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故 归故 我从不知道Z市会有一年一度的商业酒会。 远处那个勾着玩味嘴角,眼里尽是随意的人,手里的香槟摇摇晃晃,带着股戏谑的味道。 身边高挑的林周愈发美丽动人了,依偎在他怀里一副和谐的佳人画面。 六年,余东信,好久不见。 我穿着很简单的白裙,躲在柱子后看着那个那么熟悉那么熟悉的旧人。 其实,不如不见的。 我曾经幻想过自己也许就是那个些许幸运的人了,其实秦葡献很有分寸,她一直就知道不是。 梁李轻挽过我的手,优雅地俯身问我, “认识他?”声色低沉迷人,但我却想:远不及当年的余东信。 那时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班里有个讨厌的家伙叫李时,成天带头恶意地捉弄人,别人有一点弱点被抓到了都会被他不停地欺负,像我一直把夜盲症伪装的很好,免得他们老是故意捉弄人。 可毕竟也有疏忽的时候——放学后我发现楼道的灯坏了,别人都是可以隐约看见的,可我就跟瞎了一样,于是摸着墙走。 谁知道李时就在我后面看着我扶着墙,那家伙走到我身边往我脖子上吹风,我一巴掌呼过去。 他死掐着我的手,也不出声音,我不知道是谁,所以拔腿就跑,可他跑得比我快呀!楼道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跑到我后面一把勒住我, “给我放开!” “你听见没有!” “给我滚!” 可他就是一点声音都不出,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腿一软就坐地上了,我向后瞎打瞎捶着,他也没轻没重,使劲地勒着我脖子。 我没控制住眼泪就流下来了,但也不哭出声,就是头皮一阵发麻,我感觉眼睛都充血了,整个楼道只听得见我急促又无力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兀,到快晕过去的时候,我听见了那个低低沉沉好听的声音。 自此余东信的声音刻在我的生命里。 “李时你干嘛呢?”余东信语气有些冷。 李时一下松开我,上前埋怨余东信叫出了他的名字,我倒在地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但我听见了余东信给了李时好几脚,还爆了好几句粗口。 “秦葡献……秦葡献?醒醒醒醒——”我被他扶着坐起来咳了好一会,李时已经走了。 “咳咳咳咳咳——”我嗓子里就是很痒,半天也缓不过来。 “真够笨的,有夜盲症不会带个手电筒啊?”他嫌弃的说道。虽然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不耐烦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 “勒死你得了,免得拉低二班智商。”他语气似乎变得轻柔了些,但还是倔强的骂着我。 “咳咳咳咳咳——” “……” “咳咳咳咳咳——”我咳得昏天暗地,眼泪也呛出来好多。 “……好了好了,不骂你了还不行么,赶紧走,一会儿宿舍都关门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使了力气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他的手掌很大,几乎攥住了我的胳膊,掌心带着暖意,从胳膊蔓延到我四肢百骸。 我不知不觉鼻子又猛地一酸,连忙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才知道已经过去八年了。我把这些冲动抑制住。 “不认识的。”我有些惊慌的眨了眨眼淡淡说,“第一次见。” 梁李微点了头,挽着我朝他们走去,这些年被锻炼的也算处变不惊,我拉下发绳,抽出手臂说, “我去下洗手间。”很稳的声音,很稳的脚步,感受到身后两道目光,猜着许是梁李和他吧。 从洗手间出来时,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其实根本什么也掩饰不住。 一道美丽的身影闪过,“秦葡献?” 唯青站在我身边,她也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好久不见。”我简单寒暄道。 想起那时唯青和我尴尬的关系,也不知如今有何变化。 “他成天干什么去呀,跑那么急。”高中的日子里,我和连千一起走在校园的甬路上。 “哦,那是东信的女朋友。”他给我遥遥一指,远处一个聘婷的女孩子就冲着连千笑了一下,连千点了点头,我看着余东信拉着他女朋友一起走了。 “他的,女朋友?”我吃惊不已,虽然余东信长得帅气,但是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谈情说爱的人。 “唯青和东信交往三年了,东信对她挺好,我不喜欢她,人前挺娇弱的,人后就有些傲慢狂妄。”尽管连千淡淡的说,但我还是不禁吃惊,能让连千不喜欢的人,该是过分到什么地步了呢? “哈,那还真挺配余东信啊~”我咧嘴一笑,瞎调侃了一句。 银杏叶开得正好,我走着走着揪下一片叶子把玩着。 那时根本没有多想,谁知后来会发生了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唯青早就有喜欢的人很久,后来被余东信发现时,我也在身边,而且还醉着,那是一场小聚会,揭开了许多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余东信扶我回房间,在她和那个男人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其实当时,我因为她伤害了余东信,非常的讨厌她。 第一次见到余东信哭,也是因此。 唯青从镜子里看我转到扭头看我,皱着好看的眉打量着我,不一会儿忽然说, “你怎么变成这副淡漠样子了?原来那个口齿伶俐的秦葡献呢?”她好像没有原来那么讨厌了,这般旧人的语气让我感到很亲切。 我勉强勾勾嘴角,“你不也变得友善许多么?” 唯青撅撅嘴,“也是。” ** 我回到大厅的时候,梁李正在和别人说话,我看了他一圈没看到余东信,才准备上前。 忽然手腕被人狠狠扼住,猛地被迫转了身。 “秦葡献!”余东信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周围人都不禁转头看过来。 我看着手腕一圈边缘都泛起了红,但硬是没吭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余先生,”梁李缓步走来,手扶过了我的腰,“我的秘书哪里得罪您了么?” 余东信把我的手猛的甩开,右臂的疼痛竟然把眼泪都激出来了,旧伤旧人,真真是一把刀子。 “秘书。”伴随着一声冷笑,他寒着脸离开,我伸手理了下头发,却发现原来满头都是冷汗。 我的手不自然地垂着,梁李竟然有些察觉。 “还好么?”他轻捏着我的手臂,语气温柔的问着。 我简单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睑。 余东信走到门口,单手暴戾地掀翻了香槟塔,满场的人都止住了声音朝这边看来。 他冷峻的侧脸对着我,冰凉的声音传来, “秦葡献,你过来。”在场的人把眼光聚集到我身上,我深呼了几口气,向梁李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小步走了过去。 余东信抓起我的手就走,短短几十秒就把我塞进他的车里,跑车像风一样滑出去,我不由抓紧了车门把手。 他就这样一直开着,我本来便有些晕车,强压下去胸中泛起的呕意,也是一言不发。 “秦葡献,”他终于开口,却没有看我,声音有些冷淡。“你去哪了。” 我从未打算再和他有交集,依旧不吭声的坐着。 他被我的不理睬的样子激恼了,发狠地沉声吼我,“我问你去哪了!” 依旧。 余东信嘴里逸出一声冷笑,猛的踩了刹车,我收不住头磕到车前,松开了扶手。 “下车!”他厌烦的说。 我没有犹豫,拉开门就下了车,关上门的一瞬间车就驶离了,我蹲在路旁干呕着,右臂使不出一点劲,无力地垂在身旁。 在路边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坐了一阵,也没有一辆出租车来过,我就静静的等着,时光给了我伤痛,也给了我耐心的好习惯,更磨练成如今的淡漠样子。 大约坐了十几分钟的时候,梁李的车来了,他看见我埋着头坐在路边,打开车门急急地下来, “脸怎么白成这个样子了?”他紧蹙着眉头,有些责怪的说着。 我抬头望着他弯弯嘴角,左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梁李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小心的放进了车里。 我胃里还是一阵恶心,眼皮都无力睁开,却在恍惚间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那辆刚刚把我甩在路边的车子,余东信的表情我看不清,梁李已经发动了车辆。 “没有好好谈谈?”他忽然问我,语气亲昵,我依旧不是很习惯。 “没什么好谈的。”我轻吐一口气后,缓缓说出。心里却有些酸涩,这就算,陌生人了? 梁李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一声, “秦葡献,别这么嘴硬,”他偏头看了我一下又转回去说,“看你把裙子都攥褶了。” 我听完回神,低头看着褶皱的裙摆,有些微微吃惊,但很快抚平了它们,装作无事一般。 梁李把我送至公寓楼下,简单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我看看表,下午三点,适合睡个好觉。 或许是警惕性太差,身后有人跟了一路我也没有发现。 进了家门就看见那张温馨的小床,我简单冲了个澡就钻进了被窝。 而此时在余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余东信正差人着手查着我过去的一切。可他只会查到梁李帮我做的假信息,比如,旅游,学习。 ** 梁李严肃的很我谈了很久,骏师在A市需要调动人力,而他是不二人选。 “你愿意和我回A市么?”他站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烫口的咖啡。“如果还不愿意,我们就在Z市,也没关系的。” 对于梁李说的我们,我是很疑惑的,怎么会关系亲密到分不开的地步呢? 一句询问刚要脱口而出,想起梁李这两年多帮我的忙,简直无以为报,我凭什么要成为阻挡他事业的绊脚石呢? 就这样,短短几天,我打理好一切,2013年春天,我回到了这里,A市。 第2章 黑洞 黑洞 阔别六年多,这里变得我不那么熟悉了,但爸爸的家还在老地方,听说好像又娶了一位漂亮的女人,我想我大概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知道在A市会碰到很多熟人,但我想,提早打发掉他们也好。 连千不知在忙些什么,也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在法国的这些年,多亏还有这样一位温润的旧友知我行踪,否则真不知到底还能孤独成什么样子。 母亲出事的那一年,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去法国看我,一待又是十天左右,尽管控制着我的癫狂,可自虐的日子,痛快却又难受。 那时的A高,总有三个人的笑声。 那年A市的雪下得很早。十一月底就开始稀疏的下起小雪,到十二月份已经堆满了一整操场,我被拽进操场,下课瞬间成了围攻对象,班里不过三十几个人,几乎有二十个都来整我! 仅仅五分钟,我就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连千走过来拉了我一把,我产生了个恶意的想法,刚一起来就把连千按在地上了,他的力气也挺大的,翻身把我压在地上,没什么人注意,可是我脸红了,他亦是。 他干咳了一下,起身把我拽了起来,我看见余东信又在瞪我,弯腰捡了个雪球砸他,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竟然忘记跑,直到他用两把雪按在我的脸上,有些气恼地说, “看你脸红的,给你降降温。” 那时最恨跑步,每天学校的六圈跑步我烦躁得想死,但是好在连千常在我后面偷偷推着我跑,老陈(是我们的高中班主任)发现以后,把连千换到了前面,可他是谁?看着我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还是偷偷跑到后面来,最终老陈发飙了, “愿意一起跑是么?!啊?!”操场上回荡的全是老陈的怒吼。 “……嗯。” “你俩,下节课别上了,给我跑,跑一节课!”老陈留下这一句话,留我俩在风中凌乱。 于是,我和连千,在大冬天寒风刺骨中,连追跑带打闹,光荣的跑了十八圈,所以当我俩气喘吁吁又笑容满面的回班时,全班都意味深长的笑了,余东信厌恶的瞅了我俩一眼,什么也没说,我耸耸肩,回我的座位。 我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很可爱的吃醋。 人也许不该回忆,不过兴许是只有受过伤的人不该回忆。当无尽的想念突然袭来的时候,就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冲动的确不好。 骏师在这段时间很忙,梁李也是应酬不断,我当助理的,必要时刻还要出来挡酒,不过梁李非常照顾我,我倒没怎么受欺负。 业务部的一个小妹妹今天红着眼睛来找我,说是她的上司今晚会和别家公司的人聚餐,需要助理一起,可她的奶奶却忽然住院等人去照顾,小姑娘问遍了整间公司也没有人愿意替她去,委屈的不成样子。 我看着她也不敢在我面前哭,忍着泪水的模样实在可怜,便答应帮她去,她连连向我鞠了好几个躬致谢,我打发她离开以后开始准备着晚上聚餐要用的东西。 梁李好像有些私人问题要处理,今天都不在公司,我也没有向他汇报这件事,只是那业务部的李经理有些讨厌。 “你就是小锦找来替她的?”语气傲慢藐视,我听了很不舒服,只是点了点头。 “在桌上可给我好好挡酒,不听话就扣你工资!”听说这李经理是靠后门进来的,所以难免这么狂妄。 是与一家不是很著名的公司聚餐,却花了大手笔在A市著名的娱乐大楼消费,那人不时在后面推着我示意起来敬酒,我尽管烦躁,还是平静的一杯又一杯下肚,他们把洋酒白酒都点了一瓶又一瓶,我喝的腿直发软,却还是撑到这一场结束。 对方提议去楼上一层的KTV,李经理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虽然有些恍惚,但是意识始终清醒,一路摇摇晃晃也没让别人扶着。 KTV的包房有些昏暗,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撑不住了,却又不能离开,只好去了最里面的一处小沙发蜷缩在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到我,过了一会竟然来了几个小姐,刹那间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摆在我眼前。 一对男女翻滚着到我身边不远处,猥琐的中年男人看见我抱着膝坐在旁边,手乱摸着想把我拽过去,我一下酒醒了三分,向边上挪着,那男人一边亲舔着身下的小姐,一边还把手朝我伸过来,我没有多想就向门外跑去。 也许是因为屋内这样的画面吧,门被服务生从外面锁住了,原本应是听见声音就该开门的,可是屋里的老板嚷了一句不给开以后,门外的服务生也不敢动弹了,我感觉到腿直抖。 看着那些小姐们甘愿受着还要表现出享受的表情,我越来越害怕,早就找不到李经理的踪影了,屋内全是微闪的灯光与轻微诱惑的哼叫,我背部抵着门,肩膀都缩了起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我掏出手机却不敢打给梁李,于是给连千打着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起,我的心安定了几分,可接下来电话里的声音却让我现在的局促紧迫更添一层, “喂?”余东信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我心下一惊,半天不敢出声。 “喂?有人么?”余东信又问了几遍,“林周,去催下阿千。” 原来,林周也在,我刚刚的担心害怕全被现在的莫名心酸淹没,电话那头却还没挂。 忽然离我最近的一个男人抓住了我的裙角,屋内的人几乎都半裸着,我成了一个很特殊的人,死命地夺回裙角,我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酒劲又涌了上来,我晕晕乎乎的躲着,那男人简直向我扑来,我慌乱地对着电话说, “余东信,救我。” 电话猛地被打飞,我清醒的报了大楼的名字,却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我拽着里间洗手间的门把手死不松开,外面的人暴戾的踹着门,还带着咒骂,墙壁的样子都有些重影,右臂也根本使不上力,心里有种叫绝望的东西渐渐蔓延着,我意识越来越散,最后倒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冲进来的人拽着我的脚踝把我拖出了洗手间,我仅剩的力气全部用来抓住领口,恐惧的向墙角挪去,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发丝凌乱的挡住了脸,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 屋内的人显得很慌张,都用衣服遮挡着,余东信环视一周,看见了角落的我,即使已经知道没事了,可我的发抖还是停不下来,愈发显得无力。 他曲着膝蹲在我身旁,缓缓把我带进怀里, “葡萄,阿东来了,别怕。”如果我仔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有多么害怕。 我被欺负成这副样子都没有落一滴眼泪,却被他轻轻的一句话引得大哭,我只是汹涌的流着泪,却没有哭出声音,讶异的发现被他抱在怀里竟然停止了发抖,我用手臂圈着他的脖颈,示意着带我离开。 我曾以为我在国内还是国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变得很坚强很坚强了,可竟然抵不过他轻轻慢慢的一句话,余东信,其实我不愿意在你面前全军覆没的。 我紧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多么温暖的怀抱。 我喜欢被人抱起时,两只脚晃晃悠悠的感觉,可是真当毫无力气时,他怀里,简直就是一个世界,那么美好,那么合适,也许他刚好可以抱起我,也许我的身高刚好不会撞到门,也许……他也和我一样,还爱着回忆。 他的胸膛很坚硬,我在他的害怕之外,还感受到他身体里的愤怒,看向房间里的那些男人时,眼里似乎快要喷出火,连呼吸都在压制着,出门后进去了几个四肢发达的像保镖一样的人,我来不及思考这些,只是想放松,只是想安宁。 我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其实还想当年一样,还是想把柔弱的一面给他看,但……我不应该再去触碰那些像是透明却铺满心底的东西,也许那叫青春,也许那叫爱情。 “宝贝儿,开学头一个星期怎么样啊?”睡梦中妈妈带着媚媚的声音传来,我不知是怎样。 “挺好的。”我挺淡定。 “有没有一见钟情的男生啊???妈帮你表白啊~”她在那头竟然有些激动兴奋。我听着她开心的话,心里却笑不出来。 “……妈我挂了。”我冷冷的说,想赶紧制止她。 “哎哎哎,好了好了不提了,钱还够花吧,刚开学时不是要买很多东西?”终于恢复正常,她才开始关心起我的起居生活。 “还好吧,够花的。”我走到学校路口拐弯处的肯德基门口,想了想准备进去买一个甜筒吃。 “那就好,周五早点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对了妈妈,”我还是有些想家,“我想吃糖醋排骨了……”我笑嘻嘻的说。 “好,妈妈这周就给你做。”妈妈听说我的要求,宠溺的笑了笑。 多美好的梦,半梦半醒间妈妈刚刚答应我要做好吃的,一转眼却变成了法国的街道上。 妈妈倒在路边,身下蔓延着鲜红的血,不知到底被车撞到了哪里,我上前痛哭着摇着她,却丝毫反应也没有,心里好像知道这是个梦,但止不住本能的眼泪。 好像有双手轻柔地为我拭着泪。 可母亲在弥留之际却告诉了我一切。 一个姿色非凡的年轻女人,有一年遇到了她自以为的真命天子,疯狂的相爱后,两家格格不入的身份终究拆散了他们,一个商业联姻,成就了A市的金融龙头余氏集团,一个嫁给了一位老实的小企业家。 可是他们不甘心。 断断续续地联系终有一天被手段老成的男方夫人知晓,悄无声息的送来了钱和机票,却明目张胆地告诉了女方丈夫。 就这样,成就了今天的一切。 只是我没想到,那男人,就是余东信的父亲。 而为我妈妈送来钱和机票的,就是当年我在市中心富人区房子里,见到的温柔的余东信的妈妈。 我在冷静之时不禁感叹世界之小,情感之巧。在疯狂之际却能把自己喝的烂醉,折磨得不成人样。 常常看着镜子里自己丑陋的模样,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哭到天亮,或是就坐在放好热水的浴缸里,感受着水温的变化,到最后的冰冷刺骨,才能清醒地告诉自己,原来,我早已孤身一人很久了。 第3章 模糊 模糊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黑乎乎的,似乎很快就感觉到酒店的气息,周遭没有一丝杂音,我头有些疼,又懒得开灯,因为酒精的原因还是有些晕,连眨眼都变得缓慢。 我慢慢坐起,下床,按照一般酒店的位置赤着脚走向茶几,不出意外的摸到了水壶和杯子,我凭感觉倒着,又默默地喝着。 窗外有些光亮,还有星星,我出神地望着,小口的啜饮着有些苦涩的白开水。 黑暗里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不是很真实,我却和那声音对着话。 “夜盲症……已经好了么?”这音色很轻,却有点颤抖。 “嗯,”我喝了一口水,依旧看着窗外,无意识地说着。“……不过也不算完全好。” 我说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还是很飘渺的声音,也许是夜太静,我倒听得十分清晰。 捧着水杯浅浅啜了一口,我不知怎么,独自勾了勾嘴角。 “一个人惯了,不开灯也惯了,”我说话很慢,似乎有些凄惨。“摔得多了,疼的也惯了。现在,……连黑暗也习惯了。” 我听着尾音在屋内的音调,鼻子一酸,眼里泛起一层水光,其实经常会猛地控制不住,,可是知道,多眨几次眼,泪水也就蒸发了。 可是想起那些磕磕绊绊的日子,涌出的眼泪越来越多,却想着,还好处在黑暗里,这眼泪……不擦也罢。 我忽然笑出了声,“这算不算痊愈了?” 外面的星星还是一闪一闪,兴许是它们太耀眼,把我眼内闪得刺痛,闪得湿润,闪得发红。 “……一个人?”那声音气息有些不稳,我竟然听出些哽咽。 我没有出声,因为回过神已经反应过来,那是余东信的声音。 其实一个人是最愿意把自己的伤心事告诉心爱的人,渴望被呵护,渴望被爱,我知道我们的处境很尴尬,我也知道我不该说那些话,可是在心底,却总是秉持着“说就说了”的想法,我想大概是因为,我还是想被他心疼的吧。 我放下水杯,赤着脚向床边走去,却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我停下脚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余东信走近,从后面一把抱住我,下巴顶着我的头,又弯了弯腰,把下巴放在我的肩窝。 他的手臂愈发紧了,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尽管一声不吭,呼吸却起起伏伏,连心跳也开始不稳。……还好表面波澜不惊。 他在我的脖颈处蹭了蹭,哽咽的声音直愣愣地冲进我的耳朵, “秦葡萄,我好想你。”余东信何曾有这么低落的时候! 我收不住心疼,却硬生生的没有转身,想把淡漠表现到极致,只能一动不动。我感谢这黑暗,让他看不见我眼眶里有多厚重的泪水。 他深喘着气,双臂似乎快要把我绑起来,他扳正我的身子,微凉的两片薄唇就贴了上来,没有冲动没有*,他的吻,好像只是告诉我,……他很想我。 我忍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在唇齿摩擦间突然说,“可我不想。” 余东信的唇还贴在我的唇角,他撩了撩我的头发,“你说什么?”他声音中带着诧异和气恼。 “我说:我不想你。”我看着他终于离我远了一些,即使心酸但却放下心来。“我这六年里,过得很开心,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你。本想着回国以后只当普通朋友的,看你这样子,就连普通朋友也别做了吧。” 我不知道这段话是怎样这么完美的说出口,轻视与鄙夷恰到好处,余东信退了两步,差点倒下去,我心口一缩,止住了手没有拉他,他靠到墙上,碰开了电灯开关,我们终于对视。 我脸上的淡漠应该很到位吧,只是看着他倚着墙有些颓废的模样,青青的胡渣都冒出来,褶皱的衬衫不成样子,头发也凌乱的散着,依旧那副柔软的样子,但我应该再也摸不到你的头发了。 我弯腰把床边的外套捡起,对余东信笑了笑, “谢谢余先生招待了。”我换好鞋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出了门,门关上的那一刻,余东信从墙边滑到地上,头低低的沉着,……可我却比他还要难受千万倍。 出了房间门后,我哽咽的说不出话,跌跌撞撞地走在静谧的走廊,跌跌撞撞地打车,回家。从不知道心还会这样疼,一瑟一缩的抽搐着,脚步有些轻飘。我蜷在温暖的被窝里,努力的蜷缩到极限,却还是止不住的心酸。 我的好阿东,就让我们纠缠到此为止吧。 ** 那时的阿东,还是个很年少轻狂的少年。 “你烦不烦呀!”余东信在第三个星期向我爆发了。满地的本子和书,我愣在原地好久,他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睡觉,几个女生发出“切”的声音,我蹲下一本一本整理好,边码着书边小声说, “歇一歇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帮他辅导。 余东信隔了一会儿却更加烦躁得埋住了头,我知道有些人在看着笑话。 卓语一不止一次告诉我班里有几个女生偷偷说我热脸贴冷屁股,我自诩他们不懂,但我知道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只是余东信这样给我难堪,我是有些不舒服的,整整一个星期,我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我换座位有些生气,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会把我这种举动当成挑衅,但我也是有脾气的。 放学后他说“我们谈谈”,这是一个星期以来我们说的一句话,我留下了,他说, “你什么意思?”天很阴,我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没什么意思,你愿意这样荒废高中生活,我放你去荒废还不行么?”我起身准备向外走,他大步跑到前面去把灯关上, “我让你再走!”他声音很大,我有点害怕,扶住了最近的桌子。 “余东信,别这么幼稚。”按照大致的位置我向门口走着,磕到桌子摔倒了地上,但是没出声音。 我起身接着走,在这片黑暗里想了很多,想我是不是看错这个男生了,是不是其实我一直就活在幻想的世界里,幻想面前这个人是十全十美的,幻想他就是我的黑骑士,幻想他其实是个细心体贴会关心爱护我的人,可这些却都是幻想。 莫名的有些心酸,我走到了门口,楼道的灯让我看见了余东信的脸,那么漠然,我有点冷。走出班门的时候我说, “你知道么?老陈要给你换座位,我用会辅导你学习来拖延时间,现在看来,其实你应该被换走的。”我表达了对他的失望和不值得,他抿抿嘴,看不出他的表情,我拿着衣服出了门。 天的确是阴的,因为已经开始下雨了,这夏季的雨,就像我俩的脾气,毫无预兆且来势汹汹。 我失落的很,下雨也不想快走,而且害怕走得这么慢会和身后的他再遇到,于是绕了远路。 莫名的喜欢下雨天,抱着一件外套也不穿,喜欢发丝听话的贴在脸颊,喜欢雨和大地接触的声音,喜欢雨下在土壤里土壤翻开的味道,只是落寞,只是落寞。 走着走着外套掉在地上,我弯腰捡起来,才发现后面跟着个人。 余东信面无表情,只是眨眨眼,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谁也没说话,雨下得越发大了,他的脸有些模糊,尽管我喜欢这寒凉的下雨天,可就这么看着他站在雨里,心里却莫名的心疼。 我本以为他会说道歉的话,可他就那么站着,心凉是雨丝下到心里点点滴滴,我不再看他,抱着湿透的双臂向宿舍走去。 第一次,有些讨厌下雨天了,因为看不清他的脸,听不见他的呼吸,第一次感觉下雨天这么凄凉。 我走到大概离宿舍还有一百米的距离,他已经走到我身边了,我没想躲他,于是装作没看见,他快步走到我旁边,甩给我一把伞,自己跑回了宿舍。 余东信啊余东信,你干嘛不让我就这么一直看不见你呢?你干嘛一次次的在最能打动我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呢?我挨了文越那一椅子都没有你甩我这一把伞疼,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我高中的牵绊呢。 我把伞慢慢打开,里面竟然有张字条,我撑着伞,在雨里读完了它:放心,我不会被换走的。 是他的样子,是他的做法,那般放肆,即使是的确轻狂,也是牵绊我的余东信。 ** 梁李把业务部的李经理开除了,先斩后奏的,董事会也拿他没办法,我借机休了个三天假,却是在家里喝了三天的酒。 遍地的酒瓶,连千气恼地抓着我, “秦葡献!你还想堕落成什么样子?再像三年前那样自虐么?!”他那么暴戾的吼着,是我不熟悉的连千。 “连千,”我任由他骂,“你相信我,我可以挺过任何一段时间的,不管怎样堕落,秦葡萄也会回来的。”我老老实实的说。 连千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会回来么?”他声音很冷,我有些诧异。“你早就不是秦葡献了,你只是胆小鬼,不敢解决问题,只会躲在家里用这些烂东西做你胆小的挡箭牌。” 连千一脚踢飞一个酒瓶,瞬间玻璃渣四碎,惊得我一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没错!我是胆小!我是害怕!可是就因为这样连躲起来的权利也不给我么?!” 我撕心裂肺地吼着他,大口大口地喝着手边的酒,连千眼圈泛起了红,那么心痛的看着我。 他忽然抱住了我,把我按在他怀里,缓缓的说, “秦葡献,你嫁给我吧。” 我当时惊住,愣过来以后忽然笑起来, “连千,第……多少次了?别开这种玩笑,老是扯开我们的话题。” 我懂他的用意,只是我想,在忘记余东信的时间内,我不可能拖着连千和我一起堕落,我……是真的配不上如此温润如此美好的人。 连千叹了口气,遮掩失落的表情我不忍再看,不过他后来又笑笑, “葡萄真聪明,都看得出我的小心思了。”他看着我笑,大手抚了抚我的头发。 谢谢你,连千,还能像对待一个妹妹一样对待我,还能有对待我的耐心。 第4章 知否 知否 我依旧光鲜亮丽的回了骏师,梁李拍拍我的肩膀,“休息好了么?” “嗯。”我淡淡的笑笑,又成了那个淡漠的秦葡献。 公司很忙,连我这个助理都开始跑东跑西,不过自从上次那件事情过后,整个骏师都对我客客气气,生怕梁李会迁怒到他们,这也挺好,省了我很多麻烦。 “秦葡献,去把今晚的活动安排一下。”梁李没有抬头,沉声说道。 我转身出了门,取了材料才发现今晚是和余东信的公司见面,我在我的小办公室正愁不知用什么理由请今晚的假而来回踱步时,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梁李倚在门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西服外套随意的解开扣子,环着肩问我, “晚上是不是和余氏的人吃饭?”我点了点头,不知他是何用意,他却忽然说,“你别跟来,我带陈总监去。” 几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我低着头,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梁李低笑一声,待我回过头时他已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知道梁李别有用心,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 ** 晚上早早的下了班,我回家歇了一会,换了一身运动装出门瞎溜达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家馄饨铺,闻着味道实在是很香,就走了进去。 老奶奶的头发又白了许多,六年未见,身子骨却是一样硬朗,我要了一碗馄饨,坐在桌边等着,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份馄饨打包。”林周柔柔软软的声音传来,我不仅回头,她也看见了我。 她愣了一下,坐在我对面。 “秦葡献,好久不见。”她面带笑意,我倒有些拘谨。 “嗯,好久不见。”我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怎么想与她说话。 只是心里疑惑着她怎么也知道这个地方。 “来吃馄饨么?”我忽然问。 “不是,”林周笑了笑,“是给东信带的,他爱吃这家馄饨。” 我闭口不言,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今晚不是在外面应酬么?”我小声的说了一句。 林周竟然不问我怎么知道,“嗯,你不知道吧,东信在外面聚餐从不吃太多东西的,都是回家以后才吃饭的。” 是啊,我当然不知道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们……同居了么?”我看着林周好看的脸庞,发丝随风晃着,心底犹如击鼓一般忽上忽下。 看着林周幸福的点头,我呼吸都有些紊乱,馄饨已经上来,我却连勺子也拿不起来了,右臂的伤又在泛疼,勺子一下掉在碗里, “你没事吧?”林周给我递了纸,关切的问道。 我摇摇头,勉强扯出笑意,“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情,先走了。” 在桌上留下整钱连找钱都不等,就慌乱的离开了。 还是……躲在屋里的好。 那时我和他只是同学的时候,就知道林周喜欢他,这是个比唯青更为矜持的女孩子,端庄得体,长得也漂亮,我当年自知比不上她,可意料之外的余东信却和我在一起了。 算是我先表白吧,有点夸张的被动表白吧。 整整一本对他的感情日记,被恶意的偷走复制成了好几百份在学校广为流传,他表达了意外与失望,留给我一个无奈至极的背影,我病了一个多星期后决定转学。 在我做出决定的那个下午,连千说放学要和我谈谈,约我在很小资的星巴克。我看着落地窗下的车水人流,出神了很久,余光瞟到前方一个人坐下,刚想扭头和连千说话, “连……怎么会是你。”我只差没抽气了。 “我不让连千约你,你会来么?”余东信熟练地点了咖啡,正视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在桌下捏着手指,不敢抬头看他。 “秦葡献,”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你干嘛要转走?” 我想,他可能是听了连千说的我要转走,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才来找我的吧。 “想转去更好的学校。”我的头愈发低了。 “可是我不同意。”余东信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一句。 换我抬头看着他,用眼神询问着。 他开口了,“因为我不愿意。”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余东信放下咖啡,趴在桌子上下巴垫着手臂,离我很近的说,“我想了想,那晚你问‘还像原来一样好不好’,我说‘不好’,算对也不算对,因为现在是你喜欢我,我还在考虑。” 我根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地坐正,把心里的每一条疑惑都认真的过了一遍大脑, “余东信,你不用因为我要转走就可怜我的。我知道自己是个挺卑鄙的人,利用友情来换取爱情的暧昧感,你只是还没从我们‘关系好’这种现象中脱离出来,如果你冷静的考虑过,你会觉得我的确是个卑鄙的人的。”我说了一大串,余东信没怎么听,看看窗外看看我, “说完了?” “……嗯。” “我也考虑完了。” “……什么?”我皱皱眉头,脑子里一头雾水。 “我答应你了!”余东信笑容满满,“记住,这可是你倒追的我。” 回忆又汹涌的袭来,这场景六年以来时时刻刻也忘不掉,我无可奈何,却又总是想起。 我跑出馄饨铺后,林周竟然追了上来。 “秦葡献!等一下。”林周有些匆忙的跑过来,穿着高跟鞋的她当即崴住了脚,我跑过去扶住她,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蹲下身把她的高跟鞋从一个路坎中取出来,动了动她的脚, “怎么样?还好么?”我觉得自己有些好心了,分明是多管闲事。可是也不能不管她。 “我还好,先去那边的咖啡厅坐一下好么?正好想和你谈谈。”林周恳切的眼神很真挚,我看着她脚都崴了还想和我谈谈,只好应允。 “一杯蓝山,谢谢。”我看着林周眉眼弯弯,有礼貌的点着饮品,淑女气质尽显,我要了一杯白开水,捧着杯子静静喝。 “其实,我是想好好和你谈一次,有些疑惑,你不讲,我和东信不问,就会越埋越深,对谁都不好的。”林周声音软软糯糯,任凭谁听了都会心疼。 “你想知道什么?”我淡淡问,望着窗外,二十八楼的景观,这些窗外高空的世界,永远要比看人舒服。 “当年为什么离开?”林周急急地问了出来,连漫不经心的我都听出她的急迫,我有点诧异地看着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问出了这个揭人伤疤的问题。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很快恢复镇静,压制住回忆向外冒的迹象。“我不能告诉你。” 林周浅笑,纤细的手指捏着小匙搅着咖啡, “就这样?”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冷,我不知是何用意。 点了点头,杯中的水温有些低了,难以温暖我冰凉的手指。 “你一句‘自己的原因’,想过东信的感受么?”我紧紧捏着水杯,看着她的咖啡轻烟缭绕,没打算打断她。 她表情变得愈发冷起来,带着遮掩不住的些许愤恨说, “余东信等了你几个月,任何联系方法都是无用,抱着‘秦葡献明天就会回来了’的期待度过了大一一年的日子,大二终于接受你已消失的事实,篮球社也不去,每天就是宿舍,教室两点一线,眼圈永远都发着黑,脸色永远都苍白着。” 我眼内雾气缭绕,躲避似的再次看向窗外,这种鼻子一酸,依旧用老办法对付着。 可是心痛却止也止不住,蔓延到四肢百骸都发酸,我咽了咽口水,假若镇定的啜了一口水。微抖的牙关却把玻璃杯撞得‘咯咯’直响。我慌乱的拿开杯子,继续听她说着。 “我受他母亲的拜托,每天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极不情愿去,每天都那样厌烦的吼着我,眼神凌厉的可以杀人。可是日复一日,一个疗程就是半年,两个疗程以后,他终于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却开始像机器人一样接受着家里对他的企业接班人培训。我再也没看见他在高中时的那种笑容了,每天疲惫不堪,倒头就睡,人家大学都在谈恋爱,写论文,可他的大学生活就是查报表,想合同。” 林周眼圈也变得微红,看起来对余东信心疼不已。 我还在继续听,心里却像被挖了一个不知有多大的黑洞,一点一点腐蚀着全部神经。 “然后呢?”我抖着声音问出来。脸上还是那副完美的淡漠表情。 “呵,2008年的时候,东信为了家里公司的业务去了四川,那天……你一定知道地震的那天。东信他们所在的地方地震很严重,幸好他们反应很快,没有一个人受伤。” 我的右臂突然疼起来,紧紧地攥着杯子紧咬着牙,还好,那时他没事。 “我在他回A市的那天,在机场扑到他怀里,担惊受怕使我真正直视了我的情感,陪在他身边这些年,他常常从梦中惊醒,抓着自己的手机就给你打电话,只有那个冰凉的女生说的‘您拨打的是空号’才能让他冷静,才能让他清醒。他总是在挂断电话后独自躲进洗手间,我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秦葡献,你可能很难想象,我当时真想杀了你。” 林周紧蹙着眉看着我,眼里的恼火和愤怒真真扎在我的心里,我低着头,轻轻捏着我的右臂,一言不发。 林周红着眼滴落很多眼泪,她抿着咖啡,声音一下有些小,弱柔的说, “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她带着无奈与讨厌,表达了对我最大的厌恶。“他每天都在查,查你这些年的一切,即使你伤害他,抛弃他,回来揭开他的伤疤。……他却还是围着你转,转个不停。关注着你的一切,忽视了他自己的世界。” 来不及说话,我忽然看见窗外有个身影急急地冲进这栋大楼,连忙问, “你叫了余东信来接你?”我有些害怕,还带着刚刚收不住的感情。 第5章 然然 然然 林周点了点头,用看好戏的表情戏谑的看着我,我拿起包,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冲向电梯,很快电梯门就打开了,门内的人眼里的吃惊一闪而过,随即从我身边快速走过,连一眼也不愿意多看。 我的肩膀被带的微微向后,不假思索地准备进电梯,却被一个霸道的力量拉住。 “等一下。”余东信低沉的声音就在我身后,我眼里不知何时起了光,期待着他接下来会说的话,“不知秦小姐可否让我们先乘?我女朋友的脚受了伤。” 我心里像被人闷闷的捶了好几十拳,没有回答,看着他跑向林周,轻巧温柔的横抱起窈窕淑女,好一副优质偶像剧画面。我眼里有些幽怨,却无法挥之而去,只是看着他从我身边再一次擦肩,连看都没有看我的说了一句“多谢”,就急急地按了电梯键。 看着电梯门关上,我低着头眼泪默默流了下去,眼里依旧是幽怨不变,却多了几分心酸与伤痛。 没有看见电梯门又打开,我浑然不知的委委屈屈的哭着,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有些怪异的但满满的恼怒的声音, “秦葡献,你哭什么?”余东信单手扶住林周的腰,林周娇娇弱弱的倚在他怀里,他脸上微微愤怒,死死盯着我。 我看着电梯里的那对璧人仓皇而逃,胡乱的抹着眼泪,向楼梯间跑去。 ** 我就这样静静的走下了二十八楼,夜晚华灯初上,A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又产生了想喝酒的念头,就刚好走到A市最著名的酒吧。 娴熟的点了几杯烈酒,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就像在法国一样,肆无忌惮,放弃生活,放弃自我,我爱堕落。 一直到半夜两点多,我才从酒吧里出来,回家以后,又把浴缸里的水放满,很热很热的水,我却一下就躺在里面,把整个人深深的埋在里面,感受着窒息,感受着无力。 可入水时总是想起高二那年的游乐园。 “葡萄,我要玩那个!”安木指着一个快通天的跳楼机,我吓得腿都软了,咽了咽口水说, “好……你去,我给你拿书包。”说完抓起包转身就要跑,安木一把把我拽回去, “说好了玩什么听我的的!” 0.8秒钟80米的感觉——“呕————”我坐在地上扶着花坛干呕着,安木道了歉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接下来我又被迫做了各种过山车。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们找了个亭子吃饭,我坐在亭边环着肩,什么也吃不下去,我发誓这是我有史以来脸色最苍白的一天,我用面包喂着鱼,鱼的胃口都比我好。 忽然李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在我耳边“啊”的叫了一声,我浑身一蹦就掉到游乐园的河里了! 脑子飞闪过好多感想—— “救命!” “我靠这下彻底完了!” “唉,是该学游泳的。” “这李时!上去非打死他!” “我怎么上去啊!!!” “完了,我还没跟余东信表白呢!这就死了可怎么办!” “余东信……余东信……” “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 大脑缺氧的时候,我隐约记得睁了睁眼,头发就好看的飘在我的身边,无力的双手无力的浮着。 终于,有只手把我拽离了神游,上岸的时候,我耳朵只听得到嗡嗡嗡的声音,方圆百米的A高学生全都来了,眼睛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应该是李时吧,记得当时在落水前只看到他一个男生在旁边的。 “秦葡献!你他.妈给老子醒醒!”这声音好熟悉啊,可是眼睛再也没力气睁开,怎么也睁不开…… 胸腔被挤压出一股呕意,我想咳嗽,我想把堵在胸口的水都吐出来,可是不知道身上哪里有力气可以用,哪里都动不了! 谁也不知道我多痛苦,感觉唇上被某个冰凉的东西覆盖住了,一阵顺畅的呼吸让我及时的把水咳了出来,四肢百骸终于感觉可以动弹。 我无力的半睁着眼睛,看见余东信那张气恼的脸,眼泪一下就喷了出来,我捂着嘴被余东信抱住,两个人都坐在地上,我被他抱在怀里哭了好久好久。 安木和卓语一也都坐在我身边哭着,两个人都吓坏了,连千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条干毛巾,冷着脸给我擦了擦头发,我从没见过那么冷硬的连千,腿软的一点也站不起来,余东信把我抱起放在亭子的座位上,陆陆续续地人都散了, “真他.妈笨!”余东信猛地一吼,这种口气是暴怒了,我吓得一抖,眼泪又浮出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可旁人都会觉得我是被余东信吓的, “东信!”连千皱着眉头嚷了他一句,我捏捏连千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我们去和原来的队伍说一声离队,一会儿来找你们,和你们组一队,免得再发生意外。”连千说的时候看了看我,我低低头,什么声也不敢出。 卓语一给我讲了来龙去脉——我掉进河里以后,人群以凉亭为中心迅速聚集,李时转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两个不会游泳,大声叫着“会游泳的帮帮忙啊!!人命关天!”之类的话,可是没有一个人有回应。 两个人当时就急哭了,A高的学生聚集过来时,安木和卓语一就看见余东信从大老远飞奔过来,撞倒好几个人,简直给人群开了一条路,人群里谩骂声不停,都在骂余东信神经病,他冲到凉亭书包一扔就下水了。 我从水中猛地探出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往事,总是痛的。 就这样,再沉进去,再探出头,连千说我这叫自虐,其实我觉得不是,这只是,我平复思念的一种……极端的做法。 阳光明媚的早晨,大约所有人都感受的是安静祥和,只有我,接受着冰冷与刺痛。 我在冰凉的水中醒来,平淡的走出浴缸,穿好衣服吹干头发,化妆,打理,一丝不苟。 没人知道我会在夜晚做些什么,别人看到的,依旧是我的光鲜亮丽。 这样病态的秦葡献,是我自己都害怕的,可是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我解除那些痛苦的回忆,还有美好的回忆,可是美好却带着一把尖刀,比痛苦要更锋利的刺入心里,细密的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痛。 **** 连千和我约好,晚上要一起吃饭,可是我到了他的公司办公室才发现余东信和林周也在,我没做什么举动,只是径直走向了连千,余东信冷着脸一言不发,搂着林周的手愈发紧了。 “晚上不如一起吃饭吧。”我刚想问连千晚上吃些什么的时候,余东信竟然先说话了。 没有人会和余东信对着干,自然是两人的小叙变成了四人聚餐。 “也好。”连千不愠不火的笑意挂在脸上,转头问我,“想吃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了句,“你们定吧。”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余东信提议去一家著名的牛扒店,连千急急打断,“不行,葡萄不能吃牛排。” 余东信寒着脸,嘴里冷笑不断,“怎么?跟着梁李,连牛排也不稀罕吃?”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他冷嘲。 瞟了一眼连千,却发现他正死死盯着余东信,眼里带着愤怒和不平,我看着他分分钟就要扑上去,连忙抓住他的手说,“我们就吃牛排吧。” 连千有些诧异,皱着眉头看着我,疑惑不言而喻。 我没有说话,不过是一顿饭,没必要牵扯出往事。 ** 饭桌上的牛排很精致,连我多年不吃牛排的人看了都大有食欲,连千想要帮我端走切好,我却在桌底急急抓住他的手, “我自己来。” 我知道连千在担心我的右臂,不过既然选择隐瞒,就瞒得彻底,任何事情亲力亲为总是好的。 四个人都不出声,静静的切着牛排,我右臂使了全力,却还是切不下来丝毫,看来,终究是勉强了。 右臂的肘关节开始泛疼,我还是用力的使着劲,餐刀都在抖,连千抓住我的手,拿起手帕给我拭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我知道他不想再让我这样。 可是还是挣开了他的手,继续顽强的切着,终于刀一滑,叮铃咣当的甩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难听声音,余东信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看着我,我当即脸色通红,站起身说, “我去下洗手间。”就捂着右臂走开了。 余东信盯着我的手臂,半天也没说话,连千要跟来被我用眼神制止住。 身后那道刺人的眼神,快要把我的背部射穿了,只是强撑着挺直了背部,看起来虽然怪异但却不起疑。 站在洗手间门前,手臂疼到窒息,像是当时被地震碎石压到一般,疼痛又相似的袭来,我额上冷汗冒不断,眼神不知该看哪里,飘忽不定的四处乱转,手臂不停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忍不住疼痛,终于“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第6章 终究 终究 梦里那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帮着老师搬书,小臂的肌肉紧紧地绷着,来回跑来跑去,也面不红气不喘,鼻子高高直直的挺着,眼神冷冷淡淡,唇倒是很薄,且紧抿着,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别有魅力,九月的阳光是耀眼的,他亦是。 天气那样晴好,似乎在梦里把空气也呼吸了一遍,我还可以逞强地和男生掰着手腕。惊觉,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手臂被输液管拴着,我有些烦躁,看着白色的窗帘摇摇晃晃,床头的水还冒着热气,右臂被不知道是什么的硬东西缠住了,两手都不能动,我无奈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见了门外的谈话声。 “她情况很严重的,这是旧伤,我想她是知道自己的问题的,只是为什么还冒这么大的险呢?”一听就是医生的声音,我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出声。 “旧伤?是什么造成的?”余东信的声音传来,我微微吃惊,本以为是连千送她来的。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被重物砸到然后压碎了骨头,虽然现在骨头都是没有事的,只不过受伤时应该伤到了筋,应该是不可以拿重物的。多注意多注意吧。”医生耐心给他解释,我仔细听着,还好这医生看不出原因。 余东信推门进来,我缓缓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着。 听着他细细碎碎的声音,我也不知他在干些什么,不过唇上被湿润的棉棒蘸着,水温很合适,我一动不敢动。 他又把我右臂上的东西拆掉,用温毛巾轻轻拭着裸露的皮肤,他的大手尽管有力,却轻柔地翻转着我的手,我不知为何这么想哭,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轻轻一抖,余东信还是感觉出来, “醒了?”他小声的说。 我装不下去,缓缓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饿了么?我去买饭。”他又变成了那个卑微的他,一如那天黑夜在酒店房间里说着“葡萄,我好想你”一般的他。 他起身要走,我却用右臂紧紧拽住了他, “别去。”我的手被他轻轻剥下,皱着眉像端着一碗快要溢出的水般把我的手放回床上。我小声说,“我想喝水。” 余东信慌忙的转身拿水,我不忍再看,把头偏向另一头。他明明应该是那个高傲自负,气质极端,无可媲美的余东信,难道真像林周说的那样,我……就是扰乱他一切的坏家伙么? 余东信把吸管放在我嘴边, “葡萄,喝水了。” 听着这般亲昵的称呼我有些跳戏,却还是轻轻张嘴含住了吸管,就像咬着脆弱的回忆,不敢用力,却又不敢松开。 我醒了一会又沉沉睡去,再睁开眼已经黑天了,余东信站在窗前,手指夹着香烟,随意的垂在窗外。 我动了动手臂,还是很疼,于是极轻微的闷哼了一声,他却很快扭过头来。 余东信急忙掐了烟,转身朝我走来,却不敢靠近。 “我身上有烟味。”他解释道。 “没关系的。”我淡淡说了一句,只是有些难受,连余东信也学会了抽烟。毕竟,当年的他,并不会碰。我只是难受,难受我不清楚他的一切,不了解他的生活。 余东信坐在床边,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很累,我抬起右臂,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真好,还是那样软,仿佛一切都没变。 他抬头诧异地看着我,似乎对我的举动感到很吃惊,随即又淡定下来,忽然问我, “右臂……是怎么回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我转转头,想了很久,然后轻轻说, “是搬家时被东西砸到的。”我面容轻松,偷瞄了他一眼。 他的样子就差没在脸上写“我不信”三个大字了。 只是他并没有再问。 那时手臂刚刚断的时候,连千在我身边陪着,几乎是抬也抬不起来,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满心的只有放心和庆幸,庆幸余东信没有事。 后来大概过了一个月,基本可以夹起很轻的蔬菜,拿筷子手也在抖,就这样练了一年又一年,如今手臂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只是拿起一只杯子,平日里总是垂着手臂,弯曲一会也会钻心的疼。 自从那次落水以后,一直就想学游泳,好不容易有一年的下半年时间很空,却在上半年把手弄成了这样。 我心里讨厌自己至极,明明不是个受人照顾的料,却有这些需要受人照顾的病。 对连千甚至不只有友情,如今好像更多的是欠他很多人情。 我缓缓垂下眼睑,看着眼前余东信的俊脸。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觉得这气氛未免太过静谧,张口问道。 “输好水就可以了,”他看了看精致的腕表,“大概一点多吧。” 半夜一点多,他怎么会等我? “那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我语气有些偏冷,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送你。”余东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容抗拒,我便没有再说话。 * 手上的针拔掉以后,我弯腰穿着鞋,知道自己的腿很软,于是早就扶好了墙,只不过手上似乎也没什么力,但还是撑着下了床,余东信叹了口气,在我面前背对着蹲下了身。 “上来。”我刚想说不用,却鬼使神差地趴上了他的背,或许,是太怀念这一切了。 他的脚步很稳,手上甚至还挎着我的女士提包,我紧搂着他的脖颈,医院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半夜睡不着出来散步的病人。 一个孕妇被她的爱人搀扶着,看见我们两个,娇嗔着对那个高大的小伙子说, “你看人家,多会心疼女朋友啊。你都不背我!”女孩子娇小的撒着娇,有说有笑。 我听了他们说的有些脸红,向前看余东信的侧脸,他竟然勾着嘴角。 “你笑什么?”我疑惑的问他。 “没什么,有些熟悉。”他冷冷淡淡的说。 我还是不懂,也没再多问,他就这样背了我一路,一直到停车场把我放进车内。 医院离我家其实不远,但余东信却开得很慢,慢到我在他的车上睡着。 他抱我下车的时候,我还是有感觉的。轻哼了一声却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那么清楚我家的地址的,反正我很顺利的回了家就对了。 ** 是个美好的周六日,我睡到自然醒,早上起来阳光明媚,我在自己的床上舒服的翻了几圈,但右臂使不出劲,略微复杂的衣服都穿不上,于是勉强套了一件很肥大的T恤,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我走出卧室去厨房找东西吃。 刚一出门就被惊呆了,看见睡在沙发上的余东信,我的心猛地一软,宁静的睡脸映着好看的晨光,不由自主轻手轻脚,去厨房把鸡蛋打在牛奶里,放了一些糖,又煎了一些吐司边,坐在餐桌上惬意的吃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受不到丝毫以往在家里的消极与崩溃,静静地做着正常的事情,不会想喝酒,不会想在浴缸里睡觉,不会冲完热水澡冲凉水澡,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 一杯牛奶下肚的时候,余东信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我没有扭头,只是说了一声, “起来了?吃饭吧。”我进了厨房给他热了一遍牛奶,静静的看着他吃。 余东信看起来饿坏了,把盘子里的吐司边吃了个干净,我又进去给他简单弄了个三明治,加了几片奶酪和火腿蔬菜。 他很快就吃完了,我收拾着碗,余东信从后面抱住我,很和谐的一幅画面,像刚刚新婚的小夫妻。 只不过,我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你该走了。”我淡淡说,“回家吧。” 不仅仅是想到了现实,还想到了林周。我把自己的定位摆的很好。 余东信离开后,小房子甚至都有些阴暗了,又变成了那个孤独,自闭的小房子。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不顾一切的把他拽回来。只是秦葡献现在,最不会的,就是冲动。 右臂的伤比原来更严重了,什么也做不成,最大限度又变成了拿筷子。 第二天坐了公交车去上班,看着座位前方的一对小情侣,恍惚间又记起那时在游乐园落水后,大家一起坐大巴的晚上。 我够着脖子看看前排那个环着手臂熟睡的像孩子一般的男生,司机猛地一脚刹车,我看见余东信座位前方的塑料把手,急忙把手掌挡在他额前,塑料把手把我手背都磕红了,保护他竟然成了一种本能,他似乎没有知觉什么,淡淡地继续睡着,我当时只是,没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整车都安静的睡着,宁静祥和,司机先生体贴的关了灯,开到学校大约还要一会时间,只有我这个刚刚度过生死的人反而活蹦乱跳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隐约才感觉出饿意,小声的翻出各种面包零食胡吃海塞,自己噎得脸都通红也不敢大声咳嗽,小声的捶着胸口慌乱的找水,忽然余东信从前面起来了,我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听见他小声的说, “我靠真是从没见过这么笨的。”说着还把一瓶矿泉水塞进我嘴里,我顺完气咽完吃的他却又已经睡下了。 他惊人的体贴是我在多年之后值得感叹的,这样霸道的保护,强势的撞进心里,甚至比连千那样温润的人都过之而无不及。 第7章 倾巢 倾巢 我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一座桥上,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原来已经背了我走了一条街了。 “阿东,把我放下去吧。”我轻轻喊道,随后用手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珠, 余东信不说话,依旧静静的背着我,我没早说第二遍,原谅我,这月色实在太过静好,我不忍打扰,这男生也实在太过美好,我不舍放开。 他把我背到了那家馄饨店,我听着他和老板娘奶奶礼貌的带着微笑点菜,有些困惑的想,怎么他就不会这么轻柔的跟我说话呢? 我在桌底拧着他给我递来的水,有些紧,他在对我讲这家店的故事, “小时候有个姐姐经常带我来这里吃馄饨,我妈妈说这种店不好,我不懂不好是什么意思,但只记得很好吃,”他把自己的水松松拧开放在我面前,手掌朝上示意我把下面那瓶与我“殊死搏斗”的水给他,“后来妈妈就不让那个姐姐经常和我玩了,我却总是偷跑出来吃馄饨。再被妈妈发现,我就很久没来这里了。” 他抬头看了看房顶,眼里带着些惋惜与遗憾,我喝了水,急急的问他, “然后呢?” 余东信轻叹口气, “然后?”他摸了摸额头,带着些无奈笑了笑,“然后我就真的很久没来这里了,直到她现在已经管不住我了。再来吃馄饨,好像没有小时候好吃,但是我总是想来,想坐在这个偏僻的小店,能想很多事情。” 余东信浸在回忆里,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连吃饭的地方都会被父母规定为‘好’与‘不好’,他收到的管教可能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揉了揉他的头,忽然问他, “那你带唯青来过这里么?”我试探性的问,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渴望,渴望从他口中说出那个‘没有’。 他抬头看看我,又喝了口水,什么话也没说,我刚想再问一遍,馄饨已经上来了。 是很传统的做法,干紫菜干虾米用滚烫的馄饨汤一浇,晶莹饱满的馄饨沉在碗底,馄饨叶却高高低低的浮在碗中,令人大动食指。 但我没听到我想要的答案,心里总有些别扭。是来过的吧?要不干嘛不回答呢?自己瞎想着,却越想越烦躁,筷子一戳一戳的。 余东信用手杵了一下我的脑袋, “想什么呢?还不快吃。”他把紫菜都挑着吃光了,馄饨却只咬掉了带馅的那部分, “挑食鬼……你还说我。”我把碗里的紫菜都挑给他,他也挺自觉,夹起就吃。 我对着低着头的他摆了好几个鬼脸,做完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白痴,竟然又笑了笑自己,才开始品尝起馄饨。 我们吃饱喝足以后,余东信送我回家,我一路蹦蹦跳跳,左右乱跑,他嫌弃的看着我,后来就揽着我走, “别跑了,多闹心。”我想起唯青的事情,心里又开始别扭,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 大概是太安静了吧,安静的有些尴尬,余东信干咳一声,问我, “秦葡献,你考得上A大么?”他嗓音沉沉的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我只好回答, “考得上的。”我其实心里没底,但不想多说话,就简单回答。 “你得确定啊,确定考得上A大。”我不懂他什么意思,但依旧不想说话,我想,等我想说话了再问他什么意思吧。 “嗯。”我淡淡的说。 很快到了我家楼下,我还是那副别扭的样子,但是天色太晚,我嘱咐他回家路上要小心后,就进了电梯。 电梯刚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挤了进来,余东信有些微喘的笑笑,抬头告诉我, “秦葡献,我没带她去过的。”他眉眼之间尽是认真,只是我倒可以看得出一丝玩味,我猜想他也许是吊了我一晚上的胃口才告诉我的。 于是我强装淡定,追问, “那我是第一个你带去的女孩子么?” 电梯门又要关上,他用了用劲,又把它挤回去。 “是的。”这次得到想要的答案,我低头强忍住笑意,抬头说, “嗯,知道了。你快回家。”我轻轻催促他,口气里带了一种我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余东信似乎没看到我的惊喜,显得有些失落,捏了一下我的手就大步离开了。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快要把电梯蹦烂了。 思及此根本不在乎这些雨滴了,淡然勾了勾嘴角。眼看已经到了快餐店。 站在柜台前等着拿外卖时,看到不远处的一对情侣有些眼熟,恍惚着记起那时余东信带我去馄饨铺的夜晚,一切都那么开心和幸福,那男生静静地看着女生大口挖着冰淇淋,时不时伸手为她擦擦嘴,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当年的齐丁么。 并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高跟鞋上沾着一些泥点,无所谓的笑笑,用左手拎起了食物,出了门,这七八人的餐点实在是太重了,我尝试着用右手拎起其中一小袋,刚要换过来,却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 “你不要胳膊了?”余东信冷冷的声音带着些气急败坏,我才发现他已经把袋子接了过去。 我吃惊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看着他西装革履,略微陌生的样子,还是当年,那件白色T恤好看。 “我来吧。”我淡漠的样子似乎有些激恼了他,他一言不发便大步朝前走,我只好在身后跟着他走,雨停了一会又稀稀拉拉的下起来,我是喜欢淋雨的,可不代表别人也是。 从肩上的包里取出随身总是携带的伞,小步跑到前面给他撑起来,毕竟人家现在也是个大老板了,总不能为了她淋雨感冒吧。 余东信皱着眉诧异的看着我手里的伞,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秦葡献你是不是傻啊?有伞你刚刚不打!”他有些责怪的看着我,我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想打。” 多伤人啊,自己的事情真真正正变成了自己的事情,把其他人都轰得远远地,这世上的事情只被分成了我愿意和我不愿意,我想和我不想。……终于明白孤独的所在,不自觉有些心酸。 余东信拎了一会也许是觉得沉了,带着责怪的说, “梁李就这样使唤你做苦力?”他皱着眉拎起食品袋故意放在我面前晃了晃,带着西服下摆也被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性感。 我没有说话,抱着肩静静走着,我就喜欢余东信这点,所有事情从不多问。 静谧的大街有些诡异,路上的车也少之又少,我忽然反应过来之前他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于是停下身来问他, “你刚刚说……‘有伞你刚刚不打’?你跟着我?”我提高了声调,俨然一副对着跟踪狂的模样。 余东信重重的喘了两口气,眉眼间紧张的眨了好几次眼,但还是处变不惊,嗤笑一声说, “你凭什么?”不屑之意尽显,我有些尴尬。 是啊,我凭什么。 余东信把我送到骏师楼下时,雨已经停的差不多了,我把餐点袋接过来准备客气地说谢谢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 “秦葡献,把东西送上去,回来找我,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的语气多了些认真。 我张张嘴,又合上,静立了一会儿对他说。 “余东信,我们交集太多了。”适可而止吧。 语罢我转身就要离开,就像是再也不看那场突如其来的情感。 没等我转过半个身子,手腕被他紧紧扼住,霸道的力量把我往回拉扯,跌进他宽大的怀抱。 “你就以为我是善罢甘休的人么?嗯?”余东信冰冷至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由打了个哆嗦,根本就保持不住镇定。 似乎这样的余东信是可怕的,随手就把食品袋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力道有些没轻没重,恶狠狠地把我塞进车里。 我来不及说半句话,却已经被惊得微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开车依旧像那天一样快,我镇了镇呼吸,可胃里的难受却止不住。 他随手拿起电话,面无表情地说着, “梁先生,借你助理一用。”余东信恶意地勾起嘴角,话语里满满的挑衅。 这是我不熟悉的余东信,这是外界传的深不可测的余东信。 还好地方不远,在一栋别墅前他停下了车,我腿有些软,强撑着下了车,他丝毫不理会我,只大步向前走着,我莫名有些心酸,把他惹怒了,就成了这般后果,根本不用强迫,我除了听从以外别无他法。 他带我进了一间屋子,摆设很清新,都是些单调阳光的颜色,看了很舒服,房间内的一个儒雅的男人转过了身, “秦小姐,你好。”不似连千那般温润,也不像余东信那样低沉,这声音只是很舒服。 “你好。”我淡淡回应。 却看见余东信转身出去,还带紧了门,不由有些害怕,我向后退了两步,那人微微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我像坏人么?” 我只讶异于这人好厉害的洞察力。 他手邀我坐下,我还是带些戒备的看着他,不过倒并不害怕。 “叫你葡萄?”他熟络的说。“听说东信就是这样叫的。” 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回了一句。 “什么都行。”尽管再想问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可还是没有说出口,兴许是这段日子,说话也太多了些。 “叫我言程就好。”他随意的说。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给我递了一杯温水,才开始正式谈话。 一场让我很紧张的谈话,他问我的日常作息,从我微微的几个动作和眼神里就说出了我想隐瞒的东西,比如宿醉,比如癫狂。 他始终保持着笑容,看起来很舒服,可是看着他从房间里走出去,我竟然松下了一大口气。好可怕的男人。 第8章 茫茫 茫茫 我偷偷跟在他身后,躲在房间外的拐角处,听着他和余东信的谈话。 “东信,连千说对了,她已经在抑郁症的危险期了。”那个叫言程的声音一下变得比余东信还要冷,我从心底抵触他,但是听到他说的这件事情,心里到没有多大震惊,我很早,……就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可是无法控制,几乎有些毫无意识的做着匪夷所思的事情,听到这消息反而放下心来,本以为自己得的会是要死的病呢,这下反而庆幸了。 外面忽然没有了声音,我刚想转头偷偷看一下,余东信却闪到了我眼前,我被吓了一大跳,可是没有出声,只是呼吸紊乱起来,余东信把我从地上提溜起来,言程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像换了个人, “看,就是这样,遇到惊吓或是重大的事情,正常人会从语言表达,‘啊’的叫出声或是说一些话来稳定气息,比如‘吓死我了’之类,”言程声色并茂,气氛却诡异的愈发严谨。“可她就不会。语言功能甚至有些退化。”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生气,莫不是这两个人把我当成了哑巴不成? 我挣开余东信的手臂,微恼的说, “我要走了。”我几乎是跑出了那幢房子,他们没追上来我倒是很惊讶,只是出了门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独自的走在街上,想起刚才的那些事情,我自嘲的笑笑,当真……不是个幸运的人啊。 终于走到人烟多些的地方,我急急忙忙地打一辆车,心底好像是在自欺欺人,只是想回归原来尽管痛苦却简单的生活。 我的公寓很小,走到楼下松了一大口气,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上了楼,却发现一大帮人在搬我的行李,屋子里的模样惨不忍睹,可是我还是不想做出什么很大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流着眼泪看着坍塌的世界,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里疼的像被腐蚀,我不由后退,却跌进了一个怀抱, “真的……连话也不会说了么?”连千的声音有些哽咽,双手紧紧地搂住我,似乎像抓住将死的蝴蝶。 我哭的上不来气,眼里却还看得见那些面无表情地人搬着我最爱的小茶几随意的扔在一边。最后晕在连千的怀里,却自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隐隐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有些虚无缥缈,却异常伤痛。——那是连千。 “东信,一定把她治好。”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房间的布局很不正常,却很简单,看起来是那种舒服的色调。 阳光恰到好处的被薄薄的窗帘盖住了,微微透进来一些光亮,洒在床下的地毯上,明亮但是柔和。清晰的听到一些鸟叫,心情也甚是舒畅。 床头也恰到好处的摆着一杯水,水温竟然正合适,我坐在床边啜了几口,床下没有一双鞋,却是满地厚厚软软的地毯。 我赤着脚走到床边,缓缓拉开窗帘,嘴巴张的大大的,眼前的景象彻底把我惊住,外面,是一片海。 我眼里带着光亮慢慢走出了屋子,尽管没找到鞋。 可是打开房门也把我惊呆了,站在二楼的楼梯边,看着这间大房子,满屋铺的都是地毯。 余东信在厨房,从后面看,他宽宽的肩窄窄的腰依旧没有变,但举手投足都多了些男性魅力,厨房是没有地毯的,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大概是因为地毯淹没了我脚步的声音,他毫未察觉,只是游刃有余的料理着食材。 偶尔用手蘸一些汤汁试口,品位的表情魅惑的让我移不开眼,呆呆的看了一会,回过神来他竟然已经摆着大大的笑容双手端着色泽诱人的牛排站在我面前, “去餐厅,吃饭。”他十分随意的走到餐厅把盘子放下,松宽的睡衣在他身上摇着,温馨之意迎面扑来。 我有些呆傻的走在他身后,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牛排无从下手,他径自低着头,优雅地切着牛排,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本以为自己惧怕的就是这样一丝不苟的氛围,可不知是手臂的疼痛还是这样的惧怕,双手拿着刀叉有些颤抖,根本不敢动手下刀。 忽然余东信的声音把我从神游拽了回来, “把刀放下,”他把切好的牛肉和我面前的换了一下,“愣什么?快吃。” 我看着面前的牛排,一粒一粒均匀的分开,切面也十分平滑,肉质之嫩用肉眼就可以看出来,我的确是饿了,咽了咽口水,拿起叉子大口大口地开始吃着, 余东信失笑出声,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吃着盘子里的美味。 他真不像是个会烤蛋糕的人,可是精致的小蛋糕就摆在我的眼前,竟然不自觉也弯了弯眉眼。 我知道他们要给我治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打开了电视我才知道原来已经出国了。 终于开了口, “这是哪儿?”我轻声问。 余东信听见我说话,几乎有些慌乱的跑到我身边,回答着我。 “里约热内卢。”他有些惊喜,似乎憋了很久。 我坐在地毯上不知不觉独自吃光了小蛋糕,站起身来才发觉有点撑了。 余东信走过来,笑着问我, “吃撑了吧?” 我讶异的看着他,回头想想也没做出什么难受的症状啊? 没怎么多想,我点了点头,他拉着我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指了指屋子里床上的衣服,他示意我换掉,随后就转身出了门。 一件蓝色绿色像交融在水墨里的印在长裙上,长裙在脖颈后有一根松松的带子,衣服的布料也是软软滑滑的,不算贴身,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我在屋子里磨叽了二十分钟才出来,余东信竟然一次也没催我,异常耐心的等着。 他弯腰给我换了一双凉鞋,自己也换好了一身短袖短裤,我看着他衣架子般的身材,穿着普通的衣服也是霸道气质浑然天成,忽然他伸手把我的发带解了下来,头发已经留了十年之久了,已然及着腰间,发梢自然的弯曲着。 我们散着步,异国的味道很浓,瞎溜达着已经到了人群集中的闹市,天色渐渐暗下来,人也越来越多,走到一条闹市街的一半时,已经人挤人了,余东信开心地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把我拉进了一个跳舞的族群,他忽然拉住我的手,挥动着和他们一起跳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对着我说了一句话,我当然听不懂,用眼神询问着余东信,他不知什么时候揽过了我的腰,在耳旁轻轻的吐着温热的气息, “他夸我们葡萄漂亮呢。”低低沉沉带着磁性的嗓音熟悉的响起。 我红了脸颊,把头埋得低低的,忽然一个当地人就抓起我的手臂向巷子深处跑去,余东信跟在我后面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声的嚷着,我挣不开那人的手,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他却给我递来了一种当地爱吃的甜点,我失声笑了笑,拿起一块往嘴里塞。 余东信跟着跑来,看见这幅场景也不由笑了笑,索性跟着坐下来和那人聊着天,不由发现人变得越来越多了,小小的屋子里围着一圈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喝酒,只有我——余东信不让我喝。 等到畅谈畅饮过后,余东信这般酒量竟然也醉在了此,我扶着他往回走,夜市的小吃很多,人也热情,我半扶着他艰难地回了家,到屋子的那一刻,他翻身把我压在床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有些清醒,但又带着醉意,铺天盖地的吻就这样落下来。 海风把窗帘吹得摇摇欲坠,飘渺的让我回不过神,海浪翻动的声音和他粗重的喘息都在我的耳边,细密的吻从脖颈蔓延到了肩胛下部,我止不住一阵颤抖,他的呼吸带着微微酒气,并不是很冲的酒气,带些发酵的清香,更加魅惑人心。 我的呼吸渐急促起来,裸.露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无力反抗,还是根本不想反抗。 余东信忽然翻过我的腰,力道因为急促而有些重,我腰间像被掐了一下,不禁皱了皱眉,可转眼间他轻轻用牙咬开了我颈后松松的带子,我全身紧紧绷住,连大气也不敢喘了,所以呼吸也变得愈发不规律。 “葡萄,你乖一点。”他带着情.欲的低沉嗓音传来,震得我耳根一阵发麻。 胸前一凉,柔软的布料被他轻易揭去,我不由想缩住身子,对于这样的暴露,即使是黑暗中也十分不自在,刚刚想缩住的腿被他压住,我呆呆的看着他,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即使是这么多年,在黑暗里,还是想能看清他的脸。 我对于这般,不自在的快要哭出来,他尽管醉着,却竟然还是可以看出我的局促,吮着我肩膀时另一只手从不远处扯过了薄被,一下覆在我和他之上。 余东信的手很用力,胸前似乎被千斤压住的疼,却伴着细细密密的快感传到大脑。 第9章 不及 不及 法国那年的雨,下的很大。 连着阴雨几天,本就不适应的我也变得昏昏沉沉。 只是每天两点一线,从学校到家里,可不过是换个地方出神罢了。 那时刚刚上了三个月的大学,唯一同样的是即使住了三个月,却半个字也没有说过。 就在大学图书馆出来的斜坡上,我手里还抱着余东信曾经告诉过我的外国名著,紧紧地搂着就像是搂着他一般,脚下一滑从斜坡上滚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无语言的生活,让我的时间变得很慢。 就那样看着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当时也在回忆着高二夜晚那场细密的雨,不知到底翻滚了多久,停在地上的时候,那本老旧的书*的躺在地上,被风刮得吹开了几页,显得异常狼狈,人群围观的时候,我听见有女生在尖叫着喊, “Effusion de sang!” 我知道这大概是流血的意思,只是四肢都有些麻木,不知到底是哪里流了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刚刚消失了。 想起六年前流产的时候,我的软弱与无知,伤害了自己,伤害了妈妈,伤害了,……那个小家伙。 忽然一阵不适应把我的思想转回另一个世界,余东信喘着粗气,覆在我身上有些控制不住的动着,我没吭声,只是在想,这次,我不想让任何人再因为我而受伤。 ** 里约的海很美,空气也好,似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晶莹的水珠一般清新,我四点便睡不着,没有找到我的衣服,便随意的套着他的衬衫,裹着一张大大的薄毯,捉摸着这屋内的结构,发现竟然有通向海边的木桥,还有很宽阔的适合下午茶的阳台。 我走到木桥尽头,看着不远处的海,晨风有些清冷,我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静静地站着,累了便依靠在木桥的栏杆上,可是实在是腰酸背痛,有时就坐在栏杆上,翘着腿看看屋里看看海。 从落地窗前能看到他熟睡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好。不知过了多久,海尽头有一抹红光,我略带着些欣喜和歆贻,看着太阳要出来了。 忽然想起高中毕业时的样子。 余东信在隔间和许多男生坐在一起,我们这一桌都是女生,开始说好女生不喝酒的,但是有些女生真是比男生还争气,直接扛了两箱啤酒来,我们开心的不成样子。 “哎哎哎,对了,”比如亿井就是个这样比男生还要争气的女孩子,“你们还记得咱们班长那时的日记么?”她十分意味深长地的问。 这明显是要揭老底的节奏啊,我呛了一口啤酒,连忙站上椅子制止。 “停停停!一日为班长终身为班长!”我感觉脸有些烫,稀里糊涂地说,“当时我们阿东不是说不许你们提这茬么?都给我打住啊!” “这都毕业了!我们两年都没讨论过,今天让我们说说吧!” 有了第一个就有接二连三的接茬的。 “就是就是,说说没关系的!” “对啊!反正你们也在一起了嘛!” 大家闹闹腾腾,实在是太开心,我不想扫兴,于是捂着耳朵说, “好吧好吧允许你们讨论十分钟,就十分钟啊!”我只是喝了两杯啤酒而已,竟然有些晕晕乎乎,挥手笑了笑就捂住了耳朵。 另一个和亿井差不多类型的女孩子佩佩,竟然爬上桌子开始背起我的日记,我再捂住耳朵也是可以听见的, “余东信,今天,你又骂了我笨,”这般声情并茂简直可以去考中传了,“……我越来越爱听你骂我了。” 最后捂着心口结尾,我把耳朵上的手拿开,换成了捂住脸,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传来,我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大叫“闭嘴闭嘴”,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浮在脸上。 忽然我听见隔间门拉开的声音,紧接着听见一个熟悉又低沉的声音。 “佩佩,还有么?我还想听。”余东信带着玩味的声音缓缓传来,大家起哄的更来劲了。 几个男生从隔间冲出来,把我从桌子底扒出来,拽着我去了余东信面前。 我的脸一定可以摊鸡蛋了,抬头看见余东信带着笑意的脸,看着那两个男生拽着我胳膊的手,他皱着眉说了句“轻点拽她”,我忽然问他, “你听什么听呀?想听佩佩跟你表白呀?”我故意说着,还装出生气的脸。 “不是,是听语气,”他笑着用手敷了敷我的脸,凉凉的触感给我降了温,可下一句却把刚刚降的温度全都还回来了,“没听过原版的语气,我通过佩佩想象一下还不行么?……原来,这么深情啊。” 他伏在我耳旁吹着热气说了一句。 我现在整颗头都开始急速升温了,我捂着脸想蹲下,他扶着我的双臂把我拽起来, “好了,别害羞了。”他环顾四周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班里人却在一旁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接吻!接吻!接吻!” 我大声地朝天嚷了一句“余东信你个臭流氓!” 两个隔间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响起惊天的笑声,……可谓是个个捶桌大笑。 余东信在他们笑的收不住的时候,忽然低下了头,好像没几个人看到。 “我的葡萄,”他热热的气息喷洒着,柔软干燥的唇轻轻地吮着我的,“毕业快乐。” 待到太阳快要完全出来的时候,我有些怔忡。 身后忽然被一双大手搂住,我知道是谁,到没有太多惊讶,他脸颊蹭着我的,嗓中发出着还未睡醒时的沉魅的哼声。 心就这样被挤得一软一软,我也被带的有些困意,倦意再度袭来,我靠在他的身上,似乎被他发觉了想法,他伸手拉紧了我的毯子,弯腰把我横抱起来,大步朝着里间走去,木板发出一些声响,可以听到他是赤脚走来的,带着倦意的惑人嗓音传来, “我们回去补个觉。”依旧是不容抗拒,但有丝贴心和关怀让我有些沉沦。 ** 他的手扣在我的腰上不松,着实是累坏了,一直睡到正午也没有醒意,我贪婪的看了很久这般睡颜,最终移开了眼,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从他的外套中翻出了一些当地的钱币,拿着手机出了门。 果真是旅游胜地,一点也不接地气,我一路用生涩的英语问着药店的位置,大约快一小时才找到。 用手机词典翻出了“紧急避孕”的词语,拿给那个长得有些凶的药店管理员,她不耐烦的递给我,我也不知多少钱,只一并给了她,便急急地跑了。 异国他乡,紧张是难免的,近处就有卖水的地方,我草草的吃掉了药,就急着回去。到家后发现他已经起床了。 “干嘛去了?”他刷着牙问我。 “……我饿了,去买东西吃。”我勉强对付着,不知道怎么转开话题。 他“嗯”了一声,又问我吃了什么,我简单地说了“面包”。 当他问及我花了多少钱后,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他似乎有所察觉,翻了翻自己的兜,失笑出声, “傻丫头,你吃个面包把五百美元都给人家了?”他调侃地说着,到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我羞愧的无地自容。 从没怎么了解过这边的钱,也不只是美分美元还是美金,只一股脑的全给人家,也没央着要找钱,活该被赔钱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被他拉去客厅,端给了我一盘水果, “先垫垫,我们中午有客人。”余东信有些意味深长的笑笑,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 原来客人是言程。 我惧怕他之极,从那日起每每看他的眼神我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和想逃脱的慌张。 他进门的时候我便躲在卧室里不敢出来,借口换衣服在屋内呆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余东信兴许是忍不住了,直直推门进来看见我坐在床边,腿下意识的抖着,他走上前来蹲在我身旁, “葡萄,”他轻声唤我的名字,大手抚着我的膝盖,眼神里满是轻柔之意,“别怕,言程曾经也为我做过心理辅导的,他不是坏人。” 我听着他像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哄着我有些想笑,可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颤着声音问他,“是因为我么?”我有些期待的看着他,自己却不知想得到什么答案。 余东信向下看了看,眼睑垂下,睫毛打出一排厚厚的阴影,格外显得落寞。 “不是的。”他声音依旧很冷很淡,我也听不出丝毫伪装,……兴许是伪装的太好了吧。 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听到了否定的答案,心里却知道是肯定的答案。 我被余东信带出了门,看着言程单手插兜摆弄着玄关处的小盆栽,侧脸好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人士,可开口却就让人慌乱。 “就这么怕我?看来我们得再好好谈一次了。”他嘴角带着笑,在我看来却像是异常诡异,莫名的向后退,双臂被余东信扶住。 他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你别找死。”余东信在我上方的声音传来,如此狠厉却定了我几分心神。 言程手上一顿,耸了耸肩,什么也没再说。 第10章 惊惶 惊惶 简单吃过了饭,我被余东信带到海边的一间凉亭,里面有张木榻。 他和我一起躺在上面,看起来很惬意,他甚至闭着眼还勾了勾嘴角,我倒是有些不自在,全身僵硬着动也不敢动,余东信何其敏锐之人,翻过身紧紧搂我在怀里,再僵硬也被遏制的放松在他旁边。 言程好像是换了一套泳衣下海了,海边有些当地和外国的游客,自然也不乏美女,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是被佳人环绕了,据余东信说,他来这里10%是为了我的事情,20%是为了躲他未婚妻,剩下的70%,全是为了来艳遇的。 我睡眼惺忪,兴许是昨夜实在太累,看着面前精神奕奕的男人心里有些恼,却抵不住困意,可是就这样被他一直看着,也实在是睡不着,我总想用个什么东西遮住眼睛,虽说黑暗里限制多多,可竟然越来越爱黑暗的世界了。 朦胧的眯着眼的时候,隐约听见余东信和言程在不远处谈话,而后便转过身来抱我回了屋,大概是知道他离开的,也许是因为他在走之前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 傍晚时空荡的大房子,只剩下海浪的声音,我有些慌乱的把屋内的每一个电视都开到最大声音,手里还拿着他留给我的字条, “葡萄,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几天就回来,照顾好自己。”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狠心,任何细心的交代也不留,只剩一个怨妇般的我在屋内独坐。 我在沙发上抱着膝,把全身都压在一侧,脑袋无力的倒着,这附近连房子都没有几栋,孤零零的立在这海边,就像我一样。 这栋房子依旧没有鞋可以穿,我无所适从一切,向厨房走去,余东信的柜子里有很多酒,那些英文我甚至看不懂,只是拿出那些看得顺眼的,一瓶又一瓶的灌着自己。 屋里电视的声音震得我耳膜都有些疼痛,蜷在厨房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只是喝酒,在这种时候放纵让我感到快乐,厨房是没有地毯的,冰凉的地板砖让我的脚心都有些发抖,蜷缩到不能在蜷缩,眼泪大颗大颗滴在裸.露的膝盖上。 我总觉得屋内有人在看着我,只有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安全感才能充足一些,这叫宿醉?这是我多年来的生活。 我从不敢在这种时候照镜子,知道自己眼神会空洞的吓人,知道自己惨白的脸色难看的要死,手臂却永远那样无力的垂着,不在乎黑夜有多长,只是想放纵下去。 当我在厨房角落哭的上不来气却还是狠命地灌着酒的时候,整间屋子只剩下电视机里的声音时,我看见一双好看的皮鞋立在我眼前,有些高傲,但让我感到更多的是慌乱。 这些年来除了连千从没有人看见过我这幅模样,我甚至不敢看那人的脸,就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手臂松开了酒瓶颈。 那人扯着我的手臂把我拽起来,我抽泣着浑身发抖,腿也感到有些麻,却还是不敢抬头,看见那人一身正装,心里猜不到会是谁,余东信明明离开了的。 可他的声音却就在我上方响起。 “言程说的宿醉,”他声音中颤抖着带着巨大的恼怒和隐忍,“就他妈是这个样子?!” 他的手愈发用力,不知是低血糖还是酒精的缘故,我晕晕乎乎的一直站不稳,他把我带进怀里,手臂狠狠地环着我,勒得我快要上不来气, “秦葡献!”他恶狠狠地甚至有些撕心裂肺的吼着,“你能不能给我变成原来那个样子!” 我听出了他的恳求,眼泪越发汹涌,看着他紧紧皱住的眉,电视机的声音依旧震得我耳朵都疼,我怕那声音淹没住我的,异常大声地在他耳边说, “不能啊,阿东,”我很认真,还想要语气变得轻松,用力的扯出了笑意,大声的说着,“原来的秦葡献和妈妈一起死掉了。” 头顶一阵眩晕看着他伤痛的眼眸终于沉沉晕了过去。 原来,这根本是验证我病症的一个局。 言程让他故意离开,却在屋内安了隐形摄像头,余东信坐在摄像头前看了一晚,从我正常到癫狂的几个小时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到我躲进厨房的死角里,他才急急忙忙地从隔壁跑回来,原来这一排海滨别墅,全都是他的。 事实证明了言程的理论,我记不清这是什么病,意思就是独处时安全感缺失甚至为负值,得这种病的人有想法的就会去吸毒了,而剩下的人,用其他办法缓解痛苦,期间就会像戒毒一样难忍。 余东信不肯让我住进医院,便请人设计好房间的布局,适合养病。 言程每日看着我吃药,做着日复一日的户外活动,散步,游玩,在我看来一样无聊。 我有时在想,为什么这段日子根本想不起母亲与他父亲的那些事情,自己的肮脏自卑之感也少了许多,也不会像刚回来时那样排斥与他的接触,我心里空空的完全没有底,生怕那是让人日久生出的爱情。 可是面对他却不想再说狠心拒绝的话,我何德何能让他为我牵挂这么多年? 坐在阳台看着外面的海,闭着眼静静的听着海浪声,余东信以为我睡着了,拿了一张毯子盖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却没有睁开眼,他把我睡得木榻放低,睡得更安稳些,竟也在我身边躺下。 余东信睡着的时候,我睁开了眼。 看着这男人这段日子为自己跑上跑下,双颊都有些凹下去,眼框也青青沉沉的深凹着,呼吸声平稳之极,带着颓废般的性感,我咽了咽口水,忽然很想吻他,想也没想的俯下身子,刚刚触到他的唇角,却整个人都被带到他怀里,他紧搂着我的腰,有些戏谑地说, “葡萄怎么也变得这么会*了?”他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魅惑的让我浑身都颤了一下,脸颊红的发烫,却无处可躲。 他扣着我的腰微微抬头重新攫住我的唇,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并不怎么会接吻,又有些胆怯把气息呼在他脸庞,于是摒着气直到脸色都涨红时听到他气急败坏地说, “你喘气啊!” 猛地呼出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看着他把头偏过去强忍着笑意,我更加无地自容,狠狠地推开他朝屋里走去,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最后慌乱死命地向前跑着,却还是在进门之前晚了一步。 他轻而易举把门推开,又轻轻松松把我提溜到床上,期间还嘟囔了一句“怎么又瘦了”,我双臂被他按住,他霸道急促的吻我十分不适应,变得有些闪躲,可毕竟欲火中烧,他得逞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的汗甚至滴在我的肩膀上,我隐忍着一切感觉不发出任何声音,用别的话来说就是像条死鱼一般躺在床上任他摆布,余东信带着些坏心眼撬开我的嘴,如愿以偿的听见了我“啊”的轻哼出声,我似乎在黑暗里还能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又当了一回俘兵。 ** 又是一如既往的早早偷偷起床去那家药店买药,那个凶凶的店员看见我来眼里都闪出了光,急急地跑到我身边,塞给我一把钱,她说了“forgot”什么的我大概懂了意思,不停的说“Thank you”,简单拿了那盒药便要走。 那店员却拽住我,拿出手机打着什么东西,我到没有不耐烦,静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她把手机递给我原来是一款翻译软件,上面写着, “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在异国他乡细细密密的感动慢慢浸出来,我点头道了很多次谢,才不好意思地离开。 余东信还没有醒。避孕药真的很苦,苦涩的快哭出来了。 言程却已经到了。他坐在我的对面,我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处的海,不知这与世隔绝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已经来里约快两个月了,却从未和A市有过任何联系。 “我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我终于开口,但还是没有直视他。 言程端起桌前的咖啡,轻啜一口,欠揍的说,“不知道。” 我终于转头看着他,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感觉得出他对我那种若隐若现的讨厌之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说话,起身准备离开,他却在我快要听不见他声音时说, “秦葡献,你就是个贱人。” 我狠狠怔住,愣了好一会在原地,转身笑魇如花。 “怎么说?”我轻声问,心里溢出的恼怒却快要收不住。 “你欠余东信的太多了,还好意思这么矫情,不是贱人是什么?”他一声冷笑逸出口中,鄙夷之意满满的堵着我。 我抖着身子强忍住怒气,缓缓转身直视着他,保持住淡然的说, “言程,有些事情你不清楚麻烦请闭嘴!”我狠戾地放出狠话,看着他的脸色由青到黑诧异的样子心里快意许多。 凭什么受你如此羞辱? 第11章 扼扼 扼扼 我大步向回走着,浑身都在颤抖,后面传来言程极为难听的话语,甚至把我眼泪都逼了出来。 “你一个被父亲抛弃到国外的女人,被余东信这样的人看上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矫情!余东信的母亲还不知道你回来吧?趁着没被打到谷底就赶紧讨他开心,还能在分手的时候多赚一点,免得到时被人甩了还要给自己安上可怜的头衔!” 他声音倒不是很大,只是如针扎一般刺进心底最深处,我根本不想问他是如何知道我母亲和余东信他家的那些事情,那些甚至连余东信都不知道。 步伐有些飘浮,我几乎是跑出了那栋房子,海滨马路上的车很少,我沿着马路一直向一个方向走着,期间甚至有外国人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只漫无目的的走,脑海里想的全是言程那些难听的话,眼泪好像从没有停下来过,只是走着,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远,才惊觉脚上穿的是底子很薄的凉鞋,脚心有些炙热的疼痛,抬头一看却走到了公路的尽头。 像是海边别墅与这里隔绝一般的另一个城市。天都有些暗了,我身无分文,连手机也没有,外语又差的要死,看着人家都有说有笑的进了一些餐厅或旅馆,我心里凉的不知道该把头放的多低才能掩盖自己的孤寂。 随便找了一处长椅,静静地坐在上面,海风吹得有些冷,我却只穿着单薄的短袖和短裤,连裹都没得裹。 想起那时高二,我和余东信刚刚确定关系,我却总是惹麻烦,那时好像还会撒娇还会讨他开心,那时的相爱,并不像现在这般如此之累。 可我却是在伤害自己和他。 就像言程说的,自己早早知道是没有结局的爱情,却只是贪恋着温念而不舍离开,可是我只要看见他,这些想法却总也想不起来。只知道淡漠性子改不了,互相拖着把对方磨得皮开肉绽。 没有可以结束的方法,这些年来如果真的能碰到一个比喜欢他更甚的人,早已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可是,即便是再好的良人,我却总是拿他们作对比,好巧不巧的总能找出比不上他的地方,所以偏执的认为自己只是还没找到那个最对的人而已。 可实际上,只要余东信在这世上一天,我便不会觉得有任何人能比他好上一分。 天色彻底黑下去,我在异国他乡巨大的陌生带来的恐惧与落寞孤寂之感汹涌的朝我打过来,挡也挡不住,眼神无论落在哪里都想哭的感觉,连睡觉躲避却都没有地方可以住。 我抱着膝坐在长椅上,把脸埋的深深的,把眼睛覆在干燥的布料上,这样即使眼泪流出来,迅速地被吸干,也不会那样狼狈吧。 可一辆绚丽的跑车停在我的面前。 下来一位窈窕女子,带着一股独特魅力的霸道气场朝我走了过来,即使高傲不容半分,却还是优雅地不可方物。 “你是秦葡献?”她摘下鸭舌帽,露出那张精致的巴掌大的脸蛋,妆容完美的无懈可击,柔柔的带着独特声线的声音笑着对我说,“你好,我是安衿。言程的未婚妻。” 我抬起头看着她,被她的话吓到,急急地低了头,听到言程这个名字,浑身都在排斥。 可面前这个女人的观察力却丝毫不逊色于言程,以至于我听到她接下来的话,甚至有些想逃跑的冲动。 “言程是怎么欺负你的?”她明媚一笑,却是暗若的假象,“强.奸?要包养你?” 我浑身颤抖着迅速起身,却因为低血糖有些不稳,只是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跑去, 只是那安衿在我身后随意的说道,“你再不回去,余东信估计就快死喽。” 我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着她,紊乱的呼吸早就将我慌张的心情暴露给这个观察力与言程一般敏锐之人。 安衿看出我的疑惑,挑了挑眉语气轻松, “他开车出去找你,发生车祸了。” 我一言不发坐到了她的车上副驾驶位置,这女人开车技术娴熟至极,时速几乎一直在一百八十迈,我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到了家里以后,我朝着余东信的卧室跑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转身的瞬间余东信的大大的俊脸摆在我眼前,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看着我,眼里满是欣喜, “多谢啊,衿子。”他朝着那女人招手。 我看到后方的言程,顶着青色的眼圈颓废怨气的走过来,我讶异的看着他们两个,一个精神奕奕,一个哀怨至极。 安衿俏皮的歪了歪头,眼神转到那个明显是挨过打的男人身上,眼神略带些嫌恶地转开,自来熟的去了餐厅拿水喝,走到窗边吹着海风,飘逸的长裙和柔顺的长发带着纹理都被吹起,美丽的甚至连我都有些移不开眼,余光瞟到那个对我毒言毒语的男人,竟然也是看呆了眼。 余东信把我拽到怀里,手掌还带着温热,我对一切都看不懂,只是大概知道余东信一定为我出气打了言程/ 他的手微微用力,我被带的连头都微微向上扬,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忽然有些心酸,余东信开了口,我的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流了下去。 “葡萄,你在乎我,对么?” 我一言不发,脸颊凉凉的,不自觉泪水已经流了满面,不知到底是因为庆幸他没有出事还是因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剖出击中。 ** 据说我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我和余东信的生活变得有种“和谐”的假象,言程也不怎么来了,但好像并没有离开,依旧在里约过着舒服的日子。 那男人不提家世,单单是做心理辅导,如果每天工作八小时,工作一周的话,他就赚到一辆不错的跑车了,我咂舌不已,原来都是些厉害角色。 安衿倒还来得多一些,那种活泼高傲,但是让我感到很亲切的人,是不多的。她总是时尚光鲜的,就如同最闪耀的星星,有她的地方好像根本注视不到别人。 她总是来我们的厨房做一些她想尝试的新菜,只是瞎倒腾着玩,我有时看着她做菜,心情也会很好,余东信不在的时候,也并没有那么孤独了。 “葡萄,来试一下。”安衿穿着软拖从厨房小跑出来,自从我的病情好转,家里就开始配备拖鞋了,并没有太多的束缚感。 我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拔丝……蝴蝶面,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拒绝。 我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的快要把嗓子扎破了,面块也硬硬的不好咬,但还是咽了下去,勉强的点了点头, “还……好。”我撑着说。 安衿看着我的表情就知道事实了,她自己也吃了一块,却没忍住的吐掉了,这时开门声音响起,我们两个都愣住,只见穿着花衬衫的言程随意的走进来,短裤把他精瘦有力的小腿露出来,魅力还是很大的。 “吃什么呢?”他走过来,拿起安衿的筷子就吃,安衿简直快嫌恶死他了,把筷子丢给他便走到一旁去。 言程吃了一块,对着我皱了皱眉,挤着眉的样子好像就在说“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只是安衿背对着我们,她只听言程说,“嗯,甜的我喜欢,好吃。” 我偏了偏头,看到了她强忍着的笑意,嘴角都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还娇羞的低下了头,言程似乎也看到了,对着我做了一个“我成功了”的表情,挤着一只眼,我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已经没有那么怕他,或许是知道余东信永远会替我挡在前面。 ** 余东信这次回国已经走了五天,估计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趁着安衿和言程都在,我把余东信私藏的酒都拿了出来,三个人喝得好不自在,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多,安衿已经醉的不成样子,言程尽管号称醉了,但我看得出他根本就很清醒,争着把安衿拽走,不容抗拒的说要送她回家,又剩下我孤身一人,现在我会乖乖的洗澡睡觉,并没有什么太疯狂的举动,简单收拾了餐厅和厨房,冲了个澡就便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胸前埋着,柔软的头发触感很熟悉,只是我还在睡,并没有在意。 缓缓地毛茸茸竟然爬到上面来了,我脖颈一阵发麻,被湿湿热热的气息喷洒着,我困得睁不开眼睛,迷糊间呢喃的哼出声来,毛茸茸竟然有些惊异,但紧接着好像更兴奋了。 尽管神智有些不清,但却能感觉到细细密密般如同触电似的快感,我呼吸开始紊乱,感觉身上的毛茸茸扣着我的肩膀重重的喘着气,我终于缓过神来睁开眼睛,就算是黑暗,也能认出那个男人。 “阿东?”我轻声唤他,“你回来了?” 黑暗中那双眸子都泛起了光,盯着我的眼神不知为何像在看猎物一般, 他猛地覆在我身上,忽然闯入的不适让我惊叫出声,他却更加火热了。 我迷迷糊糊又沉沉睡去,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 早上心情大好,我洗了床单,房间里空无一人,酒精让我的脑袋有些沉,更加确定了昨晚是做梦的事实。 不知,是不是想他了。 竟然会出现幻觉,像扔到深井的石头,竟然无边无际的传不来一点回音。 又过了些日子,余东信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我总是坐在床边发呆,思考着自己的病也差不多好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不确定自己是脑子短路还是无意识的,竟然出神的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是快捷键。 快捷键会是谁呢?我想。 “喂?”那头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我一下回神,看着手里的电话懊恼不已,记起他曾经说过的“1”号快捷键是他的办公室座机。 我吃惊的说不出话,张了张嘴又合上,想偷偷把电话放下却听到电话里忽然传来戏谑的声音, “葡萄?”他失笑出声,我在远远的千里之外竟然也红了脸。 第12章 趋近 趋近 含含糊糊地回了个“嗯”,便一言不发。 “吃饭了没?”他似老夫老妻,平常的询问着家事。 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对着电话说“吃过了”,有些心虚。 余东信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 “葡萄,下个月就回来吧。” 我自然是止不住的兴奋,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吃惊,激动地说着好,我想连千了,也想A市了。 ** 来接我的并不是余东信。 言程和安衿比我早几天回国,所以是我孤身一人告别了里约,独自回来,机场站立的那些黑色西服的人,我并不认识。 却说是听从指令来接我的,我坐上了高档的轿车,窗户的避光性极好,压抑的我有些喘不过气。 手提包却早被无意识地抢了过去。 那人娴熟地取出了手机把电池都扣了下来,我急急想夺回,却被车上各个凛冽的眼神震得打了个寒噤。 手臂有些抖,但我紧紧的稳着心绪,没敢透露出一点震惊。 看着颇有印象的道路,我心下越来越明了,不出意料到了余家。 ** 还是与原先相同的建筑,竟然又包下了一片土地种花,我几乎是被推进了一件屋子,门被有礼貌的关上,却静谧的让我心寒。 颇有姿色保养得当的余母终于走出来了,我认出她是因为她眉宇间和余东信有些相似,但更多相似的是强大的气场和比余东信更加高傲的姿态。 她缓步朝我走来,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微凉细腻的指看似柔软却狠狠地扶起我的脸,这女人捏着我的下巴,沉腻的嗓子里发出让人战栗的语调。 “秦葡献?”她一字一句,食指轻敲着我的脸颊。 “啪——!”猛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我扑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身侧压倒了右臂,疼得直抽凉气。 “上一辈毁我丈夫,这一辈还要毁我儿子么?!”她寒冷至极的语调吐出,母亲被她说的下贱到底,我气愤却无力的用手臂撑起, “我母亲,已经走了。请您尊重一些。”我忍着伤痛,眼眶泛起水光,咬着牙轻声对她说。 裙角随着她轻蔑的笑摆了摆。 “死的好呀。”恶毒的声音从她牙缝间挤出,……到底,是有多恨我母亲? 我紧紧的攥着拳,一口银牙快要咬碎,连呼吸都有些刺痛。 她对着我轻笑,“过来。” 好一只美人般的蝎子。 却激起了我全部的怒意。 余东信,应该快到了吧? 不知秦葡献的演技,到底能演到几分。 我跟着她,淡然的走在身后,只短短几步,原来是把我带到泳池边。 “就这么想攀着余家?”她寒声问,却忽然转过一个话题,让我心惊不已。“听说你不会游泳?” 带着些狠意,我听出她话语中的威胁,却一言不发,只想将她激怒。 不出所料,她在几分钟过后看着我低着头静立着,便将我轻轻推入水中。 “嘭”的一阵水声,冰凉蔓延了我四肢百骸,头顶还有明亮的日光,在水中显得有些模糊。 兴许是我不挣扎的样子让她感到奇怪,没过几秒钟便被一个男人从水中捞起了手臂。 浮出水面看着她优雅高贵的脸庞,心下有些好笑,她一定不知道,这些年的夜晚,我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没在水里的。 我嘴角轻勾,无谓地看着她,很快又被松开了手臂丢进水里。 唉……余东信,你家游泳池到底有多深呀?怎么就……踩不到底呢? 恐惧蔓延在心里,但竟然只是皱了皱眉头。呛了几口水都无力咳嗽,比上次久了些,我又再次被捞出水面。 “看见了么?”她坚硬的高跟鞋立在我眼前,头颅也高傲的仰着。“你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别让我把你母亲的肮脏之事尽数告诉东信,趁着我心情还好,赶紧滚远一点。……难不成,你也愿意如你母亲一般?” 她嘲讽的笑容大大的绽开,我被男人拉扯的右臂已经开始泛麻,手臂一阵刺痛之时我被拽上了岸。 头发披散着甚至还有一半沉在水里,像墨汁一般。A市比里约冷,冷得多。不只是天气冷,还有人冷。 我用左臂撑起身子,艰难的费了很大功夫站了起来,直视着她。 “母亲不去法国,也不会死,……你都没有一点愧疚之感么?”我淡笑,看着她的眼睛清澈又凌厉。 她仿佛听了极大的笑话,眼神里的不屑蔓延出整间屋子。 忽然很想见见余东信的父亲。到底是多有魅力的人,才能让两个优秀的女人一个狠毒一个亡? 我脚步有些虚浮,站也站不稳,几次想摔下去都被尽力稳住,余东信,你怎么还不来? 游泳池的水纹渐渐平了,仿佛我从未掉下过一样。 ……这是,被你逼的。 我远远望见那个焦急的身影穿过走廊朝这边走来,对着面前这个女人扬起了诡异却挑衅的笑容,径自直直朝后倒去—— 水温没有上次那样冰冷,但还是想蜷缩在一起,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次游乐园的时候,同样霸道用力中透着慌乱着急的一只大手把我拽了过去,不同的是上次是右臂,这次是左臂。 我的阿东,……怎么会如此细心? 借着低血糖和受惊,我神志不清的躺在他怀里,可以清楚地听到他隐忍却恼怒至极的声音, “妈,我求你别动她!”裸露的肌肤上似乎被喷洒出一层冰,即使是装作昏厥过去的我也是轻抖了一下。 他似乎没有地方发泄怒火,转过身把刚刚那个拽我上岸的男人踹进了水里。 余东信大步走着,我的指紧了紧抓住他的袖子,湿哒哒的触感很不好受。 可是原本打算旁观一切的我,竟然真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身上黏腻湿透的衣服早已被换掉,靠在他起起伏伏坚硬的胸膛上,不仔细发现都看不出余东信的身子都有些抖,是生气么?还是冷呢? 我不言语,只安静地靠着,屋子里安静的让我感到孤寂,所以脸颊蹭了蹭他的衬衫,他好像也没有睡着,手臂松了些,却将我的身子按在他怀里最深处。 我不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也不知此时该装出什么样的姿态,这辈子第一次做出这么恶毒有心计的事情,如果我能一直这样坏下去,也挺好的。 可是,到底该怎么演呢? 余东信断断续续的重重的呼吸声在我耳旁,一个多月不见他,想念也汹涌起来,真的是不知所措。可他淡淡的话语却扎进我心里。 “她年纪那么大,……兴许是到更年期了吧,”我不知他要说什么,可是心里总是不安,余东信的声音很慢很软,像是劝我又带着安慰,“下次和她置气,别伤着自己。” 我全身都僵硬起来,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眼里温热的东西猛地涌出来,收也收不住。 这可是余东信!怎么可能骗过他!!! 原来,他都知道!这样恶毒的秦葡献!他都知道!!! 我心痛到无法言喻,总想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这毕竟就是自己做出的事情! 设想好的伪装扮演全都不堪一击,我根本不敢想象他会有怎样责怪的眼神,怎样失望的语气。 我想抓住他的衣角,可他却翻身下了床。 自己喜欢的人,用心计把他放在两难的境地,可他选择的竟然是我!!! 他余东信,从来都选择的是我! 我甚至哭出了声音,可他就是不言不语,弯腰拿起我地上的脏衣服,走进卫生间。然后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放了两片药。 “吃药吧。”他说,冷静的语调真正让我害怕。 我哭得汹涌,摇了摇头, “阿东……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恳求他,跪坐在床上,眼神盯着他,走到哪我就看到哪。 可他却始终没有直视我。 当真是,让他失望透顶了么? 他放下水杯转身又要走,我慌乱地上抱住他精瘦的腰,说什么也不放手。 他的手指微凉。 轻柔地有技巧的掰开了我的手指。 哭到了天明,他也没有再回来。 ** 原来这并不是余家的房子,在市中心的却颇为偏僻的一处公寓,我顶着两只浮泡的眼睛,弯腰叠着被子,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有晾,等我把衣服都晾好,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时,胃里忽然涌出恶心,在卫生间吐了很久。 我静静坐在床边想着,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避孕药,是一直在吃的,应该不会是怀孕……那晚似梦非梦的,莫非是真的? 我心惊不已,此时却不能问他,他应该,是讨厌我的了。 穿好衣服独自出了门,凭着记忆摸到了能打车的位置,却不知哪里有医院了。 “去最近的医院。”我只好说。 本想草草地买根验孕棒而已,可是到底是害怕。还是准备去医院做检查。 很多孕妇。母意油然而生,如果真的怀孕了,要还是不要呢?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 如若余东信不愿意的话,那我甘愿继续独自生活。 “23号!”我望见手里的号码,和广播传来的声音一致,迈着虚浮的步子向里走去。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攥着手里的单子,听着医生说话,心越来越凉。 “秦小姐,”戴着眼镜的老医生很和蔼,“你没有怀孕,呕吐可能与水土不服再加上心情不好导致的,而且你体内还有避孕药的成分,这对怀孕影响很大,对身体也不好,下次多注意一些。” 第13章 失望 失望 我脑海里一直响着医生的话,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连打车的钱也没有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 原来,还是孤身一人。莫大的失望快把我淹没,我才感觉到自己原来那么想要个孩子。 失去了余东信,又失去了一个巨大的期待。 甚至不想回家,只走在这路上,还能掩饰我的失落。 “嘀嘀!”鸣笛声把我惊扰,连千已经走到我面前。 他没有说话,把我拽进了车里。 我讨厌每个人都这样对我一言不发。 “你能不能说些话?”我用少有的烦躁对他说。 可他开口,我便沉默了。 “东信让我来的。”他说,“你去医院,他就跟在你身后。是怕你自己不小心,没想到却听到你吃避孕药的事情。” 我整个人呆滞住,有点气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只是很想见见他,想到他刚刚就在身后,觉得遗憾了些。 可他……是难过的吧?否则怎么会自己又离开让连千来接我呢? 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什么错也没有,可是却承受了与我相当的痛苦。 那样高傲的他,却放了最低的姿态接受自己,……这么多年。 看样子连千也知道了,我震惊之后垂着脑袋再也说不出任何话,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葡萄,”他轻声唤我,语气却很严肃。“东信他……很伤心。” 我何尝不知道呢? 本以为连千会责怪我,可他毕竟,还是那个最好的连千。 车外的世界很喧闹,时光静好,整个城市都显得慢下来。 “那……流产的事情,告诉过他么?”他转过话题问我,非常用心。 我摇了摇头,忽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砸在车上,不那么静谧,我也不那么压抑了。 可是,他在哪里呢? 会是在向林周诉苦么? 我不敢想,对着窗外问连千, “你带我去哪?”我轻轻问,手指抚着流线美丽的车窗。 连千把车稳稳的停在一座公寓楼前, “东信重新给你安排了房子,离骏师也很近,和梁李也打好了招呼,什么时候想开始上班,就继续光鲜亮丽的去吧。” 他带着笑意,我听完以后软软的被击中心底,只是惊惶地点了点头。 ** 1806. 十八楼的房间,我很喜欢,喜欢高空带给人的空洞,可是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却惊呆了。 这与我在之前的公寓布局完全一样,只是房子大了些,家具也高档了些,可是连颜色甚至都没变。 可你却不在我身边。看不到……我对你这般用心良苦的感动惊喜的表情。 我恢复了曾经的生活,每月吃自己的薪水,有些清苦,但是很开心。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夜晚酗酒生活,人看起来也明媚许多,日复一日的过着简单的生活。 竟然升级做了梁李的秘书。 会议室里,余氏和骏师在谈合同。 一小段透明的窗户里看到了余东信的脸庞,像是又消瘦了些,恍惚的看着他出了神,认真的表情帅到了极点。 “献献!献献?”李姐喊着我,用肘碰了碰我的。 我回神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她。 “把这咖啡和水送进去。”她递给我托盘,转身急慌慌的去忙了。 可我左手拿着托盘,右手怎么端下这一杯杯水呢? 伸手试了试重量,觉得还是可以接受。于是有些局促的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几双眼睛朝我看过来,我不敢抬头,默默地放着水。 我把水端起来的时候,有一道目光快把自己穿透了。 走到他的面前,把咖啡放在文件左边,眼睑垂得很低,可是手却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杯子和底盘“咯咯”直响。 余东信有些不耐烦的把咖啡从我手上夺过放在桌边,甩了个眼神给他身后的男人。 那人明了似的接过了我手中的托盘,接过我的工作。 手上的重量一下消失,我轻松不少,看着余东信目不斜视的盯着作报告的人,我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已经有,一个星期不见他了。 就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不知是不是还想见他一面,竟期待着会议快点结束。 来来回回的踱步了一个小时,一阵掌声响起,有些微困的我打起精神,望着会议室紧闭的大门。 涌出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们。 他格外显眼,气宇不凡让我一下看见了他,对着那些人面带着客气的微笑,可在我看来那么勉强。 静立着盯着他准备上前说话,而就等着他与我对视的那一刻上前。 可他直直的走向了电梯。 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失落的垂着脑袋,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他也没有看过我。 脑袋好像垂得更低了,失落的不可言喻,我立在原地好久,看着电梯一次又一次的上上下下,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想什么呢?”梁李过来敲了我的脑袋,带着笑意说。 我下意识的捂着痛处,摇了摇头。 梁李看我一副可怜样,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我一沓资料, “今晚有和余氏的饭局,你就别去了,去整理资料吧,弄完了给他们公司送去。”梁李还是很忙,急急地说明了目的就要离开。 我慌忙拽住他的袖口,惊觉不对又连忙松开。 “怎么了?”他很耐心的转身问,“还有事?” 我只好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 “晚上……带我一起去吧。”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手里紧紧地攥着衣角,极不好意思。 梁李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竟然什么都没问我,便说“可以”。 我心里暗喜,终于……能再见着他了。 ** 很豪华的饭局。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吃个饭,没想到其实是近二十个人穿的正正式式的坐在一起交谈。 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局促不安。 还好没有穿衬衫牛仔裤,而是一件还看得过去说得上名牌的长裙。 只是这衣服……太贴身了些。 本身白色的布料看起来就柔软的多,贴身搞得我极不自在,肩膀也有些微凉,半路便把头发散了下来。 这群人也真讨厌,明明说好七点的饭局,本身我已经六点半便赶到了,偏偏他们个个都六点多一点就落座了。 我推开两扇房间门,所有人都朝我看来,脸颊像团火烧起来,低着头不知所措,慌乱的眨眼之际,梁李走过扶住我的腰把我推到了一个空座位前,隔壁,不正是我想见的那个人么? 目光凌厉的快把我彻底腐蚀了,一桌人客套着,我却只低着头摆弄着手包的拉链,偶尔听见他客气而低低的笑,手上便有些顿住,静静听着他的声音。 如果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那也是个美妙的世界。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上菜。 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是他凉凉的气息还是因为自己紧张。 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自己连看都不敢看他,还谈得上什么吃饭呢? 叨着几片菜叶在盘子里戳了十几分钟,忽然被丢进一块很大块的排骨,接着便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吃肉!” 整桌的人都安静下来,可他却旁若无人地还在给我夹着菜,我咽着口水什么动作也不敢做,只是在桌下扯着他的西服,示意他停止,可是却听到一个老成儒雅的声音。 “很少见我们东信这么体贴呀,”带着温润的笑意,缓缓道,“不知是多有魅力的女孩子让我家东信这么着迷?” 我恍惚一下,猛地抬起头,笑意盈盈的中年男人正打量着我,眉眼间与余东信有着比他母亲更为相似的样子,惊慌,愤怒,恍然一并袭来,这便是……母亲爱的那个男人? 当真是风度非凡。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是觉察到我被吓到有些不好意思,本以为自己只要自私的爱着他和他在一起,便可以忽略掉过往的一切,可是见到了这些年来的罪魁祸首,还是心慌不安。 我跌跌撞撞地起身,拿起了手包便向外跑,手却被紧紧拽住, “秦葡献你搞什么?!”余东信有些恼怒,可我转眼又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容,似乎听到秦葡献这名字有些诧异,面容显得慌乱。 我深喘了几口气,挣开余东信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 长裙飞在小腿处,跳动着好看的弧度,所有人都不知我在做些什么,梁李并没有追出来,我愧疚不已,希望他能处理好我闯出的祸。 妈妈,我真的对不起你,即使知道你受过多大的伤害,可是却颠覆不了自己的初衷,我爱他呀,……妈妈。 可是这些情债,究竟要谁来还呢? ** 几乎是跑回了公寓。 躲在被窝里睡也睡不着,但就是愿意静静地躺着,蜷缩成一个婴儿的模样,却还是止不住颤抖,好……恨自己啊,不争气地喜欢了一个人这么多年,成了一辈子的把柄,我不知这是否算不该爱的人,但却深知不该有过多纠缠,可自己深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更可怕的是竟然已经再一次习惯他在身边。 当年,是用了多久也没有把他忘干净,却重新又纠缠在了一起,他是毒药,诱惑的人无法回头,可……我却甘之如饴。 第14章 汹涌 汹涌 不知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到了几点,兴许是手机没电的提醒音把我带回现实。 想起那年高考,拿着自己的新手机爱不释手,那时父亲还像所有其他的父亲一样疼爱我,我却在高考的前一天睡不着觉。 “秦葡献,你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他给我打了电话,语气中满满的埋怨,但我却未听出一丝责怪。 “阿东……我睡不着。”我吸溜吸溜鼻子,无奈的说。 “你要是考不上A大,就等着我收拾你吧。”他恶狠狠地说,声色变得更加低沉好听。 “……”我真的是无言以对,却忽然想做一件好玩的事情。“阿东,给我唱首歌吧,唱首歌我就保证上A大。” 我淡淡的说,还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期待着他说‘好’。 “不唱。”余东信不耐烦的说,“我挂了,快睡觉。” 其实我是不意外的,但还是表达了一下小失望。 “啊……那我肯定睡不着了。”语气里尽是可惜。 电话那头半天无言,我们静静的不说话好久,忽然余东信叹了口气,问我, “听什么?”他无奈至极的问我。 我在被窝里兴奋地蹬了蹬腿,不由自主地叫了声‘耶’,仔细的想了想,我说, “嗯……我想听蜗牛与黄鹂鸟。”我捂着嘴偷笑, 早就想过天生冷脸的余东信唱儿歌是个什么场景,以前光是想想就逗得睡不着觉,现在马上就要听到了我是该有多兴奋,只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余东信好像被雷到,在那边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最后清了清嗓,开始把他的人生首秀唱给我听。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 现在上来干什么 阿黄阿黄鹂儿不要笑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余东信唱歌其实很好听,很独特的男声,低沉带着磁性唱起歌却异常的可爱,我不知道他唱到哪句的时候睡着的,很安稳的一觉,做了一个我们一起步入A 大校园的梦,真实且美好。 在最幼稚最叛逆最不知好歹的年纪就这么遇到了余东信,是我的福分,是我不可避免的劫。 后来,我却没有考上A大。 我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些年的年少时光,可惜却早就丢了心。 外面的天色暗起来,繁华街区从来没有休息的时间,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似乎就在我耳边,原来是窗户忘记关了,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感觉自己和外面的世界是隔绝的,伴随我多年的孤独,从未消失过。 就让我留在回忆多好,把我也变成回忆该有多好……只有开朗的秦葡献和阳光帅气的余东信,最让人心动的恋爱时光,却总不尽人意。 记得那时只考上了离A大很近的C大,余东信安慰了整整一个暑假,开学帮我搬着行李。 走在C大的甬路上,想起妈妈刚刚见到余东信的样子。 “阿东,”我两手空空,手里拿着一支冰棒啃着,看着拉着一个大箱子,又背着一个满满的书包,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的余东信说,“我妈可喜欢你了。” 我本以为他会很惊喜,或者说很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竟然什么话也没说,又抬手把书包带向上拽了拽,然后一脸平常的问我, “你很意外?” 我走的有些累,微微见喘,他大包小包的拿着竟然十分轻松。 “当然了,我还以为我妈妈会给你下马威呢。”我舔着冰棒,随手从包里翻出一片湿纸巾,给余东信蘸着额前的汗。 我在前面轻快的走着,路上有几个来问路的女生——当然是问余东信了。 “同学你好~” 几个漂亮的女生无视着我,上前对余东信‘妩媚’的笑着。 可是他们还没开始说话,余东信倒先开口了。 “我不是C大的,我女朋友是。”他向我努了努嘴。 几个女生尴尬地装着样子来问我路,我连连说我是新来的不清楚,才避免这种别扭。 “人家跟你搭讪呐,还装不知道……”我翻翻白眼,欢快无比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帅哥。 “谁装不知道了?”他得意地笑笑,玩味的看着我。 我脸色有些红,撇下他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前面的篮球场。 扒着场外的护栏网看着里面那些流着汗水的健壮的学长们,有的甚至裸着上身,别有一番魅力。 余东信这时拉着箱子走到我身旁,有点置气地把我脑袋掰过去,我看着他这幅吃醋的小模样心里实在开心,故意捉弄着他。 “啊……你看,我们C大的学长身材好棒哦。”我似乎流着口水的说。 余东信彻底冷下脸,扭头大包小包的离开,我连忙追了上去,在向他跑去的这几秒钟里,看着他有些可怜(……)的背影,我想,身材再好的学长哪个又比得了余东信呢? “阿东……”我拖着尾音叫了叫他,从后面拽着他的T恤。“我错了。” 我在他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 余东信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我,嘴角还带着没有藏好的笑意。 “哪错了?”他声音真的很好听,以至于在那首蜗牛与黄鹂鸟唱过以后,我每每听他的声音都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非礼勿视!!!”我憋了半天,才说出来这么一句,还配合着用手捂了捂眼睛。 余东信似乎彻底憋不住笑了,只好转身继续向前走,我在他身边转呀转,他不嫌我烦,我就像只蜜蜂一样乱窜。 到了宿舍我才发现他早上也没吃饭,我翻出一个大面包, “快垫一垫,别饿着了,这就出去吃饭。”我把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拉着余东信坐下了。 “真不像个女孩子……”余东信皱着眉看着我乱糟糟的床铺,把手里的面包塞给我,弯腰帮我铺着床。 看着他小臂因为使劲的肌肉一鼓一鼓,我看呆了眼,骨节分明的手把床铺整整齐齐的铺好叠好,脸上带着对我无奈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勾了勾嘴角。 那天到了下午,余东信要搬行李去A 大了,原本说好我回学校,可是看着他被搭讪的频繁,我决定和他一起去。 我见到余东信的家时,确确实实觉得自己配不上余东信,在市中心号称“黄金地带”的地方,余东信的家在最中央的一处楼盘,著名的富人区高级公寓,而余东信的家,就在最宽阔最华丽的一栋楼里。 走到玄关时,里面的装潢已经让我咂舌了,虽然我不懂设计,但是他家就是很好看,很好看就对了。 余东信给我拿了一双拖鞋,我弯腰换的时候有点重心不稳向一旁倒去,余东信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居然把我抱到玄关吧台的椅子上,迅速的给我换好了鞋。 余东信的房间色调很低沉,成熟的不像十八岁的男孩子,黑色与灰色,仅此而已,我没由来的有些压抑。 “去帮我把那个柜子里的第三件格子衬衫拿过来。” “哦,好。”格子衬衫?我喜欢…… 打开柜子我可傻眼了,这柜子里清一色的格子衬衫啊。 “余东信,你这口味也太偏了吧,只爱格子衬衫?没怎么见你穿过啊。” 我把第三件给他递过去,他给我甩了个白眼,用眼神示意我打开别的柜子看看。 原来每个柜子里都是一种类型不同款式的衣服,我彻彻底底的开始膜拜起有钱人。 余东信收拾的很快,只有一个箱子,我献殷勤的给他拉着,走出大门我问他, “阿东我们怎么去?” 余东信没说话,把我带到地下停车场,远远地我看见一辆名牌轿车闪了闪,我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西瓜, “你……你……”我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是刚刚大学就开车去太招摇了吧?“你要开车去?!” 余东信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又把我塞进副驾驶,启动了车辆,他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扶着副驾驶座位向后看着倒车,我看着他侧脸,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一路看着窗外,脑子里总有着几句话, “我男朋友会开车。” “对,我男朋友。” “……我男朋友会开车!!” A市九月的中午阳光暖暖的照着,外面的咖啡屋看起来总是异常有情调,路边的人都慢慢地走着,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我打开窗,头发飞得到处都是,还时不时能刮到余东信的脸上,他腾出手把我的头发从头捋到尾,我惬意的闭闭眼,也转手揉揉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的软。 到了A 大,他把车停好,我就拉着箱子跟着他走,这次我们来了一个大转换,A大不同的是,女生异常的稀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反正就是放眼望去,女生寥寥无几就对了。 一些特别热心肠的男生看着我拽着一个箱子,就有过来问我是哪个系的,宿舍几楼之类的,余东信不是我,所以——他直接揽了我的腰说, “我女朋友来帮我搬行李的。” 这一路再没有来搭讪的,我有点好笑的捶捶他, “小心眼。”却不由自主的向他身边靠了靠,偷偷看见他勾起的嘴角,我想,我实在是太主动了。 A大的宿舍很好,比C大要宽敞的多,我也在他的舍友面前装了一回贴心,细致的铺好了床,没想到他们宿舍一个男生直接勾着我的脖子说, “挺贤惠啊弟妹!” 我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他,手正努力的掰着那男生的小臂。又看看余东信,脸上摆着“这什么情况?!”,余东信抿着嘴,眉头又紧蹙着,看着那个男生,忽然说, “徐京北把你那猪蹄子给我拿开。”余东信的声音冰冰冷冷,我听了都打了个哆嗦。 那个叫徐京北的只好讪讪的摊摊手,对着余东信摆了个不屑的表情,随即又向我摆出了一个极为绅士的笑容, “秦葡献,久仰大名。” 第15章 不再 不再 那个叫徐京北的,是余东信的好玩伴,长相帅气,家境也好,关键是“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阳光健康,比余东信的女人缘还要好。 “那个……”我们三个干坐着半天,我起了话头,“你为什么说‘久仰大名’啊?” 我疑惑的问徐京北,看着余东信似乎有点不安,我更加急迫了。 “这个嘛……你先把余东信按住,我就告诉你。”他狡黠的笑笑,抖着腿挑眉看着我。 “好啦,按住了,快说。”我把手放在余东信的脖子上装装样子。 徐京北挪步到门边,快速的说, “我们余大少爷平生第一次努力学习居然是为了和女朋友一起上大学,可是呢……他努力学习了也考不上A大这么高的分,于是竟然去求了他妈妈,把他保送到A大。可是呢……他女朋友居然没考上!!!” 徐京北不要命的笑声在屋顶上方回荡,人却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余东信咬得牙咯咯响, “徐京北你等老子抓到你的!” 我定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说出话, “阿东,”我哽声在喉,“你上A大走了后门么?” 余东信烦躁得抓抓头发,“没有!” 我知道他嘴硬,这事情被说出来该是多不好意思,他走到阳台打开窗,风吹的我清醒了很多,他手插着腰背对着我,我猜他一定脸红了,走上前去环住他的腰, “阿东,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说,“没关系,日子还长。”我总会在你身边的。——我当时天真的以为。 余东信没有转过身,只是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他好像叹了口气, “我怎么就……”把自己放在了这么危险的境地呢? 我还想继续留在回忆里呆滞下去,把他当年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调,都深深的记住,即使知道这样沉沦会更加忘不掉他,可是一旦染指,就堕落的不可自拔。 忽然想起前几天邮箱里收到的邮件,安木听说我回了A市,只是很忙不能来找我,但是却诚心诚意的想让我去她现在的小房子里叙叙旧,我在想反正余东信最近也不来,不如去换换心情,看看老朋友,也比现在的样子要好。 于是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嘟……嘟……嘟……”电话里冰凉的机器声让我有点瑟瑟,心底想听他的声音,却不知接起了电话到底该说些什么。 “喂?”声线很柔美的女声,我惊了一惊,不敢说话,心里却好像被石头狠狠地砸着,一下比一下重,伴随着她由于疑惑对方没有声音而接着说的“有人在么?你好?”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捂着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挂电话是因为还期待着他会把电话抽走用好听的声音向我解释。 并没有。 冰凉机器里传来的忙音让我的心底防线悉数崩塌,电话无力的掉在床边的地毯上,沉闷的声音似乎砸出了一道心口绞碎的声音。 我第一次如此慌乱。第一次……想落荒而逃。 我想,兴许他只是不好意思让我搬出去,或者是他根本也不在乎这点房子的钱,所以没有把话说开来,我还是应该……离开的。 余东信那样有魅力的人,应该享受着年少轻狂,轰轰烈烈的活着,原来……这段日子里,是太高估自己了。 低着头看着眼泪重重的坠落却消声于厚重的地毯之上,觉得自己毫无存在感,连落泪,都没有任何声音了。 洗漱整理好以后,带着衣物必需品失神地离开了这里,我不能……再为他徒增麻烦,念在同学旧情收留的我,却偏偏误会人家的好心,这是不对的。 余东信是个富家子弟,如今想想,那些火热的夜晚,自己只是排解寂寞的玩物而已。 有时想得太多,确实不好,倒不如还像从前那样癫狂着,反而不用这样心痛这样疲惫了。 我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变得消极,恍了恍心神没有回头的离开。 ** 这样热闹的夜晚,我融不进去,即使在最热闹的大街,还是可以找到最僻静的地方垂着头静静走着,手里拿着安木家的地址,说不出到底有多失落。 “叮咚!”安木家的门铃声音也这么大,和她一样,我想。 开门声伴着她兴奋的小脸响起, “葡萄!”她力气很大,几乎是扑上了我。 我累得无力,勉强勾了勾嘴角,她有所察觉,连忙把我带进了屋。 她变得比原来利落了,利落的为我收拾衣物,利落的做了饭菜,我不停在走神,她却似从未有过的并没有打扰。 安木是个豪爽的女孩子,高中时因为一些意外而让我们变得亲密无比,那些事情想起来心有余悸,但却是潇洒至极。 高中时她平日就大大咧咧不顾形象,某天去KTV时,不知道怎么就和一群小混混起了争执,她醉的不成样子,破口大骂,后来迷迷糊糊回了家,事后只记得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就此罢休,没想到有一天我和她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学校门口至少有十几个人堵了我们, “就是你,那天在KTV骂我兄弟了吧?”带头的指着安木,横得不成样子, “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毫不知情,只能小声问着安木, “好像我那天在KTV闯祸了,我记不清了怎么办?”安木小声告诉我,实际也急得不得了。 “那个……好像有点误会……”我笑着跟那个“大哥大”说, “有什么误会?!要不你们找人打架,要不道歉!” “道歉!道歉!”我忙说。 安木把我拽到后面,“道什么道!我没错啊!” “你不怕挨打啊!!!”最后安木被我劝服,决定还是和平议事。 “额……大哥,我们道歉,对不起。”安木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他这一吼真是吓得我一抖, “那你想怎么样啊?!”安木这一吼简直让我精神抖擞了,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就听那个“大哥大”说着, “我兄弟说了,你要不跪着给我们道个歉,要不让我兄弟给你一嘴巴!”他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我们不答应就把我们吃了一样。 心里的怒气一窜三尺高,那时我还是个很热血的高中女生,打着一副不能欺负我朋友的样子,现在想想,其实真是幼稚。 “滚一边去!”我大声吼了一句,“我跟你客气几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我把安木往后一推,冲上前去跟那个人嚷着, 那边明显都愣了一下,“大哥大”睁着眼睛看着我,我张牙舞爪地要扑上去,这回换安木把我往回拽了, “你跑哪来撒野来了?!”“欺负姑奶奶你也敢这么有种?!”“你个臭流氓!”““啊!!!” 那边的人全呈石化状,我没一巴掌打到他们,全都被安木拦了下来。 “秦葡献你在干什么?” 忽然听到这个声音,我就以“九阴白骨爪”式停在半空,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余东信皱着眉冷着脸走过来, “你干嘛呢?” “我……我……” 我低着头一声不敢吭,小混混们见我这幅模样,气势一下又起来了,叽叽喳喳骂骂咧咧, “都他妈给我闭嘴!” 余东信一声怒吼,也许是生来便气场强大的原因吧,竟然没一个人敢吭声, “我问你干嘛呢!” “打……打架呢……”我吭吭哧哧憋出这么一句。余东信把我和安木拽到路那边,自己过去和那帮人谈。 不过十分钟的工夫,那群人竟然就走了,我看着余东信正在过马路,连忙拽紧了安木的衣袖,实在是有些紧张。 “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敢不敢打个电话劳驾一下你男朋友啊?”虽然很好笑,但我听得出他有些生气,所以头已经非常低的又点了点。 “是我的事情,和葡萄没关系的,谢谢你,余东信。” 猛然被一个响指带回现实,原来又沉在记忆里了。看着眼前的一切,莫名有些伤感。 我径自心酸的勾了勾嘴角,那时的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和我谈谈?”安木短促有力的话语很舒服,我红了眼圈,委屈的点了点头。 她给了一杯热牛奶,我捧着温热的杯子才觉出自己的手掌冰凉。 我勉强扯扯嘴角,苦笑地看着她,分分钟都有想哭的冲动。 安木伸手捋了捋我的碎发,如今越发像一个大姐姐一般,口气轻柔地淡问我, “从余东信那里来的?” 我听了她的话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她叹了一口气,随手叠着我的衣物,似是随意却重重打在我心里的说, “这些年……他过得很苦。”是那种心疼朋友的语气。 我垂着脑袋皱了皱眉,心下有些寒冷的想,果然,连我最好的朋友都要说我过分了么? 可不料她却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你过得也不好。”她抬眼直视着我,我没有忍住鼻酸,吧嗒吧嗒掉了眼泪,心里被感动蔓延的到处都是。 泣不成声之际,她又开口。 “葡萄,别这么难为自己,”安木说话很慢,手指把玩着我衣服上的绳子,“我就算不知道这些年发生过什么,可毕竟还是了解秦葡献这个人的,我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爱的人的,所以当你离开以后,即使所有人看着阿东颓废消极的模样都在骂你不知好歹没有良心,可是我却知道,葡萄总会回到这里。” 第一次放声大哭起来,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多年未变。 那一晚,两个女孩子谈心到深夜,不管有没有释怀,我却总是想安于现状了。 ** “秦葡献,你得替我出趟差。” 梁李面容严肃,我不敢大意,可听到这个消息却猛然抬起了头, “我?”我睁大眼睛指着自己,“我一个秘书去出差么?” 梁李点了点头,带着些恳切, “嗯,实在是排不开时间了,没什么难的,去那里和他们谈下一个项目的问题,开个几天会就可以回来了。你是以我的名义去的,别紧张。”梁李轻笑,调侃的看着我,“那是个旅游胜地,去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第16章 覆水 覆水 安木送我上飞机前,嘱咐了很多, “到了以后打个电话给我,回来的时候提前通知我。”她眉头紧皱着,一脸不放心。“好了,快登机吧。” 我一脸乖巧,认真的听着她说完,独自走向候机厅。 没有像那些白领出差的样子带着墨镜一本正经,我随意地穿了件白色长袖,加了一件宽松的米色针织衫,深蓝的牛仔裤挽着裤脚,配了一双帆布鞋。 有些显小,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各色帆布鞋换着穿的时候。 好像是昨晚没有睡好,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上了飞机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身旁坐了一位沉默俊朗的男人,一直在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打印纸,似是合同一般的东西。 我把头偏向窗户那边,要了个薄毯便开始睡觉。 期间飞机遇到气流的时候,我的脑袋狠狠地磕在在窗户上,闷哼了一声就紧紧捂住额头, “还好么?”男人开口,声音很柔和。 我心下一惊,突如其来的陌生人的问候让我有点慌乱, “还、还好。” 男人只是微笑了一下便低头继续看着打印纸。 气压让我有点上不来气,烦躁得睡不着,好不容易过了两个小时,飞机终于落地了。 接机的对方公司的人,把我送去酒店很客气的让我好好休息,说是会议是明天早上的,今晚没有什么事情。 C市的温度很高。 果真是用梁李的待遇来对我的,很豪华的酒店套房,可我没时间欣赏,倒头就睡。 这一睡从下午两点睡到了晚上九点。 酒店服务给我提供了晚餐,我看着精致的食物没有什么胃口,就换了身短衣短裤只拿了些零钱出门。 闹市的夜晚很热闹,这里有一条与北京后海极为相似的街,沿街的有情调的小酒吧,还有精致的饰品店,来来往往的小情侣也很多,浪漫的亲吻着,相拥着,我抱着双臂,慢慢地走着,孤身一人,别样的味道。 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住了手臂, “小姐,进来尝尝我们调的酒吧?”大概是个十*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带着点点笑意对我说。 我看他一副真诚,毫无恶意,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 这是个在众多酒吧中不怎么起眼的小酒吧,里面有一颗穿透屋顶的树,树边靠着弹吉他的男人,低声浅唱着情歌,也许是他的声音太美好,渐渐地小酒吧里已经坐了很多人,我不好意思一人占着四人桌,起身坐到了吧台。 身旁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么有兴致?”温润的声音让我想到连千,但我却知道不会是他。 偏头看了一下,原来竟是在飞机上的那个人。 “好巧。”我不知这样一个多次偶遇的陌生人会带给我什么,但不愿意有太多牵扯。 “不巧,我跟着你来的。”他嘴角轻勾,明明是俊朗的男人在我看来却有些诡异。 下意识的挪了挪座位,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我稳了稳心神,啜了一口不算辛烈的酒。 “因为喜欢啊。”他的手忽然伸过,带着我的腰把我拽了过来。 我两只手抵在他胸口,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抬头看着他, “痞子。”我轻轻吐出两个字,看着他的脸色由青变黑。 可他却并没有发怒。 “你这样多变,我反而想征服你了。”他眯了眯眼,眸子有些危险。 “你这样流氓,我倒想抽你。”我学着他的语气,毫不客气的回击过去。 耳边还有优美的男声,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人注意我和这个人,我看好了路线,刚要准备踹他一脚便跑出去,他却松开了手,转身好似恍若未闻一般喝着烈酒。 “我就说,普通女人怎么会入了余大腹黑的眼。”他声音变得性感,慵懒的说了一句。 我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我连语无伦次都没有注意到,只顾慌乱的问着他。 他转过身对着我,右臂随意的撑在吧台之上,头微微歪着戏谑地对我说, “你好,我是陆朝。” 原来这人和余东信是认识的,起初我不知余东信已经知道我出差的消息,还嘱咐了在C市的好友照顾我,现在想来,他的思虑,是我永远想不到更做不到的周全。 这酒吧也是陆朝拿闲钱开的,刚刚那些,竟然只是为了满足他想知道我是个什么人而做出的无聊举动。我更没料到,他就是我这次来C市谈合作的公司代表人。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来这里的?”我局促地开了口,毕竟不是很熟。 “就是上飞机那天啊,”他有点无奈,“这个余东信真是重色轻友,竟然让我这个大忙人专程跑去接你,结果你还睡了一路,完全没有机会说话的好么?!真是没尊严!” 陆朝有点恼怒,但是眼神却温润得很,看来果然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有点不好意思,被别人这样照顾,竟然有点愧疚了。 那他呢?像消失了一样,这些日子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是因为他再次让我感到了有家人的陪伴,却忽然抽身而退。 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把我淹没的无话可说,我径自倒向游泳池前看到的余母震惊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一定是自己让他失望了,才会自食其果。 ** 因为第二天早上还有会,陆朝便早早把我送回了酒店。 “叮叮叮咚!叮叮咚咚!”闹钟很刺耳,我这种生物钟不正常的人需要这样刺耳的声音来被唤醒。 由于C市实在是很热,我便没有穿太正式的职业装,只是套了件无袖及膝白裙。 陆朝家的公司,叫陆上集团。 大楼可以与骏师媲美,旋转式的设计太有现代感,玻璃窗刺得我眼睛都有些微痛,连忙进了楼内。 很无聊的会议,我挑了重点看过后,基本没什么问题,不过可以看出在利润方面骏师得到的却少得多, “这里,不合理。”我指着合同的条款,言简意赅。 几个陆上的高层脸色有点微变,陆朝皱了皱眉,冷着眼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问题。 但是他清了清嗓, “改。”比我更加精简,低沉的声音有磁性的扩大在会议室内,在座的人有怪异眼神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我投了个感激的眼神,他却没怎么看我,直接说了散会,临出门之前有一位高层把我叫住,说是要把分支合同的字签好,我看了两眼,是关系不大的小合同,便接过了笔。 “签重一点。”他犹豫了一下对我说。 我知道手臂断了以后写字的字迹都比较轻,但没什么人要求我写重过,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紧捏着笔, “就这样吧。”陆朝在门口听到了我俩的对话,转身对着那个人说。 “……好,好。”那人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我有点尴尬。 他把合同接走后,我本想转身对陆朝说谢谢,他却已经乘电梯离开了。 ** 独自回了酒店,C市的阳光太刺眼,原本感冒的我有些昏昏沉沉的头疼,路过药店买了一包白加黑,草草地吃了个黑片倒头就睡,我的生物钟已经完全紊乱,基本有时间就都在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已经华灯初上了,半开的窗户吹来的风把窗帘吹得不停飘动,我看得有些恍惚,却忽然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全身紧紧地绷着,大气也不敢喘,把头悄悄的埋进被子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心里的恐慌蔓延出来,到指尖都有些酸颤,外面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还带着随意,我不知到底是不是他,但心却放松了一半。 鼻子有些囔,期待与惊喜一起涌出心头,却还装着熟睡。床的一侧深深的陷下去,紧接着腰间便覆上了一只大手,稍稍使力便把我勾过翻了身,惊慌失措之际,一头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衬衫随意解开的两颗扣子硌的我额头疼,炙热的吻却已散落下来。 “别……别!”我使了力把他推开半臂的距离,慌乱的喘着气。 忽然感觉身边温度骤降,他冰冷的气场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骤然停下的动作让他很不开心,我感觉的自己做出的举动惹恼他以后,后悔着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吸溜着鼻子委委屈屈地说, “我……我感冒了,”我抓了抓他的手指,随即又马上松开,嘴里有点含糊不清,“我怕传染给你。” 他身形一顿,顷刻间又覆上了我的身子,他清凉的薄荷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像是被注入了镇定剂一般,我四肢无力的摊着,任凭他摆布,他的指尖带着火苗,灼烧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嗯……”不由哼出声来,浑身都颤抖着蜷缩了一下,看着他玩味的笑在黑暗中也渲染着周围的空气,我双臂缠上了他的脖子,身体契合的完美无缺。 他在黑暗中低低出声,沉魅在我耳边回荡, “……感冒?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死……”他的音调还绕在耳骨间,我却被一阵颤抖激得双目失神,嘴巴微张着说不出话来。 第17章 甜涩 甜涩 早上是在他宽大的怀抱里醒来的。这种时候是很少的,我睁着惺忪的眼,却动都不舍得动一下,生怕把他吵醒。忽然他的手抬起捂住了鼻子, “阿嚏!!”他重重的打了个大喷嚏,我也被惊得一抖。 他连忙按住我的身子,低声懊恼地说了句“对不起”,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明明是我传染给他的。 “再睡会吧。”他柔和的说,手臂紧了紧。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吸了几下鼻子却猛然怕他觉得我在装委屈着,于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出了,老老实实地躺着,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非常非常安稳的一觉,但再次醒来却是被一阵细密的吻叫醒的。 “葡萄……”他似呢喃一般,唇瓣或轻或重的触碰着我的脸颊。“不许再吃药了。” 我刚刚转醒,就浑身僵住,愣了好一会被他重重的掐了一下腰,不禁低呼一声,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心里却被堵的咽不下去气,他也躺着不出声,手指柔柔地顺着我的头发。 我终于忍不住想开口,他却抢先了一步。 “为什么……要吃药?”他语气中带着一点难过,我不由心酸。 想起那个下雨的午后,冰冷的濡湿的地板上,我滑倒的青苔石板上痕迹斑斑,血迹被大雨冲散开来,半个月后回到学校后,该消失的都已经消失了。 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我意识到自己爱眼前这个男人到无法自拔,我想把一切都吐露给他,想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不管……任何障碍。就这样自私一次吧,自私一次就好,我愿意承担众人的指责,就像他妈妈那样,待我不留遗憾,任凭处置。 “阿东……”我的声音和牙关都在颤抖,眼泪早就默默滴在他的臂弯里。 “嗯?”他慵懒的嗓音徘徊,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记得……开学舞会的晚上么?”我想了很久,决定从这里告诉他。 他点了点头,我在脑海中又回放了一遍那天。 得知C大的开学竟然有晚会,我激动地在教室里当众举手问着教授, “老师!能带家属么?” 班里的人都捂着嘴笑,连千在我旁边把我拽下去,无奈的摇摇头。 “能带的。”教授笑眯眯的对我说,我不禁心花怒放,在座位上嬉皮笑脸。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余东信,穿着一身正装,一丝不苟的样子,面容冷峻坚毅,五官更显出色。 我只是穿着白裙,倒也与他相配。余东信走过来揽了我的腰,面若寒冰的向礼堂走去。我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想笑,还真是为了配合衣服,把自己搞得都不像自己了。 连千只是简单找了一个女伴,我在不远处看到他,和余东信一起过去打招呼。 余东信向连千点了点头,我在一旁没说什么话,觉得有些无聊。 好不容易等到甜品上了的时候,我撒开余东信就往餐点部跑去,丝毫不顾形象。 余东信在后面喊了喊我的名字,我扭头说“等一会,等一会”就开始狼吞虎咽了。 在我把第四块蛋糕塞进嘴里的时候,我看到林周向着余东信走过去了。心里一阵疑惑,她不是A大的么? 两个人说说笑笑,林周比我要高,身材显得愈发高挑,穿着一袭柔软布料做成的玫红色抹胸长裙,随着走路轻轻摇曳,裸.露的肩头看起来惹人保护。 我一嘴蛋糕来不及咽下,看见他们俩个心情不知怎么瞬间就低落了,有点不知所措的嚼着,忽然看见一双温润修长的手捏着高脚杯向我递来,我抬头一看,是连千。 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接过了连千手里的橙汁喝着。 连千依旧是那副温润的笑挂在嘴边, “吃醋了吧。”他眼神看看不远处的那对比我和余东信更像璧人的人。 “是啊,”我从没有事情瞒过连千。“我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配不上阿东的。” 连千手一顿,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 “东信不会这么想的,”他想我伸出了手,“May I?” 我翻个白眼,笑着搭上了手。在草地上有很多对男女都跳起了舞,连千的手指抵着我的腰,带着我也跳起了舞。 “东信到现在,只谈过两次恋爱的,对唯青,我说过,是很好,……但不及对你。”连千缓缓的说,我眼神一直飘向余东信那里,发现他和林周也向这里走来,不出所料,他们也加入了舞群。 “连千,谢谢。”我小声的附在连千耳边说。 连千忽然松开了扣在我腰间的手,另一只手带着我的举向头顶,开始一阵天旋地转,我恍惚间听见了他的声音,“不客气。” 转眼我就看看到余东信那张冷脸了。 “和连千说什么了?”他声色低低,我脖子上似乎被喷了一层冰。还有比这声音更冷的了么? “没说什么,”我看着他的样子,把脸色也摆的严严的。“就是在谈论感情的问题。” 余东信的手使了使劲,我腰间都有些疼, “说什么了?”有,比上一句更冷的声音。 可以想象的我变得很冷,忽然把手伸进了他西服里,环着他的腰,什么话也不说。 余东信却把我的手拽了出来,我刚想生气的问他做什么,他却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我的肩头,然后拽着我往校门口走去。我咬了咬唇,偷笑着跟在后面。 他的车停在门口,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去,轻巧的关上了门,我看着他又绕过车头,坐了进来。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四处瞧瞧,疑惑的问他。 余东信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蛋糕,是比较小的那种, “不想和别人一起,我给你买了,你自己吃。”他霸道的把蛋糕塞给我,我一头雾水的笑了笑,把蛋糕取了出来。 这占有欲真是不敢恭维啊。 “余东信,叉子在哪?”我来回翻着蛋糕盒问他。 “你自己找找。”他拧开了一瓶水喝着。 我怎么也没有找到,蛋糕看起来又那么诱人,干脆用手抓着吃了。 “你……”余东信晚了一步,没有阻止到我,他无奈至极,摇着头笑出了声,我抓了一把蛋糕在他面前, “吃不吃?”我含糊不清的问。 余东信不说话,看看蛋糕看看我,我举得都有些酸了,就把手收回来吃掉了蛋糕。 忽然他俯身过来,猛地吮住我的唇角,又猛地离开, 他舔舔嘴唇,“吃。”他眼神里带着玩味,勾着嘴角看着我。 我正掏着蛋糕的手顿住,睁圆了眼睛看着他,等我回神时,眯了眯眼把一把奶油糊在了他的脸上。 余东信似乎没反应过来,我趁着机会打开车门就跑,连门还没开完全呢,就被他拽了回去,这下是真真正正的被强吻了,他手摸索着我座位下面猛地一掰,座椅忽然就向后倒去。 他把我按在副驾驶上,恶狠狠地说, “你本事大了,偷袭我?嗯?”最后那个‘嗯’极具挑逗性的从他嘴里吐出,我看着他眼睛,意识到一些我没想过的东西,他的手在我腰间不停摩挲,带着一股火热,薄唇在我之上用力的汲取着。 蛋糕抹得我俩一身都是,在旖旎之间还能尝到一丝甜蜜。 他忽然起身,发动了车辆。 我好像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咬着牙一言不发。 那时是刚刚升入大学,没想到这种事情会来的这样快。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的大胆,这样的疯狂,也许见到你的那天起,心上就开遍了花,遮挡住了一切的理智与思考。 华灯初上,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余东信把车开到一处公寓,其实我们已经冷静了很多,他轻车熟路地把我带进了那间小公寓,里面很干净,不大,两室一厅,离学校很近,我浑身都是奶油蛋糕。 余东信伸手把我的头发向后撩了撩,“去洗澡。” 我老老实实的进了浴室,里面的东西竟然都是新的,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真奇怪是被余东信看上哪一点了。 四十分钟后,我从浴室出来,余东信在阳台吹着风,即使沾满蛋糕,也掩不去他一身繁华。 “阿东,我洗好了。”我穿着他的篮球衣,像连衣裙一般。 余东信走近我,喉头紧了紧,轻咳了一声,伸手把掉落在我肩下的衣服向上提了提,然后我听见他说“我去洗澡”,就看到他慌乱的背影。 卧室里的东西也是新的,干净的被褥,我趴在上面惬意的蹭了蹭,脸颊却还是那么火热。 听见余东信开门的声音我慌乱的手足无措,只好趴下装睡。 余东信看见我睡了,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站在床前看着我一会,忽然笑出了声, “还装。”他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的双颊恐怕又红了些,可是这时睁眼也太没面子了吧。 余东信拽着我的手把我拉起来,我倒在他怀里,把脸使劲埋进去也不愿意看见他调侃我。 他就这么把我按在他怀里,很久很久过后,我都要睡着了,余东信起身说, “好好睡觉,我去客厅。”他声音中带了一丝无奈,像是终究没有放肆出来,些许决绝,些许遗憾。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有些心疼他,不想让他睡孤独窄小的沙发,不想看见他在阳*自吹着风的模样,于是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阿东……”我的声音只带着决绝,却抖得厉害。“别走,我睡不惯。”只有你的臂弯,我永远不会感到生疏。 第18章 往事 往事 余东信咽口水的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转身把我按在床上用力的攫住我的唇,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我整个人软下来,放松了四肢百骸,任他摆布。 余东信把篮球衣褪下时,我只剩一件内衣在身上,我似乎看到他满眼的火, 在余东信真正占有我的那一刻,我疼得眼泪流了满脸,他一点一点吻掉了我的眼泪,动作越发轻柔。 最后的最后,余东信带着*未褪的沙哑声音传来, “秦葡萄,秦葡萄。”呢喃一般的呼唤,可我听到的声音却虚无缥缈,眼前一黑就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窗帘缝隙中透过几丝光,我浑身酸痛,动都动不了,余东信大大的俊脸就在我眼前,我抱着他精瘦的腰向被子里窝了窝接着沉沉睡去。 我竟然睡到傍晚时分。 余东信在客厅啃着苹果看着电视,我随意套了件他的衣服揉着眼出了卧室,忽然想到今天下午是有课的,脚步一顿猛地准备跑回去,余东信拽着我的小臂把我扯回来, “干嘛去?”他皱着眉问我。“我帮你请过假了。” 我心里大落又大起,连忙问, “你怎么请的?” “病假,”他随口说出,然后附在我耳边说,“需要卧床休息。”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看着他有意捉弄我的脸,浑身又酸疼,难免有些气恼,我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过了会儿起身回了卧室。 忽然看见床上的一小抹红,我不知所措的移了移脚步,想了一下然后动作轻轻地把床单收下来,却听见余东信要走进来的声音,我没多想从床上跌跌撞撞的扑到门边,坐在地上死死抵着门, “你先别进来!”我着急的喊了一句。 余东信似乎愣了一下,却更加大力地推着门,他一言不发,我却越来越慌乱,后来终于放弃,想好为了不被门打到,所以迅速蹿到床上,压住那一小片“罪魁祸首”。 可是,秦葡献有时候想事情是不经过大脑的。 比如:门离床,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所以余东信进门的时候,我刚刚爬到一半,扭头傻了一样看着他,余东信紧皱着眉头,扫视了整间屋子,看见了狼狈的我,看见了昏暗的灯,看见了……“罪魁祸首”。 他极为好笑的看着我,我咽咽口水,把脸整个埋在地上,咬牙切齿的想,我基本在他心里已经没啥形象可言了。 余东信单手提着我的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熟练地抽出床单,边收拾着且头也不回的对我说, “外面桌上有饭,去吃掉。” 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温馨之感,我耸耸肩,乖巧的出了门,期间还扭头看了一眼正在铺床单的他,侧脸那么美好。 思及至此,我看着现在的他,更加成熟有味道的脸庞,却不知当年那晚,偏偏就中了奖。 “那晚过后……我去了法国。三个月之后,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眼睛有些酸涩。 余东信的呼吸声仿佛都戛然而止,过了好半天,他怔忡的问, “什……什么?”他的音调都与平时不同,足以看出他的震惊。“然后呢?” “阿东啊……我把它弄丢了啊,弄丢了啊!”我忽然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六年来,总是想起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医生说“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准备手术吧。”,我躺在手术台上,却发不出声音,全身麻木的感觉,一辈子也不想再体会。 余东信紧紧地抱着我,把我按在他的胸口,也是久久说不出话。 屋子里回荡着的都是我压抑的哭声,六年中第一次哭出了声音。可是……我还能放肆么?还有放肆的资格么?所以阿东,留在我身边吧。 余东信的眼色都暗了下去,不仔细发现,看不出他也红了眼圈,我一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小腹,似乎那里还在隐隐犯疼,他怀里的闷热气息让我有些上不来气,但却温暖安心。 我不知到底哭了多久,直到抽泣着呼吸都不顺畅时,他把我抱了起来,出了房间门,我根本无力去询问,只见他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走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比那间豪华套房还要高级的房间,沙发宽大的像张床,他把我放在上面,向厨房走去。 我蜷着腿靠在沙发的角落,抽泣的把肩膀搞得一缩一缩,连自己都有些可怜自己了。 他过了一会从厨房出来,似乎听见我的哭声步伐都有些慌乱的跑过来,他折膝蹲在沙发边上,犹犹豫豫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上来, “这个……现在,心情不好喝这个……还管用么?”米色塑料罐的小小的一瓶养乐多赫然在他干燥宽大的手掌上。 他眼里带着期待,闪着一些光芒让我分不清那时泪光还是爱。 猛然愣住怔忡的看着他,忽然眼泪又夺眶而出,我笑了一下,十二分苦涩的笑,定眼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出意料面前的男人眼中出现了黯淡,他垂了眼睑,我却抬起双臂猛地环住了他的脖颈,他在沙发下,我在沙发上,很怪异的姿态,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我轻启牙关, “阿东……我爱你啊。” 他整个人都顿住了,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以后,他扶着我的双臂把我钉在眼前。 我并没有重复,可是平生二十五年里,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一个人的双唇,炙热而狂烈。 他很快便反客为主,把我压在了沙发上,他的衬衫被我眼泪鼻涕一通抹上,又被攥成了皱巴巴的,早就不成样子,很快便被撕扯了下去,蜜色的皮肤上甚至还有点点汗珠,屋里都显得燥热起来,指尖触及他的腹部,突起的几块腹肌让我把手连忙缩了回来,窗帘还严实的遮着光,屋内与外界隔绝的一丝不剩, “孩子……还会有的。”他附在我耳边,有点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我深深喘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更强烈的吻着他,癫狂的继续着。 ** 过了一天感冒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按照余东信的说法,是“出汗”比较多,就散热了,我羞得脸都能摊鸡蛋的时候, “今天你是不是和陆朝还有会?”他一边搅着锅里的米粥一边说。 “嗯,最后一次了。”我叠着他的衣物,回答着他。 俨然一对老夫老妻。我意识到这点,尴尬的咳了咳。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我还没放下他的外套,就朝厨房走过去, “那天晚上……”我站在厨房门口,犹豫的说,“就是我搬走……的那个晚上。你在哪?”我试探的说出口。 还记得温柔的女声绕在耳边,和心痛的感觉。 余东信也顿了一下,并没有抬头看我,对着翻滚的粥, “手机……忘在一个饭店了,我在家的。” 尽管他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也解释了事情,但我就是能看出他在说谎,并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收拾着手头。 吃过早饭以后,余东信把我送去了陆上。 一切顺利,会议不到一个小时便结束了,我收拾着桌上的资料时,陆朝把我叫住。 “东信是不是过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他微微扯着领带对我说。 我点头答好,就掏出手机给余东信打电话。 约在一个老字号的饭店,我是坐陆朝的车去的。 “东信精神还好么?”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我对他的问句很疑惑,半天不知该说什么,他看我不解,皱了眉头问, “他从上个月十九号到大前天,一直就没离开过公司啊,没日没夜工作了十几天,你竟然不知道?”陆朝的话语砸到我的脸上,震惊的一言不发,车速好像越来越快了。 心底的心疼全部跑出来肆意着,他不愿意把他的劳累告诉我,既震惊又感动。 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寡言少语,把男人的尊严摆得很高,不让他爱的人伤心,不让他爱的人担心。余东信的成熟让我没由来的烦躁,好想那个随时敢哭敢笑的余东信。 很快便到了饭店,服务员把我们带进房间,余东信正在窗前打着电话, “已经涨了三个点了,随时注意些。好了,挂了。”他抬眼看见我和陆朝,沉声说了句,便向我们走来。 我在想,如果那十几天里他一直就没有好好休息,那电话的事情,极有可能是他的秘书接的,他对我说谎,也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 想到这里鼻子甚至都要一酸,几乎小跑着朝他奔去。 他很自然的揽了我的腰,三人落座,陆朝一脸嫌弃看着我们两个, “敢不秀恩爱么?”他嫌恶地说。 余东信嘴角扬着一抹笑,看得出他心情不错,努了努嘴挑衅的看着面前憋出气伤的男人。 上菜的时候我简直都要饿得头晕眼花,不顾那两人说的什么你公司我公司的事情,埋头苦吃着,不时被他提溜起来喝水。 当我挖着松仁玉米吃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 “来了?”余东信原来早就知道,看着面前的人甚至难得的笑了笑。 这人随意的把军装外套脱下,一直闪着隐约的侧脸我也记不起这是谁。里面的军服衬衫被扯开两颗扣子,精致的锁骨暴露出来,肩宽细腰窄臀,勾勒着完美身材的样子。 第19章 框架 框架 当他终于把脸转过来,出色的五官仿佛吸走了所有的空气,若不是余东信强大的气场还在,恐怕光彩早被这人悉数夺光了。 我越看越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只是一直盯着他不松,看着他忽然面色怪异的朝我走来,也死死的盯着我,我才惊觉不安,慌忙移开了视线, “秦葡献,”他忽然开口,旁边的余东信也玩味的看着我一言不发,“你不记得我了啊!” 带着些埋怨的语气,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实在想不起这是谁。 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英俊的花花公子的模样。 “徐京北!”我猛的开口,把他们都吓了一大跳,只是难以置信这个英气逼人的男人会是当年那个游走在各色小姑娘之间的痞公子。 我疑惑着他为什么穿着军服,却没有问出口,他倒是自己说了。 “你说我这当年刚见你几面而已,你就把余大少爷扔在这六年,连我被家里人逮回去上军校都不知道吧?当个首长的儿子有什么好!呸,净玩儿那些个假面子了!”他依旧没变的是那副最自然最阳光的样子,听他埋怨,即使爆粗口,也挺舒服的。 “行了,就你成天事多!”陆朝贬他一句,连带着几个白眼。 “我说的不对?那你说我不回家听他们的能怎么样?余东信为了这妞儿还不是回去接他家老头的公司了么?我为了几年后的花天酒地,委屈这几年不算什么!好姑娘一抓一大把,全是前凸后翘等着爷呢!”他灌了一杯水就一说一大串。 我本来不想说话,听他们聊就好,可是越听越糊涂,局促的插了嘴, “什么叫……为我?”也许是女声的插入有点突兀,他们都静下来,看着我,有点怪的看着我。 余东信轻咳了声,似乎尴尬起来,他说, “先尝尝这酒,言程从他家老爷子那偷的。” 他岔开话题的痕迹太明显了,徐京北忍不住接了茬。 “不掌握经济实力怎么靠人脉帮他找一个出国六年的女人啊!”他音调提高了些,刺耳的扎进我的耳朵里。 余东信以前告诉我,他其实想当个建筑设计师的,家里尽管不是很支持,但如果他意决,他们也是会同意的,但竟然为了我,就这样把他最想做的事情扼杀掉了么? 我自愧的说不出话,把头放的快贴地了,他怒瞪了徐京北一眼,抬手将酒杯拿起, “有钱不好么?我也挺愿意当企业家的。”他低沉地声音缓缓传来,稳定人心。 我有些诧异的偏头看着他,发现他竟然带着点点笑意,眼神竟比连千还要温润几分,这种鲜见的样子把我震心的说不出话,余东信,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呢……有时真的为他不值得,我这样一个不好的女生,甚至连出走的理由至今也没有向他说清楚,可他就这样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不变的总是他,我对不起的,也总是他。 “你不愿意,”我沉默了很久开口,声音并没有打破沉默,反而带来更大的静谧。 三个人都看着我,都没有说话。 余东信顿了一下,笑意扯得大了些,但有些假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他的声音就像沉在地板上,把屋子里铺满寒冰。 我甚至急了些,“你说过,你想当建筑设计师,” 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六年前我这样说,是以为我的一切都会很顺利,比如,爱情。那样我可以无所顾忌的抛开家庭对我的束缚,我以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用最大努力实现真正想做的事情,可是……你走了。”余东信面色冷峻,我根本不敢再出一点声音。“你以为我按照他们想要的一步一步走的束缚感很好受么?可我从不知道怎样找一个逃去外国的人,我恨你,秦葡献。” 陆朝早已被徐京北拉出了房门,我头埋的极低,耳侧跑出的细发挡住了眼睛和脸庞,眼泪砸在牛仔裤上,被我悉数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但你终究是回来了,再恨……也抵不过爱。”他几乎有些无力的说出最后一个字,这些天来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发泄的一面,我心底生出的害怕根本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他知道了我妈妈和他父亲的事情后,我难以想象他的反应,却又讨厌自己的懦弱。 ** 徐京北吃过饭就急急地离开了,陆朝把我和余东信送去了机场, “一路顺风。”陆朝安排好候机的地方也离开了。 也许是刚才饭桌上的情绪太激动了,我尴尬的说不出话,就越呆越困,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忽然被一只大手按到一侧,恰巧睡到了他的肩膀上。 被他叫醒时,是要登机了, “上了飞机再睡吧。”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被他拉着向登机门走去,也许是太困,困得睁不开眼,被好几个人撞得差点摔倒,最后余东信把我放在他身前推着走,但整个人却在揽着我走。 飞机上,所有人把遮光板都放了下来,整个机舱黑呼呼的,别人还能看见一些,我就算是瞎了一样,干脆闭着眼睡觉,扭头一看余东信也戴上了眼罩,机舱里空务人员的提醒声音在上方响起,声音柔美。 也许是耳鸣感太不适了,我总是睡睡醒醒,后来是生理问题,我不敢吵到他,便自己摸索着想要跃过他去洗手间。 一只脚……两只脚……!呼,终于迈过去以后,小心翼翼地的仔细听了听,确定他没有任何醒意,我才慢慢继续,当我终于走出了座位以后,正准备一点一点往走廊那头走,手腕却忽然被拽住了, “太黑了,我陪你去。”他微皱着眉扯下眼罩,把头发都打乱了,却一气呵成地已经起了身,我甚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一双眸子却在黑暗中熠熠闪亮。 机上很安静,他扶着我的小臂,步伐有些不适,我小声的问, “是我吵醒你的么?”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还在想他会怎样压低声音对我说话。 谁知他就俯下身,伏在我的耳旁,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我一阵汗毛直立,打了个哆嗦。 “是,还让我看了你自己小心翼翼了半天的好戏。”这明显是调戏嘛!我双颊通红,简直不想再和他说话,到了洗手间门口连忙跑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他倚在墙边,闭目养神,看得出真的很累,大概几秒钟,他听见了些许动静就抬眼看了看,眼神一下又亮了起来。 我再次被他带着过走廊,到了中间时,飞机忽然很重的晃了一下,我吓得蹲下身子,被他提溜起来, “快回座位去。”他的声音很稳,我双腿有些发软但跟着他很稳当的回了座位。 “亲爱的乘客您好,我是本机机长,飞机现在遇到气流,也许会延误降落时间,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待,不要惊慌,我们的空乘人员会为您提供服务,请保持镇定。” 我坐飞机很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着实被吓了一跳,手紧紧地握着他的臂,掌心出汗都感觉不到。 “别紧张,很常见的。”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如当年在操场上的那个阳光的少年。 飞机大约盘旋了半个小时,才降到A市,我一直绷着的心突然放下,走路都有些虚浮着,有专车来接他,他把司机遣走后,自己上了驾驶室。 我坐在副驾驶上,有点恍惚,还是没愣过在飞机上的害怕,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是个女人接的?”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冷意。 我不知情况,点了点头,想起那天的事情,总觉得有愧,根本不会关心他。 “就因为这个,跑到安木那里去住了?”我再也没听出他声音中带着什么情感,只是平平淡淡的问出来。 我不好意思承认,便装作没有听见,把头低下把玩着他车上小盒子里的一对银色袖扣。 看着他开车的路线像是要回之前那件公寓了,我连忙开了口, “还是回安木那里吧!”我过于着急的语调让他有些恼,刻意放慢了车速。 “为什么?”他表面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我却感觉他已经在隐忍了。 “余东信,我们还有……很多问题,分开冷静冷静不好么?”我也淡淡地回答他。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掉头向安木家开去,我总算把心放下来,不知自己到底是试探还是累,但总能看得出,余东信还是很在乎我的想法的。 天色都有些暗了,他把车停在安木家楼下,绕过车头给我开了门,我从车上走下来,抱着自己的包,从他身边走过, “我……走了。”我小声的说。 “嗯。”他面无表情,立在原地。 我不好再说些什么,朝着公寓里走去。 快到公寓门时,忽然被一个强大的力道扯过身去,嘴唇狠狠地被堵住,余东信放大的俊颜就在我的眼前,他很用力,直到我的双唇都红肿,他才起身,使劲地直视着我,半晌才说了几句话, “这几天,我很忙,没空来看你,照顾好自己。”说完话甚至没等我点头,他竟然已经走了,看着他可以算得上慌张的背影,我手指摩挲着唇角,不自觉笑出了声,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啧啧啧,这情都调成了画板了。”安木调侃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我羞得脸通红,大声质问她。 “谁十分钟之前发短信给我让我十分钟以后下来接她啊!”她的声音比我的更大,我彻底不敢说话,又被刚刚的事情羞得不成样子,连忙推着她跑回了公寓。 第20章 奔涌 奔涌 “你和余东信和好了?”安木一边开门,一边问我,我才发现她穿着一身睡衣穿着拖鞋就下来了。 我不知该怎样说,只是胡乱扯开了话题,忙着说饿了,她才把注意力转到厨房去,我长长呼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竟然把余东信车上那对袖扣拿回来了,暗自恨自己脑子笨的时候,却无意在袖扣的盒子里发现了一角白色,原来是个字条。 “Happy birthday,my love.”落款处是个我不认识的名字,小心的把字条掖好,把盒子放进了包包里,准备有时间还给他。 我倒在沙发上都快睡着的时候,安木把我叫去吃饭,一桌子清淡的小菜,素炒豆角,腰果虾仁,还有我们两个一直就很爱吃的清蒸鱼,看起来很有食欲。安木一直就很会做菜,我早就说她是个家庭主妇,可她却很少真正为别人用心做菜,所以我还是很感动她这样照顾我。 “木木,你有男朋友了么?”我嘴里还填着米饭,模糊不清的问她。 “嗯?没有啊,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安木愣了一下,疑惑的看我一眼。 “那你柜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我更加疑惑,抬头看着她。 安木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半天也说不出话,在我不停地追问下,她才透露了一丢丢给我。 那样无力的安木,我很少见,就像是一个在爱情中迷失自我的少女一样。 也许每个人身边都有这样的人,在初中高中时,她爱疯爱笑,从不谈恋爱,认为那是一件矫情的事情,她们守着最纯真的模样一直到内心成熟成花开,偶然遇到了一段感情,却茫然不自知,她们,其实是最值得珍惜的人。 每一个不同的人会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她自己在里面摸爬滚打的时候,也许就找到了那个最对的人,或者说,是最适合她的人。 “我感觉我们好像很一般,他总是隔一段时间来找我,来了就火急火燎的……咳。”她脸色更红了几分,我大概懂了什么意思,心里诧异也不能说出口。 “然后呢?我帮你分析分析嘛。”我捧着牛奶,看着她把碗刷完和我一起躺在了床上,两个女孩子穿着随意的在又大又软的床上惬意的聊着感情的问题,我感觉幸福也很简单。 “可是他从来不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但又事事做的体贴到位……根本就没有可以抱怨的,所以我总感觉有点憋屈。” 我猜了很多熟知的人,她却一一否定,我还是想不出到底是谁,只好缠着她问。 “到底是谁呀……木木……告诉我吧……”我晃着她的头发,把头撒娇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来回追问着。 “不要问我啦!他是个部队里的人!” 我听了以后小小震惊了一下,部队里的人?是个士兵呢,还是干部呢。 安木说完就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我拍拍她的屁股,“好啦,不问你了,我们睡觉吧。” 其实她表面一直很强势,但是内心却是当年A高我们几个女孩子之中最柔软的一个,我希望她能遇到一个懂得疼爱她的好人,能把她内心的柔软照顾好,就算让她这样胡思乱想,也不要让她难过伤心。 第二天一早,安木把我拉起来陪她去晨跑,我一看表,才刚刚六点多,心里不知把她打了多少遍才勉强至极的陪着她去了附近的公园,一直跑到八点左右,她带着我去了一家很受欢迎的早点铺。 “老板!两碗豆浆和两个烧饼!”安木朝着小窗口里说着。 “好嘞,您先去里面坐!”老板是个敦厚憨实的中年人,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他们家的豆浆实在太好喝,临走之前我特意打包了一份。 安木开车把我送去公司,中途在余东信的公司停了一会,我把装着热豆浆的保温杯给了他的秘书,就匆匆地离开了。 梁李在会议室里正夸我这次的合同谈的不错,许多事情刚刚忙完,人闲下来就舒服的多了。 我脑子里竟然全都是余东信和我在C市酒店的时候,我犹豫很久,给他拨了电话,小心地点下了拨出键。 “嘟……嘟……喂?”他短促的声音响起在小小地电话里,我顿了一下,试探的问, “早饭……吃的还好么?”我知道他的胃并不是很好,总需要一些性温的东西来养,所以早餐要吃的很健康。 他沉默了一下,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豆浆很好喝。” 我开心的笑了笑,却发现没有话要说了。 “那……你好好上班。”我说完连忙按了终止通话键,诧异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胆小了,挂了电话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梁李说晚上要请我们部的人吃饭,还是在那个很高端的饭店,我倒不是很愿意去,因为那个地方就是上次我差点被欺负的地方,但盛情难却,我还是跟着十几个人一起去了。 “喝喝喝!反正是梁总的酒!!”张姐向来不拘小节,带着大家一起玩着,我看着他们一直在笑,却没怎么拿起酒杯。扭头一看旁边的小楚也是一样。 “小楚献献你们也喝呀!”我余光瞟到梁李出了门,更不敢喝酒了,只是推辞着。 不一会他回来了,竟然说, “隔壁是余氏的余总在聚餐呢,哪位美女和我一起去敬个酒啊?”梁李虽然问着,但眼神一直看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原来他就在隔壁。愣神之际听见小楚淡淡然然的说, “我去吧,上次和梁总一起谈合作也是我去的。”她说起这话竟有些娇羞,张姐在一旁起哄, “哎呦,我们小楚这么漂亮,是不是被大老板看上啦?” “张姐!”小楚娇嗔,“说什么呢?” 梁李笑着看他们调侃小楚,半晌说了句, “好了好了,那小楚和我去一趟吧,你们先吃着。”他带着佳人去了隔壁,我却失了神。 不到几分钟他们便回来了,大家又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看着小楚给他们讲余东信的样子有多帅气心里有些堵,闷不吭声地坐在角落里。 门却忽然被打开了,余东信一身正装,严肃不苟的大步迈进来,气场强大的逼人,整间屋子没有人出声,就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我来回敬梁总的。”可他明明是在……盯着我看!分明是带了笑意的表情,却还是好像在胸前挂了个“生人勿近”的大牌子。 我从角落的沙发里起身,朝着他走过去,期间步伐有些紧张,很多人都顺着他的眼神朝我看来,夹杂着惊讶和疑惑。 梁李和他敬过了酒,好像全世界都在等着我走到他身边。 他向前走了两步,带着笑意看着我,伸手顺了顺我的长发,我低了低头,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声音。 “豆浆好喝,就是没看见人啊。” 我没有说话,略微局促地站在原地,周围竟还是没有人说话。 他指腹触着我的嘴唇,却忽然抽离, “我走了。”他倒是云淡风轻,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说了一句,远处梁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我也觉得余东信过分了,怎么能进门这么无视他人呢。 整个房间里几秒钟的呆滞过后,简直沸反盈天, “献献啊!你和余总是什么关系啊?”张姐的嗓门最大,我只是摇着头不吭声。 小楚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瞪了我一眼,似乎我拆了她的台,可是又不是我让他来的! 终于散场的时候,梁李在饭店门前要送我回家, “不用了,梁总,很近的,我走着就回去了。”我执意不想让他送我,只是想自己走一走。 梁李拗不过我,犹豫了半天只好独自离开了。 我原本就穿的很随意,牛仔裤被挽起一小节,露着一节脚踝,凉风从脚边擦过的惬意感觉说不出来但美妙的很,上面不规则的半袖溜出一半的锁骨,最近又瘦了些,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到现在也不知该怎样形容A市的夜晚,这是个大城市,有过许多电视剧来过这边拍戏,但我从没有感受过电视剧里那样迷乱的都市生活。 这里有的只是,车辆奔驰过去时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有不算明亮不算昏暗的路灯,有和白天差异很大的凉风,但却不刺人,还有沿街的小情侣和当地有兴致的老人摆摊卖平日里自己做的小玩意,我总喜欢停下脚步摸一下,看一下,实在可爱的便买回去放在角落,时隔多日再翻出它们时,总是别有感觉。 我还是在失神时会走到高中时余东信常常背我的那条街上去,那里有一座桥,他总是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抱好他的脖子,他就会把我甩下去,我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因此而紧紧搂住他。 要有多深的爱啊,才能让他在痛苦和期待中等了我六年,我本抱着完全放弃的心情回来,做好一切看他如何幸福的准备,就连他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我都想象过,只要能见到他幸福,让我完全死心,也算没有退路的把自己逼到了接受的那一步,可……在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咬牙切齿的叫着我的名字时,原本做好的一切准备都坍塌了,兴许是我们见过的人都还太少,只认定了这一个,却纠缠了将近十年。 我只希望他不会知道上一辈的往事,他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会容许人生中出现这种事情发生?只要他能接受现在的我,我愿意用一切去争取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就勇敢这么一次,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呀~~~ 第21章 即离 即离 大概到了秋天,人就变得倦的多了,每天上班心不在焉,只是帮着送送文件,倒倒水,最多也就是跑一趟别家公司去开一次会,整个人都懒散起来,算一算,已经一个半月都没有见过余东信了。 期间给他打了两三次电话,都是他助理接的,说是到了下半年忙得要命,因为他实在太忙,我也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只是这刚刚还*的两个人,忽然变成不怎么联系的陌生人一般,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 “献献?献献!”隔壁办公室的李丁忽然把我叫出了神游,“想什么呢?去,把这个拿去给梁总。” 我“哦”了一句向梁李的办公室走去,秋天换季的时候,来得尤其突兀,好多人都感冒,我虽然没有被传染,但毕竟是一个办公室,有些萎靡不振倒是有的。 “梁总,”我敲了敲门,推门进去,“这是……” 手里的文件扬到一半,才发现办公室没有人,我缓步走进他的办公桌,本想把文件放下便离开,但却无意瞄见了他桌上散落的合同,赫然几个大字印在纸上!——收购余氏股份第一方案! 我本想把它抽出来看清楚,手还没有伸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秦葡献?”梁李疑惑地看着我,带着些慌张,“你在干什么?” 慌乱的把手藏在背后,镇定的摇了摇头。 “没干什么……这,这是李丁让我给你的文件。”我把文件夹小心的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更像是逃走。 出了他的办公室还是稳不下来心绪,更怕被他发现自己已经知晓了他的秘密,我本想给余东信打电话,脑袋却一阵发蒙,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直到快下班时还是断断续续的一直心烦,连千却给我打了个电话, “在公司么?”他问,声音依旧如水。 “嗯,怎么了?”我装作无事,强装正常。 “快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本想回答他了,他却说,“给你见见我女朋友。” 我一时竟然忘记回答,不知该说些什么,待他叫我了半天,我才连说了几个好,挂了电话。 ** 连千的女朋友很漂亮,活活泼泼的在他身边,一直甜甜的笑着, “怎么这么久?”连千把车停在楼下,我上了车后他问我。“等你半天了,想吃什么?” 我还没想好,坐在副驾驶处的路乔乔跟我说话, “秦葡萄对不对?连千老是跟我说起你!”她五官当真美丽,连我一个女的都看傻了眼,精致的妆容一点也不俗气,白皙的手指搭在连千的的身上,“我是路乔乔!” 我对着她笑了笑,“我是秦葡献。” “啊……连千说你很内向,真的啊,这样对比起来我会不会太不淑女啦?”她说到一半把头转向连千,歪着头俏皮的看着他,明亮亮的大眼睛闪着。 连千没有回答,轻勾着嘴角转动了方向盘,似是想隐忍着笑意却故意透露给她看,这种感觉,比宠溺更甚。 我看着这一对甜甜蜜蜜的,心里虽然高兴,但却触景生情的想余东信了,一时忘记了下午的事情,果断抛弃了烦恼和老友一聚。 竟然带我去了食景,全A市最著名的高档饭店,本身到没有什么著名,只不过当年一开张便是以上流社会为主消费人群而声名大噪,而且实至名归,各国的菜品都做得一流,很少有这样多国美食都为精品的饭店,于是也的确受他们欢迎。 其实本身我们三个人,吃点什么都可以,但路乔乔天生是个完美主义者,一定要连千把我带这里来,我知道连千家境不错,这般看来路乔乔的家庭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而且我不禁猜想她会不会是处女座。 暗自低头笑了笑,自己现在也会这么在意别人了,总算感觉和正常人活在一个世界里了。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呀?”路乔乔看我低着头,弯腰一瞧,我这笑的奇怪,便也笑的眉眼弯弯的问我。 “哦……没什么,我去下洗手间。”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两个,还没有选好位置,我就先走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刚走出拐角,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小孩子被一下撞到在地上,小小的人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这眉眼竟有些熟悉。 一个穿着很有风韵的女人跑了过来, “橘子,快起来。”女人把小姑娘扶起来以后,抬眼看了看我,“还好么?我家孩子很调皮。” 我摇了摇头,盯着那孩子,总觉得她和什么人很相似。 “怎么了?”一个沉稳的声音插进来,听起来像是孩子的父亲,他站在拐角处,我看不见人,只有西服的一角露出来。 那人隐约露出点侧脸,只那一眼,我便如被雷击中一般当场愣在原地。不由向后退了两步,高跟鞋差点崴到了脚,我听见二人的对话, “橘子摔了一跤,撞到那位小姐了。”女人眼神向我瞧了瞧,男人也要往这边看,我慌乱地转身,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模糊。 橘子么?还是喜欢在孩子的名字里加入爱吃的水果么?就如同……葡萄一般么?另结的新欢如此美丽,女儿也这样可爱,生活应该很幸福美满对么?多年前,我未曾见过他暴怒的样子前,他待我亦是如此宠溺的。 那时母亲在角落哭泣时,我哭着抱住他的腿,哭喊着询问“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的时候,他几乎使了全力把我推到一边,到如今背部还是有着当时被地上破碎的玻璃碎渣刺的疤痕,我从没见过他那样暴怒过, “这是个野种吧?!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 母亲本无神的眼睛听了他这句话变得闪烁犀利,嘶吼着上前与他推拉争执着,我不知那天到底强撑了多久,总归是坐上了余东信母亲给我们的飞机票,想要忘却抛弃这里的一切,实际确实被这里的一切所驱逐了。 我咬着牙忍着眼泪,不敢说一句话,生怕任何一个字都能将我的崩溃带出任人肆虐。 “对不起了。”他这样在我身后说。 依稀记得余东信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他问我怎么回国后也没有找我父亲是我只是说还没有时间,尽管谎言低劣,但他也并没有穷追不舍的问我,听余东信说,他的小公司已经上市了,生产规模和领域也拓展了不少,这几年一直跻身在企业前几名里,甚至连余东信家,都和他有合作关系。 我回过神艰难的摇了摇头,趁着侥幸未相见之时尽快逃走,他却走过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姐这是你掉的吧?”我用余光一瞧,是刚刚失神的时候不小心从手中脱落的钱包,我并没有把头转过去,只是侧身拿了钱包,“谢谢。” 几乎想要跑回去,随便一个人都好,连千也好,余东信也好,只是请不要让他看到我孤独的样子,他也许会看不起落魄的自己,也许会冷嘲热讽,也许会把仅仅对我才有的暴怒的一面再次展现出来,脚步刚刚跨出一步而已,他微微颤抖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献献?”我被钉在原地几秒钟,惊慌失措到了一定地步便什么也做不了,知道我听见他也要上前的脚步声,慌乱之际飞快的跑了回去,却根本不知连千他们在哪里。 无助的站在饭店的中央,过往的人都看着我奇怪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好希望有人陪在身边。 仔细一想,那小人儿像谁呢?分明和自己童年时长得一模一样。 手足无措的时候,连千叫了我的名字。 他从不远处跑过来, “怎么了你?”他高高的个子俯身下来看着我垂着的脑袋,“眼睛都红了,怎么回事?” 我听见他细腻温润的声音怎么也忍不住,就把心底最想做的事情毫无顾忌的做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我就低着头不停地哭着,原本是没有声音并不引人注意,但我就这样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哭着,来来往往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连千,我终是要顾虑他的感受,急急抹了眼泪被他带回了我们吃饭的位置。 路乔乔显然也是吓了一大跳,他们两个一直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低头不语,看着他们关切的样子又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这顿饭吃得很快,连千开车送我们回家。 一个晚上我也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连千把路乔乔送回了家,在送我回安木那里时,他把车停在路边, “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脸严肃,带着即将批判的脸色,实则还是关心我不是么? 我深呼了一口气,果然,连千就是连千,我从未有任何一件事瞒过他。 “我今天,在饭店里见到我父亲了,”我努力平淡的说出,“还有……他的夫人和女儿。” 我眼看着连千略微震惊和担忧的样子,径自笑了笑, “别害怕,”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我没被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把想说的话留在下面哦~~ 第22章 褪去 褪去 看着连千呼着一口气,但眉头依然紧锁着,我接着又说, “让你担心了。”我垂着眼睑,声音微不可闻。“……那孩子很漂亮。” “从没想过再和他谈一次么?”连千向来客观,总是站在制高点评论一切。 我犹豫了一下,缓慢但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就这样让我得过且过,不再纠缠以往,过往的一切我愿意断得一干二净,那是不愿回忆的噩梦,不愿坠入的深井。 我看着连千又缓缓启动了车辆,车内实在静谧,胸口闷得难受,于是找了点话说。 “乔乔……人挺好的。”我忽然摸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发觉后又补了一句,“你可算开窍了,找个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我难得的幽默,而是猛地一脚油门车便冲了出去,我惊得抓住车上的把手, “你做什么!”我惊呼之余看着他怪异的微微痛苦的表情,脑子一片混乱。 “不然呢?!”他又猛地一脚刹车,我才发现已经到了安木家门口了,“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然后孤独终老么?为什么今天的事情你不敢告诉余东信?为什么这么多事情你都瞒着他?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分明是我!”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狠狠地砸着我的心,我只见过两次这样的连千,一次,是我在法国得知余东信在四川遭遇地震时我撕心裂肺地要往机场去,他淡然的告诉我机场一定已经全面封住了,我做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跪下求了他。 我说,连千我求求你,我想看见他没事,我想陪在他身边,求你,一辈子一次,带我过去好么?他的表情真是恨我到了极点,我时时刻刻准备承受着他会给我让我清醒的一巴掌,但依旧没有起身,他甩开我的手,狠狠地把我推在地上,决绝的走了出去。 我本以为我们的友情也到此结束了,蜷在我家小房子里的角落,虽然止不住眼泪但想了很多,甚至不停地在想如果余东信也遭遇了不测,那世上最爱的两个人——妈妈和他,就都不在了,我随时准备和他一起去死。 但两个小时以后,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告诉我,连千少爷让他们来接我,私人飞机很快,到了那附近不能再飞得时候又带我坐了直升机去余东信他们的位置,楼塌的时候我却很舒心,总归没见到余东信,一定是被救走了吧。 自己就这样死去,也算安详了。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于余东信来说,他便是那个站在桥上的人,我是那个望着他的看风景的人。 可是于我来说,连千却是那个看风景的人,而我……却是他眼里站在桥上的风景。 从手术室里出来后昏睡过去七十多个小时,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他,他也是帅气的美好的,却一次又一次为了我颠覆了初衷。 是啊,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可我也以为自己只要努力,总能放开年少的感情,谁知竟不停地牵绊着自己,但转念想,即使放开了,我也不会和连千在一起,我配不上那样美好的人。 即使有很多人说,这是多虑,但我清楚地确定着自己的心意。 “可是毕竟……我想让你幸福,活得快乐点。”我沉默了好久,看着他也一言不发,垂着脑袋缓缓说。 他拿了一根烟,终是没有点燃,抬手指了一下前方,安木已经下楼来接我了,我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车之际,他说, “……正是因为你想,所以我才把路乔乔带来给你看。”连千落寞时,世间一切事物好像都会黯淡。 因为我想他幸福,所以他就把幸福的样子使劲的摆在我的面前,让我的愿想不落空,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有没有使他幸福对么? 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我只迟疑了几秒钟,便装作未闻一般波澜不惊的下了车,一切深情,连对不起也说不出口,他并没有把它深埋进心底,只是我们一直装作未闻,把每一次最深情的表白,都化在心底,把它从爱情的情感,化成友情的基底。 我背着他的目光而行,决绝但也心痛,我不希望他揭开的那些事实,每次都会伤了他。 安木只是刚刚散步回来,刚好看见了连千的车,这些年他们也都保持联系,并不生疏,就在原地等着我。 我微笑着小跑过去,挽着安木一起上了楼。 ** 安木切了一大盘水果,各种都有,我和她躺在沙发上吃的东倒西歪,她手机却响了。 “喂?”安木一看来电显示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了,有点高兴但是又谨慎的接起电话。 我把电视声音放小,上面狗血剧情的小三还在叫嚣着。 “明天?”安木忽然提高音量,“我有朋友在家。” 我扭过头冲她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我明天出去就好,她自然而然的红了脸颊,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说着。 等她放下电话,我立刻凑过来, “就是这个么?”看到她点头我心情舒畅多了,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上下打量,刚要再进行一番调侃之际,我的手机竟然也响了。 只不过手机被放在玄关了,我踢着拖鞋小跑过去,看着手机屏膜呆滞了好一阵。 竟然是余东信。 “喂?”我似乎要比安木更加谨慎。 “明天有事么?”他声音很平淡,我的不安也一扫而空。 我想了一下告诉他没有,他嗯了一声,然后说明早来接我,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微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安木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还发着光。 我不禁白眼, “你这是想报仇了?”报我刚刚打量她的眼神么? 她贼兮兮的笑着,挑着眉看着我的手机,我不禁失笑, “好了好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是?”我少有的幽默了一句,她也哈哈大笑。 “我明天和阿东出去,你们小两口就*吧~”我塞了一块西瓜,对着她说。 她使劲的吃了几口水果,然后就拉着我回了房间, “快!今晚挑好明天的装备!”我诧异地看着她要捐躯赴国的架势,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看着她已经翻箱倒柜的开始准备战斗。 我和安木的身材差不多,不过她的骨架比我还要小一点,所以我们两个的衣服都可以换着穿。 我把自己的衣服也都找出来, “你看有没有合适你战斗的?”我随意一说,她瞪了我一眼,开始把我的衣服也加入行列。 我跑到外面把水果盘端了进来,坐在床头看着她跪在地板上一件又一件的折腾,刚把一块木瓜放进嘴里就听见她的惊呼声, “我靠!葡萄你发达了啊!这些衣服竟然一直闲置着不穿!”她捧起我的一堆衣服,对着我嚎叫。 “怎么了?”我也疑惑不已。 “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Versace的新款,那个,还有你旁边那件,是Coach的,还有……”她不停地说着那些我偶尔听过的牌子,但的确不认识。 “这是余东信给我的。”我急急打断了她还在细数的架势,“他拿来的时候吊牌都被剪掉了,我不知道的。” 这还是刚从C市回来的时候,有个说是他秘书的人给我送来了好多衣服,还说是他们余总亲自挑的,我当时很忙,拿回来就塞在衣柜里了,一直也没有见到他人,也从来没管过那些衣服。 “你就知足吧你,别的不说,余东信这么标准标准再标准的高富帅,过日子也舒服啊……”她一副憧憬的模样。 我不禁问她, “你那位难道真是个士兵啊?怎么让你这么哀怨。”我疑惑的问她。 看着她垂着的脑袋,缓缓吐出几个字, “谁知道啊……他告诉我他是部队里给人家做饭的……”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实在是好笑。 我捂着嘴说,“那安小姐就这么从了人家了?” 安木把手里的衣服往地上一甩, “哼!老娘要不是看他长得帅身材好!XXOO的时候比较享受!老娘早就把他给甩了!” 我置若未闻,接着吃我的水果,淡淡地鄙视她, “那你现在这翻箱倒柜的是讨好谁呢?”我看着她装作没听见一般,但是已经停止了谩骂默默的低头找衣服的样子偷笑不已。 她那位一定有过人之处,能把这个小闷骚收拾的服服帖帖。 我一直在玩手机吃水果,她时不时让我起身试一下某件衣服,一直到快十二点,她依旧精神奕奕的,叠好了第二天我俩的“装备”,拉着我上床睡觉。 ** 昨晚忘记订闹铃的结果就是只能依靠不是很准的生物钟起床。 “葡萄!九点了!快起床!他快到了!!!”前三句我都自动过滤,最后一句不知是提醒她还是提醒我自己,猛地窜起来,和她一样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当我们发挥最大潜能十分钟之内搞定一切后,余东信的来电适时的响了。 “我在楼下。”他说完四个字,我就挂了电话朝门外奔去, “木木我走了!你多保重!”安木的额上明显出现黑线,我更加快速的跑了出去。 第23章 诧异 诧异 到了楼下看见他倚在车门上,朝我抬了下手示意,我稳了稳心神,朝他平缓的走过去。 上了车并没有怎么说话,等他启动了车辆,我才问他, “我们去哪?” 他却问我, “还记得Lucy么?”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还好么?”Lucy是只松狮,余东信养的,六年前我经常去看她,和余东信一起陪她玩。 “昨天佣人带她散步的时候,被一辆倒下的自行车砸伤了,现在在宠物医院,我想你去看看她。” 我睁了睁眼睛,“好。” 其实是有些失落的,本以为这是一场约会的,原来只是去见“故人”。 但我的确想Lucy了,第一次见面她甚至不想让我碰她,后来次数多了,也就熟络起来了。 车稳稳地停在宠物医院的门口,医生刚好正在给她换药,我看着她比当年更加壮实的样子,但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余东信的眼里也惊异不已,毕竟这么多年,本以为她会生疏的。 我坐在医院的沙发上,余东信在不远处和医生说着Lucy的病情,我看见照顾Lucy的护士手里拿着东西,抱着她很困难,连忙跑过去接过了Lucy, “我来吧,你先忙。” 抱着Lucy坐在沙发上,她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她好像很累,偶尔蹭蹭我的腿,但很安详的坐着。 我们两个好像两个小可怜。 余东信终于说完,走过来看着我们,我低着头看见他的皮鞋才把头抬起来, “好了?”我问,怀里的大家伙好像被吓到,抖了一下,我顺了几下她的毛,“对不起对不起。” 余东信失笑一声,对着我点了点头。 把Lucy还给护士以后,我们就离开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早上起得晚就什么也没吃,这下饿得有点脑袋发晕了。 晕车感更加不适,我不时地换着坐姿,他看着我怪异的样子,一只手伸向后座的小储物袋里抓出了几个巧克力,还有……一罐养乐多。 我接过以后吃掉了一块巧克力,胃里没有空空荡荡的感觉了,虽然晕车,但也舒服了不少。 “谁允许你早上不吃饭的?”他冰冷的声音传来,我不仅一抖。 “……起得晚了。”我小声回答,又疑惑的问他,“你车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谁,成天又晕车又低血糖,还不爱老实吃饭。” 我羞得红了脸,没有再说话,也没看见他得意而上扬的嘴角。 他载我去吃饭,路上人不多,高楼林立让我喘不过气,其实有的时候很想念在法国小镇的日子,那里车辆很少,大家都蹬着自行车或者步行,我本以为是因为地方偏僻,比较贫困,实际上却是法国最安宁平静的地方,有着大家都会享受的美好的下午茶,当时一心牵挂着故乡,时时刻刻都处在焦虑和期待之中,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如同当日想念这里一般想念着那里。 余东信开车很稳,稳到我都要睡着了,他却已经到了。 可他并没有叫醒我。 围着我们要去的饭店的环路绕了整整五圈,我才悠悠转醒,一看表,都已经三点多了。 “怎么这么慢?刚到么?”我刚刚醒来,看见车还在环路的一半,又绕了一会才到饭店。 “我看你就喜欢在车上睡觉啊。”他把车停稳,带我进了饭店。 我不知道他为我做过什么事情,不知道余东信细心的时候简直温暖人间。当我切身实际的感觉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想起,得你乃我此生之幸。 ** 随着他进了饭店,已经饿得不成样子了。 我们选了靠窗的座位,他还是那么爱吃牛排,而且霸道的点了两份。 “一份不要黑胡椒。”他说,低头瞧了瞧,忽然问我,“吃冰淇淋么?” 我起先愣住,然后兴奋地点了点头。 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对服务员说, “一份香草双球。” 我磨牙霍霍的样子有点丢人,但是自从流产以后,医生说我是宫寒体质,就不让我多吃生冷的东西,距离上次,好像都是一年一前了。 当我热衷于面前的两颗圆润饱满的冰淇淋时,余东信忽然说, “还不回来么?”他说,眼里带着些莫名的情绪,“就一直住在别人家了?”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不语,实际上,心里还是有抵触。 兴许是我的样子太可怜了,余东信叹了口气,说, “算了,不想回来就住着吧。” 我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其实像这样若即若离的,挺好的。 牛排上来之前,我还在想,阿东也许是忘了我胳膊的事情,肉嘛,总能想办法吃进去的。 他似乎是饿了,牛排一上来就利索的切着,我拿着刀叉,看他头也不抬,我只能手足无措的傻在一旁,开始用叉子戳了两下,后来干脆放弃了,我看着这么美妙的食物却不能吃,实在是太难受了,本想告诉他换个东西吃,或者直接用手抓,但折腾到最后,我还是什么也没做。 面前的牛排忽然被抽走,紧接着放下一粒一粒切成小块的一盘, “吃吧。” 他只对着另外一盘做着同样的事情,我看着面前的食物,也许是惊喜,开心的大快朵颐,像安木说的,余东信哪里都好,可我爱的又不是有钱的他,也不是帅气的他,而是那个一如既往的他。 吃过饭都快六点了,余东信把我送回安木那里,我下了车,发现小区好像停电了,好在安木家只是七楼,余东信不放心,硬要把我送上去,我期间差点摔了好几跤,都是他扶着我,爬到七楼我已经气喘吁吁了,他却面不红气不喘。 我翻了好半天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一切还很正常,余东信跟着我进了屋子,我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到,猛地向前摔去,余东信没拽住我,眼看着我磕在地板上。 我被扶起来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屋子里传来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我很快辨出是安木的,于是……快速的捂住了余东信的耳朵,坚定的对他摇了摇头。 他似乎早就意识出什么情况,拿出了手机打开自带的手电筒,遥遥一照,满屋狼藉,地上的军装拧缠着被随意的扔在一边,越往屋里衣服越小,最后一件在房门外面,声音越来越大。 余东信扣着我的腰把我带出了屋子,重新把门关好,原路返回到了车上。 “我……今晚……”我还不知要说些什么,余东信的眉头越皱越紧。 “看屋里的军装眼熟么?”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说了一句。 我无暇顾及,还在想晚上要到哪里住。 “你平时睡在哪里?”他又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就……那张……”我猛然意识到他问我的原因,果不其然看着他恼怒的样子,我再也不敢出声。 “明天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根本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我毫无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余东信启动了引擎,车很快窜了出去,路上我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看屋里的军装眼熟么”,其实……我也觉得眼熟。 我咽了咽口水,开口问他, “屋里的军装……”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徐京北。”他说。我当场愣在原地,这种消息也太震惊了些,连忙向他确认。 “你确定么?你确定是徐京北么?” 看着他点了点头,我感叹这世界也太小了,安木说的部队的人我一直以为是个士兵的人,竟然是徐京北。 我刚刚还在想,这下安木攀上高枝了,结果余东信却告诉了我一个更震惊的消息。 “还记得安衿么?”他问,我不知他怎么忽然扯到安衿,只是点了点头。 “安木是安衿的妹妹。” 这下我彻底傻在原地,到底是上层社会的圈子,绕了半天原来除了我个个都是世家子弟。 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自卑的,其实上了高中就该知道,那间学校里的人,怎么会是简单人物,当时父亲偶然赢了一单大生意,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说什么也要把我往富家子弟上的学校里塞,谁知世事多变,如今牵绊我的,竟然都是些厉害人物,我却沦落成这样一个了。 “可是安木前年和她父亲吵架,一夜之间和安家断绝关系了,现在也是自己生活。我倒是从没听徐京北说过他们两个有这层关系。”余东信稳稳地开着车,夜色中我们很渺小,只是驰骋在大街上,无人注意。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问他,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棱角分明。 “安衿告诉我的。” 安木家和我们之前住的那间公寓没有很远,很快就到了楼下,余东信从车头绕过来给我开了车门,到底是高级公寓,附近很多地方停电了,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恨不得在每根草上都拴一个灯泡。 屋子里倒是干净,我扭头问正在换鞋的余东信, “你经常来住么?” 他把领带扯开,衬衫的扣子也被拽开,蜜色有路的锁骨暴露出来,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都上下起伏,我看得有些呆,他顺着我的目光向下看了看,忽然邪魅的一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连带着……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我这下彻底反应过来,连忙低下了头,转身想要往屋里走。 他单手扳过我的肩膀借力倒在后面的沙发上,我清楚看见了块块分明的腹肌,此时正覆在我的肚子上。 呼吸紊乱这件事情已经不用说了,他的肩膀很宽,精致的锁骨整个暴露在我的眼前,眼神深深的刺进我的皮肤里,似乎要燃起一团火。 我本想咬牙翻个身起来,可是连手腕都被他扣住,压在头顶。 第24章 所谓 `P`*WXC`P``P`*WXC`P`  所谓 他在我脸颊周围吐着气息,我看不下去,把眼睛紧紧地闭着,耳边却听见了他低低的笑声。 睁眼一看,他肩膀还轻微抖动着,我又羞又气,使劲的挣着他的双手,却还是无果。 他终于开口, “秦葡献,你每次和我做这档子事的时候,老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是表示你想和我欲仙欲死么?” 我实际真的是紧张到头,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后来闷闷的在他怀里说, “你要是不舒服,就……就……”我其实是想说,让他冷静冷静,可是话说成了这样,脱口而出一句让我现在后悔的话,“就出去找……找个……” 我看见他慢慢变冷的眼神,迅速起身走出客厅,我万般后悔也没用,咬牙恨自己没出息的样子,余东信那样的人,被别人轰去找外面的女人,想想也是暴怒了。 他随意的找了件衣服套上,还是冷着脸,有点不耐烦的走到厨房倒了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以后重重地放在我的床头,什么话也不说,扭头就向外走,我抱着枕头看着他无视我直接走过,心里酸涩的不成样子,急急地问, “你去哪里?”我的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他走到门口,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冷冷的说, “去客房。” 我看着房门被他带上,屋里完全没有声音,脚步挪动一点的声音都巨大的让我害怕。 我站在原地好久,想想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跟他说过,猜也能猜到他会有多生气。 跑到浴室冲了个澡,换上睡衣以后,辗转了很久也安不下心,时时刻刻都后悔着自己做错的事情,我在屋内踌躇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外面没有开灯,但屋里我已经很熟了,很快摸到了他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屋里也是黑乎乎一片,我真的没怎么来过客房,只是孤注一掷的向床的位置走去,踏上床边的地毯才算安下了心,我双膝跪在地上摸索着台灯的开关,极为轻微的把灯弄亮,看见他熟睡的容颜,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么生气还睡的这么香!”我刚要转身,却发现他头上还滴着水珠,心里有点恼火,气他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从屋里寻了条毛巾,就跪坐在地毯上轻轻地把水珠压干,他呼吸很平稳,我离他非常之近,也看傻了眼。 指尖触及他的眉峰,又把手很快的收了回来,忽然腿上一阵刺痛,我坐下一瞧,是今天会安木那里时在屋里摔那一跤,大概是徐京北军装上的坚硬的星标,把腿硌的一片青紫。 看着他的头发基本干了,我跑回屋里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十分自觉的去了他床的另一侧,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看着他□的后背,一咬牙环住了他精瘦的腰,把侧脸靠在他的背上,听着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等你醒来吧,余东信,等你醒来,我就老老实实的跟你道歉。 心里暗自做好决定以后,本以为就可以放心的睡了,可是我刚刚合上眼,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我可不接受这种无声的道歉。” 安木很早就告诉我,余东信就是一个又腹黑又傲娇的大混蛋! 我被吓得松开了手,向床边挪去,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我犹豫再三,小声但清晰地对他说, “我错了……” 他背部都变得僵起来,还是稳着声音问我, “错哪了?” 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我们走在大学校园里,那时我为了逗他一直在看篮球场里脱了上衣打篮球的学长,他也是一气之下扔下我就走,我连忙跟上去,说着同样的话,他也同样问我“错哪了”,我憋了半天,蹦出一句“非礼勿视”,这下勾起了我大学的回忆,眼睛滴溜溜转了好久,对着他依旧傲娇的后背说, “非礼勿言!” 我实际已经笑了很久了,只是忍着没发出什么声音,看着他猛的翻转过来,还没把笑意收完全,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被子里,他把我从被子里掏出来,捧着我的脸,只看不言语,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一头扎进他怀里,大声地嚷着,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就原谅我这一次还不行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去找别的女人了!你以为你出去找的话我会很高兴么?我还不是怕你憋屈么?我……我……”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话音落了很久,他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我,但又很快把我从怀里拽出来,恶狠狠地说, “我还是喜欢这样的道歉。” 语罢把我狠狠地压在身下,宽松的睡衣被三两下褪掉,他动作很轻柔,轻轻地吮着我的唇角,手上也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揉捏着我的腰, “你放松点,”他忽然附在我耳边道,“每次都是那么紧张,还让我以为你要和我同归于尽么?” 他力道重了几分,我轻叫出声,却好像刺激的他更加狂烈,急急地进入之时,我倒是没有前几次的生涩,随着他的动作与他的身体更加契合,窗帘摇晃着,像是装饰着奢靡的夜晚,满室旖旎尽显,当真如他说的一般,欲仙欲死…… ** 早上他故意提溜着潮湿褶皱的床单从我面前走过,我只能装作从未看见,低头摆弄着手机,才发觉安木昨晚给我打了好几十个电话,我急急的给她回过去, “喂?”她鼻子很囔,听起来委屈的不得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我慌忙问她,心里总感觉出了什么事情。 “葡萄……”她的哭腔我一下便听了出来,“你快回来好不好……” “好,好好好,你别哭,我马上就回去了。”我被带得也快哭了出来,余东信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疑惑的看着我。 我挂了电话便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对着倚在房门上的余东信说, “安木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回去一趟。”其实今早起床,我的腰就像快要断了一样,腿上青紫的地方也变成了巴掌大,只是根本就没敢告诉余东信。 余东信有点不高兴,我临走之前一直盯着他看,他无奈至极,摆了摆手让我离开,我才放心的走了。 ** 打开房门我彻底傻了眼,满屋狼藉根本没变,反而比昨晚更甚,安木就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手里还拎着一瓶快见底的红酒,双目无神。 我叹息一声,把包放在沙发上朝她走过去。 也和她一起坐在杂乱不堪的地板上,她还穿着睡衣,露着大半个光洁的肩膀,上面吻痕斑斑。 我随手把沙发上的小毯子扯过来,慢慢给她披上,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的疑惑根本不敢一下问出来,我扫视了屋里一圈,倒没有什么特别。 “他……徐京北是么?”我沉默好久,忽然问道。 看着她无神的眼神动了动,闪出一点心痛的样子,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问我,怪异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他难道和你也有关系么?” 我听这话这些不对劲,连忙摇了摇头,“阿东认识他的。” 安木的眸子又暗了下去,但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很颓废,直到我把她扶回床上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恍惚。 我趁着上厕所的工夫偷偷给余东信发了一条短信。 “帮我问问徐京北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出十分钟,余东信的短信就回过来了。 “他们昨晚吵架了,京北一气之下说了外面有很多女朋友的气话。” 收到短信我一下就明白了,看着安木虚弱的样子,心里不舒服得很,总想着见了徐京北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是现在又不怎知该怎样把他们两个的误会解开。 徐京北那样一个风流之人,怎么会这样简单便被安木收服呢? 我简单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安木从早上滴水未进,我知道她爱吃红薯,特地去了小区的超市给她买了两个来想要给她做粥喝。 有的时候你身边的人和你一样在感情的路上跌倒时,自己总是重视着对方,我也是后来才知,我和余东信互不搭理的那一个多月里,其实徐京北想来很多次,都被安木悄悄的推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让他来,只是怕我不舒服,现在换了她,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想为她多做些事。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腿上的伤越来越疼了,把裤子撩上来一看果然一片更重的紫色印在膝盖下方的小腿上。 我无奈地叹息了一句,把裤子又放了回去,锅里咕咕嘟嘟地冒着泡,外面阳光正好,这样的好天气,不出去总觉得有些浪费。 不知道徐京北说得有多认真,安木才会这样当真的生气。 她喝粥的时候,勺子里的几次都撒到衣服上,我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带着点责备的说她, “你要是想不想让我担心,就麻烦你好好对自己。”我皱着眉,严肃的对她说。 我狠狠地把碗放在桌子上,她被震得一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没有管她,任凭她大哭着,我清楚地知道着安木是那种需要发泄的人。 知道她哭得没力气,终于变得有些正常起来。 “就是!不就一个做饭的么!本姑娘一抓一大把呢!”虽然还在抽泣着,但气势依然不灭,“你去找泳衣!本姑娘想游泳了!” 她大声地冲我嚷着,以至于余东信推门进来就看见了像是我受欺负的一面。 他冷冷的看着安木,我赶紧隔在他俩中间把目光挡住,瞬间觉得受了千万刀啊。 她执意想去游泳,我只好陪着,余东信那股执拗的劲儿也上来了,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安木只是想去他们小区的游泳池,但余东信却把我们都载去了私人会所里的游泳馆里。 我没有泳衣,余东信半路让秘书给我送来了一套,安木看着泳衣的牌子不停地“啧啧啧”, “资本家这种东西啊……”她无比鄙视地上下打量着余东信。 余东信穿着泳裤从里面走出来,直接无视掉她鄙视的眼神,游泳馆里还有几个我们不认识的人,有几个坐在躺椅上休息的美女,看见余东信眼睛都发光了,我翻了个白眼,走到屋子里换泳衣。 泳衣可以想象的,是传说中的三点式,但还好暴露的并不多,我看着腿部的淤青可发了愁,但最后没办法,还是要出去的,披上了最大号的浴巾,刚好可以遮住。 “葡萄,你裹浴巾做什么?”安木已经下了水,看起来游了一会了,“快下来玩。” 说着就要来抓我的脚踝,我吓得连连后退,撞到一个似乎很高大的人。 在我扭头过去的瞬间,我看见安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本来就瘦瘦的女孩子,忽然把自己沉没进了水里。 她像一条鱼一般在水里无声的用力逃走,我身后的徐京北眉头紧皱着,看见她逃走又无奈又恼火。 另个就随随意意慵懒的从我附近的扶栏上走来了。 我看见他腰部自然的出了一个很棒的弧度,小腿肌肉因为走路而收缩着,只穿着那一件小小的泳裤,我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徐京北这次倒没有穿军装,只随意的穿了件便服,不过完美身材还是遮挡不住,这两个在一起,我感觉我身后那些目光都捅了我好几十万遍了。 “游泳就换衣服去,不游滚蛋。”余东信自从知道他和安木好上好几个月都不和他说以后,我们傲娇的余总自然而然的生气了,对着徐京北大小声,爆粗口各种不在话下。 我单手用手指压住嘴巴防止不小心笑出声来,徐京北怪异的瞪了他一眼,就扭头向屋里走去。 这下池边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热得快不行了,可他在身边怎么也不敢把浴巾拿下来。 他忽然玩味一笑,朝着我走过来,一步一步把我逼到游泳池边,然后俯身在我耳旁说, “下水,”他的气息发烫,“或者把浴巾拿下来。” 他的眸子深深的,带着些不知名的因素,我甚至惧怕了些。脑子飞速的转着,挤出一句, “你……你……你先下。” 他挑了挑眉,没有犹豫便跳进水里,我趁着他在水中还没有愣过来的时候,把浴巾一放下赶紧滑到水里,好歹不让他看见就行。 他从水中探出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眼前了,他勾起嘴角一笑,就勾过了我的腰,安木在不远处失了魂一样坐着,他还有兴致在这里*,我把他推开往安木那边走去。 我的伤是不允许我游泳的,要不是安木说要来,我平日也不会来游泳池这种地方。在水里走路很困难,也很难看,最不能说的是游泳池的水越来越深,我看着水已经漫过我的脖子,哀怨地向后看了一眼余东信,这分明是红果果的求救! 余东信低着头偷笑,没几步便追上来,池水及我的脖子,可只刚到他的胸部啊,水珠勾勒着他肌肉的纹理,性感的我不忍再看第二眼。 他几乎是挟着我走,很快就到了安木那里。 “木木……你别这样啊,不是说好甩他的么,怎么又败下阵了?”她听见我说的话眼神动了动,又转头看了看我,明知道徐京北一定很快就要出来了。 她朝我勉强一笑,转身上去取了一旁的浴巾包裹着自己躺到了躺椅上。 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也不敢上岸,就在泳池的边上呆着。 余东信就忽然从水下探出头来, “秦葡献,你腿上是怎么回事!”他又再次变成那个冰冷的样子,眼神凌厉的可以杀人,死死的盯着我。 终究被他发现,我倒没那么紧张了,只吞吞吐吐地说, “那天晚上……摔在安木家里,被徐京北那外套上的勋章给磕的。”我瘪瘪嘴,一口气说完。 他拽着我上了岸,想报仇的模样可爱得很,看着徐京北已经出来低低在我耳旁说, “别撮合他俩,折腾他一阵,给你报仇。”他嘴上这样说,可我心里在想,这分明是你要报仇的吧…… 他用浴巾把我裹好,推着我进了更衣室的屋子里, “换衣服吧,不玩了。”大概刚刚来了半小时而已。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告诉安木他们,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倚在门口一阵了。 “走吧,”他说,“都六点了,吃饭去。” 我看着他穿着件黑色衬衣,下面是一条九分裤配着米黄色的休闲皮鞋,露着一小节脚脖的样子真是性感到了极点。 我穿的也随意,一件浅绿色的不规则的软布料拼接成的短袖,袖子处有点泡泡的感觉,铅笔裤配了一双匡威经典,看起来很普通。 他买了两碗馄饨,就带我去了A市的郊区,坐在并不算高的山上,他看着我吃馄饨的样子笑了笑,也不言语,八月的夜晚有些闷热,到了山顶刚好有风,舒服的说不出来。 “阿东,”我低着头开了口,“你说,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特别想指着我骂的时候么?骂我就这么把你抛下了,就这么自私的走了。” 他的发丝被风吹的扬起来,侧脸棱角分明,□的鼻子也扬成一个角度, “当然有了,”他说,可是带着点点笑意。“但你还是回来了。”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却闪亮非凡,年少时不曾见过这般稳重的他,一直以为还在怀念那个年少的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余东信是渐渐拥有了他所得的一切,成熟,稳重,还有我。 我还是把心里的担忧说出了一点点, “那……要是有一天,你发现关系你家庭的不好的事情和我有关系的话,你会怎么样?”我只是试着问问,最后补了一句,“这只是我看电影上说的,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他起先疑惑地眼神放下,过了好久,他说,“也许,会和你分手吧。” 我听了他的话重重的垂下了头,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 他看出我的不对劲,把馄饨放下,过来扒着我的头,看见狼狈的我哭笑不得。 “你怎么还哭了?”他慌乱的给我抹着眼泪,“就许你随便问问,还不许我随便说说了?” 可他并不知,我是真的害怕。 **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我们随便的冲了个澡就睡下了,他很老实,只搂了我的腰,胸膛紧紧的贴着我的后背,我久久也平复不了心绪,深夜里自己独自担惊受怕,才惊觉已经把这份感情放到了很深的位置。 其实,我想了很久,等到他母亲告诉他,不如,我先坦诚地说出来。 后来,到底是晚了他母亲一步。 `P`*WXC`P``P`*WXC`P` 第25章 夜城 夜城 余东信很快就把我的行李给弄了回来,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实在好笑,皱着眉看着自己找来的苦力——徐京北给我费力地搬着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也就是两三个收纳箱和行李箱,因为是号称“他的军装打了我的腿”。 “无图无真相!”徐京北气急败坏地朝他嚷。 余东信几乎拿鼻孔对着他,高傲地说,“我女朋友的腿,是你说看就看的么?” 徐京北好几次想朝他抡拳头,但是看了看腹黑出名的余东信,又默默地把行李放了回去。 我眼看着身材完美比例的军装帅哥给我做苦力,这心情多难以言喻啊,但是想到他和安木生气,我竟然也在心底说了一句——活该。 所以这幅画面是这样的:经过心理斗争的秦葡献抱肩愤恨地看着徐京北,给女朋友出气(……)的余东信抱肩愤恨的看着徐京北,徐京北扛着大号收纳箱边走边愤恨的看着秦葡献和余东信………… 总之就是私仇罢了…… 徐京北做完苦力,满头大汗的坐在沙发上,热的脱下了军装外套,我抬头一看,是忘记开空调了。 虽然已经九月份,但今年的A市异常的热,现在都还穿着短衣短裤,但是徐京北这样的人,每天穿着军装外套,可以想象的热。 可是余东信是这样告诉我的:京北这种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尾巴人给伺候的周到,穿着厚外套又能热到哪里去。 我无奈的笑笑,把空调给他打开,一看表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可是公寓里很长时间没有人住,厨房也什么吃的都没有,我正和余东信商量着去哪里吃饭,不远处的徐京北坐在沙发上无力的嚷着, “给爷来碗方便面就行了!” 我疑惑地想了想,小声地问余东信, “他体力这么弱么?搬了点东西都累成这样了?” “这几天他轮休,原本打算陪安木的,结果吵架吵成了那样,徐京北又不愿意回家,成天晚上去泡酒吧,在我的酒店套房里住了好几天了。” 我听完捶了他一拳,“那你还让他来搬东西!” 余东信用“还不是因为你”的眼神看着我,我被羞愧的低着头,转身进了厨房。 三个人抱着方便面吃的画面真是温馨,我在面里放了些娃娃菜芯,甜香可口。 吃完饭以后,我刚要洗碗的时候,手机清脆的铃声就响了。 “葡萄,快来救我,我在酒吧喝酒忘记带钱了。”安木的声音听起来很迷糊,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了。 我又着急又恼火,脱口而出, “你在哪个酒吧?喝了多少?没人欺负你吧?”也许是我的声音有些大,正和余东信在客厅说话的徐京北,跌跌撞撞慌乱的跑过来。 我刚刚挂掉电话,看着徐京北满脸的惊疑, “是她么?她怎么了?”他急急问我。 我点了点头, “在‘页’喝酒,没有带钱。”我刻意说的随意,想看看他着急去找她的样子。 果不其然徐京北抓起外套就跑了出去,我笑着看着余东信,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他也颇为好笑的抿了抿嘴角,随之走过来扶了我的腰,低头在耳边吐着热烫的气息,但却没有继续,只是安静地抱着。 好久没有声音,忽而听见他低沉认真的声音响起, “明天公司又要开始忙了,有可能不怎么回家。”他咬了咬我的耳朵,“那你也只能睡半张床。”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也太黑了吧,都不回家了还不要我睡整张床?” 余东信装作一本正经,“我这是教你怎么给我留存在感。” 他松开我,慵懒的朝浴室走去,“我去洗澡了。” 我看着他高高的个子,随意的步伐,心里莫名的平稳安静,有你在,就是幸福。 ** 他在我身后抱着我,温热的手掌很有力,紧紧地贴着我的小腹,我从背部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似乎两个人的心跳重叠到一起。 我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问她道, “阿东……你,你爸爸妈妈的感情好么?” 他顿了顿,似乎不解。 “怎么问这个?”他疑声问,“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们相处一直很客气,虽然不算甜腻,但是更像过一辈子的夫妻。” 他说完更紧的搂了我,把下巴放在我的颈窝。 我听了以后呼吸都有些不稳,又小心地问,“那,上次,你妈妈为什么把我带走,你知道原因么?” 我忽而想起对于上次的事情,他竟只字不提,我很疑惑。 可他却说,“凡是和我关系好的异性,如果她不了解,就一定会暴怒,所以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和太多女□往。” “就因为这个?”我提高了音调。 他“嗯”了一声。 “那……”我刚要说话,其实是想今晚渐渐把事情说出来的,但是却被他打断了。 “好累……我们睡觉吧。” 我话哽在喉,什么也没有说,翻过身紧紧地搂住了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就是可以感受出他的温暖和爱。 ** 果然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已经走了,看着镜子上他贴的小字条,再看看镜子里自己头发乱糟糟地拿着字条抚着脖子傻笑的样子,周一的早上也没那么糟。 字条上写着:桌上有早饭。 余东信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好手艺,做饭精致好看,味道普普通通但是也算美味,我一看表已经快八点半了,冲进洗手间穿戴好以后抓起桌上的三明治就往外跑。 其实我也想学开车的,但是对于母亲出事的事情,心里还是有很大阴影,到现在也不敢学车。 A市的地铁很发达,我本想去乘地铁,但是生怕时间来不及,出门就打了出租车,到了骏师以后,还没来得及把余东信给我做的三明治吃掉,上了楼就听说有人在接待室等着。 我一边走一边疑惑,大星期一的早上,谁能来找我呢? 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看到了窗边在晨光下的男人,他缓缓转过身子,我仿佛都不会呼吸了,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里带着些不知是歉意还是惊讶的东西,死死盯着我。 我呆滞了两秒钟,动作有些迟缓,从旁边接了两杯茶水,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调整好呼吸才敢开口, “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我努力直视着那个以往被我叫做“爸爸”的男人。 他眼底划过一丝伤痛,“献献,你……你过得好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卑微,我有些生气,凭什么他要委屈?他有什么可委屈! “当然好,我们在法国的时候,没有人说我是野种。”我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犀利,冰冷地把话抛在眼前,可是眼眶却一阵酸涩。 他的手哆嗦着放下茶杯,精美的瓷器发出“咯咯”的响声,我有些尴尬,不知是不是心里自然而然带出的些许愧疚,轻咳了两声。 他犹豫了好半天,我倒没有不耐烦,只是还不知他为何而来。 “献献……爸爸错了,你……你已经回了A市,原谅爸爸好不好?”他几乎带着乞求,看起来落寞至极,我听完他的话,似乎眼泪马上就要奔涌,但还是被强忍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 “为什么?”我问他。 他头上的灰白色头发刺着我的双眼,脸上因为紧张带着些颤抖, “其实……你妈妈的事情,你一定也知道,当时都怪爸爸不好,不该说气话,把你也逼走,爸爸后悔了很多次,可你这一走,就是六年啊……”他也哽咽着,抬头直视着我。 我却没有勇气直视他。 “回来和爸爸住在一起好么?就离开你妈妈……一阵子而已。” 呵,原来是还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 “她死了,”我平淡地打断他,“她三年前在法国出了车祸。” 至今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么狠戾的话来,如此平淡让我对自己有些陌生。 不出所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半晌没有声音,最后我说, “这些年来,你不是也过得不错么?有了新妻子和小女儿。……那天我见到她了,长得比我漂亮得多。我们的交集,就截止到我十八岁为止吧。”十八岁那年,你亲手把我轰出家门,我也认清“没有父亲”这个事实。 他僵硬的脸上带了些柔意,“橘子么?”他笑了一下,却刺痛了我的眼睛。“你也觉得她很漂亮么?” 我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准备离开。他却没有慌忙的把我叫住,在我身后径自说, “可是橘子很可怜啊,生下来就得了病,移植干细胞,血型却难配得很,她随我的血型,可是我老了,身上各种小病大病,医生说根本不予考虑。” 我脚步停下来,抑制住心痛勉强的开口, “怎么?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的血型是一致的,想要我救你的小女儿么?”我等着他说出那个‘对’字,好让我心痛到底,痛到底就好了。 他却慌乱的摇着头,“怎么会……不是……我不是……” 父亲的语无伦次每次都让我很心疼,好像他做错了一点事情,生怕我会责备他。 第26章 刺痛 刺痛 我慢慢转身,六年来第一次平淡地直视着他。 “秦先生请回吧。”高跟鞋磨得我脚后跟发疼,我却发现不了自己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缓缓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震慑, “可是秦葡献,我毕竟还是你的父亲。” 他好像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我急急打断。 “你不是,”我甚至还笑了出来,“我没有父亲。” 他恍若未闻,继续说着,“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回家找爸爸。” 语罢越过我离开了房间,背影像是背负着千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一下受不住跌宕,缓缓蹲□子,紧紧地咬着牙,却掉了一地的眼泪。 也许有时,亲情比爱情要复杂得多,它比爱情长久,比爱情深刻,不一定来的轰轰烈烈,但时常拿出来,不是一碗暖暖的阳光,就会是一把锋利冰冷的匕首。 时隔六年,并不是没有想过与父亲再见面的场景,我本以为自己可以高傲的走过,看着他或吃惊或愤恨却无奈的样子而在心底欢呼高兴。我本以为可以冰冷的把独当一面的样子侧面展现给他,只是想让他看看这六年里我蜕变后的样子。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把他完全的当成陌生人,只要见面,便是陌路相走。 可这都是我以为而已。 从与他再见的那天开始,我就输的彻彻底底。 ** 日子简单的过着,余东信偶尔给我打个电话,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腻歪几句,不知不觉独自生活了快两个月,恐怕没有比我更独立的女朋友了。 “献献,这周公司有活动。”小楚给我递过一张邀请卡,“公司主办的,所以都要在后台帮忙的。” 我接过邀请卡,上面赫然几个大字——SHOWKA冬季服装展。 这个牌子像我这样的品牌盲也是听说过的,“在哪里办?” “A.O中心。”小楚自从知道我和余东信的事情以后,一直不愿意和我说话,她长得的确挺好看,和我比确实让她觉得不甘。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职务,就是负责给前排VIP嘉宾带位。 “名单呢?”我正反翻了翻,没看见VIP嘉宾的名单。 “到现场再拿给你。”小楚有点不耐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无奈又去了一趟公关,把事项流程都确定了一遍,开始到现场去跟彩排。 “果然是模特啊,你瞧这一个个身材好的,个子比咱们高出一头来。”和我一同来的还有公关部的许然晓,具备了一切妩媚美女的优点,却还是整天各种自卑,却不知自己实际魅力过人。 “哪有你好看呀,”我轻轻用流程表敲了一下她白皙光滑的手臂,这般秋冬,我早已穿上了厚厚的棉外套,人家却依旧是长裙飘飘。“你上去自然地走一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她斜斜睨了我一眼,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这么跟你说,就算我长得漂亮吧,也不能和人家比,其次呢,就算我长得好也走的好……”她顿了一下,手臂轻轻地搭在我的肩头,勾人的眼睛风情万种,“也没有我们葡萄小姐魅力大能绑住A市富少啊。” 我睁圆了眼睛,恼羞成怒的拍了她一下,连忙跑去后台看着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身后传来然晓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却让我羞得想躲起来。 后台有很多还算知名的模特,一般来说这种正式走秀前的彩排她们是不会来的,这次竟然连彩排都跟,想必走秀场合应该是很盛大的。 当然也有很多记者。 我绕过不停在跟那些名模的记者,到了化妆间里。 本身只是来确定一下没有什么事宜,却忽然被叫住。 “哎,那个,你,”一个很有气质的美女正在座位上把玩着手机,“给我倒杯水。” 也许是周围的人都在忙,我又刚好看起来很像一个小助理,所以自然而然的被使唤了。 扭头一看旁边就有一个饮水机,我给她接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然晓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快过来,前台搭景出问题了。” 我递了水后转身便想离开,却在转身一刻听见“噗”的一声,紧接着小腿部感到湿意,又是一声惊呼,然后我感到密密麻麻的刺痛,一杯热水悉数泼在我的小腿上。 几乎是想蹦开,却被灼热带的神经有些麻木,径直摔在地板上。 狼狈不堪时我听见了暴跳如雷的娇呼, “你是想烫死我么?!”她手上还紧紧攥着纸杯,看起来确实是故意把水倒出来的了。 化妆间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几个小模特过来把我扶起来,有一个小声的在我耳边说, “姐姐,这是这次走秀压轴的陈微,别和她置气。”原来是压轴,怪不得这么狂妄。 本想打碎了牙齿自己吞的,可这个陈微咄咄逼人竟然让我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要是烫到了我明天走不了秀你负得起责么?当了这么多年的模特第一次见着这么没有眼力见的!把你的名字抱给我的经纪人我保证让你明天就被炒鱿鱼!” 莫非我应该啼哭着求她说“不要啊”“饶了我吧”才能满足她的高傲? 听到她说炒鱿鱼的时候,我微微笑了一下,抬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慢慢转化为气愤,似乎又要进行新一轮谩骂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把你的名字报给我,明天我就让你的经纪公司炒你鱿鱼。” 梁李玩味的嗓音传过来,却冷若寒冰。 小腿疼痛的大气都不敢喘,许然晓见我这么久还没到前台也赶了过来,在化妆间门口看见这一幕竟然给梁李打了电话,他更是新鲜,竟然不出几分钟就到了,据说刚好也在这里确认流程。 这下我想小事化了也不行了。 他走过来蹲□看着我的小腿,我拘束地扭捏着,犹豫不知坐下还是站着,他皱着眉用微凉的手指把托着没有烫到的地方查看着。 阴郁地起了身,斜视着陈微却问身边的人, “她是什么位置?” “梁总,压轴秀的第二个。”秘书干脆利落的答到。 “换人。随便给我找一个把她换下来。” 那人到现在才开始回过神,怒气冲冲地指着梁李, “你说什么?!你搞清楚我是谁了么?!是你说换就换的么?!”她随手把桌上的化妆品一扫而尽,一片烟雾纵横。 梁李才扶过我的手臂,目不斜视地对着前方说, “化妆品的损失向她经纪公司报销。” 一直到走出了化妆间,里面还是一阵吵闹嘈杂。 “腿还好么?”他问我。 可我还是比较担心走秀。 点了点头以后,我说,“明天就是走秀了,模特临时换太麻烦了,要不还是用她吧。” 他停下脚步,扭头略微拧着俊眉,好半天才蹦出几个字。 “思虑欠佳,肯定没好好看资料。” 我被他这一句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诧异的看了他好久,他又开口, “她欺负你就是因为这次是骏师作为主办方而邀请她,但是却没有达到她预想的报酬,本身骏师所持的态度就是无所谓,可是这次嘉宾中有不少投资方广告方,她们这些自以为大牌的模特,不来也得来,撤掉她一个也好,杀一儆百,反倒对走秀活动起了一个保障。” 简单消化了他说的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定被他当做自以为是了。 只是顺着向前走,把脑袋埋得低低的,直到听见他笑了出来。 “不过……当然也有替你报仇的成分。”他顿了一下,很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被梁李带去了附近的医院,腿上的伤还是一片火辣辣,再一看已经起了一层水泡,我看见这种东西总是觉得很恶心, “呕……”竟然抑制不住的干呕,我连忙用手紧紧捂住嘴,偏过头不去看。 梁李听见我的声音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看我的样子又看了看我的腿,忽然伸手掰过我的脑袋按在他的怀里,我本想推开他说没事,却听见他已经对医生说, “给她抹药吧,用纱布裹。” 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医生说“好了”的时候,我重重呼出一口气,梁李把我放开,什么话也没说就出了门,我等了一会就看见他拿着药和纱布一些东西进来。 “走吧。” 我诧异的看着他手里的那些东西,用眼神询问他, “在家也可以上药,”他说,“要是你不会的话……” “会,会。”我还没等他说完话,就急急地接了过去。 他把我送回了家,说是让我好好休息,但是我哪里有时间去休息,明天就是展览了,我总得找一件能遮住腿伤的大长裙吧,可是却发现这东西我根本就没有,所以又给安木打了电话,让她帮我送一件来。 安木来得很快,打开门我简直惊呆了,面前这个如果不是胸前还有二两肉就会被当做干尸一样的女人是谁?!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把她拉进来,上下左右的翻看着。 她表情还是有些呆滞。 “唉,”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恋爱养人吧,看你这分了手就像难民一样。” 第27章 贵宾 贵宾 “你就会说风凉话。”安木说我。 这倒是没缓和气氛,我还是一脸不满的捏着她瘦弱的手臂。 “裙子呢?”我问她,“你看看,我都成残废了。” 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她把我的腿掰上去,放在她的腿上,我惬意的就着后面的沙发背躺下,桌上摆着两杯鲜榨的果汁,我伸手把我的那杯放在脑袋旁边,又把吸管塞进嘴里,看起来就像一个植物人。 “都烫成这样了你还要去参加美女如云的走秀?!”她查看了我的腿后惊呼道。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关心我的伤势还是不想让我去美女如云的地方自取其辱啊?” 她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了两下,认真的对我说,“不想让你去自取其辱。” 我笑得坐不起来,她顺势趴在我的肚子上,我们两个横七竖八,闹得不成样子。 “余东信知道么?”她安静下来,忽然问我。 “知道什么?” “你的腿伤。” 我摇了摇头,“有一段没有和他联系了。” “秦葡献,”安木忽然坐起来,表情严肃了些,“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见电视上那些说余东信要和林周家联姻的事情。” 我起先惊了惊,实际上当然是知道的,身边这些知道我和余东信事情的人,看见这些新闻或八卦,在我面前闭口不谈,但私下谁知评价如何如何。 我点头,还笑了笑。“知道啊。林周是个好女孩。” 安木睁圆了眼睛瞪我,抬手作势要打我,我把她的手拽下来,双目直视着她, “我是说,林周是个好女孩,余东信不该把她放到尴尬的境地,自然……也不会让我如此。”我垂下眼睑,又缓缓说了一句,“他会处理好的。” 安木眼神有些飘忽,好像刚刚不该挑起那个话题,四处看了看才又趴在我的肚子上。 我有些困意,把果汁放回桌子上,从手边的地方扯过一条毯子盖在安木和我的身上,眯着眼看着窗外有斜斜的阳光,照在余东信给我买的金鱼背上。 安木在我的肚子上又蹭了蹭,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安木软软的声音, “你也瘦了。” 我抬手挡着眼睛,看起来慵懒的很,实则却是挡住了想哭的念头,当年在A大之时,和我最要好的人是卓语一,尽管有些人告诉我她在背后常常诋毁我,但表面看起来她细心至极,对我算是无微不至,而安木,像我之前说的,她大胆,心直口快,从来不藏着掖着,这般微妙的友谊,一晃就是十年。仔细想想,安木又哪里比不过卓语一细心呢? ** 安木给的裙子的确很长,一直盖到了高跟鞋的根部,布料也很柔软,香槟色的底纹上还有装饰的钻石,想必也价格不凡。只是收腰实在太高,上半身如此贴身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到了A.O以后,现场的人都忙络起来了,我低头看了眼小腿,里面的纱布隐隐约约,倒也不是很明显。 许然晓已经开始给模特们化妆了,我走上前去问她, “那个压轴的,换成谁了?”毕竟是因为我,总不能让走秀出了问题。 许然晓眼都没抬,“我呀。”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 “至于么你?”她起身把手里的小刷子给我,“给她上点腮红。” 我一边接过工具,一边把包包放到旁边,给模特打着腮红问她, “是真的找不到人了?”我还是有点自责。 许然晓翻了个白眼,站直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她说, “我哪比不上她们了?” 这才让我使劲抽了一口凉气,怔在原地好久,才开口说, “谁给你做的思想工作?”这人一定很值得膜拜! “梁总。” 我张了张嘴,一句话噎在喉咙,果然是传说中的梁大神。 手机订的闹铃已经响起,“然晓我去带位了,名单给我。” 她“哦”了一声,才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精致的纸,“你只用带VIP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几位而已,小心点。” 我答应以后就去了前台。这才真真正正有了忙碌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在大步流星的走着,好像脚下踩的不是高跟鞋而是风火轮,耳边都是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还有立体环绕的充满节奏和现代感的音乐。 带VIP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人,骏师做的准备很充分,连备用人手都达到了四分之三。 我大致的翻了一下名单,眼睛却怔住在上面赫然三个大字——余东信! 我是不知情的,想必他也是,心里先是甜甜酸酸地冒出一些东西,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他,还好今天出门倒真是细心打扮了一番,也想给他个惊喜,于是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说好,这个余东信,由秦葡献来带。 嘴角抿着收不住的笑意,站在入口处静静的等着,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心里砰砰直跳,天知道余东信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会有多引人注目! 大概过了近二十分钟,我脚都站的有些酸了,低头又调整了一下裙摆,再抬头却已经伴随着照相机比刚才频率加快了好几倍和人们吸凉气的声音看见了他带着强大气场的出场。 以及,身旁挽着他的林周。 我笑容僵在脸上,慌乱地把头低下,本知道现在三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已经避免当众抛头露面,如今三个人都在同一个画面出现算怎么回事! 我脚步顿了两下,就转过身去想躲到后台,我知道余东信总有一天会处理好这些杂乱的事情,但是在这之前,我只能躲避。这不仅是我相信他,也是我在为以后我们的关系扫除没必要的障碍。 已经跨出两三步时,柔软细嫩的女声叫住了我,“葡萄!” 我本想装作听不见继续向前走,但身边却围了几个在拍照的记者,我想我这般尴尬的表情一定会被他们大做文章,指不定再出什么事端,于是扬着虚假的微笑扭过头看着叫我名字的林周。 林周纤细的手指一直搭在他的手臂上,尽管看不出用力,但却是一种划定范围的无声宣誓。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漠,西装革履,搭配他是合适的,再加上话少和轻轻勾起的嘴角,看得我出了神,但很快就被林周拽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用缠东信这么久他才跟我来了,”身边有人问及我,林周揽着我的肩膀,对着记者们说,“这是我和东信从高中就开始玩的同学和朋友。” 我听见她的话有点想笑,但却像被发起了连环攻击一样脑子都转不过来弯,甚至没有心思再去看他一眼,只知道闪光灯晃得我眼睛发痛。 我把头放得低低的,耳边嘈杂的声音惹得眼眶都发了红,只是感觉很无助,余光还看到了那两只缠在一起的手臂,她娇嫩的声音变得陌生,似乎这么有心眼的林周与记忆中那个带着脸红对我说“其实我和你一起玩是因为我喜欢余东信”的林周不一样,那时她即使带着目的,但却因为此也对我抱歉了很久,如今这样恶意的林周,我即使认清,又有什么可以反击呢? 我垂着脑袋,自然也看不到余东信眼里的焦虑,也看不到他的慌乱,这般局促不安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之时,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记者开始把话筒都对着我,问着一些他们凭空想象出的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类似于“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和林周小姐有什么矛盾么?你和余东信先生是否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过交往呢?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慌乱地摆手和摇头已经无济于事了,走秀活动还没有开始,现场竟然已经起了一个小□,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我抬头看着闪光灯和照相机,已经被挤到远处的余东信和林周就那样不问世事的立于灯光之下,他眼里就算有再多慌乱,也解救不了我。 被淹没之时,手机震动了两下,我抬眼看了一下,竟然是路乔乔,上面写着“趁乱快跑”。 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意思之时,她已经惊为天人般从入口处亮相,手边挽着的是A市第一花心大少徐敛恒。 上周我清楚地记得这人刚和一位一线女明星传出了绯闻,这下A市名列前茅的名媛路乔乔又和他一起亮相,真是比我有价值多了,当记者问起他们关系的时候,路乔乔刻意拖延了一会,好让我有时间赶紧溜去后台。 “秦……”余东信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慌乱之中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对视,足以拉走我的一切,于是只匆匆一眼,我便再也没有回头地离开。 我躲在休息室里,屋子里有一间隐蔽的小格子,我就靠在那里面,与外界隔绝一切,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还是依旧不发出声音,用手胡乱的抹着,脸上的妆早就花的不成样子,我把裙摆都从地上拽起来,走秀已经开始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甚至还算了算走秀需要多久,自己就可以放松到多久。 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我屏住呼吸躲在格子里,不想被发现。 谁能想到,这却是梁李的秘密再一次被我发现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敢不敢看完赏个评论?!!提意见有肉吃…… 第28章 微光 微光 “都准备好了么?我不想看见有一点差池。”梁李冷峻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恐怖,他对着那个比他稍微矮一些的男人道。 “是,只要能撑过走秀结束就可以。横梁塌下来的时间我算过,应该没有问题。” 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却知道这一定是见不得人的。 “和A.O的负责人说好,把嘴闭严实点。到时该补偿给他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两个人说完以后便出了门,我从格子里跌出来,坐了一会小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甚至连纱布脱落了都没有发现,大楼上方已经开始播放有节奏的音乐,我低头看了一下表,走秀已经开始了十分钟。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现场灯光昏暗,只剩台上的闪光灯在张狂,画着夸张的浓妆的模特一步步的敲打着,像是在倒数着定时炸弹一样,我定着脚步向场中走去,却被安保人员拦住, “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他的声音很冷,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还好剩下时间还够我跑到休息室取工作证,于是把长裙提起来就飞奔回去。 路上我在想,刚刚忘记看一下坐在中央的人是谁了。 拿到证件递向安保的时候,走秀已经快要结束了,我刚要冲进去时,手臂被狠狠地一扯, “秦葡献,你去做什么?”梁李扬着温和的笑容,低低地问我。 此时看他我打了个哆嗦,遥遥地向台前瞄了一眼,才真真正正开始不由自主地害怕。 正中央横梁位置下的座位上,余东信端端坐在那里,身边挽着笑盈盈的林周。而横梁上方闪动着一个人影,我忽然想起在梁李办公室看到的收购合同,满脑子飘着梁李对余东信不利的证据。 我定在原地,嘴唇抖得很厉害,满世界都是喧嚣,只有自己是渺小,我忽然在想如果我没有躲进休息室,不知道梁李的心思,是不是过几个小时后我就会听到余东信出事的消息,而自己却无力挽回。 梁李死死拽着我的手臂, “你怎么了?”他问我。 我偏过头去看他,狠狠地看着他,“放开我。”我说。 谢幕后的掌声已经响起,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似乎已经看出我的目的, 我对着他笑,笑得很诡异,“你想杀了他?” 梁李的眼神顿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他看了我一眼,“把她带走。”对着身后的人说。 “梁李,余东信出事,我一定让你陪葬。”我摇了摇手上的录音笔,接着狠狠地朝着他的胳膊咬下一口,听着他的抽气声看见我垂下的手臂上面还带着红圈,用尽全力朝着余东信的位置跑去,我心里想,如果这次你安然无恙,我保证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保证再也不瞎吃醋,再也不和你闹别扭……只要你安然无恙。 我提着裙子向他跑去,眼看着T台上方藏着那个在休息室里见过的男人,脸上仿佛被泪水腐蚀一般疼痛,在冲进贵宾席里的前一秒,我看见他正要起身, “阿……” 脖颈似刀劈一般的疼痛,软在身后人的怀里。 似乎听到了横梁砸下的声音,似乎听到了人群的骚乱,也似乎听到了他细不可闻的闷哼,可那些……都在我的身后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把青春原原本本地回顾了一遍,原来那个时候,才是最不该哭的时候。我们把眼泪挥洒在年少,长大了才知道,青春的疼和如今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哭得多了,都麻木了,本该宣泄的事情却都忍着不吭声了,每一个误会都是一枚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每一次心跳亦是,我的心,便从高中,一直为他波动到了如今。 再睁开眼时,窗户外的光异常刺眼,脖颈也还是剧痛无比,像是短暂失忆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睁着眼睛怔了好一会儿。 “你醒了?”梁李穿着休闲的家居服,从门口端着水进来。 我深呼了口气,淡淡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嗯。” 从他眼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惊讶,我低头不吭声地坐着。 “喝水,”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把水杯递给我。“你这么温顺我还真是没想到。” 我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慢慢把水喝光,眼睛盯着脚尖出神,“他呢?”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会不会听到他说出不好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结果。 梁李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原处看了我一眼。 我早已看好了跑出去的路线,用玻璃杯狠狠地朝他砸去,然后冲出了门外,梁李家我来过,所以还算略微熟悉的路线,跑到门外我才发现自己甚至连鞋都没有穿,可是根本顾不上脚下的刺痛,奔上马路拦着出租车,我好想知道他的消息,他没有出事的消息。 出租车司机人很好,给我递了一包面巾纸, “姑娘,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就好了。哎……你不是要去电话亭么?那就有一个。” 司机给我遥遥一指,电话亭就在不远处,扶上门把手的时候,我哭得越发厉害, “师傅,我……我没带钱。” 司机师傅摆摆手,“算啦算啦,就这么点路,也没多少钱,给,给你点打电话的钱,记得早点回家。” 几枚温热的硬币塞进手里,我看着司机师傅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连忙奔下了车,进了电话亭,手抖得还几次硬币掉在地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只是讨厌这么无用的自己。 余东信的电话打通时,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咳着试嗓音,让自己尽量听起来正常。 “喂?” “阿东?是你么?是你么?” “嗯,你在哪?”他的声音好像再正常不过,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了…… 我说不出话,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半晌他说, “我在医院,你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竟挂了电话,我愣在小小的电话亭里,可就这么愣神的工夫,外面居然已经下起了雨。 A市的夏季潮湿异常,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我可不相信还能遇到像刚才那位司机一样友善的人,所以没敢再打出租车,拖着长裙走在路边,还好长裙及地,我只不过是个路边一个没有伞的落魄人而已,倒无别的什么难堪。 我知道余东信说的医院应该是他好友院长的那间,走了两条街就到了,裙尾贴在小腿上我才想起烫伤的伤口还没处理,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医院里人倒不多,我找到院长的办公室,问到余东信在哪间病房,心里还揣摩着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急急跑了过去。 30A病房。 我没走到房门就听见尖细的女声在嘶吼着,带着些微哭腔与痛苦,声音忽然像被捂住,只有闷闷地低泣。 我走到房门前侧身瞧了一眼,只这一眼,我便如雷劈般动弹不得了——林周脸颊上狰狞的伤口让我惊了一下,可是真正恐怖的是,余东信紧紧地把她按在怀里,嘶吼出的那一声“我娶你!”还在楼道里盘旋。 全世界都没了声音,只有我发丝上滴下的水与冰凉的脚趾触碰发出巨大的足以把我震聋的声音恐吓着我,像在说,快跑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许许多多的误会你搞不清楚,许许多多的解释你都听烦了,从法国回来,根本就是个错误,在这里只有伤心只有泪水,你根本就不属于这个烟雾缭绕的繁华都市,根本就没有属于你的东西…… 脚步本像钉在地上一般,却被我生生挪动着向后退着,我忽然好想连千,想他温润的笑,想着也许在法国我那样放肆地做着错事也许就是依赖他的管教,似父亲似哥哥的管教,连千于我,似乎比余东信更像亲人…… 我眼前有些发黑,像是视觉被分割,一部分光亮一部分黑暗,没有恢复的时候身侧被狠狠一撞,耳边金属刺耳的声音响起,我被撞到墙上后弹在地上,手臂接触着冰冷的大理石,鼻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我想我的人生怎会如此狼狈。 视觉慢慢恢复了正常,一个小护士跑到我身边, “小姐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没有看清……” 我摆了摆手,扶着身旁的长椅站起了身,余光已经看到他站在病房门口,却没有抬头看他。 “小姐,你……”小护士战战兢兢地又开了口,“你的脚流血了……” 呵,瞧我这幅样子,再看看他衣着光鲜的样子,我彻彻底底地醒悟,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知是听了小护士的话还是出于面子,正大步向我这边走来,我大喊了一声“别过来”,他却恍若未闻步伐更加快了,我咬着牙冲进了刚好快要关闭的不远处的电梯,电梯门关闭的刹那,我滑落在墙角下,捂着胸口说不出话,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这不值钱的眼泪,流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处。电梯从六楼向下坠落,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叮”的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刚要迈出一步却又被钉在原处——余东信喘着气站在门口,眼里带着气愤和恼怒,一把把我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打滚打滚~~~ 第29章 松手 松手 他打横把我抱起来,径直走到护理室, “帮她处理一下。”他对护士说。 细碎的小石子和看不太清楚的玻璃碎扎在脚下,跑起来还真的没什么感觉,只是现在处理伤口,倒是比大意时疼得多了。我咬着牙才抑制住抽气声,裙子都被攥得起了褶子。 我大概过了一遍刚刚的事情,护士也处理好了,余东信不知道从哪里给我买了一双鞋子,走在地上还是有些钻心的疼,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缓缓开口, “走秀出了意外?”我没有抬头,捏着手指问道。 “嗯,横梁砸下来了。”他语气平淡的让我有些惊讶。 “……砸到林周了?”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样的语气问出这句话。 余东信握了握拳,“她为我挡了一下。” 他说完以后我便明了了一切,“所以你要娶她?”我想,不如先把他的想法搞清楚吧。 他没有说话,双目有点充血,我已站起身来看着他,走廊只有风不停地环绕着吹,安静地像我和他在深夜看过的一部恐怖片。 我居然走神了,从那部恐怖片的内容联想到了那晚的温存和他嘲笑我胆小的调侃, “这个人一看就是十分钟前出现的那个他亲戚嘛,你怎么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我那时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听见他说的话暗自掐了他的肚子,却怎么也拧不动,最终放弃的时候抬头刚好看到窗外的烟花,那是个什么节日我现在想不起来了,只有烟花还留在眼底。 “嘭”的一声,他一拳砸在医院的墙上,依旧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你这是做什么?”我轻笑,“不过是回答一个‘是’字,现在也不敢说了,不知到底是谁最胆小。” 最后一句话好像是说给我自己的,我看着他唇色竟变得有些发白,接着说道, “我知道,一个女孩子为你毁了容,你若是不负责,也太说不过去了,应该娶她的。林周是个好女孩,这话你对我说过,我也对你说一遍。” 他捂着肚子缓缓倒在地上,我看着他……缓缓倒在地上。在他从六楼跑下来也会气喘吁吁我就知道他胃病复发, 转身的时候,他撑着地面用力气问我, “昨天晚上,你人在哪里?” 我没有回头,停下脚步,顿了一会,开口如匕首一般扎进他身体, “梁李家。” 此后的路,比来时好走,他堂堂余东信,怎么会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自然是想从我口中亲耳听到答案,他倒在何处,也会是人人焦虑,从来,我都不是必要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走到医院的门口,用保安室的电话打给连千,好像一种被催眠的潜意识,我落魄的时候,总该找他的,懒散的样子偏偏又是死活改不了,只得每每都屈服于自己上一次还立志下次有事绝对要自己面对的谎言下。 连千来的很快,绷着脸开了车门让我上车后便一言不发,我从未在他面前拘谨过,可如今又是走投无路时才想起他,浑身狼狈的样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我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能睡会儿么?”声音微不可闻,我抹了抹头上的雨水。 “不能,”他干脆利落拒绝了我,“你浑身都湿透了还要睡觉,感冒也想劳烦我照顾么?” 我想也没多想,只听清了他说的不能,于是强撑着眼皮一直到他家,依旧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从来不主动过问我和余东信的事情,每次都是等着我自己告诉他。 “给你毛巾,浴室放好水了,洗好擦干头发再睡吧,睡那间卧室就好,里面的床单已经换过了。”他话音落下把毛巾塞给我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我随口问。 “去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以后你就在这先住,”我手都已经抬起来示意不用麻烦,他紧接着说,“给我交房租,和隔壁王阿姨家租的房子一个价钱。” 我发了好一会儿呆,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会搬家?” 他顿住,扭过头去没有看我,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阿东刚才给我发了简讯。” 我盯着紧闭的门,木讷地走到浴室,像三年前那样,再次把自己埋进冒着热气的水中,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眼泪也不想再流。 我就这样昏天暗地的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屋外却叮铃咣当的响个不停,像是做饭的声音,我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摸索着到了门口,打开门一阵香味扑鼻,是芝士的味道,甜腻的香气,还有打闹和争执的声音, “那个不可以放糖。”连千的声音平淡却不容忽视,像在叙述一个真理。 “我都说啦,这是创新啊,大厨都是这样产生的,你懂什么……葡萄!”路乔乔看到我就满脸笑意的奔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块一块的面粉。 “连千在烤苹果派了,我做了芝士焗饭,要是饿的话就先吃点沙拉,马上就开饭喽。” 路乔乔真的是漂亮的让人说不出话,连我是个女的都总想多看她几眼,我笑着点点头,老实地坐到饭桌旁看着他们嬉闹。 船型盘子摆到我的眼前,奶酪丝完全散开覆盖住米饭,看着就很有食欲,可我却完全没有胃口,但又不能辜负他们两个这么半天的成果,只能拿着勺子硬撑着吃了半碗,最后实在吃不下了, “葡萄你明天要上班么?”路乔乔倒没有再让我多吃,也放下了碗筷问我。 “当然是……要的,我去辞职。”这也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我让朋友帮我查了查其它的公司,也让她帮我投了简历,从今天开始,就远离那些人啦。”我笑着对他们说。 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些人是指梁李还是余东信,应该……是都有吧。 “那我明早送你上班啊,”她总是明媚和善的样子,连我都被感染得心情舒缓许多,“连千明天要出差了,我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家,这段时间我来这边和你一起住,就当做你陪我好不好?” 她大眼睛里闪着光,明明是知道了我的事情来陪我,却说得好像她不好意思般恳求,真是会体谅人的女孩子。 “当然好。”我微笑着。 连千一直没有作声,一直静静地埋头吃饭,优雅缓缓地把苹果派吃掉以后,才开始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我。 我知道早晚都要告诉他,既然问起所幸就直接说了, “没多复杂,走秀现场出了意外,林周为他受伤了——脸伤,自然要对她负责的,况且外界不是一直把他们两个认为是一对的么?其实我想过很久了,上一辈的事情都没处理干净,这一辈还是少纠缠的好。就当我……刚刚从法国回来吧,一切归零,挺好的。再说……我不还有你么?”我抬眼笑着看他,本以为他会尴尬地向路乔乔解释,可是居然半天得不到回应,我只好闷闷地又自己解释,“乔乔,你别误会,我是说,还有他这个好朋友。” 他们两个憋着笑好久,我实在坐不下去,端了碗进了厨房收拾。吃过饭连千就离开了,路乔乔去了我的隔壁,我也回了房间睡觉。 “葡萄,起床啦。”早上我居然根本没听到闹钟的声音,还是路乔乔来卧室叫我起床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鼻塞才让我知道自己感冒了。没有想太多迅速的穿好了衣服就跟着路乔乔下了楼,连药都来不及买就上了车,她一路狂奔,才让我没有迟到太久,虽说是辞职,但也要遵守员工操守嘛。 梁李已经到了办公室,我还是很礼貌地敲了敲门,听到他的回应才推门进去。 忍下了一切怨气与愤怒才平静地将辞呈放在他的面前,他抬眼看了看,抿了抿嘴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放在桌上,抬手示意我坐下,随后双手握拳抵住下巴,眯着眼看了我好久。 终于他开口了,“秦葡献,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辞职?” “这……”我冷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却又被他打断。 “因为你认为你发现了我要设计意外谋杀余东信?还是因为发现了我要收购余氏让你觉得我要置他于死地?”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把我心里的疑虑都说出来,一时间我竟说不出来话了,更加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无言以对。 半晌,我深呼了一口气,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真的对我翻了个好大的白眼,然后非常无奈地向我解释, “首先,走秀那天的事情,的确是个意外,我想你应该是在休息时听到的我和手下的对话,才会有所误会,A.O中心在走秀开始不到两小时的时候告诉我们‘搭景台出了问题’,我派人去处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找了人在上面帮忙扶着,可是最后还是出了问题,而损失费A.O中心也都赔给了受伤人员,这件事情我解释清楚了。其次,收购余氏,是我们不得以的做法,余东信在前年就开始小股份的收购骏师,我前一阵子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如果此时此刻我们再不有所行动的话,很快骏师,就会被余氏旗下的小公司给吞并了,我这样解释你明白了么?” 第30章 恬淡 恬淡 我抱着手里的辞职书,消化了很久,还是转不过来,最后干脆放弃了,“我辞职,也不全是误会你的原因的,只是不想做这份工作了。” 后来我还是如愿以偿的离开了,好像这几个月来,就像一场梦,从法国回来,有稳定的工作,初恋归来,老朋友都在身边……但是一切又都不同了,时光带走的东西,谁也说不清,这个世界上倒没有那么多的坏人,就好像我误会了梁李,不管他说得是对是错,都过去了。 路乔乔在他们家旗下的一个工作室做编辑,工作轻松,空闲时间也多,把任务完成了基本上剩下时间都用来消遣,我最近一直在投简历,也没有音讯回复,每天就是在家窝着。 “葡萄,你在家么?”我刚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表午休都到傍晚了。 “在啊,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揉揉眼睛,回答着路乔乔。 “清梁路上的那个KTV你知道吧?快来快来,出来玩玩,别老在家闷着了,302等你啊。”她一口气说完,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忙音声就已经传来。 清洗一番后想想,也该是有自己的生活,出去见见人也是好的。 ** 包房里没有我想象的烟雾缭绕,也没有什么开放的举动,原来只是路乔乔的朋友同事们出来聚一聚,喜欢唱歌的唱唱歌,喜欢聊天的在吧台围了一个小圈,喜欢喝酒的也尽着兴,路乔乔拽着我要我唱歌,我推了大概十几次,才救了自己。随之她就不停地和包房里的人拍照,无一幸免。 氛围实在是舒服,我也喝了几杯酒,有一个叫林高齐的人,给我递了几次纸巾,人很友善,我便和他聊起天来,侃侃而谈,没有注意之时酒已下了大半瓶,后来胃里翻腾的难受,我有些跌跌撞撞的去了洗手间,酒精冲击的脑子有些混沌,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快跌到地上,应有的疼痛感并没有,“你没事吧?”林高齐稳稳的拽着我的腰,把我扶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对他勉强笑了一下。前方墙壁上光点斑斑,有些晃眼,呆愣之时,他突然问我,“下周有空么?”我扭过去看他,眼睛里闪着真挚,“肯不肯赏脸吃个晚饭?” 我不知怎的失笑出声,靠在墙上斜斜睨着他。“笑什么?”他不解。 “我本来以为,只有法国人,才会见面不到两小时就约会的。”我掰着手指,很认真地解释道。 他挑了一缕我的头发,从头顺到了尾,手却没有停下,一直向下执起了我垂在身侧的手,带着调侃的意味道,“改革开放三十年,约会也是可以加速的。” 嗯,很幽默。我忍俊不禁,向门外走去,丢下了一句“好”,走到一半又扭过头来,“不过这只是赏脸,不算约会。” 第二天 早上的头痛是昨晚没有料想到的,不知道那瓶酒的后劲这么大,我找遍了卧室客厅也没找到路乔乔,回想起昨晚分明是和她一起回来的,疑惑之际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拨通以后我似乎发现什么,寻着iphone专用的铃声找到了厕所抱着马桶的路乔乔。 “乔乔……你……”她似乎还睡着,怎么叫也不起来,我费了半天劲才把她搬回床上,又费了更大的力气给她换了睡衣,把我们两个沾满酒气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才发现都快中午十二点了。 随便吃了两片面包后,路乔乔还是没起床,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周发生事故的报道正播送着,电视台兴许为了收视率,顺便提了提她和余东信“好事将近”,我看的心里堵,关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我爬到桌边接起电话,竟然是我应聘成功的通知,我只顾着兴奋,虽然是间小公司,但薪水不错,总算没有觉得自己无用了。我想,就从今天开始,拥有自己的生活,平平常常的谈几次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把过去抛得远远的,再也不去想,再也不能想。 第二个星期差点忘了和林高齐的晚餐,还好他提前打了电话,我才没有尴尬的失约。我本以为他会带我去些外国餐厅,因为看他的样子气宇不凡,也知他应该很会搞一套,于是我预备好了一切会发生意外的准备,比如不吃牛排只吃沙拉的想法,为此我在心底骂了自己好几遍,酒后应约真是个不好的行为,尤其是还会让别人误会。 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带我去山上烤肉。 “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我还从没听说过这里有间这样的饭店。”我看着眼前独立的烤肉架,本来敷衍赴约的态度倒全无了。 “这里还是乔乔发现的呢,我们之前来过几次,山上风景不错。”林高齐今天一身休闲打扮,阳光帅气,笑起来八颗白牙晃得人不高兴都不合适。 他卷起袖子,拉着我坐在草坪上,小心的点了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坐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好傻看着。 他似乎发现有些尴尬,然后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太帅,爱上我了?” 我愣住,然后翻了个白眼,却止不住笑出声来,“我觉得它比你帅一点。”我指着烤盘上的肉,看着他哑然,心情大好。 当我正觉得夜色美好,蓝颜陪伴身边时,路乔乔的一声大喊让我真正后悔应这次约。 “葡萄!”路乔乔惊喜的声音来不及被连千制止,过了几秒钟,她才看到了我面前的林高齐,好像闯了大祸一样,不敢直视面前的余东信,直直把脸捂到连千的手臂里。 多么美好的四人约会,连千,路乔乔,余东信,林周,全都到齐了。林周显得很憔悴,鸭舌帽,带着墨镜和口罩,靠在余东信的胳膊上,小声的说着什么,他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个美好的夜晚彻底变得不平凡起来。林高齐搞不懂我们那些复杂又微妙的东西,只是爽快的和“四人约会”坐到了一起,我被他不知情的挤到了余东信身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你冷么?”林高齐扭过头,“都打哆嗦了。” 我笑着摇摇头,“是被你刚才夸自己帅给恶寒到了。” 林高齐大笑,路乔乔也开始聊起天,我没有注意到余东信捏着杯子的手指指尖泛白,直到林周把口罩摘下。 “葡萄,想吃什么,我给你烤。”她脸上的疤痕有些狰狞,但掩盖不住五官的精致美丽,苍白着脸色柔声问我,惹人怜爱。 “我来吧,你想吃什么?”余东信拿下她手里的烤夹,偏头问我。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双目恍惚,头顶有些眩晕,其实我好想推林周一下,然后大骂,你装什么装,我也想泫然欲泣哭的楚楚可怜,然后问问余东信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虽然我挣开了他,虽然我松了手。但我还是想任性的发脾气。 “高齐,你给我烤吧。”我抢过烤夹,笑意盈盈,“我想吃海鲜,啊,就是那个贝壳还有鱿鱼,好不好?” 当然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还有在场两位震惊的眼神。 林高齐跑到屋子里拿食材,走远以后,连千的脸冷下来,“秦葡献,你什么时候能吃海鲜了?” 我海鲜过敏严重到住院休克三次过,我当然不会忘记。我全然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在余东信面前却总是做出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上次吃过一点,发现没有过敏啊,可能是忧郁症好了以后体质也改变了吧。”我不经意看了一眼他的脸庞,连千紧蹙眉头的样子,林周与路乔乔不解的样子,还有……他无所谓的样子。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好像是大人一眼就能看穿小孩子的谎言,却懒得理睬。 我孤独地看着林周柔弱地依偎在余东信怀中,还有不容易在连千脸上看到的宠溺,山顶的风刮起来,我真的觉得冷起来。 “余东信,能把你的衣服借我穿一会儿么?”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抬眼才看到林周的手指已经攥住了那件属于他的黑色外套。 现场又被凝固住了,林周似乎也觉得冷,已经伸手去拿了他的外套,却被我无知的打断了。但林周并没有退让的意思,我笑了笑,没有说话,用眼神继续询问着他。 余东信静坐着许久没有说话,我记起有一年的冬天,我被老师叫到另一个教学楼打扫卫生,他不知道我在那里,就把三个教学楼的每一层都跑了一遍,最后找到我时,已是满头大汗,却只简单说了一句,“冷吧?给你衣服。” 果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余东信要开口时,我打断了他,“那还是给你穿吧,”我看着林周,又垂下头,“我真的,再也不想当嫉妒的人了。” 林高齐从远处走过来,我慢慢站起身,拉过他的手,“我们走吧,不想吃了。” 大约几秒钟过后,我听见身后掀翻烤架的声音,接着是一股大力把我扯到远处。林高齐的手并没有松开,但连千已走过来把他的手从我的小臂上拨开。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抱歉三个月才更了一章!!高三党希望大家理解!!以后会周更,希望看着葡萄和阿东一起成长的亲原谅我!另外,在年底所青会在微博举办一个小小的活动,请大家支持啦,准备了许多精美的明信片,多多期待吧! 第31章 接触 接触 我被余东信越拽越远,远到四周昏暗无光,杳无人烟的半山腰上,我只听得见他的喘息声。 “为什么不说话?”他在黑暗里发声。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毫无理由莽莽撞撞的人,一旦生气只会用强。”我紧了紧衣服,冷笑一声。 “毫无理由?莽莽撞撞?呵……秦葡献,六年,你只学会了自私。”他点了一支烟,我只看见火光晃动,还有他脸上隐隐闪现的无奈。 “我的确自私,否则,也不会当众做出让林周难堪的事情来。”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越来越多了,牙关甚至轻抖起来。但我很明确,表达了他为林周的所属权占有。 “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么?”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我本来以为,你回来后,一切都会像过去一样的,可你变了,懦弱,随意,甚至在我身上我看不出你丁点的勇敢。” 我闭着眼,再也听不下去,直直打断他,“你爸爸和我妈妈,有段不堪的过往。我们根本不该有交集。” 余东信在黑暗里不断冷笑,到我开始害怕。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声音亦是。 “秦葡献,这些陈年往事,你以为我真的毫不知情么?”他把烟头湮灭,“你到底还是懦弱。” 我浑身都颤起来,瘫坐在地上,睁着双目出神。我怕的一切,原来早已发生,只有我像戏子一般被人取笑么?说到底,我的的确确是懦弱的。一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败破样子,人家逼你放手,还没等最后通牒,便轻易离开了他,人家说要你离开,毫无反抗的言听计从。 六年前懦弱到母亲的悲惨人生受人摆布,六年后同样懦弱到连自己爱的人都抓不住。 “阿东……阿东……”我掩着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小声的叫唤着走远的他,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怎么也望不到边。 ** 两个月后 “秦葡献,前台有你的电话。”满满从外面大声叫着我,我放下手里要复印的文件疑惑,怎么会有人打电话到前台呢? 这两个月里,我和林高齐来往很密切,但我有些怕,因为他吸引我的,是阳光开朗,幽默随意,这些……一如当年的余东信。可我,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秦葡献了。 余东信好像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电视报道也再也没有关于他和林周的消息,我找了个新住处,和现在的公司离的很近。 一个月前顺利过了实习期后,我就搬出了路乔乔家,每天得过且过,结识了新同事,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尽管入夜空虚扰人,但却比以往轻松得多。 等我到前台时,前台的接待员已经不耐烦很久了,嘟囔着“也不快点来接,忙着呢”,我抱歉地点了下头,接起了电话。 “喂?”我不知电话那边是谁,只隐约听到叹气声。 “葡萄,是我,”听到这个声音我愣住了,“是爸爸。”他尴尬的加了一句。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对于这种多年未认真交谈的长辈我实在无能为力。“什么事?”电话两边都沉默了好久,我终究主动问出了疑惑。 有的时候,命运总是会让你的内心产生矛盾,感性与理性从未争出个胜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电视剧里那样有原则,并不是你坚定告诉自己的决绝……每一次都能打败感性。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反反复复地纠结着,我讨厌这样被软言软语妥协,然后暗自在后悔和妥协中被耍的团团转,当我听爸爸说他的小女儿又因为病情而情况危急时,当他颤着声音说“爸爸求求你了”的时候,我想好的冷笑与“跟我有什么关系”却忽然变得缄默,最后鬼使神差地问出“哪间医院”。 情况倒真是很严峻,秦萱的病情根本容不得流血,却偏偏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划破了手臂上的静脉血管,血型血库完全配不上,爸爸又有高血糖,也难怪他打给我帮忙。见面的尴尬我早已有所准备,转了转眼睛挽起袖子就跟护士进了病房, “一会儿输完血吃点巧克力,免得头晕。”护士贴心地提醒我,但从扎针的时候却完全看不出体贴。 我这才有机会看看隔壁床上的秦萱,虽然刚刚五岁,但是眉眼间还是有爸爸的神态,皮肤白白嫩嫩的,睫毛又长又翘,莫名的亲切感像流水一样涌着。兴许是把我的血都输出去的缘故吧,我开始胡思乱想,“她睡醒后会不会推倒我然后说‘我的爸爸不是你的爸爸’或者是‘你凭什么抢我的爸爸’?”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神经病了。 “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进来拔掉了针,我推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无奈地向电梯走去,途中隐约听到两个小护士的谈话,“听说林周来咱们医院复查了?你帮我去要个签名吧~” “人家男朋友陪着一起来的,身边都没人接近呢,我可不去,要去自己去。” 他也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几天她总是来复查呢,一直都是她男朋友陪着的,我看他人挺好的,不会拒绝小粉丝吧?” 原来也并不算巧合的。我到底还是高估了我俩之间的缘分啊。 电梯从十三楼下来,来得很慢,也许是忘记吃早饭的缘故,头隐隐的有些晕了,我想快些下楼拦一辆出租车,回到公司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然后中午吃顿肉,血量就满了,可我想着想着,却忽然没了意识。 我本以为这世界上的偶遇与巧合,都是被刻意安排并且狗血的,只是当它发生在身边时,我只能用百口莫辩来形容自己狼狈又尴尬的样子。 醒来并没有我预料之中的医院天花板,而是那盏我喜欢的水晶吊灯,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我在余东信家里。 屋里的钟表上写着3:54,我一惊,居然睡过了一个中午,恍惚地下床拉开窗帘准备迎接午后刺眼的阳光,却忽然发现窗外一片漆黑。 惊呆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了,现在居然是凌晨四点了。 我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想着余东信一定在另外那间卧室里睡觉,我只要找到鞋子,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屋外黑灯瞎火的,我一步一步摸索着,熟悉的布局并没有让我走起来觉得吃力,只是“啪”的一声,灯光晃着我,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余东信皱着眉看着我。 很诡异很尴尬的对视,我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他沙哑的嗓音已响起,“厨房里有粥,我去给你热热。” 鼻子酸了很久,却忍住了眼泪,有多少个日夜里我想象着这样的画面,深夜也有关怀和问候,来自心底的人。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从我身边越过,疲乏的样子没能遮掩的住,弯着腰打开了煤气,温热的粥在锅里翻滚着……可再贪恋,也不是自己的。 我攥了攥拳头,走到玄关拿起鞋就冲了出去。关门时隐约听到了他愤怒的叫声,我来不及多想,电梯恰好停在这一层,冲进去按关门键一气呵成,我静静地穿上鞋,凌晨的阴冷冻住了思想,整个人都是僵僵的。 可能我最后的尊严就是还能说出,我一个人很好。 ** 秦萱病的越来越严重了,爸爸说手术的时间恐怕会提前,我们似乎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我妥协,住进了秦家大宅。 这几年他的确是顺风顺水,娶了个同为二婚的女人,听说起初都对他的做法感到疑惑,但后来却都发现那个乔曼云确实不错。我还听说她还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一直住在国外,倒也无声无息。 爸爸亲自来接我,我只带了些换洗衣物,说是这几天他和乔姨要出国谈合同,顺便去看那个乔夕卫,秦萱太小不想让她奔波,于是就让我去陪她几天,我到秦家的当天,他们两个就走了,小秦萱午睡还没有起,爸爸给我塞了一沓子钱,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走到厨房,想着晚上要给她做些什么好吃的,只是翻了半天,居然连一粒米都没找到,冰箱里只有一些牛奶和药,我束手无策的瞎转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啊?”软软糯糯的童声响起,小丫头揉着眼睛光脚站在厨房门前,我们两个好不尴尬。 “呃……我……我得给你……做饭吃啊。”我自打初中后就再没和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打过交道了,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却没想到还是这么诡异。 “我爸爸妈妈呢?”她忽然问我,我正不知怎么回答,她又说,“哦,对了,他们去看夕卫哥哥了。你是被爸爸妈妈请来的保姆么?怎么会这么年轻?” 我被问得傻在原地,到底是承认自己是保姆呢?还是谢谢她夸我年轻呢? “那个……现在都六点了。”我看了看表,岔开了话题,“你该吃饭了,吃完饭还要吃药呢,你到底……想吃点什么?” 我先把她抱到屋里穿上鞋,才准许她跟着出来,她看起来很听话,只是一直问东问西,声音软软的,也不招人烦,最后我终于问出了她想吃“城西的一家海鲜店的虾仁焗饭”。 简单来说,她就是想下馆子。 第32章 精灵 精灵 偏偏小丫头最爱吃海鲜,我们打车到那里时,已经六点半了,门口有人在等候,我正想着千万别是还要排队,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 “小姐请问有预约么?”我摇了摇头,“那您请到这边稍等一会。” 我紧紧拉着秦萱的手,生怕把她带丢了,坐下后惆怅地看着里面每桌都满着的餐厅,我试图劝她换一家,得到的却是她坚定的摇头。 “这家的虾仁焗饭里有菠萝,其他地方都没有。”秦萱认真地向我解释。 我看的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只要你不饿,就等吧,反正我也不吃。” 她眼神一下变得闪躲,瑟瑟地不敢看我,我询问着,她才说,“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萱萱喜欢吃的东西你不想吃呢?” 我不知随便一句话居然会让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感到伤心,心里一下变得柔软,笑着向她解释,“姐姐要是吃了好吃的大虾仁,就会变身的,”然后我凑在她耳边,“你看过动画片吧?他们都是不能随便变身的。” 秦萱闪着大眼睛,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好奇,也凑过来和我咬耳朵,“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变身的话,记得叫萱萱看好不好?” 我爽快的答应了她,看着她高兴地上蹿下跳,我也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言少。”几个服务员毕恭毕敬的整齐的叫声让秦萱不自觉向那边看,我也转过了头。 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吃个饭也能碰到毒舌的言大少也真是绝了。我把头扭回来,低头看着地面,秦萱却忽然跑了过去,她蹲在言程面前捡她滚落的卡子时,我没有多想也跑了出去。 言程怪异的眼神徘徊在我俩身上许久,我抱了秦萱就走,却被他叫住,“这不是秦小姐么,怎么?里面没有位置了?” 我放下秦萱,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打算回应,却听到身后服务员的声音,“言少,房间安排好了。” 真讽刺啊,我的背后似乎有些刺痛,攥了攥拳头,秦萱探出了头,“姐姐,为什么这个叔叔就有房间可以吃饭啊?” 我没有憋住笑意,扭头看了看脸都绿了的言程,在场的人都清楚地把那个“姐姐”和“叔叔”拿来对比,小秦萱真可谓补刀高手,又问了一句,“姐姐你认识这个叔叔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么?” 言程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开口,“带这两位一起去包房吧。”他对服务员说。 我实在是怕秦萱饿坏了,没有推脱就跟了进去。包房很精致,连厨师都是独立的,小丫头似乎很懂这一套,坐在桌旁掖好餐巾就叫了服务生点菜,一副小大人模样,本来只说吃个饭的,结果却体体面面地点了前菜后菜甜点前汤。 言程唇角微抿,笑着看着秦萱,一副赞赏的模样。他也点好菜时,把菜单递给我,我尴尬地扫了一遍,也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海鲜过敏,草草地点了一份沙拉,就合上了菜单。 言程似乎不太乐意,“看来饭菜不合秦小姐胃口。” 不用话挤兑人会死么真是!我瘪瘪嘴,不再说话。 秦萱安安静静地吃着主菜,言程忍不住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秦萱。”我紧紧咬着唇才没有再笑出声。 “那这位姐姐是你什么人啊?”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俩。 “姐姐是……我爸爸妈妈请来照顾我的人。”我无语凝噎,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似乎没什么可说。 言程抬眼玩味地望着我,嘴里咬着“照顾”两个字,轻笑一声。又问,“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秦萱毫无心机,老实地聊天,“还有我哥哥。” 很快言程问出了乔夕卫,眼里似乎一闪,“乔夕卫……看来秦小姐这次要钓的鱼还真是不小呢。” 我沉默着吃着有些苦涩的沙拉,却已被他激怒,冷笑了一声便答,“是啊,不知道言程先生是调查户口还是要给我送鱼饵呢?” “那先提前祝秦小姐马到成功了。对于你钟爱豪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毕竟像我们这些人……”他顿了顿,饮了口酒,“都看过太多麻雀和野鸡了。” 我看了一眼秦萱,还好她并没有聪明到理解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我的心竟放宽许多,时间久了才能明白,可能狂风暴雨,你也只在乎想在乎的人。 心脏漏跳几下,‘他们这些人’就是说给我听的吧,‘他们’……也包括他吧。我眼眶猛地一疼,氤氲了一片,连忙止住鼻酸,逃避从来都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我早就做好了接受种种不堪的准备。 言程拿起餐巾拭了拭嘴唇,笑意不减,又说了一句,“对了,今天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呢。” 他说着站起身拉开了房间的侧墙,墙后那桌正低着头看不出神色的二位,可不就是余东信和徐京北了。 我闭了闭眼,视若无睹,轻声问着秦萱,“吃好了么?还要回家吃药呢,要不然你哥哥该着急了。” 隔间的那位“面瘫先生”用手捏碎了玻璃杯,鲜血直流,把秦萱吓了一跳。 秦萱环视一周,懂事的擦了擦嘴,对我点了点头,我不急不缓地给她穿好了衣服,领着她向门外走去,路过言程身边,我轻声却足够让室内三个人都能听到,“想来言先生也是不怕报应的……葡萄有生之年,必定回报言先生一餐之恩。” 一转身,已是永别的模样。 秦萱走到餐厅门口,忽然扭捏地说她的卡子捡起来后放到了桌上忘记拿,我托服务员看着她,转身走回包房。 还未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一声低吼,紧接着是破碎声狼狈一片,言程的声音传来, “余东信你他妈的疯了!”又是一声沉闷的击打。 “今天是你把我叫来,你说你让我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让我看清她的真面目,可言程老子告诉你,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说的真面目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就是因为她是秦葡献才来的!” 又是一阵杂乱的声音,我忍不住想进去,却还是停在了门口,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骂她一次,”余东信冷笑一声,轻喘着啐了口血,“就不是我和你之间打打练手这么简单了。” 徐京北此时才从门框走下来,拍了拍余东信的肩膀。弯腰拉起了言程,一如既往地作死,“看见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没好果子吃,余大少走火入魔这事儿啊,你救不了,也不用你救。” 语罢他走出来,看见了我愣了一下,却没有停顿,视若无睹般径直离开了。 “姐姐,萱萱的卡子你找到了么?”她忽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耳听着屋内的人已大步向这边走来,我抱起秦萱转身就跑,一口气冲出了这是非之地。 我从没有认真想过那些破碎崩塌的片段,可能是连碰都不敢碰,生怕悟出了些新鲜冷硬的刺,再一次狠命地戳穿心脏。 他要我勇敢,要我在他身上勇敢,可我又哪里看见他的态度了呢?连分手破裂的原因,都是我佯装坚强自己把原因后果全部揭开,到底是我了解,还是我否定了一切呢……似乎在他犹豫不决和为难的时候,我没有表明立场,没有拽紧他,反而是自以为高尚的当了自以为是的成全者,完完全全的撇开了关系,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开心过。 ** 我带着秦萱回了家里,喂她吃了药早早哄了她睡下,晚上洗澡时才发现背上起了好些红疹,因为我后来才知道沙拉里用海胆汁调了鲜,所幸吃的不多,量也不多,只是皮肤起了反应而已。 凌晨三点,我依旧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翻来覆去几百遍,数了几千只羊,证实了这个办法完全没用,反反复复折腾到四点多,我终于没忍住,拨出了那个熟记的号码。 “嘟……嘟……嘟……”我内心忐忑至濒临放弃时,那头却终于有了回应。 “喂?”他慵懒的声色压低了夜,什么话还没有问,我的心却已经放下大半。 “你的手,没事吧?”,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努力稳住后,手指却也微颤着。 他迷迷糊糊,“嗯”了几下,居然亲昵地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鬼使神差地答道“睡不着”。 他低笑几声,缓缓问,“担心我啊。” 明明没什么,我的脸颊却似火烧,忍不住笑了,“觉得作为老同学有必要关心一下而已。” 他又“嗯”,我似乎能想到他因为困意把手机放在耳朵上管也不管,闭着眼睛懒散的样子。“听说半夜打电话的人嘴都很硬。” 我张张嘴又闭上,被他噎得不知如何回答,咬咬牙说,“听说说别人嘴硬的人都特别自恋。” 他又低低的笑,笑的我心中柔软一片瑟缩,“你是不是听一颗葡萄说的啊?” 我的脸快要爆炸了,扔了一句“无耻”急急挂掉了电话。我却远不知电话那头也是个不眠夜了。 第33章 夕卫 夕卫 我和秦萱独处的第四天,她已经和我很熟悉了,我也大概简单解释了我和她‘姐妹’的复杂关系。 她总是喜欢按照她喜欢的电视频道上的美食节目菜单做点心,虽然需要帮忙,但是自己倒也独撑一片,我成了个打下手的,在她旁边听她指挥。 “姐姐你把红酒拿来吧,夕卫哥哥最喜欢吃这个啦。”她指指酒柜的方向,认真地说。 “可是这里写着要用牛奶啊,你是小孩子怎么可以用酒呢?”我愣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姐姐你好笨,我都说了是夕卫哥哥喜欢吃啦。” 我笑笑,“你才是小笨蛋,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后来小丫头有点不耐烦的向我解释,她昨晚用某高科技电子产品和远在国外的‘夕卫哥哥’通过视频,她‘夕卫哥哥’答应她今天会回来,所以她特地做了他爱吃的点心迎接他。我还被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不认识高科技电子产品”。 总而言之,简直莫名其妙。 哪有什么夕卫哥哥,等到了晚上连鬼影都没有,秦萱困得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看不下去把她抱回了房间,却生怕真的有人回来因此不敢反锁大门,打开了电视延迟困意,最后还是输给了柔软的大沙发。 浅浅入冬,我的手脚渐渐发凉,瑟缩在沙发上困得睁不开眼,却好像忽然拂来一阵凉气到脸上,我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在我面前,警惕地看着我,好像看一个小偷。 我咳了几下,坐直身子,有些尴尬地问,“你是……乔夕卫吧?” 我扫了一眼钟表,已然一点半了,他却还像看小偷一样看着我,我严肃的批评他,“现在是北京时间十月二十一日一点三十二分,下次不能告诉小孩子你是‘今天’要回来但却是‘明天’才到的,秦萱那么小,等你等到十一点多,都困坏了。” 我一时没有注意,一连串说了一大堆,好像跟人家很熟一样!!!我站起身,他俯着的身子微微挺直,还是盯着我不放, “秦萱有礼物送你。”我弯腰钻出了‘怪人’的禁锢,跑到厨房从恒温箱中拿出红酒曲奇,顺便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端到了饭桌上,“秦萱花了一下午才做好的,说里面有你喜欢的红酒。” 我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却听见他淡淡的说,“真是个笨女人,连红酒不能和牛奶一起食用都不知道。”然后拿起饼干吃掉喝了一口牛奶。 我惊呆在原地,只想拆开他的脑袋看看构造,“严重的话,会拉肚子的。”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又喝了一大口牛奶。 我上前把牛奶抢下来,瞠目结舌,看着他说不出来话。“你你你”了半天,他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把牛奶抢回去一口一口吃喝的干干净净,然后把杯子盘子扔到水池里洗干净一气呵成的回了楼上睡觉。 我实在没有精力想怪人的事情,反锁好大门也回了房间。 我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会一直睡到晌午。本来秦萱每天早上起床就会来看我的,所以我也从没睡过头过,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揉着头发穿着大大的棉拖打着哈欠走出门时,就看到安木,乔夕卫,秦萱在院子里玩得开心。 安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么?!”我被她推着回了房间,还是困意不减。 “你怎么来这了?”我再一次倒在被子里懒散地问她,还顺带着撒了个娇,“我昨晚两点才睡呢……” “好歹你同居的也是个帅哥,你就不能给自己塑造点好形象么?”她从柜子里挑出一身衣服,扔到我的脸上。 “同居?!安木你可真是越来越脑残了啊。”我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跟他说话还不超过五句呢,还同居……” “我打你的手机是他接的啊,人家还很绅士的去我家接我了呢。”她一脸自豪样真是没出息死了……我善意的提醒她,“哟,没让徐京北瞧见啊?要不然得来个早晨有氧运动吧?” 她愣了愣,随即摊摊手,“老娘现在可是自由之身,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一脸嘲笑,斜着眼上下打量她,她被我惹恼了,扑到我身上又是抓又是挠的,正被刚刚进屋的秦萱瞧见,她跑上前拉着安木,奶声奶气认真地问她,“你打我姐姐干什么呀?” 安木不好意思得很,对着秦萱笑的一脸纯良无害,“姐姐在给她按摩呢,你看你姐姐也没有哭对不对?说明姐姐没有打她呀。” 秦萱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问安木,“那你见过我姐姐变身么?” 我“噗”的笑出声,看着安木一脸惊恐,张张嘴又合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萱看她半天也不说话,气哄哄地走了。 我换好衣服,和安木一起走出去,看了让我感到人生无爱的一幅画面——乔夕卫系着围裙,正用手套从烤箱中把刚烤好的披萨取出来,再往桌上一看,满桌子的精致的菜,他用小汤匙试着锅里的汤品,一脸认真。 再看安木,眼珠子都快变成心形了,一眼都舍不得眨。 我走上前去帮忙,他隔着大老远对我摆手,意思是不要过来,我顿在原地,才惊觉少了一个人,我大声问,“秦萱呢?!” 乔夕卫捂着耳朵瞪了我一眼,秦萱从厨房里间走出来,“姐姐你叫我干什么?” 我看着他俩的亲子围裙装,忽略掉乔夕卫的要杀人的眼神,耸耸肩和安木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前等着。心里一阵紧张,这年头男人都这么贤惠,真是没活路了。 ** 从吃饭来讲,乔夕卫还是很像个大家里的少爷的,举止优雅,从容不迫,不像我身旁这位,看见好吃的眼睛都闪光,倒没有太狼狈的吃相,只是安木的嘴奇小无比,只一小口嚼在她嘴里就好像塞了一个西瓜进去一样,倒也可爱。 “安木有男朋友么?”乔夕卫忽然问她。 安木咽不下东西,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禁好笑,认真地对乔夕卫说,“有的,叫徐京北。” 安木敌视的眼神瞬间扫过来,气得鼓鼓的嘴更咽不下东西,我终于笑倒了。乔夕卫低着头吃饭看不出神色,手却似乎抖了一下。 “你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做什么?想追她啊?”我问乔夕卫,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安木瞪了我一脚,意思是“好事都被我搅黄了”,我才无奈,照徐京北那个样子,不带一车人来揍乔夕卫我就大吉大利了。结果,罪魁祸首居然轻松无比的回答我——“是啊。” 这下安木傻了,尴尬的笑着,谁也不说话,秦萱倒最像个大人了。一直不言语,认真地吃饭,小腰板儿也挺得直直的,一口一口安静地吃饭。 我观察了乔夕卫好久,却发现他好像没有在说谎话,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安木呢? 冬日终于慢慢悠悠的来了,z市的冬天是寒凉的,但却是绵密入骨的寒,没有北方的冷风凛冽,却比北方更冻人几分。 ** 乔夕卫说爸爸明天回来,我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却被他拦住了。 “爸爸特意嘱咐我,要我看着你不要离开。”他把我手里的行李箱拿过来,打开箱子一件一件的挂回了柜子。 “可我凭什么听你的?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要走你管得着么?”我瞪着他一字一句道。 “哈,我就说爸爸不够了解你,吃硬不吃软,你前脚走,我后脚就给余东信打电话,说我已经把你上了,你猜他会怎么样?”他笑的无害,实则却是要让人把他杀了才解恨。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我冷下脸,双拳紧握,静静问他。 “秦葡献,你真把我当好人了?我回国之前可是把你们一个个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的,你以为,你身边好人很多么?”他把俊脸凑近,依旧笑意不减。 我挥起右拳照着他的脸狠狠地一击,眼看着他没躲过向后倒退,还没来得及过瘾,右腕却钻心的疼起来,我一下坐到地上,疼得说不出话。 他也来不及呼痛,弯腰把我抱回了床上,额上冷汗直冒,我的整条右臂似乎又在犯着旧毛病,连带着折磨我。 “地震,对吧?”他仔细检查了一通,笑了一下,抬眼对我道。 我听他又在说他靠调查而得知的事情,我气得另一只手也朝他挥去,无奈他这次有了准备,轻松地攥住了我的左手,笑得阴森。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他终于举着双手认输,“你这女人对着我这张脸也下的去手,真是最毒妇人心。” 我脑子停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夸自己帅,随手扔了个抱枕过去。 他给我找了几片止痛药,右臂却已疼的无知觉了,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我忍不住缩进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4章 麻雀 麻雀 乔夕卫把我从黑暗中摇晃起来,我艰难地爬起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他的厨艺好的没话说,我还特意问了他是不是在国外主修的厨师行业,他简直鄙视我至极,无奈的解释了他在放假期间去过某著名酒店实习,在那时候学了不少厨艺。 我又想起言程那时说的“大鱼”,一时好奇就问起乔夕卫的职业,他抬头看了看我,没什么表情的说“给人家打游戏赚点钱”。我当然不信,在饭桌下偷偷用手机搜索乔夕卫的微博,却无所收获,于是百度了一下,这家伙居然有百度百科! 我出神的念了出来,“chq游戏公司总经理兼设计总监……”他明显被罗宋汤呛了一下,咳嗽不停。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他起初严肃的望着我,随后又是那种极鄙视的眼神!“居然会用百度百科搜索我的奇葩!” 我把手机举给他看,却自动锁屏了,我拿着手机对着他毫不知情,他却怪异地皱皱眉头,随后用手指轻点了几个位置,“咔哒”一声,我的手机居然解开了!!! 他耸耸肩,一脸无辜,“余东信的生日嘛……你懂的……” 没错,我懂,又是他全面调查留下的后遗症!!! 我把杯子狠狠地放在桌上,转身就走,现在只要他提起偷偷调查的事情我们就开始冷战,我必然视他为透明。他把手搭在椅子上,扭头叫着我,“你别生气啊,你用手机也可以搜到余东信嘛,我手机的密码就是我生日啊,你也可以解开啊!” 秦萱吃饱后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乔夕卫身边对他说,“哥哥你老是惹葡萄姐姐生气,还老是把她气走。你好坏啊。” 然后秦萱也离开了,留乔夕卫孤家寡人一个在饭桌前凌乱…… ** 乔夕卫说,爸爸这次签了一个大合同,一切顺利,所以准备请公司的董事们还有合作的公司高层办一个酒会,好像是在后天。他还提前问我要不要去,我当然拒绝了,这些事情,哪有我掺和的时候。 “爸爸到香港了,一会转机回来。”他把碗递给我,碗里是熬得浓浓的粥,居然还放了花瓣,只是我识不出来是什么花,还有其他的气味倒都被这些遮住了。 “粥好香啊,下次教教我吧。”我小心的吹着,一脸满足的诚恳求他。 “教你做什么?想喝我就给你做嘛,”他笑得和善,我一时竟然看傻了眼,“一碗只要两万六呦~” 我就知道!乔夕卫要是有一天不犯贱,可能就会全身痒痒暴毙而亡了。 可是一直到傍晚,我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去药箱里随便翻了些退烧药来吃,可是到了晚上还是不见好,乔夕卫不知道带着秦萱去了哪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的手脚也越来越无力了。 这人还嘱咐我要把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解冻,我脚步虚浮地进了厨房,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他说的食材,脑袋越发重了,我正要回房间睡一会,却看见了垃圾桶里的贝壳和虾类的皮,我顿时明白了什么情况。 我正拿着水杯想要找些过敏药随即去医院,但意识却开始散漫,愣着愣着水杯“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扶着墙腿直发抖,却听见了像救命稻草一样的开门声,乔夕卫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后跑过来扶住我, “你怎么了?”他不解,却不知自己是罪魁祸首。 “你是不是在粥里放虾和贝壳了?”我嗓子已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艰难的问道。 秦萱也跑了过来,看着乔夕卫点了点头,还说了一句“是澳洲的龙虾呢,我切碎了放到粥里的。” 我皱了下眉头,说不出话,简直快被气死了,我至今也疑惑他到底放花瓣做什么!不然我也不会一点海鲜的味道都闻不出! 乔夕卫还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听秦萱大叫了一声,“啊!夕卫哥哥!葡萄姐姐吃大虾会变身的!” 他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我几近虚脱,整个人倒在他怀里,只听他恍然大悟道,“你是海鲜过敏么?!” 后面的我没听清,只记得喊了一声“萱萱去穿好衣服,把车钥匙拿上”然后抱着我跑了出去。 ** 我又像小时候那样,高烧几天不退,想睁开眼却拼命也睁不开,只感觉有人用棉棒轻柔的蘸湿我的嘴唇,手上似乎又被那些讨厌的管线缠住,冰冷的药物进入我的身体,冰凉的想让我瑟缩至被窝里,却有双温暖的手包裹住了冰冷,瑟缩渐渐消失,暖意也逐渐到了四肢百骸。 那双熟悉的手总是试探我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额头讨厌的高温降了些,我时有意识时而又昏迷着,不知道反反复复多久后,终于回到了现实,睁开眼睛已经是阳光明媚了。 乔夕卫在病床旁边的躺椅上睡着了,面容有些发青,倒没有像小说中深情的男主角那样头发凌乱衬衫褶皱胡渣发青,不过能看见些许憔悴的乔夕卫我已经很知足了,而且就算要我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出头发凌乱衬衫褶皱胡渣发青的乔夕卫,恐怕得等他破产以后才有可能得见此了,但这几率怕是有些少。 我绞尽脑汁想象着颓败的乔夕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抱着我的大腿求我赏他口饭吃,嘴里嚷着要给我做牛做马,死也不撒手。我想着想着笑出了声,怎么忍也忍不住。 乔夕卫被我笑醒了,皱着眉睁开眼睛,看着我捂着嘴肩膀不断发抖,笑声溢出来,他起初猛地站起来,“你……”连慰问都没听见,就看见我笑的不能自己,他怪异地看了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你……神经病吧?” 他一直等到我不再“犯病”,才开始和我说话,“你海鲜过敏怎么也不提前说,还告诉萱萱变身……变个屁身啊,再晚点过来你就得脑炎了知道么?” “我难道要一见到你就告诉你我海鲜过敏么?还有你的海鲜粥要是不放花瓣我也可以闻出来啊!”我的声音有些哑,吵也吵不过他,但也嚷嚷个不停。 他后来一直在追问我醒来就笑个不停的原因,我想了想那个画面,打了个寒战,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似乎看我的声音太可怜了,也懒得和我较劲,坐在沙发上给我叠着衣服。我愣了一下,然后拿枕头扔了他一下,义正言辞地问他,“谁给我换的衣服!” 他翻了个白眼,鄙视至极的说,“就算是我吧,占便宜的也是你啊。什么都没得看让我给你换衣服才是真难得吧。” 我把另一个枕头也扔了过去。 他无奈接住,瘪了瘪嘴,“我找人给你换的。” 其实我大概也猜出来了,乔夕卫的生活作风还是很正经的,这样的事情他都有分寸的很。 “我才刚刚出院,你不带我回家么?”我看着他开车到不认识的地方,吸吸鼻子,把长长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些。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暖风开到了最大,我赶紧关小一档,“不要,暖气好干,嗓子已经够疼了。” 他把车停在一个酒店门口,然后下了车对我说,“我要去趟二十一楼,我尽量快点,如果你坐不住了就来楼上找我。” 我点点头,对他说,“你去吧,我坐得住。”他却忽然伸手把我的羽绒服又拉紧了些,然后对我说,“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时间长了我可能脱不了身,你还得上去才能让我有理由带你回家啊。” 我挑了下眉,“好吧。” ** 我已经等了他一个小时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车上也越来越冷,外面寒风刺骨,酒店里一定是温暖如春,我想着想着,打开车门冲进了酒店里。 有服务员说是乔夕卫交待好的,带着我直接去了二十一楼,我裹着长长的羽绒服,行动有些不便,慢慢悠悠跟在服务员的身后,直到他为我打开了一扇门—— 满屋子西装革履长裙红毯的,齐齐向我看来,我也是长“裙”,只不过加了点羽绒。 我傻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动弹,有过想转身逃跑的念头,但想起乔夕卫对我说的话,还是没有跑掉。 直到他走过来拽着我,我才有回归世界的想法。“车里后座有件礼服,你没看到么?”他咬牙切齿地对我小声说。 我才是该咬牙切齿的那个吧,在他身后狠狠地掐了他的肉,无奈也掐不动,手指还被扭得生疼。 我就这样一路奇奇怪怪的被他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进门之前隐约好像看到了言程,应该不是吧。我对自己说。 乔夕卫最讨厌没面子了,我这样真是让他颜面尽失,想想就开心。能气到乔夕卫,向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捂着嘴一直在偷笑,看着他气急败坏地把礼服扔在我身上,丢下一句“赶紧给我换!”就愤愤出了门。 我换好衣服后,又被叫到另一间屋子里化了些妆,说实在的我有些讨厌这种举动,但是为了早点回家,我也一声不吭的完成了“任务”。 本以为出门后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我,但我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位极尽毒言毒语来评价我的言程,看来刚刚还真是没看错啊,更恐怖的是,徐京北就在他旁边,我心里一惊,那位……不会也来了吧。 “以前我真是小看你,知道你有手段,倒真没猜到你会这么有手段……半个月,乔夕卫就被你搞定了,真是厉害啊。”言程对着我笑,笑得我浑身发毛,我咬咬牙,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找到了乔夕卫,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带到了一个小圈子里,爸爸正站在前面与人说话,看见我来了把我叫了过去,对其他人介绍,“这是我大女儿,秦葡献。” 其他人皆面面相觑,小半个聚会都愣了一下,似乎以前从未听说过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徐京北拍了拍言程的肩膀,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麻雀和野鸡?” 第35章 光火 光火 言程似乎也愣住了,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倍感尴尬,迅速退出了那个圈子,在大厅里瞎逛着,刚巧碰到了言程,我没等他说话,已上前去,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以前我不说话,你以为我是做贼心虚,其实我只是懒得理你。我和余东信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我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一字一字讲清楚,看着他没有什么神色的脸,心里一阵痛快,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那轮得到我管么?”似乎是站在那里很久了,声音一如以往的慵懒,慢步走近,我的呼吸却已都开始紊乱。 我想也不想,就用左手捂住了右手背上被针扎的青紫的印子,随即自嘲的笑了笑,人家看不看见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松开了手一片青紫垂在身侧,我才开口,“轮得到你管……可是,你还能管什么呢?” 他走进拉起我的右手,手指轻按了下那片青紫,言程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去,我感到疼,想把手缩回来,他却没使多大力就拽得紧紧。 “怎么又输液了?”他低头看着我的手背,皱着眉头,眉心总是那副解不开的模样。“生病还是过敏?” 我鬼使神差地回答他“过敏”,如果完全没有自控意识的话,我甚至还想赖皮一样向他告状,说乔夕卫是怎么让我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堆海鲜,然后过敏了也不和我道歉的事情,到了嘴边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把话咽了回去。 他伸手撩了撩我的头发,深呼了口气又不再说话,我把手抽出来,转身向人群里走去,终于看到了乔夕卫,还有我身后跟来的余东信,我扑到乔夕卫的身上,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帮我。” 乔夕卫眼看着余东信走过来,把我推开一臂的距离,笑着对我说,“好处。” 我拽着他走,环视了一圈确定徐京北不在后,又攀到他的肩膀上说,“安木。” 我只是一赌,却不想乔夕卫已经拽着我滑进了舞池里。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慵懒的声音还有炙热的手指的触感,出神地看着乔夕卫的肩膀,不知舞池边上那位眼中冒火的注视。却频频踩了乔夕卫好几脚。 “我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窝火地小声道。 “我已经重到那个地步了么?还是乔大少爷体质瘦弱,弱不禁风啊。”我本就心烦,连个话也说不利落,嗓子痛的不得了,他还要犯贱,这就不太好了吧。 “你家少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八块腹肌杠杠的,要不信的话……”他邪邪一笑,附在我耳边说,“你晚上来我房间我给你看看啊?” 只听一声闷哼,我狠狠地踩了他的脚,然后转身就跑,却又被他拽了回来,“说好的好处呢?” 幸好我机智,环视了一圈发现徐京北就在我身后,他分明是故意的!我不知他是何居心,但我可不敢招惹徐京北,于是想了一下,悄悄对他说,“我会帮你向她表白的。”然后跑出了整个大圈子。 几十人的酒会,个个都来头不小,那三位同时出现的概率并且是没有约好的大概是堪比流星雨的,现场也有媒体,围着余东信问得多是关于林周的事情,我听得烦恼极了,端着桌边的“甜果汁”喝个不停,忘记了自己还没吃点东西。 我哪里知道那会是酒啊,后知后觉的时候桌边已经摆了好些空杯子了,我开始有些晕眩,然后清醒的记着要找乔夕卫带我回家,猛地起身眼前一黑,我又跌回了座位,准备再次起身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呵呵……阿东,你来了啊。”脑子越来越乱了,我听着自己破碎的嗓音,看着面前屈膝蹲下的男人,眼里满是说不清的恼怒和担忧,还有他那个……永远解不开的眉头。 我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心,这个动作还有些熟悉,手指有些凉了,传来的是他眉间的暖意,反差让我惧怕,怕我冰到了他,手指一颤,缩了回去。 他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说,“秦葡献,你简直是个魔鬼!” 我困惑着,睁大了眼睛瞧他,他眼里还是那团不知名的火光,身后是媒体被徐京北拦在不远处,他叹了一口气把我拦腰抱起,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脑子里混混沌沌,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个陌生的房间,我躺在床上听见他在浴室放着水的声音,咯咯的笑着,不知到底在笑些什么。于是余东信走出来就看到我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摇头晃脑的样子,我说,“阿东你看,这天花板会动,”我依旧摇着头,嘻嘻的笑着。 他抱起我,说,“你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接着我的话说,“这天花板好像那天你开会的屋子……后来……全都掉下来了……” 眼泪控制不住的向外流着,我紧紧攥着右臂,不自觉地发抖。他起初愣了一下,随即扳过我的头,强迫我看着他,嘴里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似乎已经没有脑子这个器官了,闭着眼吻住了他。 不知我到底发疯了多久,离开他柔软的嘴唇,盯着眼前模糊的他,我轻喘着气道,“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你逃脱了那个地方……” 嘴唇上重新回来的触感更甚,他狠狠地吮着,重量覆在了我的身上,我推着他的肩膀,却把他的衬衫扯掉了大半,他喘气愈发沉重了,手掌在我背后游离许久也没有摸到礼服拉锁的顶端,他低吼了一声,似乎还骂了句脏话,随即一用力,手中尽是白色礼服的碎片,他按着我的腰眼,身体愈发向下用力的压着,我扭捏不动,闷哼了一声,却是似娇喘一般。 他动作更加狠戾了,生生扯断了余下的“衣物”,床上一片狼藉……床下也是。 后来天花板没掉,我却感觉床要掉了。 (不好意思,作者实在床戏无能⊙﹏⊙b汗。。。各位请自行脑补。。。) ** 早上是被生物钟叫醒的,从昨天下午睡到一早,脑袋疼不说,身上的黏腻感真是快要烦死我,等我终于反应到自己一丝不挂且有明显被人xxoo的痕迹后,我才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在床上越想越懊恼,恨不得杀了自己,酒后没有脑子这件事情死都记不住!于是我开始环视屋子找男主角,但似乎没有人在。 失落一下袭来,一晚过后居然没有回应就不见了,真叫人光火。我冲了个澡准备离开,却发现了满地的衣服碎片,我裹着浴巾满屋子转,急的不得了,找也找不到手机,后来用座机打到了秦家,乔夕卫没一会儿就赶了过来。 我把门打开一个缝,“衣服呢?”乔夕卫简直无语,被挡在门外无奈的抬了抬手上的袋子,我伸出手臂一把抢过来,然后在房间里换好才把门打开,乔夕卫有些生气,但又摆着他的臭脾气, “呦,玩得挺开心嘛,”他随手从地上挑起衣服的碎片,“男主角呢?”他挑眉问我。 我把他手上的衣服拍掉,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烦躁得很,“你别招我。” 他轻佻一笑,却满含不屑,“我招你?我在外面找了你一整晚,到了早上你才出现,还是使唤我给你送衣服的,你说‘我招你’?!”他忽然伸手打翻了桌上的花瓶,我吓了一跳。 “乔夕卫,你冷静点好么?如果你生气,我也生气的话,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我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对他说,“带我回家吧。” 他没有再发作,我们僵持了几秒,再继续下去我甚至想要自己离开的时候,他把地上那些衣服收拾起来,扔到了屋外走廊的垃圾桶里,“让别人看见不好。”然后扭头对我说,“走吧,回家。” 我不知乔夕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他没有连千细心,没有余东信炙热,但也独自一体,带着不做作的别出心裁,兴许是……友善地把我当做了家人。算上昨晚,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背影却挺得笔直。 ** 秦家 “你昨晚去哪里了?”一到家爸爸就冲上来问我,一脸担忧,我有些鼻酸,看着他鬓角白发隐现,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住在朋友家里了,困了就睡了,忘记打电话了,对不起。”我小声说,听见乔夕卫一声鼻哼,但没有戳穿我。 随便吃了点东西,爸爸就让我上楼休息,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骨头好像重装了一遍,窝在屋里的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过了一会我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是乔姨。 “乔姨。”我叫了一声,以前从没有过多的交流,我心底也有块疙瘩,一直没有多接触她。 她把门关上,慢慢走近我,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却忽然把手伸向我的脖子,我一惊,她把我脖颈处的衣服向下拉了些,里面青青紫紫的吻痕暴露无遗,我把衣服撩回来,困惑不已,不知她是何居心。 “用这个抹抹吧,”她递给我一小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能快点消掉的,别让你爸爸看见为你担心,有些事情你爸爸照顾不到你就来找我,我一定尽量帮你,你和余家那位的事情,我多少也有所耳闻,只要……别受欺负,其他都好说。” 我眼眶微红,尽力憋了下去,抬眼看着她,接过了那瓶液体,刚想说声谢谢,乔姨拍拍我的肩膀,“早点休息吧。”就已经出去了。 我其实明白这大概是爸爸的意思,他一直都在补偿,从乔夕卫到乔姨,他都尽量从各方面帮到我,甚至连无多大意义的酒会大概也就是为了介绍出我,努力承认我,他一直在弥补,一直在赎罪,一直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和我妈妈的原谅,但是明知不可能,只能无力回天的死撑着,希望能有一点好转。 我顿时有些迷茫,这些年的念念不忘的憎恶,还有死不松手的那些举动和话语,在我心里越长越大,好像他怎样弥补都没有用,但其实……是我偏执了。 我的生活从没有脱离过复杂,也从没有脱离过埋怨,埋怨别人,埋怨自己,肩膀越来越重,从来没有轻松过,上一次无畏的放肆,大概还是高中时,我能想到的只有余东信的笑意,还有漫天的雪花里,他跑过来把我埋在他的大衣里,我甚至想和雪花融为一体,飘飘洒洒的落在他的头发上脸上睫毛上……然后笑着笑着抱着我倒在了雪地上,我不停捶他,翻滚起雪花,然后猛地爬起来扔雪球…… 我望着窗外,似乎真的飘起了些雪花,身上的痕迹叫嚣着往日当年,可是谁也不再了。 ** 过了几天,我向爸爸说搬回去的事情,他不太乐意,暗暗的又重复了几遍不愿让我走的意思,可我执意,但却告诉他我不再生他的气,以后毕竟还是一家人,而且我很喜欢萱萱,也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至于乔夕卫,我还是摸不懂他的脾气。 就好像现在,我收拾好行李准备搬走时,他进门把车钥匙甩在一旁,然后躺靠在沙发上两腿一跷,随意的说了句,“要走?恐怕不行啊……”他冲我笑笑,对着爸爸摆了摆手,“别担心,我把她房子退了,”随后对着我说,“你想搬哪儿去啊?”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瞧着爸爸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我更是哭笑不得,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却被他拦下来,随手扳下了我的箱子,然后拉着我回了房间。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他把箱子放到角落,随即把门关上。“你不知道你爸爸心脏病复发吧。” 我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回想起爸爸也不过五十有余,现在身体却大不如前了,从前没想是什么原因,只当是生意做得大,分心的多,劳累的多罢了,实在没想到和他的病有关系。 “什么意思?”我终于问。 “两年前开始,他心脏病复发的频率越来越高,吃的药也越来越多了,前几天去美国,其实是为了看病,他不愿让你知道,他说……怕听见你说他活该。”乔夕卫平静的说完,最后一句也有些瑟缩。 我眼眶猛地一紧,心口像被细密的刺轻轻刺了一下,不算疼,但痛的痒。“我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呢……”我跌坐在床边,随手抹了眼泪,却越涌越多,我用力的拭着,脸颊都疼起来,乔夕卫捉住我的手,把我按向他的怀里,轻轻地抚着我的背,“所以说,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好好和他相处一阵吧,毕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他身体,不知何时会开始倒计时。但他还想着弥补,我真真正正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把事情都想得太复杂,人有时候,还是自私些好。 一个星期以后,余东信终于联系了我。 “姐姐,有你的电话。”萱萱像只小信鸽一样,把电话从一楼递到二楼。 “喂?”我接起电话,手里还拿着萱萱几次检查的报告。 “在干什么?”他懒懒的声音传过来,盘旋着撞击在脑海里。 “没干什么啊……在发呆。”我出神的看着某处,一动也不想动,干脆躺倒床上。 “那天早上我给你去买早餐,回来你怎么不见了?”他低低笑了一声,然后问我。 “啊?……我……我以为你跑了。”我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跑了?”他声音严肃起来,“你怎么会以为我跑了?” 我不知所措,惊慌的喝了口水,然后顿了好一会,“我以为那晚吓到你了,也以为你被吓到了。” 他沉默了一会,低低说,“秦小姐,你男朋友的心理素质有你预估的这么差么?” “不知羞……你女朋友可不是我。”我才想起林周,闷闷地说。 “秦葡献,多少年了,我都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要不是听徐京北跟我说了一些事,我都不知道你还能笨到什么地步。”他有些无奈,但又气得不得不说的样子。 “……什……什么意思?”我不知怎么回事,遇到余东信向来口齿不清大脑迟钝。 “这段时间里,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要娶林周了?媒体捕风捉影,但是你看见有人当面回应么?”他好像惆怅极了,尴尬到亲自给我解释这些事情。 我猜想是安木告诉了徐京北,这段时间我的浑浑噩噩,全都来源于我的臆想,原来余东信……只是把这当成了一种冷战。 “可是你都公开和林周一起出席活动还一起吃饭呢。”话出了口我再次后悔起来,这下不就承认了自己是一直在吃醋么? 那边的忍住笑意的声音大得我都要抗议了,我羞红了脸,“你你你”了半天,鼓着嘴不想说话。 “敢情你把这当做感情大危机了?”他自己说完,自己又笑得不成样子,我也忍不住笑出来。 其实一切没有那么复杂,一切也没有那么简单,似乎被我搞得复杂,又被余东信搞得简单了,他随便几句玩笑话,抹掉了这段日子来的一切紧张感,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我爱他,他爱我。 ** 余东信自打那天早上回了公司以后,加班加个不停,徐京北给我打电话,说是“余少爷快成仙了”。借此,我特地在某天中午的时候,跑到余氏楼下的餐厅里给他打电话。 “余先生,您有快递放在意横餐厅了。”我捏着嗓子,尽量做作的对他说。 “能帮我拆开看看是什么么?”那边顿了一下,嗓音里满是甜腻。 我有职业操守的对他说,“不行。” 第36章 海豚 海豚 他很快下来了,果然眼圈都有些发青,我提前点好了菜,很快就端上了桌。 “怎么要了牛排?”他困惑的问我,端过盘子开始切肉。我笑笑,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有你给我切嘛。要不平时都没有机会吃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抬头对我说,“那以后你想吃肉了就来找我吃饭。” 要的就是这句话!任务完成!“那我要是不来你也得经常吃啊,这样你才知道什么好吃,才能让我吃啊。” 他沉默一下,笑了一声,“徐京北让你来的?”我一惊,转了转眼睛,心虚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低头不语,把盘子递到我面前,然后淡淡说了句,“吃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动也不敢动,还是看着他,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看我,笑出了声,“怎么不吃?”看着我还是不动,他终于败下阵来,“我以后会吃饭的,问你徐京北是因为他已经叨叨我好几天了。” 我瘪了瘪嘴,塞了一块肉吃掉,然后小声地嘟囔起来,“好基友……” 他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你真是变本加厉,现在连男人的醋都开始吃了。” 我看着旁边几桌偷偷往这边看,气得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板着脸可是肩膀却在抖,我无可奈何,戳着盘子叫嚷着,“没辙了没辙了,我每天都在挨欺负……” 他把一块肉塞进我嘴里,自己又优雅地吃起来。 他的脸真是好看,棱角分明,下巴上有我喜欢的肌肉线条,眼睛上有我喜欢的睫毛形状,鼻梁是我喜欢的高度……其实那些哪里是我喜欢的呢,只是长在了余东信的身上,被我爱屋及乌罢了。 ** 我开始了人生当中最悠闲的一年,就是每天和秦萱玩,在家玩,去别人家玩,去游乐园玩,去海边玩…… 人生里的黑暗都渐渐的驱逐掉了,那些斑驳在伤口上的疼痛,被欢声笑语掩盖了,虽然不知道能掩盖到什么时候,但是人嘛,只是想安于现状吧。 电视上报纸上爆料他和林周绯闻的新闻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但是心里确实好受许多。天越来越冷了,萱萱的身体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几乎寸步不离,去哪里都带着她。 “姐姐,今天咱们去海洋馆好不好?萱萱听小朋友们说海洋馆里有好多好多鱼呢。”秦萱一大早就跑到我的屋里来,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我困意越发重了,怎么也清醒不起来。 秦萱“骚扰”了我半个小时后,愤愤地走了,还留下了一句“我就再宽限你一个小时”。我闭着眼睛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终于能安静一会的时候,电话又不适时的响了,我烦躁的拿起电话,“喂?”那头似乎被吓到了,半天没有声音。 “还在睡?”他的声音传过来,我虽然还是蜷缩在被窝里,但脑子已经醒了大半。 我“嗯”了一声,他闷闷地说,“怎么我有段时间不见你,起床气都长起来了?” 我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故意说,“这不叫起床气,叫做‘讨厌余东信症’。”我闭着眼,懒懒的。 他一向脑子快,声音调侃,“你看,你都说了这是病,得治。”我埋在被子里笑得岔气,他也低低地笑,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学生一样羞涩的打着开心。 “余总今天有没有空带小朋友去海洋馆玩啊?”我忽然想起来,男朋友不当劳动力用简直是资源浪费。 电话那头翻了翻纸的声音,然后沉默了一会,说,“今天不行,周末带你和你妹妹出去玩吧。” 我无奈地说,“好吧,那你记得吃饭,我晚上回来给你发照片看海豚。”我笑笑,想起了余东信高中时说的那句“我觉得海豚长得很丑”。那时我气鼓鼓地和他较劲,“胡说!海豚长得一点也不丑!比你好看多了!”自此余东信就把海豚当做这世界上最丑的动物,无论我怎么争辩他都不理会。 他嗤笑一声,连忙说“不看不看”,我就说“就发就发”,气得他半天不说话。 懒懒地起了床,秦萱已经穿戴好在打扮了,小丫头把头发编的美美的鱼骨辫,活脱脱一个小淑女,相比之下我就像一个疯子,我晃了晃头,走进浴室准备洗个澡。 脚下一滑,幸好我扶住了洗手台,惊魂未定,这下彻底清醒了。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在床上睡觉多好!非要出去玩,那么乱多叫人担心。 “姐姐,你再慢海洋馆都要关门了。”秦萱双手抱在胸前,严肃地生气地对我说。 可惜我不会开车,带着秦萱去哪都要打车自费,腰包瘦的我都心疼了,刚一出来就要先去取钱,秦萱已经不太高兴了,我还要一边哄她一边贡献出我的票票。 取完了钱刚准备离开,就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葡萄!”我回头,一辆不错的车停在身后,车里坐着的是林周。“去哪里?我带你们去。” 我起初要拒绝,但林周已经下车了,而且那位小祖宗心情已经很不爽了,我只好犹豫着答应了她。 上车后,她很热情的招呼着秦萱吃零食,秦萱虽然闹小孩子脾气,但是还是很识大体的,礼貌的拒绝了她。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很淡了,淡淡的粉色,没法掩盖她的美丽,况且现在的微整形都还不错,我也终于为她放下了心。 一路上她都没有提及余东信的事情,只是问着我的近况,我有些尴尬,也只是敷衍的回答着,毕竟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微妙,不适合多接触吧。尽管余东信的情况我都了解,但有一点我也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林周喜欢余东信。 海洋馆很快就到了,我匆忙地下车,林周却问,“葡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么?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愣了一下,秦萱又在催我,我无奈地答应了她,不知这一天究竟会有多尴尬了。 海洋馆的门口距离海豚馆很近,秦萱想先去看海豚,我们很快就走到了,林周戴上了帽子和墨镜,明星的包袱就是很大,和我们走在一起有些不搭调,海豚馆里人很多,我紧紧的拽着秦萱的手,终于走了进去。海豚馆里有一个一米三高的过道,是专门让小朋友走的,中间有个玻璃门,家长可以透过玻璃看小朋友,我和林周走在旁边,看着秦萱在过道里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海豚。 走出了过道后,是海豚表演的大厅,我掏出手机给海豚跳出水面的景象照相,林周看了问我,“你很喜欢海豚?” 我笑了笑,回答她,“不是,是余东信讨厌海豚,我要带回去气他。”话一出口尴尬的氛围便又来了,我干咳了两声,收回了手机,两人都一阵沉默。 秦萱被主持人邀请到下台和海豚互动,我远远地看着台下的她,现在还活蹦乱跳,一点也看不出来其实就在几天前她又流鼻血了,越来越让人心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手术,让她快点好起来。 但其实,还有一件事是我担心的,那就是医院说我和秦萱虽然血型一致,但干细胞配对不成功,也就是说如果秦萱真的要做骨髓移植,我是帮不上忙的,现在还在寻找和她干细胞相配的人,我只希望她能健康的等到那一天。 林周坐在我身旁,沉默了好久,忽然对我说,“葡萄,我怀孕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愣了两秒钟,直到她扭过头来看着我,又说了一遍,“我怀孕了。” 我的内心只有一个声音:你应该相信余东信。 于是我笑笑,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恭喜。”她不过是想看我紧张的问她是不是余东信的,我何必正中他人下怀。 果不其然她按捺不住,开口问我,“你不想知道是谁的么?”“不想。”我回答得很快,眼睛盯着秦萱不敢走神。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很可怜的样子,“你还是成长了,”她抬眼看着我,眼里满是苦涩,“变得强硬了,再也不是那个心软的小姑娘了,难怪东信说……他怕以后犯错你都不肯原谅他了。” 她……话中有话,痴傻如我也听出来了,余东信犯错……这算是她承认腹中的孩子是余东信的么?我呼了一口气,缓缓说,“就算我对全世界强硬,也不可能对他不心软……”我看着林周的眼睛,郑重坚定地说,“林周,这不是原则,是相信。” 她又低下了头,眼眶都泛起了红,“可是不知者不罪……葡萄,我知道你相信他,我也知道他不会瞒你什么,但是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 我这才开始慌乱,理不清事情的真相,只好等着她说下文。“不过是酒后乱性罢了。”她苦笑着,抚着自己的小腹,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大约才意识到来者不善,开始反问。 她的眼泪滴在衣角上,再开口已经哽咽。“葡萄,我不想让他没有父亲。” 第37章 出气 出气 我话哽在喉间,她哭得越发汹涌,我要怎么办?再把余东信推出去么?我缓缓开口,“林周,如果你把孩子生下来,我相信阿东会抚养他,如果你坚持从我下手……爱情是不可以让的。” 她抽泣着,忽然站了起来,扬起手“啪”的一声,我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痛感,她开口咬牙切齿道,“秦葡献,六年前是你!六年后还是你!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破坏别人的幸福!” 周围一些人都安静了,傻在原地,秦萱向上一看连忙跑了过来,她狠狠地推了林周一下,林周没倒,反倒把秦萱推倒在地,小丫头不管不顾,重新站起来上前和她争执,我好不容易把她拉开,紧紧地拽着秦萱的手,反手给了林周一个耳光,“这不是为你打我,是为你推秦萱的。” 我拽着秦萱快步走了出去,秦萱似乎被吓到了,但还不停地安慰我,“姐姐,没关系的,下次我还帮你打她。” 我停下来,蹲在路旁看着她,把她身后的土拍了拍,“你以后不许再打人了听见了么?就算是对方不对,你也不可以打人,听见了没有?”我严肃地对她说,她鼓着嘴巴,有些委屈,我知道她是为我出气,可是小孩子怎么能打人呢。 她点点头,摸了摸我的脸,上面有些红,摸起来炙热的痛,我偏过头,拉着她离开了。我不想让大人的事情影响到小孩子,于是接下来我带她去了热带鱼馆,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鱼很得她的意,中午去了一家中餐厅,给她要了许多小点心,小孩子就是如此,完全的忘记了上午那些不愉快,多好。 下午我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带秦萱去了最大的花鸟市场,她今天去热带鱼馆,最喜欢的居然是小丑鱼,不过我一直叫它“nemo鱼”,秦萱在花鸟市场看到了,就央着我给她买,我想了想,就买了几条,家里的水族箱一直空空的,给秦萱买几个玩伴也不错。 出来时天都黑了,我怕家里人担心,赶紧带着她打车回去,到家时大概已经七点多了,冬天天黑的早,外面也不安全,可下了车我才发现家门口的一排路灯坏掉了,手机关机了手电筒也没法用,于是我问,“萱萱,你看得见么?” 秦萱偎在我怀里,“姐姐我害怕。”我急得都要哭了,简直是寸步难行,然后手腕被扼住,我刚想大叫一声,就听那人说“是我”。 我好想抱住他,可是却不敢松开秦萱的手,我惊喜又委屈地喊着“阿东”,他却拽着我往前走去,力道有些重,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我连忙说,“阿东你慢点,秦萱跟不上了……” 他却停下脚步,已经到了楼道里,灯光明亮,他捏着我的下巴,掰过我的脸,眼里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他松开了手我赶紧缩了缩脖子, “疼不疼?”他问出这话时我好想哭,我本来以为他会怪我懦弱,也以为他会生气地说要帮我出气,但他最先做的居然还是关心。 我摇了摇头,又抬起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林周告诉他她打我了吧? 余东信皱着眉头看我,“你都不上网么?今天有人爆了一*周打人的图片,本来我没在意,结果还是言程打电话问我那人是不是你,我才点开了图片,打你手机又关机,不知道要急死谁!” 也是……现场那么多人,肯定有认出林周的了,那……余东信知道她怀孕了么? 我不敢问。 “你回家好好休息,明晚我带你去家里吃饭。这事情我会处理,你不要生气,知道了么?”他摸了摸我的脸,力道柔的让我依恋,我笑笑,对他说,“不生气,我今天照了好多海豚的照片想给你看呢,结果手机没有电了……” 他低头覆上我的唇,我慌乱地伸手捂住秦萱的眼睛,小丫头咯咯地笑,来回躲闪着,他的气息绵长,我的大脑都快失去知觉,他的手掌扣住我的后颈,躲也躲不掉。 我大口喘着气,望着刚刚突然的他,脸颊快要烧起来,“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要他打你,叫小孩子看这么……的东西……”我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嘴角轻勾着,对着秦萱说,“你下次再帮你姐姐出气的话……”我本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教育小朋友不要打架,却忘记了余东信根本就是个大腹黑,“我就给你买只海豚。”我睁大双眼诧异地看着他,反复消化着刚才的话,秦萱的眼睛都能当灯用了,小脑袋鼓一样的点着,一脸崇拜的看着余东信。 我还从没见过除了乔夕卫以外能让秦萱这么快抛下小淑女矜持的人。 “走了。”他扶住我的肩膀,低低说了一句道别,转身走进黑暗里。我忽然想起什么,跑到门口,叫着阿东,他似乎顿了一下,又走了进来,“怎么了?” “你说……明天去家里吃饭……是……”我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小心翼翼地问着,忘不了他母亲的盛气凌人与狠戾,也忘不了那些过往。 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笑笑说,“对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然后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离开了。 到家后,只有乔夕卫在客厅里,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爸爸吃了药早早地回房休息,我带秦萱去房里洗了个澡,换了她的小奶牛睡衣,才想起还没吃饭,走到厨房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乔夕卫靠着门框,冷冷的问我, “挨打了?”他挑着眉,不知道是想嘲讽我还是贱贱的想寻我开心。 我愣了一下,没有抬头,吃了一口米饭,点了点头。殊不知在他人的眼里我的样子是有多可怜的! 他半晌沉默,过了一会儿又问,“那女的是不是叫林周啊?” 我才抬起头看着她,木讷地点点头,“你要干什么啊?”我困惑不已,乔夕卫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鬼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极为正经地摇了摇头,连说着没事没事,转身回了房间,我早说过他是个怪人,我哪有时间去想怪人的事情。后来晚上回房间后,床头柜上放着一些外伤用药,想必是那个怪人了,但这种伤,何必用药呢。 我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发现林周打人的照片已经成为热门话题了,我点开图片,发图者把我的脸用马赛克挡上了,林周的样子有些狰狞,秦萱推她那一下也被照了下来,难怪余东信会对她说那样的话了。 ** 我特地去了商场,买了一身较为端庄的衣服,黑色的小脚裤和棕黄色的高领毛衣,一双不算太高的高跟鞋,我把蓄了六年的长发披散下来,站在门口等着余东信。 他从车上跳下来,含着笑意上下打量我,“紧张了?”我明明已经表现的很淡定了,但手心的汗却没法隐瞒,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揽我过来,拍了拍我的背,“别紧张,有我呢。”我呼了一口气,被他塞上了车。 余家的气压一直就很低,我从进门到现在坐在沙发上,后背都是僵直的,动也不敢动,隐约想起上次在泳池边的场景,我都不敢往下想他的母亲会怎样难为我。 “来了?”一道温厚的声音传来,余东信的爸爸坐在我对面,我还是想起了妈妈,诧异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余东信拍了拍我,我才反应过来,吭吭哧哧地说了一句,“叔叔好。” “好,好好。”他似乎认得我,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有些不自在,余东信的妈妈也过来了。 “阿……阿姨好。”我抑制不住的紧张,也不知从何而来,满心只盼望着快点结束这一天。可谁知他母亲对我的态度异常好,让我有些惊诧。 “好好好,秦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一会一定要多吃些,要不人家该说我们招待不周了。”她满面笑容,我小心地笑了笑,不知该做些什么。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我想应该是保姆吧。 他母亲一直在问我的近况,友善地不得了,话语中却丝毫不提我和余东信的事情,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问不出口,余东信在旁边一直笑而不语,有时抬眼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妈妈,或者是和叔叔下棋。 直到余东信聊起我,氛围才有些改变,变得却已是天差地别。 “妈,我可把媳妇给你带回来了,你以后不能再说我了啊。”余东信和他爸爸一起笑着,却见他母亲笑的更是开心,开口已惊倒在场所有人。 “瞎说什么啊,你媳妇现下正在厨房忙着给你做饭呢,人家一片心意,一会你可得领情啊。”她母亲这才瞧着我,眼神中带有那次熟悉的不屑。 余东信瞪着他们,大步走到厨房,站在门口眼神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林周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委委屈屈地掰着手指,“东信,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别着急。” 尴尬的境地使我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向后退着,嘴里说不出任何话,满脑子都是惊诧,只听“嘭”的一声,我被余东信一把拽过来,身后的花瓶被我碰翻在地,满地狼藉。 林周跑过来弯腰想捡起来,余母一把拦住她,“你有了孩子怎么还这么莽撞呢?张妈,张妈?快来这边收拾一下。” 余东信的手指紧了紧,捏的我手臂生疼,“你说什么?” 第38章 认输 认输 我有些站不住,被余东信紧紧地箍住身子,眼前有些恍惚,余母扶住林周,“这孩子就是太让人操心了,我说告诉你,她非说要给你个惊喜,不要我说,这些好了,一家总算团圆了。”她脸上的笑容晃得我好痛。 听到她说“一家人”的时候,我不觉打了个哆嗦,余东信冷笑一声,“闹够了没有?”我扭了几下,想挣开他的手掌,他却还是使劲箍着我的手臂,动弹不得。 余东信的父亲终于开口,“东信啊,毕竟……她怀了你的孩子啊。”我呼吸起来都有些堵塞,林周绞着手指,一言不发,眼眶里泪光闪闪。 “我自己睡没睡过,我难道不知道么?”余东信眼里满是不屑,但我知道他想必已气到极点了。林周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开口一时哽咽,“东信,那晚你喝醉了……你说会娶我的……我……我以为你是认真的……”她哭得汹涌,却像一刀刀刺进我心里,我闭上眼不忍再看。 “别哭啊林周,你放心,东信只是爱玩,阿姨保证他会对你负责的,啊。”余母开口便是刺,我简直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她说怀孕了就是怀孕了?那我说秦葡献也怀孕了,你们也相信吧?”他的声音都染上暴躁,我偏头闪躲着,不肯直视。 “瞎说什么你,该处理的处理好再回家吧!”我狠狠一震,看着她鄙夷的模样,咬牙挣开了余东信,我转身对他说,“我先走了。”临别前我还扯出了一个笑意,心口像被腐蚀掉。 余东信拽着我的手腕,“你去哪儿?”我把他的手指掰开,轻声说,“回家了,这段时间我还要照顾秦萱,你就别来找我了。” 我身无分文,站在路口,等着乔夕卫,冷风把我吹醒了许多,纵使再喜欢,也不过是妄想而已,以前我好希望余东信被他们抛弃,这样全世界就我们两个人,乐此不疲地生活在一起,现在我总希望能被他所爱的人接受,因为我想要告诉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但这太难了。 乔夕卫到的时候就是看我一个人蹲在路边大声地哭着,他从车上跳下来,跑到我旁边,怒气冲冲地问,“你又挨打了?!”我根本停不下来,哭的上不来气,谁也不理。 他把我拽起来,掰着我的脸问我,“说话啊,又怎么了?”他又撩起我的袖子和头发,检查我是不是被虐待了,都无果后他急了,“是不是余东信把你强奸了?!嗯?!”他狠狠地晃着我,大声地问我,路上有些人朝这边看来,我哭得说不出话,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紧接着又拍了他一巴掌,他无奈,“打吧打吧,打完跟我上车。” 我跌跌撞撞地被他拽上了车,上车后抽泣声还是不断,他把聒噪的摇滚乐放到最大声,兴起还跟着唱几句,我厌恶的关上,他又再次打开,反反复复,直到我平复下来。到了家门口,他没有下车,停在楼下,问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低头不语,不打算回复他,他掏出手机,“幸好我机智,刚才下车前已经照了几张照片,回家给你爸看,看他怎么问你。”然后美滋滋地准备打开车门,我赶紧扑过去拽住他,“你敢!” “你遇见我这么久,看我不敢做什么了?”他又要打开车门,我狠命地拽住他,“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又变成了几分钟前的样子,他眼神淡漠,一脸无所谓,但居然为了这种事情威胁我。我“那个那个”了一会,终于开口,“林周说她怀孕了……在余东信家。” 乔夕卫沉默了一会,拍拍我的肩膀,“下车吧。” 我低着脑袋,跟着他回了家,桌上饭菜热气腾腾,秦萱跑过来,手里端着泡芙的盘子,“姐姐,萱萱刚做的奶油泡芙。”我笑了笑,捏起一个,咬了一口,甜腻的芯一下盈满在嘴里,我胃里一阵恶心,被强压了下去,“真好吃。” 心里一阵疑问,想起上次的乌龙事件,我暗自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哼,有她你都不给我做我爱吃的东西了!”乔夕卫高高大大,站在秦萱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一副傲娇的模样,死活都不让她过去。“下次我出去,再也不带你了!” 秦萱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看着他,“哼,葡萄姐姐会带我出去的!”她还小心翼翼地把泡芙放回了厨房,誓要与乔夕卫死撑到底。 乔姨和爸爸出来,看见这幅样子笑得不得了,我也在一旁看好戏,心里的难受消了大半。“她会开车么?!她会带你坐过山车么?!她敢带你去鬼屋么?!!!!” 秦萱已经成了我的脑残粉,大声地对她哥哥说,“我不喜欢你的车!好丑!我也不想坐过山车!我也不想去鬼屋!”随即双手托着小脸,一脸笑意,“我喜欢葡萄姐姐带我去看nemo鱼,还有小海豚,还有大鲨鱼……”秦萱一脸想象,爸爸在沙发上已经要笑倒了。 我也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动得停不下来,乔夕卫彻底被打败的样子,傻在原地,小丫头跳着跑回了厨房,端出了那盘泡芙,“姐姐,你吃~”我早就说过秦萱是补刀高手,仿佛听见“砰砰砰”三声,又对乔夕卫幼小的心灵重重一击。 ** 午饭过后我陪秦萱在小区的花园玩,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房间里了,我惊得一下坐起,掀开被子就往外跑,打开门就撞到了乔夕卫身上,“你干什么?”他捂着被撞痛的胸口问我。 “秦萱呢?”我开口问,乔夕卫翻了个白眼,“你别把她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好么?你睡在花园的桌子上,她就跑回来告诉我,当然是本少爷把你抱回来的了。”秦萱似乎也去午睡了,我听到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上,“那好吧,那我再睡会儿啊。”我打了个哈欠,困得不得了,他鄙夷地说,“切,吃了睡睡了吃,我都成你保姆了。” 再醒已经是天黑的时候了,我的手机关了静音,打开后发现余东信打了十几个电话,我视若无睹,关掉了手机,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喂?” 乔夕卫疲惫的声音传来,“你醒了?醒了打车来医院吧,秦叔心脏病复发了。”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都有些抖,听了听空无一人的房子,恐惧蔓延出来,我慌乱地穿衣服,记起母亲车祸的那个夜晚,不敢继续想下去,跑出了房间。 医院 “爸爸呢?”我找到手术室门前的乔夕卫,乔姨坐在一旁,眼眶有些红,刚刚哭过的样子。“在里面,送来的及时,应该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出来了。”他少有的正经让我害怕。 我有些恍惚,跌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棉拖,苦笑了一声,迷迷糊糊的。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爸爸被推了出来,面容沉静,我鼻尖一酸,眼泪差些掉出来,跟着他到了监护病房,被乔夕卫带了出来, 他手指间夹着烟,我从未见过他抽烟的样子,他吐气出来,有些沧桑,“这种情况时有,现在很多人都担心,秦叔到底还能……撑多久。” 我吹散了眼前的烟雾,眼眶有些刺痛,湿润的东西渐渐涌出来,“你什么意思?”我缓缓问。 “你以为秦叔叫你回来,只是让你照顾秦萱么?他是要把秦氏的股权授给你。”我愣住了,看着他说不出话,我从没听过这件事。 “……过早了吧。”我颤抖着声音,接受这个授权,不如说,是接受爸爸的……坏消息。 他把烟头湮灭,深呼了口气说,“不早了,秦氏近两年发展的好,不说好多业内人士盯上了,就连公司里的董事也都开始谋划了,你叫你爸爸怎么能不担心呢?”我不懂这些东西,望向里间的病房,爸爸苍白的脸上满是皱纹,越发的病态了。 “那你呢?为什么不接手?”我垂着头,低低问他。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秦葡献能接手一家公司的。 他低低一笑,“哦对了,我的老板也盯上秦氏了呢,你说我怎么接手?”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轻佻地看着我。 我话哽在喉间,叫我如何消化这种事情? 我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 **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更冷了些,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我一直窝在家里,没有联络余东信,他每天都给我发些短信,问我些简单的事情,我简单地回几个“嗯”,他便又发一大串话,我便不再回了。 爸爸的身体又恢复了些,时不时去一趟公司,大部分时间呆在家中静养,秦萱小朋友正式放了寒假,每天捣鼓些小点心,自己开心的不得了,倒是乔夕卫说是被调去出差,有一个星期多不见他了。 电视上关于林周的新闻越来越少了,我也再没听说过他们的事情,等我彻底平复了心情,应该就会决定好了吧。 就在某天我和秦萱正在阳台温室里给花浇水时,小丫头“呀”了一声,我扭过头去看,她的鼻子里涌出鲜红鲜红的液体,嘴里也往外溢着,我虽然被吓傻了,但还是尽量控制自己没有叫出声来,用卫生纸堵住她的鼻子,抱起她就往门外跑。 乔姨看见了大叫了一声就跟着我一起出了门,乔夕卫不在家,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好在乔姨会开车,很快就把秦萱送去了医院,小丫头在我怀里已经翻了白眼,我被吓得哭的停不下来,慌乱地给她擦拭着源源不断流淌的血液,手脚都在发抖。 把她送进手术室里时,我瘫软在地上,浑身都是她的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留这么多的血……我想都不敢再想。 “病人需要输血,血库暂时没有匹配,你们有没有亲人和她血型一致的?”护士从手术室中走出来问,我连忙站起来,“我,我是。”我撩起袖子,跟着护士进了房间。 她先抽走了一小管做匹配,让我在室外等着,过了一会儿她快步走过来,一脸恼火,“闹什么闹!怀孕了输什么血!要不是市三医院临时找到匹配血液……” 剩下的话我都没听到了,手里拿着护士塞进的单子,“八周,阳性,hcg过高。” 第39章 隔世 隔世 “病人需要输血,血库暂时没有匹配,你们有没有亲人和她血型一致的?”护士从手术室中走出来问,我连忙站起来,“我,我是。”我撩起袖子,跟着护士进了房间。 她先抽走了一小管做匹配,让我在室外等着。乔姨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眼泪更是止不住,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乔姨,你要相信萱萱啊,她很坚强,会没事的。” “你的骨髓与她还是不配对,合适的人还没找到,情况越来越紧急了,叫我不担心才怪啊……”她说着掩面哭得越发汹涌了。 我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有喜有悲,这里见证了太多的希望破灭与奇迹重生,我不敢妄自猜测自己会是哪一种,但我不愿意希望破灭,也不愿意等到不得不等奇迹的那一刻。 过了一会儿护士快步走过来,一脸恼火,“闹什么闹!怀孕了输什么血!要不是市三医院临时找到匹配血液……” 剩下的话我都没听到了,手里拿着护士塞进的单子,“八周,阳性,hcg过高。” ** 我坐在路边的公交车站里,外面的人都匆忙的走着,有着自己的生活,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那个下雨的午后,满地的血泊,还有丢掉的宝贝。 手里的单子被我攥得褶皱不堪,我心里涌出好多想法,为什么我总是猜不出下一步,比如我为余东信和我规划好完美的人生未来时,却被送出了国,断掉了手臂,流掉了第一个孩子,看着母亲车祸身亡,夜夜宿醉到抑郁……又比如现在我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我的感情归宿时,这个孩子到来了。 从天亮坐到天黑,我不知道到底木讷了多久,遭受路边人奇怪的眼神多久,我的双腿已经麻木,终于恍惚地离开了。路上有很多小孩子,扔着雪球的,跌跌撞撞学走路的,呀呀学语的,以前似乎没有注意到街上会有这么多小孩子。 我摸着肚子,拿出了手机,屏幕上余东信的电话赫然,我看着拨通的地方,出神许久,想起他母亲那句“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我愣了一会,把手机收了回去。 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保护某个人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的声音传来,我很紧张,心里都不敢和人说话了。“喂?” “你在哪呢?我从香港赶回来了,妈说你不在医院,你跑哪去了?”乔夕卫的声音有些沧桑,似乎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我一时语塞,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马上就回家。” “不用了,我去接你吧,把手机位置发给我。”然后利索的挂了电话,我知道,他着急了,秦萱的事情一定吓坏了他,他那么疼秦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很难过吧。 我在路边站了一会,他的车就稳稳的停在我面前了,好像每次我总是等着别人来救,自己总是无能为力。“上车。”他看了我一眼,面容冷峻,半天也不说话,我感觉有些怪异,“怎么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忘记换衣服了?”我这才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路人都不敢在我身边坐下了。 我支支吾吾,尴尬的蹭了蹭身上的血迹,看着他开车去了医院,我却又困得睡在了车上,他没有叫醒我,独自下了车,等我醒来时他已经带我回家了。 我走出卧室,外面漆黑一片,看看了表是晚上十点,我摸黑开了灯,阳台上似乎有火光闪烁着,我走近看去,乔夕卫双脚叠在秋千藤上,嘴里吞云吐雾,又在抽烟了。 我紧了紧身上的毛毯,从前不在乎这些气候冷暖的,此时却真的像一位烦琐的母亲一样,生怕自己的宝宝生病受伤。 “秦萱怎么样?”我坐在秋千上,晚上的风刺骨,要是没有挡风的屏障,真是一秒钟都坐不下去。他又点燃了一支,吐着烟雾说,“谁知道呢,只能尽快找骨髓配对的人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愁容满面,“你不要太担心,问题都会解决的。”他冷笑一声,不屑的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会自动解决的,或多或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掰着手指,缩进了毛毯了,用着尽量轻松的语气说,“乔夕卫,”我苦笑着看他,“我怀孕了。” 他的手指抖了一下,随即把烟掐灭了,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确定了?”我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有问我是谁的,这让我感到很亲切,有个不用过多解释的朋友,是件好事。 “两个月了……可是,我居然还在为感情的事情烦心。”我无奈的说了一句,他把脚放了下来,扶住双膝对我说,“有了孩子的话,还吵什么架,明天告诉他,我保证余东信什么都听你的。” 我睁圆了双眼,“你怎么能知道?”他瘪瘪嘴,对我说,“记得你之前有一个月每天都陪秦萱在一起,我就发现咱们家门口啊,总是有辆黑色路虎,后来你跟他和好了,我就没再见过那车了,秦葡献,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手肘支着腮帮子,无奈的说,“再喜欢有什么用呢,婚姻与家庭又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情。”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怕吧,早晚把人家气跑。” 他越发像个哥哥的模样了,也许是那次令我讨厌的调查,使得他了解我的很,但我还是嘱咐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 我终于开始听爸爸的话进了秦家的公司,当我站在一群老股东面前,好像在身上挂了一个“我是来抢你们钱的”的牌子,每个人都怪异的看着我,我也怪异的看着他们,高跟鞋让我的整个后背和腿都不是很舒服,尤其是现在越发谨慎,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生怕摔跤。 “秦小姐想必被秦董宠爱至极,一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啊,要不是这次会议,我们还一直见不到您呢。”看,刚说他们对我有敌意,他们就开始语言攻击了。我抽出事先准备好的报告,机器人一般念读着,简单来说,我只是熟悉公司的大概,并不是来经营一家公司,而是要保证爸爸的心血不会被流入别人手中,我讨厌这样的差事。 乔夕卫隔一个小时就给我打一个电话,爸爸下午也来了公司,我向他解释了我的想法,实在是难以胜任,爸爸终于松口,让我先回家呆着,以前我脑子里还有些不甘拘束的想法,比如想出去上班等等,现在有了宝宝,我干脆就在家呆着了。 秦萱住进了加护病房,虽然有护工,但我还是不放心,于是和乔夕卫轮着去守夜,他叫我回来,我又怕他自己熬不住,还是坚持留下了。 “秦小姐,那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就叫我哦。”护工小姐临出门前对我说。我点了点头,已经到了深夜,床上的小丫头面容安详,像个小天使一样,我满脑子都是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实在不敢想象她遭受病痛的折磨。 后来我趴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时,手指好像被拨动着,我睁开眼睛,秦萱正睁着双眼看着我,我顿时困意全无,摸着她的脸说,“你醒了?萱萱,你醒了?”她“嗯”了一声,对我说,“姐姐我好渴。” 我慌忙把水递过来,把吸管放进她嘴里,她一张小脸白的近乎透明,瞧着就可怜,我摸了摸她的头,把水杯放了回去,“还困不困?”她摇摇头睁着清澈的眼睛,“姐姐你睡吧,我又不乱跑,你看着萱萱睡觉,萱萱也看你睡觉。” 我笑了笑对她说,“姐姐不困。”她一脸不信,还认真地向我解释,“姐姐你快睡觉吧,要是你没休息好,东信哥哥就不会给我买海豚了吧?” 听到那个名字我愣了很久,如今越发爱走神了,常常怎么叫都回不来,萱萱喊了我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对她说,“你倒机灵,遇到对你好的就叫哥哥,不好的就叫叔叔。” 萱萱转了转眼睛,笑着对我说,“这就叫机灵啦?下次要是东信哥哥给我买个更好玩的,我就叫他姐夫。”她咯咯的笑着,我反应过来后一脸无奈地笑,这点事情在一个小孩子眼里是多么简单。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余东信发来的短信,“睡了么?”我有些懒散,关闭了屏幕,想着怎么这么晚了他还会给我发短信。紧接着屏幕又亮了一下,居然还是他,“我胃好痛。” 我恍惚了一下,想起上一次他倒在医院走廊里,余东信的胃病常常会犯,有时严重有时无所谓,但却从不敢忽视。我想了想,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他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震得我的耳朵都痒起来。 “你……怎么样?”我尽量平和地对他说,要不然我怕压制不住那股焦急。 “别担心,还是老毛病。”他声音一向稳重,我的心放了大半,“要不是我生病了,你还不肯给我打电话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底有个疑问生出来,小心地问他,“……你该不会是诈我吧?”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我以为他是默认了,正要挂断电话,却听那边传来声音,“余先生,您的吊瓶该换药了。” 我这才后悔,听见那边悉悉索索的折腾了一会儿,我才问,“你住院了?” 他“嗯”了一声,声音里不似刚才那般慵懒,竟然满是疲惫,我心里一紧,不过是动了几下,他又疼成这样,想必病的不轻。于是我问他,“你住的是什么病房?” 他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我好想知道他开始的沉稳的声音是怎么装出来的,“二级病房。” 我听着他的喘气,轻轻说,“睡吧。” 转身看向床上,刚才还说不睡的小丫头这下又睡着了,我想了想,嘱咐了护工,自己在深夜的医院里瞎跑着。 “请问二级病房在哪里?”我询问着医院值班的护士,心里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但还是忍不住朝楼上走去,二级病房就在上面一层,我走了逃生楼梯,很快就到了,二级病房是一排舒心的米黄色病房,大多里面都没有人,只有几间房间亮着灯,我趴在窗户上敲了几眼,都不是他,虽然知道应是如此但还是有些失望,正要从楼梯走下去时,却被一个人叫住了, “秦葡献?”我顺着声音望去,居然是言程,他一身白大褂,没了那股痞气,看起来顺眼了些。 我扭过头看他,面无表情,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做朋友吧。“你好。”我客气地说。 他似乎与我毫无芥蒂的样子,挑着眉问我,“你来找余东信的?”我点了点头,刚想说他不在这里,却听言程又说,“怎么上这来找?他怎么可能住这种病房?” 然后对我说“跟我来吧”,就朝着另一端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转了好多弯,医院大概是世界上最近的迷宫了,我完全记不得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看着眼前独立一间的病房,简直像酒店一样,这里又没有玻璃,我找得到才怪。 言程手指着前面的一间门,对我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我有些诧异,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起之前的种种,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己已经到了门口,不进去应该是不太好的吧,我缓缓推开房门,里面的温度合适,一股暖暖的风吹到脸上,脚下是厚厚的地毯,没有一丝声音。 我怕吵到他,赶紧进去关上了门,小步往里面走着。这简直不是在医院做了一个酒店房间,而是像在酒店房间加了些医疗设备而已啊。 我辗转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里面的灯亮着,我想走近试探着看一看,结果却听见一声闷哼,我想不起其他,慌乱的跑了进去。 第40章 冷凝 冷凝 “秦葡献?”我顺着声音望去,居然是言程,他一身白大褂,没了那股痞气,看起来顺眼了些。 我扭过头看他,面无表情,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做朋友吧。“你好。”我客气地说。 他似乎与我毫无芥蒂的样子,挑着眉问我,“你来找余东信的?”我点了点头,刚想说他不在这里,却听言程又说,“怎么上这来找?他怎么可能住这种病房?” 言程手指着前面的一间门,对我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我有些诧异,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起之前的种种,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己已经到了门口,不进去应该是不太好的吧,我缓缓推开房门,里面的温度合适,一股暖暖的风吹到脸上,脚下是厚厚的地毯,没有一丝声音。 我怕吵到他,赶紧进去关上了门,小步往里面走着。这简直不是在医院做了一个酒店房间,而是像在酒店房间加了些医疗设备而已啊。 我辗转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里面的灯亮着,我想走近试探着看一看,结果却听见一声闷哼,我想不起其他,慌乱的跑了进去。 “唔……”他手掌紧紧捂住胃部,另一只手上面还插着触目惊心的针管,我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我叫医生来好不好?哪里痛啊?”我声音抖得可怕,他滞顿了一下,抬眼看着我,眼神里有惊喜也有痛苦。 我扶他躺好,转身准备出去找医生的时候,他却握紧我的手臂,“你坐在这比那些药管用,别去了。”我怔了一会,皱眉对他说,“别闹,在这等着。”然后又要转身出去。 他也不放手,一个病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直到我看到他额间开始冒汗,手上的力气却依旧不肯懈怠,我才败下阵来,“你……你快松手,我不走。” 我很少见这么弱态的余东信,或者说从未见过,他甚至疼的说不出话了,但手还是一直没有松开过,我心里有些抽痛,这么多年,受伤最多的是他,改变最多的也是他。 我把他的手渐渐扯开,反手覆在他冰凉的插针的手上,那么冷的液体,流到体内,想必也是冰冷的吧。他的手掌有些粗糙了,冰凉的好像没有温度,我紧紧的攥住他的手掌,换黄躺到他的腿上,“你干嘛告诉我你在二级病房啊?”我才想起来,疑惑的问他,要不是言程,今天我也找不到他。 余东信叹了口气,“我要是说在这个地方,先不说你找不找得到,就算你找的到,你肯来么?”他另一只手覆上我的头发,一下一下抚摸着,像给宠物顺毛一般。 我想了想,倒也是,如果真的知道他在这种地方,我大概一定不来了。“那我万一没碰到言程,不还是找不到你么?”我埋怨他捉弄我,虽然是在了解我为基础上的。 “说你笨还总是不承认,你以为言程没事跑到二级病房那边去做什么?”他压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大呼痛,却反复想着他说的话,应该就是他叫言程去“接”我的了。 “他这次没再说话挤兑你了吧?”余东信忽然问我,想起上次在餐厅的事情,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要一个男人为你打架,大约是这世界上最幸福也最尴尬的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还夸了他一句,“他今天很正常,可能吃对了药。”余东信低低的笑,半晌说,“这话真该录下来给他听,让我看看你们还能斗到哪年去。” 我瞪了他一眼,随即给他盖好被子,“怎么你这么好的病房,连个医生护士也没有……”我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有些埋怨。他愣了愣,小声说,“她们在旁边我睡不着,让他们都出去了。” 我一时语塞,真是受不了他的怪脾气,连这种时候都能因为喜好不管不顾,简直是一个小孩子。 谁也没有提林周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了他就想不起来其他的事情,也是,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哪有时间管别人呢。 看着他睡着了以后,我自己摸索着想回到萱萱的病房,却在楼下一层又碰到了言程,我本想友善一些,他却开了口,“见过他了?”我点点头,“你去哪儿?”他又问我。 “我去秦萱的病房。”我闪身而过,准备离开,却听他在后面说,“哦,秦萱,那个小女孩是吧?”我转过身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笑着看我,“提前祝她手术成功。” 我一脸迷茫,困惑的叫住了要走的他,“你说什么手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急的萱萱最近有什么手术。 “干细胞移植手术啊,不是找到了配对的人么?就她那种情况不赶紧做手术还等着做什么?”我更加迷茫了,对着他摇了摇头,确定的对他说,“可是还没有找到配对的人啊。” 言程笑得诡异,“怎么?乔夕卫连这种事情都不告诉你么?”他走近了几步,“你妹妹的情况,不做手术就没有别的路了,怎么可能会犹豫呢……还是说,人家不答应你们做骨髓移植?” 我的思绪杂乱无章,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道别后匆匆的离开了。 ** 我守在萱萱的病床前,混混沌沌的也睡了一会,终于到了早上,乔夕卫来接我,我急急地把他拽出了病房,带到角落里,“你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表情凝重,看着他不苟言笑,他开始不以为然,随后脸也渐渐冷下来。 “你见过什么人了?”他冷冷问我,我却一言不发,静待着他回答我的问题。终于还是他松了口,“我们找到和萱萱骨髓配对的人了。” 果然!我狠狠地推了他一下,“那你为什么不说!你知道我每天有多担心她么?!”我朝他吼着,有些崩溃。他紧紧攥住我的双臂,咬牙切齿地制止我,“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嗯?”他晃着我的身子,恼火地嚷着。 “那个人叫林月,是林周的姐姐,林周说你不去找她,她就不会谈让她姐姐骨髓移植的事情,我这几天为了这件事从多少渠道对她下手你知道么?!这都是为了你!还有你肚子里那个余家的种!” 我的眼皮剧烈地抖动着,双目有些呆滞,听完他说的话傻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喘气都有些困难,还没有消化完全,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体育课跑八百,一千。 男生先跑,我坐在嫩绿的草坪上看着余东信做最后冲刺,遥遥领先第二名近五十米,他轻轻松松跑到终点,两分三十五秒。 跑完不能马上就泄劲,随便走了两步后,他就趴在我身边,我起身就要走,手臂却被紧紧抓住, “别走,腿抽筋了。”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很虚弱的说。我听完愣了一下又坐回去,把他的腿搬到我身边给他揉捏着。 体育老师一个个地记完成绩后走过来对他说,“东信跑的不错啊,不过没有上次好,比上次慢了两秒……你腿怎么了?”我抬头对老师说,“他腿抽筋了。” 体育老师蹙蹙眉头,用着相当疑惑的语气说,“不会吧?你生病了?没见你抽过筋啊……”体育老师小声嘟囔着,我似乎意识到什么,忽然把他的腿推开,赏了他好几记大白眼,“哼!装什么装!” 余东信气急败坏地坐在地上捶了好几下,眼看着我气哄哄的走掉。 女生八百开始了,我比较淡定的跑在前面这一大波里,余东信像我一样坐在终点处看着我一圈又一圈,最后冲刺的时候脑子都嗡嗡乱叫,只是跑了个及格。 我瘫在地上,气简直不够喘了,看在天上云一直在动,也就出神了,但是我的腿是真的抽筋了,只是动作比较小的在地上乱扭了一阵,抻抻腿什么的。余东信缓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把我的腿搬起来捏着,我心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进去,热乎乎的。 他手劲很大,但捏得很舒服,我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再张开眼睛看见他正抿着嘴勾起嘴角,阳光像衬托一般打在他的脸上,风一吹他头发就跟着动。 我说余东信的头发一定是世界上最软的头发,他不愿意听,他觉得这很娘。可是我说,不愿意也没用啊,你头发就是这么软。 我躺在地上说,“阿东你过来。”他没看我只是把头凑了过来,以为我要对他说什么。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了,没事了。”余东信甩了一个白眼,带着“无聊,又来”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给我换腿捏。 那时的天空好蓝。 后来大学新生联谊的舞会上,我们彼此贡献了第一支舞,代价是满脚的鞋印和几个趔趄。我却梦着梦着,打了个趔趄摔到地上,身下蔓延出越来越多的血液,肚子抽痛着,全世界都在说,要把我的孩子带走…… 我猛的睁开了双眼,熟悉的天花板让我安心了不少,屋外的脚步声也让我安定下来,我抚着自己的小腹,期盼着梦都是相反的,我的孩子一定会平安的长大。 开门声吓了我一跳,乔夕卫端着牛奶进来,“醒了?正好不用叫了,把这喝了,你昏睡了快一天,什么也没吃,想把孩子饿死啊?”他恶狠狠地说。 我拍了他一下,“呸呸呸!什么好话都不会说!”我瞪着他,恼怒的不得了,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 我拿起牛奶慢慢喝完,乔夕卫把杯子拿走又出去了,我重新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弹,但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爸爸这几日一直窝在房间里练毛笔字,萱萱的事情他虽然心疼但帮忙还没有乔夕卫帮的多,身体又日渐不好,只能练练那些缓慢的性子,求个处变不惊罢了。 我又问了乔夕卫骨髓移植的事情,他说已经在找其他人了,但萱萱的情况已经不容忽视,医院方面也在责怪我们不给孩子尽快做手术,我终于做了一个也许会后悔的决定。 ** 林家 “徐姨快去开门,看看谁来了。”屋里面的声音辨识度很高,我一下就听出了是林周,看着门被缓缓打开,我被请进了屋内,林家也不算小家,在a市的知名度还是有,也难怪她能在这个城市火成这样。 “呦,这不是葡萄嘛。”她用手撑着后腰,明明才三四个月的样子,非要装出一副孕妇的架势来,真是可笑,我视若无睹,直切正题,“请你救救我妹妹。” 林周似乎早就知道我来的目的,拽我坐在了沙发上,“怎么那么见外,我早就跟你哥哥说了,只要你肯来谈,什么都好说,咱们老同学一场,哪用得着请不请的呢。”她笑颜如花,怀了孕后整个人都明媚了些,只是她还不知道,我也怀孕了。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我甚至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要不是为了秦萱,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她了。 “林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说,怎么样才肯让林月救我妹妹。”我垂下眼睑,沉沉的说。 林周再做作下去真是没有什么意义,电话铃声又好巧不巧的响起了,她缓缓接起电话,亲切的喊着“阿姨”,想也知道是那个自以为当了奶奶的人,在和自己的好儿媳聊天了。 好不容易等她挂了电话,我已经站了起来,“我想我们不愿意纠缠过深,请尽快告诉我你的条件。”我说完以后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摸到门把手时,林周才开了口, “秦葡献,我的目的很明确,你走。” 我愣在原地,笑出了声,“林大小姐,你要我走到哪里去?”如今又要被驱逐么? “哪里都好,只要你不被余东信找到,走到哪里都没关系,我只要他。”她终于亮出了底牌,这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我隐约想起高中时的林周,那时她也是瞩目美丽的,只是喜欢上了余东信,是她的可怜之处。她向我表达了对余东信的感情,我还来不及说,就莫名其妙的和余东信在一起了,她知道以后的那种心碎的眼神我这辈子也忘不掉,但是她依旧还是那个明媚的姑娘,每天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其他优秀的男生向她表白她也无动于衷,即使知道了我和余东信的事情,却还是每天笑容相待,从未放弃过余东信。 如果不是她在我不在的六年里陪在余东信的身边,我很不知道他还会被伤成什么样子。但如今的林周,有些不择手段了。 “你记得我对你说过,”我缓缓转身,对着她美丽地脸庞,“爱情是没有办法让的么?” 她笑了,笑的明媚而灿烂,笑容刺伤了我的双眼,“我就算输,也不要输给你,到最后,余东信就算不要我,也找不到你,咱们相互折磨,至死方休,不也很好么?”我不知她怎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但我的心脏却紧缩了一下。 我想起病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有萱萱阳光的笑容,还有她为了我和面前这个女人打架的样子,我鼻尖酸涩,不知道如何说出的那句“好,我走,你救我妹妹。” ** 林月被林周藏得很好,自那天我离开过后,林月便正式去了医院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把时间定在了下个月月初。 我只能在a市,呆两个星期了。 我夜夜难眠,吐得昏天暗地,酒不让喝,乔夕卫知道我擅自跑去找林周后骂了我整整一个星期,我愿意听他骂我,因为我毕竟还有事相求,既然许了人家,就要做到,说不要余东信找到,自然不能让他找到。 “我会用你的护照伪造一份,给一个出国环游旅行的人,你的行踪会在国外,余东信不会在国内找到你。”乔夕卫一脸凝重,把我的护照拿走了。这是我的选择,他要尊重我的选择。 我不后悔回到了爸爸身边,也不后悔有这样一个妹妹,能救活她,是我这辈子第二开心的事情,第一开心的事情是,余东信逃出了那次地震。 眼看着手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余东信近日来的电话与短信,我连回都没有勇气回,临走前我告诉林周,一定要好好照顾余东信,虽然我知道这都是多余考虑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嘱咐,真懦弱啊,再次输给了自己。 秦氏的股份我还是没有要,我劝了乔夕卫好久,他终于答应我要从chq辞职,回来接手秦氏,爸爸相信他,我也相信他,他已经是……我的家人。 在去往异乡的机场上,乔夕卫问我,“有什么打算?”他看起来还是那样,玩世不恭。 “最大的打算就是,”我拍了拍肚子,“先卸货呀。” 乔夕卫好笑的看着我,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我刚要推脱,他就狠狠的打了我的手,“我给我外甥的,轮得到你说不么?!”我笑了笑,伸手把卡收起来,大声的说,“谢谢舅舅啦。” 他嗤笑一声,揉了揉我的脑袋,“到了b市有人会带你去住处,是临海的,风景很好,适合养胎,余东信那边,我会放消息说你出国旅游,他查一阵,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我心里打着鼓,这所有人的心思,我都捉摸不透,唯一能摸清自己的,也就只有懦弱这一条了。我知道,我即将再次对不起余东信,一年,两年,甚至很多很多年。 乔夕卫递给我一个新的手机,“下了飞机后,就把原来的手机扔掉吧,这个号码只有我知道,有事情联系我,等我正式接受了秦氏,会在b市开设分公司,以后会方便去看你的。”他认认真真地拥抱了我一下,前所未有的,我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这样一个转身,是背叛,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我哽咽着说,“好好照顾秦萱,她手术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乔夕卫拍了我的脑袋一下,“到现在还在想这些东西,好好照顾自己。” 候机室里有个奇怪的女人,从进来哭到现在,这么奇怪的当然就是我了,我没得选啊,在我和余东信的爱情与一条鲜活的生命面前,我相信换做是他,也不会如此自私的选择爱情的,我就算再恨林周,又有什么意义呢,不管她提出了什么要求,最终还是她救了秦萱,归根结底,我不仅不能恨她,还要感激她,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恶心的情感啊。 和七年前不同,我的记忆里,阿东已经成为那个叱咤商界的新贵,还有他的细心,和他留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我摸着肚子,平复了心情,没有再回头,踏上了去异乡的飞机。 有朝一日若我们都成了家,再相见时,我一定把真相都告诉余东信,免得他冤枉我一辈子。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你,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爱你。 第41章 起点 终点 本以为今年终于不会在异乡独自过年了,没想到还是躲不开孤独与我的缘分。 海边的房子很大,上上下下一共三层,我有些讨厌如此空旷的房间,于是用乔夕卫给我的卡新买了套家具,把二楼三楼收拾了出来,在城市里贴出了出租海滨别墅的信息。 我开始学着做饭,买了好几本厚厚的菜谱,每天晒太阳,看书,做饭,看每天在海平线上落下的夕阳。 但是,心里的空虚是无法用这些来填满的。 我也问自己,为什么不耍赖呢,等到林周的姐姐做完骨髓移植手术,我就跑到余东信面前把这些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然后仰起头对着林周说,“我赢了”。 可我又想起她肚中那个未成形的孩子,还有余东信妈妈那永远也改变不了的鄙薄的语气与那敌视的目光,余东信说的一直就没有错,我就是……懦弱。 我害怕我的孩子不被它的长辈们喜欢,我害怕我的孩子也怯怯地不敢看它奶奶那样的目光,我害怕看到林周和她的孩子被抛弃,尽管我也站在了同一处境。 我安慰自己,这不算被抛弃吧,我起码有尊严地……离开了。 家里的电视与电脑我从没有开过,我应该好好享受与宝宝的二人世界,不该再理会那些难堪。就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里面是蹩脚的中文断断续续地说着“租赁”,我隐约记起前一阵子贴出的出租信息,连忙用英语与对方对话,我吓了一大跳,实在没想到会有外国人来租房子。 她的英语也有些蹩脚,带着某个我熟悉的地方的口音,我试探地用法语问候她,那头惊喜地高呼,于是终于无阻碍的交流起来。 我一遍一遍地强调不让男的入住,最后她用护照担保,说可以把两个人的护照都放在我这里抵押,只是想住一阵子,体验一下亚洲的冬天的海。 大抵还是那个法国小镇的乡音吧,我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第二天两个人来的时候,带了许多好吃的还有生活用品,在我记忆里的法国男人,大多是有着胡子带着一股我不甚喜欢的成熟魅力,但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二三岁的男……青年,旁边那个更像是被这个男人拐来的未成年小女生,我不得不把他们堵在门外,抱歉地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明。 男子很随和,满嘴“ok”“ok”,还叨叨着“入乡随俗”,把两人的身份证掏了出来,我不禁咂舌,这个女人和我居然是一样的岁数,都是二十六岁,男人已经二十九了,我不禁感叹他们保养得当,连忙请他们进屋。 女人的名字是sara,中文名字叫叶法拉,男人的名字是adam,自己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叫上官亚当,我听了后笑得不能自己,倒在沙发上直不起腰,sara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小腹,睁着一双大眼睛blingbling的问我,“didyou……?” 她好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腹不过才微凸,一点点型而已,我摸着肚皮,挺了挺腰,“yes.” 她环视了一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我反应过来后向她解释,摊了摊手,一副“你懂得”的模样,她翻了个白眼,“badman……nevermind.”她对我笑笑,对着我的肚子“hello”,好生可爱。 他们住到了二楼,晚上我在屋子里面按照食谱上写的和饺子面时,两个人才从楼上噔噔噔噔地跑下来,给我打下手,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我终于打开了电视,春晚的主持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拜年,迎着这个氛围包饺子,实在没有以往那么寒冷了,两个有缘的异国人,陪着我和宝宝,终于有一丝温暖蔓延出来。 ** a市 徐京北把找来的资料摔到余东信的面前,面容铁青,隐隐透着一股狠戾,“乔夕卫真是够手段啊,把你们余氏的小股份都收到自己的董事名下,他也不怕那帮老东西造反起来。” 余东信随手翻了翻,把资料都塞进了碎纸机,“无所谓,权当我送我老婆娘家了。” 徐京北嗤笑,冷冷地说,“你老婆?你知道你老婆现在在哪?你大舅子肯告诉你你老婆在哪么?”他双手插兜,一脚踢翻了碎纸机,“余东信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为了一个女人把你家底都败光?” 他抬眼斜斜睨了一眼徐京北,面容冷下来,沉默了一会,“她在罗马,我已经找人去找她了。” 徐京北皱着好看的眉毛,微弯着腰靠在门边,“找来又怎样,让她看着你的前女友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么?”他开口讽刺,一点不比言程差。 余东信把手边的水杯精准扔过去,那边一声闷哼,捂住了腹部发不出声,他靠在椅子上,两脚翘起,“我说话你是听不懂?我说了老子没上过林周。”他只是想静静地等着,孩子一出生,他会马上做dna,把检查报告放在他妈面前,彻彻底底给秦葡献名正言顺的名分,只是这个胆小鬼,如今不知又躲到了哪里。 听说秦萱做了手术,他才刚刚亲自送花过去探望,实则只是为了看看她那副自以为是大姐姐会照顾人其实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但转眼,她又没了踪影,他开始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她又想要换心情,跑去了别的地方与他调皮,但现在,他有些怕了。那种六年前心里的忐忑与失落,渐渐蔓延了出来。 但他起码可以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当年那个不自量力的男生,他找人着手去查,很快就有了她出国的消息,他大可以把他的金丝雀放出去几天,就像是逃不出手掌心那样,在千里之外看着她活蹦乱跳,覆手便可掌控。 母亲那边还在给他施加压力,甚至已经和林周谈起了婚礼布局,他几乎不再回大宅,只冷冷的看着她们做戏,满心都在那个国外的人身上。即使听说了乔夕卫接受秦氏有了小动作,也不过因为他听说那人对她很好而不多在乎,放手冷眼坐观全场,只是他不知道,若是后来真相没有戳穿,他差点就后悔了一辈子。 ** sara和adam非要和我一起熬年,我本来想早早地睡下,也被他们带起了兴致,虽让刚刚认识了一天而已,却已熟络了,两个人张牙舞爪地倒数“5!4!3!2!1!”随即窗外烟花绽放,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好不容易最后我劝他们回房睡觉,还是答应了他们明天给他们做鱼香肉丝换来的。 屋子里热闹的氛围实在难得,他们两个还给我包了个红包,说是给宝宝的,我推脱了好久把钱给他们塞了回去,屋内又放起了音乐,他们两个玩得正欢,我进厨房把饺子煮了些,每个人吃了几个,终于迎来了新年。 他们终于肯放我回房间,两个人却还在欢呼着,外国人比我这个中国人还要兴奋真是醉了,我对着窗外无声的烟花,似乎还飘起了小雪,“余东信,新年快乐。” 手机轻闪了一下,上面几个字赫然,“大外甥,新年快乐。”我对着手机笑出了声,回了一句,就钻进了我的被窝,四肢百骸传来暖意,没有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 sara和adam住了一个半月便离开了,我还说和他们一起看春天,没想到家里有事,两个人早早离开了,又变成了我一个人住,肚子又大了一圈,晚上睡觉越来越累,我几乎有一半多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看书听音乐,到了饭点就赶紧去吃饭,体重却日渐下降了,我担心对宝宝不好,于是每天硬撑着吃下一碗又一碗的饭菜,却是忍不住呕意,根本就没有胃口,吃了又吐,脚步也虚浮起来。 乔夕卫每个月安排人带我去医院做检查,到第五个月的时候,医生说我的孩子比同时段的孩子要瘦小,看了我的身体状况只是多嘱咐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我心底像有个疙瘩,感觉自己亏待了宝宝一样,从医院回来就跑到超市买了好几大袋的食材,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又是强忍着吃下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呕意跑到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我好委屈,为什么想要对他好就那么难,我抱着马桶忍不住哭出声来,胃里又是一阵翻涌,镜子里面我的脸上长了一些雀斑,双目通红的像只兔子,颧骨也渐高起来,像只鬼一样。 我鬼哭狼嚎之际,没听到门外的开门声,我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双漆黑的皮鞋在我面前,吓得我惊呼一声向后退去,一只温润的手覆上我的后脑,一声沉闷的撞击,我抬眼看着风尘仆仆的乔夕卫正弯着腰皱着眉看我,胃里再度翻起恶心,我又趴在马桶上,不知道吐了多久,乔夕卫脱去了西服,把我抱到床上,我意识有些恍惚,看着他进进出出,不知时候的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42章 折磨 折磨 乔夕卫每个月安排人带我去医院做检查,到第五个月的时候,医生说我的孩子比同时段的孩子要瘦小,看了我的身体状况只是多嘱咐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我心底像有个疙瘩,感觉自己亏待了宝宝一样,从医院回来就跑到超市买了好几大袋的食材,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又是强忍着吃下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呕意跑到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我好委屈,为什么想要对他好就那么难,我抱着马桶忍不住哭出声来,胃里又是一阵翻涌,镜子里面我的脸上长了一些雀斑,双目通红的像只兔子,颧骨也渐高起来,像只鬼一样。 我鬼哭狼嚎之际,没听到门外的开门声,我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双漆黑的皮鞋在我面前,吓得我惊呼一声向后退去,一只温润的手覆上我的后脑,一声沉闷的撞击,我抬眼看着风尘仆仆的乔夕卫正弯着腰皱着眉看我,胃里再度翻起恶心,我又趴在马桶上,不知道吐了多久,乔夕卫脱去了西服,把我抱到床上,我意识有些恍惚,看着他进进出出,不知时候的昏昏沉沉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头痛无比,耳边嗡嗡作响,眼睛却睁不开,把脸埋进被子里放空大脑,困意又袭来,却被一个声音吵醒了,“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我猛地坐起来,看着眼前的面露凶狠的男人,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意识不清时梦到他来了,原来……是真的。 我接过他手里的粥,里面掖着百合,闻起来一阵轻淡,我瘪了瘪嘴,“没胃口啊。吃了还是一样会吐,就别吃了吧。”我要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却被他一把抢去,“吃,不吃我今天就给你灌下去。”他使劲瞪着我,像是要打我。 我犹豫了会还是接了过来,狐疑的看着他,“这次没放海鲜吧?”他扬起手,我吓得赶紧喝了一大口,强压着胃里的不适,艰难的吞咽着。他坐在旁边无奈的开口,“你孕吐这么厉害怎么不说呢?”他随手递给我一张纸巾,脸上一副不耐烦。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尤其厉害,以前也有过,不管它几天就好了,胃口的办法,又不是病,我说了也没什么法子啊。”我好不容易把一整碗粥喝下去,胃里还是空空的,总感觉吃不饱,但一吃饭又想吐,真是折磨死我了。“你看我脸上的斑,颜色也深起来了。” 乔夕卫翻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美貌,美给谁看啊你。”我一愣,看着他有些后悔,赶紧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小声向他解释,“不是的,颜色深说明体内有毒素,对宝宝不好的。” 他叹了口气,把碗收起来,弯腰摸了下我的头,“行了,你再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见个医生。明晚我就该回a市了。”我有些失落,可能是孕期的情绪被放大了,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我有些舍不得。 我缩进被子里,胃里翻翻腾腾,傍晚从屋里溜出去,走在海岸线边,耳边是翻涌的水声,吹了吹风,心里好受多了。 我想起高三时和余东信吵架,自己坐在路边哭,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走走停停,路边的路灯亮了,就想起华灯初上时,余东信总是抓好我的手,一路上总是没有闲聊,只有他低低的嗓音不停说“这里有台阶”“大步跨一下,有个小坑”“往这边走”,这些话就像初雪一般飘在脑子里,覆盖整个世界。 那时候有个以前的男朋友来找我,以前年纪小,只是闹着玩,来了以后居然还说要和我复合,甚至强吻了我,余东信从路对面跑过来给了他几拳,然后扔下我就走了,我因为一直在给余东信打电话,手机的最后一点电也消失殆尽,那条路很僻静,没有住宅区没有小商贩,昏暗的路灯只够照亮它自己。我居然坐在路边抱着腿哭。 我当时是从来不敢想会有人这么适当的撞在我心上的缺口的,我知道不会有人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不会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好看的鞋,不会被人用手轻轻扯住,说一声“跟我走吧”,……我只会胡思乱想。 可是,当我抬头看到那双好看的运动鞋,手臂被扯住,尽管有些疼,尽管他没有说“跟我走吧”,而是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要是没人来你就在这哭一夜是么”,但我却比胡思乱想中的满足要更满足——因为他是余东信。 我只是看了看他的鞋,没有向上看,就又埋了头在膝盖,余东信力气很大,他扯着我的胳膊往上拽,我死命的挣开,就埋着头流眼泪,其实我并不是在哭,而是想让余东信就这么耐心的拽我一会。 余东信稍稍使了力气把我提溜起来,有些恼怒地说, “你和别人接吻,我还没生气,你就委屈了,嗯?”他压低嗓音带着微微震感侵入我的耳膜,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笑。 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我被他欺负,你不帮我,连听我解释都没有,甚至还丢我一个人在这!”我真的没什么本事去撑眼泪,想哭眼泪就哗哗的流。 余东信听完我说的话跳上台阶大声地回,“我怎么没帮你啊?我不是打了他好几拳么?!谁丢你一个人在这了?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从不知道余东信这么会吵架,我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他好像因为把我噎住有些得意的样子,我转身就走。 “余东信!你也太不会心疼人了!!!”我头也没回大声地在街上嚷了一句,有几个散步的老大爷老大妈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我走到很亮的地方,怎么也拦不到出租车,我也气急败坏,甚至想跺脚,他就远远的跑过来,递给我一排养乐多,什么话也不说。 ……我低头踢着沙滩,有些想笑,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记不住的倒都记起来了,该记住的却总是丢三落四。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陪着林周,听着肚子里宝宝的胎动,有着当父亲的喜悦……我的肚子忽然缩了一下,里面的家伙踢了我一脚,我停下脚步笑出了声,生命这东西,有时候实在是太神奇。 ** 到了第六个月的时候,孕吐终于平复了,天气渐渐热起来,我又继续悠闲的过日子,把我从老店里淘来的唱片通通重新听了一遍,又把孕妇必看的书重新看了三遍,无聊至极。 第七个月的时候,宝宝的胎动已经很平常了,我没有像开始那样大惊小怪了,每天安安静静地和他说会话,外面已经八月了,正值炎热,我既不想在家里窝着,也不想出去受热,陷入了烦人的迷茫里。 乔夕卫也好久没来过电话了,我坐在木板上的藤椅里发着呆,却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我有些警惕,这个时间哪会有人来,还是这么急促的敲门声, “surprise!!!!!”sara和adam从门外冲进来时,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扶着门框看着面前穿的花花绿绿的两人,似乎又黑了些,我确实是又惊又喜,赶紧把他们带了进来,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看着sara,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她被我盯得不自在,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我看着她的小腹,问了一句,“didyou……?”她没想到我问出了几个月前和她一样的话,她连连点头,“yes,yes.”的应着,真是好,才几个月不见,她也怀上了宝宝,看着adam宠溺的样子,真是为他们两个开心,但我还是想象不出这两只年龄怪人生出宝宝后每天像三个学生一样的日子。 我赶紧让她坐下,和她说着怀孕的心得,男同志呢,就无趣的去屋外看风景啦,于是家里又热闹起来,终于有人陪我一起说话了,我又把自己学过的饭菜甜点拿出来邀功,还教她中国人是怎样安胎的,想找到了同盟会盟友一般兴奋。 二楼还是给他们住,只不过房租我减了一半,我说,就当送给宝宝的见面礼啦,他们也听不懂,我也当自己是瞎说八道,夏天的海边是热闹的,更好的是,为了两位孕妇,终于可以独自享受乔夕卫当年信誓旦旦向我保证的“私人沙滩”了。sara每天都等着我的肚子“动”,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其实几个月后,她自己也是这幅样子。 我后来才知道,adam家很有钱,是法国企业大亨家的大儿子,为了sara和家人全部闹翻,连结婚都是两个人偷偷办的,出国旅游全都是他凭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攒出来的,现在有了孩子,他也没有害怕,一副坚定努力的样子,我看着他,问出了想问的问题,到底能放弃的是什么,要保守的是什么,他说, “justlove.” 第43章 前奏 前奏 外国人相比中国人的爱,是有些凛冽且决绝的,我自怀孕开始就常常发呆,呆到忘乎时间,一天过得飞快,我也并不像个房东,反而像个与人合租的学生一样,相处了解了这一对异国情侣,倒也有了被保护的感觉,家里有个男人,总比孤身一人要安全。 sara在国外,不管是进食还是锻炼,身体都比我强壮,在我身上见到的孕吐和食欲不振她完全没有,但也许是奔波太甚,胎象总是不太稳,他们似乎不是很在意,但我还是看得出,他们只是想把这事变得太过复杂,法国人放得开,尽管收不回来,但也放得开,我恰恰羡慕,如若我早明白,这些年的路,也许不会那么难走。 “葡萄,超市。”sara拉着我,简短的中文从她口中说出还是带着滑稽之感,我现在身上带着个调皮的家伙,每天就知道踢踢踢,实在烦躁不堪,但最近着实被他们两个带的精力足了许多,身体也渐渐恢复好起来。 我被他们拽到了传说中的一颗番茄都要三位数的恐怖的有钱人的超市,罪魁祸首只努了努嘴,对着前方那个顶着黑眼圈的高大的男子,“有钱人嘛。”她阴阳怪气,我猜出他俩必定吵了架,低低笑出了声。 后来我偷偷跑到adam身边,终于问出了他们两个人吵架的原因,他挺拔的眉毛怪异的挑着,“w……wesex……uh……”我语一噎,面容迅速升腾,咽了咽口水就后退回去,居然是因为……咳,性生活不协调了。 我偏过头去忍不住偷笑,过一会竟笑出了声,两个人虽然吵架但居然默契十足地转过了头,大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笑倒在她身边,半天也收不回来。 我又想起去年余东信喘着热气伏在我的身上,我好些年没有过这种经历,一时脑子得了堵张口就说让他去找个别人发下“火”,搞得他恼得半夜也不理我,最后还是我堪堪地道了歉,我想大概那也叫“不协调”吧? 笑着笑着变成了苦笑,暗自神伤,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等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好生地照顾着他的妻子,一家和睦团圆。 我早便说过,孤身一人的,从来只有我一个。 每晚的每一丝凉风,腹中的每一次胎动,我都想与人分享,最后终于明白无果,七八个月来,把心里的空缺假意的填满,自以为坦荡,却也逃不过孤夜,忽然想起那句话,想你这回事,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 余氏办公层的气氛都有些暗沉,行政部的几位疾步走着,面色都绷得严谨,果不其然,总经理办公室又传来一阵暴怒声,屋外有些脾气大的忍不住嘟囔着,“每次这徐大少爷一来,准没好事,总经理生气咱们也别想轻松了。” “你他妈放屁!”余东信一拳挥到面前男人的右脸上,“徐京北你会说话就给我好好说,不会说话回家找你老子学去,少在这给别人添堵!” 徐京北眼中一暗,咬了牙侧过身一个扫腿,余东信恍了神,却也反应过来,被绊地折了半个身子,又是狠狠一拳回击,徐京北啐了口血,大骂道,“这话我不对你说就没人告诉你了?国外那人你早找到了吧?根本不是秦葡献你自己心里清楚!换个人也看得出,她压根就是怕了你还有你家那个老太后,跑了就是跑了!你不听不信,想找到猴年马月去么?!还是再等她个五六年回来耍你一遍么!” 余东信彻底骑到他身上,一拳一拳狠狠地招呼着,徐京北起初还知道还手,到了后面没了一点力气,瞪着眼前面色铁青也不言语只顾挥拳的男人,他咬牙狠狠起身,把他推倒在地上,两人力气都大,如今却像疲惫的虎豹一般喘着粗气跌在地上。 徐京北惨笑着,似喃喃又似哀叹,“我早告诉言程,你走火入魔,没得治。”他摇晃着起身,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随意甩在余东信的脸上,“我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这事,今天这一架,我看出来是必须告诉你了,也权当我见不得你安生,就让那个女人折腾你一辈子替我报仇才好,乔夕卫和我的恩怨,我不迁怒到你的人身上,你愿意去找就去吧。”他弯腰拾起外套,冷笑了一声,看着地上那人的颓废样,无奈地转身。 在扶着门把手时,他又转过身来,扬着慵懒的腔调,却又随意扔下颗炸弹,“言程昨天和我说,秦葡献妹妹做手术之前,她输血时被护士查出了怀孕两个月。”地上那人眼中闪烁着些东西,他又冷笑一声,随即再也没什么可说的,披了外套大步出了门。 余东信跌跌撞撞站起来,手中纸条上明确的地址赫然,他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着说不出话,难怪,难怪!乔夕卫真是编排的一出好戏,他从未想过,她根本就没出国! ** 海滨的九月是最舒服的,热气未褪尽,凉风却已经丝丝袭来了,发达的城市总是不乏投资人的,b市中心最大的商场广场,从未有不热闹的时候,尤其最近活动一个又一个,满城都扬着兴奋地气息。 sara是最坐不住的,虽然我已经顶着一个“大枕头”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美其名曰“我妈说过”——我妈说过,孕妇产前多运动才有力气生孩子。 她算是把b市的地理琢磨透了,上了出租车把每条路的名字都背的清清楚楚,直奔a.o中心。提起这个地方,我又想起去年的那场惊变,a.o中心说起来也算是余氏旗下的商场广场,遍布全国,打得就是高端牌,不管是贵族还是暴发户,都喜欢来这彰显,中心的活动台,向来都是大公司宣传做活动的好去处。一天的活动租金数字大的惊人,他们刚刚到这里,外围就是满满的记者,中间严严实实地挡着,看不到是什么活动,耳边的音乐震动着耳膜,心里一阵烦躁,我实在怵了媒体这东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葡萄,这是不是都是‘狗仔’?”sara的中文到底还是不清不楚,这话一出,几个记者纷纷扭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带着恼火,她还不明就里,adam眼看记者生气,还以为他们是恼羞成怒,生怕老婆吃了亏,赶紧把她拽到身后,“你瞪她干什么?” 眼看着听到动静更多记者转过身来,我心底一阵不安,拽着sara小声说,“快走吧。”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adam居然和记者动起手来了,另一个记者死死拽着sara的胳膊,她不禁呼痛,adam就更急了,大声地嚷着“你别动我妻子!她怀孕了!” 一片人潮挤压过来,越来越多的目光注视到这里,我已经顾不得许多,狠狠地打开sara手臂上的手,把她推出去,“你先走,快走!”我的包被挤到地上了,弯下腰再捡起来时,好几个记者也转过身为同行帮忙,把我拽的动弹不得,沉重的摄影器械磕磕碰碰,我越发不安了,终于场地负责人过来了,把围观的人群解散后,斥责着那几个记者,adam还要理论,被我拽到后面愤愤不平。 人群散开后,我总觉有一道目光如芒刺背,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场地内的活动又在继续,站了许久我的腰越来越疼了,sara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扶着墙坐在长椅上,adam跑去找sara,那道目光却依旧刺着我,带着我说不清的寒冷。 场地中央的看台下,余东信叫过身边的助理,“找人盯着刚才那个闹事的外国男人。”他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远处长椅上的正捶腿的笨重的身影,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妻子?眸色越发冷起来。 ** 我等到肚子都饿了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回来,后来adam给我打电话,说sara流血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我慌慌张张地赶去,医院的味道还是那么刺鼻,“妇产科……妇产科……”我嘟囔着跑过去,看到了一道寥寥背影,他整个人有些萎靡,脸深深的埋在手掌,身上还留着血迹斑斑,我的腿都要断了,但赶紧跑了过去,“怎么样了?” 他抬起头,一脸说不出的难过,声音沙哑,没有用中文,说了几句法语,我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么……就流产了呢……” 我心底惧怕着,想起我眼神空洞目光无神,每天盯着天花板过日子的时候,每天捂着肚子流眼泪,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的时候,我不敢再想……面前的男人的样子,想必如果当时余东信知道……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都怪我不好,那些记者看她离开,用摄影架绊了她,她摔倒后起来的时候,就流血了……”他小声的说着,话音哽咽,我惊讶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他有些诧异,慢慢重复了一遍,我晃晃他的肩膀,“你等着,我一定帮你要个说法!”我心里打着鼓,这可是条人命啊,居然是人为的!怎么可以放任不管不顾! 第44章 妄想 妄想 他抬起头,一脸说不出的难过,声音沙哑,没有用中文,说了几句法语,我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么……就流产了呢……” 我心底惧怕着,想起我眼神空洞目光无神,每天盯着天花板过日子的时候,每天捂着肚子流眼泪,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的时候,我不敢再想……面前的男人的样子,想必如果当时余东信知道……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都怪我不好,那些记者看她离开,用摄影架绊了她,她摔倒后起来的时候,就流血了……”他小声的说着,话音哽咽,我惊讶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他有些诧异,慢慢重复了一遍,我晃晃他的肩膀,“你等着,我一定帮你要个说法!”我心里打着鼓,这可是条人命啊,居然是人为的!怎么可以放任不管不顾! 第二天我整理了sara的病例,去了a.o中心的监控室,负责人很好说话,把当天的监控调了出来,果然是一个记者故意把摄影架扫过去的!我请他复制了一份给我,然后把那记者的照片拿给那天的场地负责人, “看这胸牌,是天成传媒的嘛,我给你当天这公司的记者名单,你去找找看吧。”我终于笑出了声,“太感谢您了。”他一边翻找一边对我说,“这公司身后的股东可不小呢,你这事情这么麻烦,还是小心点,我建议先别报警,找他们面谈商议道歉赔偿比较合适。” 我想想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打官司,人家财大气粗,吃亏的一定是我们,这种舆论导向问题,让他们当面道歉,才是对sara最好的。 名单上只有两个名字,折腾了一整天,我到家就倒在床上,他们两个还在医院,说是想调养好,后天才准备出院。 我也担心会受不了连着好几天奔波,后天才去了天成传媒在b市的公司,前台小姐似乎看我是个孕妇,连理都懒得理我,随意给我指派了个人带我去了人事部, “季桓仁……小姐,他今天出外景,在盛世酒店做专访。”人事部的经理态度很好,把盛世酒店的地址也给了我,说我现在去正好专访时间还没到,可以找到这个人,我对比了照片,这个人确实就是监控上的记者,我道了谢就匆匆打车往盛世酒店跑去。 果然是b市最高档的酒店,大厅都够我跑上半小时的,终于在一个幽静的角落找到了两个正折腾摄影器械的人。 “请问……您是季桓仁先生么?”我试探的问,果然一个男人转过了身,“我是,怎么了?”那人话音刚落,看到了我眼神有些闪躲,我想他一定记起了那天的事情,我面色变得冷肃,半天也不做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终于不安地问我。我从包里抽出一沓病例,甩在他面前。 “托季大记者的福,这位‘孕妇’现在已经不是孕妇了。”我冷冷的说,心里的愤怒渐渐蔓延,要不是现在种种情况,我真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个耳光! 他很快平静下来,故作淡定地反问,还带着‘我冤枉了他’的恼火与不屑,“你这疯孕妇瞎说什么呢?赶紧走吧我们还有工作呢。”他身边的另一个记者也附和着,“对啊,快走吧,我们的采访时间马上就到了。” 我正要说话,又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我总觉他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我们总经理请二位上去。”那两个记者拿了东西就要走,本来我不打算耽误别人的工作,但这态度真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比他们矮一截子,但我还是拦住了他们。 “监控我已经调出来了,病例我也整理好了,季记者不找个时间和我谈谈么?”我残存的理智还是让我说出了不让大家难堪的话,只要他答应另找时间,我现在就准备离开了,但他却说,“你是不是有病啊?都说了和我没关系了,赶紧走吧!免得一会儿你也和你朋友一样自找不痛快的流产了!”他看看我的肚子,嗤笑一声。 西装男人皱了皱眉转身先进了电梯,我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扇了那记者一耳光,他恼羞成怒,扬起了手—— “桓仁,别!她还是个孕妇呢,”他身后的另一个记者及时拦住了他,走到前面,“小姐,我们现在的确有事,这是我的名片,过几天再联系可以么?”我冷静下来,右臂剧烈的抖动着,刚刚一时激动,用右手使了力,现在已经疼的没知觉了,我用左手接过名片,牙关都在抖,“好。” 我直视着面前的人渣,他视若无睹,开口依旧嚣张,他看向我身后,“呦,电梯快来了,”又低头看看我,“快走啊,还挡着道?”我把病例和名片整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脚下忽然绊过什么东西,直直朝地面倒去—— 腹部一阵绞痛,痛的揪心……且相似,身下一阵热流,我惧怕这样的感觉!我曾经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我强撑着意识,但还是有些迷糊,耳边隐约有些声音—— “哥,你怎么又这样!这事可闹大了!” “没事,我看了,这边没有监控。” “叮!” “电梯来了,快走吧。” “余总?您怎么亲自下来了?我们正准备……啊!” 我好像骨头被人拆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一呼一吸都揪着腹痛,我好想求求他们……先救救我的孩子……“嗯……”我开口溢出痛苦的呻吟,除了大口的喘气什么也说不出。 “秦葡献?秦葡献!”我感觉被一股力量翻过去了,脸仰着天,眼神都对不上焦距,连幻觉都出现了,居然……看见了阿东。 后面的事情应该都是我昏过去以后做的梦,余东信把我抱到车上,车开得好快,他就那么焦急担心的看着我,我笑着微微抬手,“路啊,阿东。” 他气急败坏地嚷着,“你还笑!”既然知道是梦,何必那么紧张呢?睡一会吧……我合上眼皮,怎么也睁不开,身下早已麻木,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别睡,葡萄,别睡啊。我陪着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想起了什么,又睁开眼,“阿东,林周生小宝宝了么?”腹部又狠狠的一阵绞痛,我缩在座位上,后背绷得笔直,小腿不停地抽筋,身子早就不像自己的了。“你给我闭嘴!什么他妈的林周!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开口就骂人,我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手被他攥得更紧了。 我眼神涣散,面前一片光光点点,我笑出了声,又流着眼泪,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我要死了,老天爷可怜我,让我见你最后一面。”我哭得越发汹涌了,身子也愈发向后,车像是要飞起来。 “你放屁!我不让你说话你都没听见是不是!” “别哭了!” “葡萄?别睡!” “别哭了好不好?你还要留着力气生小阿东呢,不哭了好不好?” “葡萄……求你了,别睡……” 他的声音渐远,却一遍又一遍的卑微,我实在睁不开眼皮,却保留着意识,只是想听他说说话。虽然分不清梦境,但是,我真的好想你。 “八个半月早产,胎位很正,建议顺产。”医生耐心地向他解释,“我知道你爱妻心切,但是现在她羊水破掉,宫口已经开了七指,做剖腹产比顺产危险更大,还是顺产吧,你如果想进的话,那边换无菌服。”余东信签好字把手术同意书递给医生,盯着前方的手术室不作声。 “准备侧切。”医生满头大汗,我在晕眩的边缘翻着白眼,随时随地都要倒下的样子。“一,二,三——用力!”我简直生不如死,紧紧攥着身旁男人的手,他慌乱的抹着我脸颊上的汗,自己也是满头大汗却没发觉。不知道到底磨合了多久,那个缠人的小东西终于出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和一声响亮的啼哭后,我再也没力气做任何事情了。 ** 余东信把孩子带走了。 我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全封闭带保镖看管的那种。呵……所有人,连男孩女孩都不肯告诉我,绝食就打营养针,逃跑就……逃跑?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精力。一个月后出院,所有的护工、保镖全都消失了,这世界安安静静,仿佛我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他居然……还给了我一个平静的世界。只是把我的孩子带走了。 这一个月,乔夕卫找不到我,去余氏要人,却得到了一份报表,秦氏旗下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已经被余东信收购完了,丝毫面子都没有留。 这一个月里,天成传媒被余氏收购了,那个季桓仁因为招惹到了黑社会而被打死了。天成传媒刊登各大头条向sara夫妇道歉,给了一笔高额赔偿金,夫妇俩也回了法国。 我孤身一人,却更狼狈了。 他就像暴风雨一样,来之前悄无声息,现在却席卷了我的整个世界。明明已经面目全非,却又小声离去,看似还我一个平静的世界。 他一向这么会抓人把柄么?我以前明明不记得的。那时我的日记本被复印的满学校飞的时候,他视若无睹,还顺便接受了我的“表白”,从此绝口不提我最难堪的日子。如今呢?他是要我知道,他握着孩子、秦氏、我的亲人……我哪里是反抗不起,我只求他到此为止就足够感恩戴德了。 出院后回到了别墅,没有怀孕,没有外国朋友,而已。我却感觉自己都没有了。乔夕卫疲惫地打来电话,“回来吧,葡萄,”他从没有过的颓败让我害怕更甚了。“现在……你想躲他,做的都是无用功。” 第45章 男孩 男孩 我孤身一人,却更狼狈了。 他就像暴风雨一样,来之前悄无声息,现在却席卷了我的整个世界。明明已经面目全非,却又小声离去,看似还我一个平静的世界。 他一向这么会抓人把柄么?我以前明明不记得的。那时我的日记本被复印的满学校飞的时候,他视若无睹,还顺便接受了我的“表白”,从此绝口不提我最难堪的日子。如今呢?他是要我知道,他握着孩子、秦氏、我的亲人……我哪里是反抗不起,我只求他到此为止就足够感恩戴德了。 出院后回到了别墅,没有怀孕,没有外国朋友,而已。我却感觉自己都没有了。乔夕卫疲惫地打来电话,“回来吧,葡萄,”他从没有过的颓败让我害怕更甚了。“现在……你想躲他,做的都是无用功。”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a市,不管是甘愿的还是不甘愿的。我回来这事只有乔夕卫知道,毕竟,我只是想把我的孩子要回来。哪个母亲能忍受自己怀胎*个月生下的孩子连一面也见不到呢?我的神经一直有些紧绷,两个月来一次完整的觉都没睡过,每晚噩梦连连,午夜惊醒时总是一身冷汗,衣服穿起来晃晃荡荡,脸上的肤色连苍白都算不上,罢了,权当减肥好了。 我租的房子离余氏很近,因为去不了他家,他的公寓也没有人住,我能想到的见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来他的公司。 “秦小姐,你怎么又来了?余总出差了。”前台小姐看到我的身影都有些无奈了,不耐烦地解释。我这一周来每天蹲守在门口,总是看见他的车,却从没见过他本人。 “可是……我看到他的车了啊。”我指指门外,手指却被一股力道钳住。 “秦葡献?”徐京北一身休闲装,身材还是完美无缺,“你回来了?什么情况?” 我心里一惊,余东信没对他们说这些事情么?“好久不见,”我寒暄,“安木最近好么?”我心底生出一个念头,惊喜溢于言表,或许,徐京北可以带我去找他。 “呵……”面前男人一声冷笑,“安木的事情你要问问你乔夕卫哥哥啊。”我一脸不解,和乔夕卫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不顾,伸手攥着他的袖子,“你带我上去见他行不行?”他眉头一蹙,扬着笑意,带着些狡黠,“好啊。” 我跟在他身后,上了电梯,越往上我的心里越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把我推进会议室时,我后悔已经晚了。手里还握着被他塞进的茶壶。 最里面那道熟悉的冰冷目光一直刺着我,我不知维持呆傻的举动多久,才被一位年龄较大的董事叫住,“愣着干什么?倒完水赶紧出去!”满屋的人盯着我,有些已经开始奇怪,我望着他,恍如隔世,他却淡淡扫了我一眼,不带任何色彩。 我扶着茶壶,脚步虚浮,围着一圈倒完了水,走到余东信身边时手竟然抖起来。 我稳了稳气息,朝他走去,却眼睁睁看着他伸出了一只脚没有反应过来,直直地浇在桌上的文件上。一桌人带着几声抽气,余东信阴冷地笑了一下,“这文件我忘记备份了,麻烦这位小姐出去帮我手打一份吧?”我抬眼望着他,熟悉的眉眼却孤僻至极,我没在意上面的水滴,抓起来抱在胸前,点了点头,“好。”是不是我打完文件,就可以和他好好说话了?桌上其他人惊得说不出话,眼看着奇怪的我。 我跑到他的办公室,熟悉的打开了电脑,却发现有密码,问了助理却说不知道,我想了想,拿出手机先打着,一会传到电脑上就好了吧?几十页的文件,湿哒哒的粘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早上走得急也没有吃饭,现在饿得胃都疼了,抬眼看看居然都到下午了。 还没开完会?那他一定也很饿,我还是等一等吧。到了下午四点多,我终于把文件都打完,他却还没回来,我又饿又困,生完孩子的两个月,我每天下午都有睡觉,即使睡不安稳,但也会眯一眯,现在不睡,实在是困极了。 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不知又过了多久,余东信的助理叫醒我,“秦小姐?我们下班了。余总说让您离开,我要锁门了。”我揉了揉眼,看了眼表,都六点多了,“他人呢?” “余总刚刚离开。”我一听这话,拎起包就冲了出去,直奔停车场,果然,他才刚刚上车。“余东信!”我大声地喊他,他迟疑了下,随即倒车出去,我奔到路口,大口喘着气,眼看着车在我面前才堪堪停下。 我上前拽着车门,却发现打不开,敲着紧闭的玻璃,他终于摇下窗。“干什么?”紧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他居然问我干什么?我冷静下来,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我,我们得谈谈,关于……孩子。” 他睨了我一眼,嘴角冷淡的勾勒个弧度,“谈?好啊,明天去‘页’。”油门的声音又在加大,我没料想到他会是现在这样,但还是没有忍住,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自己都没听出声音里带了浓重的哭腔,“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甚至不敢抬眼看他,闪烁着眼光,小心地看了一眼,他似乎有些讶异,抬眼看了我,眨了几下眼,盯着我攥住他的手指,似乎他的目光都是毒药,我瑟缩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他不想告诉我,我偏要问做什么!我向后退了两步,低头擦了擦手心的汗,小声地说,“那……明天见。”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可怜,像是已经揭开了伤疤任人嘲笑。他的车快速驶开了,停车场里留下一句“男孩”的回音。 我站在原地怔忡,腿忽然软下去,瘫坐在空荡的停车场里歇斯底里地哭着,本来这小小的问题困扰了我两个月余,本以为得知了答案心里会是一块石头落地,只是没想到,却堵得越发严实了。紧接着我又在想他会像谁多一些?叫什么名字?每天吃什么几点睡?谁在照顾他?……歇斯底里得更甚了。 ** 页 这座娱乐大楼我记得,初回国那阵子,在这楼上我险险发生意外,最后还是……余东信来救了我。 进门后没等我打电话,就有服务生带我上了高层,‘页’是间高级私人娱乐场所,里面不是权贵就是富商,我本以为他会在顶楼的咖啡厅或茶餐厅见我,却没想到,我竟然被带进了一间包房。 烟雾缭绕,音响声音很大,里面吧台上还有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傻在门口,谈谈?在这种地方? “呦,这不是小葡萄嘛。”一道轻佻的声音把我叫过去,还没看清楚人就被揽住了肩膀,“还记得我么?”我一时崴了脚,但很快站了起来,看起来却像我倚在他身上。 “李时?”我试探的问出,眉眼有些相似,但毕竟过了许多年,我也不是很确定。“不错嘛,还能认出我来,当年你可是我们班的小辣椒啊,我想表白都没敢!”他瞎扯着,起哄的人都多起来,我远远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位,心里五味杂陈,高中的事情,他可还记得? “既然当时没敢表白,现在让我占个便宜呗!”不知是谁从吧台上跑下来,吧台上其他人嘴里喊着“加油!加油!”我眼前一个黑影过去,嘴唇被一股酒气包围,欢呼声不绝于耳,“大冒险!完成!”面前男人得意地看向吧台,我愣在原地,嘴唇肿痛着,他又转过身来,“妹子,实在对不起,那边有个玩心大的,让我强吻下一个进屋的,真对不起啊。” 我面红耳赤,羞得呆不下去,角落里那人却云淡风轻瞧了一眼,还轻笑了一下,我恼得都要哭了,垂着头摆了摆手,“……没事。”李时一把揽过我,“余东信说你会来,我还不信呢,我说这前男女友见面,可不是分外尴尬嘛,现在看看,倒也没什么哈?”我忽的抬头,前男女友?这就是他对我的定义? 那个前男友会把前女友的孩子抢跑的呢?我苦笑了一声,坐到了另一边的角落,不是要谈么?干等着吧,总也有机会单独说上话的。舞池里的灯光晃得我眼睛疼,蜷着腿把脸埋了起来,过一会有人拍拍我,“美女,喝杯酒啊。”我微笑着回应,“不了,回家还得给孩子喂奶呢。”那人悻悻的走开了,远处的目光微闪,带着我没看到的莫名的笑意。 此话一出,我就像开启了生人勿近模式,坐了快一个小时,那人一会喝酒一会聊天,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喉间发涩,端起了桌上一杯花花绿绿的东西,一饮而尽,肚子里空空的,此时却有酒精在发酵,从怀孕到现在生完孩子,我的胃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排挤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医生说我是心理作用,其实对身体无害,但我胃中一股呕意,强压着不适缓缓走进了洗手间—— “呕——”我简直想把胃都吐出来,翻涌地恶心至极,吐了好半天,最后用凉水扑了扑脸,走起路来眼前都快有重影了,我好饿。 从洗手间出来绕着角落偷偷走出了包房,外面的凉风吹得我清醒了几分,我记得‘页’的十五层,是有间餐厅的,耷拉着脑袋走进电梯,门刚刚要关上,就被一个手掌重新撑开,我以为是另有乘电梯的,头也不抬就往里面站了些,电梯缓缓下降,那人开口说话,我想如果电梯有窗户,我应该已经跌下去了,“你跑什么?” 我扶着墙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腿软的差点跌在地上,我喘着气紧紧扶着把手,话也说不清,“你……出来?出来了?”狭小的空间压迫着我,从没感觉电梯这么慢过,他在我身边,更像是我头顶的一朵阴影,贴挤得我连头都不敢抬。 第46章 海角 海角 从洗手间出来绕着角落偷偷走出了包房,外面的凉风吹得我清醒了几分,我记得‘页’的十五层,是有间餐厅的,耷拉着脑袋走进电梯,门刚刚要关上,就被一个手掌重新撑开,我以为是另有乘电梯的,头也不抬就往里面站了些,电梯缓缓下降,那人开口说话,我想如果电梯有窗户,我应该已经跌下去了,“你跑什么?” 我扶着墙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腿软的差点跌在地上,我喘着气紧紧扶着把手,话也说不清,“你……出来?出来了?”狭小的空间压迫着我,从没感觉电梯这么慢过,他在我身边,更像是我头顶的一朵阴影,贴挤得我连头都不敢抬。 “叮!”电梯终于打开,我有些慌乱地跑了出去,一路上无言,我也不吭声。 到了餐厅直接用菜单挡住了脸,他沉沉的声音传来,“要一份莴笋鸡片,一份蒸莲藕,一份海带排骨,”我拿下菜单一点,偷偷瞄着他,似乎很娴熟,这些都是补气血的东西,和林周在一起久了,自然就会知道了吧。我心里更堵了。“再上一份红枣乌鸡汤。”他终于点完,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我愣了两秒,把菜单也递了回去。 “不是要谈么?谈什么?”他把水递到我面前,好像真的不清楚我要谈什么一样。我握着杯子,紧紧又松松,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是……我的孩子啊。”‘我’字底气不足到我都要自认丢脸,我到底在怕什么? “你的?”他反问,半晌又不做声,我手脚都冰凉起来,“我以为秦小姐有自己的逻辑和原则,带走的就是自己的,我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我带走的?我差点脱口问出,我带走了什么,后来才发现,他意根本不在此,目的是气我一走了之么? “我没偷没抢,没结婚没犯罪,自己是自己的,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啊。”我说完以后居然打了个哆嗦,抬眼看他,果然他挑眉看着我,眼里的温度又下降了。我咬牙开口,“我的孩子,请你还给我吧,我没有报警没有告诉家人,我只是想要孩子。” 他饮了口水,坐姿端正,扬着下巴,眼里满带淡漠,“你想要什么孩子?叫什么名字?你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敢说要?”我如坠冰窖,胃部又隐隐作呕了,我喝了一大口水,牙关抖动,杯子都“咯咯咯”的响,我注定是料想不到下一步究竟会是怎样。 “我很谢谢你在……危险的时候,救了我,但是……我才应该是孩子的监护人才对……”我尽量平静,缓缓地开口,他却打断我,“我救你?秦小姐别谢错了人,我救的是我余东信的儿子,如果顺便带上了你,不足为谢。”我耳边嗡嗡乱响,这些日子来的期待与希望,似乎刚刚,全都被踩碎了。 我心一横,闭着眼说出了恶心的谎话,“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我……和别人一夜情有的孩子!”我不敢抬头看他,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不知道,我会颠覆多少的初衷,才能达到我半点的目的。 耳边溢出一声冷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确实是我的儿子,是不是秦小姐热情的频率太高了,日子没算对?”我彻底绝望了,胸口狠狠地瑟缩,我居然把尊严放到了地面上,请人去踩! 我一言不发,服务员已经上菜了,他一如既往的绅士与优雅,替我展开餐布,摆好筷箸,汤被轻轻地推至面前,柔声道,“快吃吧,菜该凉了。”周围的几个年轻的服务生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甚至还有拿出手机偷拍他的,我高中时,也做过偷拍他的这种傻事吧?还把班里其他女生的手机借来删掉他的照片,被发现了又是一通围剿…… 我眼中酸涩,却流不出泪,味同嚼蜡般夹了几筷子,胃里的呕意越来越重,为什么吃这些普通的食物,也开始犯呕了?我饮了一大口水,再也没力气吃了。“不合你口味?”他抬起手又要叫服务生,我赶紧摆摆手,“别……我不是……很饿。”他放下手,“不饿就这么快从楼上跑下来,看来实在是讨厌屋里的人了。”我越解释越黑,在桌下绞着手指不吭气。 他没有动筷,只是看了看我,我想开口调节一下气氛,于是问他,“林周……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问起妻子,想必他也不会那般咄咄逼人了。“你和她很熟?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皱眉反问,甚至还带了恼火,我又想起那晚他在车里对着我大吼,我带着不解,还是摇了摇头,气氛又低至零度。 他起身拿了外套,“不吃了就走吧。”我赶紧站起身来,眼前却一阵晕眩,我撑着桌子,手臂被人紧紧握着,他不说话,似乎等着我回答,“没事……产后正常现象的。”我刚说完,他已经大步朝前走了,起身后胃还是空空的吊着,呕意不断,我想赶紧回家…… 我跟着他又上了电梯,我们谈了什么呢?明明是我说一句他堵一句,堵到我无话可说,“我想……看看孩子。”我小声开口,似乎是声音太小了,半天也没听见回信。可我却没勇气再说第二次了。 他执意开车送我回家,我指着前面一排小公寓时,他有些诧异,我下车后向他道了声谢就转身,他却在身后说,“能看我孩子的只有我妈、我家的保姆和我老婆,你要以什么身份看他?”我怔忡,你妈,你老婆,都有主了,我要看孩子,只能当保姆么? 我咬了咬唇,抬眼看着他,他眼神里有什么在发亮,似乎还在等我的回答,我喘了喘气,缓缓问出,“你是……要我去当你家的保姆么?”他抚额,翻了个白眼,我不明就里,他狠狠地踩了油门,快速的离开了。 在你身边,我永远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如果非要问清,不过是再多践踏几脚我的尊严罢了。 ** 余东信真的出差了,自从上次的倒水事件发生后,我就死死地抓紧了徐京北,扬言他要是不把余东信的行踪告诉我,我就会想尽办法破坏他的安木,他起初并不在意,在电话里说,“你随意,有本事让她跟我提分手啊。借她两个胆儿。”我咬牙切齿,“我当然不敢拆散好姻缘啦,但是好闺蜜可以一起睡觉嘛。”你就自己有火自己灭吧。后半句看来人家已经懂了,他哼了两声,扔下一句“他出差了”挂下电话。 不知道我食欲不振和月子里输的营养针有没有关系,但现在一天连一碗粥都喝不完,还要呕个两三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现在才是孕妇呢。 每天跑他的公司,这段时间简直累得我腰酸背痛,他回来之前我也无事可做,在家连着睡了好几天,直到周三接到安木的电话,“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耳膜快要被震破,电话拿远了距离听她骂了两分钟才接回去,“你家徐京北知道我回来啊,没告诉你?”那边传来远远的疑问句,随即砰砰砰几声,接着徐京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有种你晚上躺床上别哭!”终于安静了。 我捂着嘴偷笑,好半晌听到她无力反抗的声音,“算了,我打不过他。”我笑倒在床上,过了半天才开始正常说话,当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她以后,她小声的说,“妈的,这余东信怎么这么变态!我之前说他腹黑这词简直是不痛不痒!小点声,我家还有个细作呢。”我笑了笑,对她解释,“其实……他现在是我的细作。” “嗯?什么意思?”她困惑问我。“就是……他现在把余东信的行程都告诉我了,因为我说……”我把原因解释给她,安木气得跳脚,“你们都这么利用我的身体好意思么?!” 那边“嗒嗒嗒”的拖鞋声传来,男人的声音又恼怒不已,“谁他.妈利用你身体了?你给我说清楚!” 又是一阵争执以安木失败告终。 她却告诉了我一件足够让我打死乔夕卫的事情。她似乎躲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声音都有些颤抖,“葡萄……我……我在半年多前和徐京北吵架,跑到外面疯玩,你知道乔夕卫嘛……他带我去酒吧喝酒,结果……我们两个……”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徐京北冷笑着对我说“你去问你乔夕卫哥哥啊”,我半天说不出话,半年前,我怀孕七个多月时他还去看过我,那时……他居然什么都没对我说! 我挂掉电话,怔在原地,对着手机发呆,拨出了乔夕卫的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的,“您好,我是乔总的助理。”我诧异,到嘴边的话都噎了回去,“他在哪?” 我抑制不住怒火,打车到了他助理所说的酒店,二十层?已经是顶层了。当我冲出电梯,满眼的人把我的冲动打压了一点,但并没阻止我朝着乔夕卫挥过去的狠狠一拳—— “这是为安木,”我的左臂实在已经没力气,咬着牙攥紧了右拳又挥了一拳,“这是为你瞒着我!”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乔夕卫看起来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些的原因,他摸了摸脸,不痛不痒,眼神凛冽,“打完了?”他把酒杯随手扔到墙上,玻璃渣飞溅,我冷冷地瞪着他,身边环绕着一堆看好戏的眼神。 几个保安从门外涌进来,拽住了我的两只胳膊,右臂抖得剧烈,这下我眼前彻底开始旋转,“松开她。”乔夕卫淡淡说,钳制不再,我一下软倒在地上,这才看清这满室的华丽衣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屈尊来扶我——我也不需要。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依旧狠狠地瞪着他,身边却围了很多人,“乔总,什么情况?情妇找上门?”大概我太过狼狈,人们总是不免嘲笑比自己命苦的人。 一群人哄笑着,乔夕卫不说话,嘴角也邪肆地勾起角度,身边的恶言恶语越来越多了。我双脚像沉了铅,步子都迈不开,眼看着那群人身后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走近。 “都笑够了?”他揽过我的腰,眼神冷戾。 第47章 跌进 跌进 “这是为安木,”我的左臂实在已经没力气,咬着牙攥紧了右拳又挥了一拳,“这是为你瞒着我!”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乔夕卫看起来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些的原因,他摸了摸脸,不痛不痒,眼神凛冽,“打完了?”他把酒杯随手扔到墙上,玻璃渣飞溅,我冷冷地瞪着他,身边环绕着一堆看好戏的眼神。 几个保安从门外涌进来,拽住了我的两只胳膊,右臂抖得剧烈,这下我眼前彻底开始旋转,“松开她。”乔夕卫淡淡说,钳制不再,我一下软倒在地上,这才看清这满室的华丽衣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屈尊来扶我——我也不需要。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依旧狠狠地瞪着他,身边却围了很多人,“乔总,什么情况?情妇找上门?”大概我太过狼狈,人们总是不免嘲笑比自己命苦的人。 一群人哄笑着,乔夕卫不说话,嘴角也邪肆地勾起角度,身边的恶言恶语越来越多了。我双脚像沉了铅,步子都迈不开,眼看着那群人身后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走近。 “都笑够了?”他揽过我的腰,眼神冷戾,环视了刚才几个调侃我的人。 我不知怎的,又想起他那日对我恶狠狠道“你想要什么孩子?叫什么名字?你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敢说要?”,向后挣了一下,小心地避开了他的手。 似乎这满场都是凶猛野兽,我跌撞着向后走,眼神都有些迷离,余光瞥见了他正转过身朝我走来,我忐忑着后怕着,只觉得惹恼了他没有好果子吃,用力气拔腿就跑,一口气冲到了楼下,拦到出租车坐上就走,不经意扭头看到了他正冲出来的样子,眼里混着恼火暗沉,我不敢再看一眼,低头埋住了脸。 ** 我回到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公寓,前路一片渺茫,我只想把孩子要回来,看着他长大,也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到了门口才发现根本没有带钥匙,我无奈地弯下腰,翻出了地毯下面的备用钥匙,以前余东信看到我这样做,总是有些不乐意,说我不谨慎,被小偷端了窝都不知道。我抬眼看见一双夹脚拖鞋,向上看去,安木拎着两打啤酒朝我晃了晃,我们对视着没说话,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遇见安木和连千这两个好朋友,就是我不堪的人生里最庆幸的事情了。 她甩了拖鞋爬上我的床,高声吼了一句“坏蛋!”,吓得我一个哆嗦, “算了算了,不说了,”她又瘪瘪嘴,举起酒瓶,“这次祝葡萄阿东百年好合!” 我眼眶猛地一酸,扭过去问她,“你说什么?” 安木顿了两秒,“你装什么,”她翻个白眼看我,“孩子都生了,干嘛啊?还准备抢孩子再另寻爹啊?”我苦笑,“安木,你是想让我当他的二.奶么?” 话音刚落,安木一个爆栗敲下来,“你说什么呢?!”我揉着脑袋,把酒瓶里的啤酒喝尽,淌着眼泪笑着说,“他和林周也有孩子了啊,你们为什么都要让我去一个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位置呢?我已经……” 话还没说完安木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明所以,眼泪停在脸上,像我一样尴尬。 “秦葡献?你生孩子生傻了吧?”安木戳着我的脑袋,“林周那个贱.女.人,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好不好?” 我瞠目,全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两秒钟后,某人带着试探性的鄙夷问我,“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下换我结舌,“我……该……知道什么……” 安木无奈地叹叹气,开口说道,“余东信从五月就开始全城的找人,徐京北那一个月简直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林周一直住在余家大宅里,余东信他妈护她护得跟宝贝似的,余东信也一直不回家,直到七月份林周孩子一出生,余妈妈就准备办宴席,在宴席上当场带出来一个男人,还有他和林周孩子的亲子鉴定,这事情是余妈妈逼得余东信一意孤行,事情倒是被余家压下去不少,可林周几乎身败名裂啊!” 她说她终于看见了震惊两个字写在脸上是长什么样。 是啊,怀孕期间我不看电视不玩手机,几乎与世隔绝,别说这些事情,恐怕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我也毫不知情。安木已经又在旁边笑的不成样子,我想起刚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脸颊一片火热,朝她脸上扔了个枕头过去,一阵打闹过后,我才开口,“那你是说,余东信现在,未婚,有孩子,而且孩子他妈是我?” 安木憋着笑,佯装严肃的点了点头。 “能看我孩子的只有我妈、我家的保姆和我老婆,你要以什么身份看他?”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晚他对我说的话,鼻尖猛地一酸,坐在床上哇哇大哭起来,安木一口酒呛住,气急败坏地踹了我一脚,“又怎么了啊!!!”我埋到她肩膀上,抽噎着说,“怎么办……啊……安……安木……我好……我好像错过了他的求婚了……” ** 次日清晨,两个喝的七荤八素的女人横在床和地板之间,我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秦小姐你好,您向我们余氏投递的简历已经被录用了,今天早上九点可以正式来上班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明天也可以。” “可以可以!我马上就去!”我看到指针已经飞到八和九之间,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给安木留了一张字条,还给徐京北打了个电话, “你起床以后快来我家接安木钥匙在地毯下面好了拜拜。” 余东信,这次我认输,我求饶,我承认错误,我再也不跑了。 ** “便捷型秘书……是什么意思啊……”我拿着手上的工作要求,不明所以。难道真是我一生资历太浅?连大公司的工作要求都看不懂了? linda小姐很和善,在我偷瞄了她的胸牌及脸色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早就听说余东信公司里美女如云,一个个在大学里混出好学历,大多都在社会摸爬滚打有些年头,安木尊呼她们为“心机婊”,现在看来,也没那么邪乎。 “嗯……因为公司高层都有随身秘书,但有时忙不过来,有些也准备调动岗位,所以要培养新人,但是机密业务新人接触不到,所以叫便捷型秘书,你保持电话畅通,上司们要求你们随叫随到,放心,只是一阵子,如果时间有冲突的话解释一下就ok了。” “随叫随到?”我诧异,“没有具体安排?” linda忽然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捏着手里的纸张,有些恍惚地转身,“perse?这名字不错。”面前男人伸手勾了勾我的胸牌,不错?简历要求我填英文名字,我抬眼随便找了个英文单词就填上了,没想到还印出了胸牌。 这男人轻佻得很,一身西服正装也挡不住纨绔子弟的风气,我微笑点头,侧身溜之大吉,连办公室都没找到,哪还有工夫受人调戏? 一天之内我准备溜上总裁办公室八次以上未遂,端茶递水若干次,复印打印传送文件若干次,甚至还被一些“老员工”当成小妹使唤,还好linda下来看到了,严肃批评一番,我才得空歇了歇。 中午饭由曾经见识过的“老员工订外卖”方式解决,只是我呕吐成瘾的毛病还是没痊愈,也没有来得及去医院,只好强压着,憋着难受也忍着。 推门进入休息餐厅的时候,面对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还是败下阵来,捂着嘴一路冲到洗手间,吊得胃空荡荡才舒缓一些。 虚浮地返回时,一些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我意识到这状态明显符合“未婚先孕”的狗血剧情,但思及我人生的桥段其实与之相似,也罢了。 午饭就这样草草了之,我闲得趴在桌上犯迷糊,电话声又不要命的响起来,“美女,给我买两杯咖啡呗?一个不要奶糖一个两倍奶两倍糖。”我打了个哈欠,拽起外套往外飘,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来问办公室里的人,“那个……内线10是谁啊?” 屋里似乎窒息了两秒,随即异口同声道,“总裁办公室啊!” 我喜乐溢于言表,飞奔着下了楼,打电话的人肯定不是余东信,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一想到我进去后还有其他人在场,就又有些怯场了。 (这个,我终于高考结束啦~~(今后请叫伦家大学森),也被第一志愿成功录取了,这段日子掉了很多收藏也掉了很多读者,在这里先对大家说句抱歉,因为我实在是太懒啦!) 第48章 重启 重启 带着咖啡进去的时候,余东信连头也没抬,那个要咖啡的居然是那个纨绔子弟,我把咖啡放在桌上,眼看着他把那杯两杯奶糖的递给余东信,我脱口而出,“那个……”他手在半空中停下,“怎么?”我硬着头皮说,“那是你的。” 他看了看我,余东信也抬眼扫过我和他,那人脸上刻意得很,挑了挑眉,“姑娘挺了解总裁经理喜好啊?”我无语,转身推门,“等会儿,”那人又开口,“你跟我来一趟,有忙要你帮。”他笑着回头看余东信,推搡着我出了门。 当我只着单衣站在顶楼把那个杜观的花花草草都收拾利索浇水剪枝包塑料袋以后,我已经冻得浑身发抖,此刻大概花都比我暖和。他优哉游哉走上来,“嗯,做的不错啊perse。”我打了个喷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简直居心叵测,走上前来脱下了西装包在我肩头,我刚呆滞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应过来赶紧推开他,他却箍着我的肩头,凑在我耳边说,“你还想不想和余东信重归于好了?”我脑子转得飞快,让他吃醋?这人脑回路真是不一般,我推开他,“想也不用你。” 我回到办公室,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人也陆陆续续往外走了,我拽着大衣,头脑发涨,跟着人群走到公交车站。 半夜我发起高烧,没来得及量温度,塞了两片退烧药就昏昏沉沉睡到中午,连闹钟也没听见,拿起手机来看,linda已经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还有要开除我的气话短信若干条。我量了体温,三十七度九,已经很正常了,洗漱后拽了包就往公司跑。 一连几天,我一直被感冒病毒缠绕,杜观倒是没有再使唤我,这罪魁祸首,名字起的文质彬彬,人可真是一肚子坏水,我感冒药一通吃,病却丝毫不见起色,余东信也好几天不见身影。 十一月份的a市,气温不定,还有顽强的蚊子在飞,街上穿羽绒服的也不在少数,晚上冻得发抖,中午也会热得吃雪糕。从b市回来以后,这里的环境虽然熟悉,却也不太适应了。 下了班一出余氏大楼,我就远远看见乔夕卫靠着那辆符合他狠辣气质的跑车,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拿他当做亲哥哥一样对待了,只是安木这件事,我不能姑息。 他大步走了几下,轻易拦住我,他也丝毫不掩饰,直视着我眼里满满的厌恶,“秦葡献,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生气是我意料之中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安木。”我本以为他会向我解释,自己做错了事,解释不是很正常么?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荡。 “不要脸!”我憋出这几个字,我难以想象出徐京北面对这样的乔夕卫时会有多生气。一时的吵嚷让我胸口又一阵闷痛,咳嗽得停不下来。 他似乎有点诧异,看着我脸都被呛得通红,也一时停下了放肆,伸手拍了拍我的背,我大力挥开他,向后一个踉跄,胸口越发难受了,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你心里早就确定了托付终身的人,那我呢?那她呢?我可学不来你那矫情劲,一直倒退着等余东信来找你。” 我一时愣住,眼泪被呛出不少,我胡乱抹了两把,“你以为安木没有把自己托付给徐京北吗?你以为你把她搞上床算你追她的一部分吗?你想没想过你对你喜欢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有多大伤害?!”一呼一吸间似乎有人在用刀尖刮着我的肺部,我捂着胸口,再也说不出话。 乔夕卫陷入沉思,我知道,他会想明白的,他从来都不可一世,能够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我心疼安木,却也心疼他。错已经犯过了,既然无法弥补,不如让他们都早些忘了吧。 我转身离开,听见身后的他似乎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眼前有些虚晃,大脑意识还很清醒,胸口疼成这样,应该不止是感冒了吧。 身后一阵风声,一辆熟悉的轿车从我身边快速驶过,我越走越难受,扶着树干坐在路边,给那个刚刚从我身边经过的人打电话,嘟声三次,是他接电话的标准,好像永远都不慌不忙,永远把冷静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 “什么事?”他语气平稳,嗯,是上司对下属的说话方法。 我忽然好想笑,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路灯也来不及开,我身边的一切渐渐暗下去,呼吸间的痛楚却越发加重,兴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久,那边已经传来挂断的忙音。 这下我彻底苦笑出来,刚回国的时候,我避之不及,他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我不死心,又按了重拨,他又接起,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干嘛?” 我“呵呵”地笑,胸口快要上不来气,咳嗽了两下,强忍着闷痛平静地说,“阿东,我刚才又和乔夕卫吵架了。”那边波澜不惊,却语气不好,“我没兴趣听你和你好哥哥的故事。” 我意识已经不清,靠着树干咳个不停,口中甜腥味道重起来,“没事的话我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吵完架那么潇洒地走了,现在叫他回来接我很不好意思啊,”我已经不敢大力地喘气,蹭了蹭嘴角,白色的宽松毛衣袖口上一抹鲜红,我知道我撑不住了,我只想让他当我的靠山。“我认错了阿东,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我很疼啊……”我呜咽着,快要哭出来,那边凝噎,只剩我的哭声。 他的跑车戛然而止停在路边的时候,我撑住眼皮看着他冲下车来,我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开口便又流泪,“抱。” 他顿住了脚步,叹了好长一口气,把我拦腰抱起,“哪儿疼?”我埋在他怀里,我太想念这个怀抱,我掐着他的手臂,“哪儿都疼。”我被他放在车里,一动不动,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我疼的无法呼吸,他上车时只是一直看着我,一言不发,车速却暴露了他,连闯了几个红灯,“你慢一点,我好多了。”说完又是一阵猛咳。他眉头蹙的很紧,“你闭嘴行不行?你以为卖卖可怜就能糊弄过去了?回头好好给我说说你到底错哪了。”他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我醒过来的时候没见他的身影,我如临大敌一般不知怎么面对他,正难受着他已经大摇大摆走进来,我暗自沉了口气,目光灼灼盯着他看,只等他先开口。 他却自始至终不看我一眼,把药和热水放在桌上,便打开电脑一言不发,手中键盘啪啪作响,我只连话也不敢插了。 “饭在桌上。”他忽然开口,我偏头看了一眼,一碗净净的白粥放在那里,他还是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我心里委屈,赌着气不动弹。“不吃我就走了。”他不耐烦的要命,抬手合上电脑,随即要站起身来拿外套,我有些慌乱,急忙转过身子去拿那碗重要的白粥,他拿着外套盯着我,半晌不说话。 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了,护士已经给我换了第四瓶水,他还是抱着电脑雷打不动,我把隐隐的难受再次压下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余东信,你喝点水吧?” 还是没有声音,他的手飞快地跳着,“我……”“管好你自己,”他打断我,“自己都管不好就别想着管别人。”我愣了几秒,翻过身去不理他,嘴里嘟囔着,“都怪你的好下属……”键盘声似乎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稳稳传来,“我把杜观踢回他家公司了。” 我忍住愉悦,胃中又一阵翻腾,余东信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似乎滞了几秒钟,随即走到门口说话,我心里觉得不太对劲,竖着耳朵听他。 “发烧了?怎么回事?……别把他抱出来,叫医生去家里。……我还有事,回去再说。”我已经愣住,“别把他抱出来”?他发烧了?余东信进来只看见我不停地抹着控制不住往下掉的眼泪,手上的针头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手上鲜红一片,和眼泪混在一起,他急冲过来拽住我的手,“你干什么!”我也终于压抑不住,翻身吐了一地,伏在床边不停地干呕着,他按了床头铃,护士很快就来了,他就站在窗边,紧蹙着眉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无力地靠在床头,红肿着眼睛问他,“阿东,你还爱我么?”他还是沉默着。“这几年我做了很多选择题,在法国和你之间,我选了法国。在连千和你之间,我谁也没有选。在孩子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孩子,”他眼神开始波动,我苦笑,“当然……你的孩子。在向你隐藏秘密和坦诚相见时,我又选择了前者。我也陷在年少的美好梦境里不能自拔,你还张狂的时候我就爱你,我为你断了手也不想你愧疚,我以为我保留秘密可以让我们继续泡影一样走下去,我以为你真的爱过林周,不忍心扔下她和一个抛弃你六年的我在一起,我错了,我都错了,”我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我的鼻子一酸,把想说的话说完,“你要我认错,我就认错,我做的最大的错是,我他妈在高二就爱上了你,从来没停止过……唔……” 一个让我脸红耳赤喘不上气心脏可以骤停的长达一个世纪的吻。 第49章 旋转 旋转 我无力地靠在床头,红肿着眼睛问他,“阿东,你还爱我么?”他还是沉默着。“这几年我做了很多选择题,在法国和你之间,我选了法国。在连千和你之间,我谁也没有选。在孩子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孩子,”他眼神开始波动,我苦笑,“当然……你的孩子。在向你隐藏秘密和坦诚相见时,我又选择了前者。我也陷在年少的美好梦境里不能自拔,你还张狂的时候我就爱你,我为你断了手也不想你愧疚,我以为我保留秘密可以让我们继续泡影一样走下去,我以为你真的爱过林周,不忍心扔下她和一个抛弃你六年的我在一起,我错了,我都错了,”我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我的鼻子一酸,把想说的话说完,“你要我认错,我就认错,我做的最大的错是,我他妈在高二就爱上了你,从来没停止过……唔……” 一个让我脸红耳赤喘不上气心脏可以骤停的长达一个世纪的吻。 “你还学会骂人了?”他眼睛有些红,欲言又止。 “我忽然想起一首诗,”我还怔在原地,似脱口而出,也像喃喃道,“‘很多年前/我梦见一只老虎在我身后/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我知道它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不敢回头’。” 他身影蓦地一震,双拳攥得紧紧,又把我拽回怀里,不知是因为肺炎还是他的力气太大,我的肋骨一阵生疼,疼得我把以前那些回忆一幕幕揪出来,哭得汹涌之时,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秦葡献,你跑了两次了,每次都带着我的儿子走,如果这次不是有我在,你会不会有要几年以后哭着对我说你把它弄丢了?你可想好,这次是你自己回来的,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 “……葡萄,有我在,你不需要回头。”耳边传来他最后的低语,我终于抬起双手,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身躯。“阿东,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选择题?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我从没想过为什么我选的路都这么艰难,如果可以的话,以后那些选择,你……” “我来做,我来做。你记住,这世界上是有人可以一辈子给你依靠的,以后的路,跟着我走,再也不要自己做选择题,再也不要摸着黑走路,懂了么?”他接过我的话,语气淡淡,像当年在学校黑暗的走廊里牵着我时淡淡的话语,他说不要我摸着黑走路,我明白他是要我懂,就像在黑暗里,我只能被他牵着,才能走下去。 我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的小家伙被余东信的母亲逗得咯咯作笑,一时脚下竟迈不开半步,两天前我才刚刚病愈出院,那时不是说他发烧了?应该好了吧? 余母看见我,没有说什么,轻咳了两声,我才回过神来,“阿姨好。”我已经答应了他,不再回头,权当我自私,不再去想我母亲与他家的恩恩怨怨,从今以后我只跟着他走,我不想他难做。 她怀里的小家伙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看我,我鼻尖一阵酸涩,挤出了一个很僵硬的笑容给他。“先吃饭吧。”余母对着我身后的余东信说。 他手掌覆住我的后背,一阵暖意传来,他略略弯腰,“别紧张,像个要考试的小学生一样。”他声音小得很,说完了还低低的笑。 我羞恼地回了他一眼,背后却被他推到了餐桌附近。 余家吃饭不说话,是我以前听说过的,不单单是有规矩,而是绝对的有规矩。席间余母给余东信夹过几次菜,所有人也都一言不发,余东信抬眼看过我几次,我却味同嚼蜡,一心只想着那刚被抱进屋去喂奶的孩子。 因为吃饭时的安静,我本来都有些困顿了,心下却忽然大叫一声不好,胃中呕意窜上来,我皱了皱眉,本想强压下去,下一秒却不自觉的捂着嘴跑到了洗手间里。 一阵天昏地暗后,我漱了口,坐在马桶上,双手紧紧的捂着脸,胃中还是一阵阵抽搐。脑海中闪过最后离开时余父余母诧异的面孔,以及他们眼中那一丁点的厌恶。 这家门,还真是难进啊。 我走到餐厅附近,就听到余东信的声音传来,“……对,从怀孕五六个月就开始了,问过医生,又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心里有点压抑,好好调养就没事了。” “这孩子也真够受罪的,连着小半年都没好好吃过几顿饭吧?”余父叹道,我躲在角落看见余东信的眉头紧皱着,“哎,你啊,也心疼心疼儿子,这姑娘生病,你儿子能舒服得了么?就知道立规矩给下马威了……” “……行了行了,不提以前那些事了,我这脾性是改不了,这些东西,还是慢慢来吧。”余母声音弱了很多,我的确是窃喜的,能让余东信省心,似乎让我愉悦不少。 “妈,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是认定了她的,我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你死活都不肯认她,我就带她和孩子去b市的分公司,你和爸身体也都还不错,我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看你们。”他的语调似乎在陈述一件预谋了很久很久的事情。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我慢慢从角落走了过来,小心地抿着抹笑,静静坐下不敢说话。桌上一时间哑然无语,而后余父叹了口气,扭头问我,“丫头,胃里舒服点了么?再少吃点儿吧?”我慌忙摆手,有些手足无措,“谢谢叔叔,不用了,这是小病,过几天就好了。” 晚饭过后,我站在小小的婴儿床旁,看着里面孩子安静的脸庞,眼泪被生生逼退,鼓足了勇气上前摸了摸他的脸蛋,“阿东,他和你长得真像。”这绝不是我一时想表达的母爱,看着小家伙的脸型和薄薄的嘴唇,就真的像看见了小时的余东信。 “你这女人,来家里做客,就知道偷听人家墙角。”我一怔,刚刚被他发现了?他弯下高大的身子给小家伙掖被角,满脸宠溺。 我斟酌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阿东,百善孝为先,你不能带我去b市。”他背后一僵,猛地转过身来,我吓得后退了两步,他语气有些冲,似咬牙切齿,“怎么?你又要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规矩,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理由离开我了?现在还明确告诉我我不能和你一起走的理由?” “我不……”我怔愣出神,刚要开口解释,又被他打断,“秦葡献,你想都不要想。”我终于无话可说,眼看着他拉着我走出去。 “爸,妈,孩子还是你们先带着吧,她病刚好,身子也没调理利索,我先带她回滨海路的房子了。”余东信紧攥着我的手腕,语气冷淡。说完瞥了一眼我的脸,力量霸道。 “也好,过两天让你陈妈给这丫头列个菜单,请个人去家里做饭,赶紧恢复恢复身体。”老夫妻两个随意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大概是知道我们有争执了,倒也不留人,利索的告别了。 路上他开车开得极快,我看着他双目有些猩红,面前险险地超着一辆又一辆车,我实在担心他出事,伸手覆上了他的,刚要开口他就把手抽离,我尴尬地留在原地,心一横又覆了上去,他的手微微一颤,倒没再拒绝。 “你开慢点好不好?太危险了……”我语气很弱,一半是知道他还恼着我,一半是我的胃又开始隐隐抽搐了。“这么怕死?还是不信我?”他恶狠狠地赌气道。 我虽然知道他是赌气,但我还是有点生气了,把手收回来,不再看着他,直视着前方淡淡道,“都不是,只是我快吐了。”车速很快平稳下来,虽然服软不管用,但苦肉计好歹是成功了。 到家后他根本不管我,独自去吧台取了酒喝,连冰也不加,我本想把今晚的误会解释清楚,但看着他还一副赌气模样,顿时泄了劲儿,干脆松了衣服去洗澡。 浴室的热水好像出了什么毛病,洗澡时水只温温的偏凉,我随便冲了一下就裹着浴巾走了出去。他似乎还在喝酒,我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就听见手机铃声大响起来,赶紧跑过去接起了电话,“阿千?……嗯,回来了。……在,在一起。……男孩。”听起他问孩子,我心里又一阵柔软,“那找你当干爹啊。”我笑答他,“好了好了,这么晚了,早点睡吧,记得帮我给乔乔带好。”聊了大概十分钟,我挂掉电话,肩头被头发滴下的水惊得一阵瑟缩,我打了个寒颤,准备转身去换衣服,却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鼻尖窜进一股酒气,他眼神却坚定清醒,似乎还燃着一团火。我尴尬地退出来,问他,“你去洗个澡吧?”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浴室。我深吐了一口气,换上了睡衣,和衣躺在床上一边。我知道那人一会儿便会躺在我的身后,我又想起了那首诗,仿佛他就是那只老虎,这么多年,我依旧连头也不敢回。 迷迷糊糊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横亘在我的胸前,他火热的前俯烫在我的后背,我下意识一躲,却被他更用力地带回了怀抱,他埋在我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迅速地把我掰过身来。 第50章 慢慢(大结局) 慢慢 鼻尖窜进一股酒气,他眼神却坚定清醒,似乎还燃着一团火。我尴尬地退出来,问他,“你去洗个澡吧?”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浴室。我深吐了一口气,换上了睡衣,和衣躺在床上一边。我知道那人一会儿便会躺在我的身后,我又想起了那首诗,仿佛他就是那只老虎,这么多年,我依旧连头也不敢回。 迷迷糊糊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横亘在我的胸前,他火热的前俯烫在我的后背,我下意识一躲,却被他更用力地带回了怀抱,他埋在我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迅速地把我掰过身来。 我自始至终处于被动的地位,他的头发还潮湿着,身子却已迫不及待地挤进我两腿之间,“你走不了的,秦葡献,你逃不掉的。”他扣住我的后腰,发现了我有撤退的迹象,便将我锁得更严实。 我索性放弃,经验告诉我,此时此刻放松下来倒更自在些,我泄了劲儿,软在他怀里不动弹,任他在我身上动作,手指深深的□□他的发间。 男人体力好得要死,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真的睡过去,期间我已经昏睡了好几次,又被他弄醒了好几次,我浑身软乏,靠在他的胸口,头顶是他均匀的呼吸,这些日子迂回飘荡的心定在这里,他说过,他是我的依靠。我虽然清楚地知道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附在其他人身上,但我还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他,从今以后,没有选择,只有他。 厚重深沉的窗帘挡住了晌午的阳光,我睁眼时屋里还是一片黑暗,他还把我禁锢在怀里,我向上爬了爬,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色,我越过他的肩膀紧贴在他身上,“阿东?”他似乎已经醒了,随口应了一声。 “我想跟你说件事。”就因为这每一个小别扭,他昨晚恼了这么久,我在不解释清楚,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又淡淡“嗯”了一声,手掌覆上我的后脑,我的脸被压进他的胸膛。“我答应过不离开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能为了我就离开你的父母,我会争取让你的家人接受我,我想让你明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我也爱你,我也可以为了你去做很多事,即使我没做过,即使我做起来会很难,但我愿意去学,去尝试,我……阿东?”他骤然收紧的手臂让我一惊,“够了,秦葡献,足够了。” “……阿东?” “嗯?” “那你到底有没有和林周……” “没有。” “……” “阿东?” “嗯?” “……你喜欢男孩么?” “……我喜欢你。”包括我的一切? “阿东?” “嗯。” “你妈妈还是很讨厌我怎么办?” “你早点让余忱叫她奶奶,她就喜欢你了。” …… “阿东?” “秦葡献。” “嗯?” “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和我在一起,可以慢慢问。” 他终于忍耐不住,翻身压住了我,低语入眠。我被他的手臂紧紧压制着,脸上却满是笑意,余东信,余生请你多多指教。 “秦葡献!你还可以再慢一点么?!”安木在我们约好的地点等了我半个小时后,终于大爆发了。“好好好,到了到了,余忱一直闹,我走不开呀,让你来家里你又不来……”“你还说!”“好了好了马上就到!” 余东信已经足足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我去找徐京北言程他们都说他忙于公司事务,可这一个星期不回家,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心下暗自打算等他回家以后,分房睡一个月! “我都说了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你看你!耽误了好事怎么办呀!”安木拉起我就跑。“什么同学聚会啊?还要我当发言人?请余东信了没有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她把我拽进酒店电梯,迅速给我补妆,“记住,上去报名就行,全程淡定,听见了没有?” 我任重道远般地点了点头。 被安木推上台那一刻,下面是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人脸,聚光灯闪得我眼睛一阵刺痛,小腿一阵发软。“咳咳……我,我是a高九班的秦葡献……”下面哄堂大笑,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环顾四周去找安木,她却早已不见踪影。 台下 “你就这么骗她的?同学聚会?”徐京北摸着鼻梁,勾着一抹邪笑。“完事以后男主角非得掐死你这么耍他老婆。”安木小嘴一撅,“他要是敢掐死我,我就敢劈腿。”她一脸坏笑,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手指拧上他后腰结实有力的肌肉。徐京北放下手,看着台上手足无措的秦葡献,双手环胸,对身边的小女人说,“他敢掐死你我信,你敢劈腿我还真不信。爷倒想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嗅小爷的蜜。”“嘘,来了来了。” 我正准备逃离这莫名其妙的尴尬现场,大堂内的灯却忽然亮了…… 徐京北、安木、连千、路乔乔、言程、安衿、乔夕卫…… 双肩被一股力量掰了过去,我猛地撞上我深爱的人的眼眸。我仰着头到低下头,看着高大的男人在我面前缓缓单膝跪下,呼吸有些急促,我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手却被他紧紧抓住。“秦葡献小姐,你愿意嫁给我么?我没有其他誓言,我只愿从今以后做你的家。”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我张了张嘴又合上,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望向台下—— “姐姐,答应他呀。”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秦萱在乔夕卫的臂弯里笑的眉眼弯弯,徐京北言程在台下吹着口哨,言程大声说,“秦葡献,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余东信下跪了。” 我哭得委屈,双腿发软打颤,抖着声音抱怨,“余东信,这是我见过最突然的求婚了。”他笑得自信,刚想开口,我却想都没有想的蹲下去吻住了他的嘴—— 安木在下面大声笑道,“余东信先生!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秦葡献强吻你了!” 他在台上反客为主,狠狠扣住我的后脑,一个令人窒息的冗长的吻。“放心,这绝对不会是唯一一次的。” “秦姑娘,你还没回答男主角呐,嫁还是不嫁啊?”徐京北等不及,整个人都趴在了台边。 我用我毕生最大的力气拥住了面前这个男人,用我毕生最大的声音喊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 阿东门前一颗葡萄树,树上有女终长成。 (正文完) 第51章 番外(乔夕卫) (番外)乔夕卫 有这样一个女人,以一种既骄傲又卑微的姿态出现在他生命里。 他在chq的时候,见过程姜一一面,那是他研发出的新游戏第一批试用玩家大赛上的唯一一个女性。 不言不语不激动,身边坐的都是游戏界数一数二的大神级人物,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玩家,一定是偶然闯进决赛的吧,乔夕卫这样想。 她却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拿了百人决赛里的亚军,奖金十万元。 乔夕卫深觉有趣,从兑奖处要来了她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拨过去,自动回复的语音传来她软糯却清晰坚硬的声音,“你好,快递请放在一单元门口201号柜子。”这女人把十万元的兑奖电话和快递电话当成一样的? 还好,没过多久,他就又见到了她。chq的总经理秘书应聘会上,她蹲在角落玩着手机,乔夕卫单独抽了她的简历,程姜一,很好。 他有时在想,这两年内是否后悔招惹了她。打动一个那样坚强独立的女性,无疑是自豪有成就感的,这种成就感甚至延续到了他看着她对自己无法自拔的模样,那种前后强烈对比的恶趣味极大地满足了他,他不为所动抛下她回国。 看着那个为情所困的“妹妹”,为爱情做出牺牲,真的值得么?在他的价值观里,爱情这东西,玩一辈子比较有趣。 后来他遇到了安木,她身上有着程姜一若有若无的气质,被放大着强烈吸引着他,独立坚强,却脆弱无比。他的确喜欢安木,但向来不喜欢招惹那些家族子弟,徐京北是他触的第一片逆鳞。 和安木在一起那晚,天雷勾动地火,她醉的已经没有意识,娇媚求讨的样子像极了那女人被他哄骗时的样子,他闭上眼睛放纵,一触即发。粗糙的大掌摩挲过安木细嫩的肌肤,薄唇吻上她的脸颊、脖颈、胸口…… 胸口?如此光滑白嫩,不像她,有那么丑陋的一道伤疤。 他终究没有动她,一言不发的受了徐京北的打,那女人却在半夜忽然出现,敲开了他的房门,他一脸震惊,看着她没什么波澜的脸庞,有条不紊的从急救箱里拿着药给他处理。 “程姜一,是不是每个清高的女人,都有一个下贱的灵魂?”他想,他一定是触发了万年不见的愧疚,才会在美人在怀,千钧一发之际,想起这个被他伤透了心的女人,但她不怕吗?心是铁打的? 她居然胆大到跟着他回了国,在他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她与他凑得很近,凉凉的药涂抹在他的额角,她香嫩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清不清高我不知道,但是乔夕卫,这一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想,看着他抱着那个酒醉的衣衫不整的女人回家时,她就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是吗?我偏不想如你的愿。”他把她捞到怀里,啃咬着她小巧的耳垂。 她已毫无知觉。 “乔夕卫,我认输,我斗不过你,我跟着你回国不过是想自己再输得彻底些,好让自己从今以后永不回头,你已经如了我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