曾许毅讷讷地松开了一些,抓住了她一根手指。她因为他这略带幼稚的举动露齿而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可是看到他的写给他的纪念册,心就在那一瞬间静止了。这是她在儿时想过的和曾许毅一起慢慢变老里最浪漫的事。和他一起翻着旧事的照片,看着当初青涩的模样,忆起最初的故事。欢乐,争斗。原来他从未忘过。 他们一起回到曾许毅在京北的公寓。 苏晓沐再次来的时候自己微微笑起来。 他略微惊讶地看她:“怎么了?” “你的大黑鼠还在吗?” “在啊。”他挑了一下眉,“难道你担心我会吃了他?” “吃?——”苏晓沐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咦——” 他一个板栗磕到她脑门上:“你怎么敢嫌弃他?” “我没有啊。我只是,怕你太贪吃!”苏晓沐嘟起嘴瞪着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很久以前。打打闹闹,却也温馨。 “好了。说不过你。”他拉着她就进门了。 两个人也没什么行李,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曾许毅忽然说累了想要睡觉。苏晓沐心里鼓捣着这一个单人沙发怎么睡他就已经躺下了还拿她胳膊当枕头。 “喂——”她顿时不悦起来。因为他这一拉她就又扑向他身上了。搞地她现在扑在他身上也不是,猛地抽开自己手坐起来也不是。 “对我温柔点。”他微笑着柔声说道。 “已经很温柔了!”她倏地抽开自己的手,然后他的头就软软地陷在了沙发上。 “我受伤了。啊,怎么办?”他用委屈的音调将左手垫在脑袋下面微蹙着眉说道。 苏晓沐只别过头去不看他。霎时觉得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而且,那目光。简直像太阳在6月22日射到了北纬23.5度那样炙热,似乎想在她脸上硬生生地灼烧出一个洞。尽管在机场的时候,他的眼泪还跟水帘洞似的止不住,要不是知道他心里的苦痛,还以为他为见到她感动地一塌糊涂。 还是她想太多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怎么会因为见到她这种低档次的感动而哭地稀里哗啦。脑袋像陀螺飞快转过各种想法,然后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他目光依旧在他脸上,她实在有些吃不消。 “你别盯着我看我就告诉你。” 她听到他清朗的笑声:“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难道你认为你的体积都膨胀到了可以占据这室内一半空间的级别了?” 她怎么解释?说女人眼角的余光范围是男人的两倍?这还不得被他笑死。 “我脑后面也长了眼睛不行吗?”她转头对他耀武扬威地吐了吐舌头。 谁料这一转头就大事不妙了。他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结果就就是,她又重心失衡地倒向他。苏晓沐现在真是无限拒绝这个不断在自己眼前持续放大的脸。满脸的胡渣。扎死人了。 男人的胸膛怎么都这样,硬邦邦的,神烦。 可是这想法一出,脸倏地红到耳根。之前被陆一阳逼在门板上,他那硬邦邦的身体她真是受够了。趁着现在脑子还清醒,绝对不能和曾许毅做这种事情。刚刚和好就做这种色情的事对日后的长期发展是不利的。她心里敲定这个想法就很拒绝他的“蹂躏”了。 “亲一个。” 他怎么可以说地这么直白?苏晓沐心里都想象着自己像漫画人物一样脸上挂了两条大白面条了。苏晓沐一直推辞他。 “你要是不亲我可亲你了!” 这句话让苏晓沐更郁闷了,这下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脑子如同浆糊一般混乱了。 她听到他邪恶的一声笑,心里慌地感觉尿液都在横冲直撞了。他缓缓起身凑地越来越近,她瞪着眼睛,在那不过两三毫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感受到他刺刺的胡渣位置的地方,终于想出了醍醐灌顶的话:“臭死了,你给我先洗澡去!” 曾许毅感觉到她的话取代了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深吸了一口气,微皱了下眉头。 那脸离自己开始渐远,在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的笑声又出现了:“一起?” 苏晓沐脸现在红地像高烧四十度的人。曾许毅,你到底有脸没脸?不要脸! 曾许毅盯着她的脸笑起来:“好想咬一口怎么办呢?” “饿了吧,我做饭给你!”苏晓沐从沙发上弹起来,迅速脱离这人的陷阱圈。 还好他没跟着弹跳起来,不然苏晓沐觉得自己今天以为做的是件有意义的事就全都变成了狗屁。和男人鬼混这种事,是不能随便做的。 不管这男人她认识了多少年。 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别忘了我的饭。” 那声音飘地远起来,她就去厨房开始准备了。 现在的时间也不过是凌晨三四点点,只是睡意全无。当做早晨来过就好了。 她在冰箱里瞅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吃的,然后轻微地怨怼了一句,拿出一袋拉面开始煮起来。 曾许毅洗澡的时候,觉得每一寸流泻而下的水竟也开始欢乐起来。 所有的承诺,此时此刻都变成不自觉的甜蜜。 陆一阳现在正一个人坐在漆黑的书房里,如同曾许毅曾经坐在那里一样。 分开后的每个夜晚,格外的寂静。 滴答滴答,唯有书房的大钟陪我守着爱,痛,以及回忆。 给你我的心,为什么你给了我孤寂。 电话里,曾经是你,最温柔的声音,现在只剩生气。 思念是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你现在又在哪里,是不是连报复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找个理由再见你竟然也开始变得困难。只可惜,我们都长大,开始明白自尊心这样矜贵的东西,不愿轻易低下彼此高昂的头颅。 苏晓沐刚喜悦地将锅里的东西乘到玻璃碗里,就被背后突然的双臂环绕给吓了一跳,差点把筷子抖地上。 “干嘛?”她些微怨怪地问道。 “让你闻闻香不香?” “什么香不香?”苏晓沐现在满脑子都是面煮好了,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才不是嫌弃我臭吗?现在呢?” 苏晓沐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脸还会突然地红上多少次。 87章 他的世界 “你松开。”她毫无底气地要求到。 “不松。”他将下巴轻轻顶在她的肩头。 “松不松?”她的语气突然加强了。 “不松。”他也倔强地回答着。 “那我以后不来你家了。”后面的想法只在心里想着。一来他家就跟个进了龙潭虎穴似的。 “你敢?” “我,就敢。” 曾许毅被她这回答弄得有些愠怒。就把她整个人抱起来离了地。苏晓沐终于明白什么叫脚尖着不了地的痛苦。虽然背对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就跟脚被腾空了般,心也跟着悬起来。 然后整个人像坐着旋转木马一般旋转起来。 头晕啊。 “这是厨房,别闹好不好?”霎时觉得他真是小孩子啊。厨房这种空间是能随便转圈的地方吗? “敢不敢?”他依然执着地问着。 苏晓沐感觉腹部着块儿都被勒地疼起来,可是又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输了。所以也懒得回答,反正现在脑子已经快晕菜了。就任由他去好了,晕完了正好睡一觉。睡觉?这两字个一蹦出来她又受到了惊吓。在他家?睡觉?心顿时又乱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于是无奈地开始求饶起来:“我不敢了。我错了。放我下来吧。” 曾许毅这才满意地让她双脚着了地。苏晓沐现在看东西都有点眼冒金星了,背后这家伙怎么感觉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懒得转头再看,省的又发生什么让她面红耳赤的事。 她走前一步,步子都有些软了,曾许毅一把就揪住了他。这还真的谢谢他这么执着。苏晓沐心里松口气把面碗递给他。 他心里被她这苦闷的表情给逗地笑起来,面上还是很镇静地接过。 向前走去的时候慵懒的样子让苏晓沐看地咬牙切齿的。 这公寓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注意。只是简单地在他所谓的卧房里过了一晚。其他的细节并未多打量。今日进了厨房,却发现这厨房竟是不错的惊喜。 厨房虽不算大,但是所有的厨具都干净罗列。洗净的锅碗瓢盆似乎是用雪白的干布仔细擦拭过,透出洁净的亮光。冰箱里食物不多却也都分类叠放整齐。 厨房的灯光在这夜色里亮着,竟然有种独特的温馨。好像是两人筑巢已久的家。而不是她只来过一两次的地方。 这详细分工的小公寓,有着所有独立的空间。独立厨房,独立餐厅。独立书房,独立卧室之类的。听起来以为空间会大地如同一幢别墅,可是这实际的空间虽小,竟然也给思绪增添了无限大的可能性。如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最重要的是,房子里有彼此相爱的人。 他坐在照明集中在玻璃餐桌的独立餐厅里,典雅的光源。把他的脸衬托地如王子般迷人了。那些光线。在和客厅里节能灯的对比下。多了无限的柔和与素雅。 她站在这两种不同光线的交错处,一霎时失神了。 他抬头朝她笑着:“过来坐啊。” 她讷讷地走过去,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他的对面。他也没多要求,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没想到你会做饭啊!”他望着她。 苏晓沐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内心很郁闷:“我长地不像会做饭的样子吗?你干嘛这么惊讶?” “不是。我是想说,好巧啊,我会吃。” 苏晓沐这时绷不住了哈哈笑起来。 曾许毅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苏晓沐看着他严肃的眼神。张开的嘴一下子就定在那儿了。这饭真是没法儿吃了。 她不想再跟面前这人继续斗嘴游戏了,这人真是输不起。况且他输了还要自己赔钱,实在不划算。所以连洗碗这种事她都没说,也没问他家里这么整洁都是他一个人打扫的还是什么的,逃也似的跑进了之前睡过的卧室。 曾许毅只是扬起嘴角没再理会。因为他知道好戏还在后面。逃避可不是办法。于是他就悠哉地终于开始认真地吃起面来。耳朵终于开始清净了。 苏晓沐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撩拨着她的头发,用手指抓了一下,那个惊吓可真不小。于是在尖叫声中,那只所谓的大黑鼠又在她的“暴力”下做抛物运动了。 谁料曾许毅开门速度比那老鼠的降落速度还快。苏晓沐听到这一声,迅速地拉上了被子。瞳孔霎时放大,可以当夜晚的照明灯。 反锁房门这种行为竟然一点都不奏效。他是有钥匙的人啊。苏晓沐现在心里都在哭了。 但是曾许毅只是在关上房门的时候附上了一句:“对他也要温柔点。” 苏晓沐木然地点点头。很显然,这点头他并看不见。 这家伙现在弄得她睡觉也不安稳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疼死。直接弹跳起来穿好衣服,反正也快清晨了,去阳台吹吹风让脑子清醒一点。因为她在之前发现这公寓的阳台不是封闭的,在栏杆外有巨大的落地窗。打开落地窗,风景就如同在天台上一般了。 想着可以自在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心情顿时就愉悦起来。 穿着他的大拖鞋走向阳台处。懒得开灯迎着最后几小时月光的清凉向前摸索着。只是在揉眼睛的一瞬间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有点硬又有点——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心里又掠过一丝哀叹。不要这么心有灵犀吧。 边想着就被拉住了胳膊,坐在了他身边。 就这样吹着凌晨的风坐在窗前看着远离城市中心的窗外的风景。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在四处照射穿越各个角落。清晨的风带着京北固有的干冷,又是在酷热之后快要入秋的季节了。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这样没有隔阂地相处在一起,竟然花了这么久。还好,只是六年,不是六十年。 就像,我不喜欢大器晚成这个词一样。 错失了重重的美好。 在这一点上,我觉察到最大的幸运。 京北和平南的相同点都是,两个地方都有着我们的开始和结束。 希望从今天开始,将开始和结束一道写进今后的人生里。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并肩坐着,好像很久以前一同坐在老梧桐的树荫下一般。稀疏的光影跳动,为你挡去一半炙热的阳光。 以为时光的错位,还会让谁记住谁。谢谢我们让彼此都如此念旧。这就旧就是一辈子都值得回味的东西。 他忽然将头靠在她的肩头。有些重量必定是要让另一个人来帮你扛的。那个人愿意融进你的生命,理解你的苦痛,然后融化成那积极的正能量,为你击败所有你以为自己所无法战胜的。 十八岁那年漫长的夏天,像是受尽了莫大的煎熬。甚至会恨自己,如果从年幼时便隔绝与你的往来,便不再有未来变数的种种捉弄。那时做了自己的观众,发现自己可以将你遗忘。只要试着去想,我只爱过你一天,心就不再麻痹。 岁月固然无情地洗刷着感情,淡忘着记忆。可是阔别重逢确实是所有让人感动的环节中最扣人心弦的一环。所有的热情在那一瞬间再次被挑拨起来,以至于爱恨混杂,陈列出的一切更像是我们为爱情争斗的祭品、祭奠我们逝去的,却也打开了重新开始的大门。 她任由他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头。我愿意承受你二分之一的重量。年幼只简单说着永远,现在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们可以分担这些,因为成长。也因为,成长后高贵的自尊心。 “给我讲你的故事吧。”她轻轻问出口,如同一缕微风拂过。 “好。” 他也回答地很干脆。 如同儿时说过,他们之间是可以没有秘密的。无论多么沉重,都可以。 那时因为她父亲去世这样沉重的秘密成为他们之间分手的重要原因之一让他警醒了不少。如果是真爱,所有的坦诚,即使是会让对方不开心的,也会让感情更进一步的。可惜那时年幼没参透。 只是后来领会到了,因为心底有人所以暗里有光这句话的意思。伴随着我黑暗的世界,点亮了远航的灯塔。 “苏晓沐,你真的觉得我对接近你的人一点都不担心吗?” 苏晓沐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分手后她丝毫不知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的,即使未分手时也未完全弄清的。 “因为信任反而更加害怕。他们并完全算是我安排的人,有时我一个人多害怕,你闪耀的光芒会吸引他们,他们将不会再告诉我关于你的消息。但是,这世间也许就是有那么多巧合的东西,有些相遇是注定。不管是吴启诺还是高程,他们都是与你巧合的相遇,也巧合的分离。但是这些偏偏与我拉扯上联系。也许是在暗示我,我一直拥有着与你继续捆绑的机会。” 曾许毅停顿了一会儿,苏晓沐并没有接话。此刻的沉默,更能融入他的话语里,更容易设身处地地读懂他的心情。相逢的理由,不过是依仗着,谁都不会忘这样的两厢情愿了。 88章 爱你若初 “我一个人从加拿大去到美国求学。站在繁华纽约夜的街头,似乎飘扬着欢呼的声音。我不懂那些欢呼。每天都有些欢乐也有人哭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可是我终于反应到,那是美国的国庆日。可那些欢呼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背负巨额债务的我。不是我陪着他们一起欢呼了就能减轻我心底的沉重。况且,美国对我,永远都是异国他乡。不管我用不用陆家的钱,在那时我都已经沦为自己脆弱心理的阶下囚。苏晓沐,这些年,你对我的恨,是因为觉得自己像是被我怕操纵的木偶吗?互相仇恨的彼此让我心里多了几丝自嘲与可悲,可是你做的多好。因为我发现,终究只有我一个人是孤苦伶仃的。你永远有另一个人在保护你。不管我还是他,你都不是孤单一人。” 苏晓沐静静地听着,心也跟着被揪成一团。这些举动,果然还是对另一个人造成伤害了。可那原本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是后来太不忍心。时光铸了一把剑,刺穿了恨与被恨者的胸膛。 她轻轻地将食指压在他的唇上。 他像是满载着睡意,微笑了几秒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情在这轻柔的微风下也开始随风上下飘扬。 分开的这几年,我们活在平行的空间里,倒着黑白的时差。你是黑夜,我是白昼。你是晴天,我是*。唯有同一纬度让我感觉到我们依旧踩在同一片土地上。纽约不像西雅图,这样的对比,竟也像京北和平南了。之前的我,不是不愿意与你同类,只是这突生在我们年幼时候的千山万水阻隔了所有爱情的可能性。 年少不知愁滋味,决裂之后便决意不再弥留。所有托付给时光的承诺在沧桑洗刷下终于消失无踪。或许如此。时光给我们开了新的玩笑。 她精心设计的重逢,是为了让我们看清彼此长大之后的虚伪。谁料虚伪的我们相互折磨,终于臣服于命运。我努力说服自己,被时光改造后的你我回不去最初模样。我向另一个人投怀送抱,也坚信自己可以和另一个人开始所谓的人生。不管之后还是否会与你紧密相连。如果我和那个曾经不可能的人有了家庭,一切都会不同。那之后的我们,即使会发生什么也会克制住心底澎湃的冲动。 如果你是人生为我设下的陷阱。我想我在年幼时跳进来之后便从未脱离过。我在这陷阱里自欺欺人,将所有的努力都蒙上为了遗忘的借口。终于,我像一条鱼,而你是滋养我的水,怎会不知我变化的心。即使,我挣扎着要游出你这片洋。那我,把这当做是地心引力。 坐标轴上奔向四面八方的人。在经历了万千跋涉后。终究会回到属于地心的原点。 还好。你比年幼时更加成熟理智,能够承受住更大的压力。不然,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不振的你呢? 其实,上次在医院的走廊外看着病床上的里,我心里就在想,你赶快好起来,好起来我们才能继续互相争斗。然后折磨着彼此不让彼此相忘。 不然,我就忘了你。 忘了你。忘了你。忘了你。 她心想曾许毅那时是听到了她心里的默念吧。 也许这句话在他的耳膜里忽远忽近地弹跳着,踢地他麻木的神经像是被针扎到未被麻醉的神经般那样疼痛起来。 她不自主地笑了笑。想着这段长久的话,心情竟然畅快起来。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吱吱的老鼠的叫声,她转头,然后他的头竟然顺着她的胳膊弯滑到了她的腿上。她的手竟然在他的发上轻轻抚了抚,有些微的奇怪。 谁料她一往下看,枕着她的大腿还瞪大哥眼睛盯着她的人,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尴尬无限分啊。 她转移话题问道:“干嘛把你的宠物鼠关在笼子里啊?” “宠物鼠虽可爱,也是带有传染病的。你不怕?” “怕什么,又不是你有病。”苏晓沐耍着嘴皮子感觉打赢了好大一仗。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确实是有病的。你难道不怕我传染你?”曾许毅逗笑地问着。清晨的微风将他的发抚弄地上下微摇。 “你只有有病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好欺负,比如说现在。再说了,你有病怕什么,我才不嫌弃你呢!”苏晓沐避开他的眼神将目光投向街道上陆续出现的人群。 “我怎么觉得这话是贬义的呢?”曾许毅皱着眉装出不悦。 “是吗?”苏晓沐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想笑。 曾许毅点点头。 苏晓沐微皱着眉,做出疑惑的沉思状。 “换个理由吧。为什么不怕我传染你?” 苏晓沐听到他这句真心觉得他有病了,没病非要把自己想象成有病的样子。但是又不想那么直接回答他,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不回答。 “说吧,你刚才那回答就像你问我问什么喜欢你,而我回答因为我喜欢你这种无聊的回答一样。” 苏晓沐看着他的眼,发现回答什么问题的时候绝对不能看他的眼神。太扰乱人心了。 她鼓着腮帮子说道:“都那么多年了,我习惯了。” “什么那么多年了?”他挑逗着问道,似乎被她这话弄得突然起了兴趣。 “什么什么那么多年了?”苏晓沐故作疑惑,不看他。 他见她嘴硬不敢说开,于是逗着她道:“老夫老妻那么多年是吧?” 苏晓沐脸又红了,很迅速。 “谁说要跟你做老夫老妻了?”她嘟囔着。 “哈,苏晓沐,你不跟我还想跟谁?” “我——” 他打断她的话:“敢跟别人你看我不弄死你。” 这句话听起来很冒犯,但是如果是彼此相爱的人,却是另一种情话。苏晓沐没再多话,只喃喃地喊了一句:“臭狐狸。” 只像是回到最初。 “美小妖。” 只如那些年幼的时光,用看似伤害的话许你一世承诺。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清晨的阳光开始轻柔的铺在他们的身上,曾许毅迎着那些微刺眼的光芒微眯着眼睛。 蜜一样的颜色在生动跳跃。 尽管被白云缠绕着,依旧想要突破重重云翳抛洒金色的光芒。 曾许毅忽然从她的腿上扬起来,转头望向她淡雅的脸庞。想这个心甘情愿的时刻,想了有多久。 迎着轻柔的阳光,逆光轮廓的少年扬起嘴角,发丝也似乎染上阳光,泛着金色的光。 “接吻吧。” 好像第一次这样顺其自然。 她望向他漆黑的眼眸,微闭了眼睛,然后感觉到后颈被绕过发丝的手给按住。唇被贴上柔软的物体。麻麻酥酥的触电感从唇瓣席卷全身。她并未又多么主动,只是轻微地迎合着他。 她睁开眼时,他也睁了眼,依旧是漆黑的眸。回到了很久以前。那种感觉。无法名状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飞快地起身向屋里走去。苏晓沐也跟着起来了,干嘛啊?连话也不说一句,表情也没有一个。可是她一转身,脸蹭地红了。 他在换衣服。 苏晓沐看这景象立马转过身过。心口像是突然塞上一团棉花。 “转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着。他的眼神刚才一瞥就发现她在转身。 “我——我什么时候见过?”她说话开始结巴起来。 “没见过我的——” “曾许毅,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她打断他的话,略微有些生气。 她话音未落,她的腰间就被双手紧紧地抱住。 “苏小妖,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很嫉妒。”他声音略带醋意地说道。 “啊?”苏晓沐抓住他双手,被他这突然的抱而弄得心情开朗起来,不关心其他的了。 “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苏晓沐感受到她腰间不断加紧的力度,点了点头。 感谢疏远的我们,再一次熟悉。打破了所有分开就不会有完美结局的定律。 她看着准备着的他:“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啊?” “有话直说,你都是我准媳妇儿了。” “谁是你媳妇儿了?” “不要逼我对你施行暴力你才肯承认。” 苏晓沐无奈地屈服于他的“淫威”:“是的,是的,你媳妇儿。”还顺带抛了个白眼。曾许毅霎时眼神严肃地盯着她:“等我晚上回来收拾你。” “那我有话直说了。你不是?辞职了吗?” “所以得找新工作挣钱养媳妇。”他说地一板一眼的,苏晓沐现在都觉得这人耍嘴皮子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在京北?” “恩。”曾许毅挑着双眉示意她还有什么疑惑赶紧问。 “你不是给我订了回平南的票吗?票呢?” “我没订啊。” 苏晓沐现在眼睛真是睁大了瞪圆了:“我不会再待在京北的。” “嫁夫随夫可别忘了。”曾许毅又磕了个板栗在她头上。 “你居然会耍赖?” “我这叫用正当手段抱得美人归。”他在门口朝她*一笑:“马上就回来,等我。” 苏晓沐无奈地点点头。 只好一个人待在家里等他了。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诚实呢?真是的。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和他走到谈婚论嫁的这一步了? 89章 谢谢你们爱过她 曾许毅关上门的时候转头笑了笑,苏晓沐,等这两天我把事情全部办妥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平南去吧。机票,我全都订好了。 你的人生,我参与进来就不会再退出去了。之前那种想让别人代替我照顾你的想法是我为我们的爱情犯下的最大的错。 他直接去了房产中介那里,在知道苏晓沐想卖房子的时候就要买下的。可是似乎遇到一些麻烦了呢,还有另外的人想要。无论他抬地价钱有多高,他都会买下来的。他知道,她不想欠陆一阳的。那他会帮她把所有的欠条一并清理掉。 尽管苏晓沐后来撤销了卖房的计划,他还是希望通过中介对苏晓沐施加一些压力,争取卖掉房子。 这不是什么卑鄙手段,不需要有什么愧疚。陆一阳想方设法不让苏晓沐和他有接触的机会,那他在得到了苏晓沐之后怎么会让那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呢? 只是他在房产中介那里竟然看到了另外两个很眼熟的人。 陆一阳,情理之中。 另一个人,激不起他的恨,只是很惋惜。又失去了一个可靠的朋友。 那两人看到曾许毅也是微微一愣。但是那工作人员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般两眼发光。又多了一个客户竞价了,这下就算苏小姐撤销了买房计划也得把她给说服了啊。 他走到那两人面前微微一笑,你们好。 然后将腰板挺地笔直,先生,请尽快给我一个结果吧。他很认真地告诉那个工作人员,而不是在询问价格。 那个工作人员在看到他出示的证件之后,开始只对着曾许毅一个人满脸堆笑了。 曾许毅也符合礼貌地笑了笑。在工作人员强烈的允诺肯定里出了中介楼。 那两人在辩驳无效之后终于愤愤出去追赶曾许毅。 两人拦在他面前。曾许毅顿时觉得这两人很可笑。曾经和自己是好哥们儿的人竟然站在了另外一人的那边来反对他了。 “有何贵干?”他对着他们说话也懒洋洋起来。 “她在哪儿?”陆一阳略微心急谁料就直接问了关于苏晓沐的问题。 曾许毅悠然地笑了笑:“我记得我一两年前好像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你那时怎么回答我的就是我现在给你的答案。”他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个人,要在他面前和陆一阳谈论苏晓沐的问题吗?他的被信任级别显然已经降低到最低档次。 看完又朝陆一阳看了看。陆一阳似乎也觉察出一丝不妥。但是他没有任何权利示意站在他旁边的人离开。 “曾许毅你似乎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我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并不因为我们是同伙,我们也是敌人。”陆一阳说道。 “那也无妨。”曾许毅听到这个并不意外,他曾经的朋友最大的益处是站在中立的位置,在他与陆一阳斗地鱼死网破之后坐拥渔翁之利。选择陆一阳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总之他们也是熟识的人只是立场太不相同。他现在也不惧那人会以苏晓沐为突破口爆出什么料来。 前几天媒体爆出的和现在她和苏晓沐的真实状况已经是真实吻合的了。就算挖出苏晓沐和陆一阳的旧账他也不会再畏缩了。 他现在也没打算和他们继续什么长篇大论所以直接开门见山了。 “陆一阳。谢谢你让我和晓沐分开了五年。也谢谢你,这几年这么照顾她。”曾许毅说完直接向前走去,这些感谢。竟然是真心的。两次分手竟然都掺杂进陆一阳的原因,不过,陆一阳的把戏对他来说再也无用了。现在的他,不会再那么受人制约而无法动弹了。 “曾许毅,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他还是被陆一阳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我不为你和她之间的问题买单,我现在习惯了用西方思维思考,请aa制。”他依旧淡然地说着。 “告诉我吧。”陆一阳的语气忽然变成轻微的恳请。 而另一个人则是突然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他被那人这一举动弄地莫名其妙。竟而转变为轻微的嘲讽了。 “我说——”他皱着眉将目光扫向对面两人。“你们两个的一致性未免太高了。如果是一路的。不必故意在我面前做出分道扬镳的样子。” 他不屑于和这两个人打架。 也许和陆一阳还有一些打斗的意义,可是和那个人,只会如心头的芒刺,时间久了都会被心头的液体给腐化。 陆一阳似乎感觉出这样的无理取闹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也似乎在这一瞬间体味到曾许毅当初回来见不到苏晓沐的那种欲罢不能。心头渐渐失望起来,拦在他面前的手滑落下来。 然后变成轻微的泄气:“曾许毅,也许我输的。只是比你后认识她而已。” 陆一阳看着曾许毅,自嘲地叹了口气。 谁料曾许毅回答地更加干脆:“不,你输的,是她从未真正爱上你。这也是你为什么永远在害怕我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笑了笑。 陆一阳像是突然被人戳到了短板一般,心头一震。 曾许毅其实在苏晓沐和陆一阳在一起的某一瞬有过极大受挫的。在那一瞬间,竟然如同万念俱灰了。回国之后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得到陆长志的信任和找到苏晓沐。信任得到了,晓沐失去了。 他以为自己回来便可以不再让她忍受风霜刀剑。可那个人竟然不是他。霎时心头又如扎进芒刺了。 只是,也许某些契合命中注定。千番磨难终究是为证明他和苏晓沐才是会从始至终的。因此,不管早晚,陆一阳都不会再是那个契合的人了。 曾许毅看着陆一阳失落的脸,心里多的不是胜利的喜悦,不过是多理解了一种人类虚弱的感情而已。 就像他曾经警告过陆一阳的,不要爱上她。 因为,没人能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他也坚信着, 陆一阳的忍耐,永远无法超过他。他敢背叛,陆一阳不敢背叛的。 “我不会祝福你们的。”陆一阳紧了紧牙关,不再说话。 “不需要。”他依旧淡静。 曾许毅对他对面那个一直攥紧他领口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你想用什么方式解决我都奉陪。”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我要她的房子。” “你没资格。”曾许毅回答地斩钉截铁。 “规则不由你定。” “也不由你。” 两人开始僵持,陆一阳已经不再管这些一个人离开了。曾许毅只是专注于眼前这个人的脸也没管陆一阳离开的事。 其实他心里有着千万句翻涌的话,只是他已习惯三言两语缩短两个人僵持的时间。 “房子你得不到,至于你不实报道的事,念在同学情分上请你尽快收手。如果孟伊没有向你转达我的意思,我现在就在这里对你全盘说清。” “曾许毅我发现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无商不奸,你根本就奸不到陆长志要求的程度。” “你这句话暴露的意思,是陆长志操纵的这一切吧?他培养的我,我理当感激,但是你的事另当别论。友情背叛这种事不会算在法律范畴,不要把自己最后的人身自由也卖给了报复这样的黑暗世界。”曾许毅将他的手拉扯下了自己的衣领,然后整了整衣服。 那人暗暗哼笑了一声:“你以为蝼蚁真的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我们的命运就像他们眼中霎时的心情。稍有不悦便可将你一生封锁在泥潭的最底层。你习惯了光芒万丈又怎么会理解我的痛处呢?” “每个人的痛都是不同的,程度或深或浅。这些痛捆绑住了人生无法消除。但是与其抱怨不如改变。我们曾经是朋友,我也不会想要与你为敌。谁说蝼蚁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呢?苏晓沐,不是给了你很好的例子吗?” 似乎是听到苏晓沐这个名字,那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曾许毅将这一点捕捉地很彻底,因此而发现这个朋友的心底依旧是相识的清澈。某些出格的行为,都不过是生活逼迫出的精神变异。 他笑着拍在了他的肩头:“宋予希,欢迎回来。” 那人并没有回复他的笑,只是站在了原地,背对着曾许毅的离开、 曾许毅的心里像是霎时处理掉了很多的问题。苏晓沐对其他爱她的人来说的致命缺点就是,她太过念旧。而曾许毅恰恰认为这便是牵绊一生的机缘,给了他永远爱她的理由。 谢谢每一个爱过她的人。 是你把她推回了我身边,在我把她推开,在毫无自信里自暴自弃的时候,我以为她会跟你走的。 尽管后来我那么自信。我把她推向你,你又将她推向我。真得谢谢你,输给自己的猜忌和不信任。 陆一阳,你所做的一切,我从没当做是她喜欢你,而是你,空虚而毫无自信的报复。这种信念坚持下的我,最终还是赢了。不管你有多想要赢我,单凭我最终得到了苏晓沐这一点,你就输得彻底了。 宋予希,收手吧。在晓沐还未意识到是你将她推向火坑之前。两个男人为女人的事,在男人之间解决就够了。 90章 血液沸腾 曾许毅本来想去看陆长志一眼的,但想到这并不重要。反正他也早如同苏晓沐一般行程没有任何*了。 在电话给吴董之后,确定晓沐的视频组广告策划会在sl恢复商业信誉后推出,吴启诺会全权接手sl商业信誉侵权案件。目前他也做地很好,并未因为曾许毅辞职而他是曾许毅之前向陆伊宁推荐的律师人选而遭到冷遇。sl的公司律师似乎还不如这位创ideal的商业律师对这场信誉损害案件了解sl的现实状况。曾许毅电话致谢高程通过小渠道帮他敲定苏晓沐房子的事,高程逗笑着说,当做我送给你们的婚房。曾许毅都想着这家伙如果在眼前早就一个大嘴巴子甩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油嘴滑舌。做建筑工程的人,脑子里怎么可以天天有这些逗笑的想法。 不过,鉴于这一点他倒是庆幸苏晓沐早早地发现了高程有女朋友这件事了,不然,岂不是天天被他“羞辱”地不成样子?高程却说永远都记得嫂子那甜美的声音穿越在无线电波里。曾许毅因为他这句话差点跟他掀桌子。 但是,还好这一切终将尘埃落定了。 既然这么快就全部解决掉的话,那就改掉机票的日期吧。他的心里现在只如开了花。就像忙碌了一整天的普通小白领所有的期盼只是回家吃上心爱的人做的一餐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样的苦累,也会在平凡中变成踏踏实实的意义了。 那些不是黑就是白的选择,不会再为难他,不会再为难她。不会再担心听到你不确定的语气,不会再等待太久等你放下你的犹豫。 苏晓沐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翻着这件,唯一一件。会从京北带回平南的东西。曾许毅给她做的相册。 在那段我们之间没有延伸的关系的时间,没有相互占有的权利的时间,我们用什么作为记住彼此的筹码。 以为我们的爱情终将如泡沫在阳光下绚丽。被别人艳羡后留下无尽的嘲笑,这结局。即使美丽的泡沫破灭也不再有关系。 我不再计较你什么时候让谁拍了这些照片,但这是我们的青春纪念册。 给你我的心做纪念。 她的喜怒哀乐,没有他,却依旧在他的视线里炙热。就算整个世界都改变,也不改变为你勇敢的自己。 曾许毅回到公寓的时候,苏晓沐一放下相册就奔上去将胳膊挂在额他的脖子上。 曾许毅笑地眼睛像装满了星星:“哇,受宠若惊啊!” 苏晓沐撅着嘴道:“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曾许毅咂了咂嘴。眼珠转了几转:“恩,容我再考虑几秒。” “你考虑什么啊?”苏晓沐一边皱着眉一边眼神如星星般地问着。 “小妖,你饭做好没。我饿了。”他转移了话题,这个答案暂时不想现在告诉她。尽管他在这之前已经无数次地让他了解到自己的心意了。 “当然啦。你这个骗子,说什么让我等你一会儿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骗子?你敢说我是骗子?”曾许毅挑逗她的情趣顿时被调起来。 苏晓沐一看他这架势赶紧收。“啊,不是,我不是——”还没说完自己就不自觉地蹦出了“啊”声的尖叫。 他居然把她扛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这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顿时有种血液全部翻涌到低垂的头顶的感觉。倒立的世界,怎么这么难受呢?更多的。好尴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关系啦?不是才在昨天重新开始的吗? 看来血液沸腾并不是什么好事,脑子里忽然间除了羞涩燥热没有其他东西了。难怪每次考试一激动就考地奇差无比。 她面红耳赤地用双手拍着他的背,被他箍住的腿使劲地弹着。“你放我下来!” 他也不理她只是扛着他往前走着,苏晓沐就那样一直坚持不懈地挣扎着。总觉得待在他家就跟待在狼窝里似的。当然,他们两个独处一室待在她家。他也会把她家变成狼窝。跟曾许毅在一起,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危险的事了,成天提心吊胆的。 她在他背后大喊大叫的,他不回答,只是在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然后弱弱地飘出一句:你安静点。苏晓沐觉得自己的心在那刹间停止跳动了。多想拥有超能力,让这时间静止吧,让这记忆删除吧。这下完了,等一下还要怎么见人? 这下倒是祈望他别放她下来了,她可不想看他似笑非笑的严肃眼神。她霎时目光就呆滞地停留在他的后背上和他身后不断移动的地面了。 至于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她都不知道,整个人已经懵了。可能是血液全部冲到了头顶,脑部任何跟思维转换有关的神经管道都被堵塞了。 她感觉他在她眼前挥动了几下手掌,她就是装着没看见,将脸侧向另外一边。 他看她这么拒绝他在她面前晃悠的这个事实,竟然拿出手机咔嚓地给她拍了一张照。苏晓沐听到这咔嚓声转过头来却被他恰好地捕捉到了正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曾许毅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然后自觉地进了厨房摆弄饭菜去了。苏晓沐坐沙发上一愣一愣的。然后像是想起来应该找他理论删掉刚才那见不得人的照片。所以对着他的背影很郁闷地喊了一句:“喂,你站住!” 顾昕晨前天晚上在迷糊地睡了一觉之后醒过来时发现竟然十点了,迅速地爬起来。起床的时候望向那被掀开的被子,眼角竟然不自觉地带了上扬的弧度。好像看见了他带有热气的体温从那床单上升起了一般。 可是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他在干些什么。 带着强烈的好奇一出他的房间就急着问管家陆一阳在哪儿。很奇怪,对着管家可以很轻松地叫他的名字,对着他,什么都叫不出来。不过,他也没叫过她的名字。仅仅是这一点,也让她有些微失落了。 管家却说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霎时心里更失落了。 一大早,现在还没有回来,是去找那个女生了吗?起初的她只是觉得因为自己会和陆一阳结婚,所以其他的不会想太多。可是现在竟然被一种揪心的担忧所代替。经常席卷内心的失落,嫉妒。 她略带失落地站在卧室门前,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下楼。可是在快下到最底层时,眼睑下出现的,是他的脚? 她抬头,迎上他微笑的脸。 “起来啦!”他略带生硬地问着,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提到半空中递到她面前。“早餐。有些晚了,不好意思。” “哦,啊。”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没有——谢谢。” 他只是笑着,看她接过之后便上楼去了。 顾昕晨站在原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像是终于神志清楚地问出了她想问的话:“早上去哪儿了?”其实更想说她很担心,但是硬生生地被塞在喉咙口了。 他停在楼梯一半的位置,转头说道:“出去散了会儿步。”他说完又向上走去,走了会儿又停下来转过头,发现顾昕晨还在看着她。“有些凉了,让管家给热一热。不喜欢的话,扔掉也可以。” 她望着他一直上楼进到卧室里。然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即使凉了,她也会吃掉的。因为这些,在陆家的厨房会做出各样早餐的情况下,他能给她买早餐什么的,对她来说已是极大的安慰。不管他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吃的时候,竟然是她喜欢的豆浆油条。凉了。却也有另一番味道,也许一会儿会肚子疼什么的,竟也不管不顾了。所谓简单的爱情,也许只要那么平凡,却足以抓住一整个的整颗心了。 而今天早上她依然从陆一阳的床上醒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起床后竟然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好像只是一场梦境。 此刻苏晓沐正在对曾许毅进行威逼利诱。 “你删不删?”苏晓沐义正言辞地用大义凛然的严肃表情问着她,显然这种表情吓不倒他,因为她脸上的一朵红晕就把她整个人给出卖了。 “不删你能把我怎么样?”曾许毅将手机在她面前摆弄着。 苏晓沐想抢谁料他反应更快,因而她每次都抓了个空。 苏晓沐在准备尝试那最后一次时,他却把手连带着手机举到了头顶上。苏晓沐踮着脚怎么也够不着,踮着脚尖踮久了会有种扑到他身上的危机,所以她很识趣地不再理他。她也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了。 所以她咂了咂嘴不管他了。 餐桌早就摆弄好了,一会儿饭桌上收拾她。 两人吃饭谁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吃着。 曾许毅吃了一半儿放下筷子,盯着苏晓沐道:“你怎么能不给我夹菜?” 苏晓沐弱弱地反问道:“你都不女士优先地让我先吃了,我干嘛要那么照顾你?” “喂——”他有些恼怒地轻轻呼唤着:“就不能给夹一下?” 91章 欢喜斗嘴 苏晓沐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 “有那么好吃吗?都不肯看我一眼。” “这是我做的,我当然得给自己捧个场。”苏晓沐淡淡说道,似乎发现了斗赢他的诀窍。在识趣的时候不搭理他。得出这一旷世诀窍,以后可就不担心他会一直欺负她了。 曾许毅因为她这些微冷淡的态度当真有些吃不消了。之前她跟陆一阳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还是这两天腻歪地有些过头了,这突然冷淡了一点就有些受不住了。 “拜托了,给我夹一个,青菜!好吧?就一根青菜!”他试探性地问着。 苏晓沐原先准备继续不搭理他,结果一抬头发现他眼神怎么可以那么无辜,真是妖孽啊。可是就是不甘这么认输,所以给他夹了一片木耳。嘻嘻,他从小就不吃的。示意性地隔着几米长的玻璃餐桌问向那一头的他:“要吗?” 曾许毅看向那片木耳摇摇头:“不要,就青菜!” 苏晓沐被他这一拒绝也斗上气了。还非得夹着那菜跑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将菜塞向他紧闭的嘴。谁料他还真牙关紧闭不吃了。 苏晓沐眼睛一转盯着他严肃的脸:“真不吃?” 曾许毅没答,一答话他不喜欢的这菜就要被硬塞进他嘴里了。 苏晓沐突然贼笑起来,曾许毅依然面色不改,岿然如松。 她右手继续拿着筷子保持攻势,左手伸向他此刻毫无防备的咯吱窝。苏晓沐就冲着他现在双手都放在桌子上这个空隙点了。这一下进攻实在太成功了,曾许毅在她进攻的第一秒就防守不住张开了嘴,然后呢,那菜就顺其自然地进到了他嘴里。 他无奈地看着苏晓沐,边嚼边说:“就你这点功夫。那都是我让着你。” “那是。”她当然知道是他让着她。最怕痒的人可是她。小时候被他捉弄的日子可没少领会过他的功力。 苏晓沐干脆把自己的饭碗也挪到了他旁边的位置。然后边吃边问着:“干嘛弄这种长方形的餐桌,你请其他女人来家里吃饭要夹个什么菜还要跑那么远不是有失浪漫?” 曾许毅又神情严肃地盯着她:“你这嘴里其他的女人,好像除了你还没有过别人。” “是吗?”苏晓沐半是想知道半是挑逗地问着。 曾许毅挑了挑眉当做是肯定。 苏晓沐还欲再问电话声音却响起来。看向那号码眉头都皱成一团。 曾许毅知道是房产中介的。却故意提醒她道:“不接吗?” 苏晓沐望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接听。 曾许毅继续故意地问着:“陆一阳?”苏晓沐开始瞪着他了。他又无辜地说道:“接吧接吧。我不会吃醋的。” 苏晓沐想的倒不是他说的吃不吃醋这问题,在他面前接房产中介的电话,这不等于暴露自己要卖房子的事吗?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啊。 曾许毅见她还不接电话,直接夺过她电话然后挂掉。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了句:“吵死了。”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又循循善诱道:“有打电话的,三秒内确定自己想不想接。想接就别耽误时间,不想接直接挂掉就行。你说你脑子里纠结半天还敲不定注意。” “我——”苏晓沐话音未落铃声又响起来。 曾许毅示意性地朝她挑了挑眉。 苏晓沐很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你不问问是谁吗?” “情敌我都不担忧。” 苏晓沐霎时无语了。犹豫了半分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准备卖掉京北的公寓。”她的声音很低沉,希望他不会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出现。 他表现地果然很淡定。“好啊。” “啊?不惊讶吗?” “你不是要回平南吗?卖掉也好。看房的人开的价钱合适吗?” “挺高的。但是很奇怪啊,我到中介那里登记了才半天时间第二天就有人要用高价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那房子本来就很不错。质量地段都很好。你想太多了吧。”他看着她微微疑惑的眼,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可是——我后来撤销登记了,怎么还会有人要买呢,中介今天上午都给我打好多通电话了劝我卖房子,说什么好多人竞价了。” “你不希望价格卖得高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时还以为——”后面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难道告诉他说自己以为是他和陆一阳吗? “以为什么?” 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还以为是你或者陆一阳要买那房子呢。所以。就撤销了。” “傻瓜,居然想那么多。难道我会把那套房子买来做我们的婚房吗?” 她被他这油嘴滑舌给弄得哭笑不得:“前几天我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关系好吗?” “啊——那你认为是陆一阳要买你房子?” “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都不看房子直接高价买太奇怪了。” “别奇怪了。那家伙都这么多天没出现了,你担忧那么多干嘛?” “唔,那我再想想吧。”苏晓沐自己扒了口饭到嘴里。心里还是有些微的郁闷的。 曾许毅看着她这表情笑道:“机票我订好了,过两天全部收拾好了,我们就一起会平南去。”其实他这是在暗中给她施加压力,赶紧卖房子吧。 苏晓沐木然地点了点头。 陆一阳却像是因为曾许毅的这些行为而斗志昂扬起来。那些愤怒在他看到姐姐的愁容之后愈发要喷薄而出了。曾许毅能找到苏晓沐,他当然,也能。在他年幼时候,以为喜欢的人不做自己的情侣是绝对不可能和她做朋友的。那时对待苏晓沐也是如此。一定要逼迫着她和自己在一起,后来在公司实习里像是突然在社会关系里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和她从朋友。所以他选择和她做朋友。终于,他在这种关系里受益,苏晓沐心甘情愿地投入了他的怀抱。可是这定律轻易地被另一个人给攻破了。那个人,叫做初恋。 对于苏晓沐来说是一道死穴,对陆一阳来说,也是。而曾许毅恰巧发现了他这条软肋,所以攻陷了苏晓沐。 可是他心里的扭曲在失去苏晓沐之后又开始膨胀了。如同年幼时候,自己得不到的,就连带着让她陪葬着一起毁灭。 这几天都相安无事,房子的事也尘埃落定。 苏晓沐和曾许毅终于要回平南了。想着都有点不切实际。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 坐在飞机上看着那些从身边飘过的云,竟然从未觉察过坐飞机是这样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苏晓沐笑着问曾许毅:“你回平南要做什么工作啊?” “不知道。”曾许毅微闭着眼睛。 “啊?透露一点呗。” “去公司里打工别人可不一定会收留我。” “为什么啊?”苏晓沐不解地问道。 “那我考考你。如果面试的问你,你在sl做了两年的总经理,业绩也是蒸蒸日上。怎么会在公司信誉受损的时候突然不做了?我们这样的公司可请不起你这么高能力的人。” “什么这么高能力,明明是担心你会弃公司不顾所以才拒绝的吧?”苏晓沐不服气地回答到。 “我只是考考你,如果面试的这么问我我要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苏晓沐转了转眼珠,“嗯,你就说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全国媒体都是见证,不会搅坏你们公司的一池春水。请以此点作为信任我职业操守的理由。” 苏晓沐刚一说完脑门上就多了一颗板栗。她张大了嘴巴,吸入机舱内大量二氧化碳。 在小睡了几小时之后,飞机终于安全着陆。 苏晓沐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阔别重逢了这片土地般。其实也不过从平南去到京北几天而已。 曾许毅则是直接揽过苏晓沐的肩,苏晓沐转头看他。 “干嘛这种表情?”他也迎上她探索的眼神。 “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家。” “你家?”苏晓沐又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扬了很高的声调。 “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平南人啊。我在平南有个家怎么了?”曾许毅不解地问她。 “啊?我的意思是,不会伯父伯母在家吧?” 曾许毅眼里闪过一丝哀愁,然后又哭笑不得地瞅着他:“你想太多了。我也在平南的分公司干过一年的,有自己的房子。” 苏晓沐捕捉到他的眼神变化,想到那天听到的话。心里又泛起一些苦涩,伯父伯母,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吧。所以他那天告诉她,他要从温哥华回来的时候,她很早就等待在机场,她没有告诉他她等了那么久,看了许多人从她身边走过,欢笑着,忧愁着。只是,突然懂得他的痛,就原谅了一切。 “小狐,我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恩。”曾许毅只是揽着她向前走着并未转头。 “我知道你父母的事了。”她也没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谢谢你知道了。” “恩?” “当这一切苦痛是赏赐给我的机会,你回到我身边的机会。”他终于停下来看她。 她迎上他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01章 我只想耍赖 他们两到达小区的时候正是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结果就在他们两笑着说话的时候,一个小萝莉突然冲过来抱住曾许毅的大腿。 那小萝莉哭着喊道,叔叔你娶了我吧。 苏晓沐和曾许毅霎时满脸错愕了。 忽然他们前面飘来彪悍的一声吼,你就是结婚了也得给我上学去。 苏晓沐一口血差点没喷曾许毅脸上,她吃惊地对他说到:“我还以为这是网上的段子,谁知道会在你身上应验呐。曾许毅,你说,你选谁?”她瞅了一眼那小姑娘又严肃地望向他。 曾许毅看着那泪眼汪汪的小萝莉,然后转头对着苏晓沐笑嘻嘻地说道:“可以两个都收了吗?” “你敢?”苏晓沐这下可不依不饶了。 曾许毅笑笑:“你看这孩子多可怜,你给点同情心。” 苏晓沐撇了撇嘴:“有她没我。”然后转过头去。 曾许毅看她这吃醋的表情被逗乐了:“那你不打算给我生一个了?” 苏晓沐突然红了脸嘟囔着:“谁要跟你结婚了?” “不要吗?”他看她一直不愿意转头,便轻叹了口气。于是看着小萝莉感叹道:“哎呀,我太伤心了,这么对我,我只好选择可爱的小萝莉了。”说着还抚了抚小女孩的头发。 苏晓沐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个心理顿时醋意翻腾,自顾自地白了一眼,依旧不理他。 小萝莉见状也改变策略,由傍大腿换成了摇曾许毅的裤子:“叔叔,姐姐都生气了,你别娶我了。” 苏晓沐刚转头发现这小鬼在曾许毅看她的时候朝她做鬼脸,有些气结。“叫他叔叔叫我姐姐,你是不是成心想拆散我们?” 曾许毅的手在苏晓沐的肩头紧了紧:“晓沐。你说的这么严重干嘛?难道你想听她叫你阿姨?” 曾许毅话音刚落,小鬼就鬼灵精怪地朝着苏晓沐喊了一声:“阿姨。” 苏晓沐更无语了,你还真听话。 索性不再理他们。自顾自向前走去。这可不是她小气,实在是这小鬼太不得人爱了。怎么能年纪小小就干起抢别人老公这种事?嘘。老公?哎,真是不争气的思想啊。 可是走着走着,怎么这么奇怪呢?咦?人呢?那家伙居然为了那个小家伙扔下她不管了?哼,才和好这么几天就出这种事,以后还怎么过了?她愤愤不平地向前走着。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转头,曾许毅正在她身后一百米位置朝她哈哈大笑呢。 “喂。我家在这儿呢!” 苏晓沐终于反应过来,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叹了口气。默默地往回走,走到他旁边,小猫似的摇了摇他胳膊。曾许毅抚了抚她的发。柔声笑出来:“苏小妖,你吃醋的样子,我很喜欢。” 苏晓沐瞪了他一眼,然后柔顺地将脸贴在他胳膊上。 平南的夏天,平南的清晨。 其实在刚踏上这片土地。尤其是和你一起踏回这片土地的时候,在离过往那么久远的现在,我才发现,平南的夏天,只有记忆是潮湿的。 平南和京北的夏天。都是高温燥热的。但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燥热便不再是物理上的汗流浃背,而是一种心情的彻底舒爽了。 曾以为分离早已让彼此中断对彼此的爱,其实我们只是将彼此的感情包围在重重的怨恨之中。那些外表的怨恨,只是如同一件浑身长刺的盔甲,以为如此,便能随时刺向对方,让对方也痛到彻底。报复对方那些不经意的残忍,谁料也如吊脚蜂般伤了别人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感谢你,让我懂得了你的伤痛,开始对你卸下心墙,化往事为玉帛,重新来过。也许那些无缘无故的恨,只不过因为我在年幼的时候,便爱惨了你。 苏晓沐总觉得曾许毅的家离什么地方很近,但她这种路痴又记不清是哪里。 “你家是不是离什么地方很近?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苏晓沐迟疑着问道。 “你实在是愧对你的母校——不就是没把你写上杰出校友光荣榜作为你的小校友的膜拜对象吗?”曾许毅一边拉窗帘开窗一边对她说着。 “切,我哪是这个意思啊?”苏晓沐对他真是无语了。 “知道了,你个小路痴。” 虽然自己的确是路痴,可还是不愿意被他这样称呼,所以她反驳道:“我路痴我愿意。” “这样啊——”曾许毅拉长了语调,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来估一下你这种档次的可以卖多少钱呢?” 苏晓沐脸差点没垮地上去:“你说什么?” 曾许毅接着逗她到:“你看我这智商去当个什么反派人物应该是能有点成就的吧?” 苏晓沐二话没说上前踮起脚尖揪住他耳朵:“你敢?”其实她也没怎么重揪,只是轻轻地钳住了。这样一点点加重才能显示出威力嘛!况且,他还敢不让着她? 曾许毅也不依不饶,给她揪耳朵的机会。“别揪了,智商下降了找不到工作没钱养你的。” 苏晓沐倒是没加力度依旧耍着嘴皮子:“我养你。” 曾许毅哈哈笑道:“口气还不小。得,让你知道养老公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辛苦归辛苦,那也得是有回报的啊。你给我做饭洗衣,我为你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可以当饭吃?”他又逗笑地为难她这文艺细胞。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打击我的积极性?”她嘟着嘴略带不悦,顺势还加重了在他耳朵上的重量。 曾许毅现在故意求饶了:“小妖我错了,错了,快松手。”一边说着还一边扭曲着面部表情,居然真的霎时像吞了颗大枣堵塞在喉咙里那样面红耳赤了。 这还真让苏晓沐受到了点惊吓,可是他倒是真没忍住哈哈笑起来,苏晓沐脸又再次垮到了地上。“你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 “我也觉得。”他自恋地说着。 “为什么你干什么都这么有天赋啊?”苏晓沐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爹妈给的,没办法。” 苏晓沐听到他这话真的很想痛扁他一顿,虽然这话确实是没什么错啦。 不过曾许毅倒是迅速能够圆好场子的人:“不过你不必太担忧啊,小苏小妖会很聪明。” 苏晓沐瞪他:“干嘛老提孩子的事?都没结婚呢——” “你很急?”他又一次顽皮了。 “啊?额——”苏晓沐又开始不知所措了。怎么老像是被他抓到把柄似的。这种事,明明都是他说出来的,怎么在他的扭曲下都变成了是自己心里先有这个想法的?奉子成婚?。心里给这个可能打了n个叉叉。 似乎是能看出她的心思般:“放心好了,没领证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她的脸又刷地红到耳根,这对话真的没法再继续下去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掌握一次主动权?哪怕只是耍赖也好啊。 曾许毅只是凝视着她。其实,这两年和客户谈生意,他几乎把自己磨练成了无所不能的人。客户需要什么,他都会竭尽所能去办到。客户要打高尔夫,要打篮球,要打网球,他会陪着。即使是他不会的运动他也会在谈生意之前全部学会至少达到中等水平。客户点了他不喜欢的菜,他也会忍着吃下去。所以,这几年,在这些磨练下,他已经无所谓什么喜欢不喜欢。昨天苏晓沐给他做的黑木耳什么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初年幼时的厌恶,一是因为这是苏晓沐做的,二是因为,习惯里已经没有了叫做厌恶的这种味蕾。 如今和苏晓沐这些斗嘴的话和小时候的小聪明取胜相比又高了一个层次。只是,和她在一起,客户的那些虚伪的话全部被抛到一边。他甚至可以用几种不同的语言和不同国度的客户以有理有据深思熟虑的逻辑取下每个客户,可他这自以为再难逢敌手的能力在她面前总是溃不成军。 他总是会用幼稚的话,在她面前露出自己依旧幼稚的那面。因而所有的严肃全部只如云烟。也许在他自己心里也是,其实他永远只是她心里那个顽皮小子。 在她面前,理智经常会屈服于情感。 这就是所谓的,理智的不战而败。不过许是这些突生的因为屈从于诱惑的理智衍生的冲动让他重新拥有了这一切。 “啊——我不是,我没说,不是——我才没这么想呢!”苏晓沐又语塞了。好吧,她此刻觉得沉默是金了。一说话,支支吾吾的更加丢人。 他朝她阴沉地笑了笑:“懂了。” 苏晓沐看他这种笑,心里闪过一丝窘迫的念头:“什么意思啊?”问完又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先问的都是会输的。 他依旧只是笑着,苏晓沐全身鸡皮疙瘩都活跃起来。 他在用神秘的笑专注她脸几分钟之后终于挪开视线:“我们赶快收拾吧!收拾好了,你不想回你母校看看吗?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学校呢。” “你怎么会比我还怀念?”苏晓沐很郁闷地看着他,自己才是在这学校度过三年高中时光的人好吗?怀念这种事怎么能让他一个外校生说出口来? 他扬起嘴角,并未看她:“因为我后悔曾经在那里错失过你。” 02章 双效的痛 苏晓沐霎时有些沉默。 “没有。从没有失去过。”她忽然坚定地说道。 他扬起头朝她微笑,背后的清晨的阳光,很美,勾出他精致的轮廓。 “少爷,已经确定他们一起回到平南了。昨天的机票,现在应该已经到达。” “知道了,去准备吧。” “是。” 陆一阳挂掉电话后,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像是夹杂着复仇的快感。 房门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开门。 顾昕晨微笑着给他端了早餐。 出于礼貌,他只是接过来,却并未让她进房间。她也并不探求着知道房间里有什么,懂得他的意思所以也不多纠缠。 “谢谢。”陆一阳只是轻微拉动了一下面部的肌肉,好让顾昕晨的满脸笑容不那么孤单。 “不客气。”她也只是简单地回应着。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座位突破口的问题问她,所以只是简单地这样回答就好。只当做,是普通夫妇会做的一切日常。 陆一阳在看到她下楼之后便关上了房门。并不是有多拒绝。只是心里,从来没为她激动忐忑过一分半秒。所以,便是不可能拥有爱情的吧。既然不可能,相敬如宾就好。没有误会,没有伤痛。 父亲剥夺了他的自由,可是他怎么会将自己束缚在这间房子里呢?儿时被束缚在医院里,被消毒水的味道陪伴一整个童年的痛苦,他又怎么会继续忍受。 关于报复这一部分,他策划地并没有多么详细,只是觉得,该制造让他们两个都痛苦的破坏,这样才能加倍他们彼此的痛。除了自己的痛。也为对方承受几分吧,好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相爱。到底什么承诺可以天长地久。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硬要给这些恨加一个理由。也许我只能告诉你,是我不该爱惨了你。 曾许毅和苏晓沐出现在校门外的奶茶店。奶茶店这么多年过去了像是被翻新了好几遍。仿瓷墙面比以前纯净的木质墙面增添了更多优雅。室内摆放着众多的龙舌兰,像是在消灭潜在的甲醛物质。其实苏晓沐一点都没感受到什么异味,相比六七年前,今天坐在这里的感觉,竟如同成熟的人坐在成熟的空间里了。 也许,是身边,有成熟的人陪伴着。 他将搅拌了好几分钟依旧盘旋着上升的雾气的卡布奇诺递到她面前。 然后盯着她:“我才不会相信你不爱喝了。” 她无语地看着他:“我们不是来吃早饭的吗?饭呢?” “你不是说养我吗?饭你买。咖啡是我赏你的。” “切。”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口用勺子舀起的咖啡递到他嘴边:“小二,上菜了。”她右手保持着喂他的姿势,左手竟然开始“振臂高呼”。 “我不嫌你丢人。” 要不是他稳稳地抓住她手腕。她一定被他这句话呛地把勺子里的咖啡洒向他的白色衬衣。 于是她又想好了一个推脱罪责的好方法:“到学校来穿地那么成熟干嘛?怕谁不知道你是老男人呐?” 他张大嘴将那勺子包在自己嘴里,然后眼神示意她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话了。 苏晓沐此刻以牙还牙道:“没事。我不嫌弃你。” “你敢?” “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敢的?这不就跟老师们天天说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一个道理嘛!那我们还当了这么多年学生,什么样的老师没见过呀!”苏晓沐边说着边想从他嘴里把勺子给抽出来。 谁料那货还用牙齿使上劲儿了,苏晓沐还真怕太使劲儿把他几颗牙给弄掉有损他英俊相貌了。 她瞪着他:“真没发现你还有这等嗜好。” “那是。不在我老婆面前撒会儿娇,谁还能给我这机会?”他咧嘴一笑,示意苏晓沐可以拿走勺子了。 苏晓沐终于从他嘴里抽出了勺子,然后继续搅拌着自己的卡布奇诺。 窗外尘土轻扬,和很多年前和好的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那个周末。一切如初。多年以后,也一样。变化的只有风景,没有容貌。 苏晓沐不再说话,专注于搅拌这个机械动作。 “不怕我口水吗?”曾许毅随着她的视线也望向窗外,不过是微扬的尘罢了。 “怕什么?”她疑惑地问着他。 曾许毅不知道她是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依旧纯洁里带着几分傻气,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几天之前我要是这样做,你会不会扇我?” “你认为只是扇?”苏晓沐心里其实在偷笑,面上却装出一脸严肃,还故意加重了语调。 “呀——”曾许毅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我现在真是又心疼又心痛啊!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同情?你混成这等水平的还敢博同情,是不是太多年没人抽你你皮痒得慌?” “哇塞,没想到我老婆现在说话这么一阵见血,简直字字珠玑!” “你少油嘴滑舌的,不然我以后可不随便崇拜你了。”苏晓沐瞥了他一眼继续看向窗外。很喜欢靠窗的位置,掩藏不住隐藏的东西。哪怕只是轻扬的一粒尘。 “你还崇拜过我?这话我听着高兴。我以后会摆出让你崇拜的样子的。” 苏晓沐微张着嘴看面前这个一身正装的人:“我们以后就互相暴露本性好了。省得——” “省得婚后一下子接受不了引发纠纷。” 苏晓沐又瞟了他一眼:“怎么地?引发纠纷怎么地?你还敢不让着我吗?” “恩——恩——”他清了清嗓子:“这个我该怎么对你说呢?” “这么看来我们还是不够熟嘛,认识那么多年不也是白搭吗?就各自的本性来说,我看咱两也就刚认识而已。”苏晓沐朝他调皮地摇摇头,一副很期待他的反击的样子。 “你这就想否认关系了?看来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我本性,让你也好好崇拜我一点了。” 苏晓沐一见他这种样子立马神经反弹地问道:“你想干嘛?”顺带瞪着他。 “你别老瞪我,眼睛这么大,怪吓人的。” 苏晓沐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已经冲出了门外,知道这家伙不会放过她的,与其在这种优雅的公共场合丢脸,不如一会儿在其他地方等他来收拾好了。好歹,他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毕竟,还要结账嘛!哈哈哈哈。 仰天长啸出门去啊。当时学这首诗还笑话李白疯了,现在自己名副其实地步了诗仙的后尘啊。步后尘?这成语实在用地有些?怎么用另一个成语来形容来着? 苏晓沐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底的女神经病了。 现在还得先琢磨着躲哪儿去,脑子里突然惊恐的蹦出好多年前,他嘴角轻扬里喷出的一句话,我有线人。 jesus。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躲去蘑菇亭。毕竟,夏之繁盛,还是能够隐藏一些东西的。 曾许毅结账时候就知道苏晓沐跑去哪里了,这可是她告诉他,靠窗的位置是最能揭露潜伏的。苏晓沐,你这个小笨蛋。 所以他也毫不犹豫地跑去了那地方。 苏小妖,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苏晓沐就是憋着不说话,蘑菇亭的样子改变了一些,但是繁盛的样子,只如老梧桐一样,疲倦着老去,却永远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样子。仿佛,她是永生的。迎来一批批新鲜血液,送走一批批留恋的人。 怀念这种东西,一个人单独思考只会变成别人眼里的孤芳自赏,如果有人对比着来看,却突然变得无限珍贵,也因而觉得不可缺少了。 至于为何爱会成为往事这种问题,他已经坚信不会再出现他心里。一个人,在不见的五六年里,还让他惦记到如此程度的话,那不如用一生去记住了。这样的人,在他这一辈子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苏晓沐,你终于从原先的不可缺少变成我人生的第一无二了。 出来。 还是没人答应他。 我数到三。 他现在已经悠闲地坐在柱子旁边的围栏上了,找着还费事,这样数数才最能揪出心虚的人了。阳光从茂密藤蔓中偶尔的稀疏里撒下光影,在他脸上点点跳跃。 一。 他顿了顿还故意仰着头朝头顶太阳的方向望了望,一副完全随意的样子。 二。 其实他早就知道苏晓沐的方向,这不都一路装着落后她很多的样子么,好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智商的。既然不方便揭露,就坐在一个她比较容易见到他面部表情的方向好了。那就是她的八点钟方向。 二点五。 苏晓沐听到他数这几个数可不想搭理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不答应他要干嘛呢?不承认怎么地?来找啊,哈哈哈。 二点九九。 二点九九九。 二点九九九九。 曾许毅顿了几下数着,苏晓沐还没现身。他这下可忍不了这顽皮的小姑娘了。 小时候还就动动嘴皮子,那时候脑子里可没什么成形的邪恶想法。顶多拉个手啊什么的,那还得冒着被广大校友举报校长的危险。现在,苏晓沐,你完全忘了我是个正常男人吧?还是个被你挑逗了无数次兽性的男人。 03章 得不到才会想要 苏晓沐躲在那些藤蔓后面看到曾许毅正一步步朝她的方向不快不慢地走来,可是她怎么觉得他像是在以飞速飞过来一般呢?妈呀! 在他离她不过几步距离的时候,苏晓沐终于意识到自己该逃跑了,这人这架势铁定是来收拾她的。 还没跑两步,就被他给拽住了。心里暗自悔着,自己跑地有这么慢?实在太没脸看见这个人了。 “转过来让我看看丑了没?”他懒洋洋地问着。 “丑你个头啊!”苏晓沐听到他这问的话实在难以想象这家伙怎么能说出口来。 “呀,原来我们家小妖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不错,以后继续对我凶下去吧,听说女人凶容易变老啊——”他将这话音拉地老长。 苏晓沐可不是生气,只是霎时觉得曾许毅变成无赖了。 “变老怎么地?” “我养。” 苏晓沐朝他翻了个白眼,拉他向前走去,边走还边怨到:“明知道我在哪儿居然这么逗我玩。” “你这小无赖,我都数数了,是谁不守诚信了?” “你说的不就是自己吗?还没数到三呢,不是二点九九九九吗?”苏晓沐转头朝他吐了个舌头。 他笑着跟着她走:“说不过你。不过这学校地形我也很熟的,你不用这样拉我,像拉着宠物似的。” 苏晓沐突然停下来顿在原地:“今天真心想找几根线缝上你的嘴。” 他懒洋洋地皱皱眉:“那恐怕婚后你要很忙了。” “那我就天天去超市买针线,这个我不嫌麻烦的。”苏晓沐略带得意的笑着。 “小妖,你少在这儿得意自己的针线活儿。既然你有此等绝活,我怎么会让你闲赋在家呢?俗话说得好,有困难要帮,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所以呢,我也一定会天天不厌其烦地磨掉袖扣或者其他什么扣的。到时候还请劳烦妖大人了。”曾许毅说完还左手捧腹,右手背至身后朝她鞠了一躬。 苏晓沐撅着嘴,感觉好受委屈啊。说不过,那就跑了。 曾许毅一看她这委屈的眼神啊。感觉心都软了一半,然后开始反省自己刚刚说什么了。那重逢的那些日子,自己的心怎么那么硬?由硬变软有这么快? 他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报亭。 苏晓沐以前一直很喜欢一个人静静立在这里看着久未更新有些泛黄的报纸的。尤其是晚上下晚自习后,在路上只剩三三两两的行人的时候。世界静止在这昏黄灯光的世界里,融入时光机,走入另一个人的梦里。 这么多年,里面的报纸依旧泛黄。像是带着泼墨后的牛皮纸的味道,穿透那洁净的玻璃,散入这微风轻扬的大气流里。 你偶然地走向我,深深地怀抱住我。 命运的偶然,太多,就像奇迹。 她靠在他的肩头,有时候只觉得。这样,已经是最大的足够。分开以后,只觉得再也不会相见。如果你也还有意,怎么会那么多年都没想过要找我呢?所以,只当做再也不会相见,却相信电影里的镜头。某一天,你突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厅。 或者,各自陪伴在对彼此来说的,陌生人左右。擦肩而过,淡然一笑,相忘于江湖。 他也只是安静地抚着她的发。五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练就无坚不摧的性格,可是重逢之后,我才知道我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惦念如火山般蠢蠢欲动了。你竟然,成了我的理智里最大的弱点。 爱情不停站,想开到天荒地老。需要多勇敢。 还好,我在坚持,你也没有放弃。 苏晓沐现在脑子里盘旋着《匿名的朋友》的旋律。 独送昏暗不离的风,回忆里被爱。 那股激动。天色好红,温柔好浓,在胸口浮现你的面容。 一起活在这城市迷宫,提起你名字,心还跳动,却没重逢。 也许当时我们年纪真的太小,从那懵懵懂懂,走进各自天空。 苏晓沐离开他的怀抱,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呆愣地问道:“喂,你弄乱了我的头发哎!” 曾许毅看着她被自己弄乱的发在微风下轻扬不禁轻声笑起来,然后又在他的发上加了一下:“凌乱也是美。” “你就知道欺负我。”苏晓沐怨到。 “我只欺负你。” “你——”她又要反驳了。 可是依旧被他切断了话。 “苏小妖,你竟然忘记我们的承诺了。你看我怎么罚你。” 苏晓沐转了转眼睛,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什么啊?” 他一个板栗磕在她额上,然后示意她看他手指的方向。她忽然反应过来。曾经说好,xxforever的。 曾许毅,苏晓沐,永远。 即使这个词虚幻如泡沫,一旦被给了希望实现,便是这一世最大的幸运。 平南的夏天,除了苍翠的常青树,还有潮湿的记忆。 曾许毅和苏晓沐在这学校里晃悠了一圈,斗了一路的皮子之后,两人竟然一起去逛菜市场买菜了。 苏晓沐看好啥还没开始买,那家伙已经讨价还价好了。势头太猛,真心觉得自己以后要是当上了家庭主妇,拉他出来逛菜市场一定没错的。当然,她必须要一直保持青春不老的容颜,以便他拿他的英俊相貌和毒舌为资本讨价还价完之后,在那些大妈的媚眼相逼下,她必须得在旁边高调提醒那些有觊觎之心的小妞大妈们,他已经是有美艳之妇的主了,闲人勿近。 苏晓沐现在一会儿望着他手里提着的菜一会满眼崇拜眼睛闪烁地望着他“棒不棒”的笑容。“小狐,你真是太棒了!” “恩——啊。”对于她在如此热闹的公共场合,大声赞扬他这种事,他只能默默地恩恩几句。“小事小事。” “哦——”苏晓沐若有所思地拉长了语调:“原来你怕这个,抓到弱点了。以后你敢欺负我,我就上菜市场来喊。” “喊什么?丢人可是你的事。” “还想否认关系?《婚姻法》可没授予你这等权利。”苏晓沐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曾许毅突然笑起来,苏晓沐觉得这笑极其不怀好意。果然,他这是要一只手搭着她肩膀的节奏。 “出来逛了个菜市场,某人就用《婚姻法》来压我,看来这几天内我不闪婚实在对不起女追男的诚意啊。” 苏晓沐这下真有点不知所措了,现在看来这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还想学着他刚才买个菜差点把人家卖菜的说哭的毒舌治治他,谁料现在反被抓住把柄了。哎,长地比曾许毅丑,读书还比他少,苏晓沐终于得出那么痛的领悟。 “怎么又哑巴了?”曾许毅问完没声儿。 他一转头,得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我的心都快软成棉花糖了。“得了得了,我以后尽量让着你,我只是说,尽量啊。情不自禁的部分就不要怪我了。” “故意的部分你敢说出来就死定了。”苏晓沐嘟着嘴。 “知道你笨,我会聪明地尽量情不自禁的。” 苏晓沐已经脱离她的胳膊去超市买针线了,说一不二,说就就走。 曾许毅原先站在原地,后来跟着她进去看她买针线还真是哭笑不得。还真准备缝上他的嘴? 陆一阳又一次去了酒吧。 这一次他可不会让人随便把他给扔出来。 只是一个人尽兴地喝酒。有什么好孤寂的,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值得。订婚了,自己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家室?怎么这个词听起来那么的讽刺呢? 只是光阴竟然都耗费在自己现在觉得讽刺的事上了呢?一晃,七八年了。认识了有那么久吗?有时只觉得是昨天而已。觉得近,是因为历历在目的事怎么也忘不掉。酒这东西,竟像是记忆的催化剂。报复的快感,一霎时如同伏特加般浓烈了。精致包装的酒瓶,鲜艳的色彩,以为是香醇可口,喝下去才知道是火烧火燎。 七八年和四五年,差别这样大呢吗? 七八年的人,也许从未想过他会是托付终身的人;四五年的人,他一直在欺骗,希望她永远别出现,却轻易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 也许人就是那么贱呢,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他本不想让自己喝醉的,但是一个人品着品着,竟然又有些醉意了。他所在区域的那一小块很安静,是与喧闹的那一头格格不入的存在。有人张望着想要上前询问些什么,全都被离他四五米处的保安给拦住。因而给陆一阳的身份铺上迷蒙的色彩。 他没想到自己会醉成那样,眼前一直浮现着那个人的影子。抓也抓不住,他便开始狰狞地笑着。 可是脸突然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他却突然笑起来:“晓沐,你来了。”除了苏晓沐,谁还敢对他这么张狂?他哈哈地笑着:“我赢了,赢了。” 刚兴奋地站起来就脚跟不稳软塌塌地坐回沙发上。然后略带惺忪地问着:“我就知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我都准备向你求婚了你怎么会和别人走呢?” 04章 酒吧迷乱 顾昕晨拉着他起来,完全拉不动,好不容易拉起来,又被他的重量给拉下去了。在伊宁姐让他来找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可是又醉成这样是想干嘛? “陆一阳,你起来。别喝了。”她一边喊着一边夺去他又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的手。 在她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他喊了苏晓沐的名字无数次了。 其实在上一次她看到他那么痛苦的样子的时候就想对他说,如果挨不过,就去找那个女孩子的。可是,心里被他突然消失的嫉妒心情所蒙蔽,面对着他,也害怕他会如那个赛车手一般消失。所以,不想做,让自己失去的事。 “一起喝啊,不是自己吹嘘酒量大的吗?现在不敢比啦?”他断断续续地边笑边说着。 顾昕晨分明看到他眼神的变化,最初见到时掩藏不住的痛苦,和现在,以为她是那个女孩子的喜悦。她还应该站在这里当那个人的替身吗?给了希望,不如什么都不给的。让他知道那个人是绝情的,以后就再也不念不想了才是。不然,还要痛苦多久?她现在看他这样子,竟然丝毫不顾他们之间订婚的这种关系了,只要他稍微振作一点就好了。伊宁姐,一个人撑着公司也很累。 她现在心里想着这些,思绪涌上来让她也开始有些痛苦了,因而她猛地夺过他手中的高脚杯摔在了地上,杯里的液体四溅染上了地面的尘,或高扬地攀附上沙发脚。无规则地。只如鲜红的血液,被稀释的,还沾上了不干净的物体。那些碎片,破碎了再完美的技术也无济于事。既然是独一无二的,又怎会甘心做复制品呢? 陆一阳满眼迷离地盯着她:“干嘛?不高兴了?有什么不高兴的?我都让着你了。”他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顾昕晨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管他这些,招呼那些保安要把他架回去。保安上前来,看着陆一阳半天不敢动。 “带走啊!”她声音越来越大。 “谁敢动谁就不用干了!”他也神志不清地喊叫着。 顾昕晨对着犹豫不决的保安瞪着眼睛道:“你们主人现在神志不清,最好现在收拾好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把他带回家和他自己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然后你们才把他弄回家。你们难道这点轻重都看不出来吗?” “谁说我神志不清,苏晓沐,你给我滚!”他胡乱地吼叫着。 外面的人似是听到内部这些吵闹,有些许人将目光投向内部,却依旧被阻拦了,留下里面这片神秘而安静的角落,像是给争吵留下了最适宜的氛围。每一粒空气分子都漂浮着躁动,围绕在那即将喷洒的话语前蠢蠢欲动。 顾昕晨在没看到保安的眼神之前已经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了。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就算喝醉了,也不可以这样随便用话伤人的。因为不用负法律责任所以肆无忌惮了是吗? 她抓住他的衣领眼里泛着猩红一字一顿到:“我今天就是要你清醒清醒,我不是苏晓沐!” 陆一阳倒任由她去:“别再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他像是带着些恳求,眼神竟然开始哀怨起来:“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听你的。”忽而又傻傻笑起来:“你不是苏晓沐是谁?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你真以为这么多年只是电影上的一句话啊?” 顾昕晨现在心里的隐痛快被眼前这人揭地一览无余,她看看保安:“如果你们听他的话不带他走,他要是用酒瓶砸烂了自己的头,你们到时候丢的可就不只是工作了。现在走,丢了工作我给你们介绍新的。” 她的态度很坚定很中肯,因而那些举棋不定的保安也开始听她的话了。不再管陆一阳一开始是如何在清醒地时候叮嘱他们怎样怎样的,现在发觉这女人才是真正的boss,成为真正的夫人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所以,陆一阳就被架住了。 当然他也不是会让人随便摆布的人,因而他使劲儿挣脱着:“你们疯了。怎么开始听起她的话来?” “对,不该听我的话,我是苏晓沐啊,你不是说我不走什么都依着我吗?”她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兴许只是情不自禁。可是看着他这反抗,倒想知道苏晓沐这个名字在他大脑里有着怎样的条件反射。 “哈,今天好想喝酒的,陪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喝醉一次。当做是纪念——” “纪念什么?”她在他说出口前追问道。 “纪念——”他竟然有点想不起来。“忘了。为什么要喝酒?” “对啊,不该喝的,我们回去。”她看着陆一阳开始乖顺起来,示意保安可以松手让她扛着就可以。醉汉真的不是一般的重。难怪电影里的女主角们将醉倒的男主角扶回家里像是要舍去一半性命似的。 可是想拉他却反被他拉住了。然后整个人在瞳孔放大里被他带向了沙发。软软地塌陷下去。 她挣脱不掉,她现在是?躺在他的身上?挣脱的时候,腰却被他的手像是捆绑着一般给抓住了。 她现在心里满是惊恐,他把她当做苏晓沐了? 她使劲儿掰着他的手却怎么也弄不开。 正待喊那些保安,谁料那些家伙还真够团结的,一致将背影留给她这边的方向,专注于将目光洒向外面喧闹的世界。 思绪刚一乱飘,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他这大力给弄了到沙发上,自己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这搞清楚情况了才真心不得了,这家伙正无限地靠近她。心跟绑了麻绳一般,在水中绕成死结。她惊地弹跳起来却又被他按回了沙发上,无半丝反抗之力。她瞪大了眼睛对他叫到:“你放开我,我不是她!” 陆一阳并不理会她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自己又想报复又想霸占,酒劲儿翻涌上来,心里的*开始膨胀。只觉得自己现在抓住的这人让他再不想松开。你别再骗我了,别再轻易离开,别再,一次都不会把我当做是最重要的人。别离开,我就原谅了。 原谅了。 他凑近被自己压倒在沙发上的人,他看着那人对她尖叫着,他只觉得耳朵麻木,神经也麻醉成一团,但是眼前这人,就是让他突生了这些*。 苏晓沐,一巴掌打得好。 他醉眼迷离地笑了笑然后将唇压在了那人的唇上。 她惊诧着僵硬了一下,觉得心被电击了一般。即使反抗无效,也该反抗到底的。可是全身软地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于要将身体融入这柔软的沙发里。 她现在全身燥热,在他的吻如暴雨般砸下,在她的身体每个部分都燃烧成熊熊烈火。比伏特加的浓烈还多了几丝痛。 那些强烈的感觉,都只如突然袭下的闪电。却又像轻身体盈地漂浮在碧波荡漾的水面,她的眼里只望得见蓝天白云。目光里只会剩下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怎么会有乌云密布阵雨而下呢? 所谓的代替品,也会快乐的。 因为充当了那个一厢情愿。 酒吧里的人并没看到里面的人何时消失,只是那一安静的角落,再也没人不识趣地上前探究些什么。知道那是隐藏了什么东西的地方,因而也懒得管那么多秘密了。 但是潜伏里的东西,都是主角们自己不曾想到的。以自己为主角的世界里,总有别人的闪光灯在为你闪烁,不管这亮点是好是坏。而揭露潜伏,只能在光明里。 这一生美好的东西,给了爱的人。不爱自己又何妨,曾经被人爱过,用死亡将美好封存住了,永远无法媲美的爱。这一刻,留住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只当是那死去的人将灵魂附在了这人身上。 陆一阳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顾昕晨衣衫不整地坐在对面沙发方向看着他。他面色里露出什么都记不清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个逃犯。可是,现在记忆力很脆弱,确实想不清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现在*着上身卧倒在沙发上,感觉到这点怪异不禁皱了皱眉。 “去换身衣服吧。”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附加了真实的善意给了她忠实的建议。 “你不用吗?”她反问他道。 陆一阳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才发现也脏地不成样子。他怎么会再一次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在稍稍将思绪整理了一下之后,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昨天晚上? 当他转头看到她那沙发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渍,整个人的目光开始有些呆滞,连带着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眼神在快速地划过她的面庞后目光散向他处。 “一起回去吧。”他略带心虚地像是请求着。 “没其他想说的了吗?”顾昕晨眉头微皱的问着。她现在很确定陆一阳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了。 “说什么?” “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她继续循循善诱着。虽然昨天晚上发生的那种事她并不希望他用言语说出来,可是,总得要有一个解释的。只想在她面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吗? 05章 可以驾驭 他无力地摇摇头,准备起身。 她见状飞速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住他的手:“陆一阳,你就不能给我个解释吗?哪怕只是骗我你昨天晚上,至少在那一瞬间想的是我!” 他甩开她的手:“问我结果吗?不是订婚了吗?也会结婚不是吗?这个算不算?” 她眼神一霎时落满了哀伤:“那以后只会永远把我当做替代品吗?” “我恨她,不恨你,只有这是区别。” “是恨吗?恨她你会一晚上只叫着她的名字吗?你就那么不敢承认吗?”顾昕晨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哭腔。连带着整个人都像陷进了深渊。 “承认什么?我们会结婚的。就这样而已。所以,请你也稍微把自己看得重要一点。”他直直从她身边走过,背对着她停顿了一秒:“但是,请不要总把自己放在和她比较的位置,没必要。” 顾昕晨眼眶里的泪一霎时涌出来扑湿了一晚上没睡已经和身体一样脏兮兮的脸。 到底是没必要,还是根本比不了。所以,连当个替代品,你都这样嫌弃。 陆一阳回家的时候发现陆长志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这神情很久没见过了。仿佛在曾许毅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有过类似的场景。 陆一阳此刻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同,关于陆长志的病情他现在完全没有概念。到底是他装出来的,还是让医生护士集体说了假话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愿想了。错错对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脱离他是他父亲这层关系。哪怕。他会用法律手段用一张薄纸终止什么。不过一张纸罢了,法律层面的东西,从情感这条路来将,行不通。 因而他直接忽视那个人径直上楼去了。 他踩到一半的楼梯听到陆长志缓慢而浑厚的声音:“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他没有接话继续上楼去了。 稍后只听到陆长志将拐杖敲在地面咚地一响。他脚步略微缓了一下,而后不再前进。 “如果是说欺骗这个层面,我真的不知道谁的错更大。”他顿了顿继续向上走去。 “你现在也是翅膀硬了敢上天了!”陆长志耳部的青筋开始有些暴戾凸出了。 “父亲宏图伟志,儿子理当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也是憋着一口气突然把这些极致的反语全都说出来。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即使是不快乐的。从小到大。也没快乐过。 “你实际能做地比说的好的话,才能稍微给你现在的样子加点资本。” “谢谢你之前赏赐的所谓的物质资本,你可以不用给我,我也从不祈求。” “你好好看看今天的报纸,要多少次才能长点记性!”陆长志又将地面磕地砰砰直响。 陆一阳再没说话,上楼去了。 陆一阳都不知道陆长志为什么总能出现在他不想看见的场合。当然,这里是他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像是他发了慈悲给他提供了避难的地方一般而已。 报纸? 心里闪过一丝不悦。像是知道是什么了。嘴角又扬起一抹悻然的笑。 苏晓沐。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从你的影子里走出来了。 你该怎么赔偿我呢?还是,心狠地告诉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晓沐早上打开电视看见电视画面出现的那些字眼,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阵痛。 不是因为,爱。 是因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是想要哗众取宠吗?所以—— sl集团今日爆出重磅消息。少东陆一阳于昨晚与未婚妻在酒吧缠绵,这是喜讯将近还是纯属娱乐呢?目前sl总裁并未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上次只是传出订婚消息,具体内容并未透露。如今酒吧事件一出,消费者对sl继承人是否具有领导集团能力表示质疑。sl属于私营企业,目前将陆一阳是否能成为合格继承人这种问题搬上台面并不能解决之前出现的一些列问题。此间亦流传出陆一阳未婚妻与前几天卸任总经理之职的曾许毅有着莫大关联。而曾许毅也在辞职当天公布了与此前sl平南分部策划主管苏晓沐的关系。此中曲折,又会引出怎样的新动向呢?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本台播报。 《商业娱周刊》申锦瑶报导。 申锦瑶?是她?她恨陆一阳吗? 上次京北晚会那一次之后再未谋面。此后一些列的报导动向全部与年幼相识的人扯上关系。乱糟糟的,只为了报复而已?因为陆一阳曾经如草芥般忽视他们的感情? 苏晓沐不能给自己这样的理由去相信一个人因为感情而突生的恶意。自己曾经是以为和曾许毅有着深仇大恨,可是他们呢? 她神思恍惚地盯着屏幕上叽叽喳喳的话语。 忽然手里的遥控器被人夺过,然后眼前在呲的一声只留下黑色的时候,她转过头。 “不开心的东西就别看了。”曾许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像是要去哪里。 苏晓沐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盯着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回京北一趟。” “回京北?”苏晓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嗯,虽然辞职了,但陆伯伯毕竟帮过我,我想要帮他处理一些琐事。” 苏晓沐点点头,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要多久?”她轻轻问道,有些没有底气。 “也许一天,也许一周。” “啊?”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相信我。” 她这才略微心安的点点头。现在分开一天竟然都舍不得了。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略带试探地问他:“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才回来两天。又让你奔波,太累了,我一个人累一累就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揪了揪她的脸蛋。 苏晓沐定定地瞪大个眼睛看着他这调皮的举动。然后在他把她的脸捏地让她说话都感觉到皮肤很紧的时候慢悠悠地说道:“干嘛啊?”她也试着伸手去揪他的脸,无奈手短啊,手短。她现在哭笑不得地说着:“我可是能吃苦的人啊,有什么累不累的!” “我会心疼。”他终于松开自己的手,然后轻叹了口气。 苏晓沐趁着他这松懈的片刻就蹦跶着揪上了他的脸,然后对着他挤眉弄眼。 “呀——苏小妖,你别胆子太大啊!”曾许毅很严肃地看着她。 “我胆大怕什么,有你包着。”她得意地笑着。 他也笑了笑,然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没有我的日子好好呆着,想我了一定不要憋着。” 苏晓沐一拳头锤在他肩上:“谁会想你?真是想太多。”然后扭过头不看他了。 “真不想?” “不想。” “不想?”他凑到她面前逼迫着问道。 “不想,就不想。”她嘴硬着不看他。 他嘴角扬了扬然后豁然立直了。在发出了“嗯”的一声长音之后,他郑重说道:“这么无情,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还真立马就走到门边拉开房门了,苏晓沐刚转身发现曾许毅已经出了门外,飞快地去拉门。一边跑心里还嘀咕着,这家伙怎么能说走就走,太过分了! 刚一拉门,站在门口笑着看她的人不是曾许毅还有谁。 西装笔挺的他,突然要离开几天了,她竟然鼻头一酸,眼眶有些泛红了。不知为何委屈涌上来然后在他凝视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她飞快地踮起脚尖,在他嘴角处印下一吻。在羞涩了一两秒之后,低下头来,只看着他脚尖了。 他脸上的微笑在起初的轻微加了几丝张扬的成分,然后感叹地笑了两声:“小妖,干什么都不能给点预示吗?” 她的目光依旧在地上徘徊:“你干什么给预示了吗?” “没有吗?我每次要干什么你总是拒绝我——” “你那些行为我当然要抵制!”她终于抬起头来反驳他。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那你说说看我要干什么?”他就喜欢这样逗着她,看她脸羞地通红是那么愉快的一件事呐。 “我?我哪知道?”她的脸这下还真的羞地通红。 “脑子里不要再邪恶了,以后不要拒绝我我就会满足你的。”他用严肃的表情说出这句话无异于乐师在别人的葬礼上吹了一首《好日子》。 “臭狐狸你快走啊!”感觉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了,苏晓沐终于发飙了,就喜欢挑逗着她!真讨厌。 “好了好了,我走。” 苏晓沐真是对他无语了,因为他开始对她挤眉弄眼了。这家伙上辈子肯定是狐狸变的,竟然能这么轻易地在一丝不苟和捧腹大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面前穿梭自如,甚至于游刃有余。实在是太混账了。 这才回平南几天,果然事情的变化速度远远快于计划速度。 她都不确定自己可以驾驭住这种变化。 和好之前那种斗得鱼死网破的精神现在变成了另一种斗争形式。感情这玩意儿实在是斗争界绝佳杀手锏啊。 苏晓沐现在在心里暗自嘀咕,又摇头又叹气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开口,不然又输了。 如此纠结了几秒。怎么会这么难忍呢? 06章 岁月不回来 刚要开口,曾许毅在下楼梯的时候却先发话了:“在家要是瘦了,回来我会罚你的。” 苏晓沐的脸由胜利的喜悦变为茫然的鄙视然后又变成,好吧,算你还会说点人话。 她轻点头然后目送着他的背影,他在凝视她几秒之后示意她先进去他才能安心下楼去。苏晓沐拗不过他的眼神只好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关上了门。 其实曾许毅知道苏晓沐留了一条小缝偷偷瞅着他。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下楼去了。苏晓沐,千万不要把我看扁了。 可是在他下到楼底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苏晓沐女神经的潜质。他在要出公寓大楼时听到苏晓沐那从楼梯间里传出来的尖叫声:“曾许毅,等等我,我送你去机场。” 他略带目瞪口呆地等在楼底下,然后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你刚才?没受什么刺激吧?” “啊——不是——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去机场送你啊。”她气喘吁吁地撑着双腿停歇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他身旁拉住了他的胳膊。 “苏晓沐,可能——我们要搬家了。”他严肃地略带停顿地说地一板一眼地。 苏晓沐有些不明所以地傻傻痴痴地问他:“为什么啊?” “因为——你刚才那行为,可能会被误认为是从某个院里出来的。” 苏晓沐看着他严肃然后霎时变成大笑的表情,真的很想往他的脸上揍上一拳。真过分。 可是曾许毅搂着她肩膀向前走了。那就作罢吧。因为,听说天才如果和神经呆一起而且是自愿待在一起,表明他默认自己也是神经的。 陆一阳刚开房门脚底下就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有着他和顾昕晨硕大接吻照片外加二号粗体标题的报纸。他嘴角动了动,像是在嘲弄自己,像是在嘲弄父亲。 至于吗? 不屑地从那报纸上跨过去,甚至于狠狠地踩了一脚。踩在了自己和顾昕晨的脸上。轻蔑地嘲笑自己,犯错也要为她? 拉开抽屉。竟然看见压在层层文件中露出一角的照片。 那天。她骗他说一个人在酒店住的。怎么,竟然是去找曾许毅复燃旧情了吗?本不该将你想成这样的,可是,我的思绪乱地,如同疯乱的水草。 不经意的铭记,不经意的生根发芽。苏晓沐,我已经中了你的毒了。 或者,我不是不能原谅你,只是不能原谅,那么轻易喜欢上你却无法轻易忘掉你的自己。 他起身将地上的报纸拾起来。并没有看,只是轻轻安放在桌子上。 对不起。 苏晓沐在机场送完曾许毅之后。一个人去了爸妈的墓地。 纯洁依旧纯洁,不纯洁的在地底下,腐烂,重生。 飞鸟会忘记曾经栖息的居所,牵牛花会忘记阳光的味道。不会苍老的松柏见证着他者在风霜刀剑下沧桑老去,依旧长青。也许松柏不会忘,但尘世间其他的所有。太过苍白。以至于没有什么能够长久。 我是这样忘记你,当世界的声音记住你。 我是这样记住你,当我能用自己的声音留住所有。 我回来了,那些岁月不再回来。 爸,妈。时光过了,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大了会有那么多痛苦。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依旧相信社会是美好的。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那样美好。 天涯分享边界。 也许如此。象征着重逢的命运。 儿时不明白大人们的想法。因为你们知道成长了有多累,可是,小时候的我便觉得很累。不是因为繁重的学业。学业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必须要钻研透彻的东西,只是那些痛苦让人觉得摸不着边际。突起的,或许只因为你们的一通吵架而心烦意乱而已。又或许,只是因为被喜欢的某个人忽视的失落。但如果不做自己的观众,还以为所有的都那样简单。只要按着自己的单一逻辑,把这世界变得简单就能活地开心。 哲学课上讲得那些东西兴许是很有道理的呢。 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要我们去认识这世界的客观性。 可是那些意识可以改变的,为什么只能是利用规律呢?突发异想的天才式想法竟然不可以拯救吗?用这种方法来看,规律这样固有的存在是多么束缚人又多么受人束缚的。 苏晓沐因而觉得自己因为这些质疑而没有信念失去方向了。指导她前进的不过是依靠着这社会的善意。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不再变成时光的俘虏者。 忘掉,忘不掉。是主角的人,会永远被铭记吧。 存在我心里,不是泛滥于银屏的电视主角。 苏晓沐起身时朝他们安静地鞠了一躬。 爸,妈,祝福我和毅吧。 陪伴我从始至终的,最大的幸运。 感谢误会,感谢挫折,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爱他。哪怕伤了另一个人,也只能说一声抱歉。 曾许毅去了京北之后,先联系了吴启诺和江亦芸。 那两人在机场去接了曾许毅的机,然后看见他的时候,那两人摆出两种不同样子的笑容。 吴启诺总是一副见到他就想揍他两拳的样子。江亦芸永远笑靥如花,曾许毅总有种江亦芸觉得他单恋着她的感觉。 他还没想好摆什么表情,他们两个倒好,一人左手一人右手架在了他肩膀上。 “喂喂喂——”曾许毅看一眼左边看一眼右边无语地强调到。 “要结婚的人千万不要忘记发请帖啊!”吴启诺油嘴滑舌到。 “还不知道谁先给谁发呢?你们青梅竹马那么多年,形影不离那么多年,夫妻档工作真是配合地天衣无缝啊!”曾许毅也打趣地回答着。 “曾许毅,可不带你这样的,都没带晓沐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呢?” “小妞,你怎么能叫他名字叫地这么温婉?回去小心我跟你没完。”吴启诺听到江亦芸叫曾许毅的名字叫地那么柔情,心里某些东西被拨弄地痒痒。 “你们两个吵架秀恩爱都秀到我面前来了?”曾许毅笑着问着这两人。 “什么秀恩爱?想着你曾经单恋过我,我现在想着都很心烦。”江亦芸其实压根都没看曾许毅,但是倒像是把他当成了一堵墙一般,趴在墙后面偷看男神。 曾许毅霎时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你不要蓄意破坏我和你未来老公以及我和我未来老婆的关系行不行?” “谁破坏了?是谁当初把我当个玩具耍来耍去的?”江亦芸不依不饶地问道。 吴启诺瞪地眼珠子都绿了:“江小妞,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试试?看我回家不打断你的腿。” “吴大笨,你这笨笨气死我了!”江亦芸看着他衣服不领情的样子也有些发怒了。 曾许毅现在夹在中间,哎哟喂,这不是成导火索了吧。 “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行不行?晚餐我请客好吗?” “。” 这两人异口同声的时候终于体现出非凡的默契,因为曾许毅终于发现自己是上套了。 顾昕晨回到陆家的时候,陆一阳正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他也一天没有下楼去吃饭了,因为他不想和陆长志一起聚餐。 陆长志也只任由他去,他也并不喜欢给人那么多机会,而这人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使,那人是自己的孩子。 但是晚饭因为有了顾昕晨的出现,陆长志让管家上去催了催。 陆伊宁坐在顾昕晨旁边问她白天去哪里了。其实陆伊宁很想知道昨天她让顾昕晨去酒吧把陆一阳带回来的,怎么一晚上没回来,今天上午一阳就回来了,而顾昕晨下午才出现呢? 陆一阳本是不想下楼的,但是,竟像是亏欠了顾昕晨一般,心里有些不好过了。因而他决定下楼,但是吃饭时沉默在那里就好了。 陆长志下楼时看到顾昕晨并没有看向陆一阳的方向。 “吵架了?”陆长志对着顾昕晨问道。 顾昕晨有些尴尬慌张地抬起头来:“啊,没有,陆伯伯。” “叫我伯伯吗?” 顾昕晨在犹豫了几秒之后,在陆一阳坐定在座位上时,轻声叫了声:“爸——” 陆一阳沉默着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他处。 “一阳,你去昕晨旁边坐。”陆长志看着陆一阳坐定在离顾昕晨有些远的地方说道。 陆一阳刚要起身,他只是不想说话,也懒得违背。他坐在顾昕晨身边的时候,顾昕晨有些脸红加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陆一阳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般自若坐下。 陆长志将这一切都看在心里。他也只是笑笑不语。在他看来,陆一阳和顾昕晨昨天晚上酒吧事件倒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能促进一些感情了吧。让彼此心里长一个教训也该知道他们是无法逃避这场婚姻的。 陆伊宁之前看报纸也只知道一些浅显的事,倒是惊奇父亲都没丝毫气愤。 一家人吃饭,气愤竟然如此的怪。vvwvv,,没有人说话。过了几分钟她也终于发现,没有人吃饭。父亲只是看着陆一阳和顾听晨,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是看着父亲的。 07章 梦里旧时 她终于忍不住提醒陆长志道:“爸,开始晚饭吧,我饿了。” 陆长志笑了笑,点头后然后说道:“开始吧,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 顾昕晨这下有些拘谨了,一家人。这个概念听起来还是有些奇怪。 陆一阳并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既然曾许毅已经来京北了,那苏晓沐,你一个人在平南了吧。我会好好招待你的。平南,也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嘛! 今天的晚饭真的是很愉快的晚上呢。 苏晓沐回到曾许毅的家之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竟然有点孤寂了。想想和曾许毅复原的时间还不过一星期呢,竟然觉得这一星期过得那么久了。 他家里这边的外部走廊看平南一中真的是一个绝佳位置。和在京北的家一样,可以轻易看到外部风景。 她以前还质疑她选择这些公寓的正确性,现在看来,果真比她有想法许多。她这两年在sl里面做的策划,现在想起来竟然力不从心了。像是突然丧失了许多技能。 赵双颖依旧在实习,好像从她毕业开始,小颖就一直在实习呢。突然想到18岁,高三的夏天。她说要送小颖一套医学教程的。后来,过了太久,忘掉了。 就是这样,在时光里不知道什么会被忘掉,什么又会被突然想起。 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 儿时那些所有,如果不能云淡风轻,如果,也变成了别人感情里的难题,只能在多年之后深深鞠下一躬,轻轻地说一声抱歉。 心里潜伏的深渊,似乎在这几天内被曾许毅粉碎掉了。不是因为,永远不会爱陆一阳。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心里从未和曾许毅告别过。那些言语说出来的,被时间风化了。重逢后又燃烧起来。尽管压抑。 也试想过会和陆一阳这样走下去的。可是。终究发现。爱情,也许只是因为寂寞,需要找一个人来爱,即使没有结局。 她终究没能熬过自己那份抵制,拒绝。曾许毅受伤了,她就会很想奋不顾身去帮他。因为他在她的青春时光里占据的位置太过重要,温暖太过浓烈,以至于多年后再没感觉到那种更强烈的让她脱离阴影的感觉。缘分叵测,无法预知。但是曾许毅的存在,确实是一个警醒。 时光始终超乎了她的想象。将心置于时光前,置于时光后。提前接受喜悦或是打击,或者在最后才选择承受累积下来的痛,都是要遵循时光的原则的。 时光会像一记封印,封住那些过往。唯有主角,将刻骨铭心的东西刻在脑袋里,然后任由别人将过往在时光的飞速前行下,设下黑色的背景。遗忘在暗里。 窗外的风景,繁星点点。夏日的星光里,载着许许多多的梦。会梦见骑着旋转木马的自己,在所有的美满里走向未来。哪怕知道不会一帆风顺。 既然永远这个词,让我们迷茫,那就一定要做想做的事,拥有着无限勇气。 正在沙发上发呆,思绪乱飞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安静待着竟然也不会想要闹着给曾许毅打电话。毕竟。一个人待了那么多年,孤寂什么的已经太能忍耐了。 手机屏幕在夜的微黑里闪烁着。 接起电话。 “喂——” “怎么听起来这么疲倦?吃晚饭了吗?”曾许毅柔声问道。 “没呢,有些困了就躺沙发上了。” “我不在就这么没精神了?” “你说什么呢?就只是困了而已啊。”她隐隐觉得口水战又要开始了。 “这么不诚实,听到我声音都不能激动一下?早上出门还那么激动地要送我去机场,晚上就竟然对我这么冷淡?”他故意用不满的语调说着。 “哪有啊?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还要办事不累吗?早点休息吧。”苏晓沐真的有些疲倦了,望着窗外微微发亮的小城镇的夜景,竟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哇,大嘴猫——” “真的大吗?”被这新称呼给刺激到了,苏晓沐的睡意又减去了一些。 “比较大。” 苏晓沐听他这回答,深感在睡意袭来的条件下脑子的迟钝,什么毒舌的话都想不出来,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哭丧着脸说一句:“小狐狸,我讨厌你。” 曾许毅沉默了半晌,然后幽幽地说了一句:“苏小妖,你皮厚了。” “哦。”她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曾许毅轻笑出声来:“睡吧,晚安。” “安。”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屏幕的光刺得眼睛有些疼了。 曾许毅盯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无声地笑了笑。明天就回来了,谁让你敢随便讨厌我?让你知道你未来老公的办事效率有多高。 关于所有sl信誉受损的问题,他做的努力,只是想弥补那些所谓的愧疚。虽然被压抑,却也是恩惠。 虽然伤口被肆意展览,但是因为在寒风中凛冽久了失去感觉,已经麻木,无所谓痛不痛。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替代。虚位的经理身份,空壳般的四年的国外生活。最糟糕的是无力自拔。还好,记忆这样的信念将我从黑暗里拔出来。 我相信我爱你,依然,始终,永远。 即使永远这个词没有尽头,但是勇气会支持我们一路走下去。 明天。 陆一阳在床上辗转了一晚上。 明天。 你的发美丽而哀愁,就像你的灵魂。无法释怀的东西,交给时间也无效了。 苏晓沐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竟然一觉回到了小时候。 老梧桐依旧摇曳着风姿,好像只有她是不朽的。那么多的青春血液灌溉了她年年月月的躯体。而南方的夏季,并没有想象中暴雨淋漓,倾泻而下的快感。老梧桐是所有校园故事第一站的忠实见证者。她将那隐藏心事的本领全部化成茂密的叶,繁衍生息,遮阳避雨。 每个人都需要一点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纪念。也许老梧桐便给了那些独自在黑暗里孤寂的人以机会。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阳光在茂密叶子的缝隙中漏下光影。 老梧桐见证着无数青春的男男女女在夜的无声微语里,在她高傲华丽的裙摆下,彷徨,迷离,挣扎,分分合合,朦胧幻境。每一个章节都被记忆在她枯黄飘飞零落成泥的落叶里,肥沃她绵延不息的土壤,繁衍出无尽茂密的足够掩藏所有人心事的绿叶,等待着一批又一批即将注入校园的新鲜血液。 她好像又变成了年幼的自己,蹲在榕树脚下,看着那个逆光的少年走向她。光亮里,只剩下简单的轮廓。干净,明媚,如同雨后天晴的蓝色天空。 苏晓沐,把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抓住吧。 阔别重逢,回到儿时。梦里,幻想里才会出现的场景,重新回到身边,怎么还会去犹豫呢?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扬起了怎样的嘴角,又如何眉头紧锁,缩成一团。夏日夜的微凉,只如天阶夜色凉如水里描述的那样美好。 陆一阳是长久的过客,在和分开的那几年,以为曾许毅会是一辈子的过客的。这些未知,是未来设计的玄妙。三个人,虽然有着三角形的稳定性,但若同时出现,必定有一者受伤或者三者皆伤。 一个女子在寂寞的时候也许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我那时,是寂寞了吧。陆一阳。 也许那时候,我的心里寂寞太深,就算有一个陌生人出现,我也会想要跟他说,带我走吧,天涯海角。 我听见自己的身体里面刮着狂风,她在我的五脏六腑里疯狂地呼啸着,穿透了所有的实体。兴许,岁月化作了一把刀,将沉淀的痛化成那声巨响,在我体内爆炸了。于是,在我祈求着哪怕一个陌生人可以带着我远离那些恐惧的时候,你出现了。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将我的寂寞再次埋在了火山灰掩埋的城镇下,凝结着,却不会轻易复原。 可是只如地壳运动有着她持续不断的无周期运动般,终于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城镇还是被挖掘开来,暴露在这多年以前才感触到的天日下。躲藏不住了,还原了,就不是被掩埋的我了。 抱歉。知道这个词太轻,做不了任何弥补,但是,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就算不接受也没关系,只能在梦里轻轻喊着这句话,希望月光能把这些托付在你的梦里。 也把我当过客吧。 天色微亮的时候,她睁眼醒来。朝阳的光还那么明显,兴许是亮着鱼肚白再给沉睡中的人们最后一点准备就绪的机会。 昨天晚上她并未拉上窗帘,因而清晨带着夏日湿气的光随着那窗倾泻进来的时候,她就敏感地感触到了那层来自世界的善意。光亮,就是光明。 洗漱好了,吃了简单的面包牛奶早餐,开始一整天精神充沛的生活。 她站在走廊上看着那些在校园里或是疾行或是三两成群像是在吟诗作赋其实不过忙中偷闲八卦生活的学生们。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些人群中的小小一份子。 日日夜夜,现在工作了一整天的话就会早早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不知道高中那时候早起晚睡如何坚持了那么久。说是为了梦想。 08章 筹码无效 高三楼那些只属于高三学子的窗口,只有依稀的人停歇在栏杆旁,稀疏地璀璨着,他们像是在俯视这一年后便不会再有他们身影的校园,又像是在俯视所有即逝而去的时光。 从一开始就选择低着头,那么,就可以选择一直低着头,忍受变化会带来的一切。但如果不能,会痛恨自己当初太过昂扬着以至于不能够再委屈自己的尊严去低下头看着下方或是可怜或是嘲笑或者有些微善意的示意你不要灰心的目光了。 但是,人总是要找个理由活下去的。不管那理由是什么,理想也好,爱情也好。只是需要靠着这样的理由去支撑,在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孤独地等待黎明也是痛苦的,有了支撑,我们就会告诉自己,不是因为“活着”这个苍白的适用于惯性的理由而存在下去的。哪怕,你说,我的理由,只是想每天见见这朝阳,即使在某一天,她被云翳遮挡,没有丝毫温度。 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习惯了社会的种种让你失望,明白了生命终将是一场徒劳。但是,也会在这场相随中懂得,在活着的时候活得更好,才会在死的时候有了一丝牵挂。不然,这生命,从生到死,才是真的徒劳。 她站在窗前胡乱想了一通,最后发现,自己的脑袋最近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昨天回来的时候给小颖打过电话说自己回来了的。和曾许毅一起回来,这个概念,对小颖来说,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的心竟然浮现出一丝小小的担忧。 约的地点是医院。 小颖还剩最后一年的实习时间。听说本硕连读的一医学生们经常因为难以坚持而得了失心疯。当然,她必须得相信赵双颖强大的精神毅力。她从喜欢上陆一阳之后就改变了的。苏晓沐之前并未意识到爱情这种改变一个人的潜力,因为自己从来没做过自己的观众,因而只能看着别人的故事。好的,不好的,全都引以为戒。 医院里的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如故。或许释然这个词将这个味道稀释地只如空气,苏晓沐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只有在鼻炎攻陷她的免疫系统的时候才能迫切地感触到呼吸到那被忽视的从未纳入存在这个范畴的东西的重要。 她见到小颖了。穿着白大褂。满脸笑意。 真好。 身边还陪着另外一个人。 苏晓沐朝着赵双颖笑着。然后朝他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赵双颖看着苏晓沐这奇怪的举动。惊讶地问着:“你不认识他?” 苏晓沐这下诧异了,摇摇头道:“认识吗?” “哇,苏晓沐你出卖我。可是你给他我的电话号码的。”赵双颖对苏晓沐摇头叹气道,一副青春都栽在苏晓沐手里的感觉。 “谢谢你给我小颖的号码。”那男子的声音很温厚。 苏晓沐一听这声音,脑袋里像闪光片般飞速闪过各种画面,在愣了两三秒之后终于搜罗到正确的图片:“啊——上次接电话的人。”她瞅着他,然后笑起来。 男子点点头。 这下赵双颖开始丈二和尚了了。 苏晓沐笑着去勾赵双颖的胳膊:“难得今天有空,一起吃饭吧。” 赵双颖在走路的时候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苏晓沐,然后一直在苏晓沐耳边嘀嘀咕咕:“要不是你当初对着这个快要挤上公交的男人吼出了我的电话号码,我会这样吗?” “怎么能怪我呢?你当时不也觉得他这人不错吗?”苏晓沐也在她耳边叽歪到。 “什么跟什么?你怎么跟他一拍即合的样子啊?一分钟前才不认识。一认识就感觉熟了好几百年似的。” “靠,这是在吃醋吗?”苏晓沐挤眉弄眼到。 “才没有!”赵双颖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男子在看着她们两这一前一后的嘀咕之后打破了被孤立的场面:“我都听见了。别再嘀咕了。” 苏晓沐和赵双颖霎时沉默了。 感觉她们两个正石化在他的面前,然后头顶刮过一阵凛冽的旋风。 这是在提示她们两不要再在他面前暴露笑小秘密了吗? 小颖,这真是个好男人,你看在这个份上也饶过我吼出你号码的事吧。 苏晓沐,你少用腹语跟我说话,你以为他不会吗? 又呼呼地刮过一阵凉风。 透心凉。 和乐地过完一上午。 下午又开始孤寂一人了。 昨天回来后在网上投的求职信现在还没有回音。到底在sl的工作经验是喜是忧自己都弄不太清了。还是,自己的能力确实只有那么弱。根本不能胜任什么位置呢?在记者面前说地信誓旦旦的话一瞬间在自我质疑里崩溃了。 原来曾经自己以为的东西都是自以为是。谁来给这个自以为是加上保证呢? 看似毫无理由的东西,其实都是有理由的。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这样的东西不能适合这个时刻竞争着的社会。因而,几年前,自己思想还未完全成熟的时候,就认为那些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吧。因为年轻,因为自己足够努力,所以把所有因果都托付于努力这两个字上了。努力,所以有资格。 不可否认。陆一阳给了她机会和运气。 可是不能因为他给了她,她就要用相随这样的词语这样的行动去回馈他。这世界上,除了钱,没有什么是能够完全还清的。 陆一阳出现地晚了,失去了作为男一号能够拥有的先入为主的机会。因而,她觉得,比起曾许毅,陆一阳是可以忘得,现在不行,以后也可以。以后不行,总有比那以后还要遥远的以后。至少那时,可以彻底忘记了。 我等待在未来,融化,熔化,关于你的记忆。 我曾将与曾许毅的记忆尘封,选择与你开始。终究,我只能对你说再见这样生冷的词,然后遗忘了。 终于,还是要面对面接受最后一次再见了。 苏晓沐看着手机上亮起的号码。删了,却很熟悉。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曾许毅,不要介意,我会在你回来之前斩断与他的所有关系的。给我一点安全感,相信我。认真地选择你。 “喂——” “见一次面吧。” “我——” “就当做是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他切断她的话。 “已经结束了。” “谁都没有说分手怎么会是结束呢?”他有些挑衅地问着。 “你说出这种话了你觉得我还会见你吗?” “当然。听曾许毅说,你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我才输给了他。我现在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成为你念旧的‘旧’字里的一部分呢?”他像是戏谑着像是真实地问着。 “你怎么他了?”苏晓沐从他这语气里感受到陆一阳对曾许毅的无限敌意,因而心中有一些凉凉的恐惧。 “这么担心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他在你心里这么无能呢!我在老梧桐下,快点过来。最好不要惹怒一个快要发疯的人。”他有些强硬地命令着。 “你想干什么?”她突然警醒地问着他。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想告诉你,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既然告诉我了,这就是在分手吧。那我想我们不必再见了。”她冷静地说道。 “你当有你选择的权利,但是不来你一定会后悔。” “如果来了更后悔呢?” “那是你的选择,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半个小时,不管你现在在平南的哪个位置,都能赶过来的吧。” 苏晓沐被挂电话了。 这样的距离间可以被放进去很多东西,包括陌生,疏离。沉默是无法抵抗的气氛,只如上帝垂怜的一口气,带着寂静的寒意,不解这世间沉默执迷。 爱是旅程,本来要结伴好好对待,但是走着走着走散了。那该怎么办?毕竟遗忘的太多,记住的太少。那就权当走着走着被风带走了某片记忆吧。 她去了,老梧桐。 昨天好像梦里见着的,早上起来什么都记不清只留下模糊的影像,就像逆光里只有背影。在那光芒万丈里,唯一的用阴影占据了阳光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可以,没有什么不可放弃。 只是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感觉心被撕裂了。里面灌进了各种莫名其妙的液体,酸涩的奇苦的。横冲直撞。 游乐场可以不知疲倦,周而复始的运转着,她可以用那些不停歇的运转满足梦境里的童话。可是,陆一阳,你凭什么,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如果我还能看到老梧桐,我一定会把自己的灵魂高高地挂在那茂密的树顶。我真想好好看看,你是多么卑微,伤害别人的方式,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法,依仗你所谓的,钱,势。 我自责,把你当成可以带我去天涯海角的陌生人。 她的目光在触到那棵已经不存在的树的时候,眼睛就肿涩地不像话了。 她并没有看他,眼泪在看到老梧桐只剩下粗壮的根茎的时候有些抑制不住。但她终究是忍住了,她怎么会在他面前哭,然后给他的报复增加嘲笑的筹码呢? 09章 他的报复 她的心在揪成一团之后,稍稍平复了一会儿终于抬头看他。 陆一阳肆意地笑着:“很心痛吧?” “你为什——”她发现自己喉咙竟然也开始堵塞起来。 “当然是为了恨你。我只不过对你无情一点你就那么狠心,曾许毅对你的无情,你怎么从来都记不住呢?” “这和我们的事无关!我不是因为我们吵架了才选择他!”她终究喊了出来。 “苏晓沐,你一个人后悔去吧。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但是我的报复是不会停止的。”他说得很决绝,在她面前扬着肆意的笑然后走过她的身旁。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她实在忍不住他这样无止境的报复喊叫了出来。不能爱了,就要恨吗? 他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听到她这声音停下脚步。其实,是来询问解释的不是吗?见面了,为什么只字不提也有想念的话,只想着将锋利的剑刺进她的身体,看她流血,假装自己很无所谓?可是一瞬间报复的快感席卷他的血液,苏晓沐,你活该。 “我就是要你知道你现在做什么都是枉费。” “那你订婚了,我就不能要一个解释吗?”苏晓沐心里现在只有痛,痛,老梧桐再也不在了。痛,陆一阳,变成这样。 “这并不是可以相互抵消的事。如果你能一直选择我,我会——”他话音未落,他只听到身后很响亮的一声。然后他脸上报复的笑意渐渐消失,留下僵硬的沉默的面容。 “够吗?” 陆一阳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 又是一巴掌。 他的心竟然也开始有些紧了。 另一巴掌。 苏晓沐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就算他没有在看,她打地自己有多重,她只当是在弥补什么。如果这样的痛,能够让他心里的恨意稍微消退一点,能让他,不要再把伤害她,连带着伤害了别人这样的事当做可有可无的乐趣。 别人的人生就只能践踏吗? 她在他一声不响的给这世界留下了绝佳的传播声音的沉寂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七八巴掌。 终于。陆一阳忍不住了。在她还想继续的时候飞快转身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吼道:“你疯了!” 她看着他满脸的怒容,眼角微微含着笑意。 他看到她的神情,又霍地松手。“你在试探我的心吗?试探地很好玩吗?”他厉声问道。 “我不是——” 他看到她哀愁的眼神霎时觉得自己跨不过她这道坎了。“苏晓沐,我和顾昕晨上床了。” 苏晓沐在看着他的时候,没再说什么。已经知道的东西,不必伪装不知道,也不必反应地太过激烈。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他追问她,他真的很想听到她说她还有一丝在意。 苏晓沐看着他恳求的眼神犹豫了几秒淡淡说道:“订婚了,也会结婚,睡在一起需要问我原因吗?” 他的眼神霎时凌厉起来。自嘲地笑了一声:“苏晓沐,如果你是我。我是你,我会觉得自己在你的爱情面前活地像卑微的小三。” 苏晓沐没有说话。他竟然开始发疯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起她来。她实在受不住他这样暴躁的行为,大声喊着他:“你放开啊!” 陆一阳却发疯地吼着:“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你放开啊!”苏晓沐被他这大力弄得很不舒服,头都有些眩晕了。 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之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向后仰去,陆一阳的脸也离她越来越远。在她惊讶地要叫出声之时,身体被人接住了。 像一堵墙。依靠着,不会倒塌。 她抬起目光,自己脸上方出现的那张脸,才一天没见的人。 不过却是她很想见的人。 他对她笑着,她支撑着他站起来。被他推地退了好几步的人看到眼前这景象,心里那股怒气怨气全部涌上来。 但是在陆一阳还未开口时,曾许毅已经发出了他的忠实建议:“很抱歉,以后她只能由我来陪。”曾许毅紧了紧护在苏晓沐肩膀上的手。 陆一阳在看到这像是一体的人之后,也不想再辩驳什么了。上一次。她的心在曾许毅身上,她会因为所谓名义上的女朋友这个身份去顺从他;可是这一次,他发现,她将名义这两个字都带到曾许毅身边了。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再理会,转身离开了。 苏晓沐望着陆一阳的背影,一瞬间有点失神。 而后在意识到曾许毅是真的回来的时候,惊讶地盯着他。 曾许毅看着苏晓沐发红有些肿胀的脸,心痛地抽了一口气怜惜地抚着她的脸:“疼吗?” 她摇摇头。 “不要骗我。” “没有。” 他其实在回来的时候恰好地看到那一幕,但是却不能轻易撞破。所谓尊严,便是一直昂首的时候,选择低下头有多难。 她的心里,不愿意让他看到她这样的吧。对陆一阳的赎罪,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的。但是,我会稍稍尊重一下。这是最后一次。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晓沐,以后别再见他了。” “我不是——”她以为曾许毅误会了些什么,心里乱七八糟的忙于解释了。 “如果你实在无法回避,一定告诉我好吗?” 曾许毅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被切断话,但是很庆幸,曾许毅那么相信她。曾经把信任无情地丢弃在一边的她,现在想起来,竟然那么愧疚。 苏晓沐的眼眶有些湿润,点点头。之前因为陆一阳砍了老梧桐心痛地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以为眼泪会止不住,不过因为不想陆一阳笑话竟也忍住了,可现在又忍不住了。他都没有怪她没有告诉他一声就来见陆一阳了,而她现在看着老梧桐才被截断不久的躯体,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顿时所有委屈在他的话语轻轻出声时涌出来。 她拉了拉曾许毅的袖口,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老梧桐的躯干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对这棵树有这么深的感情。这么多年没来这里,今天出现在她眼前的就只能是破碎的躯体。竟然像一下子失去了亲人一般,无法言述的痛苦。 陆一阳到底凭什么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地砍倒这棵树?学校的标志一般的东西就这样被他毁了吗?他毁了多少人的青春记忆! 曾许毅当然知道苏晓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东西在所难免。发生了,便只能挽救,而不能阻止了。 “没事,我会好好处理的。”他边说着边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看着她红地像兔子一般地眼睛微笑道:“哭会变丑的。” 苏晓沐错愕地看着他,霎时止住了眼泪。搞什么。 “我——不该找他的。”她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涌出好多愧疚。但是绝不是什么心虚,天地可以作证。当然,这证人,只能当做是他对她的信任了。 “知道就好了。”他一个板栗磕在她额上。 苏晓沐疼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又打我?” “长点记性,没脑子。”他怨怪外加不放心地教导着。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她着急着辩驳。 “这树的事我有办法的,你别再担心了。” “对不起——”她委屈说着。 “很久以前就说过不要对我说抱歉谢谢一类的话——” “真的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她不知为什么一直这样说着,感觉说出来才会减轻自己的罪恶。 “我说不用了。”他的语气有些加重了。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根本不需要道歉。赶回来的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话的。因为在意,因为想见你才会用最快速度处理完所有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所以一定要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一直道歉,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连这点交心的信任都没有。 他看着她,突然转身向她目光的前方径直走去。只想暂时让心休息一会儿。 苏晓沐站在原地,视线里只有他的背影。生气了吗?自己为什么一直说这些话呢?她落在了后面,这一瞬间失去了和他并肩的机会。 她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以为他会一直向前走去。谁料他忽然停在离她十几步的前方把手越过肩膀向后伸着,手心朝上,示意她去牵他的手。 苏晓沐看到这场景犹豫了几秒,终于飞快地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他搂着她的肩转头笑道:“傻瓜,我只是转个身而已,干嘛不跟着我走?” 苏晓沐的眼眶霎时又酸涩起来。 过程和结局都有了,再去纠结,连自己都该鄙视自己的无限贪婪。 曾许毅并没有与她多说话,她觉得这样已经让她很满足了。他连续奔波了两天回来找她了,拯救她了。这些安全,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带给她了。苏晓沐,我一点都不怕别人爱你。因为,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因为,我会用我的爱,将别人都打败。质反而因为时光更加珍别竟是保护感情的好方式,让我们尘封了六年的感情豪未变离史只了。 10章 同居生活 此前害怕的,只是你爱别人,因为这是我无能为力到绝望的事情。所以,在我们重逢之时,我就从坚韧的自信里跌进了绝望的深渊。后来,你给了我许多能从深渊里漂浮起来的云朵。既然我能飞上蓝天了,我就会一直努力下去,你需要阳,我会飞速移动,展现晴空万里;你需要阴,我会独自承受炙热的阳。 只因为你填补了我在孤寂绝望里坚持下去的理由。现在看来,竟然是活着的理由了。不明白的人都只会认为这是最可笑的理由。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将感情这样的事作为坚持下去的理由呢?可是他们怎么会明白我的命运里,有着那样的黑洞呢?无人知晓的黑洞。唯有你,不顾这些苦涩,融入进来。 陆一阳在远处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呢?是算作自己本身得到了然后失去了,还是,短暂地抢走了曾许毅喜欢的,又被他抢了回去呢? 结束,开始,再结束,再开始,不论如何,我们都将背负着自己的灾难和幸福,继续走,不回头。 苏晓沐,我回不了头了。 好不容易来找你了,我竟然做了这样的事,说了这样的话。原以为我那悬挂在嗓子眼的心在见到你之后会轻柔地回到他原来的位置,可是,他死掉了。 也许,所有人的命运,到最后都只是一场局。在那最后面,从没有什么最幸福,每个人背负着或大或小的债务,在这世间卑微生存,如同被摆布的棋子。 难道我念念不忘的理由,只是因为得不到吗? 他苦涩地笑了笑。即使最后谁都无法最幸福。可是你还是会比我幸福,曾许毅。 我输了。 恋人分手,心痛。却说不出理由。也许只因为,那个人耗费了自己太多的时间和心血,而自己再没那样的勇气去给另外的人以同样的机会。 苏晓沐和曾许毅回家后,曾许毅就拿冰袋给她敷上了。 她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我没事。” “放着不管你就知道你明天有没有事了。”他盯着她严肃地说道。 苏晓沐现在心里诧异。他不会以为这是陆一阳打的吧?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让他和陆一阳之间又多了一道梗啊。可是该怎么示意他这和陆一阳没关系呢? “我自己打的,知道轻重——” 他盯着她顿了几秒,他当然知道这是她自己打的,可是他不能表现出知道的样子,所以他的眼神疑问中带着些责备。“你对自己还真够狠的。” 她笑了笑:“睡一觉就好了。” 他没再说话,专心地给她敷着脸。 她也就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专注的样子。 也许这样的温暖,不会永远绚烂,永远保持相同的温度将心头捂地暖暖的,热热的,但是只要知道有这样的温暖让你心动。而后它会一直成为标榜,让你知道得到了就已经不枉此生。 不管命运会不会再赐予我波澜不惊的生活,我都会珍惜。 彼此无言地坐着,它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冰袋。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着。 成为一家人的感觉,和许多年前初在一起的悸动相比,有平和里的青涩不安。其实很相似,但也许因为已经体会过他的温暖,竟也觉得自然而然,只是在脸那不自然的红肿里多了点桃花的羞涩。 他感觉到她的脸稍微好了一些,对她说道:“热水我刚才都放好了。你去洗漱一下吧,晚上早点休息。” 她只觉得他这忙碌了两天才该早点去洗漱休息才对:“你先去吧,累了两天——” “快去,都给你准备好了。”他切断了她的话,以命令的语气。 她霎时有点沉默了。 然后起身的时候嘀咕道:“我又不是手脚受伤了,干嘛这么照顾啊?” 他笑道:“快去,水凉了小心我进去帮你调热。” 苏晓沐听到这话脸烧地慌,她只好安慰自己道,都是脸部血液循环太快了。 她去衣柜取衣服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家——从京北回来就径直来他家了也没回去过。在家窝着的时候穿的他的衣服。出门穿自己带回来的洗了几次的衣服。今天竟然竟然凑巧两件衣服都要洗了,霎时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总不能穿着他的衬衣大夜晚的在他家晃悠吧? 之前穿着自己正常的衣服都被他逼成那样了,现在除非自己真的豹子胆了。纠结了一会儿,她无奈了。站在衣柜前面发呆。过一会儿又听到曾许毅的喊声:“快点了。” 苏晓沐尴尬地跑到门口趴在门口望着坐在她的床边的曾许毅:“我——我可以穿一下你的衣服吗?”其实昨天晚上她还穿过,只是穿完就马上清洗干净好好原封不动地叠回衣柜了。 她看到曾许毅的面部表情——额,她就知道她不该问得这么露骨的。哎,反正是在他家,反正某人也说了不领证不会碰她的。就姑且忽视他这奸淫的目光,相信他脑子里没什么邪恶念头吧。 她面带难色地看着他,看他迎着她的目光,从她的视线里走向了衣柜方向。 她刚一走向他的方向就被他扔过来的衣服给盖住了脸。靠,这家伙投篮技术要不要这么好,还是把她的脸当成篮球框了?她一把扯下他的衣服,无语道:“我又不是篮球框——” “水凉了。”他再次重复道。 苏晓沐感觉自己眼前有一只乌鸦飞过,留下了一串省略号。要不要这样反复强调?要是她洗澡的时候他真敢拿钥匙钥匙开门那她就咬舌自尽。额,感觉脑袋上又冒出了几条黑线,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要是真咬舌自尽了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殉情的?她叹了口气,在发现他依旧看着她的时候,飞速冲向了浴室。 曾许毅看着她那慌慌张张的身影笑了出来。 在苏晓沐洗澡的这个时间,他也顺带整理她的房间。京北的或者平南的公寓,他都习惯性的买两室一厅的。两室不是为客人准备的,只是潜意识里有那种,苏晓沐总有一天会回来,这样的感觉。他时而在自己的房间睡睡,心情有些惆怅的时候就来这间所谓的卧室睡睡。因为总感觉,这房间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就不只是月亮清冷的光与他为邻。 苏晓沐,我知道这几年你和我一样。虽然孤寂,却从未放弃过努力。 你从来都不想让父母的能力变成自己不努力的借口。所以,从未懈怠,那些漫不经心里,其实有着最坚韧的东西。 苏晓沐,你得到的幸福都是应该。不用愧疚。不用,对陆一阳感到抱歉,也不用因此而怀疑自己。 苏晓沐现在在浴室里竟然开始神经病般的百般担忧,总担心门会匡地一声被打开然后被他看到—— 她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液,实在是邪恶了。但是毕竟上次他都展现他开门的速度了,苏晓沐还是为这事捏一把汗。不过自己也是,怎么老死皮赖脸地住在他家里,毕竟还不是女主人。咳咳,还是她太那啥了,每次要提出要回自己家住的时候就被他抓到什么把柄,然后只能像小猫一般乖顺地听他的话,只字不敢提了。 她现在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兴致昂扬地玩着泡泡,不亦乐乎。还是及时行乐吧,毕竟,还是要相信他的品德的。不然以后可怎么在同一个屋檐下长久地生活下去。 待她终于洗完出现在卧室的时候,曾许毅正躺在床上,目光瞅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额,这下又开始犯难了。到底是打招呼呢还是打招呼呢还是,打招呼呢?打招呼的意思是说让他离开自己的床? 额,也不能算是她的床,毕竟不是她的家。 她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去沙发那儿一个人晾一会儿,把自己晾干了再看看他能不能自己发现自己也该洗漱了吧。 刚一转身,他就和喊住她:“进来,站门口干什么?” 苏晓沐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人用手拽住了一般,真是的。到底是一直就知道她站在那里还是怎么的啊?既然被发现了就只能转过身,默默地走向他的方向。 曾许毅已经坐起身来,她还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同居生活以前没过过。他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那里。 苏晓沐就在他的目光和动作下坐在了那里。 头发被他捋了捋,她转头。 “睡觉吧——” 苏晓沐惊讶地:“恩?睡觉?” 他点点头。 可是苏晓沐这下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了。睡觉是要脱衣服的好吗?难道让她在他面前脱衣服?她飞快地往后挪了挪,远离他。 “难道我会吃了你吗?”他郁闷地看着她这退缩的动作。 “可我觉得这比你吃了我还要恐怖——”她拉住被子的一角,那一角只让她遮住了她的眼睛下方。身体还是露在外面的啊。苏晓沐自己看着自己这举动都举得无聊透顶。 曾许毅霎时明白苏晓沐的意思了,以为他要那个她?不禁在心里笑了笑,脸上一脸嫌弃地说道:“别想太多,你胸太小,太没味道——” 11章 匀速的爱情 苏晓沐听到这话,又羞又怒的,这种话如果是几年前听到她一定会杀了他。不过大学里她已经习惯了别人议论她只有脸,没有胸这个事实。因而今天听到不算什么大的刺激,只觉得曾许毅说出来,有点削弱他在她心中阳光明媚的形象。在此种条件下,她就条件反射地拿脚去踹他了。 可是还没踹出去,她的脚就被他的手给抓住了。顿时那个尴尬,她现在半抬着腿,上身穿着他大了许多的白色衬衣,下身,额,是把他的衣服当裙子穿了就穿了条内裤而已。要不要这么——春光都快泄光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和头发一样,相当凌乱。 曾许毅定定地看着她这受了刺激后的举动,哭笑不得。 但是苏晓沐依旧在心里上演着乱七八糟,胡思乱想。 她看着这家伙的举动,心想着,他都说了领证前不会碰她的。这点必须得作为至理名言来相信啊,不然他以后拿什么在她面前树立威信?额?可是当时怎么会没录音呢?她恨恨地开始责备自己太过愚蠢。 可是她看着他无半丝的眼神,又纠结起来。到底是她太没有魅力还是他太能憋了?还是——他以前就和女人干过那种事因而觉得不新鲜了? 苏晓沐在心里猛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想法太多。莫不是想睡男人想疯了? 在稍微斩断了这乱飘的思绪之后,她支支吾吾地弱弱地说了句:“你,你放开我的脚。” 他听这话倒不理睬她,开始用手掌给她搓起脚来。苏晓沐把脚一直向后缩,却被他一只手抓住一只手继续在揉搓。“怎么和手一样那么冰?这阵子要入秋了,衣服穿好,晚上睡觉小心着凉。” 她只是看着他这动作。没说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在反复揉搓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要离开了。 苏晓沐见这情形突然有点急了,不知怎么就喊出了“喂”这一声,总感觉,一点都不想他走。在他把她调整为习惯他的强取豪夺模式之后,一下子又变成最初的只关心她不做其他毛手毛脚的事的模式,她竟然再一次不习惯起来。 文化的潜移默化能力果然很强。 苏晓沐现在只想狠狠地抽自己。白天抽地那些真是不够。现在满脑子只能想着他的事了吗?沦为男人的阶下囚这种事难道很光荣吗?这么容易就让他看破也太没脑子了吧! 她在自拟胡搅蛮缠了一阵。发现他一直在定定地看着她,霎时又有种眼前打上一连串黑体省略号的感觉。 她尴尬地说道:“没事,我自说自话呢。”还伴随着尴尬的笑。 曾许毅其实眼角带了一丝笑意,心里可高兴着呢。但是欲擒故纵嘛。苏晓沐。看你以后还敢随便冷落我吗?等你长点记性我再好好收拾你。 他点点头,然后用清冷的声音说了句晚安,关上了房门。苏晓沐现在心里有些失落了。难道他是因为她去见陆一阳的事情还生气着吗? 曾许毅站在门外,终于浮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幸福笑容。 列夫托尔斯泰说,假使有千万个人,就有千万条心,自然有千万副心肠,就有千万种恋爱。 苏晓沐,把这些都当做是爱情的意外吧。这样。我们永远不知道有多少次意外才算迭起。因而。我会觉得,明天我又会比今天多爱你一点。所谓的最,也许就是陪你到最后的那一天。 幸好我们没有相互放弃。 陆一阳并没有回京北,他要留在平南,处理一些事情。虽然和苏晓沐毫无疑问地ver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神经抽搐地给她打电话威胁她什么,但是,就是想在平南待一段时间。这里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有感情的。 他接到了,申锦瑶的电话。 陆一阳,我告诉过你,不要轻易拂去一段感情的。因为任何人都会有仰望爱的时候。 你的报复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陆一阳,至少,苏晓沐不再跟你了,这样,就算是我赢了。 可是我拂去,是因为从没喜欢过你。你报复不过因为我选择苏晓沐,那你现在应该哭泣,因为在你的报复里,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电话那头再没有声响。 陆一阳在夜的微黑里闭了闭眼睛。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自暴自弃呢?曾许毅才该是自暴自弃的人。不过那么可惜,苏晓沐去拯救他了。 在微微眯了眯眼睛之后,他打电话给宋予希。 “谢谢你上次如此配合。”陆一阳一接通就开门见山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酒吧的事还真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他有些嘲讽地说着。 “陆一阳,可不要随便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这事可不是我干的。”宋予希辩驳道。 “不管是不是,不是直接联系也有间接联系。” “你是想说申锦瑶的事吧?”宋予希反问他。 “我会关心配角吗?” “当配角要伤害主角的时候——” “没想到你会这么清楚我的意思。”陆一阳略带戏谑地笑着。 “抱歉——我不会因为你的私人问题替你买账,这位所谓的配角,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况且根据合同法,我没办法这样无理由地开除她。即使真的如你所愿开除了她,想挖掘她的报刊社到处都是,那些轰动的新闻依旧会占据报纸的最大版面。” “是你把她捧成了商业诋毁方面的金牌记者,能捧起来就能压下去。”陆一阳依旧平和地和他说着话。 “不不不,事实是,她已经达到我捧起她,她养活着报社的水平了。”宋予希也平和地似是玩笑的说着。 “莫非你不相信我能压住所有的舆论?” “信,有什么不信的?听说你砍了平南的那棵老梧桐,恨你的人也多着了吧。但是别忘了,你虽然能压制住,但是流言这种东西是怎么也止不住的。你妄想只手遮天。” “宋予希,你上次和我抢苏晓沐的京北公寓也只是想报复她吧?” “这个恕我不方便告诉你,我也有我的。” 陆一阳干干地笑了两声:“好,不管事实如何,我只是奉劝你一句,别做的太过了。” “别在这里奉劝别人了,谁都过得比你好——”宋予希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一阳一个人在这夜的微黑里惆怅着。 现在看来,果然,是他一个人过得最孤寂,最失败了。 苏晓沐,也许我现在,只是很想你,却不想见你。见到你,就开始行动和心里的想法不一致了。伤害你的事,原本只想好好问你一个解释的。可是,变成这样,我不知道。 但是,陆一阳,等待和犹豫才是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杀手,因为,你让她走了,而她再也没有回头。她是真的走了。 陆一阳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觉得心脏外包围的保护膜正在抽丝剥茧。夜晚来了,我依旧睁着眼,因为我想着你曾在月光下留下给我的痕迹。那些时候,只是为我的吧。 大概,这是我唯一拥有你真心的短暂片刻。 陆长志在知道陆一阳又单独去了平南之后很是生气,知道他砍了那树只是因为苏晓沐更加怒不可遏了。在公司出这些问题的节骨眼上,就知道添油加醋吗?倒真是不想当继承人了还敢跟他顶嘴说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话,陆长志再也忍不住陆一阳这胡作非为的性格。 还好他一早就将舆论给压了下来,如果学校硬要报道出来,sl又是一番风波。虽然公司这些事都在他掌控之中,但陆一阳这些行为却偏偏违逆了他付出这些代价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因而他连夜就吩咐人去平南把陆一阳给带回来。 虽然不过一天时间,但他依旧担心陆一阳会留在那里捅出什么新篓子。 陆一阳也不知道自己度过了怎样的一个晚上。 所谓的,有人追求幸福,所以努力,有人拥有幸福,所以放弃。真是,毫无道理。怎么会拥有了那么幸福的时候,要放弃呢。他又不是傻子。 因为对别人欠下了债,所以,苏晓沐也要让他尝一下欠债的滋味了。 自作自受而已。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她今天惊讶的眼神,再也不会原谅他吧? 儿时总是不忍心她那么痴傻,总会想方设法地提醒她,不要掉进那些陷阱。苏晓沐,你真的很可恶,怎么能表现出那么坚强的样子,让我没有机会去给你一点温暖呢?哪怕曾许毅不在你身边。 你那时候那么坚决,我就一直安静等待。因而就觉得不爱的爱情,永远不会变换。我选择靠近你,选择跟你,玩暧昧,但是我知道曾许毅那时在你心里如同无法撼动的大树,所以我也不那么强求你一定要是我的女朋友。因为我知道,如果也有一天你不爱曾许毅了,我就会顺利地从不会变坏的暧昧感情里得到你。 我终觉发觉,匀速的爱情才是爱,不匀速的,就是伤害。你把曾许毅留在无限的匀速度里,却给了我猛烈的加速度,然后,霎时暂停。 12章 期待是不定时幸福 可是等待是另一种别致而纠结的苦,期待是另一种假装而不定时的幸福。现在知道连期待都没有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为力了。 所谓最担心,的确就是,知道自己爱的爱了别人,这是他无能为力到绝望的事情。 所以,给了我你的人,却没有心。 早上在陆一阳还未睁开眼睛的时候,门的房间就被打开了。 陆一阳看着这一群闯进来的人,瞬时知道是父亲派来的人。 “这是我自己买下的房子,就算是他让你们来的,你们这也是侵犯私人权利!”陆一阳对着这一帮人吼了出来。 “对不起,少爷。老爷说这房子是您用他的金卡的副卡买的,因此是他拥有这套房子而不是您。”领头的人说道。 陆一阳还欲再辩驳,那人已经指挥身后的人开始行动了。 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正式开始撕破脸了吗?陆一阳在被压住两只手的时候不悦地甩开了他们的手:“想像押犯人一样押着我吗?” “少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你也得看看管制的对象是谁啊,就你这样还想一直混着头领的位置吗?”陆一阳边走着边戏谑着。 “少爷,你现在不要为难我们。至于我会不会丢工作这件事就不劳烦少爷您来担心。”领头的严肃且认真地说着。 陆一阳不再言语,也明白如此反抗无效,因而就直接坐上了车。会京北,他会好好接受决裂这个事实的。 陆伊宁一早上就看到父亲如此大的火气,都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一阳也不在,问顾昕晨,她也什么都不说。 但是报纸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对sl不利的事。她无奈之下还是决定先和顾昕晨商量一下对策。她隐隐的感觉是和一阳有着什么关系。在顾昕晨回来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为一阳承担着这些的,尽管她时常会对一阳严厉,但是并不希望父亲去苛责他。毕竟,从小没有父爱,后来又失去母爱的,那种痛。她体会地很深刻。因而也知道这对那时年幼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创伤。 顾昕晨回来了。不管一阳到底喜欢喜欢这个女孩。当然,就目前她所看到的,他是一点都不喜欢的,甚至于。沉迷在对苏晓沐的爱恨里纠缠不清。虽然她也从未知道父亲给一阳安排了这样的女孩,从那么早的时候便安排了一场婚姻,说是作为他人生的一把保护伞。但在她眼里,父亲也是错的。但是她无法去要求父亲改变这个决定。这对父亲来说,其实是残忍的。 对这个女生,一阳其实本质是个好孩子,如果,她能够努力一点,也许。时间会让一阳喜欢她的。 “昕晨。你知道一阳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顾昕晨有些不敢面对陆伊宁,因为酒吧那天晚上的事。她隐瞒了她和陆一阳上床的真相。 “他做什么从来都没告诉过你吗?”陆伊宁也开始为他们这样浅显的关系而担忧起来。 “连他在酒吧都是姐姐你告诉我的,其他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陆伊宁叹了口气,不准备再盘问下去。 可是,她准备离开时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你和一阳。那天晚上,做了什么?” 顾昕晨的心突然一紧:“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些。” “只有那些而已吗?”陆伊宁从她的眼神里明显看出了不确定和闪躲。 “恩。”顾昕晨带着些惊怕地点点头,酒吧那天晚上对陆一阳的狠劲儿全都消失无踪。 “告诉我吧,我会保密的。一阳,是我的弟弟。”陆伊宁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希望顾昕晨可以相信她。 “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我了解一阳,你说什么都都会相信的。” “我——”顾昕晨在喉咙像打了结,然后憋住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因为她看着伊宁姐的眼神,很诚恳。“我了。” 陆伊宁在听到这个之后震惊之余,脸色依旧是淡静的。 “你们是自愿的?”陆伊宁终于在心里缓和了一番之后问出来。 “我只是替代品而已。”顾昕晨的声音也弱下来。在别人面前说出来,竟然这样毫无底气。是伊宁姐让她去找陆一阳的,结果变成了这样。虽说她当时心甘情愿,现在想起来,如果陆一阳以后始终都把她当做替代品,她怎么会真的无所谓呢? 以为得到人就满足了。 现在想起来竟然是那么大的笑话。 陆伊宁沉默了两秒,然后轻轻拥抱了顾昕晨。“他会喜欢你的。” 顾昕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伊宁姐,真的是值得信任的。至少,在这个所谓的,未来的家里,有了她第一个可以敞开心房的人。 外面陆长志依旧生气着,管家保安都开始草木皆兵了。 这样严肃而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好多年都没见过了。在母亲走的时候,有过一次。连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都没见他这样大动肝火过,这次,一阳到底是做了什么? 苏晓沐早上一睁眼发现竟然十点了。 这可是夏天啊,她居然中间没有醒过地睡到了十点?这让她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因而她弹跳起来。当然,也仅限于弹跳起来,然后穿好他的衣服。额,裤子还是没有着落,姑且先这样出去吧。至少,这件衬衣到达她穿超短裤的长度还是有的。 她一开门,原先以为会顶着炙热的目光,可是没有。 于是她很爽快地敞开门,然后大大咧咧地走出来。 这就给了她缓冲的时候酝酿一下脸部表情,可以用,虽然一早上起来可能不太干净,但至少,是有着笑脸的表情面对他了。 可是环顾一下四周,根本就没人呐。 她竟然开始有些慌乱地四处跑着找他的身影了。 他习惯天色微亮的时候坐在走廊上看街道上稀疏的人群的,也习惯,在清晨卧倒在沙发上看报纸。然后在她出来的时候,拿开报纸,给她一个微笑。 他说他总能透过报纸下方的缝隙看到她站在不远处的脚。 可是今天,哪里都没有他。走廊,沙发,他的卧室,厨房,餐厅,卫生间。 她怎么会慌张起来了呢。 甚至于在最急的那时候拉开了大门。 站在楼道上的人,有点惊呆了。不过只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那人就但应过来,然后飞速地冲上来,把她推进了门内然后关上了门。 苏晓沐的表情,惊魂未定。他的心,也有点小小的惊魂未定。 待两人都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曾许毅先开口了。 “穿成这样子就敢开门?你除了勾引我还想勾引谁?”他说地义正言辞,苏晓沐倒还觉得这话也没说错,确实不该穿成这样出门。 这下倒好,本来着急着找他,结果又被他弄进去了。今天又犯错了。苏晓沐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悔不该啊。 她看着他这严肃的眼神,听他这话怎么又严肃又逗笑的?她支支吾吾道:“我没有啊——” “你看看你现在穿的这个样子——”他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下来。“算了都怪我。” 苏晓沐霎时瞪大眼睛,连带着双手摆动着:“不不——是我的错。” 他笑了笑,揉了揉她本就凌乱的发:“小妖,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今天一起手牵手出去吃香喝辣,goshopping怎么样?” 苏晓沐依旧瞪大了眼睛,她真的没有听错吧。还是出现幻觉了。她揪了揪自己的脸,然后露出笑容的时候,曾许毅的板栗又落到了她额头上。 出门的时候,她勾着曾许毅的胳膊问道:“你早上去哪儿了啊?” “你现在没吃饭是不是应该省点力气别说话?” “我怕什么,晕倒了有你背着。”她撅了撅嘴仰头看他。 他也转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会管你?” “你不管的话我就把现在穿的衣服穿成你今天早上看到的样子在大街上晃悠——”她得意地看着他。 “你还嚣张起来了啊?你要是敢在别人面前穿地那么暴露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呀,打断了你更得负责我下半生了。”苏晓沐呀呀地说道。 “我愿意不行啊?”曾许毅反问道。 “行行行。你行!”她边说还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这种时候她都能勇敢地举一反三,然后在他的大板栗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刚才真是太大胆了。 可是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想起来他还没回答她最初的问题呢。“曾小狐,你倒是老实说你早上去哪儿了啊?” “懒虫有知道我这种勤奋的人出去干什么的权利吗?” “勤奋的人要是没个懒虫的惦念,那也很可悲好吗?”苏晓沐无理地反问着。 “呀,我真庆幸有你这么个懒虫天天惦念着,还害得我早上惊魂不定地把她拽到门里防止她不经大脑地在门外出卖色相丢我的脸。” 苏晓沐听这话,真想往他揍上一拳。VVwW,,COm这种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嘛。人家都老老实实地道歉了。”什么?你说什么?”苏晓沐松开他胳膊捂着耳朵向一楼底层前方跑去。虽然跑着,却也是倒着走,然后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13章 不变的主角 这样的时光,多年前也出现过。 逆光的人,逆光的轮廓。 阳光下的一切,即使虚幻如泡沫,会害怕失去,但是就在眼前看到的这些真实里,却是那么大的幸运。 曾许毅看着她一步步地向后倒着,然后笑着叮嘱着:“走慢点,小心摔倒。”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苏晓沐依旧满眼笑意地向后退着,其实也只是虚掩着耳朵,知道他说什么。因而脚步也放缓了一些。 就只是这样,虽然在多年前拥有过,但是对于现在重新得到来说,已经太久了。虽然不久前,心里还在庆幸着只是六年,不是六十年。 在这场分开旅行里,也许这场分隔竟是最好的感情修复方式了。多年前的恨,算是什么恨呢?用孩子气般的方式,以为自己可以和成人一样想的那么成熟,在后来的后来,终于发现当初那些莫名出现的成熟,只是一种逃避的借口。 不过距离这东西,谁也说不清。如同死亡可以封存美丽,也可以让臭名永世残存一样。伤害无论离得多么远都可以做到。但我始终相信我们的爱多于恨,因而在彼此相互伤害的时候便已经在各自的世界里溃不成军。 苏晓沐倒着倒着的时候,曾许毅刚笑着要提醒,还没出口她就踩在后面那人的脚上。她受到惊吓般地尖叫了一声,都没看清那人的脸,转过身的时候只顾着低着头道歉了。 “苏晓沐,痛的是我,你叫什么?” 苏晓沐听到这话那么熟悉,好像是多年前某一个午后阳光漏进玻璃铺撒在堆满书本的桌面上的时候,听到这一句话。恍若多年前,恍若在眼前。只是故事的主角。有所变化。苏晓沐,依旧不变。 虽然曾经想着全都放弃,可是最终还是站起来了。 所有的害怕,即使让我踉跄着,却也终于前进了一步。 她抬起头,目光在触到阳光的那一霎有些刺地只看到那人的影子。可终究是认出来了。因为自己身后的人已经站在她身旁安然地叫出了她面前的这人的名字。 “宋予希。” 苏晓沐听不出这话里是怎样的感情,只觉得和她一样是阔别重逢里的些微激动罢了。上次给她打电话的事。她现在丝毫都记不住了。竟也只觉得眼前这是久别重逢的人。激动多于惊讶了。 “你现在怎么傻了吧唧的?” 苏晓沐听到这话愣了半晌,然后终于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表情不太正常,迅速整顿了一下表情,然后自觉优雅地朝她笑了笑。 曾许毅只是在旁边微微笑着。 苏晓沐心想着这两人不会是要她做中间人来破冰吧?可是他们两个以前不还是什么好兄弟吗?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先说话了? 心里摇摇头然后还是想着自己回答就自己回答吧。 于是在些微沉寂后。她开口了。“好久不见啊。” “不应该兴奋地给我一个拥抱吗?” “啊?”她有点愣神地反射性地回答了这么个字,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准备实施动作,衣领却被曾许毅给揪住了。 霎时,尴尬了。 宋予希看这个笑起来:“行,家教做地好。” 苏晓沐无辜地看着旁边的人又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是郁闷。今天对话怎么这么不顺畅?咦?怎么觉得宋予希索求拥抱这事怎么这么奇怪呢?可是想了会儿又想不太明白。现在脑子着实有些笨了。 “你索拥抱都索到她头上了?直接把我当空气?”曾许毅在苏晓沐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说出了这话。 苏晓沐终于发现这真是醍醐灌顶的回答。一霎时就把这不明白的地方给点拨透了。 “不是女士优先嘛?”宋予希继续辩驳道。 “朋友妻,不可欺。”曾许毅一字一顿地严肃说道。 苏晓沐听他们两这对话还真是有些着急。怎么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动真格的呢?况且,几年前问宋予希有关曾许毅的事的时候,还是他先告诉他曾许毅早就退学的事。那时候怎么会就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呢?想到这里因而也有些阴郁起来。 曾许毅似是感觉到苏晓沐的神情变化,见她眼神里的光有些暗淡下来。因而将手搂上了她的肩膀。 “既然是重修旧好外带阔别重逢。你不该请我和晓沐搓一顿吗?”宋予希看到这个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微笑。该怎么理解这些呢?宣告主权?当然,可以。只可惜他做的那些事,虽然苏晓沐完全不知。曾许毅可是一清二楚。 至于他现在在曾许毅这里的信任额度有多少,他也并不清楚。毕竟,上次争抢苏晓沐京北公寓的时候,他并未给曾许毅任何不再报导不实消息的承诺。至于曾许毅到底会不会真的因为苏晓沐一个人而要将他们的行为查地彻底,他也没有半丝把握。他今天回来,也许,是想试探,她? “她我会养一辈子,你——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地请你搓一顿。”曾许毅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予希。 苏晓沐心里现在又在纠结了,曾许毅今天干嘛老在宋予希面前说这些话啊?虽然初中时候就是那些微妙的关系,可是能不能在别人面前稍微收敛点?听着怪别扭的,总感觉对宋予希好嫌弃的样子。 而且,他们中间分隔过啊,重修于好,也才是不久前的事。宋予希说的,好像也没错。啊呀呀呀,神烦。 于是苏晓沐就在稀里糊涂里跟着去吃饭了。 饭桌上那两人倒是相互对视着。各自面含微笑。 苏晓沐心里浮现着各种神经病似的想法。莫不是中了含笑半步癫的毒?一会儿吃饱了走了半步全趴地上了,她倒是该救哪一个?还是这两人其实都已经背着她偷吃了黄连,还要装成一副无所谓根本不苦的样子? 这种沉默,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啊。 “你们就准备一直这样看着吗?”苏晓沐先发话了。 “饿了先吃,没人拦着。”曾许毅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苏晓沐脸都绿了,就不能给留点面子?为了显示自己的气愤,她开始和宋予希一道一直注视着曾许毅了。 曾许毅感觉到左脸炙热目光的注视,扬了扬左边的嘴角:“你们没意见的话那我先点菜了。” 四束目光终于从他脸上挪开。苏晓沐心里乐着,这才对嘛。 可是她真心觉得宋予希和曾许毅他们两的气氛怪怪的。难道他们两这几年也为什么争吵矛盾过? 苏晓沐只顾着自己乱想了,天马行空的本领实在是越来越强。还好初高中时候有点什么怨言也没敢想得太深入,不然她作文得零分的频率可就高了。 她现在肚子真的是饿着了,因而看着那上来的菜便开始吃起来。将刚才见到宋予希时的拘谨全都抛到一边。也许,她刚才只是有些忘了,多年前,她和宋予希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是后来,故事都变了。时间改变了故事,改变了人。每个人心里的主角,配角,都会变化了吧。 可是苏晓沐感觉到脸烧地火辣辣地,因为她一抬头,发现两支雄性物体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有些梗地问道:“你们看着我干嘛?” “这才是正常的苏晓沐嘛。”宋予希笑着。 曾许毅也笑了:“我吃醋了。” 苏晓沐现在又不解了,她瞪着曾许毅,用眼神跟他交流着,你吃个什么醋?我又没干嘛? 曾许毅依旧神色淡定,目光转向窗外。“看来她还是对你比较热情啊。跟我初次重逢,就像冰铁似的。” 苏晓沐心里默叹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啊。情况不同嘛,这么计较干嘛? 宋予希心里倒是宽慰了半分,就像是曾许毅突然给了他几分接触真实的机会般。至少,可以轻松地拿苏晓沐来调侃。虽然依旧宣告着主权,但丝毫不是炫耀。 “我哪有。”苏晓沐一个人喃喃自语道。自从和曾许毅再次坠入爱河之后,智商实在是low太多了。之前一个人独闯江湖的聪明伶俐劲儿全没了。果然应了恋爱里的女人都是傻子的话。可是,她倒觉得自己不是因为脑子里整天想着曾许毅才变傻的啊。 “解释就是掩饰呐。”宋予希笑着说。 苏晓沐听这话,只觉得,哎,形象从此挽不回了。她在内IL’挣扎了片刻,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情况下还是避嫌一下吧。虽然,饭吃到一半跟他们说去趟卫生间什么的实在不太好,但是现在一刻都坐不下去了。总觉得他们两有什么”阴谋”要商量不想让她知道。既然这样,那她就遂了他们心愿吧。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很坦然地,就像小时候只两个大男人说道:”不好意思,内急。先闪一会儿。有哥们儿那种概念一般地跟这在没征得同意的时候她已经火沛翎k童不m格坦太龄妥右班刀士问的音甲非但亘五自门抢的们一小切全吉层熟右痛 14章 朋友妻不可欺 曾许毅看着宋予希目送着苏晓沐离去的目光,拨弄了一下刚才被自己随意放置的叉子。“还有残念的话,我只好人为帮你粉碎掉了。” 宋予希将目光收回来:“谢谢你没告诉她。” “她不必知道那些会让她心烦的事。” “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巧出现吗?” “我对你的预谋毫无兴趣。”曾许毅淡静地说道,依旧拨弄着小叉子。“况且,你不要忘了自己还有弱点在我手里。” “既然我做了那些你觉得我会害怕你的威胁?” “我不是在威胁你,从法律层面,本就是你该得的。我只是不想煽风点火。”曾许毅望向窗外,半掩着的窗帘挡住了一半想从透明玻璃窗倾泻进来的阳光。他的脸感觉到一半阳光一半阴凉。 “我不会再做那些事了。”宋予希很认真地说道。 “你不用向我保证的。” “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骗你?” “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意义。”曾许毅确实已经不想再计较这些事情。告诉他了又怎么样?过去的爱,过去的伤害,过去的谎言全部如风消逝了。既然现在他和苏晓沐重修旧好,甚至更好,他更不需要去向谁所要一个理由。 很多人喜欢她,他会在意。但他,会用他的爱,打败其他所有人。 “你很幸运。”宋予希自我安慰地笑了笑,轻叹口气也专注于自己不断均匀搅拌的咖啡了。 “是。”曾许毅浅笑着。 窗外的阳光,很安逸。 两人安静坐了一会儿,苏晓沐还没回来。曾许毅大概猜到她是干嘛去了。因此他也向宋予希说了声要去卫生间。 他走向卫生间方向。 苏晓沐看到朝这边方向走来的人,现在冲向卫生间已经来不及,只好将身体迅速转向背对着他的一面。可是心里在侥幸的时候,就被人给拎住衣领了。 她像个无辜地小孩般转头。仰着目光,满脸嘻哈笑容地看着她身后的人。 “苏小妖,吃饱了吗?” 苏晓沐听到她这话以为是在担心她没吃饱的问题,因而用略带委屈的眼神摇了摇头。 “那还有闲工夫坐这儿看别人吃?给我回去吃饱了再坐这儿。” 苏晓沐听到这严肃的语气还真是有点吓到了。这么生气干嘛?她拉了拉他的衬衣袖口:“我——就是想歇一会儿而。” 见他不回答,她又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一个板栗磕在她脑门上。“以后别再自作聪明了。” “我哪有?”对于曾许毅这种冤枉她的行为她一定要抗争到底。 “你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有多尴尬吗?”曾许毅找了个什么理由都不是的理由。虽然听起来相当苍白,可还是能作为一条理由的。 “这算什么啊?说的好像没了我你们就没话讲了一样?初中时候不是天天叫喊着兄弟情深吗?”苏晓沐鼓囊着嘴问道。 曾许毅看她这模样,直接揪住了她顾囊的脸蛋。神情半带严肃半带嬉笑。苏晓沐真是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两种表情的完美结合的。居然没半分违和感。依旧帅气逼人。因为苏晓沐终究是发现周围有众多路的目光向他们这个方向投来。很显然,这目光绝对不是在看他们两*的。苏晓沐目光在他身后方向晃荡了一圈然后然后无力地摇摇头,心里默叹一口气,曾小狐。你的粉丝团太强大了,想跟你上个街吃个饭都跟个在摄像头下聚焦了似的。瞌睡这摇头的瞬间,觉得脸部都被拉扯地有些疼起来。 “喂——”她张了张嘴,喃喃道。 曾许毅终于松了手,拉起她的手就向他们餐桌方向走去。 “你只是来抓我的?不是来上卫生间的?”苏晓沐在后面像个小跟班一样地问道。 “我以为你掉坑里了。” 她听这话,怎么说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切。“掉坑里了你还敢闯女厕所不成?”她调皮地问着。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敢?”他突然停下来,苏晓沐就撞到他肩膀上了。 她走到跟他并排的位置,然后振振有词地质问他道:“除了勾引我,你还想勾引谁?” 他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忍俊不禁的笑。转头看着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我们互相勾引就好了。不要扰民了。” “耶?”苏晓沐不解地看着他。哪里扰民了?你站在这里虽然,有点扰乱大家的视线,但是,毕竟也是一道风景嘛,怎么能说扰民呢? 曾许毅笑着继续拉着她向前走去。苏晓沐也就一路跟着他。其实从那座位到刚才自己坐的位置也就一个转角的距离罢了,可是怎么就觉得走了那么久呢?有观众看着也不至于如此度秒如年吧? 乱想着,结果眼前就只出现了宋予希的脸了。刚才还埋怨慢来着,这下子来得也太过突兀了。 “哇,看来是有人掉坑里了。” 苏晓沐还没坐下,宋予希就说出这句话。她现在真是有点无语了,好歹在吃饭好吗?就不能稍微缓一缓? “你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好不好?搞得好像我去坑里捞人了似的。” 她还没将宋予希的话给消化干净,就听到曾许毅来这么一句。她刚刚抿进嘴里准备用苦味消除宋予希话语的恶心感的咖啡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差点呛到,眼泪都在眼角酝酿了。 她咂了咂嘴:“就不能说点别的?我就是去了趟卫生间而已你们两个至于把气氛活跃成这个样子吗?”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宋予希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盘子。 苏晓沐现在看到自己面前这些吃的丝毫没感觉了。真好,食欲没了,又不能让你破费了。真是心疼。哎。 曾许毅看她这情况,倒是自顾自地切起他离席期间端上来的牛排来。在再一次三人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曾许毅叉起一小块递到苏晓沐嘴边,然后一边笑着一边说:“错过今天以后就没有在宋予希面前表演的机会了。” 苏晓沐愣是生气着,就是不转头,谁让你们两个这么合起伙儿来逗她? “牛排了,新鲜出炉的牛排。”曾许毅竟然开始低声吆喝起来。 苏晓沐忍不住了,却还是抿着嘴笑。 曾许毅百般刺激都无用,他笑了笑:“呀,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 苏晓沐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手上的叉子开始离她越来越远,心里突然有点舍不得起来。说真的,这家伙还没喂她吃过东西呢!既然这样,那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省得他这么可怜。可是她还没说话,那家伙的手居然撤地这么快。然后,竟然,把食物塞进了对面那人的嘴里。 苏晓沐现在嘴微微张开,看着这两人的动作。搞什么?女朋友怎么说也是女朋友,就算百般尝试都不能让她由不开心变得开心,那也得继续尝试啊!况且你这还没到一百次呢!这么轻易就转向——还是个男的。 这可不是她吃醋什么的,实在是太,太让人生气了。 苏晓沐看着宋予希居然还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是满满的幸福的样子。苏晓沐霎时又没胃口了。怎么好哥们儿干这种事小时候觉得完全正常啊,是现在长大了,脑子里太邪恶了吗?简直无法直视这种场面啊。 她盯着宋予希嚼完那口牛排,然后曾许毅居然又递了一口进去。宋予希居然也安然地接受了。苏晓沐现在心里,是醋意翻腾?她始终觉得她这不可能是醋意。 可是那两人目光要不要那么真挚?你情我愿,还真欢乐。 这两人你来我往了一阵,苏晓沐鄙视地看着宋予希:“喂,你没有手吗?” 宋予希边嚼着便眉眼带笑地回答道:“啊,省得我自己花力气了,是不是,阿毅?” 曾许毅听到他叫的这称呼,和多年前一样。右唇角向上轻扬,不过苏晓沐并看不见。“当然,这机会今天不用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喂着。 苏晓沐觉得自己现在就差拍案而起了。“你们两个故意的是不是?”她有些愠怒地看着曾许毅手伸向宋予希方向的动作。 曾许毅稍微停了停,看着她:“你不是不吃吗?” “我不吃你就不喂呀?”苏晓沐有些娇嗔附带生气地问着。 曾许毅现在心里有点乐地过头了,但是脸上依旧淡定:“那我现在喂你两口?” 宋予希现在一个人坐对面方向也快乐翻了,但是也不能让苏晓沐那么没面子,因此也伪装着只是享受美味了。 苏晓沐现在又羞又怒的:“你个笨蛋!”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挑逗眼神,实在忍受不了这两个人的行为。太过分了,居然把逗她玩当成一件娱乐了吗?臭狐狸,我要搬回自己的家住,不管你了。你爱喂谁喂谁去。心里想着身体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看着苏晓沐这反应也太大了,这两男人还真有些小慌张了。曾许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硬是把她压在了位置上。 15章 欺负我,不玩了 “承认你吃醋了,我跟你认个错。”他把牛排递到她嘴边。苏晓沐狠拒绝他这种企图通过这种想小事化了的行为。 “不吃我可要采取措施了。”曾许毅又开始威逼利诱起来。 苏晓沐虽然不想这样继续斗气,可也不想承认自己吃醋这个事实。况且,他和宋予希,自己怎么能把这当成是吃醋?好哥们儿就是好哥们儿,又不是女人。 她心里想着,曾许毅在她耳畔轻轻附了一句话:“你再不理我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你。” 苏晓沐转头,略带无奈。盯着他半晌,也不说话,只是悻悻然一笑,然后将自己盘子里的一小块牛排叉起来,笑靥如花地伸向宋予希的方向。“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她笑着说道。 宋予希看她这笑怎么看怎么别扭,苏晓沐,你还是别太矫情了,你还是,比较适合有着粗暴脾气的样子。他看着曾许毅冰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神,自觉地推辞着苏晓沐这热情的行为。“我送你见面礼就好了,不用你破费了。” “礼尚往来嘛,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一定要懂的。”苏晓沐依旧伸着手。曾许毅此刻手已经松下来转向自己的桌面,倒是想安静看看苏晓沐能干出什么让他吃醋的事。 “朋友妻,不可欺。”宋予希摇摇头,然后略带示意性地点头看她。 “没有领证的都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我还是单身,你还是我好哥们儿,不接不是哥们儿。”苏晓沐把话撂这儿了,看宋予希还没反应,她催促道:“大男人怎么这么扭捏?你快点儿,我手都酸了。” 宋予希感觉右眼的眼皮跳了一下,这夫妻两个。恐怕一会儿联合起来攻击他了,现在顺从也不是,看曾许毅眼色也不是,真是扭捏地不是时候。看着苏晓沐这不肯放松的劲儿,恐怕不吃这是要一直闹下去了。因而在微微战战兢兢中张开了嘴,那块肉就进了他的嘴里。苏晓沐也很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叉子,宋予希的脸都有些扭曲了。苏晓沐。怎么你想报复曾许毅。倒是要把我的嘴给撕烂了啊?他现在嘴里有些火烧火燎的了。哎呀,真是。恋爱中的女人,真是草木皆兵,醋意太大了。 曾许毅看这行为真是收拾不住了。对着宋予希叹气道:“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说点什么好呢?” “就你幸灾乐祸。”苏晓沐现在用得意洋洋的表情看着曾许毅,然后也递了一块肉到他嘴边。看你接不接,居然两个合起来这么欺负我? 曾许毅看着宋予希脸上的余痛未散,露出了和刚才宋予希一样的略带推辞的笑,还眨巴了一下眼睛。“呀,小妖,你对我最好了。你不是没吃吗?自己多吃点。”边说还边把自己的盘子向她这边推。 苏晓沐就是木木地看着她。目光在示意他,你接是不接吧。 曾许毅略带委屈地吃了下去。苏晓沐倒是没什么暴力动作。在他忐忑地咬下肉的时候,她很正常地取下了叉子。曾许毅眼睑微抬,心里像是霎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爽快地将左手搭上了苏晓沐的肩膀。苏晓沐狠安静地笑着。 宋予希看着这个也不再多言。 总之,是以完美收尾了。 秀恩爱。宋予希从儿时就对这个场景熟稔于心了。虽然那时并不懂如何用更加惟妙惟肖的词去形容这种感觉。现在,在某些忏悔之后,幡然醒悟,那些纯洁的东西,一直在那里,是他想的太过狭隘,以至于走进了封闭的小巷,失去了见到光明的机会。而这些天,竟如重见天日般满血复活了。不想去争,因为终于是发现,是从未完全认真地争取而从未得到,并不能怨怪她,从不选择他。仅此而已。青春,就是用来怀念的。 如此,已经足够。 至于多年前你问我蒋丽涵的问题,我只能深深地说一句抱歉。天涯海角,再不相见了。不是谁都会从一而终,年少之时做了某些偷吃禁果的事也许是因为那些极致的渴望。现在,既然时间也让我们改变了当初的模样,也回不去当初稚嫩的心,更不再是心中存在着单一的主角,那就接受这一切。 还好有时间去忏悔。只错了六年,不是六十年。 这一辈子,足够为这六年的过错买单了。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与你一同走向岁月的。有的人,是帮你成长的;有的人,是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一辈子怀念的。而有些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 爱情,友情。都要一直走下去,才算完美。 苏晓沐,你是真的很喜欢曾许毅吧。那我会一直祝福你。小时候的错事,长大了的错事,我知道,即使你知道了,你也会全部原谅。也许,是因为你太善良。也许,是因为,你只会恨阿毅。因为爱地多深,才会恨地多深。可是你也能和他重修旧好了,我这样在你心里没有位置的人,那些小小的因为嫉妒而做出的恨,又算些什么? 青春是欠费的。 你欠了我,我也欠了你。虽然无法彻底均衡地还清,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一直在我自己心里成为你的负状态了。 我们都要好好的。 三人解决完中饭,倒是很和气地一起去了曾许毅的家。苏晓沐现在才开始疑惑起来,问宋予希道:“你们今天不是久别重逢吧?怎么你也知道他家位置呢?” 宋予希很诧异地问苏晓沐道:“只有你这种不关心生活的人才会不知道好不好?” 苏晓沐郁闷了:“这和关心生活有什么关系啊?好歹住宅什么的也是*。”她对着宋予希说着然后又转头看曾许毅:“难道你发了广告告诉大家你住哪儿了?” “恩,所以说你不关心生活,尤其是——我的生活。”曾许毅懒洋洋道。 完了,这两人又要左右夹击她了。“你们再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就回家去了。” “回家?你确定要把我们两个大男人扔在这里?”宋予希也开始他逗笑的语气了。 “是——的。”苏晓沐皱了皱眉,还顺带停了下脚步,然后就落在了后面。 前面两个同时转头,完美侧颜的人,拜托你不要随便转头好吗?很容易让人家心乱的呢!谁料曾许毅除了用脸来作为战胜反对派的工具之外,还附加了一句:“你不来的话,我只好亲自下厨喂养我的新宠额。” 苏晓沐现在整个人愣在那里,感觉眼前全是黑线。曾许毅,你怎么可以会做饭呢?怎么可以,憋了那么多天都不肯为了她露一手呢?我怎么能便宜了你呢?可是又不想这么屈服,搞不好以后他知道她这么容易就屈服,就更大起胆子来欺负她。因而她转了下脑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刚刚吃这么多还吃?” 前面两只同时笑了,曾许毅还煽风点火:“有吃的怎么会嫌多呢?” 苏晓沐真心要哭了:“你们欺负我!”说完还真撅起嘴跑了。 宋予希见这场景看着毫无反应的曾许毅道:“你这真不准备追了?” “不能一直惯着。”说地淡淡地,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我怎么看都是你欺负她啊。”宋予希决定说一句公道话了。 “是吗?不出十分钟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曾许毅依旧向前走去,宋予希也就跟了上去。 苏晓沐,你什么时候对曾许毅这么言听计从了?他摇摇头,心里默叹一口气,看来还真只有曾许毅能够管得住你啊。 这结论来得相当醍醐灌顶。 苏晓沐一个人跑向他们的反方向之后,跑着跑着,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回头一看,气地直跺脚,还真不追过来啊?亏得她跑地那么远。真是让人失望。可是现在更重点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亏得是个在平南活了十八年的人,还是离平南一中那么近的地方,居然会迷路!手足无措了。 一定不能求助他,坚决不能!这么想着,可怎么办呢?坐出租车去自己的公寓?可是,钥匙好像放在他家了。苏晓沐现在都想像人猿泰山一样捶胸了。 既然这样,只好沿着刚才那条路线回去了,迷路了也罢,至少还有记忆力这东西在小小地安慰她。这么多年,唯一引以为豪的,也不停地折磨着她的东西。 陆一阳到达京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回到家,丝毫没有家的味道的地方。空荡的大房子,父亲在家的时候,是多了一张凌墨面孔的空房子,不在的时候,是十年如一日的毫无生气。似乎在母亲终于忍受不了父亲这样以“相敬如宾”来作为只有温和,而没有其他任何情绪的生活之后,她的离开,让这座原本就没有母亲在的地方,更加清冷了。 平南的房子,竟然像是多年前就为母亲铸好的坟墓。父亲一次都没再回去过了。上次他因为苏晓沐回去的那一次,也觉得无限冰冷了。丝毫没有了儿时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虽然,儿时消毒水的味道,那样刺鼻。但是,家,却是永远温暖的字眼。只要不加入父亲,这两个字。 16章 幸福只能欣赏 他身后的领头人向陆长志说了什么情况,陆长志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先出去。陆一阳只是站在离陆长志十几步的距离,定定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陆伊宁略带焦虑地看着他,顾昕晨则站在陆伊宁旁边低着头。陆一阳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睑微微低下,目光都不想再散向他们的方向了。回来的意义是什么?接受一顿训斥吗? 陆长志看他这样子,有些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起来。陆伊宁见这种情况赶忙上前抚着,陆长志严肃地看着她:“还没到这程度。”陆伊宁听到这话,有些面露难色的松了手。 陆一阳听到这些话,心里又不觉好笑起来。怎么,连姐姐他都不满意了吗?因而也倔起脾气来向陆长志面前走去,好歹也尽点孝道,算是给陆长志装病那么长时间的一点安慰。他在离父亲两步距离的方向停下来,比父亲高出一个头的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安静地盯着眼前这个因夜以继日地赚钱都有些萎缩了身高和体重的人。 顾昕晨也跟着走到了陆伊宁的旁边,站在陆长志的身后方向。 陆一阳还未开口,也不想开口。陆长志的巴掌已经落在了陆一阳的脸上。陆一阳没有躲,也没有半丝情绪。只是眼睛因为这重重的一巴掌泛出了一点血丝。他依旧定定地看着陆长志。陆伊宁却因为父亲的这一举动而失声叫了出来。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劝一阳道歉的时候,陆长志的第二巴掌又落在了陆一阳的脸上。 陆一阳只是喉结动了动,左脸因为两次连续的巴掌而开始泛出红色的掌印。他现在固然是明白了父亲这样打他的原因了。为了他砍了老梧桐的事吧。既然不会和陆长志商量,那当然是会自己独揽后果的。他也知道父亲一定会拦下这些可能进一步损害sl信誉的消息。他自己是那么无能,只能破坏。挨了两巴掌,让苏晓沐心痛,这样看来,算是他赢了呢。 想到这点,全然不顾站在他面前余怒未消的陆长志。不顾为他担忧害怕的陆伊宁和顾昕晨。 陆一阳嘴角扬起一抹笑,戏谑地看着因为生气脸竟然也涨红起来的陆长志,和他现在脸上的颜色很相像吧。“不够可以继续,我不会反抗的。” 陆长志还想继续,手刚挥起来。就被陆伊宁给抓住了。“爸。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吧。”她说完又看向陆一阳,一个劲儿地使着眼色:“一阳,快点道歉呐。” 陆一阳依旧戏谑地看了他们一眼:“如果接受了惩罚还要道歉。我是不是太孬种了一点?” 陆长志听到这话更加愤怒起来,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使出的力气被陆伊宁和顾昕晨全部拦下了。 “一阳,不管做了什么,先道个歉吧!”陆伊宁现在已经全然不顾什么站在陆一阳的立场了,只想先把父亲的怒火给平息下来。 陆一阳木然地站在那里,像是自己的面前上演了最好笑的家庭喜剧。多么戏谑的场面。拒不认错的浪荡子,外强中干的姐姐,不知内情的未婚妻,以及。想要用一切所谓用正当的手段来教育孩子的,父亲。 “公司给我管吧。我一定会做好的。”陆一阳淡淡说出口的时候,陆长志喉结动地很缓慢。陆伊宁则是闷出一头细汗,带着些微瞳孔放大的惊恐。顾昕晨固然是不懂这些公司高层管理之类的事,但是毕竟,她也觉得这个要求在陆长志如此情绪下确实有点过了。 但是陆长志在沉默了两分钟之后。慢慢地说出口:“给你一个月,做不好的话,就再也别踏进这个家。” 陆伊宁听这话有些焦虑地看着陆一阳,陆一阳的表情却很认真:“好。” 陆长志转身去了书房,陆一阳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陆伊宁立马上前责备他:“你疯了!你一个人一个月怎么——” “姐。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曾许毅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还是为了——”陆伊宁即将问出口时,陆一阳切断了她的话。 “顾昕晨,对不起。”陆一阳很诚恳地给她道了歉,然后也转身上楼去了。 顾昕晨一个人喃喃地说着:“没关系。”可是陆一阳听不到这些。当然,她也知道陆一阳没心情听她说这种废话,也没兴趣。连让他对自己的话稍微感兴趣一点也是那么奢侈的事情。 陆伊宁见这场景,沉默地看了顾昕晨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顾昕晨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地仰头看着天花板在白昼里也绚丽的颜色,活在不真实世界里了吧。即使痛苦,也那么不真实。 为什么爱上一个也许并不那么好的人,却也能执着地想要守护一生?难道真的是套入了一种魔咒?这一生里恰好只喜欢那几分好而已吗?因而,觉得灵魂缺失的某一角也被补上,然后为了这份偏爱,一意孤行。即使他只给你那么一丝的好,你也能把这份好惦记上一辈子,当做他日后残忍的某些救赎和安慰。 可是最大的错,却是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愿意为了自己的这份对那个人的偏爱,委屈自己呢。 被老天赏赐了一场相遇,赏赐了一场一不小心的倾心,赏赐了捆绑命运的红绳,却唯独不愿意再多赏赐她一点两厢情愿。也许,是老天觉得赏赐地已经足够多,条件已经足够成熟,再需要帮助,她也能顺利地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了。可是,只因为输在后认识他这个梗上,竟然输了一辈子了。 时间最爱开荒谬的玩笑。因而这些赏赐在她百般尝试无果之后也变成了垂怜了。是因为知道了她日后的不行,所以提前施舍的垂怜罢了。 顾昕晨站在那空荡的房子的中间位置。这个家,根本就不是她的家。最在意的人,也从未认真承认过她会是这家的一份子。只不过说着,会结婚罢了。结婚了又能怎么样。拥有了这个人,却拥有不了心。因而,连人也失去了。因为是心将他的自由全都带走了,连身体都不会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地方停留。 也该回到她自己的家了。 她的家,也在平南。 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可怜,全都是没有母爱的孩子。 陆一阳并未进入自己的房间,站在转角的扶手处看向底层站在空旷客厅里呆呆着望着天花板的人。 幸福这个词,竟然只是拿来欣赏的。感受这个层次,也许永远到达不了我们之间。 苏晓沐此刻正一个人晃荡在返回曾许毅家的路上。可恶的是,原先是准备一个人走回去不让曾许毅找到她的。现在倒好,曾许毅的确是找不到她了。什么狗屁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么应用在道路这种情况上全然无用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只觉得下午四五点时竟然有些凉意从四面八方袭过来。平南这个季节,不应该是这样的天气。现在太阳直射点都还没到赤道呢,黑白昼夜分还没到啊!怎么会霎时有些黄昏的感觉了。哎,一个走在路上,看着人行横道上稀稀两两的人群。今天真是奇怪呐,平南以前不是这样的。 走在路上,竟然单薄地如同一张纸。曾许毅真的就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她紧急拨号里第一个都是曾许毅,看来他这位置上升地太快,现在都开始不珍惜了。苏晓沐一个人叹了口气,以前一个人走在风中,总会想,会不会就有这样的一阵风吹来,让她一下子迷失掉方向。然后,一辈子在迷失里活下去,永远都不再见到迷雾外面的世界了。就算这样,那时也多么向往这样迷雾里的生活。接触不到任何残忍的东西,哪怕会孤独老去。这样地比纸还要单薄的力量,就是那时候的她了。现在想来,一切都云淡风轻了。 觉得不幸,不过是没见过比自己更不幸的人罢了。可是不幸的人并不希望你把这看做是一种可怜。他们活地比谁都洒脱,即使肩上背负着那么沉重的重量。 从哭着控诉,到笑着对待。谁都比那些笑话着,以为自己是在无限地施舍慈悲的人坚强。 苏晓沐深吸了一口气,平南的空气真好。这样一霎时有些阴沉下来的天气,比烟雨蒙蒙多了几分永恒的美感。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这条路,有些长,梦,有些远。但是,依旧要勇往直前,就算生活欺骗了我们。 她细想了片刻,在回到平南之后,思维就没有这样清晰过了。和曾许毅重归于好,似乎是自从六年前去了京北之后就再未想过的结局。年少的日子,只是在学会承担责任之前,先学会了动心。因此将那些东西刻在骨子里。主角回来了便将沉睡的东西通过血液循环再次传送到心脏的位置,只剩下砰砰的跳动了。 原来只是一直在心底最深处,深地她自己都有些忘了。 17章 无人为伴(二更) 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路旁,忽然眼睑下出现了一双脚。虽然不是曾许毅的,她还是略带欣喜地抬起头。 完全陌生的面孔。 一位中年,甚至有些向老年靠近的人。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大概也是这样的年岁了。 苏晓沐满脑子问号,以为是自己挡着他的路了,因而很有礼貌地微笑让到另一边。 那男子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晓沐。 苏晓沐心里纳闷,干嘛一直盯着她看?这大叔看着也像个正经人呐。出于礼貌,她微笑着问道:“大叔,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叔温和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苏晓沐看地心里慎得慌,决心还是一个人先走。“大叔,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说完还真直接转身走了,总感觉背后一双眼睛盯地她全身发毛。 她走了两步发现大叔跟在她后面,一直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 走两步回头,依旧如此。 苏晓沐开始有点慌乱了,作为检察院长的女儿这点胆识实在有愧对父亲英勇一世啊。想到这点她居然有些心酸起来,因此决定和这大叔好好谈谈。 她停下转身向那大叔走去。那大叔倒是乖乖停在原地等着苏晓沐过来了。苏晓沐试探地问着:“大叔,你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那大叔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不了,谢谢。”他说完却突然转身走了。 苏晓沐追上前去问道:“您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那大叔摇摇头:“谢谢你小姑娘。” 苏晓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摇了摇头,怎么了呢? 可是她又发现自己该跺脚了,怎么刚才就忘记问这大叔识不识这边的路了呢!哎,百般后悔。 纳闷纳闷。曾许毅,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手机都要没电了! 此刻曾许毅已经将宋予希送到机场了。宋予希倒是一路担心着,一直询问曾许毅:“你确定你不去找真的没关系吗?这都两个小时没给你打电话了。” 曾许毅脸上露出半丝醋意:“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话?赶紧找个媳妇儿管管你这多管闲事的性格。” “我这什么多管闲事,为了送我来机场连自己媳妇都不管了?”宋予希依旧不依不饶道。 “你现在是不是饭吃的太饱了。满足感太强烈了在这里没事找事呢?”曾许毅打趣地问着。 今天这一相聚,算是完满地修复了兄弟关系。只是像从前那般,能随时随地地相聚,一起快乐的日子,竟然无法再那么随心所欲了。受这个世界限制太多。因而什么都得被安排。即使不是被人操纵,也得被时间操纵。 这是长大必须得舍弃的东西。 “那好吧,我不再多说。以后再聚。”宋予希转身向他挥了个向后的手,然后阔步向安检方向走去。 曾许毅点点头:“今天,谢谢你让她醋意大发。” 只是,宋予希什么都没听到。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平南的机场,也开始人来人往了。 苏晓沐怎么还没有给他打电话?就这么倔强?还真回自己家去了,钥匙都没带。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门口哭着呢吧。想到这里他在微微愠怒之余也责怪了自己一下,没事好端端地惹地她吃醋。想着就拨通了苏晓沐的电话。 电话在长久地无人接通状态之后,他倒也开始有点无奈了。但是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想法。但是在冲出机场的时候,他也一霎时地没了门路。 驱车飞快地回到住所方向。开始四处寻找,一边找,一边拨着。电话始终打不通。苏晓沐,你听着吵闹的铃声耳朵不会炸掉吗?快点接电话! 他的目光沿着她中午反方向出去的路仔细搜索着。 猜测了所有的可能性,排除了她会回家的情况。 可是苏晓沐呢,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不幸。 本来一个人就有些撑不下去了,于是打出租车跟司机说直接去平南一中的。她连曾许毅家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叫什么。又不想麻烦曾许毅因此只能打定主意去那里了。可是等了半天却没见到一辆车,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感觉天也阴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在路上随便找了一家商店,也不知道怎么的关了门。也许是夏的最后一场雨要来了,秋马上就要占据这个地方。 她蹲在屋檐下,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永不停歇的红绿灯在人行道上散放着光芒。平南这几年,也变化了很多。街道,小区都改变了。小时候里记忆的东西,都不在如初了。跟陆一阳一起待在平南的时候,就已经大不相同了。 微雨已经下来,在平南的夏季习惯了瓢泼大雨,这些鱼只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清净的日子,站在落地窗前怀念的日子,甚至是,与妈妈不快地争吵的日子,全都一去不复返了。 她正蹲在屋檐下,不远处三四个浪荡子一般的人为了避雨也向她这方向跑过来。她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其实也不过动了两三步的距离。她依旧专注于眼前开始渐大的雨帘风景。 可是比起她看眼前的风景,那几个人更想当她的风景。 苏晓沐感觉自己的目光上下左右只剩下那几个人的腿和鞋了。她很镇静地站了起来,也目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那些人个个叼着根烟,苏晓沐不想理会直接想拨开正堵在她眼前的两个人,刚一伸出手就被旁边的人给抓住了手。她厌恶地甩开:“你们干什么?” 堵在她前面的家伙笑了笑:“小妞,一个人出来玩?” 苏晓沐觉得那笑无比恶心,但她也不想惹这些小混混。因而她很客气地说道:“如果这路不是你们家修的麻烦让一下好吗?” 对面那人依旧露着让人恶心的笑:“当然没问题。但是看你这么悠闲地在这里躲雨,不如陪我们哥几个玩一玩。”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苏晓沐忍受不了再次要向前走。 可是却被前面的人一推推到了后面的墙上。 苏晓沐开始反抗了。可是想要跑掉的心和行动并不能完全一致。在那些人的拨弄下,她被弄地有些没力气了。她开始高声呼喊着救命。可是这空荡的街道,却没有回答她的声音。她开始发疯地拍着商店的门,可是只有“休”这个字回答她。 街上的雨淅淅沥沥地下来了。 包里的手机在嗡嗡地振动了一会儿之后,被那些人扔到了马路上。 世界给她上了残忍的一课。 被生硬地拽进了小巷子。 她都不知道快速发展的六年后的平南还有这样的地方。只觉得世界黑暗了。 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 美丽的泡沫,只是一霎花火。 那些太过沉寂,太过美好,在黑暗的世界里才会碰撞出流光溢彩。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人幸福让人满足呢? 不知道怎么挣扎,被人打了多少巴掌,又被那些脏乱的手摸到了哪里。然后腰间传来的阵痛,让她想要不断挣扎的理智愈发清醒起来。 四处有起伏的玻璃窗被风刮地砰砰响的声音。她好像在地上抓起了什么,砸向了哪里。可是由身体不断袭向心里的屈辱感让她落入冰窖。 此刻,才是黑暗里的最深黑暗吧。 最无力的时候,该怎么办呢?雨水和泪水搅和在一起,撒入了这片土地。一个人走在世界的荒原上,孤独,只如被野兽追逐的小羔羊。无奈挣扎,还是无法逃离魔爪。以为可以真的将这一生的坚强美好都奉献给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在哪里呢? 胃里阵阵恶心的液体翻涌上来。体无遮拦地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前,竟像是卑微的赎罪者。 她已经没有什么神智了,孤零零地整个人蜷缩在那个小巷子里。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发现,现在又有谁能路过给她一些乞怜呢?就算真的有,也许会害怕沾惹上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儿只漠然地投下一丝怜悯然后冷眼离开吧。 不知道为什么悲剧一定要发生在这样的场景里。本来要幸福着支撑到永远的,觉得只要再多走一步,只要哪怕稍微向他祈求一下,来接我吧,就会轻易得到想要的满足。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给一点让幸福持久一点的机会?给了相遇,却给不了爱情;给了爱情,却给不了天长地久;给了天长地久,却给不了永恒的哪怕只是平淡的幸福。因为永恒这两个字,但单薄,跟永远这个词一样,是孤独的。 无人为伴。 雨刷刷的淋到她脸上,身上,心里。所有的都被淋湿了。觉得整个人也肮脏起来。可是一丝都哭不出来,眼泪在刚才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撕扯她一衣服的时候已经流光了。现在眼泪干涩了,还有这凄凉的雨和她为伴。夏日最后的一场雨,秋来了。 她受到的刺激,是报应吗?看着黑洞洞的荒凉的两面墙,在这小巷子里无限延伸,好像没有尽头。世界孤零零地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是脏兮兮的一个人。 18章 如果世界本是荒原 她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唯有胸口堵塞的痛和身体的不适感让她清醒地活着。 她抱着双臂将脸埋在臂弯里,雨稍微下地小了一点,却也在累积下从她的脖颈滑下,进入她已经被淋湿地彻底的躯体。已经湿地彻底了,还能更湿吗? 曾许毅通过定位她的手机找到了她手机被扔出去的位置。他在马路上远远看到她的抱时,一股恐惧袭过后脑,有些麻了他的神经。他飞快地下车拾起她的包,里面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了,包括手机。在车上他就看到苏晓沐手机变化的位置。心里就一直闪烁着不安。 他在微雨中喊着苏晓沐的名字,没人答应。 这一代是平南的最新开发区地带,平时也很少有人过来,除了施工的工人们。 因为无人应答而带来的恐惧感让他鲜少出现的惊慌又一次席卷了他一整颗心。就像世界突然黑掉了,没有灯。苏晓沐,你回答我一声。不然我的世界会突然全部在这里崩塌掉的。 苏晓沐。 只有空荡的街景和模糊的世界。 苏晓沐。 他的呼声越来越焦急。 可是那一转眼的刹那,他的目光也如同那个呆滞的人一般呆滞了。黑色的小巷,像是没有尽头,只有那孤寂的人蜷缩在那个转角,有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他走近她,看着她光着的脚,凌乱地湿漉漉地不成样子的头发,衣服也破破烂烂地沾上了泥污。没有看清她的脸却也心里痛地欲罢不能了。他眼角染上了无限分的心疼和愧疚,轻轻唤着苏晓沐的名字。 晓沐,是我,我来了。 苏晓沐没有抬头,不睁眼就看不见那些恐怖的东西,也不会有东西能伤害到她。黑暗本身就是铜墙铁壁,一个人一直孤独地活在里面吧。 晓沐。我们回家。曾许毅脱下衬衣盖在了她身上。 可是苏晓沐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更加蜷缩起来。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哭了出来:“你走开!走开呀!”内心的恐惧挥之不去,连带着对这世界有点绝望了。 他将她身后的衣服拾起,再次给她披上。“我们回家,回家就不冷了。”他看着她脸上的伤心痛地揪成一团,连带着要把那些伤害他的人全都撕成碎片。 可是苏晓沐现在很拒绝听到这样的男性的声音。全部让她感到恶心。只会伤害她。 曾许毅在想要把她抱起来的过程中。被苏晓沐的指甲刮伤了脸。他看着她被折断的也灌进许多泥垢的指甲,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晓沐,没事了,不冷了。跟我回家。”虽然被苏晓沐一直拒绝着碰她,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将她抱了起来。苏晓沐在他的胸膛里一直挣扎着,好像这个世界会再次让她感受到那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她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离,那些魔瓜,肮脏的东西。 曾许毅看着她这样子。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被什么给绞痛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紧闭了一下眼睛,尽力把心头翻涌上来的狂怒压下去。等他查到是谁干的,他要了那个人的命。 苏晓沐在挣扎地没有力气之后。在他怀里嘤嘤地哭起来,热泪在雨水的中和下顺着他的胸膛流下来,变得冰凉。他抱着她快步走向车里,将她安稳地放到车上,然后驱车飞速地向家的方向开去。他*着身子出现在小区行人的视线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落在他身上。他什么都顾不着,只是飞快地向楼上跑去。开了房门。将她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去放热水,顺带着给赵双颖打了电话。 告诉了她住址,让她过来,用请求的语气。 赵双颖虽然有些惊诧,但是听到他急迫的语气也迅速答应下来。说十分钟内会尽力赶过来。 曾许毅在挂掉电话之后又迅速冲向苏晓沐的房间,她依旧如婴儿般蜷缩在床上,好像这样的姿势会给她无限安全感。她的目光很呆滞,一动不动的。 曾许毅拿了干毛巾坐到她旁边将她扶起来,无言地帮她擦着头发。苏晓沐虽然乖乖地任由他去,可是也会突然地使劲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眉头皱成一团,满脸愁容地喃喃说着:“脏——脏——” 他心痛地抓着她的手然后让她的手指离开她的头发,他的愧疚和心痛,把他整个人也扔进了无边的黑暗。可是,晓沐比他更需要光明,因此,他要在她的黑暗里当照亮路的灯,哪怕灯光微弱,哪怕会像燃油一样耗尽生命。 苏晓沐,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不会再让你孤独一人的。不要害怕了,我在。一直,永远。 他在安静地帮她吹着头发的时候,门铃声响起来。如果他帮晓沐洗的话,她也许会再次受到刺激,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达到那种程度。可是这样的场景,不要再让她在脑子里浮现才好。 他安静地看着她几秒,然后出去开了门。 赵双颖满脸诧异地看着曾许毅然后焦虑地问道:“晓沐怎么了?” “谢谢你来了。” 赵双颖也不想废话,曾许毅都直接用请求的语气了,她还从没听过曾许毅这样屈卑的语气,因而知道一定是晓沐出什么事了。“晓沐人在哪儿?” 曾许毅也不再多言领着她向前走去。 赵双颖在看到苏晓沐那个样子之后也整个人有点呆住了。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苏晓沐有些呆滞的眼神关切地问道:“晓沐,你怎么了?” 苏晓沐目光无神地看着赵双颖,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傻笑着:“小颖,你来了。” 赵双颖目光开始有些心疼起来:“恩。我带你去洗个澡吧,头发脏脏的不美哦!”她打趣里也带了几分心酸。虽然不知道苏晓沐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感触到一两分不好了。 苏晓沐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然后眼神里满是委屈:“不要——不要——”霎时又双眼无神地用纤细的手指将洁白的床单攥地很紧,将那一块揉成了皱皱的一团。 赵双颖看她这样子,心里也痛起来,她握起苏晓沐的手轻轻揉搓到:“小颖陪你好吗?不洗会冷的。”赵双颖用心疼又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是冰凉的。她从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就像是被什么污染了的苏晓沐。很久以前,她和曾许毅分手之后,都是那么坚强。 谁的心,谁独自流浪。 谁的爱,不经意地悄然滋长。一个人,跨过千山万水。 苏晓沐依旧摇头,脸上的笑有些微的僵硬,然后又在呆滞里露出三分自然。“不冷了。一点都不冷了。” 赵双颖抚弄着她的头发,轻轻将她搂住:“可是小颖现在很冷呢!你陪我吧。我给你讲故事,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苏晓沐眼角笑了笑:“恩——那你要是讲得不好听呢?” “不好听你就罚我。” “罚?”苏晓沐不解地问着,眼神空洞的,好像里面可以融进无尽的脏污。 赵双颖从她的耳畔离开,看着她的眼睛笑着:“对啊,晓沐说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啊。一辈子的朋友,你可不能耍赖。”赵双颖撅了撅嘴,然后揪了揪她的脸。 苏晓沐木然地点了点头。 曾许毅站在离她几步距离的地方,可是他总觉得,她的目光丝毫都没有落在他身上。他现在心里对自己的恨就像熊熊的怒火快要将自己焚毁。 看到苏晓沐这个样子,除了心痛,已经别无他法了。 他向赵双颖投去感谢的微笑,然后走到苏晓沐身旁要抱她起来,可是苏晓沐一直向后躲,只觉得他像是可怕的人一般。 赵双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知道晓沐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而晓沐现在这样拒绝曾许毅的动作,让她心里的预感愈发不好起来。她轻声劝慰道:“晓沐啊,让许毅帮你一下吧。” 苏晓沐一直摇头然后紧紧攥住了赵双颖的袖子。曾许毅刚一动,苏晓沐就向赵双颖这边躲。 赵双颖见状况给曾许毅使了个眼神,然后朝着苏晓沐笑道:“来,我扶你。”她站起身来,将肩膀作为苏晓沐支撑起来的助力。苏晓沐虽然身体无力,却也靠着赵双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她朝赵双颖安静地笑了笑,然后被赵双颖搀扶到浴室去了。 曾许毅在眼里落满了酸楚之后,手里的拳头也因握紧而骨节发白了。 他飞速地拨通了电话。 不管是谁,他都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 赵双颖给苏晓沐脱去衣服,晓沐身上的脏污和淤青让她的眼睛受到了冲击。她惊诧地看着苏晓沐,苏晓沐却一直安静地笑着。她给她轻轻擦拭着,脱去曾许毅的衬衣后,里面的模样,让她的心情已经不能再平静下来。 那些血渍,目光触到的那一刻,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不是和曾许毅在一起吗?他就是这么保护你的? 她柔声问着:“痛吗?” 苏晓沐笑着摇摇头,转瞬却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热水的雨帘倾泻下来。多希望这些从身体里面流出来的眼泪可以洗干净所有的屈辱。 这样憔悴的,不堪一击的苏晓沐。 19章 爱情没有如果 赵双颖已经不顾那些飞溅向自己身体的液体,她知道晓沐现在太痛了。 待她终于带着苏晓沐出现在曾许毅的视线里的时候,曾许毅看着那个罩在他的衬衣里像小虾米一般瘦小的人,眼神里也百般不是滋味。真的很想上前把所有的温度都给他,可是苏晓沐从未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知道,她的刺激依旧太深。他现在和那些伤害他的人一样,是残忍的。就像世界一下子扔下的恶意,将你一人留在冰天雪地里,却欺骗你说那是为你设下的独一无二的美景。 赵双颖将苏晓沐扶到床上之后,哄着她乖乖睡觉。给她盖好被子,看她渐渐闭上双眼,赵双颖也稍微宽了点心。 她走出房间看着在灯光下同样憔悴失神的人,觉得自己的心也满是疲倦。 她默默地走到曾许毅身边坐下。 “谢谢。”曾许毅淡淡地说出口,眼睛却有些肿涩。 “不用。”赵双颖并不想对他很客气,但是她现在也疲倦了。因为苏晓沐,她担心受怕地一路飞车过来,然后看到这样子的苏晓沐。甚至有种世界陪着苏晓沐一起暗了的感觉。以为自己会狠狠地责备曾许毅,可是后来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呢?这样爱晓沐的人,没有保护好晓沐,那只能是其他的因素了。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失误去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呢?天底下没有男人会这么傻的。 两个人在这炙热却笼着一丝荒凉的灯光下安静地坐着。透明玻璃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雨过天晴之后,真的入秋了。没有拉上的窗帘在从敞开的玻璃门灌进的风里飘扬着。曾许毅听着这呼呼的声音,起身去关上了门。天真的黑了。 “她睡了吗?”曾许毅终于在坐下的那一刹那说话了。 “嗯。”赵双颖也只是沉默地应和着。她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讨论些什么,她知道曾许毅能打电话让她来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他也知道,她是一个医生,这些东西一看就会明白的。 “可以请求你这些天多来我这里吗?”曾许毅并没有看赵双颖,将目光散向前方。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曾许毅静默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那天的一通电话。” “她一直都爱你。”赵双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出这样的结论。也许,是那天在平南医院见到多年后以这样方式重逢的曾许毅;也许,是看到苏晓沐眼神里的落寞。比任何时候都深;也许,是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站在大厅里冷漠对待苏晓沐的陆一阳。那些瞬间的综合。让她在苏晓沐受到记者围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拨给了曾许毅。尽管,她也不能十分确定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选择。 曾许毅再次沉默下来。 苏晓沐在房间里,半睡半醒着。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音,好像世界只剩下这样的声音。那些残忍的东西,一定会忘掉的。 突然发现站了好久,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还不想回家的我,再多人陪也只会寂寞。 夜把心洋葱般剥落。拿掉防卫还剩下什么。 跌跌撞撞的幸福,竟也那么难得。 曾许毅把房间给赵双颖住了,自己坐在了苏晓沐的床边。看着她安然入睡的面庞,额上的发滑落在眉间。挡住了些微憔悴。 晓沐,即使被大雨淋湿了,不要抱怨,也许,是乌云释放出自己。为了成全你去看那久违的太阳。 不知道我的任性,我的玩笑,让你受到这样大的伤害。我的心现在有着千万根芒刺在锥着,对不起,让你那么无助。 月光很清冷。因为这场雨,愈发清冷起来。 sl的信誉在近期已经有所恢复,因为报纸上陆一阳和顾昕晨的事,竟然让公众对sl的关注度更高了。而此前《商业娱周刊》所报导的sl商业造假财务造假一事,相关部门调查也一直未得出sl有经济犯罪的结论。因而公众对sl的信任又逐渐恢复,甚至对相关部门进行舆论谴责,要求尽快恢复sl的正常营业。 陆一阳一早看到新一期报纸上出现的东西,不觉心里泛起嘲讽。顾客固然是上帝,可是这样的上帝,完全是被舆论掌握了方向的,并不具有主观内相信sl的成分。一谈到造假问题,他们就会把这个问题上升到政治层面。社会大众现在对贪污*太过敏感,因而连企业出现一些小风小浪,他们也会将一点点错揪着不放,然后在放大镜下聚焦,渲染成全国性问题。对此,他竟也得出新结论,如何抓住顾客的心,如何让顾客的心稳固下来是企业长久下去的重要支撑点。不仅顾客是上帝,企业,也该在某一时刻,在做大做好之后,成为上帝。上帝是人类离不开的存在,没有人类的信仰,上帝也不会被赋予如此崇高纯净的地位,相互依存,才会长久。 他早上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顾昕晨,以为是没起床,而他因为不想和父亲一起吃早饭,匆匆就出了门。昨天晚上姐姐已经告诉他,父亲已经将股份的三分之二转给了他。当然,只是借。如果他处理不好的话,他就会像狗仗人势的狗被打回原形,而后还要一无所有地接受父亲的训斥。他并不承认自己没有了这样的家庭背景之后一无所有,他的能力,他也是确信的。就算真的没办法做地比曾许毅好,至少也不要差。 公司现在的情况是有利面占更大比例,半分欣喜半分不悦。如果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至少他会用自己认真起来的能力让父亲知道他从来不比曾许毅差。当然,这种好转的势头,也会让他生出重塑甚至的超越sl以往辉煌的决心。 昨天夜晚,姐姐的眼神,他很明白。尽管姐姐很为他,可是他终究是在某种程度上躲去了继承权,本该是两个人平分的。新闻里他是实际继承人的话以及她亲口告诉他父亲已经将三分之二实名股权转让给他,姐姐心里不太好受的吧。毕竟也在他开始接触公司事务的三四年之内,为公司付出了不少心血。他会好好爱姐姐。因为姐姐给了他依靠,这种信任,无法言述。 他知道,姐姐的爱情,在没有了结果之后,已经枯萎。连带着心。虽然苏晓沐,也已经给他同一种如此失望的未来,可是,在肩膀上负上某些重任后,才知道爱情,可以被压制到心底。他也恍然间明白,曾许毅的隐忍。 顾昕晨连夜回了平南。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匆忙,也许是觉得,自己从来就只是陆一阳他们家的客人。因为是客人,所以才会一直那样好意温和的对待,其实他们内心已经十分厌烦了吧。而从去美国后,也一直没有回到平南。一心里只想着要去找陆一阳,因为他的无限期给她太多不确定和慌张。 在京北待的时间并不长,作为未婚妻的身份在陆一阳家待的时间也并不长,只是现在想起来,当时是如何在那样应该度日如年的时光里走过,还带着笑意的。短短的时间,让她知道她在美国几年的等待都是白费的,曾以为那是希望呢。回来了,回到祖国了,却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爱不爱自己的人,即使无数次被伤害,却也要那么执着。就算最后真的得到了,暮年之时,容颜老去,青春不再,这些真的还会被铭记,还会被珍惜吗? 可是,怎么爱情就没有如果,没有也许,只有不能放弃,不想放弃呢?还是,她太过敏感,竟一点都不像一个在派对之都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 可是现在设想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只是和另外一个人订了婚,是多么好的,或是不好的,而我们从未相识,结局能怎样呢?这些设想都不会成真。她也只能想想罢了。也许,再加上这点也许,某次不经意的邂逅,即使他身边有着其他的人,她还是会爱上他。 虽然知道这些想法毫无意义,还是回去想。就和爱上一个人一样,总是有那么多的情不自禁,无法自控。 她站在清晨的平南机场,父亲并不知道她已经回来。是惊喜还是惊讶呢?她苦笑了几秒,还会奢望谁会更爱她?因而她阔步前行了。 这个世界,有一些东西不是真理,可是我们却也深信不疑。那些爱在那里,永远不会变。因为那些爱所赋予我们的前进的能力,已经让我们在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精彩了。哪怕,昨天是晴空万里,今天是乌云密布。 而苏晓沐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心脏的某一块位置被蒙上了一块黑布,睁眼与不睁眼,都是脏的。看这个世界,会在视线前加上那一层黑色的面纱吗?白天所有的耻辱全部已经过去,可是记忆里的东西,怎么会被删除地无痕?记忆的存在是为了伤害自己的吗?每一次,都会像刀子,割开最敏感的神经,却割不掉。 20章 感谢虚惊一场 也许哪一天会有那么开心的事让她短暂地忘记曾经有过这些肮脏的经历,可是如果有了相同的场景,她还会原谅自己吗?世界给的教训多半让人在前半辈子里为这教训所带来的痛苦苦纠缠。没有一刻会比现在让她想要快点老去,甚至是,死去。不想要做那样有着那么多故事的人了。太累了。 可终究明白,这些无尽的痛,在报复之后,只会更痛。痛苦就像一把刀子,不仅伤了自己还溅了别人一身血。没有恒久的幸福,只有瞬间的惬意与安适。去了旧疤,新疤又来。 寂寞是清醒必然代价。 除了那一刻的绝望和无助,在那之后足够清醒的她,在那些刺激之后,反而更加清醒了。她不想曾许毅接受这样的她。 肮脏的。 我们的世界曾经因为我对你的不信任肮脏过,我不想再肮脏第二次。 这些寂寞,不问由来地再次出现了。誓言总被更改,幸福总是无人灌溉。所有的预言,为什么都只能猜对一半。 老梧桐下我蹲在树荫下等你的时候,很幸福。就算,不知道什么叫爱情。那时候,就算只是呆呆地站了好久,不知道要不要往前走,也会觉得满足,因为在等待没有出现的你。还不想回家的我,再多人陪也只是寂寞。快乐需要人认可,痛苦只要独自忍受就好了。即使你不再认真听我诉说。最幸福的时光,已经过去。 她的泪安静的流下来,浸湿了枕头的一大片。 毅,再见。 跌跌撞撞的我们,写下一个结局吧。 顾昕晨并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父亲工作的地方。她知道父亲这样的身份,就是每天都要临危待命的。也许每天他都会多上一个仇人。 可是这样的父亲,她已经习惯。也许是,丝毫没有感觉。她独在异乡多年,对于父亲怎样,她也只了解那个记忆中的人罢了。 不过,他的父亲好像并没有时间见一个什么信息头不肯透露的人。最近平南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公安部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新进展,民众上诉不断,他也为此很烦恼。平南的大街看似平和。却只是假象。 顾昕晨自己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占用父亲办公务的时间,因而在受到拒绝之后乖乖地回家了。 sl的总部大楼之前因为信誉时间暂时封锁。近期已恢复部分高层管理的工作室。陆一阳一早就去,也早就通知了董事们。至于会来多少人,他都会看着办的。而陆伊宁“被让贤”这个说法已经在晨报里广泛传播开来。他不忍心姐姐的事以这样被贬低形象的方式暴露在公众面前,但是他都会做好,这点自我信任因为想要保护姐姐而越发确信起来。 听说老董事们不肯轻易买新总裁的帐。 姐姐和他讲过她初次上任的情形。 她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董事们有说有笑,似是故意在欺负年轻的女总裁,又似乎只是普通地在闲侃而已。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在正席旁边的位置坐下,将正席空下来。 她正准备坐,旁边的中年男人将自己的杯子递到她面前。“给我倒一杯咖啡。不加糖。” 她还未言语,另一边的人也将杯子推过来。“我的是加两颗糖的。” 那些人看她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那里微笑而静默地看着会议桌上的人,便又开始催促道:“快点。” 她很友善地笑了一会儿:“大家若有什么需要,我当然会尽力满足。但是我今天站在这个位置。不是来告诉你们sl的继承人是花瓶的。我尊重我的父亲,你们也稍微尊重一下。我说的明白吗?如果明白,那就安静下来,我们该开会了。” 董事们依旧闹哄哄地对她评头论足,她沉闷了两秒后像突然炸开了一声雷般将手里的文件摔到了桌上,桌子发出了沉闷的“咚”的一声,伴随着还有她的一声呵斥:“明白了吗?” 会议室在寂静了几秒后蹦出多声应和。 终于可以开始好好开会了。 陆一阳想到姐姐说的这些,当时虽然也想过姐姐的处境在那时多么的艰难,可是现在自己亲自上阵了,才知道这些是真的很难。一群在商场油滑多年的人对年轻的毫无经验的领导者的层层进攻,是很容易逼人走到绝路的。商人眼里的利益,高过一切。这一点,曾许毅在两年前的新闻发布会里总结的很精辟。虽然,得罪了不少元老级董事,但终究证明了自己可以守护公司。因此,陆一阳,也会守护,也会证明的。 之前想和曾许毅争夺的总经理的虚位,此时此刻已经毫无意义。也许,只是想要抢走他的东西。不想所有的,都是曾许毅得到,而他只能站在边缘,远远观望,即使那距离,并不是那么远。 在平南做经理的时间,他明白自己学会的并不比曾许毅少,只是贪求那个位置变成目标,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想尽办法想要的,又是曾许毅的。 而这些,在不久后的今天,竟然成为了过眼云烟。 曾许毅早上睁开眼分不清钟点,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初阳的光芒。屋内些微光亮只似依旧凌晨光景。他这一夜夜不知道为什么睡地有些沉,似乎在看着苏晓沐睡着以后自己也睡着了。一晚上保持着坐在她床边伏着的姿势,现在都有点落枕了。可是为什么睡得这么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却依然活在黑暗的时空里。但是他抬头却不见床上的人,整个人脑子里像是突然遭了闪电,霎时被惊地清醒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早间六点。他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弹起来拉开房门向外面客厅走去。赵双颖也一起不见了。 他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心里很惊慌。 拨赵双颖的电话,无人接听。 至于苏晓沐的电话,他昨日已经定位到那些人的位置了。那些,还需要时机。 他因为苏晓沐不见而他没办法联系,赵双颖不见电话也点不同而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在房间里急速地踱着步子,尽力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可是竟然越踱心越乱。想到昨天苏晓沐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一大早的跑去哪里了。他怎么会睡地那么沉连她起床了都不知道呢?曾许毅心里现在全都是对自己的责备。难道这样的他,足以让苏晓沐相信他会一直守护她吗? 他还是决定出门去找,全然不顾刚刚起床洗脸刷牙之类的事,一边下楼还一边拨着赵双颖的电话。 当他满脸焦虑地下到楼底,对面笑着走过来的两个人,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点,只是见到苏晓沐微笑的面庞,他的神经又有些紧起来。 苏晓沐笑着向他走来,双手掂着裙子的花边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然后问道:“好看吗?” 曾许毅看着她,用力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 “先上楼去吧。”苏晓沐笑着然后飞速地上了楼。 曾许毅回头看了脚步飞快的苏晓沐,然后又看向赵双颖。“她——” “很好。不用担心。应该没留下太大阴影。”赵双颖也微笑着。因为一早上睁眼就发现苏晓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看着她,眼睛圆溜溜,又大又亮的,没开灯倒真把她吓了一跳。不过,苏晓沐似乎好了很多。她觉得是安稳的睡眠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些恶心的事。如果能长时间保持这样愉悦的心情,早日驱除心理阴影是有可能的。因而在苏晓沐轻声对她说不要开灯,一起出去散散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谢谢。”曾许毅淡淡地说出口。 “不用。”赵双颖也淡淡地说出口。 他笑了笑,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还真有点沉,不过,今天早上的虚惊一场,倒是虚惊地值得。如果不是虚惊,那结果该有多可怕。 苏晓沐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开了门站在门口等待着曾许毅和赵双颖上楼来。 刚才的微笑稍微有点僵硬了,她不能坦诚自己心里已经把昨天的事全部压下,毕竟受害者所接触的耻辱感,只有自己才能深刻地感受到。但是她现在要做到让他们两认为自己的微笑是出自内心的,是真的因为忘记了痛。离开的时候,要把微笑留下才对。 她等待着即将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微笑这样的表情在这几年的社交中已经练地足够娴熟,也觉得面对那些永远只有客套两字存在与两人关系中的人是一种礼节象征。可是,面对爱的人,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罪恶感那么深? 不管是什么距离,我都觉得没关系。 年幼时候一起等公交的时候,害怕过你会去到千里以外的地方。那时候两个小时的车程已经让心足够煎熬。也许我该庆幸你在美国的时候,我对你的爱一直潜伏在心底。可是,爱却也像致命的疾病,在潜伏期过了之后,会爆发地更加凶猛。 毅,你很好。太好。 21章 忘记需要多大勇气 当那两人微笑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并不忍心直视他们的眼睛。好像看着看着就会深陷下去,然后自己忘了自己是怎样的,贪求会有永久的幸福。 不过她有足够的自制力,确定自己能在那两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把所有的决心都敲定,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坚决。即使,惭愧。 她摇摆着手上的东西笑道:“快点哦,清晨的雾水可让他们有些凉了。” 曾许毅走上来时要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她一个转身进了里面然后开始摆弄桌子。长方形的餐桌,坐在这里和他一起或吵吵闹闹或安静地吃过几次饭,而今,又要离开了。因此说每一次分开都一定要好好告别,因为不知道哪一天那个人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命运太多玩笑,虽然在长大之后有那么多的事都受制于人,可是总归还是相信自己能够掌握命运,可惜,我们还是无法逾越这样的沟壑。也许你会因为顾及我的感受而尽力忽视我肮脏的这个事实,可是,我的心里,拂不去这些东西。这样的我,总有一天,你会厌倦。这样的我,我自己也无法忍受。 洁净的玻璃桌上反射出赵双颖和曾许毅的影子。 他已经洗漱好了,因为她在那影子里看见他梳理整齐的头发以及虽然随意却整洁的衬衣。 她摇头,正好迎上曾许毅站在对面凝视着她的目光。她和他对视了几秒挪开了视线。曾许毅以前很少这样看她。他习惯将视线埋在摆放在桌上的书本里,然后用简单却犀利的言语将她丰富的表情全部杀死。凝视她的时候,除了那样荒唐的玩笑,就是那样让人心动的认真了。 “坐下吃饭吧。”她将视线挪到赵双颖的脸上,然后对他们两个一起说道。 曾许毅做在她对面的方向,赵双颖坐在她旁边。 三个人静默地吃着。 忽然曾许毅抬起头,目光里疑问担忧惊喜,什么情绪都有。“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他只是随便地想要找点话来开口,然而问其他的似乎有些不妥。因而有些奇怪地谈论起了天气。 苏晓沐点点头:“嗯。” “早上的空气不错吧?”曾许毅继续问着。 “很好。”苏晓沐依旧回答地很简洁。 曾许毅霎时却找不到其他的话说了,感觉像是被什么给锁住了思绪,思路完全打不开。 赵双颖原先只是想静静听这两人对话就好了,可是现在这种气氛有点怪怪的。“恩,我和晓沐早上可是把平南一中的每个角落都给逛完了呢。母校真是离开后才让人这么怀念的地方,读书的时候可真是骂地不行。” 曾许毅专注地看了苏晓沐几秒在听到赵双颖的话之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听到有朗诵背书的声音,心情很激动吧?” 苏晓沐只是默默地笑着。赵双颖在一旁点头示意是这样的。 但是赵双颖现在纳闷,苏晓沐刚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见到曾许毅也没什么不正常反应啊。现在怎么说话这么拘谨了呢?怎么都觉得也没闹矛盾的两个人要让她来破解这种奇怪的气氛真是让她尴尬。 “我想知道你们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晓沐——好像不太愿意告诉我,那你告诉我吧。”曾许毅终于发现自己在赵双颖身上找到了突破口,可以由此导出苏晓沐在他不在的那几年的某一个部分了。 “恩——?”赵双颖听到这话也开始支支吾吾了,这,晓沐不愿意说的,自己嘴多说了,会不会有什么后果?“高中?就是耍耍玩玩,写写抄抄。”说着还一边将目光洒向它处,边说边点头。 “不要把别人的真实写照当做自己的故事好吗?”曾许毅的语气十分轻柔。 赵双颖顿时觉得他没去做电台的知心大哥真的很可惜。 “啊呀。想知道自己慢慢盘问呗,怎么能让局外人来讲这些事呢?天知道我泄露机密以后你们夫妻二人会不会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合伙把我给批斗一顿?”赵双颖依旧辩驳着,试图拒绝曾许毅想要知道的要求。 “不会。”苏晓沐和曾许毅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苏晓沐说地很淡然,曾许毅说地带着些微激动。不过他们两个却在这一瞬间抬起头来看彼此了。 赵双颖在心里小小地欢呼起来。这才对嘛,不要让她一直做破冰使者嘛!谁更主动不正好证明谁更爱对方吗?所以呢。权当做她刚才是电灯泡自导自演咯。 曾许毅面对着苏晓沐的脸转而化为淡淡一笑:“告诉我吗?” 苏晓沐抿了抿嘴,摇摇头。“你知道我的,没有人告诉我你的,我怎么办?” “让你咬一口。”曾许毅黑色的眼睑如黑曜般抬起,盯着苏晓沐。 赵双颖在旁边听地真想时刻把耳朵塞上棉花,真肉麻,你们能不能理解一下电灯泡的 心情?好歹也是个有思想的*好吗? “你知道我不会咬你才这么说吧。”苏晓沐微蹙了一下眉。 “那其他什么要求都可以啊。我包办。”他说着,又顿了一会儿。“你的一生。” 苏晓沐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心里却些微地澎湃着。是是非非无法抉择,花谢了又开。可是,还是会谢。为什么自己要表现地这样冷静?其实心里的无法抑制快要喷薄而出。才和曾许毅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就又要在心里对自己默念,再也不见,了吗?如果曾许毅可以接受这样的她,可以和童话故事里一样,会永远那么爱她呢?她心里的各种混乱想法已经让她要崩溃。为什么心总是要给人出难题?如果所有困难的选择都可以用硬币的正反面来抉择,会怎么样呢?依然会因为没有扔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面而迟迟无法拿定主意吗? 等你爱的人很多,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预设你会一直喜欢我? 苏晓沐为这个想法有点失望起来。就在前几天还会暧昧嬉闹着要去领结婚证的两个人,她居然依旧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只敢设想这样的现在,他短暂地爱着她,而久远,从儿时就一直渴望的光明的久远,现在那样让人恐惧。 她安静地看着曾许毅,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响。 赵双颖在一边都看地急了。“不吃了的话我可以开始收拾碗筷了吗?如果我开始收拾碗筷了,可以麻烦你们两位给我支付一点佣金吗?” 苏晓沐和曾许毅同时看向她。 赵双颖此刻真的相当别扭。一支大帅哥,一支大美女,你们这样泛着绿光盯着一个小女子,真的合适吗?话说哪个字说错了?都没人吃了,就不能收拾一下,别让食物挡着视线了你们说是不?至于佣金嘛,付一点电费是不是应该的?“你们别吊着了,想过二人世界又嫌弃我麻烦的话我现在,马上就滚回自己家行不行?” 苏晓沐笑道:“小颖,干嘛说这种话啊?我们也没想干嘛啊?” “其实我有想过要干点嘛的。”曾许毅一脸坦诚地回答。 赵双颖那个眼冒金星啊,你们两个搭戏台呢吧?一唱一和的,夫妻档攻击我,简直没有人性。没有人性! “小姐——大哥——你们两没事的话,不要随便call我来当电灯泡,你知不知道这年头电费很贵啊?”赵双颖无奈地瞪着她们。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向前方,该斜视了。 “那谁会给你付的。”苏晓沐依旧淡淡地说出口。 赵双颖现在心里那个恨啊,怒啊,苏晓沐,你刚才不还一言不发嘛!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变成和曾许毅一个阵营的了?虽说他是你男朋友,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朋友啊!“你们——欺负我。”赵双颖撇了撇嘴,对他们两投去鄙视的眼神,然后不再言语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桌子来。 苏晓沐赶紧起身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忙活了。“怎么能让客人干这些呢?” 赵双颖用挑逗中略微异样的眼神看着苏晓沐。 曾许毅看着眼前场景,黑曜般的眼珠闪烁出亮光。“恩,这种事当然是女主人来干的。客人你坐在这里好好歇歇。” 苏晓沐淡淡一笑,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像是心里被女主人这几个字给戳地痒痒起来。把欢笑作为告别的尾声吧。不要把所有的都弄得那么残忍。 “小颖,你坐这和他说说话吧。”苏晓沐对赵双颖说道,自己已经收拾到东西只待端去洗净了。 曾许毅飞快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然后对赵双颖说道:“一会儿就来。” 苏晓沐笑着跟着他进了厨房。 曾许毅在苏晓沐进来的时候已经把水都放好了,洗洁精的泡沫在水池里爬行着,堆积起来,然后全部破灭掉。其实他只是想飞快地洗完这些东西,然后去了解,苏晓沐放宽限制时,可以从赵双颖那里了解到的苏晓沐的过去。 苏晓沐本来要自己洗的,可是曾许毅连个手套都没带就直接洗上了。她开始有点急地支吾到:“你不用——” “一会儿不要偷听我和别人的谈话。” “哎?”苏晓沐走到他旁边,不解地看着他此刻专注于洗碗的侧脸。 22章 美好会继续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曾许毅已经在她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碗。 苏晓沐愣了愣,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出水口下。曾许毅嘴角抿了一下,倒没拒绝她的动作,满是泡沫的双手抓住了苏晓沐的手然后搓揉起来。 苏晓沐倒是有些别扭起来。他们从来没这样一起洗手,而且她现在的姿势很明显地有些弯曲向他的那一边,整个人感觉有些重心不稳。她有些脸发热地转头看他,曾许毅似乎也觉得这姿势有些奇怪,因而他用力一拽,在自己退开两步之后,苏晓沐就被拽到了他前面。他松开手,却转瞬将手从她的右侧绕过。苏晓沐现在整个人都窝进他怀抱里了。这样的姿势,苏晓沐更加有些燥热起来。 “我——来洗就好了。”苏晓沐眼神有些放空地盯着眼前的水流。 曾许毅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决定——以后每一天都对你比前一天好一点。” 苏晓沐心里跟这哗哗流着的水似的,流走了,就回不来。走了,还能回来吗?没有那么多明天了。 “好啊。”她还是淡淡地说着。 赵双颖在外面坐着都有些急了,这两家伙进去*调地也太久了点。既然作为一个被邀请的电灯泡也当地那么多余,那就先闪人吧。给曾许毅留条短信就好,估计他现在也乐地忘了手机振动。 至于给他讲故事这个环节,苏晓沐完全可以搞定的。 在干手器下弄干了手之后。苏晓沐略带郁闷地看他:“哪有你这样穿着白色衬衣还不戴围裙洗碗的男人?” “所以拉你做我的挡箭牌。”他笑着说道。感觉这一霎时,他又看到了以前的苏晓沐,忘了那些不美好的,美好依旧在继续。 苏晓沐撅了撅嘴:“你怎么这么狠心?” 曾许毅揪着她的脸:“所以,等到我温柔的时候你会更爱我一点。” “只有我更爱你吗?”苏晓沐眼神里掠过一丝失落。 “但是。我会永远爱你更多一点。” 曾许毅的眼神很认真,苏晓沐并没有保持与他的持续对视。“我知道了。出去吧,小颖不是还在外面吗?” 曾许毅像是终于想起来外面还有人在等着这回事。“那出去吧。” 这两人刚一走出门,又没人了。 苏晓沐现在略带着鄙视地看着曾许毅:“看吧。” 曾许毅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这个——” “下次你可要好好请她,电费你还没付呢!”苏晓沐调皮地说着。 “你都敢说她是电灯泡了,二人世界你敢不敢过?”曾许毅眼神略带邪恶的笑着。 “在你家的时候不一直都是吗?”她在沙发上坐下,室内已经被阳光笼罩上一层薄薄的朝阳的微红。 曾许毅在她身边坐下:“早上辛苦了。” 苏晓沐摇摇头。曾许毅只看见了她被阳光踱上一层光芒的侧脸。 告别昨天,新的一天,阳光已经拨开阴霾。 曾许毅本来以为这个过程需要很久很久,只是没想到苏晓沐这么快就恢复了。 我会好好陪着你的,什么都不要怕。 他仰在沙发上微微闭了闭眼睛。心里的那么重的一块石头,安静地落了地。 可是这片刻的宁静被手机的振动声音给打碎了。 电话里的声音让他握着手机的手连带着脸上的震惊一起僵硬了。苏晓沐看着他的震惊,他并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听见电话里说了什么。可是,他的震惊和他的性格是不符合的。处理事情一向很成熟的他。很少这样,她唯一见过的一次,是上次在平南机场时,他泪流满面走出机场不顾别人目光的时候。他的苦痛,她在那时终于能理解。 那么今天,这样鲜少的惊诧又是为什么呢? 她并没有说话,也许她很自私,因为不确定他会不会一直爱这样被污染后的她,所以决心要再次远离他。可是他的痛。她现在全然不顾,只想留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残忍的东西。 曾许毅终于缓过神来,身上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他转头看着依旧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苏晓沐。 “我出去一会儿,在家等我。” 苏晓沐木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想找我,就上电脑,我一直在线。” 苏晓沐依旧木然地点点头。其实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点头有什么奇怪。既然机会这么快就到来。越是犹豫越是难以割舍。不能因为心痛他的痛就忘记自己现在是多么糟糕的样子。 因而曾许毅在要出门的时候她喊了他一声:“毅——” 他转过头来,苏晓沐起身向他走去,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上印下一吻。“一路顺风!”她觉得自己的心竟然像是在流泪般被咸咸的液体所包围,太失衡,无法控制。 如果回来找不到我,你会怎么样呢?如果—— 好好告别吧,下一刻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将故事改变成什么样。 “小傻瓜。”他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发,出门去了。苏晓沐倚在门口,看着他回了几次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其实脆弱的时候,总是想你更多。原来以前那么多想起你的片刻,都是我心里某一块缺陷了,因而将你和我的故事拼成一张完整的纸,短暂地填补在那里,至少,片刻地维护着所有系统的正常运行。 而那些伤害我的人,我知道,你会帮我。 毅,再见。 曾许毅接到的是父亲的电话。现在在警局给他打电话的人。他所做的一起努力,终究是无法挽回了。以为离开了sl,愿意赔付陆长志的钱,他就能让父亲不再那么辛苦地做那些辛苦的工作,而他也很快能找到父亲。可是这么久了,他没找到,今天这一通电话,他整个人神经都绷紧地要断掉。警局,凭什么?只是欠债罢了,陆长志有什么权利将父亲送到警察局去!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开始发白,这些残忍的事,他并不想让晓沐知道。她的痛也太深了,两个人的痛加起来,也许会崩溃掉。 可是到那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失控掉。 那就是多少年再没见过的父亲吗? 只觉得心里什么地方塌了。 他只是被允许和父亲看了一眼。那种对视,似乎是隔绝了沧桑,隔绝了希望。他会上诉的。 所有不公,都会讨回。陆长志所谓的恩情,不过是在操纵棋子中的小小一步,却被他记得那么深刻,无论如何,都尽力不去让那个底线被揭开。怎么现实,总让人这么失望。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拘留我的父亲?我希望理由足够达到违法的程度,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他在餐厅推翻了餐桌之类的。”曾许毅对着其中一个警察严肃地说道。 “不,曾先生,你父亲是来自首的。” 曾许毅听到自首这两个字,脑子里像是被雷劈了,自首?“为了什么事?” “经济犯罪和指控强奸。我们已经将这个案件上报上级,检察院会对经济案件进行处理,另一案件我们警察署会处理的。” “经济犯罪?指控强奸?”曾许毅听这两个词感觉飘渺地有些脚站不稳,但是因为强烈的无法相信而冷静下来。“就算是自首,也需要证据。警方能够提供一些犯罪证据才能安抚一下犯罪者家属的心吧?” “曾先生,您父亲今天早上来自首的,我们目前并没有展开详尽的证据搜集行动。” “那你们就能随便把人关进去吃劳饭吗?”曾许毅额上的青筋突兀地暴出来。这两个罪名太重,而且没有一个是他相信父亲会做出来的。 “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并没有对您父亲怎么样,但是他现在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出现在警察局的,我们只能以暂时拘留的方式将他关押。”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只会告诉我废话,所以,作为还未定罪的嫌疑人的家属,我能要求和嫌疑人面对面交谈吗?” “当然,不过我们会有警察在旁,你会有十分钟的时间。” 曾许毅点点头,知道多说无益,他必须要见到父亲,弄清前因后果。六七年没见的父子,唯一的一通电话,却是犯罪通知。真是惊喜。 在温哥华见到母亲的自己,待了不到半天就连夜回来。他知道了母亲是陆长志的前妻,父亲当初那么决绝地要他和母亲去国外,只是因为再无力让他和母亲过得幸福。他那时候觉得这个借口多么荒谬,怎么父亲的世界,一定要将幸福和自己没钱这样的理由画上等号。他会努力,母亲也会努力,一起努力,难道在六七年后的今天,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吗?至少一家人一直在一起,难道不会比现在这样的结果好上百倍? 他偶尔去温哥华探望母亲的时候,会巧合地见到陆长志,他也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陆伯伯一直帮了他们,所以一直心存感激。但是他以不接受陆长志资助他在美国求学的资费当做最低的维护尊严的方式。去到美国,是他自愿。甘愿尝受孤单一人异乡求学的辛苦。可是终究,发现一切并不是如脑海里规划的那样好。 23章 不过赎罪 潜藏的东西,被揭露出来,就会觉得这世界的恶意也是那样明显。 母亲,不要因为这样的理由放弃父亲。也不要,以这样的理由接受陆伯伯,所谓的恩惠。 也不要以为,我会接受你们这样。 人生走到这样一步,已经失败了。破碎的家。 他见到了父亲,容貌和七年前相比只是多了些微的皱痕,多了些颠沛的沧桑。其他一切,因为想到他之前的所有,想到他现在自首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觉得父亲这两个字的光芒黯淡了太多。 虽然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可是他们却花费了四五分钟在安静地对视上。 “这七年过得好吗?”曾许毅还是先开口了,他现在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父亲,就像不久前,母亲亲口告诉了他残忍的故事一样,无法面对,只想逃离。哪怕,那亲情已经那么薄弱。 “我不是好父亲。”曾伟航的表情很严肃,带着愧疚不安,也带着,所有父亲对孩子都会有的怜爱。 “我不想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听到这些话。不可以给我一点问候吗?”曾许毅略带失望地问着。 “你来见我难道不是想知道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吗?” “是。想知道。但是,最首要的,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你的儿子,七年没见,连问候都那么奢侈吗?”他心因为这时间隔绝出的疏远而痛起来。难道父亲,只是两个字,而不会血浓于水的关系。 “许毅。不要对你陆伯伯那样。我来自首,是因为我真的做错了。” “我对他怎么样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他做什么了?还是你这些年根本就知道我过得怎么样,还依旧狠心不肯露面。就算是当初我和sl签了合同,那你看见我辞职了也不可以找我一下。找母亲一下吗?”曾许毅忽然有些激动,心里似乎隐藏着的蠢蠢欲动的委屈在这一刻想要全部倾泻出来。 曾伟航摇了摇头:“陆伯伯帮了你,你——” “你现在是在劝我向他道歉,乞求他让我恢复原来的位置吗?”曾许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苍老地并不算太过分,可是言行他依旧无法接受的人。 “那样你的人生会顺畅一点!” 曾许毅听到这话心底的怒火被激发出来。他不想再和他继续下去了。“自首的这些事给警察局证据了吗?你知道这些罪有多严重吗?你就对家人的感受不管不顾,和七年前一样,抛弃妻子,担上污名?” “是,这就是你的父亲,你人生的污点。”曾伟航倒是淡然地说了出来。 “爸——”曾许毅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说,感觉身心都已经疲惫到极点。“今天就这样吧。我会保持上诉的,不会让你——” “许毅,你喜欢的女孩子,是我——” 曾许毅没听他说完。切断了他的话:“时间该到了,我不喜欢听一半的话。会有下一次机会的。”说完便让警察开了门。 他并不期待后面的话,他知道不是什么好的话。 这两个罪名,自首。到底还隐瞒了他多少?可是想起晓沐,他觉得父亲也对不起她足够多的了。十年前,对她父亲的上诉。也让她的家庭不和谐了很久。这样看来,注定一生会亏欠她。因而,他要用这之后的所有人生好好爱她。 从警察局出来,他的目标就是去找那些污染苏晓沐的人。他绝对不是有仇不报的人。以前在平南交过一些朋友的。虽然他的总经理只是虚位,陆长志却还真的给了他一小部分的股份。当然,这些都是伴随总经理这个身份的。都是借。 但是他在平南做经理那段时间,倒是因为经常有人用武力逼迫着他在股东大会上支持谁谁谁。他当然会一直支持陆长志,那时候,心里除了陆长志的恩情,其他的真的没想过。在和苏晓沐重逢的那一天。苏晓沐以为他是生气罢,他只是因为那些暴力的延误而不得不深夜归来。当然,一开始忍让都是为了sl的利益,后来忍无可忍,他也会以牙还牙。甚至是双倍奉还。他现在体表上残留的疤痕,都是代价。 但是多年前的车祸,那是为了苏晓沐。那都值得,就算是赎罪的借口,也值得。 至于被打断一根肋骨,在他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陆长志的操控之后,他打断了那个领头的三根肋骨。现在想来,他竟然是那么残暴的一个人。根本忍不了那么久。 可是这条黑道上会有朋友,哪怕仅仅因为打架。 所以苏晓沐的事情,他并不想警察在他之前调查到。他会私了,再公了,好好地给他们上一堂,什么叫以牙还牙,双倍奉还的课。 苏晓沐原先并不知道去哪儿。在京北想要远离他们的时候,虽然迷茫,却坚定着会回到平南,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可是现在,要去到哪里呢? 她并没有什么行李,也没有去买手机。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联系到她。京北的时候是心无挂念,可是现在心有挂念,却要狠心离开。 花火般的幸福,那么难得到,那么容易失去,只如一瞬间美丽的泡沫。 什么都没有想好的她,就这样匆匆地出来了。只要在他回家之前离开地远一点就好了。 虽然一个人,她知道自己一直一个人那么多年,虽然遇到过挫折难过,可是没有任何事让她像昨天那样害怕无助。她在那时候多么希望他会出现,可是,终究只是在伤害过后。但是,她现在并不怨恨,他不是她的影子,时时刻刻都会跟着她。即使是,下雨天,影子也会消失无踪。因而,下雨天里,不快乐总会被无限放大成悲伤,甚至,绝望。 说到底,她并不害怕一个人的生活。因而在昨天遭受过那般残忍之后,她今天依旧可以一个人好好地出现在大街上。哪怕人并不是那么多。 她站在人行道上,在绿灯变成红灯的那一刻,终于决定先去和爸妈告个别。虽然,她会依然留在平南,可是,有着曾许毅的平南,希望不要那么拥挤,拥挤到,一回头,便能看见那阳光笑脸。 毅,我们的爱,会永远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但是,原谅我吧。我想要撕扯下一个片段,将你留在美丽的风景里。爱你的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想着这些,虽然带了几分伤感,可是,弄清了自己的决心,也会觉得稍微开心了一点呢。 我不会再哭泣,也许你也猜到,我那么擅长掩饰。儿时想过会失去你的时候,是不是甘愿自己也同这世界一起毁灭。可是,后来,爱越深,却发现真正的爱是可以为对方放下一切的。哪怕,可以不用那人在你身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那样善良,看着你和别人幸福,可是后来的后来,故事都变了。 看着爱的人快乐,就是最大的欣慰了。 也许,我是你的不幸。 所以,我们都各自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如果恨你,就不能忘记你。 这句话现在盘旋在我脑子里,是很残忍的话。所有的恨,都让爱更深。所有的重逢后的恨都是为深爱埋下的伏笔。 只是,我觉得,这样深刻的爱,被污染之后变了颜色。 陆一阳此刻的会议已经进行到收尾阶段。他现在能做曾许毅做的,也能做曾许毅之前不敢做的。他虽然心底恨曾许毅,但是对于之前曾许毅新上任时什么级别的人都敢裁掉这件事,他现在倒是很佩服。经济不景气这种事,裁了有关系的,倒是让其他没关系的人更加做牛做马地为公司效力起来。但是被裁掉的,按照曾许毅当初给陆长志的说法,是暂时回家休养。危机过后,会扩大岗位给他们。 后来,竟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总部里留下了无数精英,而精英之间也风声鹤唳,个个卯足了劲,有着自以为得到总经理看重的能力,或者是担忧着总经理有不再看重的理由。陆一阳这下倒像是恍然明白总公司的业绩一直是领头羊的缘由。曾许毅永远比他做地快,准,狠。 会议开完,他回到办公室,总裁秘书换了人,总经理秘书也换了人。也好,他也不想用曾许毅用过的,不管什么能力的,女人。 新秘书不知道谁给选进来的,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皙透亮的皮肤跟洋娃娃一般,声音还带着一股撒娇味。早上开会太匆忙他并没有注意这些,现在他坐在靠椅上,秘书端了一杯温热的咖啡给他。 他只是在秘书进来的时候端详了她一眼,然后便低下头整理今天的文案了。他闻到咖啡的香气,微锁的眉头向两侧拉伸,端起杯子,不过端到离桌面两三厘米距离,杯子的把手就断掉了,然后一整杯咖啡随着杯体在桌面上碰撞的振动洒满了他一手,连带着袖口也染上颜色然后水分子透过衬衣附于他的手腕上。这样的失误,他第一天以总裁的身份出现在公司,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算是能够原谅的。 24章 翻云覆雨 秘书很慌张,赶紧拿出手帕就要擦他的手。他本来对这个行为没什么感觉,可是他抬头,发现秘书穿了一条低胸的裙子,她现在半俯的姿势,两个洁白的半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原先准备说没关系让她去忙自己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他霎时觉得这一早上忙活工作的正能量被这点东西给毁地一干二净。真是让人恶心。 秘书很恐慌地一边小声梨花带雨地啜泣着,一边给他擦着手。他抽回了手,眼神很淡漠。“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总裁,我不是故意的。我——”秘书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但是陆一阳从来不吃这一套。苏晓沐那副从来都是淡漠地回应他,撒娇时候却能撒地他心一直软的样子,他大概永远都忘不掉了。因而秘书的这种样子,对他而言,是洁癖中的污垢。 他看着她的样子,换了换表情,嘴角扬出一抹温和的笑:“当然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有意的,你的罪责可就大了。” “总裁,那我先出去了。”秘书一脸惊恐又窃喜地说着。 陆一阳点了点头。 秘书在快要拉开门的时候,陆一阳淡淡地说出来:“明天把辞呈交给特助。” 女秘书整个人站在门口差点没瘫软在地。 陆一阳并没心情去管这些。新总裁太年轻,看着很有食欲是吗?和苏晓沐一起那么几年了,她也从来没在他面前穿过那样暴露的衣服。虽然,他倒是很想。而且,只能在他面前穿,但是苏晓沐从来没这样做过。因而,他也并不想那么强求。做他女朋友,是她以前从来就没想过的事,更别说其他的。所以在他对苏晓沐和他的未来光明到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就会得到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连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她都无动于衷,这样的他,输地多么彻底。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多地让他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可是也才不过两三天而已。她会永远恨他,也才是两三天之前发生的事而已。 他苦涩地笑了笑,发现桌上咖啡的液体还未被擦干净,而断掉的把手。是粘上去的吗?他无奈地摇摇头,为了他现在的地位?钱?脸?还是三者都完美地汇集在他身上,被别人当做稀世珍宝了? 这么多女人趋之若鹜的我,苏晓沐,你怎么一点都不动心呢?还是,你一直都把我放在了比曾许毅靠后的位置。只要他在,你就不能选择我。 他的思绪胡乱地飘开。让他暂时地忘记了他现在是在工作时间。可是一会儿进来的特助,递给他一个信封。他仰头问,什么? 特助摇摇头:“是从平南那边特快来的,上面写得收件人是你。” 他点点头示意特助先出去。 他回来不过两三天时间而已,这特快送地也太过巧合。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到哪怕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都会被打上玄秘的封印。 拆开的时候,他的手指僵硬了。 那房子,三个人抢。 结果还是曾许毅给拿走了。那现在送回来这么一张支票,是想干什么?炫耀吗?借苏晓沐之名来炫耀? 不肯给他一点哪怕是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物质的机会。心都抢走了,物质也要一并清除。这一点做地多么对。怎么会像他一样,想的方法只是把她隔离在曾许毅的世界之外。可是其他的,他完全没有注意。以至于在输到结尾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我绝不会祝福你们的。 冠了你的名,就是先让你知道你没有退还给我的机会。可是你卖掉,然后把钱再给我,高于它之前的价值。房子是曾许毅买下来的,房子是你的。苏晓沐。到最后,你还是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别再用假装偿清一切的心来践踏我的尊严了。 他将那支票塞进信封然后扔进了最底层的抽屉。 没有你的世界,我宁愿同一时间被毁灭。 只有故事里才会有的话,在我失去的你时候。也是同等的撕心裂肺。可是,看惯了血液四处流淌,染红记忆的样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恐怖。 在我们的校园时光,我曾经很开心。很高兴有心事帮我困住自己。你头发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变成风,才能和我相遇。 不能住进你眼睛的我,那时候也是开心的。阳光和空气挡在我们眼前像一块玻璃,挡住了你的表情,只剩下脚印。我也那么甘愿,愿意追随着那种患得患失的味道,一直走到很远很远。哪怕,只是拥抱一个背影。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十六岁的夕阳,美地像我们一阳,边走边唱,天真浪漫勇敢。 我们曾相爱,现在想来,只是心酸。 昨日雨后的平南,今日放晴后的美丽,将天空的蓝全部展露出来。平南一直都是这样,很美丽的。生长的地方,纠缠了一生命运的地方。 苏晓沐去到那里的时候,心里有些微的感动。之前爸爸墓前的那些花,她并不知道是谁放的。那些新鲜地带着清晨露水的纯洁的花朵,陪伴着那些纯洁的灵魂。虽然这些并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会像她一样,一直记着他们,心里也会被安慰。 时间竟然过去那么久了。八年。 八年里,经历的所有,足够让爸爸你安心相信我可以一个人可以好好地坚强地走过来。爸爸。你教会我的,我一直都记得。 不管别人眼里的你有多么不好,我依旧执着地坚信,你是最好的爸爸。童年的成长有你,大概会是我所有的年龄段里最值得骄傲的事了。只是,我太任性。我不该那样对着妈妈生气,然后让你也犯难。可是时光过了那么久,我知道,你们谁也没有怪我。 我知道,你们都爱我。 妈,我找到了那个,即使什么都不说,他也会懂你的想法的人。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是肮脏的人。 只要爸爸妈妈永远能陪着我就好了。 我不会离开平南的。 曾许毅从那条小巷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好像一下子将他从那漆黑的部落里给拯救了出来。 走不完的长巷,原来也就那么长。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以为能走到远方,像所有普通的幸福,天真浪漫勇敢。 苏晓沐,除了你,我还拥有什么? 父亲是犯罪的人,伤害了你。母亲是所谓恩人的前妻,后来变成了小三。我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你。爱我的你,糟糕的我。 为何生命,不准等人成长,就可以修正过往? 现在拥有你的我,在昨天让你被人伤害的恨之后,又增添了心恨。 你不想知道的,我以为自己会解决地很好。可是,我得到的答案,是再伤害你一次。如果知道真相的你,还会想要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吗?我的父亲,让人伤害了你,然后连同着以往的罪责,去自首了。 多么可笑。 多年前,我也害怕过,从小就有设计心思的我,害怕你因为这样内心藏着无限秘密的我,而讨厌这样的我。 我知道你的秘密,因为那本来就有着我伤害你的因素。可是多年后化解了,我父亲又伤害了你一次。 那我要怎么偿还? 让你在家等着的我,现在该怎么回去对视着你依旧纯真却带着一丝闪躲的眼睛。我们的故事,要再有多少曲折,才算*迭起? 回到京北之后的宋予希是准备从《商业娱周刊》辞职的。但是孟伊和申锦瑶似乎又要报导出什么重磅消息,因而他刚一从平南回去,就接到了社长的电话。 让他配合她们两个进行陆一阳升任总裁的报导。 他现在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看到的苏晓沐,看到的曾许毅,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是值得信赖的朋友。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他才是苏晓沐和曾许毅之间莫名其妙地潜藏着的第三者。他和曾许毅初中时候是那么好的朋友,和苏晓沐,也是一直的好哥们。 因为心底潜藏的怨恨,为什么曾许毅离开了,她宁愿选择陆一阳也不能给他一点机会而引发这之后一些列的他对苏晓沐的相关人的报复。流言,很可怕的东西,被他用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地很彻底。 本来一片光明的前途,却霎时因为这些所谓的爱恨,让他的心被污染上泥垢。高考之后,和蒋丽涵做了越界的偷吃禁果的事,没有人知道。蒋丽涵,和他多年没见到苏晓沐一样,失踪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高中结束后已经是预备党员的身份,大学毕业了考个公务员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可是他选择的竟然是来这样的报社做所谓的商业记者。然后做地这一切,多么可笑。他以为自己手机因爱生恨,可是,他都没告诉过苏晓沐他喜欢她,只是自己将这隐藏的东西当做是爱,然后又自私地转为恨,去伤害别人。 他做错地太多,不能一错再错了。 25章 往事愿如风 他去见了社长。 社长很器重他,很显然是因为他的头脑让《商业娱周刊》这两年的势头发展地很猛。因此社长也一直在提拔他。当初偶然加入这个报社,是因为社长是自己大学同学的亲戚,同学倒是极力推荐他。可是起初这样的东西完全不入他的眼,他也想过去sl求职的,可是在sl的官网上看到的东西让他心底压抑的东西又被翻出来,暴晒在了阳光下。 苏晓沐终究还是选择了别人。 可是,从没亲口对她说过喜欢她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但是,他还是很生气。 选择去sl,选择留在平南,那他终究是会面对陆一阳,成为他的下属,而他不能笑着看着那个站在陆一阳旁边的人。 因而他同意了。 走到这一步的他,也很艰难。可是,这种辛苦是不值得被原谅的,因为是以伤害别人为铺路石。他将所有初高中的和苏晓沐有关的人的照片全部调了出来。苏晓沐的,本就是他本身操作的。隐藏在角落的人,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具备了这种像狗仔一般偷拍别人动态的潜质。他现在做地好,回想到以前,竟然是莫大的讽刺。 初中毕业和曾许毅分手的你,在校园里遇到我。都是我的精心设计啊。 走不完的林荫道,也就那么长。跑不完的操场,原来小成那样。 那一天的你,那一天的我。 也许从那一天我就该告诉你的。可是我的心始终和言语一样,那么拘谨。只是害怕走错了一步,便击败了自己所有精心的伪装。老梧桐下,校门口处。本都该是阿毅等着你的地方,被我占据了。想要牵你的手,在人群中慢慢走。可是,我终究没有那样的勇气。 多么懦弱地,只能在暗处喜欢,也只敢在暗处伤害。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苏晓沐。一切都风轻云淡吧。 我的爱,我的恨。 他还是决定了辞职。 苏晓沐走在路上,忽然想起赵双颖以前和她说过去给平南还未开发到的山区做志愿医生的事。那她,不离开平南,也让别人找不到她的方式,这样看起来是个很好的选择。 想着便去了支教中心。 支教中心的人看着她的高学历以及工作经验很惊诧。 “苏小姐。你有这个意愿固然是好,但是很少有你这样的高学历工作经历也非常好的年轻人愿意来支教,我们想要多多了解你的意向。毕竟。如果支教半途而废的话,对喜爱您的学生们也是一种伤害。” “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世了,平南是我的家乡,我也希望可以为家乡做一点事。”苏晓沐很认真地说道。 虽然她这个决定做地有些仓促,但她一向是选择做什么就会坚持到底的。虽然只走完了人生这二十三四年的路程,可是她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已经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去缅怀了。那些在天涯海角的朋友们,她并不是失踪了,她一直在平南,等着回来的和还未回来的。而且,曾许毅是她这一生爱地最深的人。她不并不期待再会遇见谁让她的心陷入深深的湖水。如此,已经是圆满的结局。 “苏小姐。我们很愿意有您这样的年轻人来支教。我们主任现在不在,明天再给你答复好吗?” 苏晓沐虽然是想今天就想立刻就去到那个地方的,但是人家也那么说了,她也只能点点头。 “好的,那我等您的消息。” 从支教中心出来的时候,还未到正午。但是初夏的阳光在这个时间已经足够燥热。 平南的公寓她并没有卖掉。可是之前她和曾许毅说过地址的,因而现在她又有些纠结要不要卖掉平南的房子。可是,如果只是为了逃避曾许毅而卖掉的话,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就真的无家可归了。毕竟,支教是志愿的事情,工资也就能满足日常生活开支,这不是商场的挥汗如雨就带来的等价高额利益。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卖了。如果找不到她,他应该也能猜到她不会再回去了。 可是她在想着房子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在表格上,因为没有手机而没填联系信息。可是那个负责人怎么也丝毫没注意到呢?难道是根本就不想让她去?可是,支教志愿者,这样做善事的行为也这么不受待见?还是,她就长了一张不受人信任的脸?即使有高学历和完美的工作经历做背景。 原来还以为没手机了是件好事,现在想来真的什么都离不开那玩意儿。可是她能记住的,只有曾许毅的号码。 以前的号码。 因而,她现在就算想给谁打电话也没用了。 曾许毅已经不用以前那个号码了。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连想简单地逃离一个地方都不行。这样的她,到底是怎么在sl这样的公司突破出来的? 都不知道是她逃离了这里,还是这个世界逃离了她。 没有手机,不能去任何跟填联系方式有关的地方。不能住酒店,今天晚上要露宿街头吗?还是现在就去买手机,然后回平南的小窝暂时地安顿一晚上呢?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容易被他找到? 早上的他,神色有些慌张,他怎么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将她层层围攻。想太多就无法做出任何有决定性意义的决定。 最终。 她还是决定回平南的家。大不了,就算听到他的敲门声,不开门。 她开始为自己这样幼稚的逃离方式感到惭愧。作战计划太次了。 然而曾许毅此时此刻在开发区的街道上晃荡着。是要去警察局看那个甘愿自首的人,还是回家面对无辜的苏晓沐。 为什么世界的恶意,那么明显。一定要把故事全都摊开来。 他不是想隐藏,只是觉得,这些巧合多了,都让人觉得他像是苏晓沐的克星。他是她的不幸吗?她家庭的破裂,人身的伤害,都是他造成的。他根本就没资格要求她一直爱她。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个人踱着步子,神思散漫着。然后独自一人开车去了初中的校园。 老梧桐虽然已经被砍掉,陆长志也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但是那里不能什么都没有。他给学校免费赠送了一颗法国老梧桐。虽然没有之前那棵年岁那么大,但是在他和苏晓沐一直走下去的某一天,他们依旧能够看到这棵新的树长成茂密的样子。 再多的遗憾,都是可以弥补的。 所以,苏晓沐,即使我的家庭那么伤害了你,我也是可以弥补的对吗? 他握紧方向盘的手又开始发紧,心里像是被针刺了,又像是被灌进了冷风,所有的都太彻骨,让人崩溃。 他到那里的时候,下课的学生们蜂拥进食堂。当然,也有闲庭信步的。那些,大多都跟身边的人有关。如果有人,让你甘愿这条路一直都没有尽头,一直走下去。他在这人群里慢慢地行走着,学校的青砖路,依旧不平,走地快了甚至连平底鞋都能崴脚。苏晓沐就崴过。 所以他觉得她笨。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眼里的她全都是文静美好这样的词,而他只觉得她是一个小笨蛋罢了。虽然有时候那些内心的成熟是真的,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能容纳她心里的痛,因而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像大海拥抱鱼儿一样将他包容进自己的生命。层层保护,绝不会让她这样的傻被别人当做利用的工具。可是,他没保护好。他也根本没想到,他为了她对千万人都全副戒备,可是结果伤害她的却是自己的家人。 走不完的长巷,原来也就那么长。 跑不完的操场,原来小成这样。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他伫立在现在看起来竟是那么小的操场,那时候烈日下拉着她不让她再继续跑下去的自己,流下的汗,被蒸发后随着云朵去到哪里,化成了雨滴呢?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我得到了你。 牵你的手,人群里慢慢走。那手心里,藏有全宇宙。 许多目光投向他,只如很多年前一样。可是那些目光里,并没有他也同样在意的人。因而,他留下的背影,也只能是孤单。 一直向前走走不出距离,一直向后退退不出回忆。 所以,苏晓沐,我决定好了。第一个选择,也是最后一个选择。 他在决定之后阔步穿过操场,走出了校门。我的心事就算蒸发成云,化成雨的时候也绝不能淋湿你。 不是还在等我吗? 他抿了抿嘴角,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以为是在保护自己的家,现在想来,不过是被人操纵了,还津津乐道,以为想要的幸福马上就会到来。 父亲自首,他终于能坦然接受父亲是犯罪的人这个事实。 开上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在向通往幸福的道路。苏晓沐在家等她,就是这样而已。有些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因而什么都不要再恐惧。他会好好爱她,就这样。 26章 两个女人的相遇 顾昕晨一个人回家,她几乎都忘记了钥匙是哪一把,也不知道自己把钥匙放在了哪里,在这个算是自己家乡的地方,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最初去美国的她也是这样,过了那么几年,美国的朋友也还只是朋友,不知道如果从小就在平南这个地方生长,朋友会是怎么样的呢?会提前认识陆一阳吗?或者,认识让他喜欢地忘记自我的女孩?她站在家门口,竟然觉得这只是一座陌生的房子而已。在门前小憩之后,她把行李托付给了邻居,邻居虽然不认识她,但是在她用阳光的微笑面对着他们的时候,她们也展露出她在美国从未感受过的热情。这一点,她很欣慰。父亲,不是孤独的。 在微笑着告别之后,她想在平南逛一逛。她并不太清楚路线,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也好。背井离乡,多年后茕茕孑立地回来。并没有收获什么。亲情,友情,爱情,似乎没有一个是圆满的。所以说,并不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一个西半球,一个东半球,月亮无法同时照射在两个半球,至少,无法同时照在平南和纽约这两个城市。 平南算不上什么城市,但是现在也渐渐有城市的味道了。开发区都发展起来之后,都是朝着京北的方向发展的。她从林立的富丽堂皇的shopping中心门前走过,从各式各样的大商场面前走过。平南。连记忆中的样子都不在了。 那这么看来,她到底属于哪里? 去到了灯红酒绿的城市,看过了别人拥有的完整,以为自己也就跟着拥有。以为自己也像那城市的夜光一样,每一晚都生动地闪烁着光芒跳进希望在城市里立足的奋斗者的眼睛。可是,自己看到的。只是别人的微笑而已。这个城市。并不是因为你在短暂地在那里停留了一小会儿,便属于你。没有城市是属于一个人的。如果你说是市长,you-must-be-joking。走进了别人的大观园,还以为自己收获了满满的果实。多么大的失误。 这是她顾昕晨今天在平南最繁华的大街上得出的结论。想起来竟然比之前的任何想法都要深刻。 在雾中望着你,我却望透了你,你是如此欺骗我的,今日是历历在目。 这句话也不知道以前在哪里看过。今日在她脑子里如此盘旋,就好像她才刚刚知道他的欺骗一样。 如果在这之前已经抓住,就不会现在在这里无限感叹。她嘴角扯出无限苦涩,然偶目光放空在四周的高楼大厦中。为什么眼见的那么多被人艳羡着有无限光芒的人,好像心里都有很深的痛。因而是注定没有的东西存在的吗? 苏晓沐本来想先去旅馆登记存放一下行李,可是联系方式这真的是个无限死梗。突然灵光一动,填赵双颖的就好了。大不了。行李全送给她了。 订好房间之后。她也准备找个地方吃饭了。之前在平南工作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去中心城区的一家自助餐厅,最爱里面的蛋挞。 每次陆一阳问她去哪里吃饭了,她都神神秘秘的。她并不习惯他经常带着她去西餐厅。 那些,总觉得很奇怪。 她只喜欢随意一点,中等偏下和上等偏下是她的适应性就餐习惯。只觉得处在什么位置喜欢什么样的有时候也很适合餐饮这一方面。虽然她有时候选的地方陆一阳神色里不是那么满意。却也很将就他。她都知道。但是改不了。她自己的薪资水平和陆一阳的存在,并不能让她的消费水平一下子就突飞猛进到什么上流社会的地步。 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陪着陆一阳的时候。在公众场合一定会精心打扮,不会让他丢脸。 可是这些现在都是过去的事,她也为陆一阳而小心翼翼过。 她使劲地晃荡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因为吃饭这种事想起这些了呢? 她打的去了那家一直很爱的自助餐厅。站在门口,望着一年多没来过的地方,陌生又熟悉。所有的一切,或好或坏,都要结束了。一个人的生活,也要好好过下去。曾许毅现在到家了吗?找不到她了吗? 站在门口,看着迎宾小姐的笑,居然设想起曾许毅慌乱的样子,这样一来,吃的心情完全失踪了。感觉愧疚这种情绪占满了她脑子的一整个区间。 这样逃走,罪恶感太深。以后她要是一想到这事都吃不好睡不好了可怎么办?生活还要继续呀。到底怎么继续?他真是心魔。魔。魔! 感觉眼里的火已经如喷火龙一般要喷射出来时,她的目光扫到街上两外一个人。这一扫,她彻底地转过头去,希望自己的眼睛是放大镜,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看错。 从不随便八卦的她,看到这个和陆一阳的订婚消息连续占了好几天商业报纸头版的人,心里情绪好复杂。 陆一阳和他分开的第二天就和别人,就是她现在眼前不远处的这个人订婚了。虽然,她也对不起他。可是,这样的关系,是不能用抵消这个词来作为弥补的。等价吗?有完全等价的爱和恨吗?前一天还挽留着她的人,第二天就订婚了。然后在报复和挽留里,纠缠着。现在和陆一阳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彼此留下的都是绝情。 可是她和这个女生,并没有什么恩怨。从早就有订婚意向这个角度来讲,她才是第三者。既然看见了,那个人的目光也看到她了,那就坦然地打个招呼,她们之间,就算没有朋友关系,也不要恶化成敌人关系。既然也会结婚,也已经做过那种事,陆一阳一定会对这个女生负责的。她所认识的陆一阳,本质里是很好的人。这也是她会记住的地方。即使心里所有的位置都给了曾许毅,偶尔的空缺里也会填满陆一阳的好。这些都是她的幸福。所以再不必抱怨,自己失去的太多。 她向那个方向的人招了招手。虽然还没有正式说过话,但她确定那个女生也和她一样,有着敏感的直觉,一定能了解她现在这样的行为。 果然,那女生很爽朗地向她走过来。 她也慢慢向她的方向走去,表示尊敬。 快要接近的时候,站定。她微笑着伸出右手:“你好。” 顾昕晨也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握在苏晓沐的手上。“你好。”其实并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表情面对苏晓沐。这样的关系,连亦敌亦友这样的词都无法明确地界定。那么现在算是在打招呼的他们,在干嘛呢? “顾昕晨?”苏晓沐依旧微笑着用带着扬起的语调说着。 顾昕晨点点头。 “我是苏晓沐。” “我知道。”顾昕晨并没有微笑,她只是说地很平静。 “来平南玩得尽兴吗?”其实苏晓沐也并不知道顾昕晨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南,但是这样问起来不会显得唐突。 “其实我的家也在平南。苏小姐也是吧!” 苏晓沐虽然心里带了一丝诧异,但是想到顾昕晨和陆一阳如果那么早就认识的话,家在平南也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因而她的神情很淡定。“不介意的话叫我晓沐就好。” 顾昕晨点点头,但是她附加了一句:“不过,如果你想要喊我的话,直接叫我的全名就好了,我不习惯跟你太亲近。” “好。”其实苏晓沐心里想的是,她们毕竟是不能够真正亲近对方的。如果陆一阳依旧因为她这个梗而和顾昕晨不和的话,她永远无法和顾昕晨做朋友。“你吃饭了吗?一起吃饭吧。” “听说这个自主餐厅不错。”顾昕晨的目光转向苏晓沐身后方向的那家苏晓沐一直钟情的餐厅。 苏晓沐点点头:“go?” 顾昕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点了头,也不知道苏晓沐怎么能那么热情地就直接挽上了她的胳膊。她没想过苏晓沐是这样热情的。即使她的话不是冰凉的,但是也是没有半丝温度的。苏晓沐,这样依旧能对她如此笑脸吗? “昕晨你是从小就在平南长大的吗?”苏晓沐边走边问着。 顾昕晨虽然不知道苏晓沐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开心,但是她也不习惯扫别人的兴。“童年的时候在平南,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美国度过。现在回来了,都不怎么记得平南以前的地方了。” “那,我今天也算是东道主了。今天你的行程我包了。” “哎?”顾昕晨不解地问着。 “虽然我也有一年时间没在平南待过了,但是吃喝玩乐这方面我还是能弄得清楚的。所以,今天如果昕晨你有空的话,我可以陪你逛逛啊!” 虽然苏晓沐的盛情确实在这一瞬间有点太盛,她还是不想要苏晓沐把她的名字叫地太亲切。“直接叫我全名就好了。” 苏晓沐倒是不管不顾:“一切从简嘛!不为亲切故。对我的话表示沉默就是默认了。那就这样定了。”她发现自己想当东道主的热情真是相当澎湃。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做策划的,现在的样子就像主攻了销售好多年似的。 27章 配角人生 顾昕晨给她带来一种亲和感。虽然无法完全接近,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别人无法真正走进,但是,除了矛盾有时会一触即发,喜爱也一样。 “不是,其实我会介意。你和陆一阳的关系。”顾昕晨突然一下子把话说开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终究是无法再和苏晓沐继续这样的对话。苏晓沐在她和陆一阳之间,永远是胜利者。赢了她,也赢了陆一阳。 苏晓沐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就算介意,也就这一次吧。以后我们也许不会再见了。所以,这一次只当我们是刚认识的朋友。” “不会再见?”顾昕晨有些疑惑。 “恩。”苏晓沐点了点头表情由片刻的沉闷转化为轻度的兴奋,在电梯终于到达那一层的时候。 顾昕晨虽然不解,却也仿佛突然理解了苏晓沐的意思。 她的目光在向前投去的时候,心里由片刻的欢愉突然变成了淡淡的忧伤。 就算你真的选择不再出现在陆一阳的视线里,谁又知道他会不会自己固执地闯进你的视线里呢?而我,终究赢不了你。 曾许毅此刻已经到家了。本来是准备敲门,然后让苏晓沐好好迎接他一下的。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开门,然后双手奉上买给她的手机。苏小妖,以后你依旧可以随时随地的使唤我了。 开门之后,房间里不知为什么突然让他生出空荡荡的感觉。他隐隐的苦涩的微笑有些僵硬,又开始一边走一半喊苏晓沐的名字。没人答应。只有带有些冷清的在墙壁上跳跃的回音。他进了她的房间,没什么异样。不知什么让他在这样的顺序之后首先拉了衣橱。她从京北带回来的仅有的几件衣服全都不见了。 他的脑袋霎时有些空白。 苏晓沐,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坐定片刻,打电话给银行的朋友查询她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没有。没有?他出去了才几个小时而已。除非现金计算了。 只有衣服和鞋子不见了,苏晓沐,你是一个人要去旅行还不准备带着我? 查她的行车路线。未定过任何机票,火车票。 那就是还没有出平南?他断定之后决定开车出去找了。 最近让他无法安心的事情太多,苏晓沐的事更让他的心头如同多了一根芒刺。今天早上她安心的样子居然让他掉以轻心了,以为她那么乐观勇敢,轻易能战胜心底的黑暗。现在他对自己这样大意的脾性开始厌烦起来。可是早上那么急,那么多年没见到的父亲,和他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好像矛盾一霎时在sl出现危机之后迸发出来。 他开着车。很无心。早该知道故事会很曲折。 也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就像上次一样。所有可能的地方。在平南,在他们成长的这个地方,每一处都有可能。 他脑子里晃荡着早上他们一起在厨房洗碗的场景。怎么故事,一下子就像电影里的远镜头一样,拉地那么远。 心里压抑的事情突然太多,以为放下了一件,又接连着发生另一件。像是明白这一生,都会因为最亲近的人受尽折磨。观众的眼里,如此也是幸福。被不爱的人折磨,这才是不幸。 昨日阵雨过后的平南。在今日的午后将彩虹的七色光全盘倾洒出来。本来是可以当做风景欣赏的,在身边没有了那个人之后全然失去了色彩。 苏晓沐和顾昕晨喝的有点多。不知道怎么吃着吃着就喝上了酒。两人越喝竟然越合拍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自助的两小时结束。 两人互相搭着肩膀有些歪歪斜斜地出门时,苏晓沐有些醉眼迷离地笑着说道:“太尽兴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啊!” “就你这样我还担心呢,我先送你!”顾昕晨也有些醉醺醺地说着,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 “不不,你一个人我担心。”苏晓沐继续有些迷糊地说着。不知道怎么喝得这么多。好像在这之前还没那么大醉过。可是她现在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也绝不会承认自己那么不胜酒力。顾昕晨还没醉呢。她就没醉。 顾昕晨无奈地笑着:“我看我们两还是一起关心你吧!喂。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啊!”虽然依旧醉着。却也还清醒着。 “啊?” 苏晓沐在反问的时候,顾昕晨已经招呼好了计程车。和苏晓沐坐定之后,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苏晓沐头有些疼。有些不清醒地问道:“这不是我家的路线啊?” 顾昕晨笑着:“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满足你。”不知不觉里,对苏晓沐浅浅的敌意和陌生感消失掉了。大概,是在她喝得有些不省人事的时候。 苏晓沐咧嘴笑了笑,然后倒在了顾昕晨的肩头上。 知道吗?看电视的时候,一定为主角的故事而将自己的情绪弄得太过欣喜或者难过。因为你持着的信念是,主角无论在如何危险的境地都会化险为夷,否则这个故事要在这么开端的地方画上句点。可是,对于我们自己的人生,虽然有着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的话来激励着,可我们并不知道否极泰来这个词会不会在我们放弃之前应验。因而,在自己的故事里代入太多主角们的幸运,在自己的人生里是会引发很多悲伤的。 电视剧里配角的人生更符合我们的真实人生。经历苦难而孤立无援,这回事大多数我们的真实写照。当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主角,奋斗的路上便能一路收获爱,阳光和雨露。配角呢,同样努力,和主角相比,总是黯淡无光。得到的和努力的,并不是成正比的。 故事教会我们的,是美好不会永远在你的想象里到达身边。 苏晓沐,她不是主角。她不希望自己那么发光,在平凡的人生里,有人充当着她生命里的闪光点,因为她不要自己的光芒太强烈,如果那个满是光亮的人在这人群里依旧能一眼找出无光的她,那么想当配角的人生,便第一次在这时刻收获了最大的幸运。 顾昕晨带着苏晓沐回到家,突然想到自己也没有钥匙的,她怎么会忘了还把苏晓沐给拉扯过来了呢?她猛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可是当她站在家门口的时候,邻居却告诉她父亲回来了。当然,她自己也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像是一直就站在那里迎接她一般。 她微微怔了一下,还是溢出笑容走向前去。父亲也走下了台阶向她的方向走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兴奋里带着一丝不安,看了看几乎整个人都倾在她身上的苏晓沐又看向父亲。“爸,我回来了。” 站在她面前的父亲喜悦里带着无法无法言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 可是她注视到的,却是父亲的目光在落到苏晓沐脸上的时候,带着的一丝震颤。 她不愿想太多,可是什么还是终究迫使她想了很多。 而曾许毅不断握紧方向盘而发紧的骨节一次次地变得苍白。他已经上上下下车子很多次了。每一次都以失落夹杂着心痛这样的心情告终。 时间一分一秒地无形却似是有声地在他脑子里滴答滴答地消逝掉。原来时光也可以以这样有形的方式消耗殆尽。 他的目光在旅馆这个方向停滞了一两秒。难道是回家了?早就说要回她在平南的公寓的,因而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现在不想猜测了,苏晓沐,拜托你,这一次,也是虚惊一场吧。 想着他便猛地驱车向她家的方向开去。 苏晓沐本来头有些疼,但是一醒来发现竟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从中午吃饭到下午这个时间,她现在是在哪里啊?睁眼后看这房子的布置,她唯一能确定的,绝对不是被曾许毅给找到然后被弄回家了。 她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喝酒真是误事。 走出房间,心里还有些忐忑。要是进了贼窝都是她自己找罪受。她隐约记得在她清醒时候在一起的最后的人,好像是,顾昕晨?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莫不是在她家里?这个想法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在看着报纸。为什么是个男的?苏晓沐的心里现在对陌生男人有很深的芥蒂。毕竟被污染了才是昨天发生的事。要说她现在是刚经历过那种事然后以那么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各种场合,她顿时感觉自己的社会生活真的太丰富了,竟好像一天之内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做尽一般。 她还是礼貌地打破了沉静:“先生——”可是转过头来的那人,让她的表情突然很僵硬。然后讷讷地吐出:“顾叔叔——” 她嘴里的顾叔叔在点了点头之后,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 苏晓沐突然有种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为什么——” “昕晨把你带回来的。” “昕晨是顾叔叔的女儿?”苏晓沐在突然明白这件事之后,心里更是各种复杂情绪涌上来。这世间的巧合,为何,那么巧合。 28章 掩于岁月 苏晓沐在,顾叔叔,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对面的方向。显然,她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眼神里的错愕即使隐藏也被他捕捉地彻底。检查官必定是要有这点观察能力的。 只是苏晓沐那么不愿意去想,这些前因后果里,忽视了巧合的成分。 顾叔叔和她妈妈的那一层关系,在高考之前她就知道地很清楚,因此也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平南甚至是四年都没有回来,直到妈妈去世。她后来恨过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些而恨。明明,离开之前,心里想的是,那女人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可还是不愿回来,哪怕给自己一个回来只是为了祭奠一下不在的父亲,这样的理由。终究还是她把生活过地满是怨恨了吗? 顾叔叔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没有多问。有些东西,止于唇齿就好。顾昕晨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两个人的痛苦,仁慈的方式就是不扩散到第三个人的心里。 顾昕晨此刻也刚从房间里休息好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眉眼不自觉地漾出笑意。她现在对苏晓沐的不算敌意的复杂情绪已完全消失。 她走到沙发旁:“看样子你们是不用我来介绍了。” 苏晓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礼貌地说自己该回去了。顾昕晨这下倒有种没完全尽到地主之宜的感觉,于是挽留到:“不是说我有时间的话你要当东道主吗?现在就开始耍赖?” “不是,我还有其他事。”苏晓沐朝顾叔叔看了一眼:“谢谢昕晨和顾叔叔的收留。” “这怎么能是收留呢?”顾昕晨郁闷地问着。 “昕晨,朋友总是有机会再见的。送客吧。” 顾昕晨听着父亲这语调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别扭。但是还是应允了。虽然她心里冒着的想法是,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虽然,今天她们比较投缘。可是,和陆一阳比起来。这些投缘不过是她输得更惨的笑话而已。她也不准备再挽留苏晓沐。 “那——我送你回去。”顾昕晨对苏晓沐说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们。” “那我就不送了。”顾昕晨也大概了解了苏晓沐的性子也不再挽留。 苏晓沐在离开的时候转头朝顾叔叔和顾昕晨点了点头。至少,也是感谢的。有些秘密,就掩于岁月吧。时光会磨平我们所有的棱角,削去所有的锋锐,然后在所有的平和里教会我们宠辱不惊。所有当初以为的无法原谅,到最后,也不过如此。 顾叔叔并没有对顾昕晨说他认识自己的话,报纸上看到的她和陆一阳的事情应该也让顾叔叔忧心不少了。可是。苏晓沐没想到顾叔叔的有这样的气量,又或许,只是不想让顾昕晨受伤而已。那么这对她,也是一种变样的保护。那么,有他爱妈妈的成分在里面吗?如果有,妈妈的选择,也许真的没错。 遇到那个人,即使你什么也不说,他都能明白。 可是她在坐上计程车,司机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她竟然脑子里在想曾许毅在干什么了。司机反反复复提醒了她好几次,她终于将飘走的神思给拉回来。 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着什么,直直地说出了自己公寓的名字。也许,直觉下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不管事先有着怎样的其他的安排。就像危机情况下你喊出的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你爱他,如同他也是你的生命。 曾许毅是在疯狂地找她吗?很慌乱吗? 她并不是在考验她对他的诚意。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方式虽然有些过分,可是很少有情到深处的别离是不痛的。她自己。比谁都痛。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永远待在深爱的人身边。可是,她已经不是以前。值得人爱的苏晓沐了。她是肮脏的她。 曾许毅在疲倦地通过各种途径寻找苏晓沐之后,依旧没有找到她。第二次觉得人生那么绝望。第一次,在失去她。在觉得未来已经被压入十八层地狱,无法再见光明的时候。可是,想要回到她身边的信念,让他浴火重生。这一次,绝望比上一次更深。 如果他们在一起就必定要忍受针穿刺过肌肤的痛,那就痛吧。痛已经那么深,在痛一点也能够坚持。以后所有的痛里,任何比这浅显的痛都不足为惧了。 他孤寂地坐在苏晓沐家门口,有些冰凉。 希望能等待到她的脚步声,或者,开门声。他现在倒是更希望能听到脚步声,如果是开门声,他的心就会被像这开门的裂缝给碾压了一样。拒绝里的怜悯,他就会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被待见。 孤独是你昂贵的注解。 可是现在,他现在无边的黑洞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好。哪怕是会心碎,也会比一个人被抛在孤独的世界里好。渴望自由的人,在发现世界真正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觉得空虚恐惧。 寂寞是清醒必然代价。在无望地等待了两三个小时然后失落地离开她的公寓回到家依旧不见她的影子,微怔了几秒然后再次驱车去到她的公寓。 他脑子里出现,她走了,这样的意识之后,脚步在踏上台阶的时候也如同灌了铅。好像今天世界将沉重的负担又一次毫无预示地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一个人坐在她的门口坐下,声控灯在他坐下之后的两三分钟已经熄灭。在美国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因为除了抓紧时间学习知识以及创造金钱之外的其他的事浪费一分一秒。连对苏晓沐忽闪忽灭的怀念竟也是在梦里进行。那时多害怕,因为那么多人告诉他,如果一个人出现在你的梦里,那个人便正在忘记你。想到这些,在梦里都会心痛了。 而此刻的陆一阳在忙活了一整天之后,坐在办公室里,依旧认真严肃地看着文件,晚上还有两个会议等着他。他在此刻,才开始明白,父亲这么多年,多么努力。甚至是踩着亲朋好友的*登上了这个位置,然后还要努力维持着所有的关系,那些已经撕破脸的亲戚朋友依旧要伪装着表面的合作关系,可是心里早就恨不得拉父亲下台。这些他在平南做经理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在其位谋其政,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才能看到特定的风景吧。 他的眼睛有些疲乏的时候,特助跟他说吴启诺已经过来了。他点点头,吴启诺做地很好,可是,这算是曾许毅留下的人吗?吴启诺并不属于他们公司的律师代表,可是却比公司的任何一位律师都要了解sl的实际状况。 他看到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许是早在之前就已经撕破了脸,现在见面倒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刚上任就找我不会是想炒了我吧?”吴启诺看着坐的地方就直接坐了下来,也开门见山地调侃起来。 “不,我是想说,谢谢。”陆一阳说地很沉稳,一点都没有前几天吴启诺看到的那个为了苏晓沐简直死去活来的样子。 吴启诺并不想对他客气,因为陆一阳总是对江亦芸很不客气,因而他也不想对他太客气。之前都是看着苏晓沐的面子,也尊重他一下。至于为sl的商业信誉侵权一事做辩护都是因为和曾许毅多年的情谊。曾许毅不想欠陆长志,而曾许毅和苏晓沐同他的情分加起来并不会比他对江亦芸的爱少。因而,他会为sl辩护到底,虽然曾许毅不在sl干了,他也没有申请退出辩护团。至于陆一阳现在要不要炒他,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也不是sl的人,炒这个字实在有些过。 “谢?” “你的确是个特别棒的律师。”陆一阳很严肃地赞赏道。 “恕我听不明白褒贬。有事说事,如果只是感谢的话,你大可不必对我说出口,因为我也不打算对你的话洗耳恭听。”吴启诺也目无表情地说道。 “今天晚上,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对话可以真实一点。” “以什么利益作为交换?”吴启诺很敏锐地问着。 “如果你不真诚,即使你是个好律师,在我新上任的第一天我也一定要让你离开sl。” 吴启诺笑着,陆一阳,你还真的继续你以前的风格啊。“如果你不真诚呢?不做总裁吗?你觉得怎样我会答应跟你玩这个游戏呢?” “不,总裁这个位置,我只是带班。估计你心里也想着像我这样嫩草怎么能胜任这个位置,所以,我的筹码上,如果我不真诚,你可以选择一样让我放弃的东西。” “让你放弃的东西?”吴启诺摇摇头:“如果我赢了,即使我要求了,你也未必会答应吧。” “说到做到。” 吴启诺在看着他严肃的眼神几秒之后点点头。 首先,他不会说谎。其次,就算迫不得已而说谎然后被识破,她也不过扔掉了一份本不是他本分的工作而已。又或许,陆一阳只是想要让曾许毅难堪。可是首先,吴启诺在看到曾许毅难堪之前一定不会让自己在陆一阳面前难堪。毕竟,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他现在那么独立的身份,却是在陆一阳的管制之下。 29章 昨天太近,明天太远 两人在对视了几秒之后,吴启诺说道:“开始吧,你先问。” 陆一阳也不想废话,因而也直奔他心里想知道的东西。“我们算不上朋友,也不至于是敌人。既然这样,你这样帮sl只是因为曾许毅的原因吗?” “一部分。做人情谊要有,情义也要有。既然决定做了,除非你一定要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为sl辩护到底。”吴启诺也很认真地回答着。 “谢谢这个过程是必须的,但我现在不想跟你客套。”陆一阳顿了顿,“以你律师的敏锐,你应该能感觉出来除了这些,我更想知道——”他轻叹了口气,忽然不想再说下去。故事里掺和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人看笑话。可是,总是那么情不自禁,想知道和她有关的一点一滴。 “你问吧,我会回答你。虽然,这些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以前的事我都记得。”吴启诺忽然明白陆一阳的意思,所以,陆一阳其实更想知道苏晓沐的事。以前高中的时候,他就看出一些端倪。陆一阳那时候似乎很想告诉苏晓沐他一直在骗她的事,可是一直做地那么间接,而苏晓沐那个有时傻地无法转弯的脑子永远不明白陆一阳的心思。这些年,他也并不太明白曾许毅,陆一阳以及苏晓沐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关系。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结局,陆一阳输了。爱情里输惨了的人多的是,可是输惨了依旧能重振旗鼓想要重新站在那个人面前的,还能有多少呢?这个现实的世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相濡以沫直到天长地久。 “高中时候你一直接近苏晓沐的原因。” “起初和你相同。报复。”吴启诺回答地很简洁。 “不,我没有在报复。”陆一阳回答道。也许那时候,只是被嫉妒蒙住了眼,因而觉得让她痛苦一点就是应该的。哪怕。是让她等同地了解他的痛。 “我可以把你现在说的话看做是说谎吗?”吴启诺看着陆一阳眼里一闪而过的沉闷问道。 “和你相比,我做的全都是保护她的事,至少是保护她免受你的干扰。”陆一阳继续道,否认吴启诺判定他说谎的这句话。 “那你未免太小看苏晓沐了。她的心坚定如磐石。依我看来,你现在想知道有关她的事也不过在掩饰自己片刻的空虚 。” “是,我的确很空虚。以为自己忽然抢回来了一切,却又转瞬间失去了一切。”陆一阳苦笑着。 “如果你把苏晓沐当成赢曾许毅的最大筹码,你这个点或许找的很好,但是苏晓沐这个点,就算你是真的爱,你也动不了她,何况。你还加入了些争抢的假爱成分。”吴启诺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能跟陆一阳把话说地那么开。也许。找不到人倾诉的时候。陌生人比认识的所有人都适合做倾诉对象。转身相忘。 “没有假爱。一直都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能坚持这么多年?” “那也可见你对曾许毅的恨有多深,因为你恨了他那么多年。”吴启诺继续说道。 “如果有人夺走了你所有的幸福,你会选择和他相安无事下去吗?” “可是苏晓沐最后没有选择你。因而先爱上的人,即使最后夺回了一切。也是输。” “输了。彻底输了。曾许毅走了,她也走了。”陆一阳苦摇着头,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晚上还有会议在等待着他。他不该花费时间在过去的感情纠葛上的。 “如果还有要忙的,下次再继续。”吴启诺很识趣地说道。 “不必下次了,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陆一阳笑道。“谢谢你当听众。从和你打赌开始,我就不准备再输了。” “那是最好。过去固然让人留恋,身边风景也许更加秀色可餐。”吴启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自若地出去了。 陆一阳站起身,拨弄了一下半掩的窗帘,夜幕又要降临了。 苏晓沐匆匆忙忙地赶回公寓,这房子她也许久没来,也许上楼的时候她也会有些恐惧夜的黑。声控灯总是在不经意里熄灭,然后呼唤着新的脚步声去踏醒她疲倦冰冷的身躯,散发光热。 无法决绝下来的心,也让她哟偶写痛苦不堪了。顾昕晨是顾叔叔的女儿,顾昕晨和陆一阳十八岁就已经订婚,陆一阳对她说的会爱她。只像泡沫的人生,在眼光下绚丽一霎,破灭后消失无踪,无迹可寻。 选择回到曾许毅身边的她,又要选择离开曾许毅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憎。不曾感受他的痛,以为以后天长地久,都能互相依偎,可她那么自私,做不到敞开心胸。 曾经想一起飞,在自己的心里建了一座花园,把你的一切都种在这个地点,像条鱼一样厮守在里面,守着幻影葬在里面。也想过早点逃出你控制的领域,却再次走进你安排的战局。我并没有坚强的防备,对于你,我一点都没有。在你面前,我很轻易就会崩溃。你知道吗,青春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到了足够的时间开花。 可是爱,曾经像捧住的一掌心的水,抓得那么紧最后还是在我们眼前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漏下去。那么,现在,我们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说要重新来过,说要放弃,真的有那么多让那些蒸发掉的水重来的机会吗? 她踩着楼梯,在时而黑暗时而微弱的灯光里站在了自己的公寓门口。可是眼前的人让她心里一颤。她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弯着身子将脸埋在臂弯里的他,看起来那么孤寂,就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压之后实在不堪重负倒下了。 太多困难,会让人害怕看未来。 她还是走上前去,蹲下身来轻轻拉扯着他的臂膀。曾许毅在微黑里带着些疲倦地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欣喜。而后,眼里的光芒又逐渐褪去。是在做梦吧。 “困了吗?”苏晓沐轻声问着。虽然现在的时间点离睡觉还远得很,可是她感觉出他的疲倦。也在之前猜测过。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她现在的愧疚会太深。 曾许毅摇摇头:“你回来了。” 苏晓沐疼惜地点点头,心里翻涌的情绪让她的心顿时如同加了铅垂一般,直直地向下坠。“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拉着曾许毅的胳膊想让他站起来。“我们进屋里去吧。” 曾许毅并没有站起来,坐在地上有些哀伤地问着:“晓沐,你今天去哪里了?我找你找地好着急。” 苏晓沐有些语塞,微怔了片刻依旧想拉着他起来。曾许毅的力气比她大得多,苏晓沐没让他站起来反倒被曾许毅拉倒坐在了地上。曾许毅将肩膀靠在她身上,苏晓沐第二次感受到那么脆弱的曾许毅。 可是曾许毅拉着她的手放在鼻尖处闻了闻,然后喃喃地笑着,没有吸烟。苏晓沐诧异之时,他又微闭着眼睛凑近她的唇,喝酒了。 苏晓沐都有种是他喝醉了而不是她喝醉了的感觉。 “去哪里了?”曾许毅靠在她的肩头问着。 “想去很远的地方。”苏晓沐如实地回答着。 “没有我的地方就是很远的地方吗?” 苏晓沐被他这话问地一下子愣住了。他说的好像是对的,她不过就是不想面对他罢了。 “苏晓沐,你不相信我吗?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曾许毅的声音带了些哀愁,在这夜的寂静里随着月光的湿冷分子,轻轻地漂浮着。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丢掉名字的回忆再也不会让人牵肠挂肚。我们只会在爱时悲伤,在爱里迷惘。其他时候,那不是悲伤,那是悲剧。 苏晓沐心里像堵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眼前也像扑进了一层迷雾,流不出眼泪,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轻轻地抚摸时间的无奈,如此荒凉又温暖。 她在静静地听着他问了无数的问题之后,终于轻轻地回答道:“很多次都想要重新开始,过去一直去,未来一直来,永远只剩现在。”她顿了顿,他并不知道曾许毅有没有在听,因为距离曾许毅的第一个问题,这中间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她也没有转头看曾许毅有没有睡着,他听见也好,没听见也好。这些话是她的心里话。爱和痛纠缠着,因而会觉得爱是这世界上那么难的事。 “天空就算不蓝,或许还有彩虹。”她安静地说着,至少还有安静的夜与她为伴。夜色上浮,曾经将心事全都托付给月光。也曾希望这月光可以将这些托付在他的梦里。“毅,我变成这样不干净的人,你还会一直爱我吗?” 她的问题之后,并没有他的回答,只有安静的夜与他为伴。 列夫托尔斯泰说,假使有千万个人,就有千万条心,自然有千万副心肠,就有千万种恋爱。我们的恋爱,还要有多少次意外才算*迭起? 花该开了,可是一定会有果实吗?或者,还要等待上千年,直至下一个轮回,才能忆起曾有过什么约定,然后空燃惆怅?那些果实,又有谁来采摘呢? 苏晓沐一瞬间有些黯然,也许明天早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昨天晚上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给了他的问题无尽的沉默。 “永远。” 苏晓沐在听到他这突然的答案的时候,心里的某一块冰冷的地方被暖住了。 即使是梦话,也当做是真的。 毅,我相信你。也是永远。 30章 柳暗花明 第二天《商业娱周刊》的登报为sl的信誉事件发布了道歉声明。称他们之前对sl做的某些报导因太过片面而造成了对sl信誉的损害,愿意承担相关法律责任。 随着sl近期内部改组整顿,以及陆续恢复营业给sl之前的固定消费者带来的巨大便利,sl的信誉度直线上升。 陆一阳昨天晚上的会议已经确定了sl会继续采用品牌入赘的方式,通过驻店竞争满足更多的消费者需求。对于此前因信誉而导致停滞的sl网上营业的电子商务也恢复运营。 而sl与《商业娱周刊》关于造假事件的官司白热化阶段已经过去。《商业娱周刊》承认报导失误而引发的不良后果,sl有权要求进行后续追究并要求其对sl近几个月的资金以及信誉损失进行赔偿。 当然这一切,有几乎所有站在sl这边方向的人的功劳。关于sl内部关系混乱这件事,经理主管齐博上位这件事,已经因为陆一阳和顾昕晨的订婚,曾许毅和苏晓沐关系明了以及陆一阳是sl继承人这些话题使其不攻自破了。而吴启诺为sl是否涉及商业造假的有力辩护也已经使得商业娱周刊的大部分诽谤无法立住脚,商娱此刻尽快收手自行向法院表态报道失误才是自保的好方式。至于sl会不会后续追究,商娱也有考虑过。 因而宋予希又担当了此次大任。 本来他连夜赶回京北是要向社长提辞职一事的,可是孟伊和申锦瑶又在筹划下一轮的诽谤诋毁。以为自己是恨所以做出那些事的他。在见到依旧深爱着苏晓沐的曾许毅,见到依旧深爱着曾许毅的苏晓沐之后,将自己内心所有的黑暗全都抛到了一边。曾许毅知道他都对他们做了什么,虽然嘴里说着不会放过他,可是依旧顾念着当年兄弟一场的情谊。苏晓沐,从来就没想过这么诋毁着她的人是他把。在那一瞬间,觉得他才是自私会下地狱的人。没有谁对不起他。即使他是苏晓沐最后一个会选择的人,那也只是他活该罢了。 至于陆一阳新任了集团的总裁。如果商娱再继续捕风捉影地诽谤,陆一阳绝对不会给他留后路的。 他说辞职,社长沉默不语,然后要求他配合与孟伊他们的工作,只字不提允许他离开的事。他将辞职信放在社长说上的时候对着社长笑了笑:“如果一定要用这样违法的方式将sl送向灭亡,也幼稚地相信sl这样从一路风雨里成长至今的企业会因为这些流言倒闭,你未免太过相信我的能力。” “之前为了留住你,股份都让了三分之一给你。现在你的意思是你要更多?取代我的位置?” “社长,你想的太多。这对编辑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对于社长您一定是坏事。每天忧心如焚的日子已经让我活地痛不欲生,我想社长您一定比我更痛苦。”宋予希将辞职信留在了桌上自己转身出去了。“而且,如果您真的特别想继续的话。我想我会以自首的方式告诉社长。您赢了。” 虽然他自己也并不确定为了博足读者眼球几乎要在商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社长最后会不会撤销孟伊他们的报论,他确实已经做好两手准备了。因而也不再多想。 离开报社中心的时候,他在大楼外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孟伊和申锦瑶。他并不准备多言语,朝他们挥了挥手,经过她们身旁的时候轻轻劝诫了一句。“用对别人的恨来伤害自己,难道是值得?” 孟伊拦在他面前。“最初最恨的人是你。现在什么让你这么轻易动摇?” “因为知道我自己的恨完全是我一个人在无理取闹。”他看着孟伊困惑又难以置信的眼神,接着说道:“如果你再见到他们,用你的真心感受一下,你也会发现自己错了的。” “我不明白。”孟伊依旧很不解。他们三个当初几乎都是因为曾许毅,苏晓沐。陆一阳这三个人纠缠不清的关系给卷进来的,说好了会合力报复那三个人到底。可是现在看着sl就快倒下,宋予希居然这样放弃了。 “总会明白的。尽早收手吧。我们一直都只是在伤害自己。”宋予希不再多说,向前走去。 孟伊和申锦瑶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撒手的报复,在这一刻却有一种被宋予希背叛的感觉。孟伊的确不知道曾许毅和苏晓沐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从那次在病房里见过曾许毅之后,他的话简直如同一盆冷水再次泼到了她头上。她以为自己会坚持报复到底,可是晚上睡觉想着他一贯的决绝,竟然也无心去时刻追踪苏晓沐的*。有时候连曾许毅的脸都想不起来的她,真的曾经喜欢过他吗?又或者,只是太过嫉妒,因而只想要抢走苏晓沐身边的他,算是这么多年对孤寂的青春的一丝安慰呢? 她转头看着申锦瑶,有些忧伤地问:“你爱那个人吗?还爱吗?” 申锦瑶摇摇头:“也许奇怪的情感多余爱和恨。想看着他痛苦,最后却让自己心如刀割。伤害他们越深,他们却把我们的圈套当做磨练感情的真枪实弹,到最后,抱得更紧。结局并不是我们设想的不是吗?” “那我们到底恨过吗?” “恨。也许更爱吧。” 她们站在林立的建筑外。即使在白昼也会亮着灯光的大楼,在夜间所有的光芒都在闪烁的时候,只觉得空虚的浪费了。 社长最终要求她们撤销了报导。宋予希只拿走了那三分之一股份的一半的钱。他给社长的回复是,那一半是他该付的责任。法庭宣判之后他会再联系社长的。 而陆一阳一晚上都留在了公司,早上在办公室里醒来,特助已经将早餐给他摆好。他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报纸上再次铺天盖地的有关sl的消息,终于开始变得积极。他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快就有了转机。虽然心里有片刻的阴郁,是不是父亲知道时机已经快要成熟因而给了他这次机会。他并不想知道太多。特助告诉他报纸上信息的时候,他心里想着各种可能的同时,点点头却跟特助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有时间的话。尽快找个秘书。” 特助虽然脸色有点凄惨,但还是应承下来。虽然是为陆董事干活的,但是所谓的新任总裁,也必须是要赏脸的。 特助在陆一阳的示意下出去了。他走到窗边,清晨清冷的雾气里,俯视几十层高度下的繁华车道,依旧车水马龙。这就是城市的节奏,就是竞争的步伐了。不管再努力,总会有人比你更努力。曾许毅曾经坐上的位置。他明白有多艰辛了。可是恨依旧是恨,和爱一样,不能轻易化解的。 他不知道此刻顾昕晨已经回平南了。除了公司的事。他现在竟什么都不了解了。 苏晓沐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成“大”字状安逸地躺在床上。还是自己家的床上。她转溜了两下眼睛然后从床上弹起来僵直地坐着。怎么感觉哪里有点奇怪呢?在发现这是自己家之后。难不成是睡曾许毅他家的床给睡习惯了?她拍了拍脑袋。又揉了揉眼睛,隐约想起昨天晚上和曾许毅坐在门口的事。说了什么?好像出现了永远这个词。 可是怎么会昨天残存在身体内的乙醇还没有完全吸收干净?现在脑子都这么榆木混沌。简直是要完蛋了。 她顶着爆炸的头发,穿着松散的睡衣出门的时候见到依旧坐在沙发上神清气爽地看着报纸的曾许毅,有些呆愣。搞什么,怎么她又起得比他晚,再一瞅餐桌。又摆好了。额,莫不是这家伙做了什么亏心事?没搭理他,也没问哪里来的报纸,慵懒地走向卫生间。 可是她半眯着眼刷牙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她仔细琢磨着自己。然后看着自己穿着的睡衣再一次呆愣在那里。 然后头发都没梳,任凭牙刷和泡沫还在她口腔里肆意着。冲出了卫生间,伸出食指尴尬又愠怒地指着他的后背方向。“混蛋,你又脱我衣服——” 曾许毅转头看她,把自己的脸朝她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今天这张脸白白地任你打。” 苏晓沐脸一大早就被他给弄地热起来。现在她站在那里左右为难起来。怎么会真的打他呢。之前是因为和陆一阳分手还被他那样了心里很难受,现在都到了和他谈婚论嫁的情况了,还没跟他干过那种事,心里倒确实是很想知道,难道她对他的诱惑力这么小?有种他一点都不想碰她的感觉。 可是怎么想怎么都得给自己找个理由批斗他一顿。“混蛋,你干什么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吗?这么做我被占便宜了都被蒙在鼓里。想干什么和我说一声还怕我不同意吗?”她一下子说了一大串还有种说不尽的感觉。嘴里的泡沫都飞上飞下了,重要的是虽然嘴皮被磨地很痛,她还是忘了要把牙刷给取下来。 可是在她说这一大串的时候曾许毅一直在笑,她都被他笑地眼前满是黑线了。因而她又恨愤怒地加上一句:“我们在吵架哎,你严肃一点行不行!” 曾许毅听这话顿时喉咙里“恩恩”地清理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好的,好的,洗耳恭听。”他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为了尊重她一点,改成眉眼带笑了。“不过,小妖啊。我其实想告诉你——”他顿了顿,看见苏晓沐在等着他说话,他又继续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包租婆。” 苏晓沐听到之后只好捂脸进了卫生间。白吃哑巴亏。待她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再战。 31章 天空解释蔚蓝 苏晓沐整理好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曾许毅已经坐在餐桌上了。她摇了摇头:“哟呵,今儿舍得等我一起吃饭?” “那是。陪媳妇儿是必须的。” 苏晓沐撇了撇嘴坐在他旁边,塞了半张面包到他嘴边,曾许毅此刻嘴并没有张开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苏晓沐忽然暗笑了一声,没拿面包的手伸进了他的咯吱窝。曾许毅被这一弄嘴巴还真就张开了,面包片就顺理成章地进了他嘴里。 “get-it?”苏晓沐一脸满足地看着他的表情。 曾许毅终于发现苏晓沐的厉害,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妖,吃完赶紧行动起来。” “行动什么?”苏晓沐不解地问着。 “把你的行李箱给弄回来,你知道赵双颖给我打电话了吗?某人还敢抛弃她的行李箱?准备长途旅行还不带上我?”曾许毅醋意满满地说道。 苏晓沐现在真心心虚,避过他的视线。听这一说才发现自己都忘了行李箱还在旅馆的事了。估摸着旅馆是督促着要收房了。都没住,白送旅馆一夜的住宿费竟然敢这么急着催她?这么快就暴露了她要逃窜的目标。哎,真是的。她还想着跟他说就是把衣服拿去干洗店洗洗而已呢。 “心虚就不说话?那我也不说话。”曾许毅逗笑地说着。 “咦?你心虚什么?”苏晓沐转头问他。 “我的电话没被记者打爆要被宋予希打爆了。” “怎么了呢?” “我们开个新闻发布会吧。”曾许毅定定地看着她。 “为什么?”苏晓沐现在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要娶你。” 虽然苏晓沐觉得全世界这个词有点夸张,但是心里。很开心。可是她很郁闷地看着他:“结个婚而已,至于开发布会?我们又不是明星。” “有人包办,我自然不操心。” “原来是捡便宜顺便通知一下我啊?”苏晓沐嘟囔起嘴来。 “相信我。” 苏晓沐看着他:“如果每次都是这一句呢,我可不接受。” “不吗?” “不。” “真不?” “就不。” “等着。” 苏晓沐被他气到了,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曾许毅看着她这调皮的样子笑地肠子都要抽筋起来。 苏晓沐听到他动作的声音就是倔强地不转头。想着以后这种边吵边笑的口角摩擦还有的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决定会安定下来了。但是支教这种事还是得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的。想到这儿他一转头看见曾许毅正单膝跪地,微笑着举着戒指仰头看着她。苏晓沐这一下惊喜又惊吓,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么居高临下的感觉,真的。真的,很爽。 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怎么样的。笑地很夸张吧。 “苏晓沐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晓沐看着他这一脸诚恳的表情,难道还能说不答应吗?惊喜,惊吓。在此时此刻,都太美好。 以前总想着哪天清晨醒来就会迎接到最美的事。因为从不知道哪天是那个最。但是确实会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刻,让你发现,在这个顶峰,你不愿再让时光向前。多挪动半秒都太昂贵。 她用双手捂住了脸。眼里露出所有的喜悦汇聚起来的光芒,似乎眼前那人也光芒万丈,然后他们将一起走向光明。将逆光的轮廓留给后来者去观瞻。 她点头了。 也许是等了好久。也许。只是她从未发觉。 孟伊在凌晨报导出来的时候已经抵达了平南。至于要到哪里去。她也没有弄清楚。联系宋予希也联系不上。打谁的电话谁都不接。瞬间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她都已经放弃要报复苏晓沐这个罪恶的念头了居然依旧没有人想要原谅她。 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将电话拨向了曾许毅。哪怕是通过他给她一个机会去和苏晓沐把所有的话说清楚。和宋予希一样,想要被原谅。虽然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吃什么大亏。可是恍然明白曾许毅一直没有什么行动,也许真的是顾念着当初的一点情分吧。以他对苏晓沐的感情,她将他们推向风口浪尖,他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宋予希说的对,想要报复的人。最终只是报复了自己。 曾经一起度过青春第一阶段的我们,将最深的执念留给彼此,也将最深的伤害留给彼此。多年以后,把执念伪装成恨,谁知道结局只是我虚构出的一场闹剧。 曾许毅接了她的电话。 她的心被什么暖了一片刻。虽然他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了。可是,她终于能静下心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宋予希告诉曾许毅采取的是录视频然后通过sl官网发布出去的方式。苏晓沐听到这个都想痛扁他一顿。为什么要通过sl?虽然她现在连陆一阳成总裁这种事都不知道。但是总觉得跟陆一阳扯上关系怪怪的。 “你们可是从sl出来的人,都是sl曾经力捧的精英人才,至于你们辞职的原因我猜肯定也不是因为相信sl商业造假。”宋予希看着他们两左手中指上戴的戒指,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干咳嗽了两声。 曾许毅倒是将苏晓沐的手拽起来在宋予希的眼前摇晃。“那是,sl无情,我们不能不义。是吧?”反问的时候还朝苏晓沐抛了个眉眼。 宋予希看这两个人秀恩爱都看不下去了。“小心我仇恨你们两。” “来来来,在你面前拉仇恨那是爱。”曾许毅继续挑逗道。 苏晓沐现在听曾许毅说话只想把他的嘴封住。 但是事情倒还真就这么定下来了。苏晓沐真心觉得自己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新鲜事都被撂在很后面。而陆一阳是总裁这件事她都不知道。还一直觉得sl依旧在水深火热中等待着超神拯救呢。哎,完全out了。 曾许毅和宋予希看她本就不知道也不打算让她知道。要知道,能把苏晓沐这个大主角从这复杂的故事里暂时地整理出去是相当不容易的事。况且,这个视频,算是帮陆一阳,算是帮sl。对所有人,都是益。 苏晓沐倒没想到宋予希能弄到那么完备的摄影设施,简直跟个拍电影似的。 她拍了拍宋予希的肩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曾许毅摆弄完那些东西交叉着胳膊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苏小妖,你现在是有主的人,惦记着点啊。” “这你也能吃醋?你才是醋坛子呢!”苏晓沐郁闷地看着他。 宋予希笑了笑:“看来有人需要慰劳了,快过去犒赏吧。” 苏晓沐飞快地蹦跶过去帮他捶着肩膀。 这一幕,很美好。 宋予希示意曾许毅孟伊来了。 曾许毅朝苏晓沐轻声说道:“孟伊来了,要见吗?”虽然是他在之前接过的电话,但是还是不希望苏晓沐太唐突地见到孟伊。 苏晓沐怔了几秒,点了点头。 见到孟伊,苏晓沐愣了两秒然后呆呆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苏晓沐,对不起。 苏晓沐心里颤了一下:“不用——我——” “祝福你和曾许毅。” “谢谢。”苏晓沐能说的竟然也只有这些了。 孟伊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所有的。都该过去了。 故事要有多曲折才能搏够观众的掌声。赚足敏感者的眼泪?当她将苏晓沐的痛苦暴露在公众面前的时候,将她的痛变成了别人讨论人生的借鉴点。有的人笑笑而已,有的人在心里铭记默念,看着别人的故事,引以为戒。 然而这些主角自己不希望被揭开的伤疤为什么应该成为别人辩论对错的东西?儿时在喜欢的人面前,老师轻微的苛责也会让自己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就像是自己的样子在那人心里已经low到么有存在性可言。可是,也许只是自己想的太多罢了。那人的世界里从没把这当做什么会进入心底的事。 我们自己所害怕的变化,在他心里不过是平凡日子的某一天,而这某一天在未来,是连日期都会忘掉的。 把一整个世界留给那个人的自己。在青春的时候把这当做了最大的快乐,觉得所有灰暗在爱他的过程里有了色彩。那人如彩绘。在我黑白的世界里涂抹了各种各样的色彩。可是爱的人并不爱自己,因而他也就是彻底的绘画家而不是慈善家了。那么,这样的人,就是自己心甘情愿用青春去记挂那么多年的。 然而他的世界里有他想要记挂的人,是跟自己仰望他一样会出现的光芒。我把光芒给他,他把光芒展露在别人的视线里。而有一天自己却发现,即使他的莞尔一笑,也根本不是在对自己,不过是朝着我的方向,让我以为华丽的影子里会出现微风轻扬,长发撩起的幻念。 当他都向我身边的你,苏晓沐,所有美丽的泡沫就破灭了。 好像伪装出的所有在此刻都被打回原形,丑小鸭依旧是丑小鸭。就算哪一天百般努力真的变成了白天鹅,王子也已经爱上了灰姑娘。这样毫无逻辑的爱情,似乎就是我一直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的。 虽然童话书里没有写这些结局,可是在我眼里,你得到的一切,已经是现实里概率低地不能再低的童话了。以为只有孩童才会相信的东西在我的视线里,在年月的累积下变成了现实,于是哦才会觉得自己可悲。因而,有那么一点点地想破坏。为什么百般努力没人能看到,而你微微一笑,便能将所有的关心爱护全都席卷走。这些善意的或着带着某些目的的关心,即使对你而言,不那么必要,然而对我而言,等这么一天也等了足够久了,可依旧没有得到。 苏晓沐,我不只是羡慕而已。我做的一切,已经远远超过的羡慕的层次,变成占据心理一席之地的固定情绪了。 我好恨。 而我也总觉得未来会有一个人等着我,解除我心里不断腐烂的魔咒。可我终究发现我这些年,连所谓的报复都只是将青春的遗憾无限期地放大。只为了,不想输,这三个字。而这场报复根本就是我自我追逐的游戏,你们和年少时一样,根本就没记在心里。 苏晓沐,我终于发现,我想曾许毅的时候,再也想不起他的脸。或许他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一种久远的感觉,写在青春的夏夜晚风里了。 苏晓沐此刻看着孟伊,两人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苏晓沐终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孟伊,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的。”苏晓沐在她的肩头温柔地笑着。 “晓沐,想爱而不敢爱的心情你能懂吗?”孟伊避开她的话,她就是来跟苏晓沐说清一切的。哪怕某些话有些刺耳,总是要有个了结的。 苏晓沐“哎”地一声松开她,然后不解地看着她。 孟伊却继续道:“那么,那时在终于鼓起勇气决心即使会以友谊为代价也想要尝试一下的我,你能明白有多矛盾吗?或许你觉得我卖弄了些什么,可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什么你爱了我就不能?那个人是属于你的还是因你而生依附于你所以别人都不能再碰?” 苏晓沐不懂孟伊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问她这些问题。她当初做了很多退让,都是因为惦记着孟伊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孟伊说她喜欢曾许毅。因而短暂地选择放弃,甚至是永远地放弃。“孟伊,我和曾许毅之间的矛盾不是因为你的事。”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有种什么都说不清的感觉。 孟伊苦涩地笑了笑:“也许吧。既然得到了,也希望你能一直珍惜下去。把话说地那么决绝的我,不会再做你的朋友了。” 苏晓沐沉默了片刻,眼神里染上一丝愧疚。“对不起,怪我当初没考虑好你的感受。” “不用愧疚,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权利,如果伤害只是无心。”孟伊拍了拍苏晓沐的肩膀。 “那为什么不能继续做朋友?” “也许嫉妒会再次让我难以心安。”孟伊平和地说出口,伴随着浅浅一笑。 苏晓沐也淡然一笑。“那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那个真正让你疯狂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嫉妒的时候,我们就和好如初了。” 32章 后青春的放肆 陆一阳发现再没有人能像苏晓沐一样,如同他的左右手了。不管是感情,还是工作,都是。午间时候,吴启诺告诉他曾许毅和苏晓沐希望以sl前任员工身份通过sl官网发布视频。他坐在靠椅上斟酌了一会儿。在吴启诺等待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他却只问了句,关于什么。 吴启诺现在丝毫不了解陆一阳的作风,初三莫名其妙地转学,要说喜欢美女,他倒是发现陆一阳对江亦芸一点感觉都没有。至于抽烟打架这些,习以为常。转学之后是中了苏晓沐的魔咒了吧。纠缠了这么多年,居然到现在了还想纠缠。 在这之前,陆一阳接到老姐的电话,老姐说顾昕晨回平南了。他听到的时候,因为公司的事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想这些。现在听到曾许毅和苏晓沐这样一起出现的名字,心里愈发多了几分空虚。曾许毅都不管不顾地抛开公司了,苏晓沐都不管不顾地抛开他了,他们两个现在是要连成一体来报复他吗? “大概是关于声明他们从sl辞职与公司内部无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如果你同意的话,两小时之后,视频文件会传给你。” “你们现在是在合伙利用我的好奇心办事吗?我同意了才能给我看视频?不同意就凭着我对苏晓沐残存的一点执念也要吊着我的胃口?” “不看怎么会知道到底是有利没利呢?你看过如果不想通过也没人会强迫你。” 陆一阳犹豫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你再来一趟吧。” 而吴启诺现在要忙的事情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他现在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明明从小到大的目标都是成为江亦芸人生的保护伞。因而大学时候为了江亦芸的设计生涯充满完全的安全感,将商法作为主攻方向。现在倒是成为曾许毅和陆一阳中间跑腿的了。可是,以他律师的直觉,他感觉曾许毅好像出了什么事。不然这些步骤不会一下子变得那么简单,不和陆一阳再战个几百回合而相当于直接像陆长志投降了绝对不是曾许毅的风格。可是在他真正了解之后,他发现自己所理解的曾许毅痛,依旧太浅。也终于明白。苏晓沐注定会是他一生救赎的原因。 注定的命运纠缠,无法松开的。 因而曾许毅已经接受他父亲犯罪的事实,并不是屈服于陆长志了。 陆伊宁和顾昕晨联系过后告知父亲顾昕晨选择暂时不回来,将会在平南待一段时间。陆长志点点头:“她愿意回去就回去吧,时间长了,她和一阳都会想明白的。” 陆伊宁看着父亲淡然的神色,刚刚她在进来之前还听到父亲打电话的声音的。好像,是曾许毅的母亲。她不觉心里多了千万分苦涩。纵使那个女人让父亲曾经爱到怎样的程度,又让父亲愧疚了多少年。可是毕竟也已为人母,父亲也已经是她和一阳的父亲了,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地组合在一起去伤害下一代呢? “爸——曾许毅和苏晓沐要结婚了。”她不知怎么就突然什么都忍不住想要全部说出口。今天下午看到sl官网上点击率一直飙涨的视频。她心里也震颤了几分。 固然。苏晓沐和曾许毅将所有的公开,包括和sl的关系,是对sl信誉有利的,可是一阳,现在为了公司,心痛也会忍着吗?她也以为顾昕晨的出现。会解救一阳,可是他从平南回来的那副样子,爱之深,恨之切。她不想一阳成为牺牲品。就算承担着sl这样的重任。她并不想抢一阳的什么,她之前已经为了公司为了父亲的要求放弃了爱情。而父亲在他终于闯出一片天之后。又去追逐自己当初所谓的爱情了。那么,他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孩子的痛呢?不是每个人牺牲了这些到后来都会有重拾的机会。 陆长志挑了挑眉。看着站在他眼前的陆伊宁。“两个双双在公司有危机的时候离职,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可提的?” “爸——真的不是你一手操纵的吗?”陆伊宁突然红了眼,盯着眼前这个她敬重又畏惧的人。 陆长志将目光从手中的报纸转向她,缓缓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爸,这些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是不是?像是看好曾许毅实际上是把他排挤出去,不干预苏晓沐和一阳也只是你为了日后给一阳大一点的教训才设下的圈套是吗?公司的危机你一点都不着急因为这全都是在你控制之内的——我从没想过和一阳抢继承人的位置,连我——”她说到我这个字的时候,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淋湿了一整张脸。“爸你也要设计进来吗?” 陆伊宁等来的只是陆长志的一巴掌。 也好啊,第一次打她的父亲。之前在他打一阳的时候她就该将心里所有的猜测说出来的。可是为什么那么懦弱,什么都不敢。 “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牺牲了多少吗?邀着兄弟朋友的肩膀走到了高处却还要踩着他们的身体往上爬。我日日夜夜想着的,是什么,你们两个就一点意识都没有?以为你当了几年总裁心智会成熟很多,你现在的意思是我就是故意要让你们不好过,理由是我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不好过?”陆长志太阳穴处的青筋有些爆出。 陆伊宁一点都不想听这些。不管如何,不管误解还是什么,她都决定和一阳说清所有的事了。父亲固然是有他的道理,可是再怎么样,她都不能再忍受一阳会成为这些的牺牲品。 她定定地看着陆长志,然后冷静地说了句:“爸。对不起。”然后不再理会陆长志可能出现的各种情绪,走出了大厅。 此时的陆一阳看着电脑上飙涨的点击数据,眼神里有些黯然,可也带着片刻的欣慰。终于,一切都会走向正轨了。他会让公司好起来,以前一直重视着曾许毅的父亲,会开始重视他。 多年前校园里的,完整的。完美的,你们。 陆伊宁赶到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看着奔波里带着些许疲倦的陆伊宁,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咖啡。 “姐,怎么了?”陆一阳疲倦的眼神里划过温暖的关心。 “一阳,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所有的真相,你还会愿意为了公司一直坚守下去吗?”陆伊宁直奔主题,因为觉得现在将所有的直接地说出来对一阳来说更容易解脱。 ‘姐,你今天怎么了?真相?难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吗?” “一阳。我是你的姐姐,永远都是。不要觉得对姐姐有什么愧疚的。父亲做的是对的,也是错的。他的错。让我们两个都过得很痛苦。”陆伊宁一边说着一边又红了眼眶。 陆一阳上前搂住她:“姐。你在说些什么呢?公司现在不是好转很多了吗?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和乐起来。”陆一阳心里并没有那么强的把握,但是陆伊宁现在这样让他看到了姐姐的他从未看过的一面。 “一阳,你还爱苏晓沐吗?如果爱的话,再去争取最后一次吧!” 陆一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有些僵硬,他松开陆伊宁,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她真的要结婚。和我的婚姻不一样,她是真的,要结婚。”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就像那是个永恒的真理,而他只能说出来不能解释。 “你这样的回答无法让我相信你不再爱她。你只是不敢去试对吗?因为她会结婚。你笃定自己会听到拒绝的答案,所以只能站在这里将所有的黯然埋在心里一个人痛苦是不是?” “姐。我得不到的,得不到!已经失去了,失去了,回不来了!”陆一阳突然激动起来,因为陆伊宁这样的质疑。 “那你要和顾昕晨结婚是吗?因为公司,和顾昕晨结婚?” “我并不讨厌她。”他顿了顿,“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陆伊宁很严肃地说道。 “我选苏晓沐你们不满意,现在我同意结婚了还不满意。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陆一阳心里的酸楚一下子涌上来,连带着所有的苦痛也像是夹杂着有毒的液体攻击五脏六腑。 “所有的都只是父亲设下的局!”陆伊宁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陆一阳和陆伊宁两个人现在红着眼对视着。良久之后,陆伊宁平静地说出口:“曾许毅的母亲是父亲的前妻。但他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陆一阳听着从她嘴里吐出的字,目光有些呆滞起来。就像是心脏被重击了一下。 “不要再恨曾许毅了。他帮我们的远远盖过我们应该给他的恨。” 陆一阳依旧没有言语,就像所有堆砌的城墙瞬时崩塌掉了。 “生在这个家庭,没有多余的选择,但是一阳,我希望你能过你想要的生活。” “苏晓沐呢?她知道吗?”陆一阳木然地问出这一句,依然只是关于苏晓沐。 “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我和你一样不相信她会转身就选择和曾许毅重新走在一起。” “这样吗?”陆一阳苦涩地笑了笑。“姐,我知道了。” 陆伊宁看着陆一阳这样淡静的神情倒是有些惊讶,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了吗?还是他心里真的放下了。 “没关系吗?”陆伊宁有些担忧地问道。 “姐,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 陆伊宁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的神情很平静,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各自沉默了半晌之后,她终于平和地说了句:“别累坏了身体。”然后出了她曾经的办公室。 陆一阳在陆伊宁走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今天他看着视频里的景象,她笑地很淡雅。如同雏菊。丝丝隐藏的笑意被他捕捉地一清二楚。苏晓沐,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福。和我在一起,虽然是为了我开心,可是伪装的幸福,很难受吧? 那就做个了结吧。 就像月色上浮时才会出现的寄托,我想选一个,很自由的未来。这就是我的答案了。再见了,苏晓沐。我不会祝你们幸福。但是,请忽视我的想法。幸福下去吧。 苏晓沐录完视频之后总觉得手上这戒指现在戴着有些别扭。因而她心里的想法又复杂起来。“你不是为了录视频才这么仓促地给我戴上的吧?” “你居然把我的诚意和这事搅和在一起?太伤心了。”曾许毅故作委屈地说着。 苏晓沐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既然你感到伤心了,我就姑且相信你是真诚的。” 曾许毅一个板栗磕在她脑门上:“晚上就在你家吃晚饭了,好好准备。” “哎?”苏晓沐皱着眉看他。 “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你这小妖精想什么呢?” 苏晓沐张了张嘴,额,真是,她发现曾许毅现在比她更鬼灵精怪了。 陆一阳晚上回到家。陆伊宁不在。本来他不打算回来,他并没有什么话要和陆长志说,只是觉得回来了。姐姐不那么孤单。 每次回来见到的陆长志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好像那是一叠永远都不会看完,时刻都会自动更新的报纸。但是他对于陆长志看些什么没有任何兴趣。 然而陆长志每次都能在他回来沉默上楼的时候叫住他。 “不要有了点成绩就觉得满足。商场上的竞争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让你从巅峰坠到谷底。有什么——” 陆一阳本来以平和的心态回来的,可是听到他这些所谓的教导,想起姐姐的话,心里某些逆反的情绪又开始萌芽。 “爸。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让特助告诉我吧。一个月之后做满了傀儡总裁。我再也不会让你心烦了。”陆一阳平静地说完继续踩着楼梯。 “你说什么?傀儡?你的意思是我在控制你的人生吗?”陆长志的怒火又有些燃烧起来。 “只是希望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谢谢爸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现在跟我谈养育之恩吗?要一个人选择自由?人生没有束缚就算不得人生。” “姐姐去哪里了您一点都不关心吗?”陆一阳有些黯然地问着。 “她说她要去接曾许毅的母亲回来。”陆长志对陆伊宁的行踪以及行为早就弄清了。至于她幼稚的行为,他不想太过追究。陆伊宁想做的事,他也并不打算阻拦。他会让她感受到他给了她自由。如果她能做好。 陆一阳心里再一次地震颤之后,默默地上楼去了。陆长志知道伊宁已经告诉一阳这些,因而也不再多追究。他们都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真的如他们所想一点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呢? 至于曾许毅父亲的事情,他也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尽量减轻罪责了。至于做这些,他不会向任何人说,是他的女儿用选择消失在世界的方式来威胁他的。他这辈子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只是没想到别人眼里如此成功的他,会被这样的方式给击败。 人生走到他这样的一步才知道很多事是没法选择的。他的两个孩子,还并不太明白这个世界有多现实。也许松手让他们在自由选择后尝到苦果就会乖乖地听进他的话了。 “爸,一个月后我会出国留学。”陆一阳在走到最上面一层台阶的时候转头看向站起身表情有些黯然的父亲。 父亲和所有的父亲一样,都会老。 他也并不是想重走一遍曾许毅想要走过的路,只是觉得,曾许毅真的能够忍下他所不能忍的。他输了。虽然不是心服口服,但至少,将恨那个字压到了心底。 伊宁一个人去接曾许毅的母亲了吗?姐姐,真的为他做了很多。 小时候,她惊异于曾许毅各方面的天赋,却从来不会用残忍的话让他觉得自愧不如,也尽力不让他知道那些可能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所有的这些,远远超过了感谢,感恩这样浅薄的字眼。 有些东西,一生无法偿还。家人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时间其实真的会如同电影上那样,一个数字,便过去了那么久。 那些记忆里的东西,对着这无情冰冷的数字,只将日期留在了过往,将故事留在主角的脑海里。其他的,都会被遗忘。 青春,是欠费的。 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她爱他。 从未均衡过。 人生也一样。不知道故事是否在下一秒就会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可是磕磕碰碰的我们,终究是勇敢地坚持了下来。 如果流浪能成为一种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 如果爱情算是一种游牧,拥有过,就该满足。 等你转身后,不知道我站在怎样的距离,能否恰到好处地接到我期盼的拥抱。可是我离得距离太远,你的怀抱属于别人。 昨天太近,明天太远,聆听夜的黑。 我想我应该轻轻放开你的手,曾经我太用力。所有的歉疚,在青春故事里,写下一句对不起。 33章 青春的尾巴(结局一) 一个月之后。 陆一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桌上有些泛黄的,初中毕业照。那么小的你,那么小的我。长大后的你,长大后的我。 现在已经很陌生。 但是,还是很想见。只当做,是最后一面。 他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决定拨通她的电话。在心里酝酿那么久的话,在最后,故事该写上结局的时候,全部说出来才能不留遗憾。 不想要把青春的故事,留下太长的尾巴。 “我要走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可以吗?” 苏晓沐本来犹豫了好久才接通的电话,是以听到这样的话来开始的。曾许毅并没有看着她,但是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听到。他是聪明的人,应该能猜到她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单凭她如此犹豫不决地接电话这样的举动。可是,无论如何,在他面前做个坦诚的人吧。也只单凭,他永远信任她这一点。 “我不方便。”苏晓沐说的是实话,如果是近期要走的话,她因为去支教的事情也没办法去送他的。 “明天好吗?我要去美国了。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了。”陆一阳的声音有些伤感。 苏晓沐并不想这份伤感继续下去:“我真的没空。” “拒绝地这么坚决,让我这个快要离开的人心情很低落呢。明天晚上七点,我在平南机场等你。不见不散。” “我真的不会去。”苏晓沐的声音有些清冷。 “那我真的会一直等。”陆一阳的声音严肃里带着一丝恳求。 “你不要——” 苏晓沐话说到一半又被陆一阳切断了。“如果你不来,我会去找你。如果你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只好制造选择。” 苏晓沐沉默了半晌,陆一阳没有挂掉电话,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复。 “好。明晚七点。”苏晓沐还是答应了。 “谢谢。”陆一阳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苏晓沐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她现在转头看向曾许毅时,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有点心虚地问:“干嘛?” 曾许毅*地勾了勾嘴角:“背着我要去找旧情人了,我可不开心了。赶紧想办法哄着我好让我明天给你放行。” “什么啊?什么背着你?我都在你面前光明正大地接电话了。你都知道是谁了还敢这么污蔑我?”苏晓沐的心虚里顿时加了几分理直气壮。 “你还有理了?看来我必须得采取点措施了。”他坏坏地笑着,挑了挑眉又继续道:“明天在家禁足。没收手机。” “我还有人身自由吗?”苏晓沐无语地问道。 “你的自由归我。”曾许毅也倔强地说着。 “那我不管,这是我家,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床上离开!”苏晓沐发现曾许毅不知道啥时候坐在她床边上了。 “那可不行。要是我明天一起床又发现你不见了。我会疯掉的。你最近这种行为发生的频率太高,我必须得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他半逗笑半严肃地说道。 “你得用脑子好好想想,这里是我家——我家哎!我可能自己跑掉。把这一屋子的宝贵东西都交给你这种——”苏晓沐把你这种这三个字后面的话全部用哼哼的语调蒙混过去了,然后继续说道:“来管吗?” “我这种?”曾许毅佯装不解:“我哪种?”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被子盖上了。 苏晓沐觉得自己是根治不了他这种对她耍赖的脾性了,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她掀开他的被子:“起来。” “不起来你要怎么办呢?”他耍赖地看着她。 “那我只好去沙发睡,顺便玩玩失踪了。” “是吗?”曾许毅半笑着半假装疑问地问着。 苏晓沐点了点头。“是啊。” “这样啊——”曾许毅意味深长地说着,坐起身来,扫兴地抖了抖被子,斜睨了她一眼。 苏晓沐看他要出去了,嘴角扬出胜利的微笑。可是很快这微笑就被他的“机智善变”给抹杀了。 因为曾许毅突然转过身来。像野兽一般扑到在床上然后把苏晓沐也拽进了被子里。苏晓沐尖叫一声,然后感觉自己的整个腰已经被他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睁大眼睛,发现他的脸离她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她顿时觉得全身燥热起来。而且,呼吸快要停止。可是心脏一直在,咚。咚,咚,咚。她现在真的很想把心脏装进真空玻璃罐里。 “别走。”曾许毅只是笑着。 苏晓沐依旧睁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这样危险的距离,这样危险的场地。 她心里正鼓捣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时。曾许毅看了她一会儿却抽开手转过身去了。“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苏晓沐现在看着他的背,整个人无语到爆。什么情况? 但是,虽然转了身,他的左手倒是一直向后握住她的手。“就这么睡了,你别想逃。” 苏晓沐现在很无语,很无奈。睡觉也不能安稳了。注定是无眠的夜啊。早知道还真顺着他好好哄哄得了。但是她又转念一想:也不对。凭着他喜欢在她面前油嘴滑舌的本性,怎么会那么轻易饶过她呢?还是摆出宁死不屈这样的气节比较好。 月色开始上浮了。 夜很安静。安静的时候,如果睡不着,脑子的思维会像疯乱的水草一般无法处理的。 曾许毅的手依旧握在她手上。心里暖暖的。虽然第一次和他这样一起睡觉,在那么片刻的别扭之后,终于温馨这样的情绪占了大比例。 可是她感觉时间不早了,她却依旧没有睡着。各种乱七八糟。台灯在他那边哎。苏晓沐微叹了口气。这声音在无声的夜里也有些上下飘荡的味道。苏晓沐忽然有些怕了。 她拉扯了一下曾许毅的衣服。没有反应。又拉扯了一下,依旧一动不动。苏晓沐的脸都快拧成麻花了。有没有搞错啊。以前一个人在这房子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没那么怕过啊,怎么现在曾许毅睡在她旁边,她倒怕起这太过安静来。 她试着将他握着她的手绕过他的腰间,然后整个人贴近他的后背,可还是睡不着。眉头紧皱了几下,她决定去——他的怀那边睡。 从床上下来之后在蹑手蹑脚这样的动作里也加了飞一般的速度。三两步窜进他怀里的被窝。很贴近,很安静,很危险。可是,这是温暖。 她睁眼看着他安静地睡着的脸,然后满足地笑了笑,缩进他的怀里,将右手绕过他的腰间,抱住了他。这样睡觉,真的,很有安全感。 她的脸对着他的脖颈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额头被轻轻吻住了。她有些错愕。还有些,尴尬。难道是醒着的吗? 她轻轻地唤了声:“喂——” 然后微黑之后,她看到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睡吧。” 苏晓沐不知怎么的整个人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一直都是醒着的?那她刚才这行为他就全部知道了?原先还准备着明天抵赖的。想到这里,只觉得脑子里都被心脏冲上来的血给弄得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可是一会儿,她的血液更加沸腾了。 感觉他的手,穿过她薄薄的衣服,游走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她觉得自己的心现在悬浮在半空中,然后整个人身上正在燃烧一团火。 虽然有那么一片刻的快感,可是更多的羞涩感席卷上来。她有些拒绝地要推开。“不是天天说自己很正经的吗?现在算是在干嘛?”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弹开了。然后,就像虾米一样,被剥去本就未成形的壳,在黑暗中完整地裸露在他的面前。 现在一点都不是尴尬,她只是觉得,他可能,兽性发了。 除了这样,然后他的吻也落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 曾许毅似乎没有多大空余来回答苏晓沐的问题。 苏晓沐现在觉得,脸红耳燥的。万一他明天一早都不承认有这样的事发生,岂不是毁她一世清白?虽然,她前些日子被那个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但是觉得他这兽性里处处把握得当的娴熟手法实在不像一个新手在干这种事,因而她的心里又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些芥蒂。她轻声嘀咕道:“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啊?”这话问出口,曾许毅依旧继续着兽性,没空搭理她。 她有些怨怼地继续问道:“这不是第一次吧?”她问出口之后自己都有点后悔,既希望他能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又希望他将这问题当做耳边风什么都没听到。 “遇到你什么都无师自通了。” 曾许毅这个终于抽出空来回答的回复让苏晓沐又喜又怒的。 “你心里装什么我又看不到。”她咕哝道,算是对他的回答予以质疑。其实很想直接地问,像他这种类型的,勾搭他的女人难道就没有一款看的中的吗? “我只想在你面前不要脸。”他好像也有些乏了,慢慢消停下来。但是依旧抱紧她。“不准逃。” 苏晓沐也抱紧他。不会逃。心里默念。终究会是美好的夜晚。 34章 不见不散 苏晓沐早上睁眼的时候,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唯一感觉到奇怪的就是身上*裸的,让她不太习惯。想到昨天晚上那种黑暗中的场景现在都是全身燥热。她穿好衣服准备去洗漱。 拉开房门发现曾许毅正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报纸。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想要的细水长流的日子,也许,就是这样了吧。 妈妈以前告诉过她,女孩子不可以起地比男孩子晚,这样会被嫌弃。那时还觉得妈妈讲这些太早,现在竟然真的觉得有点羞愧起来。 不过,她也不是懒虫,偶尔羞愧那么一两下就好了。居家过日子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想着便对曾许毅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洗漱去了。 苏晓沐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样子,哀叹了一下,怎么那么容易就屈服了呢?每次经历了这样的分离之后再次见到便有种一辈子都不想再分离的感觉。 难道是宿命注定了,难分难舍吗? 整理好之后,坐在桌前,看着曾许毅坐在沙发上的背影。细水长流。 至于和陆一阳的事,并不太想想太多。晚上,她会去。但是也许,会让曾许毅陪着他去。可终究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也只是浅浅地留在想想这一点上了。 而曾许毅呢,坐在沙发上,对于苏晓沐要问他的问题,他昨天晚上已经有答案。虽然他不愿意苏晓沐去见陆一阳,但是,陆一阳退出的意思很明显,况且,苏晓沐并不知道陆一阳即将出国的事。让苏晓沐去见他做最后的了了结也好,省得以后回来了还要纠缠不清。把这个当做是陆一阳帮他请了律师为父亲辩护的感谢好了。想到这里,他又有点罪恶感,像是自己把苏晓沐给卖了似的。当然。答应苏晓沐的时候兜点关子才行,不然让她觉得他很欢喜她去见陆一阳可怎么好。他现在心里都在偷笑了。 苏晓沐吃之前还喊了他一声:“你吃过了吗?” 曾许毅点点头,苏晓沐就安心地自顾自吃着了。她唯独的感觉就是曾许毅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昨天晚上做了那么邪恶的事,但是心里的窃喜或者说是,无法直面她让他心虚因而乖乖地做了早餐好生招待着她。苏晓沐想着昨天晚上现在依旧脸红。大半夜的。居然还装睡。 既然这样。那陆一阳的事就稍微地好协商一点了。 她吃完也坐在沙发上半依偎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胳膊妩媚地笑道:“看什么呢?” “明知故问。每天都看一样的,你这问题怎么让我觉得你现在很心虚呢?”曾许毅转头看她。 苏晓沐霎时好尴尬,这不就是很随意的一句话么?这就能被他当成是把柄了?“我为什么要心虚啊?” “有事求我的话赶紧说。一会儿宋予希该打电话催我了。” 苏晓沐看着他严肃中带着挑逗的脸,真想狠狠揍上一拳,混蛋。明明是她被占了大便宜,怎么现在他一顿饭就想抵消还要她卑躬屈膝?“什么求你,除非你铐住我双手双脚,不然我怎么样也要去见他。”苏晓沐现在被他气地直接放出话来,或者说拿陆一阳刺激他一下。 “可是我就是你的镣铐怎么办?”曾许毅挑逗地问着。 苏晓沐现在心里都有点狂喜了。这可不是正中她的“下怀”嘛。昨天就想着让他陪他去的,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他自己说了出来。她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她佯装一脸嫌弃地松开自己箍在他肩膀上的手,说道:“切,就知道你想拴着我。得了,我不去了,哪里都不去。你以后要我出门我也不出去。” “算了算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曾许毅也佯装吃醋地说着。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可惜了。要带上我这个镣铐,让你见老相好的速度如此缓慢!” “你真陪我去?”苏晓沐惊喜地问着。 曾许毅点点头,然后又色眯眯地看向她:“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 “什么嘛?”苏晓沐霎时有些怨怼地看着他。 曾许毅嘴角轻扬了一下,苏晓沐看见他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了让她脸红发烧的话。 “苏小妖。我觉得从今天开始我们应该增加一下睡在一起的频率。” 苏晓沐脸刷地红了,飞快地起身,避开他投过来的狼光,然后捂着耳朵去了卧室。一边走着一边嘟囔着:“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曾许毅看着她的方向,心里都快笑岔气。 夜幕很快降临。盛夏光年,曾把残酷的未来,狂放到光年以外。夏日的夜晚,日光和月光争夺光辉。日不愿歇,月想早来。可是,月的光源自日。有什么,能将那根轻易削除。 苏晓沐和曾许毅在六点整的时候出现在了平南机场的候车大厅外离陆一阳的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苏晓沐走进去的时候,曾许毅忽然松开了在她肩头的手。苏晓沐诧异地望向他。曾许毅温柔地笑着:“进去吧。好好告别,我等你。” 苏晓沐突然明白了曾许毅的用意。曾许毅比她想得更周到。如果还未放下,陆一阳应该不想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的吧。她朝曾许毅挥了挥手,在他点头之后进了候车厅。 夜间的机场,如同白昼一样。平南,在这里也成了不夜城。 她进去了,此刻夜间也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准备打电话给陆一阳的时候发现有人正向她迎面走来。她抬头,微笑着的陆一阳。她也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甚至,有些遗忘。 陆一阳笑着看着有些傻愣的苏晓沐:“一个月没见而已,怎么那么吃惊的样子?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那可怎么办?” 苏晓沐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不是——我——”她现在都有些愤恨自己的语塞了,怔了片刻终于完整地表达清楚:“你要去哪儿?” “去美国。也许一年,也许十年。” 苏晓沐昨天晚上其实已经听他说过了,可是今天他在她面前说出来,她依旧有些惊讶。“去那么久吗?” “怎么,会想我?”陆一阳调侃道。其实他感觉到曾许毅陪着她一起来了。他从来就不会轻易放开她,放弃她。只有他自己那么傻,闹了点矛盾就要将她扔在一边。而后,给别人以契机。 苏晓沐笑着没回答。 “不会想我?”陆一阳继续问道。 苏晓沐依旧笑着。 “真傻。”陆一阳看着苏晓沐沉默的样子逗她道。 苏晓沐愣了一下:“哎?” “算了,只是想看看你罢了。跟我说声再见吧。这样不管多少年,想到你这声再见,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苏晓沐带着些苦涩带着些感动:“你不要说地跟生离死别似的。总会再见面的。” “是吗?”陆一阳也有些苦涩地问着。他笑了笑:“苏晓沐,以后我们不是朋友,所以即使见面了,不要问好,也不要相互微笑。” 苏晓沐现在心智平静下来,能够理解他这样说的原因。如果结局不是她跟曾许毅在一起,而是别人,她也不会依旧笑着和曾许毅做朋友的。她没那么伟大。 她朝他微笑着,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陆一阳原本的笑容有些僵硬在脸上。其实,是有些震颤的。苏晓沐,再见了。再也不见。 机场中间来来回回的人,并没有什么人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这样告别的地方,会有欢喜也会有眼泪。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陆一阳将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 苏晓沐,一旦爱过,总会留下些什么的。虽然,现在跟你说着再见,再也不见依旧有些心痛。但是和很久以前相比,我已经好了很多了。即使这么久没见,我依旧记得你盘旋在我脑中的音容笑貌。不像你,你的心里装的全是他,以至于一个月不见,你给我的感觉是,你都有些忘记我的样貌。 所有的一切,并不如泰戈尔说的那么有存在的意义。鸟飞过,天空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但凡爱过,总是会不同的。 苏晓沐,你对曾许毅都多深的感情,我对你就有多深的感情,这些绝对不是算计。我问了自己的心很多遍,问不出结果却心痛地无力自拔。如果你出不了他设的陷阱,不要以为我就能轻易从你的陷阱里走出来。可是我现在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因为即使我该诉你,你也会忘记。如果让你愧疚,我就是那么坏的人。我不要在你心里,是坏人的角色。 只是,我现在想地很清楚。如果不是少了你,我确实是拥有一切的。曾许毅没有抢走我什么。爱情对抗,先爱上的是失败者。你们联合打败了我。 苏晓沐,我输了,我承认。可是,我已经接受你不爱我这个事实了。 他此刻看着已经将体温带离他身体的苏晓沐,睫毛微微颤抖。嘴里说着再也不见的他,也许某一天见到受伤的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好。这不是在为青春赔罪,也不要不安。没有什么应该让你感到不安的,苏晓沐。 35章 等待恰逢花开 也许我伪装的一切的忍让和付出,只是为了逃避最终不可避免的宣判。我想,我曾经拥有你,不过是接近了坐标轴上你所在位置很近的一条渐近线罢了。那边是我拥有的幸福,无限接近,无限延伸,却永远无法与你交合。 “苏晓沐,再见。”他轻轻说出口。好像现在是盛夏光年,风轻云淡,一切依旧如青Chun初始那般美好。 他转过身的时候,苏晓沐忽然在背后轻轻喊了一句:“陆一阳——” 他转过头来。 “你真的是喜欢我,而不是想要抢走一样曾许毅喜欢的东西吗?”苏晓沐问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来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时刻。 陆一阳犹豫了片刻:“也许吧。”他笑了笑,转过身去。朝苏晓沐挥了一个背面的手。 苏晓沐看着走得有些远的陆一阳,终于喊出来:“陆一阳,一路顺风!” 陆一阳听到了。青Chun终于写下了结局。 苏晓沐,你问我,是想要抢走曾许毅喜欢的东西吗?是,想要抢走。可是,苏晓沐,不可能从那么小开始心里就装满仇恨。如你一样,你以为自己恨曾许毅,可是年少时候的那些根本不是恨。你只是拒绝那个事实。苏晓沐,年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真的喜欢。我那时候,也不是报复,和你一样,我只是拒绝再次接受一个事实,我喜欢的,又是曾许毅的。 当今天变成昨天,当爱你变成爱过。时光吹散了少年,谁的等待,恰逢花开。 只是在最美的时光里,爱了你,然后在时光的尾巴里,失去了。虽然曾经那么努力爱你,现在看起来只像一场闹剧。我还是觉得幸福比痛苦多。以前是我想的方式不对。 曾经那么希望,有那样的一颗眼泪,能洗掉后悔,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重写。可是无论如何,也欠你一句抱歉了。我矛盾的心,不愿意反复去猜。我愿意独自等待,就算天塌下来,希望你能明白。 看着陆一阳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苏晓沐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她向候车厅外走去,看见站在白亮的夜的灯光下的曾许毅洋溢出笑容。只像他永远都站在那里,一直,温暖地微笑。 她也回应以微笑,然后飞快地冲向他。 曾许毅抱着她道:“这么热情?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苏晓沐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推开他怨怪道:“干嘛老开这种玩笑?” 曾许毅看着她有些愤怒的脸,又将她搂进怀里。“我只是很吃醋。” 苏晓沐听到这话却在他的怀里嘤嘤地笑了。这下子轮到曾许毅推开她了。 “小丫头还敢骗我。” 苏晓沐朝她吐了吐舌头,看你拿我怎么办? 曾许毅也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苏晓沐这下倒有些慌张了。“干嘛去?” “跟着我走,我要把你拐卖掉。”曾许毅在前面面部表情笑地有点花枝乱颤,苏晓沐在后面看不到他表情,还以为他有点恼火呢。 “啊?拐卖?真的吗?我这样的可以卖多少钱啊?” “大概,也就几块钱吧。”曾许毅在苏晓沐蹦跶到他眼前的时候忍住了笑挑了挑眉头。 “几块钱?我这么廉价?”她有些懊恼地问他。 “是啊。我是你的锁,一把锁,也就几块钱而已。被拴住的你,因而也就只值几块钱咯。” “好啊,我是几块钱,你也是几块钱,那凑一块成什么啊?”苏晓沐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问道。 “气球你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曾许毅用手指戳着她脸上一边一个祈圆鼓鼓的气球。 “你就知道给我起外号。什么你没叫过?” “小笨蛋。笨蛋。”曾许毅一边说着就一边快步向前跑去。 “你是大笨蛋。大笨蛋。”苏晓沐也追了上去。 苏晓沐在车上看到熟悉的风景才发现是初中的校园。老梧桐被砍之后,她都不想再来了。其实,也没有空余的时间来。一个来的话,看着那些场景总会觉得太伤感。 她带着些许哀愁地对他说道:“其实我不太想来这里。” “相信我就好了。”他笑了笑,不再言语。 苏晓沐也就安静下来。 可是到校门的时候那保安大哥居然不让他们进,理由是他们两个不像是良好青年。苏晓沐听这话心里都快笑抽了。他们两个是不良青年?就冲着长地老了点这个原因?苏晓沐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那么老的。可是想着好像都从这里毕业快十年了哎,这么想来,还确实是太老了。可是不良青年怎么说也不该是长他们这样的啊。曾许毅那校草的光芒怎么能被你贬低成这样子?她鄙视地看了那保安一眼,然后拉着曾许毅走向了另一端。那保安依旧警惕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苏晓沐转头朝那保安大哥吐了个舌头,看那保安都有冲上来的念头,赶紧拉着曾许毅一溜烟窜走了。 曾许毅在前面笑道:“别调戏保安大哥了。要**就快点。” 苏晓沐走到墙角边,仰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我长得很像不良少女的样子吗?” 曾许毅笑笑不说话,示意她快点行动。他都见过她跟着陆一阳**了,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全都知道。 苏晓沐让曾许毅先翻过去,曾许毅佯装难以相信地问她:“你确定你不需要我当垫脚的能跳上去?” “那是,可别小看我。去那面接我去。”苏晓沐信心满满地拍了他肩膀两下。 曾许毅朝他伸了伸大拇指然后转身爬上了墙,然后在苏晓沐的注视下跳了下去。他站在墙的内面准备再下面接着苏晓沐的,可是他才落地不久,苏晓沐就跟着跳了下来。他霎时眼里满是赞赏地看着她:“哇塞,苏晓沐,没发现你**本领这么厉害啊!” 苏晓沐拍了拍双手,佯装成很牛逼的样子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说道:“那是。” 可是曾许毅刚拉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她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了。曾许毅回头看她:“怎么了?” 苏晓沐开始支支吾吾地有点尴尬地说道:“我刚才裤子好像被墙边给擦了一下。” 曾许毅盯着她顿了两秒,苏晓沐额脸颊绯红地看着他。谁料曾许毅突然邪恶地笑起来,飞快转身还兴致盎然地说道:“给我看看。”谁知苏晓沐反应地更快,飞快地向后退去,然后就直直地将背撞在了墙上。 “你,你转过去。”苏晓沐有些底气不足地要求他。 曾许毅笑着就是不动,倒是想看看苏晓沐能奈他何。 “转过去啊。”苏晓沐看着这一脸Yin荡笑容的人,在“屡教不改”之后,只好把他扳向背对着她的那一面。“不许转头。”她现在有些严肃地命令着。 可是,不许转头又怎么样?裤子擦了个洞,她又没穿外套。心里默叹一声,天要亡我。晚上在昏暗路灯的照射下,破了个洞无异于在烈日下聚焦了某个点。 无奈之下,她拉了拉他的袖口。他今天穿的其实很学生气,格子短袖衬衣。至于为什么被认为是不良少年,大概是长得太帅,保安大哥怕他在学校搅乱Chun水。她乖巧地撒娇道:“你穿那么多热不热,衬衫脱给我吧。”曾许毅转头看到她一脸求助撒娇的笑,目光Tiao逗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略带威胁地说道:“你让我看我就给你脱。” 苏晓沐脸都要绿了,虽然晚上这微黑看不见。她略带懊恼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趁人之危了?” 曾许毅向前踏了一步,苏晓沐贴墙贴地更紧了。“你也很趁人之危好不好?穿着背心在校园里晃荡,我觉得我真的会被保安大哥抓起来的。况且我从小到大都没在女孩子面前脱过衣服。”曾许毅越说越得理,苏晓沐真的被他气到了。 曾许毅看苏晓沐愠怒的样子,心里正偷笑着,眉眼都要溢出星星来。其实他都在她面前光着膀子好多次了,只是她都没意识到而已。他看着有些沉默的苏晓沐,柔声说道:“你确定要我脱?” 苏晓沐本来懊恼着不想再走路了,没想到他看到她恼怒了愿意屈服了,因而也就乖顺地点点头。 曾许毅做出半**状,一边准备行动着一边笑着问她:“在这里脱?脱到什么程度?” 苏晓沐顿时被他给弄得面红耳燥的。她一股脑儿坐地上就不走了。曾许毅见状也随着她席地而坐。他凑近她的脸。 苏晓沐鼓囊着嘴:“干嘛?” “好看。” 苏晓沐无语地鄙视了他一眼,懒得管他,又自己蹭着墙边站起来。曾许毅依旧坐在地上盘着腿,仰头笑着看她。“苏晓沐。” “干嘛?” “我也就想在你面前做一次流氓。”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曾许毅就站起身来将她逼得要和这墙融为一体了。她倒宁愿自己真是长在这墙上的。 36章 时间为爱正名 他一边贴近她一边笑道:“你今天可真是犯错连连啊。” 她还没说话他的唇就压到了她的唇上。苏晓沐霎时那个神经酥软。 要不要在学校这么圣洁的地方干这种事?其实她心里还是比较愿意的。咳咳,只是比较愿意而已。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几秒的时间就听到严厉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那两个在干什么! 曾许毅倒是不管不顾继续进行,苏晓沐都要捶胸顿足了。远处的声音依旧继续着,曾许毅偏偏要倔强地亲到那老师离他们只有几十步远的距离的时候才拉着苏晓沐要开跑。苏晓沐嘟囔道,我裤子破了啊。 女人真是麻烦。他一边说着就飞速地横抱起她然后飞快地向前跑去。苏晓沐真是有点受到惊吓了。至于吗?脱个外套而已,脱外套累还是抱着她跑累啊?起初被他这举动惊地啊了一声,而后就开始担忧她这等重量曾许毅能跑得快吗?后面那谁追上来怎么办? 谁知曾许毅还真能跑地比那个人快。苏晓沐透过他的肩才发现后面那人长地相当壮实。苏晓沐微叹口气,哎,学校的管理真是越来越怠工了,这不明摆着放纵情侣们夜间在校园里厮混吗?反正这厮也抓不到,看到了也抓不到,看得人都着急了。她完全忘了校门口那么彪悍的保安大哥。真是相当尽职尽守。 但是苏晓沐觉得以曾许毅这奔跑的速度,没把她做抛物运动抛出去真是个奇迹。苏晓沐看着他跑,眉峰上积了一层细汗,她用食指指腹替他擦去,把曾许毅吓了一跳。 “苏小妖,你的体重什么时候能创一下新低啊?”曾许毅有些微喘气地问道。 苏晓沐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轻轻地扭了扭。“你的肌肉可以创一下新高就可以啦。” 曾许毅放她下来在她额上磕了一个板栗。苏晓沐这次到没有嗔怪地哀叫出来。反倒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像凝视穿越过漫长时光终于走在一起的雕像。 你仰望星空,我凝视你。 苏晓沐看到不远处施工的地方,想起大学里自己一人行走在人工湖畔的时候总会注视着湖对面施工地方的起重机。那无论寒暑无论昼夜的起重机,似乎永远在工作着。那被围栏封锁起来的地方也永远留下一串神秘。不知道他为什么永远在运转,也不知道他在运转着写什么,只知道那些施工的地方也如同时间静止在那里了一般。永远都在施工,永远无法停止。 而这施工的地方,却像是给学生们故意留下的路障。或许学校只是好心,希望学生们走更远一点的路,也看看这校园的Chun色,盛夏,繁秋,隆冬。终究学生们从那无止境的吐槽埋怨变成习惯有那么远的路要走。就像人生一样,祈求一帆风顺那都只是一种心理暗示。所谓的成长,就是要走过远路,千山万水也在眼前拂过,方才知道,这一路艰辛才真正教会了我们豁然处事,处变不惊。 而今,人工湖畔的杨柳也许依旧飘扬在那湖畔,古典的拱桥在初阳升起,暮色将沉时在湖水中倒影出最优雅的弧度。这些静物,也如有生命般,懂得喜怒哀乐的。如此说来,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寂的,但却因为那些交相辉映的故事,蹉跎而过的岁月逐渐融入这纷扰的世界里。依旧孤寂还是各寻欢乐,都是人生的态度。世界不曾为谁改变,我们每个人既然安然地来到,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就算,有那么多不幸,我们终究明白,总有一种幸运,是你不幸中的万幸。 曾许毅看着她在夜之微黑里闪亮着的眼睛。 列夫托尔斯泰说,假使有千万个人,就有千万条心,自然有千万副心肠,就有千万种恋爱。 虽然高潮迭起了那么多次,依旧不知道哪一次是结局。也害怕在那辉煌的至高点在自以为拥有了一切幸运之后,在下一秒摔地粉身碎骨。我们不知道哪一天会有这样的意外,在以为最美好的时候,就会失去所有。因而都懂得了大起大落,人生无常的我们,会好好走下去。因为年幼时候已经走进彼此的心,时光累积的,是沉淀好的爱。 “苏晓沐,给我戴过绿帽子的女人,你是唯一一个,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曾许毅忽然在夜的安宁下说出了这句话。 苏晓沐的眼睛蹭地一下瞪地老大,像是有点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这么一会儿就走神了。老实交代吧,想什么了?” “想你啊。”苏晓沐很利索地回答道。 “回答地这么不假思索,我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他将语调扬抑着,像是一首婉转的歌谣。 “你当然该高兴了。”苏晓沐依旧不假思索地答道。 “嗯?”这下轮到曾许毅有些不解。 “绿帽子你也给我戴过啊,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朝花夕拾’了好吗?我现在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苏晓沐微微鼓囊着嘴,有点不服气地看着他。 曾许毅微眯又恢复正常的黑曜般闪着光芒的眼在看到她脸上浮现的些微醋意之后,勾出上弦月一般的笑容。“呀,小妖生气的样子,真是不好看呢。” 苏晓沐再次不服气地瞪着眼看他:“不好看怎么了?不好看你不也看了那么多年,还想了那么多年?要说你这么好看,我也没惦记着。由此说明,好看不好看不是能不能记在心里的重要条件。”她现在有种占了上风的快感,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曾许毅将手托在下巴下,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还有点道理。”转而却揪着她的脸哈哈笑起来。“你这什么逻辑?以为这样能欺负我从美国回来不接地气?” 苏晓沐脸都有点绿了,怎么这辈子就摊上这么个“无耻之徒”。她这一愤怒倒想起来他上次给她戴戒指求婚的事。就这么草率的,答应了?苏晓沐现在真是无限后悔啊。就在她家的客厅,这样,惊喜地答应了?还能再随便一点吗?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看着他:“狐狸,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咦?” “你真的%¥#@”后面的话苏晓沐自己也不想厚着脸皮问出来。虽然是有点质疑他一个月之前的动机是不是只为了让她开心地去录视频,但是确定的关系让她也没多想。可是现在也每个新进展,苏晓沐还真有点着急起来。 曾许毅看她这样子,抿着嘴笑了笑,一把拉着她向前跑去。苏晓沐被这一拉还有点惊吓起来。“啊?去哪儿?” “不能拐卖你,只能拐走你了。”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被拐走啊。”苏晓沐有点跟不上他的步子。 曾许毅笑着没答话,跑了不过一两分钟的路,苏晓沐终于发现这是哪儿了。 老梧桐。 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可是,她还在那里。只当做,她太累了,也希望有新鲜血液可以帮助她,去容纳更多的希望。 她的心在轻轻荡漾着涟漪,就像在这如水的夜里看见了在温和日光下粼粼的水面。那些荡漾着的亮光,将所有的美好聚焦在闪亮的那一点,给观者提供了最美的风景。 “不管是新是旧,过去的不再复返。但是,你让我的信任,从未落空。”苏晓沐瞅着他,很平静。一开始因为老梧桐的事都不太想再进来的。现在看到这些,虽然没了那当初的繁盛,却也知道老梧桐的繁盛也是从那最初的稀疏开始的。所以,她会平静地接受眼前的景象。也会知足。 他抚了抚她的发,淡然一笑。 握起她的手,单膝跪地。 满脸幸福。 “苏晓沐,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黑曜般的眼睛在这夜里很清澈。就像年少时的诺言,青涩里,那么的干净。 她点点头。 落初文学,也是终点的地方。能相伴走到现在,已经是那么不易的事。 两个人都曾经徘徊,也许在某一瞬间就可能各自转身,背向离开,越走越远。可是还好,我们将一份留恋和一份新鲜,完整地糅合。曾经进不得相守,退不得相忘。纵然情深,又怎知情归何路。 幸好没放弃,幸好,我们一直都彼此喜欢着。 苏晓沐,唯一的遗憾,大概是,高中那时候,我没有能力去握紧你的手。可是,从今天这样的角度来看,也许,是我的幸运。 即使我知道了你沉重的秘密,我只想告诉你,你守着你的秘密,我守着你。 那时的我,应该这样告诉你的。 苏晓沐转而坐在了“老梧桐”旁的青石台阶上。修葺一新的台阶。之前在土泥缝里还长着细密青苔的石砖现在全改成了青石砖。有些不习惯。但是时光总会磨平一切的。这些青石砖给新鲜血液们留下的记忆,也会是值得怀念的。 曾许毅坐在她身边。没有告诉她陆一阳也为了这棵树花了不少心思。他其实感谢陆一阳将晓沐之前视频组广告的策划案付诸实践。他明白陆一阳做地很多,也很真诚。也许陆一阳他自己归结地对,他输的,也真就是晚认识了苏晓沐而已。 苏晓沐将头缓缓地靠在曾许毅的肩头。 夜空点缀着繁星。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仰望着夜空。 你给了我整片的星空,好让我自由的去来,我知道,我享有的,是一份深沉宽广的爱。而这爱,时间是最好的见证。沉淀的,终究会散发醇香。 37章 你在多远的未来(全剧终) 风还在轻轻地吹着,悠远的星闪烁着,像细碎的泪花,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好像时间已经很晚了一般。 上自习的学生们却还未下课,那时在青Chun欢乐也疼痛里不知道这样的时光晃晃就会逝去。再一回首,就已经是几年,十年这样久远的距离。 苏晓沐靠在曾许毅的肩头,和他一起静静地看着这夜空。六年前她一个人去到京北的时候,正是学校合欢花谢掉的季节。后来在入学的第二年终于见到了盛开的合欢。那时候她想,为何合欢盛开总在离别的季节。 可是第二年的时候,她似乎看懂了一些。 合欢花开了,又迅速地谢了,覆盖住了只有单调釉靑色的柏油马路。她知道这条路被无数人踩踏着,而那些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过数遍,走了四年的人,却丝毫没有惦记过他。合欢许是心疼他吧,于是快快结束自己的艳丽,希望自己这美丽的色彩能让他们对这条路有些微的怜惜。可是,在夜间抛洒下的美丽,在早上就被清洁的老人给打扫干净。马路依旧赤Luo着身子任人或嬉笑或沉闷地踩踏着。合欢献出的生命之美只有早起晨读的学生们看到,而那些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美丽瞬间,却足以满足她的心愿了。柏油路一生陪伴着她,她的生命就依附于这大地。相伴一生,已是最美。 就算知道哪一天会躯体破损,中间的遗憾让我们不得不停歇一小会,我们的信念里,会怀念。那条路那么长,就让我们继续走下去,天荒地老,还是有你相伴,因而也就无所畏惧了。 “苏小妖。”曾许毅轻轻地唤着她。 “嗯?” “一起回家吧。骑单车。” 苏晓沐立起身子,他的眼里闪着清澈的亮光。她点点头,曾许毅起身给了她标准九十度的臂膀,她朝着他粲然一笑,凝结在时光里。 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许你根本背负不起。 不,你是我人生不幸里最大的幸运。 这两句话正着反着,都适合她和他。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他会虔诚地像你忠实的信徒。就像,会在汹涌的人群里一眼找到你,与你对望一样。 苏晓沐,十八岁那年,你给了我最深的痛。可是时光让我发现,那是你给我的人生惊喜。你让我看清那时的自己,其实是多么糟糕无能的人。不然也许我会永远在那自欺欺人的欢呼声里高傲地享受优越带来的快感。我也永远不会忘记,十八岁,第一口烟的味道。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麻痹自己的神经。 青Chun是从我爱你开始,可有时候在黑漆漆的前路面前,无望的未来让我觉得好像已经看破爱这个字。 曾经在黑暗的房间里砸下的眼泪,像一记沉重的惊叹号。 苏晓沐,我终于发现,我这一生里,最好的命运就是和你一起,走到最后。我遥望的星辰,其实本就和你一样。那么幸运,有你做我永远的同类,做我这辈子绝望里的救赎。我也甘心接受你如罂粟,蚀骨早已不是痛,而是纠缠的爱。攀附与你,从不怨恨你赏赐的堕落心痛,因为锥心,所以刻骨铭心。 这一生,大概除了分别和最初相识前的那几年,我们已经赢得一辈子了。 苏晓沐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单手揽着他的腰。学生党们也下课了,在这汹涌的人群里,穿行而过。身边风景如水帘般抽成一条长长的线,如微雨般扑向如砂砾接受量变转向质变的脸庞。即使,容颜未改心有疤,那也足够。这疤也许如童话,有心爱之人为你褪去,便一霎时了解世间最有效的治疗法。也唯有爱到这个程度,即使认为自己多么不幸的人,也会觉得幸运了。 曾许毅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他歪扭着自行车,苏晓沐也就频频地往他后背上贴。 “电话都不接了么?”苏晓沐很淡定地问着他。 “不接了。” “那我还真要接了。”苏晓沐说着就开始摸他的口袋,曾许毅骑着车子被他这动作弄得笑起来,车子更是歪歪斜斜。 苏晓沐一看这来电显示,连个备注都没有。她撅着嘴哼了一声然后接通:“您哪位?” 苏晓沐听着电话那边速速召唤曾许毅的声音朝他的背嚷嚷了两句:“不管了不管了,我老公今天晚上归我。” 曾许毅看着前方的路眼睛如同溢满了星星一般。 苏晓沐挂了电话然后很乖地靠在他的背上。 “新公司的事要我回来帮你吗?”她静静地问着。 “笨蛋,相信我。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了。难道刚刚接触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你就想抛下他们?” “那——”她有些脸红地顿了顿,“你想要吗?” 曾许毅如同黑曜的眼睛在夜空下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一生最好的命运,大概,就是这以后的人生了吧。 让我照顾你,让你未来放在我肩上。我曾以为我会放开你的手,在最绝望的时候,可我一直没有力气那么做。曾经的我,像孩子依赖者肩膀,像眼泪依赖着脸庞,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那时候,我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世界,即使你发现了我,也别将我挽回。可终究,我们如同磁铁,即使在南北两极,也注定了会相吸在一起。 苏晓沐满足地靠在他的背上,夏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其实在离以往那么久远的现在,我才发现,平南的夏天,只有记忆是潮湿的。我们不是植物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所以我们将根植在了这里,然后开始四处流浪,分开旅行。 青Chun在我们的旅行中随风飘逝了,偶尔独自一人那么绝望,发出短暂的呼救声。可是天涯海角的人,谁来救我们呢?每个人的生命中也许都会出现那样的爱情,最初的爱用来伤害,最后的爱用来成熟。多年后回首,为依然相信爱情的人们提供记录爱情的范本。 曾以为天涯海角的分离早已让彼此中断对彼此的爱,其实我们只是将彼此的感情包围在重重的自我设想的怨恨中,穿上一身浑身长刺的盔甲,随时准备刺向对方,直到我也真正懂得了你的痛,开始对你卸下心房,化往事为玉帛,重新来过。 花了那么久,我才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许那些无缘无故的恨,是因为爱惨了你。 听人说,太有理智的人,太过城府的人,太过隐忍的人,都容易被爱伤地彻底,因为人们看不见他们的伤。 毅,原谅我,太容易对你肆意,对你决绝,对你残忍。因为我总觉得,你是那么不可动摇的。 我没有灰姑娘的幸运,并不祈求丢下一只水晶鞋就能得到一段美丽的童话。这世上,虽有那么多曲折与不幸,但我依然心怀感激。我们在一起,从始终。我再不需要羡慕着别人有最爱从一而终的陪伴,因为我其实也一直拥有着。虽然想不透,这世界为何许多真相与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截然相反,但这并不妨碍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尽管,我也曾质疑过。 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一个人像是过着现世安稳,却也像是颠沛流离,无人相伴,以歌,以酒。只是到最后,很幸运,有你伴我到白头。 我从未将那些过往忘记,而是将他们托付给窗外凛冽的月光。夜色上浮,她们便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那清冷之光,谁说就不会洒射在有你的城市,繁华的城市,喧嚣的城市。所以,从千里共婵娟这一点,我更愿意理解为月色一线牵。 过往如烟,爱情和事业追求从根本上是不同的。爱情给我们快乐也给我们苦痛。只是苦痛完了那记忆依旧让人辗转反侧。而事业呢?所有人都会习惯地去问结果。你做成功了吗?那些心酸过程,除了自己,又有谁真正关心呢?久而久之,连我们自己也习惯于问自己一个结果,需要一个结果。过程又有何重要?失败就是失败。别人讨伐你,说你毫无用心,你也只能忍下这苦果,因为你终于发现没有人聆听你将那过程做地如何呕心沥血。 可爱情,无论那结果好坏,结局好坏,那过程必定在一段时间甚至于一生时间内成为心魔。 也许如此,青Chun才凸显出她的独一无二,生机勃勃。所有伪装,都会在这一场饕餮盛宴前暴露,如落地窗总能看到一览无余的风景。最初的我们矜持着倔强地保留自己所认为的尊严,以为将伤害留给别人而自己独善其身并不是什么残忍。终于,这社会教会我们一切。蒙上灰尘,只能等待着另一个人来揭。所以我们又开始拷问自己的心,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尊严。终于得出结论,在爱面前,有何尊卑。难道一定要将自己逼得溃不成军才能痛下决心幡然醒悟。爱情和这世间所有事物一样,没有谁对谁的绝对均衡。 青Chun亦是如此。谁欠了谁,又怎么算清呢?不可用数字丈量的东西,无法如金钱般算着利率让你加倍偿还。三个人的爱情,如果有那样的一直相爱,爱了同一个,而被爱的人也只能选择一个,就必定会负了另一个。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Chun夏秋冬,慢慢变老,即使容颜不再美丽,依旧能为某件小事感动地热泪盈眶,然后继续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