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红衣女 我叫张君宁,名字是爷爷给起的。老家在黔北一个名叫峰阴的村子。据说,我们祖上是在解放初期从河南搬到这个地方的。 爷爷是我们村子比较有名气的先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道士。在我们老家那儿,道士常被称作道士先生,有时候为了简单直接,干脆就叫先生。 周围十里八村的很多丧葬事务,大多有我爷爷参与。至于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饭碗,照着他的话说,这是秘密,可不能随便说。不过,后来还是被我知道了。 据说我还在娘胎里就不消停,我母亲怀胎十月期间,折腾得她体弱多病。在她生我那天,终究因我而撒手人寰;父亲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词语而已,打从我出生之日起,就从没见过他的音容笑貌。 哦,对了,我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十四子时。听邻里传言,母亲生我时,怎么都生不下来,最终幸遇一个道士先生为她接生,我才顺产。后来我常想,我的命是母亲用她的命换来的,很是惭愧。 我无父无母,严格来说,母亲死了是事实,但是父亲到底还在没在这个世上,我也不清楚。每当我问关于父亲的事情时,爷爷就言辞闪烁地告诉我,父亲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支援国家建设了。我心想,这支援得也太久了吧,现在都还没回来。 爷爷他老人家有个很严格的规矩,打小就不让我在外面玩得太晚,在夜里九点之前,必须回到家里。唯有一次我晚了十分钟才到家,屁股都被他打开了花。从那以后,我就乖得如兔子。 但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却在夜里十二点左右,提上一个黄袋子,喊我和他出门,说要领我上将军山去给我宝爷道喜。 我当时就懵了,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有宝爷,居然就住在离我家几里地的将军山上。在我们那儿,宝爷就是干爹,当时我既好奇又怀疑。就问我爷爷,什么时候我有了个宝爷?还有,我又不是结婚,和其他家孩子也没啥两样,能道出什么喜啊。 爷爷表情怪异地说,孙儿啊,你的八字太大,一般的人都承受不起。当年你娘死活生你不下来,你差点就随你娘去了。最后你出生了,我找了个大师算了算,说要把你抱给石大爷做干儿子,才能保你平安无事。 他还说,必须在第一个本命年才能让我去找石宝爷。现在我已安然长到十二岁,这就是喜事。他老人家这话,说得我好像活不过十二岁似的。那时候,我哪知道什么叫本命年,只知道自己虽然没有父亲,能多有个宝爷也还算不错。 出家门的时候,爷爷表情异常严肃,再三叮嘱我,路上千万不要叫他,也不要害怕黑。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千万不要紧张,只要跟着他走就行。 农村的环境很多城里人可能不甚了解,只要入夜,周遭安静得可怕,我们打着火把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山里寂静的气氛更加瘆人。虽然我也出生在农村,但是到了夜里,也会感到几分害怕。 我问爷爷,家里有电筒,我们为何还要打火把?以前不准我在外面玩到晚上九点,为何现在还带我出去?还有,为何不白天去找我石宝爷?爷爷凶巴巴地说,小屁娃哪里来这么多问题,乖乖的跟着我就是了。 刚刚出门不久,我就听见有个婴儿在哭叫,声音好像是从我家隔壁的李麻子家里传出来的。我心想,莫不是李麻子家那怀胎子生娃儿了,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儿。 七月半,我们当地过的是七月十四。我们上山的时候,村外的坟地里,村民上坟的香还没燃尽,火星闪动。黑夜里飘散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味道,加上四周异常寂静,不禁让人觉得氛围诡异。 刚出村子不久,我就隐约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上,好像有个人影悬吊着。当时,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有几分害怕,吓得差点喊了声爷爷。 细看之下,发现老槐树上什么都没有,我才松了口气。 我们在将军山上的一块地里停了下来,爷爷打着火把朝一墩长得很像古代将军的石头走去,在那石头前理出小片平地来。那石头,我熟悉,放牛的时候,经常爬到上面去玩耍。 随后,他从黄袋子里掏出了一根红烛,一沓纸钱,三炷香,一坛子酒,三只鸡腿,还有一些瓜子饼干。我看傻眼了,那鸡腿和饼干啥的,爷爷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居然拿来供石头。 爷爷跪在石头前,点燃红烛和纸钱后,将三炷香也点燃,然后低声叨念着我听不懂的词语,对着石头拜了三下。 来,快来让你宝爷看看!拜完后,爷爷朝我招手说。 宝、宝、宝爷在哪里?我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 爷爷指了指石头,微笑道,这就是你石宝爷啊。 我看了看那在黑夜中闪动的烛光,香和纸钱的味道飘进鼻孔,心里就有些发毛。再看看那石头,心中竟然莫名有些害怕起来。 我不禁纳闷,为何爷爷会让那墩大石头做我的宝爷。 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脱口而出道:爷…… 爷爷看我差点叫他,急得一跺脚,赶紧让我不要再喊他。 我将已经到嘴边的“爷爷”二字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大吼道,我才不要石头当我宝爷呢。人家的宝爷都是人,我的宝爷是石头,我不干我不干。 想到自己没爹没娘也就算了,找个干爹还是一墩大石头,这让我在伙伴们面前怎么说。他们一定会嘲笑我没爹没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怪胎。 我爷爷一听我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面容严肃,大声呵斥我说,你个批娃儿,你宝爷在这里守候了你十二年,还不火速点滚过来给他磕头。 我被爷爷的声音吓得愣了愣神,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严肃的神态,也从来没这么凶过我。心中虽然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气鼓鼓地跑过去,双膝一弯,跪在了石头跟前。 对,这样才像话嘛。快点给你石宝爷磕三个响头,然后再叫他一声。我气不打一处来,鼻孔出着粗气,气冲冲地对着石头一连磕了三个头。 在我磕最后一个头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头上摸了摸,旋即就在我们周围一米左右,一阵风平地而起。 只感觉那风绕着我胳膊把我往上抬,吓得我啊地惊叫一声,赶紧站起来。爷爷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异样,急忙对我说,快喊你宝爷,求他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对着石头喊了三声,石宝爷,石宝爷,石宝爷,求你保佑我……我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把烛火给吹灭了。 你宝爷的灯熄了,快给他点上,爷爷轻声道。 我哦了声,缓缓蹲下去,准备用打火机将红烛重新点燃,可是我刚点燃,手还没来得及拿开,烛火就熄灭了,如此往复了三次之多,那烛就是不能燃着。 见此情形,爷爷忽然一把拉住我,紧张兮兮地说,孩子,这蜡烛不能再点了。 而这时,我注意到石头前的三炷香,一支火星很高,另外两支火星很矮,我差点就扯起燃得慢的那支,把多的折掉。爷爷忽然低声惊叹道:两短一长……不好。我还不明所以,就被他一把拉上往山下小跑。 爷爷拉着我一边小跑,一边紧张地对我说,记住我给你说的话,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怕。我不知道向来沉着镇定的爷爷,今晚为何变了个人似的。但我还是坚定地嗯了一声。 在山脚处,很神奇的,有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忽然闪现在路边。我定睛一看,发现她脸上挂着两行血泪,眼眶里空洞无物。她咧着嘴,双手扯着嘴角,朝我吐舌头。那舌头在火把的光线下,显得暗红暗红的。 第002章 五鼠轿 我暗自心想,会不会是因为火光闪动看花眼了。我急忙眨了眨眼睛再看,发现那红色旗袍的女人,就活生生站在那里。我吓得一哆嗦,头皮发麻,一阵恐惧倏然袭上脑门,不禁使出大劲儿用力抓紧了爷爷手。 小跑十几步后,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发现女人刚才站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我紧张的心稍微轻松了许多,可就在我扭过头,看向爷爷后背的一瞬间,发现有双死灰色的手,搭在我被爷爷牵着的右手上。 顿时,我吓得睁大双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还没来得及叫喊,刚刚我看见的那张脸,也霍然出现,并挨向了我的右手。我清晰地感觉到右手传来一阵冰凉。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被吓得嘴巴大张,感觉自己就快瘫软在地。最终,忍不住凄厉的哭喊了一声:我怕……爷…… 我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紧张得气都提不起来,还剩个“爷”字没出口。爷爷听到我喊叫,他刚转过身来,那双怪异的手,以及那女人的脸瞬间就消失了。 孩子别怕,有我在呢,快跟着我走。爷爷脸色肃然地告诉我。 一进家门,爷爷就问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吓得要喊他。我全身还在哆嗦,心有余悸地将看到的东西,全都告诉了他。 奶奶那时正端着一碗长寿面,听我这么一说,吓得她把手中的长寿面哐啷打翻在地。爷爷也愁眉紧蹙焦急万分的样子。 君宁,你快去睡觉,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门来知道吗。还有,如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你千万千万不要答应。一定要记住爷爷的话,知道了吗。 我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爷爷,点了点头,便赶紧跑进了我的卧房。进屋后,我透过虚掩着的门,瞧瞧往外屋看。 过了会儿,他们可能以为我已经入睡了,才开始说话。 奶奶抹着泪,对爷爷说,万全,当年你本来学道不精,叫你不要去管那事儿,你却偏要去插手,现人家找上门来了可咋办啊。 我爷爷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料到啊。 万全,咱们张家就只有君宁这唯一的后人了,好不容易才养他到十二岁,就发安生了这样的事儿。难道真的逃不过这个命了吗,你说这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那我可不活了。 爷爷安慰奶奶道,秀珍,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按照当年师傅的嘱咐,顺利将孙儿抱给了石大爷,相信石大爷会保他周全。 可是,当时师傅也说了,在我们家宁儿十二岁生日当天到第二天,一定不要让他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啊。奶奶说完,又抹了抹眼角。 爷爷突然低声说,秀珍,你小点儿声,不要吓着孙儿了。 他话音刚落,我便听见院子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是院门被什么东西撞了。我赶紧凑到窗边看向院子。发现自院门外,平地刮起了呼呼大风,院中悬挂的路灯,被刮得左摇右晃。我们家大黑平时凶得要命,而那时却被吓得上蹿下跳,狂吠两声后,将尾巴一夹,飞快躲进了柴屋里。 紧接着,从我家屋子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幽怨的声音。爷爷紧张地说,秀珍,快把你准备的黑狗血提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赶紧蹲到地上,但好奇心驱使下,我还是忍不住猫着腰,趴在窗台上,继续悄悄向院子里面看去。 灯光照耀下,院子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我发现,先前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我家院子中间。她呜呜地哭泣,哭声中带着幽怨,那声音似乎是从地底里面传出来的。 姑娘,你赶紧找个好人家转世投胎去吧,别在这里候着了啊。你要是敢乱来,可别怪我张万全不客气了。爷爷隔着桃屋大门,朝外面喊道,根本就不敢开门。 那女人并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立在院子里。忽然间,我听见了敲锣打鼓,以及吹唢呐的声音。 天,难道这就是奶奶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吗?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内心万分惊骇。 爷爷虽然是个阴阳先生,但是他的道法其实并不高深。眼下的情况,他也有点慌了。很快,一顶大红轿子从我们院子的大门处抬了进来。 我被吓得差点大叫,内心恐慌到了极点。这情形,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只见那轿子好像自己会飞似的,根本就没人抬啊。 细看之下,我惊呆了,只见在轿顶上站着一只耗子,在轿子四个木脚上,分别有一只耗子抬着。桃屋里的爷爷也透过门缝看见了,只听他惊呼道,老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鼠抬轿。 我心中除了恐惧,也有几分好奇,那么大一顶轿子,居然被四只老鼠抬着。 就在这时,那女人忽然停住了哭声,幽怨地喊着我的名字。君宁,君宁快上轿,快上轿。陪我们一起坐大红轿咯。 那声音让我觉得浑身难受,脑子嗡嗡作响,有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忽然间四肢无力,扑通栽倒在地。 倒地前,我恍惚听到爷爷大叫:老伴儿,快去保护孙儿啊! 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红床上。不光床是红色的,就连帐子也是红色。看到这一切,我的内心充满了无限恐惧。 我强忍着害怕,轻轻扭头瞥见床边坐了一个顶着红盖头的人。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胆怯,害怕,带着哭腔问她是谁,那个人开口了,声音听上去很瘆人,她说她是我媳妇。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此时,我脑子里面浮现起我家院子里面发生的一切,心想这个女的莫不是那个旗袍女吧。一念及此,我不禁往大床的最里侧翻滚过去。 你,你是,是人,人还是不干净的,东西?我吓得声音有些颤抖,口齿不清。 奶奶给我说过,七月半的时候,容易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依照今晚的情形来看,何止是容易,简直真是太容易了。 君宁,我是你媳妇啊,怎么会是不干净的东西呢。她说完,咯咯咯地笑,笑声怪异得让人头皮发痒。笑着笑着,她居然让我快去给她掀盖头。还说不掀盖头,她就不让我走了。 我已经被吓得不成人样,哪有胆子去掀盖头。 谁知,那女的反倒是很主动,自己将盖头掀开来。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半边脸,烂得血肉模糊,看样子不是在我家院子里的那个旗袍女,不过比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还恐怖啊。 我顿时吓哭了,很无助,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听到几声鸡叫。 房门哐的一声被人推开,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万分害怕地喊道,小姐小姐,时候已经到了。那自称是我媳妇的女人好像也怕鸡叫声,幽怨地朝我看了一眼,便夺门而出消失了。就在她消失没多久,我都还没来及翻下床的这个点儿,一道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也变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周围也能够隐约看得清了许多。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口棺材里。而我的身边,则是一具穿着红衣的干尸。还好,棺材没有盖儿,我吓得四肢无力,连滚带爬地从棺材里面翻了出来。 翻出来后,我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坟茔边,而此刻身上正穿着暗红色的古装,脚穿一双黑色的鞋子,就像古装电视里面成亲穿的那种。我六神无主赶紧脱衣服,结果一撕,衣服就破了,原来那衣服和鞋子竟然是纸做的。 第003章 结阴亲 看到这一切,我不由得呼吸紧促,越发紧张,额头上都渗出了汗。这种红裱纸做的衣服,我知道它们的来历,爷爷以前也给别人家过世的人做,这分明是烧给死人的东西。可是现在,怎么会有一套穿在我的身上。 那时,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快速把自己身上的红纸衣服和黑纸鞋子撕了个精光。 撕扯完纸衣服后,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此刻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受惊过度的我,脑子也开始嗡嗡直响,只觉得天旋地转般的。 恍惚间,我听见几声叹息,循声找去,发现离坟茔不远处,有个老头在抽烟,我急忙跑上去问路。老头看见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问道,你是张万全家的那孙子吧,我嗯嗯嗯地应答着,一个劲儿点头。 咦,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烟,没有看我,兀自叹道:哎!罢了,我也活得差不多了,给你指条阳路走。 我有些纳闷,便问他,老爷爷,你给我指条路而已,怎么说自己活得差不多了哦? 那老头诡异地笑了笑说: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快去吧!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指了指坟茔边上的一个山坳,你翻过那坐山,一直往前走就是了。我照着他的话,亡命逃跑般的朝山坳飞奔而去。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家院子就出现了,还有大黑。 看到我,大黑狂吠不止。 爷爷和奶奶听到大黑的叫声,很快就从屋里走出来。他们看是我回来了,奶奶很激动地一把拉住我,喜极而泣地说,孙儿啊,你昨晚跑哪里去了,我的乖呢,你可把奶奶吓死了啊。 我安慰奶奶别哭,说这不是还好好的嘛。然后我说我很饿,要吃饭。奶奶笑呵呵地给我煮了碗汤圆,说昨天让我吃长寿面,平平安安,今天再吃碗汤圆,以后圆圆满满。吃饱后,我才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给爷爷和奶奶讲了出来。 讲完后,我问奶奶,这是不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奶奶摸了摸我的额头,表情不自然地说,我们家孙儿生来就是天将福星,就算是不干净的东西,遇到你也要躲得远远的。我知道,奶奶只是在安慰我,不然昨晚她不会那么恐慌。 爷爷听完后,脸色也有些难看,问我还记得自己回家所走的路不。 我张嘴便准备回答,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失忆似的,想来想去,抓破脑袋也想不起回来的路了。只能对爷爷说,我完全想不起了。 听我这么一说,爷爷的脸色刷地变得煞白煞白的。他叹了口气,对奶奶说,去把他埋在后院的那罐子酒挖出来。还有,把咱们家那只红脸大公鸡也抓来。 奶奶让我去抓那只红脸大公鸡,我出了大门就在外面偷听。她低声和爷爷说,万全,以你现在的能力,难道也救不了咋们家君宁了? 爷爷又叹了口气,哎!要是我能救他,就不会去找师父帮忙了嘛。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愿意帮你吗?当年你可是违背了他老人家的嘱咐,出来娶了我。 哎,没办法了。我想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师父也应该不再记恨我了吧。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相信师父也不会难为我。 他们只说到这里,奶奶便到后院挖酒去。 那酒被爷爷埋了起码有五六年,而大红脸公鸡喂了也有两年多。这次,我隐隐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不小的问题,要不然爷爷怎么舍得把他的陈年老酒和种鸡都弄上。 爷爷领着我去了毛家沟,那是我们的邻村。要不是今天偷听爷爷奶奶的对话,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师父。 路上,爷爷说他要带我去见一个老朋友,当然,他没有说我们要去见的人是他师父。 到了毛家沟一个比较破旧的房子外面时,爷爷让我在外边玩会儿,他先进去打个招呼。按照我偷听来的信息,这一定是爷爷的师父家不错了。 我在房子外面的院坝里面玩,看见房子的大门上贴了好几张黄符,大门脚的有很多没有燃尽的香烛。 就在我准备靠近那些黄符时,爷爷带着笑意在房子一头的偏房门外喊我过去。 进门,我就看见屋内有很多东西和爷爷用的差不多,什么罗盘了,黄纸了,海角了,还有其他一些做法事用的物件。 君宁,这是你毛祖祖。当爷爷说,眼前的耄耋老人是毛祖祖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百元大钞毛爷爷。 我叫了声祖祖。祖祖在我们那里,是对比爷爷辈儿更高的人的称呼,不知道我国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叫法。 那老人看了看我,笑着说,哎哟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说着,他就伸手摸我的头,可他的手刚摸到我的头顶,顿时就见他脸色大变,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转脸对爷爷说,这孩子的事儿有点麻烦呐。 爷爷差不多带着哭腔问,到底有多麻烦呢。 祖祖说,看来昨晚来你家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是想缠上他了。 爷爷看了我一眼,他脸色有些煞白,毛叔,你也不能降服那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被他们两个老人的一惊一乍搞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但是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只是感觉很悬的样子。 祖祖摇了摇头说,以他这么多年的阅历,都只是听说过五鼠抬轿,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厉害之物。那东西缠上君宁,昨晚只是来探下路,想必近几日便会来带走他。 我被毛祖的话吓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害怕。 那,我们家君宁就……说着爷爷居然眼角有些湿润,我看得好心痛。 祖祖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爷爷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应该说是给我抓到了救命的仙药一样,眼神放光地问办法是什么? 给他结阴亲,找个阴人媳妇。 当时,我听他们说要结姻亲,不禁觉得万分羞涩。暗自心想,我才小小十二岁,还在念六年级啊,怎么能讨媳妇呢。 而爷爷一听结阴亲,脸色便青一阵来白一阵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祖祖叹了口气对爷爷说,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试了,中医里面有种疗法叫以毒攻毒嘛,那对于君宁的情况,咱就以物降物。 我红着脸,一边抓着爷爷的衣摆使劲儿扯,一边说我不要结媳妇,我还小,要读书,结了媳妇怎么读书呢。祖祖义正词严地说,你若没有个媳妇,那个凶恶的红衣姑娘就会把你带走呢,你怕不怕啊。 一听说那个红衣姑娘要把我带走,我顿时就慌了神,心想,昨晚才莫名其妙被她带进了棺材,想起就全身发麻。要是她再来找我,岂不是更恐怖。我嗫嚅道,爷爷,毛祖祖说的是真的吗? 爷爷点了点头。 我祈求道,那我能不能把娶来的媳妇当成姐姐,要是有人问的话,你们就说,她是我的大姐行不行。 爷爷和毛祖祖对望一眼,祖祖忍不住微笑起来,瞧你家这孙子,还要面子呢。 哈哈,行!我们谁都不说,也不会有人问。爷爷好像话里有话,我当时没有意料到他这话的意思。 七月十五,也就是我生日的第二天,依旧是深夜。睡梦之中,爷爷又把我叫醒,硬要叫我起床,说要带我去未来媳妇家上门提亲。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打着哈欠,万分不愿意地爬起床来。在心里嘀咕道,爷爷你昨晚大半夜带我去拜干爹,活生生给整出个石头宝爷来。今晚又带我去提哪门子亲啊,哪家人这么晚还不睡觉的。 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想到他们说的若不赶紧找个媳妇,红衣姑娘就会带我走,我就后怕万分,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爷爷出门。 可谁知道,爷爷竟然带我去了后山的一片墓地。 第004章 诡媳妇 那片墓地,是峰阴村和其他几个村的交界,好几个山头上都有坟堂。我们老家那儿,把坟墓叫做坟堂。说实话,把坟叫成坟墓我到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但叫它坟堂,反倒让人感觉到丝丝诡谲。这好比就是活人有厅堂,死人有坟堂。 起初,我还以为爷爷只是带着我从这里路过,但我猜错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君宁,过来帮我把火把拿着。爷爷轻声说着,一手把我火把递给我,另一只手开始在他提的那大黄布口袋套中掏东西。 看爷爷那架势,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果然没多久,便验证了我的猜想。 爷爷先掏出一个白色小盘子,拿出一个捏得圆圆的饭团儿放在盘子中间,还掏出两张黄符摆在盘子饭团儿边上。最后,他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用红纸糊成的小红轿。 我静静地举着火把,目睹爷爷的举动,看在眼里,怕在心里。 我注意到饭团上,有个红色的大圆点,但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后来才知道,那是专门给不干净的东西看的。 随后爷爷拿出毛笔,沾了沾墨,将我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没有任何内容的黄皮纸上,一并摆放在盘中。 这一切都做完后,爷爷叹了口气对我说,孙儿,走咯,去挑选媳妇吧。我张大嘴巴,眼睛大睁地望着他,心中既害怕又着急地说,爷、爷你、带我来这里找媳妇?有没有搞错。这周围全是坟堂,你给我找个鬼的媳妇啊。 爷爷微笑道,就是要给你找个鬼媳妇,怕不怕啊。 听爷爷这么一说,当时我两眼就直了,这可超出我的预想。 来的路上,还以为爷爷带我从这坟山抄近路,去邻村找媳妇呢,因为我知道邻村有好几个女娃都长得不错,有几个还是我同学。几分钟前我还在想,要是隔壁村的女同学成了我媳妇,该怎么和她相处呢,会不会睡到一张床上尴尬之类的。可万万没料到啊,他是要找死人给我做媳妇。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爷爷大叫道,哪怕是让我死掉,也不要那些不在世的人给我做媳妇,现在我就要回家。 爷爷瞪了我一眼说,孙儿呢,老子这是在救你的命啊,快点!不要耽误良辰吉时了。见我不为所动,爷爷突然面色凝重,忽然又云开见日般的说,你要是答应找死人做媳妇,爷爷赶场天就去给你买辆单车行不。 那时,我对单车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啊,早就想单车想疯了。爷爷也真够狠的,居然拿这玩意儿诱惑我。一辆单车,可得花他好几个月的积蓄,家里的鸡蛋都不知要卖多少才够。 我将死人媳妇的事儿丢在一边,强忍住内心的欢喜,但嘴角还是出卖了我。我压抑着嘴角抽动般的浅笑,假装很不爽地说,那爷爷你这么老的人了,可要说话算话,不准骗人。 爷爷瞪了我一眼,咦,老子那时候骗过你这个龟儿咯。一定给你买,一定给你买,快来和爷爷去挑媳妇。 他让我挑媳妇这句简直就是个病句,这坟上之上,有好几十个坟堂,除了部分坟上有普通的墓碑之外。还有一些坟,根本就没有墓碑嘛。 而且,就算有墓碑也没用,看不到死去的女孩长什么样子。那时候,我们那地方死者的墓碑还没得照片。这让我怎么挑。 买单车的欢喜虽然还在心中,但害怕之心还是掺半的。这大半夜的,置身坟地,不怕是不可能的。 我战战兢兢地说,爷爷,你可要帮我挑个长得漂亮点的死人给我做媳妇啊,千万不要给我选些老太太或者丑八怪哦。 爷爷说,老子答应你,一定给你找个年轻的闺女儿。 我打着火把走在后面,爷爷端着盘子,弯着腰一个一个墓碑上去看。找到合适的第一块墓碑,上面写着:“爱女杨春花之墓,卒于农历庚午年五月廿八日。” 爷爷笑呵呵地对我说,这闺女不错,比你大几岁,正好可以照顾你。我轻声嘀咕道,也不知道长得好看不。 他也不管我反不反对,将我扯过来跪在坟前。 然后将盘子摆在墓碑前,燃烛点香烧冥纸,嘴里便叽叽咕咕念了一些我不知道的词语后,拿起黄符就朝墓碑说:闺女儿,这是我孙子,生成八字你请过目,要是不嫌弃,就嫁给他做媳妇吧。我们张家立誓,愿世代供奉你。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爷爷说完,我忽然觉得周围的寒冷一阵,暖和一阵,如此往复好一会儿。 在我有这种感觉之时,爷爷赶紧朝我这边看了看问:闺女儿,你意下如何?如果愿意,就将我们张家的祖传玉佩收下。说着他掏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由红线拴着的青绿玉佩。 爷爷面露笑容,提着玉佩在我面前晃来换去。 忽然,那墓碑前的红烛,唰地熄灭了。 见爷爷在坟前有模有样的举动,我居然都忘记害怕了,嬉笑着故意问他,是不是杨春花她答应了。爷爷遥遥头叹了口气,哎,想得美,人家拒绝做你媳妇儿。 当下我就觉得好神奇,爷爷能和鬼对话?我跪了半天,除了身体忽寒忽暖之外,其他啥都没有发现,而他却说那个死杨春花拒绝我。 走吧,去找下一个!爷爷说。 就这样我们在周围的坟山上,忙活了很久,啥都没搞成。我疲倦地告诉爷爷,今晚干脆不找了吧,我的瞌睡来得狠。 爷爷面容严肃,目标坚定,不行,一定要在今晚给你找到阴媳妇,不然谁知道那个红衣女怪什么时候冒出来抓你。 在后山的坟地,爷爷失望地说,没有一个死去的人愿意做我媳妇。我心想,合着不是我在挑阴媳妇,而是那些阴魂在挑我吧。 我们村子坟墓集中的除了这里,还有个叫苏家院子的地方,坟堂也挺多的,后来我们就去了苏家院子。 在那里,爷爷也照着在后山的那种仪式,为我讨阴媳妇。不过,尽管我和爷爷都很虔诚,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我就纳闷了,都找了不下于二十几个坟,为何都不能成。就问爷爷,难道我长得还不够意思吗,她们怎么都看不上我。 爷爷说,不是她们看不上我,而是她们害怕惹祸上身,不敢做我的媳妇。 好委屈啊!我还怕她们呢,现在反倒是她们怕起我来了。 最后,在一个墓碑上刻着李晓梅的坟前,爷爷急得都快像我一样跪下去了。 他提着那个青绿玉佩恳求着,闺女儿,你已经是我今晚找到的最后一个女孩了,希望你能答应这桩婚事。你要是愿意,就动动我手中的玉佩吧,它是送给你的信物。 爷爷手中的玉佩动了动,他大喜过望。 孙儿,快给人家磕头啊,求求人家啊。爷爷朝我喊道。我脾气倔,本想说着阴亲不要了。 但我话还没说,爷爷手中的玉佩就被什么打掉在了地上,他脸上也浮现出了非常难堪的神色。等我把玉佩捡起来递给爷爷后,才发现墓碑前的饭团散成了一盘饭粒。 爷爷有些绝望,轻轻嘀咕:哎,阴饭散则魂离!看来这是天注定啊,连阴人都不愿意帮我的孙儿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阵狂风刮过,一声猫叫从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传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吓得脑门冒汗。爷爷倒是很镇定,将火把举高,想看个究竟。 爷爷小心!忽然一个黑影从黑暗中像我爷爷飞扑而来,我吓得大叫一声。 我爷爷虽然岁数大了,但是此刻身子骨却很灵活,将身子一侧,就惊险地躲开了。那黑影落在我跟前,吓得我跪着往后退。定睛细看,是一只看上去很矫健的黑猫。 它的眼里闪着幽光,正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瞪着我,那眼神不像一只猫的,活脱脱就像是一个人的。 爷爷凑过来,正准备说话,那黑猫忽然喵地尖叫一声跳起来,准确无误地咬住他手中的玉佩,迅速扯下,咬起玉佩扭头就跑。 第005章 诡媳妇 我和爷爷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等我们回过神来,发现那只黑猫已飞快跑到了两米开外的地方。 孙儿,赶紧追啊!缓过神的爷爷朝我焦急地大喊一声。 哦!哦! 我慌忙起身,和爷爷一起朝黑猫逃去的方向追赶。追了大约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才发现黑猫咬着玉佩并没有跑太远,只见它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堆前面。 说来也奇怪,那土堆的后面,还有左右两方,紧挨着的全是生长得很茂密的茅草,特别是从后方支出的茅草,差不多快盖住了土堆。但是,在黑猫蹲的位置周围,也就是土堆前面,有一米开外的范围,却是寸草不生。 我们离那黑猫的距离大约在三米左右,可它并不逃跑,兀自坐在那儿,好像完全就不把我和爷爷放在眼里似的。 刚开始它背对着我们,发现我们后,它扭头看了看我,温和地叫了两声,便又迅速转过头去,复又朝那小土堆静坐着,看上去就像是在朝拜什么。而我们家的祖传玉佩,霍然就在黑猫前面的土上。 见那玉佩还在,爷爷和我都松了口气。 当我准备踱步过去拿玉佩时,爷爷忽然一把拉住我,还说让我赶快蹲下。 我有些疑惑不解,压低嗓音焦急地问他,怎么了爷爷!只见爷爷弓着腰,神色怪异,眼神捉摸不定地说:嘘,嘘……不要说话。 爷爷的话音刚落,我便听见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着土堆这边而来。 果然,没过多久,在黑猫身后那片没有杂草的土地边上,我发现草丛动了动,出现了七八只耗子。看见这一切,我不禁满腹怀疑。 耗子和猫还没出生,就注定是天敌。可这些耗子也太胆大包天了吧,那么大一只黑猫蹲在土堆前,它们居然敢大摇大摆从草丛里面钻出来,这不是茅坑地打灯笼,寻死吗。 我以为那些耗子,至少是要被黑猫抓一只才算数的。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大跌眼镜。它们对黑猫熟视无睹,跑到它的身边和其并排。然后,耗子突然后脚站立,将前脚举起来悬在空中,朝那土堆做着叩拜般的动作。乍看上去,就像人一样,在朝那个小土堆作揖。 而让我万分好奇的是,那只猫就蹲在那静静地望着土堆,对耗子的一举一动,看都不看一眼,这简直就颠覆了我的常识。 耗子拜完后很快就跑开了,而它们跑的方式也极为诡异,是退着跑进入草丛的。耗子跑完后没多久,黑猫也朝我和爷爷喵地叫了一声,一个纵身跳进了旁边的草丛中。不过还好,玉佩依然还在。我全然不知道,那黑猫闹的是哪一出。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低声问。 爷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轻声嘀咕了声猫鼠拜山,这怎么可能呢。他似乎完全就没有听我说话,我提高嗓门儿朝他喊道,爷爷,猫都跑了,我们赶快去拿玉佩吧,我的阴媳妇还没找到呢。 我说着就准备跑过去抓玉佩,爷爷拦住我,面带笑意地说,孙儿呢,不用再找了,你媳妇我们已经找到了。 媳妇找到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爷爷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对,找到了!快,这就去让你未来的媳妇儿瞧瞧,一并感谢她救命之恩。爷爷好像很开心,说话激动得唾沫横飞。 我很是疑惑,爷爷,媳妇儿在哪里?爷爷指了指玉佩前面那个小土堆。 就是这个?我万分惊讶。 当时我的心都凉了,莫不是眼前那没我膝盖高的小土堆,是一座坟堂么。就算是坟堂,也是个无名无姓又无主的坟,要不然七月半都到了,土堆前面怎么会连丝毫香火残留都没有呢,谁知道里面埋的是个什么鬼。 但看爷爷那高兴劲儿,里面埋的应该是个女人才是。哎,转念一想,自己今晚和爷爷跑了那么多地方,也只有这个才愿意做我媳妇儿,我也不应该如此挑剔才对。再说了,所谓的阴媳妇,那可都是爷爷他老人家一面之词,我可是看不见摸不着她的,也就懒得去纠结了。 爷爷在那个土堆前,将空盘子摆上,饭团儿在李晓梅的坟上已经弄散了,不能再拿来做供品,所以只剩下一只空盘子。 他将那些符纸摆上,恭恭敬敬地点燃香烛,嘴里念念有词、 插上香烛,烧了一沓纸钱之后,将符纸也一并烧掉。做完这些后,他才将那个小红轿子拿出来摆在土堆前。 他一个劲儿地朝土堆道歉:闺女儿,实在是对不住啊!原本做好的阴食,被弄坏了,你到我家后,我们会加倍补偿。 闺女儿,感谢你不嫌弃我们家君宁,成就了这桩阴缘。苍天为证,黄土为媒,我张万全在此立誓,我们老张家愿世代供奉你。来世,我愿当牛做马,万死不辞,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们老张家不富裕,这玉佩却是传家之宝,作为鄙薄聘礼,希望你不介意能收下。 爷爷说的这些话,让我很是感动,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虽然我还有叔叔伯伯,但爷爷和奶奶是我在世上最亲的,对我最好的人。 我还在心里各种回忆爷爷的好,爷爷忽然间怔住了,像个木头一样定在那里。我举着火把,看见他脸色有些发青,嘴唇也开始颤抖着。 我很是紧张地问他怎么了,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眼睛平视着小土堆,声音异样地说:闺女儿,你生卒年月是? 问完这个问题,他身体不断发抖,自己回答道:康熙十七年。我在边上完全看懵了,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说康熙十七年。 爷爷自问自答完这个问题后,脸上浮现出了米粒大小的汗珠,眼中更是流露着惊骇之色。 而且,他原本是半蹲着的,在说完康熙十七年这句话之后,居然准备朝土堆下跪。不过,他试着跪了几下,都没有能跪下去。最后,只好惊愕地朝着那小土堆一个劲儿点头。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喜有忧。 君、君、君宁,你傻、傻站着干嘛呢,快来给你媳妇磕几个头啊,人家答应做你媳妇了!他朝我急切地喊道。 见爷爷好像又恢复正常了,我就走到他边上,正准备双膝一屈朝小土堆跪下,却怎么也跪不下去。双腿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固定了一样,我心想真是见鬼了,这腿脚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爷爷一看我跪不下去,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见他朝我的前方意味深远地笑了笑,复又点了点头说,君宁,既然你媳妇不要你磕头,你就不磕了吧。 我心中觉得有些恐惧,难道我前面站着不干净的东西吗。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爷、爷爷爷,是不是我的前面有人? 爷爷说,孙儿话不要多。 他说完这话,就蹲下身,在小红轿子上画了画手诀。接着他对我说,来!君宁,对着大红花轿吹口气。 我根本不知道爷爷这些做法到底是为了啥,只照着他的话,机械地做事儿。在对着那大红花轿吹了口气后,我忽然感觉脸边有一丝清凉划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一刻我真的感觉那丝清凉是真实存在的,在我脸上大约持续了两秒钟。 爷爷拔了一根我的头发,又在那小土堆上拔了一根草,用细小的红绳将头发和草绑在一起。之后,他再将它们装进一个拇指大小的黄布袋中。 就在他准备将小小的布袋子放在衣兜里时,一阵腥冷的风忽然自我们身后吹来。我差点就被吹倒,爷爷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没想到它这么快就来了! 第006章 阴声起 爷爷话音未落,就赶紧上前将我护到他的身后。那冷风猛地吹,让我有种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觉。 夏夜里,山村容易起风,但是这么寒冷的风却是不寻常的。加上爷爷的话,让我觉得气氛更加诡异。 我瞠目结舌道,爷爷,你口中的它,是,是指昨天晚上来我们家院子的那位红衣女子吗? 爷爷嗯声,点了点头。 我不由得心头一怔,一阵恐惧油然而生。心想,今儿白天的时候,毛祖祖不是说她会过几天才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呢。 伴随着呼呼风声,一个黑影忽然自远处黑暗中走来,停到离我们两米左右的地方。借着爷爷手里的油布火把,那张我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忘却的恐怖面孔,忽明忽暗。 确实是昨晚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子,此刻她就站在我们前面的草地里。看见这一切,我使劲儿朝自己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我从爷爷腋边探头探脑地看,既害怕又好奇地问道,爷爷,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啊?好像粘着我们一样。 爷爷严肃地说,乖孙儿,你什么都不要问了!赶快闭上你的眼睛,不管怎样,你也不能睁眼。 我虽然不明白为何他一定要我闭上眼睛,但是我知道,爷爷要我这么做,他自有用意。 就在我快要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瞥见那红衣女子诡谲地笑了笑,吓得慌忙紧闭双眼。 老头子,你为何三番五次的要破坏我们家小姐的好事儿?我听见那女子恶狠狠地说。 爷爷正义秉然,声色俱厉地说,哼!你们家小姐的好事,就是他人的祸事。我张万全以前对她的所作所为是在替天行道,无愧于心,更不存破不破坏之理。 那红衣女子好像被爷爷的话给惹恼了,厉声道:老不死的东西,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今天就是你们爷孙俩的死期。 看样子,我爷爷好像和她有过节。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小晴,既然昨晚那小家伙不愿意和我洞房,那就不要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 嗯!小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招待他们。原来,那个红衣女子叫小晴。如此看来,刚才喊她名字的,无疑是昨晚要做我媳妇儿的那个破脸女了。 我暗自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当时的我,虽然不知道她们主仆二人是不是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内心笃定她们不是人。 爷爷哼声道,想害我孙子,也得问问我张万全同不同意。他话虽这么说,但我感觉他的身子好像有些颤抖。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那个叫小晴的女人说。 她话音刚落,挡在我面前的爷爷迅速开始念念有词起来,他的语速很快,我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但我知道他念叨的是道士先生那一套词语。 你以为现在这玩意儿还奈何得了我们!别痴心妄想了,哈哈…… 说这话的是小晴的主人。 只听得她的声音像自九幽地府传来一般,尖声刺耳,却又幽怨异常,在苏家院子周围回荡。 她才说完那话,我忽然感觉到身前一空,接着就听见草丛里传来唰唰的声音。应该是我爷爷被她们给弄过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我差不多带着哭腔喊道。 我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爷爷却在前面不远处,用凄惨的声音说,孙儿啊,记住爷爷的话,一定不要睁开眼睛。 啊……啊…… 爷爷惨叫了几声。 噗……噗…… 随后这噗噗声听上去,像极了电视里面的那些武林高手,深受重伤时从口中喷出血来的声音。 难不成爷爷受伤了?我担心爷爷的安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我抛开恐惧,紧紧闭着双眼,哭着哀求道:请你们放过我爷爷吧,随便你们把我怎么样都行,可不要伤害我爷爷啊。 那个叫小晴的冷冷回道,小家伙,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哼! 我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就豁出去了,睁开眼睛就准备冲上去和她们搏斗。可是,我睁眼一看,却发现爷爷自己掐着自己,在草地上翻滚着,还不时用手挖自己的眼睛。 看见这一切,我也是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我焦急万分,却又无从下手时,不知道从哪里又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如此狠。 那声音听上去,婉转动听,却又摄人心魂,直至心底。 在草地上不断自残的爷爷听到这句话,忽然停住了动作,飞快地爬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好像也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只好朝天怒吼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 我这时才发现,爷爷张嘴说话,传出的却是小晴和她主人混杂的声音。 那个不知从那儿传来的女孩声音复又响起:尔等鼠辈,真乃无知,不自量力! 我好像听见那声音是从身后的小土堆传来的,差点吓得我瘫软在地。这深更半夜,荒山坟地里,看见爷爷撞邪就已经够吓人了,却又生出个奇怪的女孩声音来,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爷爷又张嘴说话了,还是小晴主仆的混杂声音:你、你到底是谁? 凭尔等,配知我姓氏?哼!滚!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愠怒,此刻我听清楚了,确定声音是自我身后的小土堆传来。 她的话音方落,爷爷便像软泥似的,身子一软坐在了草地上。我赶紧换了一支新的火把,跑上去,扶着他老人家。 我满是担忧地问他怎么了,现在可有好些。 爷爷摆了摆手,喘着气,很吃力地说,刚才一不留神,被那两个邪祟上身了。 他说完这话,顿时眼神一亮,疑惑地问我,他怎么能苏醒过来了呢。 我指了指身后的土堆告诉他,刚才那边好像传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见那声音,他就苏醒了。 听了我的话,爷爷赶紧让我扶他去土堆边。 他对着小土堆鞠躬,然后说,闺女儿,感谢你救了我们爷俩的命。我们家君宁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是他八辈子修得的福运。 我在边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尽管红衣女子和她那不知道叫啥的主人,已经被吓跑了,但是我隐隐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她们居然没有丝毫反水,就被吓得连脾气都没有了么。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是我嘴上去说,爷爷,我能看看我媳妇儿长什么样子吗?我问这个问题,现在想想觉着有些呆头呆脑,但那个时候,我却是充满好奇和期待。 见我如此问,爷爷啪地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小龟儿,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看美色了!人家岂是你想看就能看得着的。 原本我还想,既然能听见她说话,就应该可以看见她人才对啊。我有些失望地说,不看就不看呗,反正她都是我媳妇儿了不是。 当天晚上,我们将火把灭掉,在小土堆前守夜。爷爷说,这是在侯亲,就好比娶真人媳妇,要去娘家接亲一样,总得等媳妇梳妆打扮好,在吉时迎娶回家。 虽然我娶的是阴媳妇,没有迎娶活人的那般礼数,但必须要等个吉时才能将她迎回家中,不然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的吉时就是鸡叫第一场。爷爷说鸡叫第一场,是阴人行路最好的时间,因为那个时候,人们大多熟睡,不容易撞生,阴人行路最忌活人。所以,鸡叫头场自然也是我迎娶阴人媳妇的吉时。 等到鸡叫第一场的时候,我都差点睡着了。爷爷点燃火把,对摇摇欲睡的我说,君宁,接你媳妇回家咯!说着他脸色肃然,嘴里又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话。 之后,他将土堆前的小红轿子拿起,放进他那黄颜色的大袋子里面。 等我们回到家,天色已渐开明,隐隐约约能够看得见山体的轮廓。刚进屋,我就随口问了句爷爷,说那个红衣女子还会来找我吗? 爷爷若有所思,叹了口气说,现在你已经有了阴媳妇,我想她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回家还没来及休息,爷爷和奶奶就去香堂屋,在香炉里插上点好的红烛和香,又将那小红轿子合着纸钱烧掉了。我一看他们烧轿子,不由得急了,惊叫道:爷爷奶奶,你把轿子烧了,那我媳妇怎么办呢! 爷爷笑道,把那块祖传的绿玉佩递给我说,它是你了的,日日夜夜都带在身上,你媳妇就住在玉佩里面呢! 捧着玉佩,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到底是害怕呢还是欣喜,我想更多的应该还是怀疑吧,这小小玉佩里面真的住着我媳妇儿?以后小伙伴们要是知道我娶了个阴媳妇,真心不晓得如何解释。不过我的期待远超担忧,那就是有朝一日能看见自己的阴媳妇就好了。 天亮不久,在我家门口出现了一只黑猫,我一眼认出昨夜就是它叼走了我的玉佩。爷爷看见黑猫,笑眯眯地说,君宁,它可是你的媒人,不要亏待它了。 那黑猫好像听得懂人话,几个纵身,来到我身旁,在我双腿之间窜来窜去,敢情和我就是熟人。虽然我不迷信,但是这一切,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本以为爷爷让我结了阴亲,一切就没问题了。但是没过几天,就又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儿,这事儿至今让我觉得后怕。 第007章 日晕现 在我和那个奇怪的小土堆结了阴亲之后第三天,我和爷爷奶奶很早起床,吃完早点就去地里劳作。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正是为地里的庄稼除草的好时机。空气中,泛着青草被太阳烘烤而散发出的特别气味。 我在苞米地里铲了一会儿草,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太阳周围被一个泛白的光圈所包围,那场景我当时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惊呼奇怪。后来才知道,那是日晕。 按照我们当地上了年纪老人们的话说,在峰阴村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很不常见的,势必会有不详之事发生。当然,这批上了年纪的老人当中,显然包括我爷爷。 当时还在苞米地里,我爷爷就说,太阳是至阳之物,而月亮是纯阴之体。太阳的阳气,可能是世间最为热烈的东西,一切阴物在太阳的万丈光辉之下,无不遁形。 我笑哈哈地说,对啊爷爷!我现在就想遁形,你可以让我回到屋头遁形不,我也想躲避太阳啊,热死你家孙儿了! 爷爷说,快点铲草,这个时候铲掉的草,基本不会再在土里发芽生根。我心想,不就是大太阳晒死它嘛,哪有这么神奇。 我轻声嘀咕了爷爷不讲人情,我可是既然爷爷这么说,再热我也得顶着烈日干活了。其实,说来也奇怪,平日我最怕太阳了,稍微有点太阳,我就会觉得头晕脑胀,全身热得受不了。 可是,今天出了那有些发白的阳光让我觉得刺眼外,全身其实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反而觉得很凉爽。 爷爷让我快点铲草,他却和奶奶在那里伫着锄头,看看自带光环的太阳,摆着龙门阵。 我实在是铲不动了,就跑在他们边上的一块石板上去坐着听他们摆龙门阵。爷爷也不管我,兀自说,这么大的太阳都被包住,阳衰阴盛啊,这峰阴村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不详之事哦。 奶奶用安慰的口气说,万全,你尽是瞎操心,能有什么事儿啊,就算有事儿也是别人家的事儿。见爷爷准备还话,奶奶加上一句,就算真有什么不详之事,你又不能卜算子,能算得出来? 爷爷欲言又止,被奶奶这么一说,似乎到嘴边的话,都被他给吞了回去,他弯腰将头探进苞米林子里面,继续去铲草。 奶奶想了想说,不过,话说回来啊,我们可是得多个心,咱们家乖孙儿今年本命年,容易撞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可别再出什么岔子。说这话的时候,奶奶看了看我,我看见她的眼中充满关切。 我呸!咱们家乖孙儿,洪福齐天,怎么会出岔子!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爷爷听了奶奶的话,似乎有些愠怒。 万全,秀珍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啊!你可要多家小心才是。讲这话的人是毛祖祖,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在他说话那时,已然坐在了我家苞米地的土坎上面,俯视着我们。 前次去找他老人家帮忙后,在回来的路上爷爷曾告诉我,毛祖祖几乎是不来峰阴村的,不知道今天有什么雅兴,让他那把老身子骨移动到了这儿。 毛叔,你也觉得这日晕的出现,有点不一般?听了毛祖祖的话,爷爷若有所思地问。 毛祖祖悠然吸了一口自制的土烟,在石疙瘩上一边敲竹根子做的烟斗儿,一边饶有兴致地说: 从阴阳之道来看,这太阳出现日晕,势必和阴阳交合有关系。阴阳交合,则意味着男女关系。先人曾说“晕,攻也,纯阳攻阴气故也。阴阳不和,婚姻错乱,淫风流行,男女互相奔随,则此气盛。” 爷爷挠了挠脑袋说,毛叔你老人家所言极是,《尔雅》书中有记载所言“晕不时见,女谒乱公。晕者,阴阳交接之气,阳唱阴和之象。今失节不见,似君心在房内不修,外事废礼失义,夫人淫恣而不敢制。” 我听不懂爷爷的话,但是看他和毛祖祖对话的神色,这话似乎不简单了。 毛祖祖说,对!如今这世间已非古时所象,但古训犹可敬之。万全,就像刚才秀珍所说,却是需要多多堤防,更何况你我是懂得古法之人,尤为长心呐。 哎!可惜你我都不精通卜算之术,虽然知晓这天象有变,却不知到底是何变故。爷爷的话听上去,他似乎也有些无奈。 卜算之术,实乃预测将来,将来未至而提前有所备。而我们,虽然不通此术之精要,但尚可在事发之时而进行阻挡防卫,各有千秋。毛祖祖这话,我似懂非懂。 毛祖祖说完这话,又说要去我们家吃晚饭,让奶奶提前回去把饭煮好,他先去村子里办点事儿。 爷爷和奶奶都表现出了非常意外的神色。 怎么,不欢迎我?毛祖祖捋了捋白胡子说。 爷爷受宠若惊般的回道,我和秀珍好多年前就盼望你老来家里,岂有不欢迎之理呢。我们一定备好酒菜,等你到来。 他虽这么说,但奶奶好像太激动了,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爷爷连忙用胳膊肘子拐了一下她,她才如梦初醒般的附和道,欢迎、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啊!你来我们家,可是难得的事儿啊。让万全和君宁在这里干活儿,我这就回去张罗。 毛叔叔制止道,秀珍你不要那么见外,粗茶淡饭就好。我先去村里把事儿办完,再来你们家。 临走的时候,他递给我奶奶一个黑色的原木做的小木瓶,大小大概能装二两酒的样子。他还叮嘱我奶奶,让她用家里的木蒸子来蒸饭,把这个木瓶挂在茅盖下沿,接气水。 奶奶问他为何要接茅盖的气水,毛祖祖说他有用。 大约下午五点左右,奶奶便回家去张罗晚饭了。我和爷爷,在日落西山之后,也扛着锄头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班上同学朱茗娇。她是一个长得比我高两个头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很差,但是力气很大。那会儿,她就背着很大一竹背篼猪草。 我很怕遇见她,原因是我们周围的人都拿我和她开玩笑,说我未来的媳妇就是她。我虽然不是个看外貌的人,但是却不喜欢她,觉得她力气太大了。那时候是怕自己要是娶她当媳妇,打不赢她,怕挨她揍。 当时,她和我打完招呼后,我和爷爷就朝家里赶。去我们家的路和去她家是相反的,但是她却背着猪草跟在我和爷爷身后不远处。 我和爷爷觉得奇怪,就问她怎么不背着回家。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想去我家喝点水,她太渴了。顺便还可以在我家歇息下。 我想了想,也对!这里离她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姑娘家本来身子就薄弱,还背着那么大背篼猪草,容易渴也是事实。而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爷爷对我说,君宁,你帮茗娇背吧,让她放松下。我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她的背篼,跟在爷爷身后。 我边走边不时回头看她,我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木讷,眼神也有些空洞。平时她可活动乱跳得像疯子一样,此刻应该会在我身后捣乱才对,但那天却一点也没疯劲儿。 而我身上背的背篼,刚开始的时候不算很重,可是我才走十几步远,便感觉越背越重,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心想,不科学啊,以我的力气,那背猪草背个几公里可以不歇气的。就在我觉得快被压趴在地时,忽然又感觉背上什么都没背了,可背篼明显就在我身上啊。 就在我纳闷之际,忽然又是一阵沉重感传来,接着又消失。我有点心慌,问爷爷怎么背篼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爷爷淡淡地说了句,你背着走就是,压不死的。 我回头准备责问朱茗娇到底怎回事儿,却发现她面色发青,显得有点诡异,原本空洞的眼神,也变得很凶恶地瞪视着我,瞪得我心惊肉跳。 一路上,她都没说什么话。好不容易到家了,我跟着爷爷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我一进门,就将那背猪草往地上一扔,感觉整个人都瘫软了。 而朱茗娇却站在院门外不进来,爷爷说,茗娇你不是口渴啊,快进来喝水吧。说完,爷爷就去挂锄头。 朱茗娇木讷地站在那里,冷冰冰地说,张爷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来拉我下吧。不然,我怕连你家门槛都跨不过去哦。 我用尽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心有不爽地走过去拉她,抱怨说,你平时的力气都去哪里了。真是的! 君宁,住手,千万不要拉!爷爷大叫道。 第008章 双附身 爷爷说这话的时候,我都已经把朱茗娇给拽进了院门。 我扭过头看向他,正准备问他怎么不能拉。没来得及开口,手腕却突然被朱茗娇猛地抓住,一阵锥心般的刺痛自我手臂传来,感觉手的骨头都快被她捏碎了。虽然她力气大,在我们村子和学校都是出了名的,但不可能有这么大啊。 哎哟,朱茗娇你是牛啊,怎么使出这么大劲儿捏我!我既惊恐又生气,回头愤愤地叫道。说话间,我才发现朱茗娇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无光,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 忽然,她的眼中一丝黑气闪过,变得怒目圆睁,那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也开始发生变化,有几条青筋赫然暴起。 朱、朱茗娇,你这是怎么了?我惊魂未定地问。 看到这一切,我不禁被吓懵了,脑子也不听使唤。才秒秒钟的时间,她白皙的脸上便布满了丝状的青筋。 她凶恶地说,张君宁,我要你死! 当时,我被她的这一变故吓得怔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还好她那句“我要你死!”像晴天霹雳一般,猛地惊醒了我。 饶是我惊醒过来了,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钝。她话音未落,便将我往她那边猛地一扯,我像根稻草那么轻似的,毫无还手之力就倒向了她身上。 刹那间,她迅速放开我的手,双手掐着我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张君宁,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我吓得魂不附体,脖子被她这么死死地掐住,更加感觉气快提不上来。我一边死死抓着朱茗娇的双手,想要推开她,一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爷……爷……快……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从我拉着朱茗娇把她拽进院子开始,到被她掐着脖子,这整个过程发生的时间,顶多就在五六秒之内。 我看见爷爷三步并两步,从院子挂锄头的南墙飞奔过来解救我。就在他快到我的身侧,眼看抓住朱茗娇的双臂时,朱茗娇像鬼魅一样,倏地一下就闪开了,而双手却依旧掐着我的脖子。爷爷欲欺身上前,她忽然揪着我脖子,把我悬空举了起来。 那时,我看上去就像是在上吊一样,别提多难受了,让我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要死掉。 她怒目愤怒地说,老不死的东西,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信不信我扭断你孙子的脖子。 爷爷收住脚步,满是担忧地说,不管你是谁,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凡事都可商量。 哈哈,死老头子,稍微变下声音,你就不认识我了是么?亏你还是阴阳道士,朱茗娇说。话虽是从她的口中所出,但是声音却不是她本人。 那声音化成水我都知道,就是那个叫小晴的红衣女子的。 爷爷愠怒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主仆二人要对付的是我张万全,却附在她人身上,进而祸害我孙子,这也太不道义了吧。 被附身的朱茗娇说,呵呵,你现在知道和我说道义了,当年你可有对我们讲人情? 听到院子里面的动静,奶奶从大门跑出来,看到我被朱茗娇掐脖子举在半空,她当时就傻眼了。 奶奶焦急地说,闺女儿,你这是在干嘛啊,快把君宁放下来,别胡闹了。 茗娇平时的风格,喜欢和我们打闹,奶奶自然清楚这点,但她不知道眼前的茗娇不是真实的茗娇。 你个死老太婆,别在那儿罗里吧嗦的,朱茗娇骂道。 我本就在半空中胡乱挣扎,听见她骂我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憋红脸说,你、你、不要,不要骂我奶奶。要是,要是,让我下来,我要杀了你! 朱茗娇忽然怒视着我,就凭你个小屁孩,想杀你姑奶奶。她话音一落,手上的劲儿就更加大了。 我双脚不断往上蹬,想让自己喘口气,可是自己是悬空的,胡乱蹬了几脚,反倒让自己更加难以喘气。 爷爷说,你们怎么才愿意放过我孙子? 朱茗娇扭头道,喏,你去亲手把那老太婆给杀掉,然后再自己跳崖自尽,我们就放过你孙子。 说着,她诡笑着看了看我奶奶。 我爷爷气不打一处来,惊愕道,你…… 别废话,杀还是不杀?朱茗娇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劲儿再次加重。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快一片空白了。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朱茗娇忽然一声惨叫,同时把我甩到了几米开外的地上。我顾不上疼痛,赶紧深吸了口空气,才换过气来。 孽障,为祸人间,今天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毛祖祖站在院门处厉喝道。 朱茗娇邪魅地看了一眼毛祖祖,再看了看我爷爷。凶狠地说,死老头儿,难怪你敢让我跟着来你家,原来是有帮手。 她作势想要逃出院门,毛祖祖迅速挡在门口把院门掩上。哪知,她真实目的却是朝着我爷爷而去,还好爷爷早有防备,忽然对着朱茗娇竖起了一张黄符。 不过那黄符似乎没有多大作用,朱茗娇张牙舞爪,两下就把我爷爷抓翻在地。见此情形,毛祖祖急忙冲过去,快速在朱茗娇身上贴了几张符纸,不过那些符纸接触到朱茗娇的身体,就唰地自燃起来。 毛祖祖大呼不妙,慌忙对我奶奶说,秀珍,快去把你接的蒸气水给我拿来,快! 奶奶在一旁早就失去了方寸,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加上我奶奶始终是上了年纪的人,腿脚自然没有年轻人快。 等她拿着那个黑色的小木瓶子跑出来时,毛祖祖和我爷爷都快抵挡不了朱茗娇。奶奶站在大门处,来不及走下石阶,就把小木瓶抛给毛祖。 我看见他接过木瓶,将右手中指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把流着血的中指放到小木瓶中。接着,他掏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成指决,在黄符上画了几道血印。 这其中的用意,我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有玄机。果然,他将黄符贴到了正和爷爷拼得你死我活的朱茗娇额头上,之后迅速在朱茗娇的头顶和双肩拍了拍,朱茗娇便像泄气气球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朱茗娇倒地之时,我家那原本被毛祖祖掩上的院门,也在顷刻间“啪”地一声被无形的东西给撞开,我想应该是附在朱茗娇身上的小晴逃了。 毛祖祖眉头一紧,神色紧张地对爷爷说,走,快追! 说完这话,他们俩老人就迅速追了出去,而奶奶则赶紧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附在朱茗娇上的小晴被打走,我以为家里就安全了,在爷爷他们追出去大约五六分钟后,朱茗娇便苏醒。 我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她,但是也不讨厌。我和奶奶走过去扶她坐起来,奶奶关切地问,孩子没事儿吧! 朱茗娇笑了笑,看着我,饶有意味地说,老,婆婆,我没事儿啊! 我听她叫老婆婆,不禁觉得有些怪异。因为朱茗娇从来不会把我奶奶叫成老婆婆,想到这里,我迅速看了一眼朱茗娇。 只见朱茗娇的眼神,与被小晴附身时别无二致,我慌忙说,奶奶你快…… 我话还没说完,朱茗娇就一把将奶奶推翻在地,然后迅速站起身来,她阴笑道,那两个老东西想不到我还在她身体里吧,哈哈…… 她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我心想这回要凉快了,毛祖和爷爷都不在,我们怎么应付得了这个朱茗娇啊。 不知何时,依旧被附身的朱茗娇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镰刀,那镰刀就是我们当地割猪草的。 她阴森地笑着,举着镰刀朝我逼近。倒在地上的奶奶,情急之下一把抱住朱茗娇的脚,让我快点跑。 朱茗娇用力蹬了几下,没能蹬开奶奶的手,她便举起镰刀作势要砍她。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我再也顾不上害怕,啊地叫了一声,冲过去拦腰抱住朱茗娇,还没来得及把她掀翻,我边感觉到后背传来了一阵刺痛。 第009章 猫救人 朱茗娇用镰刀的刀尖刺中了我后背,痛得我差点就哭了出来。 不过当时情势危急,我根本就顾不上哭,一心想着奶奶可千万不能让她给砍中了。 人在危急的时刻,潜力是无限的。平日里,真正的朱茗娇我都打不过,更何况此刻她还被小晴的主人附身了,那样子简直像头疯牛似的。 但那时,愤怒中的我也感觉自己力大无穷一般,抱着她的蛮腰,使劲儿往侧边一甩,她竟然硬生生被我给摔倒在地。 见朱茗娇倒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我便赶紧扶起奶奶,夺步便往屋子里面跑,说实话那时候我的腿都是软的。 朱茗娇虽然摔倒,但她当时是被附身了的,看情形她好像完全不知道疼痛。 只听得她阴森地笑说,着看你们有多大能耐逃掉、今天就是你们死期之类的话。 我顾不得多想,扶起奶奶就往屋里跑。 我们很快就跑到连接阳沟坎和院坝的石梯子上,眼看再跑几步路,就能跨过香堂屋的正门,躲到里面去。 哪知,在这危急时刻,我的后脚却被站在阳沟坎下的朱茗娇给抓住。 我不由得脑门一热,心想完蛋了,失魂落魄中,我大喊一声,奶奶,你快进屋关门,不要管我了。 但是,奶奶平日里那么疼爱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我被别人伤害。她当时可能也是急了眼,顺手操起放在过道上的斧子,飞快朝朱茗娇抓着我脚的那只手砍去。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惊呼,啊!奶奶,不要砍她…… 我虽然满心都是恐惧,但思维还没混乱。不过,还是来不及阻止奶奶的斧子了。 看着她那一斧子劈下去,虽然她上了岁数,力气不如青年人。但那下劈的阵势,还是把我吓得语塞,就差把双眼闭上了。我惊恐地想,这下完了,要是奶奶把朱茗娇的手给砍断,那可怎么向她爸妈交代啊。 不过,结果却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 奶奶将斧子重重地劈下去,锋利的刀口砍在朱茗娇手上,却没有伤到她丝毫皮毛,就像看在石头上一样,反倒是奶奶手里的斧子被震掉在地。斧子落地的瞬间,她整个人也被向后弹翻,很久都没能爬起来。 我看得惊呆了,不禁冷汗直冒。暗想,附在朱茗娇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恐怖,好像有金刚不坏的功力一样。 滚开,滚开,不要拉着我!我使劲儿蹬着朱茗娇的手,挣扎着想把她蹬开。可我做的全是徒劳,不但没有把她蹬开,反而把她的另一只手给引上身来。 快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我奶奶终于忍不住朝院外大喊起来。 我家院子南北墙都是石头砌成的,自然有一定的阻音效果,所以从朱茗娇进院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引起离我家两三百米远的邻居注意。 而奶奶这一喊,可能会让他们听到。那样,若能坚持到他们赶来,就算他们收复不了附在朱茗娇身上的东西,也许也能周旋一阵子,以便等爷爷和毛祖祖回来收拾她。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我脑子里面一闪而过,朱茗娇拉着我的双腿,作势就要把我从一米多高的阳沟坎上拖到院坝里去。 照着她脱我的这个速度,村民们还没赶来我家,我可能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我现在已筋疲力尽,几乎反抗无力,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等死了。我绝望地在心里呼唤,爷爷你们快回来啊。再不回来,就看不到你孙子是活人了。 就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喵……”突然一声刺耳的猫叫,从我家香堂里面传来。 紧接着,我只觉得眼前一晃,一团黑影以闪电般的速度,从我额头上方一闪而过。之后,我便听见朱茗娇幽怨地尖叫起来,她放开了我的双腿,和那晚抢我们玉佩的黑猫打在一起。 我惊魂未定地赶紧往后退,背靠在墙壁上,双手颤抖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之后,我便向奶奶那边爬过去,想看她怎么样。 奶奶一定是被摔伤了,她轻声痛苦地说,那个挨刀砍脑壳的茗娇哦,哎哟…… 不过还好的是,朱茗娇那边好像也不好过,只见那只黑猫很勇猛,不断朝着她的脸抓,朱茗娇怒目圆睁,双手挡在脸前,一边阻挡黑猫的攻势,一边吼叫:啊!你个死猫……信不信姑奶奶把你活剥生吞了。 我看见黑猫上窜下跳,对着朱茗娇的脸又是抓又是咬。她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是一个劲儿地吼叫。 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后,黑猫完全占了上风。 哼,算你们走运!朱茗娇怨气冲天地骂了句,然后又是“嘭”地一声响,我家院门再次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撞开了,而那黑猫也后脚蹬地,一个纵身朝院门飞跳过去,跟着消失在门后。 就在这时,我听见院外传了毛祖祖的声音,哇!果然还有一个在这里,不能让这个跑了!万全,你快去看看他们,这边交给我。 发现是爷爷他们回来了,我忽觉浑身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奶奶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中泪光闪动。看我醒了过来,奶奶抹了抹眼角高兴地说,万全,孙儿醒了。 奶奶关切地说,傻孩子,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危险,你就不要管奶奶这把老骨头了,你自己逃命要紧。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不准任何人伤害我爷爷奶奶,任何人都不行。哼! 见我这决绝的样子,奶奶愁眉舒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好好!我们家君宁孝顺,但是爷爷奶奶老了,不中用咯,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你就不同哦,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听奶奶这么说,我有些伤心,感觉眼泪都在打转。 爷爷和毛祖祖进屋来看我没有大碍,给我检查检查身上的伤之后,他们全都出去了,说让我先休息会儿。 虽然我背上依旧很痛,但却不影响我行走。我起身,悄悄爬起来偷听他们说话。 毛祖祖说,哎!万全,看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啊,原本我以为给君宁找个阴媳妇,就万事大吉了,真是没想到啊,那鬼祟好像不死心。 屋里沉默片刻后,爷爷叹气道,毛叔不用自责,谁也不会想到那两个孤魂居然不死心呐。今天要不是你来我家里,我也许就已经横死家中。 奶奶插话道,还不是当年你去管那破事儿,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秀珍你就不要责怪万全了,当年做那件事儿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场,只是不知道那俩东西会在这个节骨眼儿找上门来,明天我们就去确认下坟地有没有出问题。毛祖祖安慰我奶奶说。 爷爷抱着他的竹烟杆儿吸了口自制土烟,皱着眉说,检查坟地的事儿明天再谈不迟,毛叔,倒是你今天来我家,不会真是赶巧吧! 毛祖祖的话音再次传来,不瞒你们说,在你带君宁去我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们家的一切。今天早上,我起了几道符,测到你家在今日傍晚会发生点变故,所以就赶了过来。 真是让你费心了!我们欠你的恩情,会慢慢报答。 唉,秀珍你别这么说。我毛天明要是为了让你们报恩,就不会参合这事儿了。 我不想再偷听他们对话,总感觉偷听不是件好事儿,就故意在屋里弄出声音,开门出了卧房。 朱茗娇……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情况,毕竟她是因为我被附身的。 爷爷说,朱茗娇被猫给抓伤了,我们把她送去村委会的卫生室,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朱茗娇没什么大碍,我就心安了许多,倘若是毁了容,以后她起码会伤心死,也会恨我吧。 忽然,奶奶意识到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又起身在几间屋子里面都看了看,然后才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我们家猫啊。今天,那黑猫可是救了我和孙子的命。要不是它,后果不敢想象。 她这么一说,我们才发现黑猫好像不见了。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那是说人来得巧。但当奶奶说起猫的时候,黑猫就喵地叫了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原来它躲在那上面。 毛祖祖看了看黑猫,脸色突然一变,惊讶地说,这黑猫好像和其他猫有所不同,不是你家养的吧。 爷爷笑言,这黑猫乃是一山猫,给君宁结了阴亲之后,便来了我家。他没有提起给我找阴媳妇那晚的诡异情形,当然毛祖祖也没细问。 爷爷话音刚落,黑猫忽然尖厉地叫了声,只见它耳朵竖起,非常警觉地朝窗户的位置望去。见此情形,毛祖祖急忙伸手放到嘴边,让我们不要说话,只见他脸色一变,急忙凑近爷爷耳朵,低声耳语着什么。 不知道他说了啥话,只见爷爷听完,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然后,爷爷起身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了灯开关的位置,悄悄把灯给拉灭。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有个黑影子出现在窗户皮纸上。 第010章 风水变 那个黑影子看上去像是人,我当时就想莫不是有人在外面偷听吧。 电灯熄灭后,爷爷悄悄走出了屋子,而毛祖祖则轻脚轻手地往人影所在的窗户靠去。奶奶在我耳边低声道,不要出声,有可能是偷二。 偷二是我们黔北农村对贼的一种称呼,所以听到奶奶说有偷二,我就觉得有些害怕,毕竟我是小孩子,他们又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根本就震慑不了偷二。 那些偷二最喜欢偷我们这种单家独户的人家,一方面,他们要是被发现了,可以轻轻松松逃跑;另一方面,就算真被发现,他们甚至敢害人。一年前,我们邻村有个老头,就是在晚上发现有偷二偷他家的鸡,去抓偷二的时候,被那偷二用木棒给敲死了。 所以听奶奶说可能有偷二,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屋里很黑,毛祖祖看不清路子,他蹑手蹑脚,老半天都还没能靠拢窗户,就听得爷爷在阳沟坎上大喊一声:是谁在哪里? 爷爷刚刚喊出声来,那黑影就唰地便从窗户边消失了,紧接着我便听见院子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的声音,我家院门也“吱呀”一声响了起来,看样子是有人弄开了门。 狗日的别跑,你到底是哪个?爷爷站在阳沟坎上骂道。他不敢去追,毕竟大晚上的,他又是那么大岁数了,追出去对他不利。 既然发现有人,且人都好像跑了,也就不用想悄然抓人的事儿。于是,我赶紧把屋里灯和院子的路灯拉亮,和奶奶以及毛祖祖迅速出门来。 爷爷看了看我们,脸色肃然地说,狗日的,今晚真有偷二。 毛祖祖问,万全,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 爷爷摇了摇头说,刚才他出门来,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我家窗户边,他还以为是邻居,就喊了一句,谁知那黑影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那人的具体样貌,倒是没有看清楚。 那今晚上可不要睡得太沉了,得有所提防才是。毛祖祖随即有感叹说,这个年头,偷二猖獗,看来他也得回去看看家。 那时,时间也不算早了,我毛祖祖还要赶夜路回去,我们也就没有挽留他。 将我毛祖祖送出门大约十几分钟后,爷爷赶紧回来,从香堂屋里拿了一个罗盘,一只手端着它,一只手打着电筒照射着罗盘,就去院子里面走来走去。奶奶见状,有些不高兴地说,老头子,大晚上的你在家里倒腾那玩意儿干嘛呢,能看出个神龙来? 爷爷轻声说,刚才毛叔在,有些话不好说得。奶奶问,有哪样话不好当着毛叔的面讲呢,非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有些事,少一人知道会好很多。爷爷说着,也不理会奶奶,兀自端着罗盘继续在院子里面,朝着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来回的走。 走着走着,爷爷忽然惊讶道,不对!不对!这宅基地的风水怎么突然变了,说着他赶紧朝门外走去。 平日里,我最喜欢看爷爷把弄他那些做道事的工具了,我觉得非常神秘,虽然不知道他那些什么阴阳,八卦,经书之类的到底有什么功效,但我对它们都保持敬畏之心。 此刻,我就跟在爷爷身后,一本正经地看他操持罗盘。 爷爷出院门观察一番后,也不管我听不听他说话,他自言自语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不应该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看来明天得好好查看一番。 我实在是好奇,就问爷爷发生了什么事儿。 爷爷看了一眼,严厉地说,大人办事儿,小孩子不要多过问。 听他这话,心里可是极为不服,我都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再说了我可是有媳妇的人。 我朝爷爷做了个鬼脸说,不问就不问,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说到媳妇,我突然想起那块玉佩来,便不去管爷爷那边了,赶紧跑到卧房里面,想把玉佩翻出来戴在脖子上。 可是,我明明记得把它放在了枕头下面的啊,但我把床铺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着。 我跑去找正在客房里穿针引线缝补衣服的奶奶,问她可有看见我的那块玉佩。奶奶说,玉佩在香火上放着呢,你爷爷说还需再过几天才给你啊。 不行,我现在就要!我倔起来也是有些人让人难以招架的。 说完这话,也不问奶奶问什么还要再等几天,我就提起一条板凳朝香堂跑去。我家香火的香龛有点高,我够不着,站在板凳上刚好能伸手上去。 我刚摸到玉佩,爷爷就站在香火大门处,厉声大吼,你个龟儿,在那里干什么? 看着爷爷一脸的严肃,好像还有点发火的感觉,我灰溜溜地站在板凳上不敢再有动作,心想不就拿块玉佩啊,用得着这样子吹鼻子瞪眼的吗。 我假装很淡定地说,我,我想拿那块玉佩。 爷爷瞪了我一眼,再过两天,我就会把玉佩给你,你先把它放在上面。 为什么还要等两天啊,这会儿就拿给我不行吗? 那玉佩我已经送给你媳妇做彩礼了,过几天我和她商量下,看她愿不愿意给你保管。 当时我就不乐意了,口口声声我媳妇,她到底在哪里呢。我郁闷地说,爷爷,我媳妇是不是已经跑了? 爷爷皱了皱眉,君宁,你这小龟儿,说什么呢,你媳妇怎么会跑呢。 我说,要是没跑,那么今天傍晚,朱茗娇要杀我和奶奶,她都不出来救救我们。那天晚上,她一句话就吓跑了那个什么小晴,今天却不管我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你以为她一天到黑都粑在你身上,随叫随到啊。快滚回屋里睡觉去,别在这里打玉佩的主意。 我心有不甘地从板凳上跳下来,抬起板凳就往客房里面走,快速把板凳放好,便跑到客房与香堂屋相连的门边偷看。 发现爷爷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香火前,点上香烛,对那块玉佩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最你还念念有词,我听清楚的一句是:君宁这孩子不懂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看着爷爷的举动,我就觉得怪异,对着个玉佩道歉干嘛。不就是一块祖传玉佩啊,里面难道住着神仙。 话说,自打那天晚上从苏家院子回来,爷爷原本是把玉佩给我拿着的,怎么会突然收回去放到香火上,还焚香燃烛的供奉,真是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有让我更搞不懂的是,爷爷给我接的阴媳妇,到底跑那个旮旯里面去了呢,就和我结阴亲那天晚上,听见她说了几句话,可是弄回来后就音信全无,也不知道是不是遭她嫌弃了。 我在心里想,媳妇媳妇,你倒是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啊,或者托个梦给我也行嘛。 第二天一早,爷爷便独自一人出了门。听我奶奶说,是要找我毛祖祖和他一起去清坟。 早上帮奶奶打杂的时候,我从香堂屋路过,无意间看了一样香龛,只见香龛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木制灵位。 我凑近一看,发现灵位摆在玉佩后面,上面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黑色毛笔字:吴梦瑶。 看到那三个字,我不禁觉得奇怪,这一定是爷爷昨晚才摆上的,可吴梦瑶到底是谁啊。不会是我阴媳妇的名字吧。 想到这里,我赶紧去问奶奶。 奶奶微笑道,傻孙子,不是你媳妇还能有别人啊,我和你爷爷不可能随便捡个灵位回来供奉吧。你爷爷刚出门得早,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那个无影无形、看不见摸不着的媳妇,她叫吴梦瑶。这名字,当时我觉得真是好听。 我的语文老师说,人如其名,我想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她人一定长得很漂亮,心中不禁暗暗期待可以见着她的真容。 我们早饭都还没做好,爷爷就打了个电话回来。奶奶接完电话,脸色忽地变得煞白,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第011章 鬼换骨 看奶奶的反应,莫不是爷爷出什么事儿了。我不由得心头一紧,爷爷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千万不能出事啊。 奶奶放下手里的活儿,顾不上做饭的事儿,就说要去毛家沟一趟。我急切地问她,是不是爷爷在那边出啥子事儿了,让她带我一起去看看。开始奶奶不愿意带我,几番祈求加耍赖后,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奶奶告诉我,她这么急着去毛家沟,不是我爷爷出事儿,而是我毛祖祖突然死了,听爷爷在电话你告诉她,祖祖死的很难看,可以说死的非常惨。 我一听是毛祖祖死了,心中觉得痛惜和不安,当然更多的是颇有几分意外。想来,昨晚他老人家都还在我家生龙活虎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奶奶没告诉我他的死因,临出门时,她神色严肃,以很严厉的口吻给我提了几个要求。 第一,到了毛祖祖家里,不能随便张嘴说话。 第二,眼睛不要一直盯着毛祖祖的尸体看。 第三,去了那里势必会有毛家沟的一些村民在场,自然有些村名是认识我们的。若是有人叫我名字,记得千万不要回应他们。 这要求有什么难的呢,要知道在学校老师们婆婆妈妈那么多要求,我都能一一应付过来。而奶奶的要求才两条,遵守这三个要求,简直不在话下。 我问她如果一个不小心违背了她的要求,那会怎么办?奶奶说,不能粗心大意,要是我做不到,就乖乖待在家里,死人事儿大,去撞到什么邪门的东西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我以誓死遵守要求的态度表示,让奶奶放心带我去,绝对绝对不添麻烦。 我们到毛祖祖家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场了。我还在他山头上,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我的老天妈也,这毛老头子怎么死的这么惨咯,起码他的头都被扭断了嘛。 一个穿黑色尼龙短袖的中年男人回道,不断才怪,没看他的手掌和脚尖的方向都发生了变化吗。 我听得云里雾里,得到的信息是毛祖祖死的惨,什么手掌、脚尖方向发生变化,也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子。 跟着奶奶进屋一看,发现毛祖祖尸体已经被安放在他家香堂屋里。他家徒四壁,生前过的很是清苦。 几张杉木板子横搭在两条高板凳上,再把他的尸体停在杉木板上。此时,还没有人给他盖上老被。说到老被,有些人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们那里,老被也就是寿被,专门给死人盖的。 言书从简,就不详说他家里的情况,毛祖祖的住房简言之就是土墙坯子,泥巴地,房顶无瓦用茅草代替。而他的两个儿子家,却各自修了栋三层楼的砖房。 爷爷见我和奶奶一起来,显得很不高兴。他把奶奶拉到角落处,低声说了些什么,奶奶边听边看向我,还一个劲儿地对爷爷点头。 他和奶奶一阵低声耳语后,又再三叮嘱我不要乱跑,千万要记住奶奶的话。 我一个劲儿嗯嗯地点头。心想,这不是在考验我有没有遵守要求嘛,于是我并不言语,用点头来回应他。 奶奶问道,毛祖祖怎如此突然就走了。爷爷说一言难尽,原本很急的想请他去帮我们家看看家门风水。怎知道他会,哎!真是造化弄人…… 有几个妇女看见了我,对爷爷说,哎哟,这是你家孙子张君宁啊,狗球的,都长这么大了。 听他们说他们的事儿,我则凑近毛祖祖的尸体,发现他虽是躺在杉木板上的,但他的双脚趾方向却不像正常人一样朝上,而是直直地指向地面,可谓是脚趾与脚跟方向,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转;他的双手掌完全被反折,手掌外翻,双手手背都反贴于手腕处,就像折断的干柴一样。 这情形,让我不敢想象他身前遭遇了何等残酷的对待。一时,看得竟然有些入神。 不经意间,我往毛祖祖的脸上扫了一眼,诡异的一幕让我至今难忘。死了的人脸上就算盖着火纸,好歹可以看得出脸部轮廓。但是,毛祖祖的脸看上去有些不对,我细看才发现,吓得心跳加快。 火纸盖着的是他后脑勺,也就是说他是后脑勺朝天,面部朝下。但是,毛祖祖的尸体却是仰面朝天放着的。看来,他的头也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看见这等情形,我心中不免有些惧怕,毛祖祖这死相确实有点惨烈。 我仅仅扫了几眼毛祖祖的尸体,便赶紧准备移开目光,因为奶奶的要求,让我不要一直盯着看。 就在我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毛祖祖的头突然扭过来看向我,我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气自后背袭来,吓得啊地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爷爷一把扶住我,问我怎么了。我颤颤巍巍指着毛祖祖的尸体说,他、他刚才扭头看我了。 听了我的话,爷爷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旋即他咽了口口水说,可能是你看花了眼。 爷爷让大伙儿先各自散去,不要惊扰到逝者,那些个围观的村民早就想走了,既然爷爷这么说,他们离开得理所当然。 忽然,我听见人群中有人叫了声:张君宁,来我家耍哇!哈哈…… 是一个女娃娃的声音,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赶紧望向离去那些人的背影,根本就没有人看我啊,让我以为出现了幻觉。 本想赶紧给爷爷说这事儿,但看爷爷正让毛祖祖的两个儿子去给他准备口棺材,说是要在今天中午之前务必要把他下葬。 毛祖祖的两个儿子,都六十来岁的人了,听到说要准备棺材,就你推我我推你,念叨着这棺材钱应该怎么摊,埋人花的钱怎么出,办丧事酒席的钱有该怎么弄等等。 爷爷顿时就火冒三丈,吼道:你们啊你们,毛叔在世的时候就没落得你们的丁点儿好,你们倒好啊,人都没了,想让他体面点入土,你们居然还推三阻四,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何得安宁。你们去筹备,钱我来出。 毛祖祖的两个儿子尴尬地说,张老弟说哪里话,这钱我们出理所当然。倒是父亲的衣钵是传给了你,你要尽尽孝我们也不推辞。 等他们都散去后,我才告诉爷爷,说刚才不晓得是哪个女娃娃喊我去她家耍呢。 爷爷又是大吃一惊道:女娃,哪来的女娃。然后他便责怪奶奶说,叫你不能带他来,你不信邪。 奶奶被责怪,也有些不爽,她说,要不是给你送东西,我才懒得过来呢,孙儿想来我也不忍心拒绝不是。 见奶奶被自己惹生气了,爷爷有些难为情赶紧岔开话题,说毛祖祖死的蹊跷,身上血液血液全无,全身骨头全都被扭反了,得赶紧找个阴宅埋掉,不然怕是对乡亲们不利。 奶奶神色变了变说,那你叫我来干嘛呢? 让你来见毛叔最后一面,今天中午就要下葬。 一听中午就要下葬,奶奶大吃一惊问,万全,你的意思是不给他老人家设道场诵经超度了? 爷爷坚定地点了点头说,看这样子,再诵经,恐怕还得搭上几条人命。奶奶疑惑地问为什么。爷爷说,毛叔的死很像是鬼换骨。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当时爷爷说的鬼换骨有多让人害怕。有个成语叫脱胎换骨,这不仅仅是形容人改变的一个词语,还是不干净的东西得以再生的两种途径。 脱胎,就是投身转世为人,听爷爷讲,这是需要积了很大阴德的人死后才能享有的待遇。而换骨,是那种只在世间游荡的孤魂增加他们能力的一种方式。 脱胎正而换骨邪,当然有时候脱胎也会邪门儿的弄出些怪家伙来,正邪只是相对来说的。 当下,奶奶就说,鬼换骨,以前听你讲过故事,这可不是一般的邪祟能够做到的。 爷爷叹了口气说,是啊!所以,这次事情有点蹊跷,得赶紧将毛叔下葬了。只是不知道,鬼换骨怎么让他给遇上了。哦!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她们…… 忽然间,爷爷如梦方醒一般,对我们说,赶紧离开,这里不能久留。 第012章 诡路桥 见爷爷满脸惊惧之色,我不禁心头纳闷,我和奶奶没遇到骑摩托车的人,完全是走路来的。 这才刚到毛祖祖的家里,还没得歇息下,怎么就马上又要我们离开呢。哼,爷爷刚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鬼换骨怎么没想到她们!想到她们,他才让我们赶紧离开。 我忍不住问爷爷,他口中的她们指的是那些人,又为何这么急的要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早知道,我不就不跟着奶奶来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孙儿啊,你就不要那么好奇了行不,赶紧跟你奶奶走吧。再不走,等会儿麻烦可能就大了。 他也不等我回话,旋即,便掏出两个用黄纸折叠成的三角形物件,一个拿给我,另一个递给奶奶。奶奶拿着那三角形折纸,不禁眉头紧锁。而我更是疑惑丛生,搞不明白这两个黄三角折纸有何用处。 秀珍,你先快带孙子回家。此地凶险异常,保不准毛祖祖就是被那俩玩意儿给坑害了。爷爷语速很快,神色越来越紧张肃然。 我看见奶奶听闻此言,正准备插话,爷爷忽然两眼一翻,身子不能自控地瑟瑟发抖,这可把我和奶奶给吓得不轻。 奶奶有些无助地抓着爷爷肩膀,惊恐万分地说,万全,万全你怎么了? 我也拉着爷爷的手,一个劲儿地叫爷爷。 就在我和奶奶对此不知所措之时,爷爷突然不发抖了。不过他面无血色,眼神呆滞,用冰冷的声音说,我没事儿!等会儿你们回家,来时的路可能会发生某些变化。 我们听出爷爷的声音好像和平时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谈不上来。 奶奶眼神中充满担忧,和我异口同声地问,我们来时的路会有什么变化? 只见爷爷将脸色一凝,严肃地说,等会儿出了这个村子之后,你们一定不要往回看。径直往前。 如果你们发现路的两边,一边草木繁茂,生机勃发;另外一边,草木枯死,万物萧条,毫无活物可见。那么你们一定要说八个字:生死由天,生生不息。说完之后,继续往前走就是,无论身后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回头看,只管走路。 过了这条路,如果你们遇到一座两边没有护栏的木桥,势必会出现桥的另一端会看不到尽头,河从桥下过,水自桥下断;上游河水漫,下游河流干等情况,那么你们就千万不要过这座桥。 听爷爷说得这么玄乎,一条河流,我不由得心惊肉跳。来毛祖祖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河啊桥的,怎么可能遇到。但看爷爷的表情,不像是在乱说。 我万分惊讶地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儿呢,从我学到的知识来看,一条河顺流而下,怎么会在一座桥底形成上游有水下游河干的情形呢,这不符合科学常识。难不成桥下有深坑,水流进坑里吗。 但是爷爷说话比较急,我也不好去请他解释心中的疑惑。想到还是以后再问比较好,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如果真遇到这座木桥,那我们又不能从桥上过,应该走哪条路? 爷爷又说,如果遇上了这座桥,你们没有其他的路可选,必须要走到桥中央,然后直接跳进有水的那一面。 我听得云里雾里,爷爷今天是中邪了吗,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多离谱的东西来。 奶奶问,那么跳进河里之后呢? 爷爷神色一凛说,跳进河里,你们会被水淹,不过不要怕,水不会淹死你们。入水之后,你们只需闭上眼睛即可。记住千万,紧闭眼睛,千万不能睁眼。 最后还有一点,切记!在快到家门的时候,君宁若遇到一个女孩,那女孩又让他陪她去她的家里玩耍,你要对君宁说,都到家了,就不去咯!同时将三角符亮出来。 听爷爷说完,我满脑子都是困惑,觉着这一切听上去都好玄乎。我又问爷爷,如果我们来时的路,没有丝毫变化呢,那就直接跟着这条路回去是吧。 爷爷点了点头说,嗯!那就原路回去。 说完这些后,爷爷便说,好了,你们赶紧走。记住我说的话,还有君宁,到时候你可要拉着奶奶一起,不要让她落单了。 让我干其他什么事儿可能不行,但是让我记爷爷的吩咐,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啊。我对着爷爷嗯声并点了点头。 爷爷看着我们,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宽慰之色,然后再次扬手说,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我奶奶与爷爷的感情,在我看来可谓是世间无二的。把爷爷一个人丢下,她于心不忍。 她担忧地问,我和孙子回家,那你怎么办。 爷爷叹了口气说,毛叔之于我有大恩,现在他身遭不测,我岂能坐视不管。哪怕这里变成人间炼狱,我张万全也要会会那些邪物。 看爷爷一脸的坚毅之色,奶奶有些感伤地说,老头子…… 她话音未落,爷爷便打断了她,连连用力向外扬手道,老婆子别啰嗦了,赶快走。拖延一分钟,危险就增加几分。你们在这里呆着,等会儿遇上麻烦事情,我怕自己顾及不过来,你们走了我才能安心办事。 见奶奶还有些犹豫,爷爷突然板着脸对我说,君宁,你是个小男子汉,不要学你奶奶那样扭捏,快喊你奶奶回家去。 爷爷他一言一语,以及他脸上意味深远的神色,让我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他的话语直插我的内心深处,我叔伯都已经分家,这么算来,我们家中除了爷爷,我就唯一的男儿了。 我确实应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帮爷爷分担一些事儿。 爷爷话音一落,我稍稍思索,便赶紧拉上奶奶的手,让她赶紧走。奶奶跨出去几步,三步一回头地说,万全,我和孙子在家等你,平安回来! 我安慰奶奶道,爷爷他有能力在身,不会有事儿的。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也觉得毛祖祖的死可能真的不普通。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么恐怖,但是能让爷爷急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不多见。 我和奶奶走出毛家沟村不久,突然发现路真的发生了变化。 见此情形,我赶紧抓紧奶奶苍老的手,生怕她落单。只见路的两侧,景象却是两个极端。 我们的左手边,草木蔚然成荫,百草丰茂,绿意央然,一派生机勃发的之景象。而在右侧,草木干枯,万物萧条,所有的植物都干死了,毫无生机可言。而且,路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心头大骇,这怎么可能,我们去毛家沟的时候,明明就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而且,这路好像我从来就没有走过。走着走着,我身后突然传来爷爷的声音。 他说,孙儿啊,秀珍,你们等等我! 我们一听见爷爷的声音,都差点回头了。我脑子里赫然想起爷爷的再三叮嘱,没敢往后看。见奶奶准备回头看后面,我惊得赶紧扶住她的头,紧张地说,爷爷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往后看。 奶奶虽然万分想回头看看,但她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爷爷的声音一直在后面喊,我们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奋力往前面走。 突然我想到爷爷说让我们念八个字,现在还没有念呢。奶奶上了年纪,我担忧她记性不好,忘记爷爷给的八个字。于是,我就赶紧先声念了起来:生死由天,生生不息! 奶奶跟着我念,自然没有出现什么遗漏。 我们都说完这八个字后,我忽然发现路的尽头有座桥。身后爷爷的声音也消失了,爷爷的话果然应验了,真惊讶他怎么能提前知道这么多。不过,相比内心的惊讶,我更多是觉得恐惧,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 奶奶,前面有座桥,我们到桥了,按照爷爷给指示,应该很快就能到家了。 我奶奶虽然身子骨硬朗,但是走过了那条诡异的路之后,我发现她的额头上渗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而她的脸色也异常惨白。 见此情景,我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奶奶摆手说,孙儿,不要休息,我们不能停下来。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桥的时候,我看见桥头坐着一个老头。 我不由得心头一怔,脑子嗡嗡作响,我内心充满了恐惧,爷爷没说桥头会有个老头啊,这下该怎么做。 第013章 怪老头 奶奶见我有些紧张,她说,孙儿不要害怕,我们只管上桥就是,不要去管那人。 我嗯了两声,使劲儿咽了几口口水,深呼吸强作镇定。实际上,当时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感觉自己都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在我十二岁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些诡异之事。怎么会在第一个本命年,就遇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我依旧牵着奶奶,一前一后,放慢步子缓缓地朝桥走去。还有二十几米之遥的时候,便定神看了看那老头。 远远地,我看见他穿一身绿布衣服,绿布裤子,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脚上穿着一双纯白的布鞋。这感觉好熟悉,不过因为我此刻非常紧张,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每靠近桥头一步,我的紧张就增加几分,心也随之跳得更快。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我忍不住轻声叫道,奶奶,我有点…… 奶奶在我身后很镇静地低语说,孙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要怕,继续走。 听了她的话,我的紧张感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强烈。 在离那诡异老头大约还有五米远的时候,我已经紧张得嘴巴发干,脑子嗡嗡作响。 在这个距离内,我能看清他周围的样子,他手里举着一根鱼竿。在他身边,放着一个竹篓。 这老头原来在钓鱼。 他的样貌我看得不是很清晰,因为他是侧坐在桥头边,我们仅仅能够看到个侧面。只见他惨白的侧脸上,好像有一抹红。 要是换作平时,我可能不当回事儿,但是今天我们走的这路,还有这桥,都诡异森森,任何一个小小的细节,我都在注意。 就在我快要从他身边经过时,我忽然发现,他的侧脸完全是白的,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当然,也我不可能有胆量上前去搭话。就在这时,我脑子里面划过一个人物,这老头怎么长得那么像道士先生给死人扎的引路灵童。 说来奇怪,那老头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兀自抓着鱼竿,直勾勾地盯着河中。说到河,我吓得差点就跌坐在地上。 只见以桥为界,上游碧波潋滟,水流潺潺,碧水漫过河沟两边土坎,而下游却一滴水都没有,整个下游的河沟干涸见底,看到的全是小石头。那河水,莫名其妙地在桥下断了。 这一切和爷爷说的别无二致。 让我更加惊愕的是,那钓鱼老头面向干涸的那一侧钓鱼。我内心恐惧,渐渐被这诡异的场景给消减,居然完全忘记了我们还要上桥的事儿。 忽然奶奶掐了我一把,我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牵着她就赶紧往桥中间走去。 就在我们快到桥中央的时候,那钓鱼的老头突然在身后对我们说,此桥不通,让我们绕路走。 我和奶奶自然不敢回头,更不敢和他说话,但是我们看向桥的另一头,发现不是不通,而是根本就没有尽头可言,桥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拉着奶奶,靠近有水的那一侧,只见河水泛绿,深不见底。 奶奶,我们真的要跳吗?我满是担忧地问。我有些拿不准,毕竟这么深的河,看着让人害怕。 奶奶此刻和我并排站着,她脸色坚定,望着河水说,我相信你爷爷!跳吧! 奶奶虽然这么坚定,但我还是不怎么敢跳。就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又传来了桥头那老头的声音。 此刻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大声说,要是跳下去会被淹死的,你们应该走没有水的河沟,那样才能回家呢。 见我们不理会,他忽然重复说着,跳干河沟,跳干河沟,跳干河沟…… 瞬间,我发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要靠近我们了。 我不禁心头大急,对着奶奶说了声,奶奶,快闭上眼睛!言毕,便抓住奶奶和她一起朝河里跳去。 我们落水的时候,照着爷爷的话,快速将眼睛闭上。落入水中,我只觉得呼吸困难,本来我是会游泳的,但此时却完全浮不起来。我和奶奶在河中挣扎了一番后,就沉了下去。 下沉的过程中,只觉得耳边充满着各种吱吱呀呀的声音,然后便像睡觉一般,失去了知觉。 哎哎,君宁醒醒…… 奶奶的声音传来,我应声而醒,还不忘手刨脚蹬的做出游泳姿势。醒来之后,我才发现,我们就在我家院子外不远处的一个池塘边上。 太阳刺眼,而我和奶奶全身都湿漉漉的,感觉就刚从池塘里爬起来一样。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奶奶我们到家了? 奶奶笑道,到家了。 我们起身准备回去,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女孩,花枝招展的,还有几分可爱。 那小女孩对我说,张君宁,来我家耍哇…… 奶奶说,都到家了,不去呢! 她话音一落,那小女孩就准备上前来拖我。我吓得赶紧掏出三角符来,小女孩一看见这东西,啊地尖叫一声,连忙后退出好几步远。 见此情形,奶奶也赶紧拿出她的三角符,那小女孩不敢近身,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她愤怒地吼了声:哼!这次算你们走运。走着瞧! 这声音赫然是那个红衣女子小晴她主人的。我听了之后,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说完这话,那小女孩就朝村口走,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奶奶叹了口气说,哎!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这姑娘的怨气哦。 我疑惑地问奶奶,那姑娘,她认识吗? 奶奶说,让以后爷爷再告诉我。 回到家里,我发现那只黑猫在吴梦瑶的灵位旁边,睡得很香。突然我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这只黑猫是吴梦瑶养的。 奶奶回来后给爷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她便在家里各种坐立不安。下午一点过之后,她时而去院门靠靠,时不时又唉声叹气。 我知道,她这是在期盼爷爷回来。但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爷爷都还没回来。按理毛祖祖中午下葬,这时候爷爷应该回来了才是。就算不回来,至少也应该给我们来个电话。 日落西上,天色渐暗,黑夜来临。 奶奶做好了晚饭,我囫囵吞枣地吃了好几碗。爷爷没有回来,她却无心吃。 我安慰她说,奶奶,你就多少吃点儿吧,不然对你的胃不好。在学校,老师说过,若不按时吃饭,对胃会有很大的伤害。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爷爷给盼回来了。只是他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衣物裤子都被撕得破烂不堪。 他的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奶奶哭道,啊!万全,你这是怎么了,在哪里受了伤啊。 见他这个样子,我们都吓坏了。爷爷没有立即回答奶奶的问题,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看到你们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说要喝茶,我赶紧去给他倒了一大杯,一杯没够喝,我接连给他倒了三次,他才说差不多了。 奶奶赶忙找来衣服给他换上,之后摆上饭菜,给他盛了一碗饭。之后,她问爷爷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还有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爷爷说,回来的路上遇到点意外。 具体是什么意外,他没有说。 他吃着饭眼睛就红了,老泪众横地说,毛叔他老人家,真的死的太冤了,就因为他昨天帮了我们家孙子,被鬼换骨,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奶奶安慰他说,老头子,我们铭记毛叔救命之恩,现在他人已经去了,说太多也挽回不了他的生命。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害他的东西找出来给治了。 听到奶奶这话,爷爷将碗一放正色道,一定要治他们,不然毛叔就白死了。我已经断定害死毛叔的东西,就是想要害死我和孙子的那两个女阴人了。明天等把我们家宅风水问题搞清楚之后,便去那两女的坟堂上清坟。 说完这话,爷爷又说,在我们治她们之前,不知道她们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们要多加小心。 我听了爷爷的话,很镇定说,爷爷,你忘了我们家有黑猫啊,那天不就是它把她们给吓跑了吗。 爷爷摇了摇头说,不能掉以轻心,若你毛祖祖被鬼换骨确实是她们所为的话,那她们可能已经成为了阴煞。阴煞,这黑猫怕是抵挡不住。 我满心担忧地问,那这可怎么办呢,我不想被她们带走。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微笑道,孙儿你不要怕,还有爷爷这把老骨头在呢。而且,你阴媳妇可是已经回来了哦,她可以保护你。 我一听阴媳妇回来了,便问爷爷,我阴媳妇的名字可是叫吴梦瑶?虽然早上奶奶说那就是我阴媳妇,但我还想向爷爷确认一番。 爷爷微微笑道,当然了,你阴媳妇就叫吴梦瑶。 我媳妇真叫吴梦瑶,这名字好听啊,人应该长得不错吧,我在心里瞎想。 当天夜里,爷爷便把玉佩给了我。他说,我阴媳妇愿意把这个彩礼交给我保管了。 我拿着那块玉佩,若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在衣兜里。接着我问爷爷,我们回来的路怎么那么神奇,以及为何跳下河,醒来就到了自己家门口。 爷爷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笑道,你这个小龟儿,就是问题多。我给你说吧,假象,这一切都是假象。反正,你们现在平平安安地坐在这里就是好事。 我一脸疑惑,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只好作罢。 当天夜里,我睡得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有个人在叫我名字。 第014章 四方煞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是我睡眼朦胧的醒来之后,隐隐约约发现那声音就在我卧房的窗外,恍惚听见她喊了几声我的名字之后,就消停了。 打小爷爷除了不让我在外面玩得太晚之外,还有一些小规定,例如半夜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定要记住的是不能随便答应,得先确认是谁在喊。如果是陌生人,那就万万不能答应。 在我大概在八九岁的时候,就曾在半夜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我脱口而出就答应了他,结果第二天我就发高烧了,连续发烧一个周,每天说胡话,镇上的医生也找不出原因。 最后爷爷找人算了一卦说,是有个会邪术的人,为给人治病喊魂,在上百公里远的地方喊到了我。 幸亏他发现及时,不然我可能早就已经去了。所以,此时听见有人喊我,心中不免恐慌害怕。 就在那声音已经消停很久,让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之际,忽然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张君宁,你出来和我们一起走呗!轿子就在你家院坝你呢。 这次我听得更加清楚了,那声音分明就是小晴主人的。 她们说话之时,夜风刮的呼呼作响。我吓得赶紧躲进被窝,用被子死死地包住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捂了几分钟之后,我发现她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在窗外叫我,却不敢进屋来。我回想起上周我生日那天晚上,在昏倒之后,被她们掳到了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坟堂中。 可今晚,窗外那俩女的反应有点异常,居然没有那晚来得霸气了。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放在床上的玉佩,今晚我的卧房相比于那晚,多的东西就是这块玉佩。 难道她们真是忌惮这块玉佩,所以不敢进来。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没准她们是在戏弄我也不一定。 我快速从枕头下面掏出那块玉佩,试探性地对玉佩说了声谢谢!原本期待我那阴媳妇在我的房间,哪怕不让我看见,好歹能回应我一声不客气啥的,结果是我想多了,我的话音一落,只听得我的床上传来一声温和的猫叫。 那只黑猫不知道何时呆在我床上的,原来她们是怕我床上的猫啊。只听得猫一叫,屋外传来两声愤怒的骂声,随后便归于了寂静。 我悄悄起身,拿上玉佩便跑去找爷爷奶奶。 爷爷被我叫醒后,听我说起这事儿,先是一惊,旋即让我好好在屋里呆着,等他去看看。 他出门去转悠了一圈之后,说没看到什么不干净而的东西。让我别怕,快回屋睡觉去。 我满心担忧地问,要是她们还来怎么办?爷爷神秘地笑道,来了也没事儿,她们暂时还不敢进来,你把那块玉佩拿好,你阴媳妇吴梦瑶就住在里面的呢。 我万万没料到,吴梦瑶居然就在玉佩中。果然如我所想,她们害怕我手中的玉佩哟,哦说得不对,应该是对我玉佩中的阴媳妇有所忌惮。 临回我自己的卧房之前,我把以前问过爷爷的一个问题又给整了出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阴媳妇? 爷爷将脸一沉说,你又来!哎!这要看人家闺女儿的意思,你就不要老惦记了。你们有缘有份自会相见,若是有缘无份那也不要强求。 我内心有些许失落,真是期待越高,失望越大,看来见到吴梦瑶的念想,一时半会儿是实现不了了。 折腾了大半夜,我确实也困得不行,上床就开始呼呼大睡。第二天一大早,我家就来了一个男人。 那人三十有余,目光中显现着一种霸气之色,是那种看了让人有点害怕的主儿,不过他对爷爷很恭敬。 他看见我,便朝爷爷问道,表伯,这小家伙可是你家孙子诶。 爷爷笑道,是啊!就是我那倒霉孙子啊。说完这话,爷爷就朝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跑过去,爷爷笑呵呵地让我叫眼前那人六叔。我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六叔,那个被我叫作六叔的男子,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诶,小家伙有礼貌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眨了眨眼说,六叔,我叫张君宁! 他又问我还有没有读书。我告诉他,在过几天就去镇上读初一了。 简单打完招呼后,爷爷把六叔领进屋里,而我没事儿做,自然也在他们身后跟了进去。 爷爷给六叔倒了杯茶,在他身边坐下递了一只遵烟说,老六,这么远让你赶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六叔连连摆手道,表伯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瑟,谁不会遇到点难题嘛。 爷爷憨态可掬地笑道,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实话说,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请你帮忙看看我这家宅的问题。 钱老六一听,皱着眉说,刚才我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你家这房子不对。我听父亲说,当年你们修房子之时,这块地基的风水极佳,在整个峰阴村,能有此等风水格局之地,恐怕不超三处。 爷爷面露难色,说这以前确实是个风水宝地,这不,君宁这孩子一满十二岁,我就发现,这宅子风水好像变得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变了,我前天晚上找了找,没能找不出来。 钱老六笑道,表伯,你本就是道士先生,会清不到自家房子的风水问题,你不会是在考验我哟。 爷爷尴尬一笑说,老六哦,说来惭愧呢,我这点修为其实很浅薄,只能吃点白事饭。阴宅看地我拿得准,至于阳宅,我只是略懂皮毛。 钱老六听爷爷说了这些,微笑道,哈哈,我开玩笑呢!说实话,你家这屋基阴气很重。具体原因,得等我先去瞧瞧,再作定论。 看钱老六的样子,颇有几分能力。只见他在我家院子里面东走走,西看看,最后将目光落在我家院子的大门处。只见他神色一变,快步走到院门门槛的位置,蹲下身去检查了一番之后,让我爷爷拿一把锄头给他。 他拿着锄头,二话不说就开始挖我家院门门槛下方的干黄土,那土是阳坎上的,夯实得很,很难挖的。挖了一尺左右,他便挖到了一个用木盖盖着的土罐。 爷爷看见这个土罐,不由得脸色大变,忿然骂道,哪个狗日的埋了这个东西,难怪我觉得房子风水不对劲儿。 钱老六说,表伯,如过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似乎还没完呢。说着,他扛起锄头就朝我家北墙外走去,在北墙边上的土里,他又挖出了个一模一样的土罐子来。 就这样,他在我家院子外墙脚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共挖出了四个土罐子。这四个罐子里面,分别装着四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面弯弯拐拐地画着些文字,不知道写的是啥。 爷爷一看,当场气得把这些罐子全部打烂。他非常愤怒地说,是谁如此歹毒,居然用四方煞把我们家阳宅变成了阴宅,这是想慢慢的阴死我们一家三口啊。 钱老六捡起地上的那些符纸看了看,愁眉渐开地说,表伯,这是四方煞啊,看来是你们的同行所为。不过,还好这四方煞没有达到火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爷爷说,他知道这玩意儿邪乎,还好及时给发现了,要不然可能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看着那被摔得粉碎的土罐子,将里面的符纸悉数烧掉。之后他愤愤然说,要让我逮着干这事儿的人,非灭了他龟儿不可。 这时,钱老六看了看我,然后对爷爷说,表伯不要生气,你们安然无恙就好,你们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不然怎么会有人下这么狠的阴手呢。 爷爷叹气道,哎!我张万全自问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和人起纷争,还真想不出谁会这么坑害我们呢。 钱老六听完此话,让我爷爷最近要多注意,这一次对方没有得手,难保不会没有下次。说完他给我爷爷一道符,说他那是茅山正宗的安宅符,结合我爷爷们的巫道符,功效会更好。 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什么茅山正宗,什么巫道云云,只是感觉他们好像都不简单。 后来,爷爷用符纸化了一碗符水,在我家院子周围撒上。在被钱老六挖的坑中,也分别点了一张符纸放进去,之后又将土重新盖上。 做完这些,他说,房子风水问题,目前算是基本解决掉了,只是不知道下手的人物是谁,以后还得多加留意才行。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喊我一起去相邻的镇子上清坟。经历了这些事儿,我简直谈坟色变,爷爷居然还要带我去清坟,我内心是万分拒绝的。 他见我不想去,就问我想不想摆脱小晴主仆。我说,当然想啊。但是,这与清坟有什么关系呢。还有,就算是与清坟有关,那为何又要带我一起嘛。 我耍疯道,爷爷,我不去行不? 爷爷当时板着脸,说了句,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第015章 空坟墓 爷爷所说的清坟,也就是去坟地里,看看坟堂有没有受到什么破坏。有些时候,若坟堂有问题,就需要为逝者做法事。不过,法事做不做,最终还是得取决于逝者家人的意愿。 那个时候,爷爷说要让我摆脱小晴主仆,我就猜想他是去为小晴主仆清坟。其实,让我比对清坟还好奇的是,爷爷和毛祖祖当年究竟对小晴主仆做了些什么。 我们村的一个邻居用摩托车载着我们跑了将近半小时的路,在爷爷的指路之下,邻居送我们到了一坐大山脚下便回去了。 爷爷带着我穿过田野,来到一处四面环山的凹地,在那凹地里面有一座石坟堂。所谓石坟堂,就是用石头砌成的坟。 只见那坟堂年代久远,石碑上已经开始风化,尽管已经有所破败,但整座坟堂看上去规模很不一般。 碑文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只要细致地看,还是能看出上面的内容来。 碑文中央写着:王秋燕之墓。 在墓碑右侧,写着王秋燕的生卒日期。我看到那些文字,不禁觉得有点渗人。从碑文上看到的信息是,王秋燕生于一九四八年七月,卒于一九六七年六月。 算来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啊。在这个本该如花似玉的年纪,却香消玉殒于世,实在是有些遗憾。 看着这坟堂的气势,曾经应该是个大户人家才对。我不禁困惑起来,问爷爷这王秋燕是谁,我们为何来这里。 爷爷蹲在墓碑前,边点燃香烛纸钱,边和我说,这就是最近这一周来,一直缠着你不放的小晴的主人啊。 听爷爷这么说,我不禁吓了一大跳。 心想,我爷爷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本来小晴和她主人不但在找他麻烦,而且她们也想把我给害了。这下倒好,我们爷孙俩主动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我故作镇定地问爷爷,是不是清了坟,我们就可以平安无事。 爷爷说,他心里也没数,但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这样做。不殊死一搏,老是活在恐惧和担忧中也不是件好事。 我问他带着我来的原因是什么,爷爷的话让我惊讶万分,他说我天生阴人命,能吸引不干净的东西过来,等会儿他需要我帮他镇压住王秋燕的亡魂。 我听了不禁后怕,我一个十二岁的小顽童,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事儿呢。心到口到,我便问,等会儿我能做些什么。 爷爷神色严肃地说,到时候他自有安排的。 说完这些,爷爷就抄起一根扁扁的钢钎,准备把王秋燕的石碑给撬开。这种坟墓的石碑就是封墓门的,撬开就可以看见坟堂里面的一切。 我内心充满担忧,赶紧退到一边,既紧张又好奇地盯着爷爷的一举一动。嘴上说,爷爷你把她的坟打开,她家人不找你麻烦吗? 爷爷愣神道,王秋燕全家老小,在十年动乱期间,全都死光了,怎么会有人来管。 只见爷爷手中的钢钎轻轻砸了一下,那石碑中间的门便倒了。 爷爷神情大变道,不对啊,这坟好像被人打开过。说着他连忙蹲下身来,拿蜡烛照射墓内。 我在他身后歪着头也跟着往里面瞧,但是里面黑黢黢的,一支蜡烛的光根本就不够亮。 最后爷爷再点了一支烛,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王秋燕的坟墓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爷爷见此情形,低声道,怎么会是空坟,王秋燕的怎么连人带棺都不见了呢,这不因该啊。 我不禁觉得神奇,插嘴道,爷爷,难不成这坟堂被偷盗过。 爷爷听了我的话,他满脸困惑地看了看石碑门侧面上的印迹。喃喃自语道,这石碑上的印子还很新,应该是在最近被撬开的。 看来这形势有点诡异,爷爷说赶紧回家,今天这坟是清不成了。 在下山的路上,我问爷爷,王秋燕一家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何王秋燕和小晴不找别人家的麻烦,偏偏找我们。 爷爷叹了口气说,王秋燕的爹本来是地主,十年动乱期间,天天被批斗,招架不住就自尽了。她娘想不开,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王秋燕本来还有两个哥哥,但他父母死后不久,他们便在学校遭别人打报告,说糟蹋女同学,结果是被拉去处以枪决。那个时候,他们这些曾经是地主家庭的孩子,在学校很抬不起头来,根本就不可能有谁给他们辩护。 王秋燕的家事很惨,那坟堂原本是他爸给自己修的,但是他爸死后尸骨都未能找到。后来她母亲和两个哥哥,死后都不能安葬于此,因为八字与风水不服。 爷爷说,他讲什么八字风水啥的这些,说了我也不懂,让我知道个大概就好。 我说,那糟蹋女同学的人真是他们兄弟二人吗? 爷爷摇了摇头说,哪里有糟蹋女同学这回事儿,完全就是诬陷瞎掰的,就是有人看他们不爽。爷爷见我听得兴起,就说了接下来的一段往事。 王家家门不幸,遭遇这么大打击的王秋燕和丫鬟小晴孤苦无依,常常遭人蹂躏,新仇旧恨下,她们二人穿红衣在镇上的中学跳楼而亡,镇上的中学,本就不是个太平地,她们遂了心愿化成了厉鬼,去报复那些诬陷者,还有批斗死她老爸的那些红卫兵。 当年,厉鬼杀人案件,在整个峰阴镇上闹得是沸沸扬扬。整个镇子,一夜之二十几人暴毙而亡。 而爷爷当年也还很年轻,正跟随毛祖祖学道,被镇上领导找到,让他们去把这事儿给平咯。 爷爷和毛祖祖虽然也觉得那批人死有余辜,但却也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乎,毛祖祖带爷爷接下来这个差事儿。 当年降服王秋燕和小晴二人,是答应了她们一个条件的,那就是为王秋燕说一桩阴阳婚事。 爷爷答应下来之后,却未履行约定。不过后来再也没发生什么事儿,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谁知道时隔这么多年,王秋燕和小晴又回来了。 我听完爷爷的讲述,终于明白为何王秋燕缠着要我和她走。 爷爷又说,本来以为给我找了个阴媳妇,可以让王秋燕死了找我的心,只找他的麻烦就行,但是看样子这个办法根本就没有用啊。反倒还害了我毛祖祖。 原本计划今天一不做二不休,把王秋燕的尸骨给毁了,怎料她的尸骨根本就不在坟堂里面。 说到这里,爷爷忽然说,看来这次是有人要故意弄我们家啊。要不然,单纯靠王秋燕她们,怎么有能耐对你毛祖祖行鬼换骨之事。 听爷爷进这些事儿,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成想到那两个不干净的东西,竟然是这么个来头。更没想到,她们身上有这么多的故事。 想到今天清坟无果,我问爷爷接下来怎么办,爷爷说,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那也不要去。尽管我已经有阴媳妇,但是阴阳两隔,难免会出差池。 我说,爷爷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呀,难不成不让我去学校吗。爷爷瞪了我一眼说,你命重要呢,还是学习重要? 我说,当然是命了,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命却只有一条呢。 爷爷说,那你还念叨着去学校啊。等我先把这事儿给处理好,你再去学校不迟。 说着话,我们就到了大马路上,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搭上了一辆农用车回家。 回到家中,吃完晚饭不久,爷爷就让我去清扫吴梦瑶的灵位,还让我每逢初一和十五,要给她上香。 爷爷靠在他自己手工制作的藤椅上,掏出他的竹烟杆儿准备抽土烟。 可能是眼力劲儿不行,我看他点了好几下,也没能把烟给点燃。于是乎,我就过去给他点。 我把烟给点着了之后,爷爷还没来及吸,烟就灭了。如此往复好几次,烟刚燃起来,瞬间就熄灭了。 见状,爷爷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发白。他说,君宁,你把土烟给我撤了,插上一支遵烟看看。 遵烟是纸烟,那烟点着了不用吸,烟火都不会灭,还会自己燃着走。可是我给爷爷换上的纸烟,点燃之后,火星才闪了几下,瞬间就又就灭了。 爷爷脸色很难看,他看了看插在烟斗上的纸烟,兀自说了句,人死如灯灭,油尽灯枯。这烟斗跟了我半辈子,烟头火若明灯。灯若是不亮,命怕是不长了。看来当年毛叔说的劫数,真的难以逃开。 就在这时,吴梦瑶的灵位忽然掉在了地上。 第016章 天灵盖 我本来在聚精会神的听爷爷讲话,吴梦瑶的灵位从香龛上倒下来,掉在地上摔得“嘭”的一声响,把我吓了一跳。 我和爷爷都迅速望向香龛,又看了看掉到地上的灵位。见此情形,我不禁万分纳闷,那香龛四平八稳的,香龛上方没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灵位。当然,更不可能有其他什么东西在上面爬,先不说耗子啥的,就连一只蟑螂都没有,可我阴媳妇吴梦瑶的灵位,就诡异的掉了下来。 不可能是她在那里把玩自己的灵位吧,我脑子里莫名闪过这个念头。而我爷爷,脸上也满是惊讶之色,他愣了好久,才若有所思地对我说,君宁,你媳妇摔倒了,你快去将她扶起来哇! 听爷爷这话,我不由得后背发凉,这大晚上的,他倒是不怕说话吓到人咯,不就是吴梦瑶的灵位莫名其妙掉下来了么,他居然可以说成是我媳妇摔倒了。 我一愣一愣地跑过去,将吴梦瑶的灵位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发现没有被摔坏,便重新把它放到了香龛上。然后爷爷又突然要求我给吴梦瑶上三炷香。 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是逻辑很清晰,很多东西说了一遍我就能记住。爷爷刚不久才说过,让我记着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要给吴梦瑶上香。今天不是初一,更不是十五,上哪门子香啊。 想到这里,于是我就问爷爷,说好的初一和十五,今天为什么就要上香呢。 爷爷脸色肃然,毫不犹豫地说,孙儿呢,你那个脑子里面怎么老是有这么多问题哦,爷爷让烧香,你就烧香嘛,今晚是个特例,以后你再记着是初一十五就好了嘛。 我憨笑道,好嘛!我们老师说过,遇到问题不耻下问!你怎么嫌我问题多。 爷爷连连摆手说,不要扯了,快去给老子上香去。 我点好了三炷香,准备插到吴梦瑶灵位前的香炉里面。可是我刚一插进去,手上就感觉不对劲儿。 香炉里面装的是大半罐香灰,我经常代爷爷上香,所以很清楚香插进去后,我的手在什么位置,香的下端就插到底部。 可今晚奇怪了,我手里的香刚插进香炉一小点,就插不下去了。 小香炉里面全是灰,按理说不应该插不下去才是。我歪了歪香把,插了一下还是不行,感觉香炉里面多了什么东西似的。 爷爷看我半天插不好香,就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尴尬地说,这香炉不知道怎么了,香插不下去,好像香炉有点问题,香插不下我就不能放手啊。 听了我的回答,爷爷不由得脸色一凝,从藤椅上起身,走过来将香炉歪着,让电灯光照进去香炉中,然后又接过我手里的香,在里面和了一下,好像发现香炉里面果然有东西。 爷爷满脸困惑,连忙找地儿把香灰倒出来。结果,里面有两块骨头,爷爷见此,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看了看我,问这骨头是不是我放进去的,我有种被冤枉的感觉,很委屈地说,怎么可能是我放进去的,我吃多了没事干啊。 只见爷爷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和愤怒,我弱弱地问他,这是什么骨头。 他脸色煞白地说,这是两个人的天灵盖儿。 什么什么,天灵盖儿,还是人的?我有些不敢相信,惊愕地问爷爷,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爷爷的手有些发抖,眼神中充满惊恐,失了魂似的说,对……对……就是人的天灵盖儿啊。 看爷爷这么笃定,我不由得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呢喃道那香炉里面,居,居然有人的天灵盖,还是两个人的。当时,我就被吓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我虽然娶了阴妻,也遇到了王秋燕和小晴那两个不干净的东西,但我还是怕死人的东西。 这时奶奶正好路过香堂屋,看到我们爷孙两的反应,她也凑过来问我们怎么了。 爷爷惊魂未定告诉奶奶,有人在咱们家的香炉里面放了两块骨头。 奶奶一听,不禁笑道,不就是两块骨头嘛,看吧你们吓得,没准是小黑吃剩下的骨头,藏在了里面吧。看把你们吓得! 小黑就是结阴亲那晚帮我牵线搭桥的黑猫,后来来了我家,我给它起名叫小黑。 爷爷很是严肃地说,秀珍,这可是人的天灵盖骨,怎么可能是小黑带回来的。 奶奶听闻这骨头是人的天灵盖儿,反应倒是没有我强烈,毕竟他们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什么死人饿殍没有见过啊。 不过,她还是被怔住了,神色一紧,眉头紧锁地问爷爷,这骨头是什么时候在里面的。 爷爷无奈地说,他也不知道。 接着,奶奶很生气地骂道,他妈批的,是哪个断手儿崽崽,把人的天灵盖儿,放在我们张家香火上,这他妈批的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奶奶若不是气急了,根本就会骂人的。这事儿,也是把她老人家给气到了。 想来却是很晦气,不论换做是谁,发现自己家祖宗香火上的香炉中,放着别人的天灵盖儿骨头,不被气到跑去找放骨头的人打一架才怪。 爷爷眼神中有种异样的光芒,惊恐之后的爷爷也非常的郁闷,他说,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遭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气得身子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坐到板凳上,身体感觉不支。我急忙过去帮奶奶起扶着他,奶奶一边无名地骂着,一边安慰爷爷说,这不已经发现了嘛,赶紧扔掉就没事儿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哪会有这么容易啊,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死人身上的东西,更是不好处理啊。 我问,爷爷,那怎么办咯,难道就这样放着吗? 他说放着绝对是不行的,我本就是吃死人饭的,这么多年来,都是拿活人钱财,为死人办事。我自然清楚如何处理这东西,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为了损咱们家,撬了死人的天灵盖儿,让逝者不得安宁,哎!造孽啊! 见爷爷奶奶被这天灵盖头骨弄得郁闷不已,我内心燃气一股怒火说,爷爷,等我们把放这个天灵盖头骨的人找到,打他个半死不活的。 爷爷看了看我说,孙儿,你一定要努力,长大了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说完这些,爷爷就让我去把他平时给人做法事的那包东西搬来。 我去房间找来了他做法事的活计,爷爷用纸盒做了个简易的小棺材,把那两块天灵盖头骨摆好。 他点燃三炷香,双手合十地插着那小棺材鞠了三个躬,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之后他面色正然,语气镇定地说:两位阴人,我不知你等何姓,你亦不知我之名,阴阳两相隔,你们看黄泉水,我过人间路,愿你们在天有灵,若是忿然而来,还请安然而去,我愿超度。 念完这些后,爷爷好像花了好大的力气一样,只见他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他手有些颤抖地撕起了纸钱的部分地方,把纸钱撕成了一长串的长钱,然后在小棺材的前面烧掉。 他对我说,这是在安灵。说着他便打坐在小棺材前,开始念经。念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改念为唱。 我和奶奶在一边看着,不知道爷爷嘴里快速念的是些什么,但是感觉爷爷很虔诚。 现在已经很晚了,爷爷还要念经,我就让奶奶先去房间休息,让我在这里陪着爷爷。 奶奶突然万分感慨地说,我爷爷年纪大了,能多看他几眼,就多看几眼。能多陪他一分钟,他们之间就多相处了一分钟。她也不想去睡了,就在香堂里面陪着他。 我那个时候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感觉奶奶对我爷爷很好。大概快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爷爷念完了,算来差不多念了将近四十分钟,期间他一直闭着眼睛,我也搞不懂为什么。 念完之后,他才赶紧看了看眼前的香,面露惊惧地说,又是两短一长,糟了! 第017章 鬼哭丧 我记得在一个多星期前,也就是农历七月十四我生日那天晚上,爷爷带我去拜石头宝爷,烧香的时候,出现两短一长,他惊恐地带着我跑下了山。 也是在那天晚上,我看见了那个眼睛空洞,挂着血泪,面容恐怖的红衣女小晴。 今晚我的心思放在想天灵盖骨的事儿,以及听爷爷念经去了,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香上。现在这香又出现了两短一长的情况,看爷爷的反应,有点让我觉得害怕。 我有些疑惑地问爷爷,这香两短一长到底有什么害怕的嘛。爷爷还没来得及开口,奶奶便回道,孙儿,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啊。这是凶兆! 听奶奶这么说,我有些不信,兀自说,两短一长就两短一长啊,管他那么多。 爷爷突然说,君宁,不要乱说!快点和你奶奶回到里屋去,这两个阴人我怕是送不走了。 听到爷爷说阴人,我就怂了,王秋燕和小晴两个阴人,我可是遇见过,要是还整出两个阴人来,会出现什么情况,我可不敢往下想了。 奶奶不无担忧地说,万全,那我们要不先去邻居家呆一晚上,明天天亮了再回来。 我觉得奶奶的话挺有道理的,既然这什么天灵盖骨头,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当时也应和着奶奶,让爷爷和我们一起去邻居家躲一晚上。 可是爷爷却不这么想,他很坚定地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些事儿不能拖,越拖越难做。 爷爷话音未落,我家屋外突然刮起了狂风,香堂屋两扇大门哐当一声便被吹开了。我曾在生日那晚上遇到了类似这样的情形,眼下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赶紧起身去关门。 我门还没关好,爷爷面前的小棺材便哗啦一声被什么东西给撕开了。里面的两块天灵盖头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举着一样,从小棺材中飞了出来,直接朝门外飞去。 说来奇怪,那两块头骨飞去后,阴风也跟着卷了出去,爷爷朝大门跳将过来,迅速关上门,上好门闩。 门闩刚上好,就有东西在外面猛撞起来。 见状,爷爷让我赶快拿他的黄布包。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飞快地跑到小棺材那边,从那装法事物器的大包中,拿出那个小黄包抛给爷爷。 爷爷接到黄包,迅速从里面拿出几张符纸,朝大门上一贴,只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听到那叫声,我不由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这外面还有人,不过好像被爷爷的黄符给伤到了。那凄厉的叫声刚停下来,大门外撞击的力量不减反增。 见此等情形,爷爷也是很紧张的样子。 他双目圆睁,面露惊恐地说,秀珍,你快带着君宁从后门离开这里,一直往西跑,不要回头看家,跑得越远越好。 奶奶面色发白,显得有些无助,那万全,你可怎么办啦? 外面的东西,撞我家大门撞得越来越厉害,就在这时,我家偏房的门也开始剧烈响动起来,那门闩被震得断了。 当时的我完全失去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 爷爷朝奶奶大喊起来,秀珍,快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奶奶已经吓哭了,很痛苦地拉着我就往香堂屋通往后阳沟的门跑。 但奇怪的是,后门怎么打都打不开,就好像是有人从外面把我们给反锁了。但我家那道后门,我很清楚,只能从里面用门闩锁住,不可能从外面扣住的。 奶奶见门打不开,赶紧说,走,我们走另外一边的门。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颤抖的。 爷爷一个人在香堂屋里面抵住大门,我和奶奶则在想法从后阳沟逃跑。我面房子正面和两侧山头的门,都被什么东西在外面撞。要从那些门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香堂屋后面的门不行,我们就只能走香堂屋两侧的里屋,每个里屋还有一道后门通往后阳沟。但是,我和奶奶把能通往后阳沟的门都试了一遍,根本就打不开。 当时的情况,有点无头苍蝇似的,满脑子找不着北。爷爷坚守大门,看样子,他是想让我们先逃走再开门对付外面的东西。 我虽然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通过爷爷,我能感觉得出,此刻在外面候着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见我和奶奶很久都没能逃出去,爷爷惊叫道,你们怎么了,从后门走啊。 我的心砰砰直跳,感觉全身的肉都在抖。用颤抖的嗓音回答爷爷,后门不知怎么的,全都打不开,我们出不去啊。 就在这时,屋外的撞击突然停了下来,而且风也不吹了。四周全都归为了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家三老小,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皆充满着不解之色。 平静没能持续多久,突然自幽静中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那哭声听着很害怕,好像自很深很深的地底传来。 呜呜呜……哭声幽怨得让我听了不由得寒毛直竖。 爷爷凝神听了下后,他的脸色都变得煞白起来。奶奶好像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声音,只见她很无助地问爷爷,万全,怎么办了,怎么办了? 我爷爷好像也没有了办法,只听得他很绝望地叹了口气说,鬼哭丧,看来我们三老小是死是活,只能全靠天意了。 鬼哭丧这事儿,我以前听爷爷讲过些故事,所以一听到鬼哭丧三个字,我更加害怕了。我脑子都开始不清晰起来,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记得爷爷以前讲,人死,人哭丧,鬼死,鬼哭丧。人哭丧,是活人为死人送葬,而鬼哭丧,就是已经死去的人来哭丧,那可是鬼给鬼送葬,是要活人命的东西。 当时我还当做茶余饭后和小伙伴们吹牛,乱扯的一些故事。而现在,居然真的遇到了。 这屋里,除了我们三老小之外,根本就没有活人了,那么外面的鬼哭丧,是在哭我们无疑了。 爷爷拉着奶奶和我,我们三老小抱在一起。爷爷老泪纵横地说,他对不起我们,没有能力保护好我们,他该死啊。 听了爷爷的话,奶奶嚎啕大哭起来说,老头子,你不要自责。今晚,无论是死是活,我们家三老小都要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离。 见奶奶这么说,我也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遇到鬼哭丧这样的事,但是爷爷奶奶只要在我身边,我就有安全感。 我哽咽着说,爷爷你不要哭,男儿流血不流泪,我现在是你孙子,来世还要做你的孙子。你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爷爷。 说完这些,我鼻子一酸对奶奶说,奶奶,我最喜欢你平常早上给我包的饭团儿了,我这辈子吃不够,下辈子还要奶奶包饭团儿我吃。 我们一家三口,在香堂屋里面对着生离死别,将屋外的那些鬼哭声置若罔闻。 爷爷苦笑着对我说,我们今晚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孙儿你怕不? 我微笑道,爷爷,我不怕!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了还能下去见我的阴媳妇呢,我老想见她了。 奶奶看我这个样子,擦着眼泪说,真是傻孩子。 忽然,屋外那一片呜呜呜的鬼哭声中,竟然传来了王秋燕的声音,只听得她阴声阴气地说,啊哈哈,好一个生离死别啊,我都差点被你们感动哭了呢。 我爷爷听见王秋燕在外面,忽然脸色一凝,放开我和奶奶。他兀自站起身来,对着外面说,秋燕,你真的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第018章 妻之声 爷爷说完话没多久,门外声音又起,还是那个叫王秋燕的人,她冷声道,我哪有赶尽杀绝咯。不就是想要你张万全以死来弥补当年你和毛天明犯下的错误咯,至于你那孙子…… 王秋燕话没说完,便兀自开始咯咯地笑起来,那声音有种直入人心的阴冷,听得让人胆寒。 她阴笑道,你那孙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呢,都有点舍不得要他命,想让他做我小丈夫来着呢。 我一听见这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时居然忘记了害怕,很是气愤地朝门外吼道,去你妈的老妖怪,我各人家有媳妇儿,稀奇要你,哼…… 你……胆大包天……竟、竟然敢骂我家小姐,你、你不想活了…… 这声音是小晴的,她好像很不爽的样子,气得有些结舌了。 王秋燕却插嘴道,哈哈,小晴……没想到这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有脾气呢,哟哟!我喜欢,够有味道。 小晴扭捏地说,嗯哼,小姐,他那么骂你,你竟然还喜欢,哎呀…… 没想到,我这话未把王秋燕给惹恼,反倒是把小晴给惹着了。 看她们主仆二人在外面你一眼我一语的,我猜想,这王秋燕一定是在故意玩弄我们。就像猫抓着耗子,先玩弄一番,玩得厌了,再把它吃掉。 我们此刻就像被猫给拿住的耗子一样,求生无路,耍嘴皮子倒也能够拖点时间。 可是忽然,王秋燕朝我们里面吼道,张万全,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当年要是不阻止我找那些王八蛋算账,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爷爷冷哼一声说,鬼话连篇,尽是胡扯。倘若那时你不殃及无辜,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却还是那么顽固不化。我和毛天明师傅是犯了错,但错的是心慈手软把你们给放了。 听爷爷的语气,当年他们和王秋燕之间的恩怨有点复杂,不过这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爷爷和奶奶会不会真的被她给弄走。 从王秋燕的语气来看,她放过我爷爷的可能性很小啊。而我爷爷,看样子也是斗不过她的,要不然他可能早就出手了。连毛祖祖都被她们鬼换骨,我爷爷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屋外的呜呜声不断,却忽然异常幽怨起来,我有些害怕地往奶奶怀里躲。 爷爷说,王秋燕,我求你,放过我老婆子和孙儿好吗?我张万全,可以任由你宰割,但是他们,你能不能不要伤害。 说着,爷爷竟然对着门外跪了下去。 王秋燕冷哼道,你以为磕个头就能平息我的怨恨吗,当年我们那么求人,有谁想过要放过我的父亲,有谁可怜过我的两个哥哥。 忽然她怨怒地说,而你,居然还阻止我报仇,我恨你! 当她说恨我爷爷的时候,屋子外面呜呜的哭声就越来越强烈,风声也越来越大,只听得我家院子里面的几棵树,被吹得哗啦啦响。 没多久,强劲的阴风,卷着飞沙落叶,嘭地一声响,香堂屋的大门瞬间便被冲击开来,而我爷爷也应声被弹倒在地。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护住我和奶奶往香火下面的墙壁靠。我想爷爷这样么做,可能是希望我们能退一步是一步,要是实在退不了了,就只能任由她们了。 我忍着冰冷的风,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大门处站着两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其中一个是小晴,她依旧眼神空洞,两行血泪挂在脸上,脸色惨白异常。而她的身后,则是我生日那天晚上,想要我和她洞房的女人,我想那是王秋燕无疑了。 她们阴笑着,朝躲到香火下面的我们飞扑了过来。 此刻,屋外的呜呜之声,变得更加幽怨,而王秋燕和小晴这两个女鬼,红衣飘飘,头发散乱,我被这情势吓得浑身发软,不知所措。 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希望这只是个梦,但是事实告诉我,这怎么可能是梦,我摔在地上的时候,分明很痛啊。 就在她们快要抓到我的时候,小黑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我还以为遇到了救星,但今晚,它刚刚才跳出来,便被王秋燕一巴掌拍打飞了。 见此情形,我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身上忽然袭来冰凉之感,接着一个清脆动听,但不失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声音说:我已不忍坐视不管,汝等太过胆大妄为,休得伤我相公! 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禁万分欣喜,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我阴媳妇吴梦瑶的,她终于又发声了。 王秋燕那时已经近在咫尺之间,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惊叫一声连忙往后退了出去。 她和小晴站在我们面前,有些不解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屡次破坏我的好事儿。 吴梦瑶说,我乃君宁之妻吴梦瑶。汝等如若不火速退去,莫怪我不客气! 王秋燕冷哼道,前段时间,迫于你几百年的修为,我们不得不怕你,但今天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们可是已经用阳人鬼换骨。 她话音一落,就作势再次朝我冲来,其动作之快,我当时就吓得有点蒙了,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完全不知道闪避。 神奇的是王秋燕那灰白的手,在我脸前面十厘米不到的位置便停了下来,任她怎么吃力地想往我脸上伸手,可就是伸不过来。 在一旁的小晴,原本是要害我奶奶,见王秋燕这边出了问题,她便朝我飞扑过来,准备帮王秋燕搭把手。但是。小晴的手也只能伸到我眼前不远的位置。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一瞬间的功夫,王秋燕和小晴双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翻出了香堂屋,朝我家院子飘去。 看到这一切,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我阴媳妇吴梦瑶真有这么厉害?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就将王秋燕和小晴二人给摆平了? 吴梦瑶的声音忽然厉喝说:汝等快滚,若下次再犯,必杀之!滚…… 她的声音起,屋外的呜呜声则戛然而止。瞬间,屋外又复归于平静。王秋燕和小晴,就这么利索地跑路了。 如不是那时候亲身经历过这件事,谁要是和我讲这样的事儿,我一定也不信。但当时真的就是那么神奇,吴梦瑶,我的阴媳妇,两次救了我和家人的命。 奶奶当时难以置信地说,是我孙媳妇儿来了吗?我点了点头,露出害羞的表情。 当时见危险已经不再,爷爷忍不住咳了咳,咳出几口血来。他有气无力地说,闺女儿,我们张家真是托您的福啊! 爷爷转脸对我说,君宁,还不快给你媳妇磕头,感谢她救命之恩啊。 我这次丝毫不犹豫,嗯了一声之后,便面向吴梦瑶的灵位准备磕下去。 吴梦瑶的声音又传来,这次她的声音有点古怪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跪天地,亦可跪祖先父母,岂可跪之娘子! 她的话感觉和我们平时的交流不一样,听起来怪怪的,一点都不顺溜。 我问爷爷,她这话完整意思是什么,爷爷面露微笑说,她是说,她作为你媳妇儿,你不可给她跪头。 奶奶说,说既然人家不要你跪头,你就给人鞠几个躬呗。孙儿,你可不能忘了该有的礼数! 告诉了这些话后,她又对着空气说,闺女儿,真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今晚我们可能已经…… 吴梦瑶说:我已为君宁之妻,便需尽我本分,护之安而避危! 不知道爷爷和奶奶具体有没有听懂吴梦瑶话的意思,反正当时的我,听得是一知半解。 接着,吴梦瑶说这次她发声之后,在我十八岁之前,她将不再出声。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可言之。 我赶紧说,如果王秋燕和小晴再来找我,你还会出来吗? 她说,这事儿如果真要彻彻底底摆脱的话,不是那么容易,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意思是,要我爷爷自己去把这事儿给平了。 尽管需要我爷爷自己去平息,但是吴梦瑶给爷爷指了一条明路。 第019章 引魂香 吴梦瑶说,她刚才已经感受到王秋燕的阴魂怨念,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听了她这话,爷爷不禁怔住了,他脸色变了变,惊诧地问道,她身上的怨念不只是一个人的,闺女儿你何出此言? 吴梦瑶说,若单单是王秋燕一个人的怨念,根本就不需要她出声,只消黑妹就能镇住她们! 听到她说黑妹,我眼前一亮,问她黑妹是不是小黑。 吴梦瑶娇声微笑说,夫君,黑妹身小,但年岁不小也。 听她说话的调调儿,我总是觉得怪怪的,当下便不管小黑有多大了,带着恳求的语气问,梦瑶姐姐,你可不可以像我们这样说话!要不然你说的话,好多时候我听不懂啊! 见我此等反应,吴梦瑶显得有些娇羞道,我伴夫君已有些许时日,正学你们言谈之巧!可否给予时日,我许诺,下次说话必然和夫君调子相仿! 我嘴巴翕动,正欲说话,爷爷就打断了我,用微弱的声音对吴梦瑶说,今晚是有她相助,才让那个王秋燕知难而退。但闺女儿你不可能随时都伴我们左右,倘若她再次来犯,我惭愧已无良好对策。 吴梦瑶说,虽然在王秋燕的阴身上,怨念不只有王秋燕一人,但今晚她已经从她们阴身上感受得到,她们对她还是有一定的惧意。 她还说,至少在一个月之内,王秋燕不敢来找我们家麻烦。但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王秋燕主仆人二人的怨念已经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若不及早处理好这个问题,那么未来我们可能不会好过的。 说完这些,她还补充道,爷爷老人家乃是吃阴人饭的人,他自然是知道有些天机万万不可泄露。但她能够给我们爷孙俩一个办法,让王秋燕不再缠着我们。 爷爷听到这话,很是惊讶,他问,有何办法可以用之。 吴梦瑶给出的回答是,让爷爷带着我从此地往西方而去,期间不能驭马车,不可乘轿,不能涉水,亦不可过桥,不可居活人之屋,不出千里之遥,便能到达一个水可爬坡,人能边走路边睡觉的村子。那么在那个村子里面,王秋燕与我们之间的事情,必然能找到个好的解决之法。 爷爷听完吴梦瑶的话,不由得面露疑色,他说,是曾听说峰阴之西麓,有梦瑶所说的那个村子在,但那些都只是民间传言,根本就没有人找到过那个村子。 相比于爷爷的反应,我听到自己阴媳妇儿吴梦瑶的话后,心中的疑问简直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心想,我好歹是个马上就要进初中的学生了,小学可是学过《自然》的人,那水明明就是往低处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往往高处爬坡呢。还有人走路的时候,怎么可能睡觉嘛。 见我们都疑惑不解,吴梦瑶说,爷爷,心诚则灵,信则有之啊! 我爷爷听见吴梦瑶像我一样叫他,不由得面露惊恐之色,好像有种不敢当的意思。 接着吴梦瑶又说,她能告诉我们的也就这么多了,要是再泄露某些东西出来,那么可能就做不成我媳妇了。 一听这话,我急忙说,梦瑶姐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要你离开我。 吴梦瑶叹了口气,告诉我,今日此番言论之后,她在我十八岁的之前,将不会再次发声,让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但愿在我十八岁之后,能再次和她相遇。 听完这话,我心情失落地问爷爷,说我阴媳妇儿是不是不要我了。 爷爷安慰我道,孙儿呢,人家不会嫌弃你的哈,她是希望你能好好成长啊。爷爷算了下,按照我阴媳妇儿吴梦瑶的话老看,我们从老家出发,自西方而去,不出千里的话,也就不超过五百公里的路,便可到达,往返一趟,就算是步行,也用不了一个月之久。 但是,爷爷想到我要读书,便觉得要带我一起的话,势必会影响到我的学习。 我们刚才都忘记问吴梦瑶,为何要爷爷带着我一起去,我要是不去可不可以。爷爷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空气问,闺女儿,我们家君宁若是不去可否? 我们家堂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四周只有夏虫的吱吱的声音,很是静谧。这静谧让我感觉到,刚才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梦,此刻我们只是梦醒了而已,但大门上飞扬的黄符,爷爷的伤等等,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第二天天都还没有大亮,爷爷便叫我起床,说赶时如赶命,我们得早日出发才是。 我起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在打点行李了,我看见他把做法事那一套物什也收拾上路,什么罗盘了,画着弯弯拐拐笔画的黄符了,还有些纸钱香烛啥的。我揉着睡眼,打了个哈欠问他怎么要带这么些东西上路。 爷爷说,前路未知,料不到会遇到些什么,要是遇到邪物,没点东西防身可不好。 除了这些物什,还有些许我们换洗的衣物啥的。而奶奶则在厨房忙活,正为我们张罗早点。 爷爷的行李才打点好没多久,奶奶便喊我吃早饭。她为了能包米饭团儿给我吃,还特意蒸了些白米饭,我不禁感觉自己又这么好的奶奶,真是幸福。不过我也感到愧疚,因为我她们受苦受累了。 临行前,奶奶从蒸脚水中取出了好些煮熟的鸡蛋,起码有二十几个之多。 爷爷问奶奶煮这么多鸡蛋干嘛,奶奶擦了擦额头汗珠,满是爱怜地说,你们要出去这么久,给你们煮点鸡蛋,路上充饥。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和爷爷便准备上路了。奶奶不言不语地送我们到村口,她只说了一句:万全,这一路上可千万要小心! 爷爷让奶奶也多注意安全,若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们。奶奶站在村口的大梧桐树下,目送这我和爷爷消失在村外的山路上。 等天大亮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家数十里,尽管我是农村娃,但是连续走了这么远,也不禁觉得腿脚酸软。 歇息之际,我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对爷爷说,吴梦瑶让我们不能坐马车,不能乘轿子,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马车和轿子了,满地跑的都是摩托车,汽车,我们为何不坐乘坐公共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呢,偏偏要走路!哎! 爷爷瞪了我一眼,带着严厉的语气说,龟儿哦,你这脑子一天就是不消停哈!在吴梦瑶她生活过的那个时代,马车,轿子什么的都是代步工具,她不是现代人,自然不知道我们有些什么交通工具可以使用,她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徒步去找那个村子。 我对爷爷做了个鬼脸说,咦!看你那样子哦,我又不是晓得要走路,真是的,休息的时候,活跃活跃气愤不行啊。 就这样,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村庄。 远远地看,那个村庄不算发达,当地村名居住的也还是那种老式木瓦结构的房子。那个时候的农村,洋房已经开始成为家庭富有的象征。 此刻,我们的小水壶中已经没有水了,便准备去村子里找人家取点水。 在我们黔北农村,水都是山泉。所以,村民家里水缸里的生水,取来可以直接喝。 我和爷爷刚到达村口的时候,便发现村里应该是有人去世了,只见进村之路的两边,都插着香棍儿。我虽然不是完全了解人死之后要做的那一套,但活在人间十二载,至今都在农村度过,加上爷爷本来也是吃白事饭的,自然会耳濡目染一些习俗。 所以,一看到香香棍儿那种插法,连我都知道那是给死人开路的引魂香。曾经听爷爷说,人死之后,魂魄要离家七天,去他生前到过的地方游游再回到家中,插上阴魂香,让魂魄归来时,不至于迷路。 只是那引魂香的插法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第020章 双胞胎 对于眼前的引魂香,若按我以前所看到的那种插法来讲,是沿着路的两侧一支一支地插到死者家院坝边,而且同一侧的引魂香之间,取的距离都相差无几。而这条入村之路上的引魂香,均是对数。也就是说每个插香的位置上,都插着两支香。 当然,我们当地有一句俗话这么说来着:端公先生出门,各师各教。也就是说端公们办的事儿,不同的师傅,可能有不同教法。可能是我很少出远门,没多少见识,也许人家这个村子的道士先生,用的就是这种插引魂香的方法也说不一定。 不过,俗话又说,人烧香是烧单不烧双。燃双数香,在我们那里可是一个禁忌啊。我经常代爷爷做燃香烧纸之类的事儿,对这句话可是深有体会的。 记得刚开始代爷爷烧香,我完全不懂得烧香的禁忌。那次,他在做祭祀的时候,让我去插香,原本给我拿着的是三支香,可我不知道在哪里弄丢了一支。 而我就想当然地点了两支插在祭祀的地方,爷爷发现后,把我臭骂了一顿之后,他很气愤地撤掉了一支,仅仅留了一支香在那儿燃烧着。 他当时就告诉我,以后要是烧香,可以烧一三五七九等等单数,但就是不能烧二四六八十之类的双数。 因此,当看到这村子路边,在每个插了香的位置,都插着两支香的时候,我就觉得神奇。而爷爷,他本就做这行,也早就注意到了香的不同寻常之处。 只见他皱着眉,带着纳闷的语气,像是在和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引魂香插成这样,还燃过没多久,不是做法事的人是冒牌道士先生,就是村中近日起码死了两个人。 我没有像以往那样,揪着他问为什么,因为我走的实在是太累了,没那精力。 我和爷爷走到村口第一户人家,便看见有个老头在剁猪草。 爷爷对我说,君宁,去找老人家借点水。弄好之后,我们就赶紧出村。 我嗯了声,便抄起我和爷爷各自的水壶,朝那个剁猪草的老头缓步走去。老头很乐意让我们从他家装两壶水,还说让我们进屋坐坐。 我们自然是不能进人家屋里去坐的,我阴媳妇吴梦瑶可是说过,去找她说的那个村子,路上千万不能居活人屋的。 尽管在我的内心里,其实有种想法和冲动,试试我们进村民家的屋子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不过这只是个想法而已,可不敢轻易去试。因为我已经对我阴媳妇的话,保持着一敬颗畏之心。 就在我们正欲离开的时候,爷爷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那老头,看那路边插着引魂香,近日这村子里面可是有人去世是么。 山村里面的人,大多都比较淳朴,若不是很隐晦的问题,多数人对你的疑惑都会是有问必答。 我爷爷话音未落,那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靠近我们,细声说他们这儿叫清河村,昨天深夜,一个叫苏老六的村名家中,发生了一件很邪乎的事情,邪乎到一下子就死了两个人啊。 听闻此言,只见得爷爷忽然脸色一变,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道,竟然有这等邪乎的事儿吗? 那老人说着哎哎叹了几声气后,便向爷爷娓娓道出了昨晚所发生的事儿。 这清河村中的苏老六,在当地是出了名的霸道主儿,具体有多么的霸道,这里就不详谈。 苏老六家中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都还在县里上高中呢。昨天从县里回来,白天人都还有说有笑,好好的,但是就在昨天晚上,她那俩女儿莫名其妙从他家三楼上跳了下来。 老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他家那院坝本尽管是水泥地,三楼摔下来按理说是摔不死人的,顶多伤残。不过,那两女最终还是死了。 听人说,昨晚大约十二点的时候,有村名从外面回来,路过苏老六家院坝外面的马路,忽听得他家院子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鬼哭之声。 见此情形,那过路村民冲苏老六家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回应,可是院坝里面那呜呜的哭声却此起彼伏的。据说,当时吓得过路的那个村民以为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哪知道,等第二天一早起来,竟然发现他家两个闺女儿死在了院坝里头哦,那血哟,染红了大半个院坝呢。 不知不觉间,我们发现此时眼看天色已晚,便不想久留。 作别那个老头后,我和爷爷准备直接穿过村中的道路,谁知竟然路过了一个死了人的人家户,不用说,正是刚才那老头所说的苏老六家。 放眼看去,那三层楼的小洋房,听老头说整个村子只有一栋,除了他家别无二处。 只见在院坝边一棵碗口粗的梨树上,绑着一根很长很长的竹竿,在竹竿子的顶端,挂有一道七八米长的大白番,在傍晚的热风中飘摇。 在天快黑之时,遇到这样的情形,我内心还是觉着有几分渗人之感,而爷爷的脸色看上去也有点肃然。 苏老六家的香堂屋大门是大开着的,农村哪家要是死人了,香堂屋的门必须大开着。不过说来奇怪,人死都快一天了,香堂屋里居然还没有开始布置道场。 听爷爷说,一般情况人死头天就应该起道场才对的哇。 就在我们从他家香堂大门正对的马路走过时,忽然感觉空气冷了许多,但走超过他家香堂屋正对的大路后,空气又忽地暖和起来。 我不明白缘何如此,只听见爷爷说了句,好强大的阴气。 说着话,他便扭头朝苏老六家香堂屋里面看了看,然后掐了掐指头,轻声嘀咕道,尽管是对女双胞胎,可阴气如此之重,不对劲儿。可这事儿到底管还是不管呢。若是不管,这家人以后不遭横死,也会绝后啊。 我知道爷爷的一大特点,就是爱多管闲事。见他站在马路上,没有赶路的意思,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我就有些急了。 当时我就朝他喊道,爷爷,我们不是要找个地方住下来啊,这天都快黑了,你倒是快点走啊。 爷爷兀自扬起右手,大拇指指尖来回在其他几个指头上掐算。见我在催促,爷爷便问道,孙儿,路见不平可要拔刀相助之? 我一听就知道爷爷的意思,他又要多管啥子闲事儿了,我虽然暂时不知道他想管的是什么,但我是非常了解爷爷,遇到死人的那种人家户,他去管的一些闲事,一般都不是啥子好事儿。 我有些抱怨地说,爷爷,我能说什么咯! 爷爷问我什么路见不平拔刀不拔刀的事儿,都是些废话,只是为了安慰他自己而已。 听我这么说,他微笑道,真是我张万全的孙子,爷爷心里想什么,你都清楚,真懂事儿!今晚我们不走了,就住在这附近吧。反正要是不住这里,出了这个村就得找个山林呆一夜。 我眨巴着眼睛问,爷爷,我们可以住在这里? 当然咯,只要不住别人家里就好。主要是我想看看,这对双胞胎是怎么死的,竟然会有如此重的阴气,爷爷对我说完这些,就走到了苏老六家院坝中,朝里面的几个人问道,谁是老板儿咯? 听到我爷爷的话语,从香堂屋里面走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人,那人满脸的横肉,看着一副凶相。 他看了我和爷爷一眼,鼻子里出着粗气地说他就是老板儿,问我们有啥子事。 爷爷告诉他,我们要走路前往某地,今晚刚好路过这地儿,并问他晚上我们能不能在他家院坝侧边的角落里呆一晚上。 苏老六看了看那角落,说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呆。加上自己家里可是刚死了人,只要我们不觉得晦气,他无所谓。 我爷爷面露同情之色地道了声谢,顺便也说了句希望他节哀顺变的话。 苏老六看了我爷爷一眼,想了想说,这外面夜深了很冷,干脆你带着这小崽进屋里过夜。 贵屋我们就不进了,就在这角落呆一宿就走。不过老头子我想提醒你,你家香堂你的逝者,她们不能停放在里面呢,最好是停在阳沟坎上。 苏老六忽然双眼放光,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爷爷,他有点难以置信地问,老伯你莫非懂死人禁忌之事? 我爷爷指了指苏老六家的香堂屋,正色道,你家香堂屋里同是停放了两个亡人,这就已经是大忌!若不赶快移动位置,可能会生出变故。 第021章 亡人安 爷爷在为死人的家里设道场做法事这方面,还是有很多经验的。一个人去世后,何时为亡人开灵最佳,何时为他起经最好,亡人遗体应该停放香堂屋内,还是停在香堂屋外,他都有自己的经验。 所以,只要他说苏老六家的香堂屋里面停放两具遗体,那是犯禁忌的事儿,可丝毫没有乱讲。 苏老六听了我爷爷的话,眼神在他身上游离一番后,嘴角抽动了下说,老人家,看你可能是外乡人,我就告诉你实情。实不相瞒,我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请了两趟道士先生了,但他们来我家看了情况后,都不接这场法事。 说这话之时,苏老六的眼中竟然好像有点点泪光闪烁,他眼神飘忽,赶忙稍稍仰头,看向斜上方。 我想他这样的举动,是不想在我们俩个陌生人前流眼泪吧。 他叹了口气,有点自责地说,他苏老六在清河村纵横二十几年,没成想到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儿说没就没了。 让他悲恸的不仅仅是女儿同时双亡,还有他想找几个道士先生好好超度她们,却半天找不到能接这场法事的人。 爷爷安慰他说,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他苏老六能做的,确实只能是好好安葬她们了,然她们安然地离开人世。 虽然村口那里的老头说苏老六这个人霸道,但此刻他也是满目疮痍,伤心欲绝之态。也许这就是再强悍霸道之人,若真性情,亲人离世给他们带来的打击都很重。跟何况,苏老六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女儿,任谁也痛不欲生。 爷爷向他了解前后两趟请来的道士先生,既然不接这场法事,为何却又悬挂起了白番。 苏老六说,昨晚连夜请来了村里的几个道士先生,他们本来都布置好了道场,连那白番都已经挂起来,可就在准备开灵的时候,有一个先生突然发了疯。他一阵胡言乱语之后,脸色发青,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而且发疯的那个先生,是几个道士先生中最为出名的一个。 其他几个稍微年轻的先生见状,说那老先生是中了邪,也就不敢接着为他们家做法事,直接撤了道场走人,而那白番他们并没有撤走。 我爷爷听得很入神,见苏老六说完第一批先生的情况后,他若有所思地问第二批先生来,又是什么情况。提起他找的第二批先生,苏老六不禁表情木然,显得有些无奈地说,第二批先生来他们家,仅仅在香堂屋中看了一眼,很干脆地说这场法事他们不敢接。 说道这里,苏老六拍着脑门很无助地表示,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这个世道,真正的道士先生没有几个。好多道士先生都是学的舀舀艺,顶多半碗水的本事,完全就没吃到师傅的口水。期初他还不想随意请先生。 现在倒好,不管有无真本事,人家直接就不接这场法事。苏老六说的舀舀艺和半碗水,是我们黔北部分地区的一些土语,意思是说,好多道士先生本事不够,活儿没学到家。 我爷爷听完苏老六的诉苦之后,叹了口气说,人嘛本就是趋利避害的。同时谈到他刚才说的遗体停放犯了禁忌,问苏老六信不信他的话。 苏老六见爷爷这么说,脸上的倦意舒展开来。他两眼放光地说,老人家,刚才听你说的那些话,我虽然不懂得道士先生那一套,但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哪家香堂屋里要同时停放两具遗体,也会感觉怪怪的。 爷爷想了想说,他本就是个道士先生,虽然不能为这两孩子开灵做斋,但晚上倒是可以帮忙先给两个可怜孩子安灵。 安灵后,苏老六在今晚夜里十二点之后,把遗体移到院坝里面来,不然就有点麻烦。 苏老六听闻此番言语,满面的愁容稍有舒展,他慌忙握紧我爷爷手说,老先生,刚开始就隐隐感觉你是道中之人,没想到你果真是啊! 说着这话,他忽又表现出了几分困惑。虽然他还没开口,但爷爷自然是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的,便问他是不是在想为何要把两个孩子的遗体停在外面? 苏老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爷爷缓缓说,因为那两小孩,虽是死在自己家的院坝中,可也不算是死在家里的。所以,她们的遗体不能放到香堂屋。严格说来,是应该停放在通口的位置,可是你家这房子是洋房,没有修什么通口,所以只能停在院坝里面了。 听爷爷说完,苏老六的脸上不禁浮现起诧异之色,他自责起来,说他没曾想到,两个闺女死在自家院坝里,也不能将她们的遗体放在屋内,看来这禁忌确实是不应该犯的。 说实话,抛开这出手相助之事儿不说,我也挺佩服爷爷的。从小他就和我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口是江湖脚是路。这回和他一起出远门,算是感觉到了这话的道理所在。那苏老六几分钟前还对我们很是防范,现在却很信服。 苏老六当下表示,要请我们爷孙二人到屋内,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可要什么理由来拒绝啊,换做任何人也宁愿住房子而不愿露宿马路边嘛。 现在看来,当时我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经验不够。只听得爷爷婉言拒绝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爷孙二人有特殊原因不能入屋,个中的缘由请恕我们不便透露。 苏老六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爷爷,略微思索说,既然老人家这么说,我也就不强求了,那今晚你们就住在这边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们可以不进屋,但茶水饭菜我给你们送来,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苏老六这样热情,爷爷也就没有做什么推辞,毕竟我们也需吃点东西,明日才好上路,不可能掏出背包里面的小铁锅,架在苏老六家院坝你烧饭吧。 见天色已晚,爷爷让苏老六赶紧在院坝打一个遮阳棚,用它来作他家两个闺女儿的灵堂,若没有遮阳棚,让她们现了天,不仅灵魂不得安宁,还可能让她们变成不干净的东西。 快入夜的时候,爷爷叫来苏老六,让他把生肖为龙、虎、狗的人留三五个下来,男女皆可。而其余在他家帮忙的村民,让他们各自先回家去。 除此之外,他还让苏老六准备了一只大公鸡,几碗黑狗血。 苏老六按照爷爷的吩咐,安排好了这一切。留下来的五个人,全都是男的,其中最小的大约有二十岁的样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四十。 在晚上十一点半之时,爷爷向苏老六要了他家两个女儿的生辰八字,将这些信息写在两道黄符上。 期间我问他为何这么做,爷爷显得有些神秘地地说,双胞胎本就是心连心的,现在双双殒命,安灵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她们跳楼,本就是冤死,不能投胎转世,现在还不知她们的魂魄有没有变成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好歹得有所防范才是。要不然,出了问题可就帮倒忙了。 当时我虽然岁数不算大,但爷爷和我说的这些话,我都能理解。 大约夜里十一点半的样子,爷爷便开始行安灵之事。 由于我的冥妻曾再三告诫,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居活人之所,所以,爷爷便在苏老六家的院坝里面设了个简易的灵台。 按照我们当地道士先生的规矩,应该要在灵堂里挂上八仙图、地狱轮回图、佛祖和其几大护法挂像,之后才能行安灵开灵之事。 本来我和爷爷出门,就是为了自己家的事情,又不是出去给别人家做斋,爷爷根本就不可能带诸如什么八仙图、地狱轮回图、佛书挂像之类的。苏老六当时表示他可以找其他道士先生们借。 我爷爷扬了扬手拒绝了,他说一个是别人未必会借出来,当然就算别人愿意借,他也未必会使用别人那一套东西。 苏老六担忧地说,这样做合不合。 爷爷说,一切从简,重点是在安灵,不要去在乎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说着爷爷便在那个简易的灵台上摆了三个碗,里面倒了些白酒,然后点燃三炷香。只见他左右手均五指并拢,握着香置于胸前,端平。朝灵台举了三个供,然后嘴里便开始念念有词。 在灵台上插好香之后,他又在两女尸脚前,点了三炷香。之后,他撒了几把糯米在那两女尸的身上。可糯米掉在女尸的身上,直接就变黑了。 第022章 有隐情 爷爷看见从苏老六两个女儿尸身上滚落下来的糯米,有好多都变成了黑色的,不禁脸色一变。 当时在场的,除了苏老六的家人,就是那五个生肖分别属龙、虎、马的村民了,他们看见那糯米变成黑色,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 其中一个青年惊呼说,哎哟,这糯米怎么变黑了呢。 而其他几个人虽然也觉得很惊奇,但他们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了看苏老六,只见他皱着眉,思虑片刻之后,便试探这问我爷爷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停放遗体犯了禁忌,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 爷爷很严肃地说,依我的经验看,这不仅仅是停放遗体的原因所致,还与她们跳楼身亡有关。跳楼而死之人是冤死,所以身上才会有怨气留存。 苏老六听了爷爷的话后,不无忧虑地问,那这安灵之事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爷爷见苏老六这么问,不由得露出了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他沉吟道,看这样子瑟,要顺利地给两个闺女儿安灵却不开路的话,确实是有几分困难的。 苏老六闻言,不由得面容一紧,低声道,这可怎么办啊,老人家你…… 他话音未落,我爷爷便打断道,不过,你放心嘛!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安抚好她们。除此之外的话,我还会帮你喊几个道士先生过来帮忙,虽然你找那些人都不敢接,但我能给你找几个本事和胆子都挺大的人来。 苏老六连忙说感谢。 但我爷爷话锋一转,不过问题是,他们要价可能会相对较高哦。毕竟,做这事儿风险也挺高的。 说着爷爷把苏老六叫到一边,低声说,你家这两闺女儿死的有点离奇,我断定是冤魂索命无疑了。不然怎么会大半夜,双双跳楼而亡呢。而且,这索命冤魂不想让你那两闺女儿转世。要不然,她们就不会跳楼死了。 苏老六越听,脸色就越难看,惨白得如一张白纸似的。 爷爷暗中注意着苏老六的反应,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板着脸问苏老六要了他的生辰八字,掐算一番后,爷爷脸色忽地变了变,叹了口气说,果不其然!原来是这样的啊。 苏老六问我爷爷,可否发现了什么新的问题? 我爷爷浓眉一皱,长长吁了口气,问苏老六近三年是否干过什么有损阴德的亏心事儿。 突然被我爷爷如此发问,苏老六不由得一怔,眼珠子转了转,沉默片刻后,有些不自然地说,没、没做过什么损阴德的事儿!我苏老六,在清河村,尽管言谈举止、行事作风都有些强硬,让很多村民可能无法接受,但是要我做损阴德的事儿,那可是不可能的。 我爷爷听完苏老六之言,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讲。如果你言有不实,可以隐瞒一些事儿,那以后麻烦可能会更多。见爷爷这么说,苏老六那稍显紧张的神色略略放松了许多。 突然,我爷爷又问,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有没有仇家之类的。 苏老六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这个他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也知道,在这清河村,暗地里讨厌他的人也不少。所以,一时也想不出谁会害他。 我爷爷听闻此言,不禁露出而一副不屑的神色来,冷哼一声道,你家这事儿可是人命关天,你还是再好好想一下吧。要不然,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嘴臭,安抚不好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谁也意料不到,以后你家还会出现什么问题。 说着他便把苏老六晾在一边,自己则去灵堂看看。 苏老六留下来的那五个村民,见无事可做,便已经跑到屋内去打麻将了。而苏老六的媳妇和他上初中的小儿子,此刻也各自忙活去。 灵堂里面就我们爷孙二人,尽管有爷爷在,但我依旧觉得有些害怕。毕竟,身边可是有两句尸体在呢,深更半夜的,换谁不觉得渗人啊。苏老六两女儿的尸身,分别放在了用几条高板凳支撑起的杉木板上,她们被并排放着,脸上盖着火纸。 她们颈部以下的躯体,盖了两块床单大小的黑布。那黑布比较薄,盖在她们身上还能展现出她们苗条的身形。她们个子有点高,至少比那个时候的我要高出一大截儿,当时我就暗自心想,那两女孩生前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爷爷忽然打断了我的遐想,他说,孙儿,你离远点,不要和爷爷呆在这里,爷爷要办事儿了,可能有点危险。 我一听爷爷说到危险,心中就泛起了莫名的担忧,总感觉会出事儿似的。就在我准备移步朝灵堂外走的时候,苏老六神色怪异地走了进来。 我想他觉得我是个小孩子,啥都不懂,也就忽视了我在场。 只听得他好像用了很大的勇气来开口,他声音有些不自在地说,老人家,我刚才想了老半天。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件事儿,不知道那事儿算不算是损阴德的事儿呢。 苏老六像是要揭开某个千古秘密一样,说话之时还环顾左右,生怕有人在旁偷听一样。 而我爷爷表现得很淡定,神色自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他带着一种欲了解下文的语气“哦”了声,示意苏老六继续讲下去。 苏老六说,三年前他是村里的干部,分管计划生育这一块儿。这清河村相对落后,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所以好多村民为了生一个男孩,老是超生。所以计划生育工作,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追计划生育,简直就像是在和村民打游击战。说到这里,苏老六简直是说的义愤填膺,当然从他的口气中,我感觉到他在计划生育这方面功勋卓著似的。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思考啥,没多大影响。倒是爷爷,他没有那个耐性,便皱着眉头对苏老六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用说太多了,直接说重点,现在时间有限得很。 苏老六被爷爷这么一说,也发现自己好像绕山绕水绕的有点远了,便赶紧回到他的主要问题上。 他说,三年前的一天夜里,他带了一帮人去追一家计划生育钉子户。那家主人姓黄,男人名叫黄海,住在清河村黄家坪小组,他媳妇儿叫张芬。他们两口子也真是会搞事儿,连生了三胎都是姑娘。 话到此处,苏老六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说,狗日的哦,他们都生了三个姑娘,还是不死心勒,一心就他马勒戈壁的想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 爷爷附和道,然后呢? 苏老六说,他们人在广东打工。舅子狗日的,生第二和第三胎的时候,就一直躲到广东。我们村委会,拿他家两口子也是没得办法。他不回来,我们也拿不到他妇人家。工作一直很难开展啊,每次去镇上开计生工作会议,都会挨批。 看苏老六说的绘声绘色,小小年纪的我,都觉得他不去说书真的是可惜了哇。 我对计划生育超有感概,我们村就有人家,为躲避抓计划生育的人,在一个深山老林里面住了半年多。有的人家被以牵牛拉猪来警告,都不行。 爷爷听闻此言也说,这个工作确实很难搞啊! 苏老六说,是啊!真的难搞。话说三年前,黄海他老汉儿生了场大病,黄海带着他媳妇儿,从广东包车回来看望。 他们村委会自然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据说黄海家两口子尽管那么远回来,却计划到家看眼他老汉儿,第二天蒙蒙亮就会跑哦。当时,他苏老六便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再抓不到他们两口子,他就不干了。于是乎,就在黄海和他媳妇儿到家的那个晚上,他连夜带了几个兄弟伙去抓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老六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说,哎……那晚……却搞出了个事儿…… 第023章 婴儿殒 听苏老六说那晚搞出了事儿,我不由得万分好奇到底是啥事儿。 爷爷一边盯着苏老六家那两个女儿的尸体,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搞出了事儿?那晚你们难不成又让人家跑了? 苏老六脸色一凝说,人是抓到了。舅子狗日的,那次两口子终于没有跑得脱。 听闻此言,我爷爷神色有点怪异,兀自说了句,那人都抓到了,不就是罚款吗,还能搞出什么事儿来。 见我爷爷好像话里有话,苏老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显得很惭愧地说,那晚上,他们几个人都喝了点酒,便做了一件令他这么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事情。 他说,那天晚上,他们快火速冲到黄海家里的时候,黄海和他媳妇儿也刚到不久,饭都还没吃得完。 因为黄家坪也算是个大寨子,狗多。可能是狗叫声惊动了他们。黄海领着他媳妇儿就有所警觉,打算逃跑。他们租的车在马路上,所以苏老六就和几个人守在车那里,其余人则去他家里。 果然,黄海和他媳妇儿惊慌失措地跑到他家后面马路上,想上车跑路。 说时迟那时快,躲在暗处的苏老六和他的下手,跳出来就将黄海两口子给摁住,夫妻俩还拼命反抗。 黄海急了眼,奋力挣脱了几个人的手,猛地一拳朝苏老六的鼻梁揍了过去。苏老六自然没有料到黄海会来这一手,没躲闪开,当时打得他眼泪花花都在转。 而苏老六本来就喝了点酒,就和手下几个一起对着黄海一顿猛揍。 黄海挨揍时,大声喊他媳妇儿张芬,让她赶紧跑。 张芬一个妇道人家,哪能跑得过身材健硕的苏老六。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苏老六抓着手腕给扯了回来。 话说到这里,苏老六居然带着自责的口气说,哎!要是那晚上,我不神戳戳的把张芬抓住,可能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 我听得都有些急了,便说,苏伯伯,你倒快说发生了啥啊,我都听得火冒气胀的了。 爷爷朝着我的头轻轻地拍了我一巴掌,瞪了我一样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我嘟着嘴看了一眼爷爷,便委屈地嗯了声,不再言语了。 见我不在说话,爷爷便向苏老六道歉说,这孩子被我给惯坏了,你不要见外哈。 苏老六说,张师父你不要这么讲礼数,我就是个粗人。说完这话,他继续讲述起那晚的事儿来。 话说,他抓住了张芬,那知张芬也是个蛮子,对着他就是一顿乱抓,抓得苏老六手臂生痛万分。 俗话说酒醉之人易误事儿,苏老六当时头脑一热,抡起拳头就朝张芬劈头盖脸打了几拳。张芬本是柔弱女子,那招架得了苏老六五大三粗的人打几拳。 张芬被打翻在地,可是苏老六他当时并不解气,朝着地上的张芬又踢了两脚,被这么凑,张芬声嘶力竭地吼她肚子痛。 听到后面马路上的动静后,黄海的父母和兄弟便打着电筒冲了上来。 在电筒的照射下,发现黄海嘴角都被打出了血,而他媳妇儿张芬更是严重,只见脸色苍白,她抱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微微抽搐,气若游丝地呻吟道:我……的……肚、子痛…… 看见自己的媳妇儿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自己却被几个壮汉控制着,黄海无助地哭了起来,他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说,苏老六你个狗日的杂种儿啊,我黄家和你有什么仇啊,你下这么重的手。 黄海老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媳蜷缩在马路上,抱着苏老六的脚,就差跪地上了。她哭天抢地说,造孽哦,造孽哦,老六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你怎么那么横啊。我们家芬儿,都已经怀孕半年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苏老六娓娓道来,说到此处时,不禁觉得老脸没地方放似的,他说,当时他一听都怀孕了半年了,顿时心都凉。 那时,他已经酒醒三分,看着地上的张芬,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黄海老母亲指着地上说,血……我的老天妈……血啊…… 苏老六应声望去,发现张芬的大腿根部流出了很多血来,马路上的泥土都被然后了一大片。 黄海见状飞扑过去,扶起他媳妇儿。才发现,他媳妇的身下,已经被血给弄湿了。 苏老六和其他几个村委会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时也被吓得傻了眼,这要是弄成了人命,他岂不是要蹲班房。 黄海一家人围着张芬,哭的哭,喊的喊,因为张芬已经痛得昏厥过去。 红了眼的黄海,看着苏老六说,他迟早要让苏老六不得好死。 苏老六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他都不敢相信,张芬是被她给打成那个样子的,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村委会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个头脑稍微清醒的人喊道,快去喊医生来看看啊。 那个时候,不比现在,人人都有手机,打电话方便,那个时候发展好点的村,几百户人家有个十来台电话座机就很牛了,而清河村本来就落后,根本就没有座机可言。 苏老六如梦初醒,还叫什么医生来,快送人去医院看。这穷乡僻壤的,就算当时医生从镇上开车来,也得花一个多小时。 说着,他们帮黄海把奄奄一息的张芬搬到了车上,朝镇上飞驰而去。 路上苏老六开的很快,一个多小时的路,他四十分钟就开到了,重点是当时那路是一般的那种毛马路,能开那么快也是神人。 在医院抢救后,张芬的命是保住了。 但是,她肚子里的娃命薄,被踢死在腹中。更为让人心寒的是,死的正好就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黄海一家人,当时听到这个噩耗,他老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而黄海当时很静,他已经不哭了,变得异常的镇静。 那种镇静,让当时的苏老六有点畏惧。 这个事情说完后,苏老六掩面显得很是惭愧。他说,当时黑灯下火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张芬已经怀有身孕,要不然,他是万万不会对她下手的。 我爷爷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事已至此,你再怎么自责也是废的。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啊。 苏老六自责道,是啊!整整三年多了。当时我陪了他们家一笔钱,事情就这么了了。后来,张芬身体养好后,便和黄海继续外出打工。 我爷爷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孽债。你造的孽,让你一双女儿替你偿还了。 我女儿之死,和三年前那件事儿有关吗?苏老六如梦方醒,很惊恐地看着我爷爷问。 爷爷静静地看了一眼苏老六,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难道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吗? 苏老六惊讶地坐在座位上,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爷爷叹了口气说,人世间,凡事皆有因果。有果必有因,又因才会有果啊,若无因果,这世道岂不是会乱了套吗! 苏老六沉默了很久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得很沮丧地问爷爷,张师父,如果真是因为三年前的事儿,让我女儿为此而死,我一定要报警抓了黄海。 没想到苏老六竟然这么说,我爷爷也是有些生气,大声说了句,你看到黄海杀了你姑娘吗?你难道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么? 苏老六一时语塞,不由得胀红了脸。他显得疑惑地问我爷爷,不是黄海还有谁?难道会是张芬胎死腹中的两娃? 第024章 寻村迹 见他居然是此等反应,我爷爷冷哼一声说,如果你认为是黄海害死了你女儿,那你天亮之后报警让派出所的人来检查下吧! 苏老六显得有些许无奈,他说派出所的早就来过一趟了,已经断定是跳楼自杀了。 我爷爷说,如果你不信派出所的定论,那你觉得黄海或者说他找人,把你女儿从楼顶推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苏老六给的答案是,他也不知道,继而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此情形,我爷爷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他对苏老六说,他可以明确讲,苏老六的两女儿的死皆因三年前那次事故而起。 说着话,他便起身去灵台化了几道符水。之后他左手端着符水,走到苏老六两女儿的遗体边上,右手几个指头在水碗里面蘸了一下便朝遗体上挥去。 当然,在浇洒符水的这个过程中,爷爷口中一直似念似唱的念念有词,最后一句我听出了个大概,他说尘归尘,土归土,你们既然已经离世,就不要再去想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安心上路吧。 两具体遗体,都被爷爷都打点完毕后,他便半蹲在她们脚那头的地上,开始烧纸钱。 苏老六看着爷爷操持这些,他呆呆地坐在灵堂中,看上去其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自责。 我打了个哈欠,有意无意地望向了爷爷。突然间,我困意全无,不禁被他身边的一幕给惊呆了。 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她们站在我爷爷的身边,颔首静看他便念叨便烧纸。 原本她们面无表情,眼睛是看向地上燃烧的纸钱。可能是发现我看见了她们,她们二人同时抬起头来,充满怒意地瞪视着我。 见此情形,我赶紧若无其事一般,将目光投向苏老六两个女儿的遗体,假装当她们不存在一样。 倒是不看苏老六女儿的遗体还好,这一看我才发现,他两个女儿脸上的火纸居然都不见了,两张惨白的脸一览无余。 再看看站在爷爷身边的那两个女孩,她们分明就是苏老六的女儿啊。 当时,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心想,难道又见鬼了不成。 虽然我被吓得不轻,但是苏老六却很丝毫反应都没有。 我不禁觉得万分惊讶,这期间苏老六也在看烧纸呢,他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我爷爷那边,可是他为什么一丁点儿的反应也没有。 见状,我的内心突然有点紧张,便轻轻移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他可有看到我爷爷身边有啥异样情况。 苏老六听到我的问题,身子不由得一愣,满是不解地说,你爷爷这会儿在烧纸啊,还能有什么情况呢。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觉得有点害怕,因为在我爷爷身边,明明就站着他的一双女儿。 她们看上去除了肤色惨白了许多,其他方面都和正常人都差不多,身上也看不到摔破的痕迹,简直就栩栩如真人一般。 要不是因为她们的遗体就在这边上,我可能会认为她们两个就是大活人。 爷爷烧完纸,兀自对空气中说了句,闺女儿呐,快走吧!不要再怨恨他,他已经遭受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 那两个女孩对望了一眼,伸出惨白的手互相牵着,转身准备走出灵堂。 忽然,其中一个女孩看向我,悠然地说了句,小弟弟你就不要装了,我们知道你看得见我们姐妹二人。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嘴唇翕动,准备张嘴说话,本来我想说,不是故意要看到她们的,但话还在嘴边,那个女孩就继续说,你有个好媳妇,要好好珍惜! 她们怎么知道我有媳妇了呢,我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我壮着胆子准备问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她们已经走出灵堂,消失在了院坝外面的黑暗之中。 爷爷很困倦地起身来,对苏老六说,你家现在基本已经安宁了,明天一早,我就给你联系几个道士先生,让他们过来接做斋的活儿。 苏老六从兜里拿出一小沓钱,看厚度,起码有一两千的样子,硬要塞到爷爷手里。我爷爷说,他做这事儿,完全是看在两个逝者的份上才帮忙,钱他是万万不会要的。 见爷爷死活不收钱,苏老六说,张师父,你是不是嫌我给得少了。 爷爷推了推他拿钱的那只手,一本正经地说,他帮的是亡人,不是帮他苏老六。亡人已经给了他好处,要再收他的钱内心会不安的。还说,如果苏老六实在想要表达感激,以后做事儿,不要这么蛮横粗鲁。 当天夜里,我就和爷爷,在离苏老六女儿灵堂不远的地方露宿。 我问爷爷,为何他在烧纸的时候,我看见了苏老六家两个女儿出现,而苏老六却看不见她们。 爷爷吸了口土烟,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农历七月十四出生,天生鬼命,所以能够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觉得后怕,除了王秋燕和小晴,又看到了苏老六家两个已经死去的女儿,以后要是经常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我还算得上是个活人吗。 想到这里,我就问我爷爷,是不是以后我经常都能看得见不干净的那些东西呢。 爷爷想了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哪怕你天生具有看到不干净东西的能力,但它们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看得见的。 他还给我举了个例子,说这就像人一样,人家可以选择和你见面,也可以选择不见你。 听爷爷这么说,我忽然豁然开朗,难怪我都能看见王秋燕和小晴,却看不见我的媳妇吴梦瑶。 说道王秋燕和小晴,我就睡意全无。按照我媳妇吴梦瑶给的话,我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找到那个村子。要不然,她可能也拿王秋燕和小晴没有办法呢。 我躺在爷爷铺在地面的草席上,思绪万千,偶尔还被苍蝇打几针痒药,加上在离我躺的地方不到十米之遥,有两具遗体停放着,怎么能安心睡觉嘛。 既然睡不着,我就在脑子里面回想刚才的场景,苏老六拿钱给爷爷时,爷爷万分推辞,说亡人已经给他了好处,这话到底是为了推辞而说的,还是真有其事,令我万分好奇。 我想等爷爷睡醒了,一定得问问他。 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们便收拾好了行李。临走前,爷爷给了苏老六一个电话号码,那号码是爷爷道友的,让苏老六直接和他联系即可。 离开了苏老六家,我们继续往西而去。 路上我问爷爷,他不收苏老六的钱,却说亡人已经给了他好处,是不是他那死去的女儿给了爷爷什么好信息。 爷爷假装愠怒地瞪着我说,咦!这个小龟儿,人不大一个,却全是歪脑筋。 我笑道,谁叫我是你孙子诶。 爷爷故作神秘地说,此乃天机,万万不泄露。不过,他可以告诉我的是,苏老六的女儿确实给了他一些有用的信息,而且正好是与我们此次西行有关。 在我们爬山绕水的走了十多天之后,爷爷很高兴地说我们要找的村子就快到了。 那个时候,我们正身处一片深山老林,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走,爷爷却很兴奋地说,村子就快到了,我不禁万分纳闷。 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哪来什么村子啊。 还真别说,爷爷带着我进入了一道很深的峡谷,出去了峡谷之后,真的就到了一个村子。 看着不远处的村子,爷爷显得有些激动地说,原本以为这只是人们传说的,没想到果真有这么一个村落存在。 我想起了冥妻吴梦瑶的话,一定要我们走路来这儿,路上还不能过桥,不能涉水,不能住活人家里,感觉找到的村子应该很神秘才对。 可是眼前的那个村子,和其他村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同样修有马路,田地里也种得有庄稼,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之感。 但当我们朝那村子走去的时候,越走就越觉得有些奇怪。 第025章 水爬坡 我深刻地记得,当时我和爷爷站在峡谷出口处的时候,看见那村口离我们无非五六百米开外。 但我们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居然都没能达到村口的位置。要知道,以我们的速度,再怎么走得慢,四十分钟也是要走几公里远才对。 我们已然能看见村子里面那些在那绿树掩映下,显得灰黑的屋顶青瓦的轮廓。 可就是这么近的一段距离,我们走了那么久,都到不了村里。我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们爷孙俩一直在原地转圈儿似的。 我越走越觉得奇怪,越走越觉得郁闷。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了你的东西,然后跑到你前面再逗你去抢回来,而他就在你前面伸手能及的地方,但偏偏不断和你保持一个很小的距离,你却一直追都追不上,看得见却又够不着。 用这个比喻来描述我当时的心情,简直再恰当不过了。 那一刻,我体会到一句话,世上最让人心烦意乱的事儿,莫过于明明近在眼前的东西,你却感觉远在天边。 见一直走不到村子里,我不禁走得心急火燎的,不由得心情郁闷地闻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咯,村子离我们明明就那么近的距离,可是怎么一直都走不到呢。 爷爷望着近在咫尺的村落,神色凝然,不紧不慢地说,孙子,要是这个村子,我们只需十几分钟就走到了的话,那它就不是我们要找的村子了。 我显得闷闷不乐,心中有点火冒,便说,可这也太奇怪了吧,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明明没有丝毫的停留,一直全神贯注地朝村子走啊,怎么感觉这路好像自己在变长一样。或者说,这村子好像活人一般,似乎在刻意保持着我们与它之间的距离。 爷爷见我满脸都是郁闷之色,便说,孙子,继续走吧。你就当做出来游玩一趟嘛,不要去管我们花了多长时间这事儿,也不要去胡思乱想了。 叫我不胡思乱想怎么能行,自我感觉我的想象力挺丰富的,每次写的故事作文,可是我们班的范文呢。 不用爷爷说,就连我也在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越是暗示自己,就越会去想这事儿的古怪之处。 我不禁嘟哝了一句,爷爷,照着这个速度下去,我们怕是天黑都走不进村去了。 爷爷神色正然地望着村落,忽然他的脸上充满了笑意说,不急!我们既然都已经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这个村子,那么慢慢走吧,有爷爷在,难道你还害怕不成。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问他到底有啥好笑的,爷爷指了指我们左侧的地方。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河在田地之间蜿蜒而下,就像一条龙横卧于此。 见此景象,我说,爷爷都那么大岁数的人,还和你孙子玩这种游戏,不就是有了一条河嘛,真不知道你有啥有心思笑呢。 爷爷示意我再仔细看看,我叹了叹气,有气无力地再次盯着那跳河看了几眼。 这次,我的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了河中的一个陡坡,冷不禁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忘记了呼吸。 只见那河中之水真的是逆流而上,从坡底往坡上缓缓流去。我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生怕是看花了眼,但是不管我怎么看,河水都从那陡滩的下面缓缓向坡上流着。 看到这个情形,年幼的我再一次发现自己的生活常识被无情地颠覆了。 就在几天之前,我都还天真地以为,冥妻吴梦瑶说的水爬坡可能只是一个地名,但没想到,真有这么个地方能看到水往高处流。 尽管我亲眼所见,但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之余,我显得有些结巴地问爷爷,这、这这水好像逆流呢。 爷爷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看来梦瑶说的话不假,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真的可以摆脱王秋燕她们了。 我想了想之后对爷爷说,就算这个水爬坡见到了,但是还差看到走着路睡觉的人啊。 爷爷正色道,不急不急!一切随缘。 于是我们继续前进,但这次我们却发现情况变得更加诡异了。 原本晴空万里,突然之间乌云密布起来,看样子好像是要下雨。 我赶紧从背包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雨伞来,爷爷看了看天,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让我先不要慌着拿伞,等等再看。 果然我们走了好久,都没有下雨,不过神奇的是忽然又刮起了大风来,风声尖厉飞沙走石,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强风给吹倒在地,还好爷爷慌忙抓住路边的一棵树,用力一把拉住了我。 那时的情形是乌云密布,风沙走石,天气风云变幻得令人难以置信。 等那阵大风过后,在我们面前赫然出现了村子的道路。 此等情景我万分不解,因为这确实很不科学啊。 当天气变幻莫测之时,我们离村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何曾想到这一阵风沙走石之后,我们已然站在村口了。 惊讶,欣喜之余,我突然发现这个村子,好像和我所见过的其他村子都有所不同。虽然房子不是那么气派,但是家家都雕梁画栋。 当时我心想,可能是我们走得太远了,已经不再黔北的地界之内了吧,要不然那房子的结构怎么会相差很远。 我看了看爷爷,发现他脸色异常严肃,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之色。 我们在村子里面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 在我们出门之时,我的冥妻吴梦瑶只告诉说,要我们一路向西而行,路上要注意哪些问题等,然后说只要找到这个村子,那么我们与王秋燕之间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之法。 她并没有说,我们到达村子后需要做些什么事儿。 就在我思虑之时,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正扛着一捆草朝我和爷爷迎面走来。 爷爷微笑着迎上去,想向他打听这个村子的信息。 我在爷爷身后,蹦蹦跳跳地也跟了过去。 靠近那人的时候,我和爷爷都吓了一跳,只见那走路之人双眼紧闭着,却没撞到我们,直接从我们身边饶了过去。 至于我爷爷问出的话,那中年男人却充耳不闻。我觉得非常好奇,难道这就是吴梦瑶口中的走路睡觉之人。 那人不理我们,一转眼就已经消失在村子拐角的路上。我们只好没有目标地沿着村子的路,一直往里面走去。 这一路上遇到了好些人,有妇女,老人,小孩等。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全都闭着眼睛在走路,而神奇之处在于他们根本就不会撞到什么,也不会掉到路坎下面去。 爷爷神色不自然,充满担忧地说,看来是这个村子无疑了,梦瑶没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啊,这可是个大问题。 我们爷孙儿二人在村里面没走动多久,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这个时候,只见家家屋里,都次第照射出了蜡黄的光忙,光芒跳动着,一看就是火光,而不是电灯。 这时候,我才想起,在村子之中,好像连一根电线杆都没有。 我和爷爷掏出手电,但却怎么也打不亮。爷爷打着火机,带着我鬼使神差地敲了路边一农家的门,等了很久之后,有一个大约六十出头的老奶奶开了门,看见我们爷孙儿二人,她笑了笑说,她已经在这里等我们很久了。 第026章 无名村 她已经在此等我们很久了,合着她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心头一怔,惊讶万分。 看老太太的反应,就像提前就有人告知了她关于我们此行的信息。 我发现爷爷也是一副狐疑之态,他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老人家,你确定是在等我们来,没有认错人吗? 那老奶奶显得有些神秘,用坚定的眼神看了一眼我们,微笑道,诶,怎么会认错人。一个老头带着他孙子,而他的孙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这难道还不够确定么。 看样子她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啊,不仅知道我和爷爷的关系,还看得出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和爷爷对哈,心中充满困惑。 爷爷咳了一声,有点难以置信地问,老太太,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怎么让人相信这个村子就是我们要找的,又如何相信你能帮我们呢。 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爷爷问题,而是反问他,你若是不相信这一切,那你们还打算怎么办? 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回答爷爷,爷爷愣在门口,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他轻声嘀咕道,这…… 见爷爷依旧有些迟疑不定,那老太太转眼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地说,这孩子有个冥妻,姓吴,叫梦瑶。若是你们还不相信我的话,那你们请回吧。 我心中尽管有太多不解,但觉得她很厉害,连我冥妻的姓氏名字,她都能说出来,看来真的是不简单了。 既然她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还有什么要怀疑的呢。再说,水倒流,人走路睡觉,这两个反常的情形,已经和吴梦瑶的话一一对上了。 真心不知道我爷爷纠结的是啥,反正在我看来,这个村子必是我们要找的那个。 我爷爷,在听见那老太太说出我冥妻的名字之后,他脸色微微一怔,看样子他也是吃惊不小呢。 他稍微思虑一番后,抱歉地对那老太太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出门在外,不得不多加小心。 那老太太沉着脸说,她虽然能理解我们的担忧,不过,要不是看在梦瑶的份上,早就撵我们出村了。 听她这话,我不禁产生了好奇,便低声问,老奶奶,你,你认识吴梦瑶啊? 老太太哼声道,她要是不认识梦瑶的话,凭我们爷孙,根本就找不到这个村子。说话间,老太太朝屋里示意了下,引我们爷孙俩进屋去。 听她此番言论,我不禁对自己的冥妻吴梦瑶又多了几分喜欢,心里那个美滋滋的,简直就像吃了糖。我又开始在脑子里遐想着吴梦瑶的样子,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进到屋里,我便看见厅堂中的一张桌子上,点了好几支蜡烛,烛光跳动,虽然屋里没有电灯那样的光芒,但是依旧很明亮。 那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对爷爷说,你们张家,能够找到梦瑶这样的姑娘做媳妇,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爷爷不由得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姓张? 老太太笑道,废话!你这老头子,老糊涂了是吧,连梦瑶和你孙子的关系我都心里有数,难不成会不知你叫张万全么,你孙子叫张君宁么? 爷爷的脸本来是一直紧绷着的,被老太太这半开玩笑的说了一番,他才发现自己过度紧张了。 他稍稍有所放松,嘴角挂笑地说,哎,看来真是老糊涂了。 那老太太说,你哪里有老糊涂,精明得很呢!依我说,梦瑶那姑娘才真是糊涂了呢,居然敢管你们家这趟子事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从她的话来看,梦瑶和她好像很熟悉似的。 我们在屋里落坐之后,爷爷叹了口气说,梦瑶不嫌弃我们张家,愿意做我孙子的媳妇儿庇佑他,我们张家的确欠这闺女儿一个大恩情了。 爷爷和老太太说着话,自然顾不上我这个毛头小子,我便兀自打量起了这房间的陈设来。 只见这屋子里面,没有丝毫现代化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古朴。要不是我和爷爷穿着现代的服装,一定会有种恍若进入了古代的感觉。 厅堂中央的板壁之上,挂着很大一副我叫不出名字的山水画。在这山水画的下方,有一个八仙桌;桌子的两边,各有一把显得古旧的檀木太师椅,看样子它们都有些年月了。 我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老奶奶,你们这个村子怎么还没有通电呢。 老太太说,小孙子,这村子可不是人人都能来的,好多人活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个村子在。至于你说的电,那东西可不适合我们。 本来以为老太太听了我的之后,会问电是什么东西呢,由此看来,她其实知道有电这东西。 在厅堂里落座之后,我听见爷爷问,这村子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说,这村子没有名字,你们可以管它叫无名村。 安顿好我们后,老奶奶便说,我们这一路上劳顿辛苦,等她先给我们办点吃的喝的,茶足饭饱之后再谈我们的事儿。 等她离开厅堂之后,爷爷自叹道,哎,没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遇到这个村子,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我若无其事地说,爷爷,我们都找到了这里,那么记住走过的路,以后不就可以来了么。 爷爷说,我看未必哦,这村子可不一般呐。 不用爷爷讲,我也知道村子不一般,进村之前遇到的那些诡异情况,就足以让人胆寒,谁要是说着村子普通,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了。不过,为何会出现那些诡异情况,我可是不知道。 我问爷爷,这村子看着和其他村相似,却为何如此独特。 爷爷说,具体的他也谈不上来,但是和村子的风水地理好像是活的。 那个时候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风水活不活的话,只知道神秘莫测。 没多久,那老太太就端了好些饭菜上桌来,爷爷慢条斯理的吃得很有礼数,我则狼吞虎咽一般。这一路走来,几乎就没有吃爽过。 吃完饭,老太太收拾好了碗筷和残羹冷炙之后,便说今晚她就可以帮我赶走缠着我的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缠着我的就是王秋燕和小晴,我不禁好奇她如何对付,我认为吴梦瑶都已经很厉害了,还不能赶走她们,眼前的老太太能做到? 老太太让我做到她的跟前,她伸手便放在我的天灵盖上。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便轻声哼了起来,好像在唱山歌一样。 一开始,她只是哼唱,哼了没多久,她的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我是正对着她坐着的,正好能看见她的脸。 只见她的脸上好像有东西在皮肉下面四处乱窜,我越看越觉得害怕,便赶紧看向爷爷。 爷爷脸色异常严肃,他说,不要怕,婆婆在给你施法呢。 果然,没多久,房间外面风声大起,风声中夹杂着幽怨的尖叫。不仅如此,还有什么东西砰砰地拍打着房壁,感觉这房子的木墙随时会被打破一般。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感觉她在和什么东西做剧烈的斗争。 突然之间,老太太放我天灵盖上的手,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给弹开了。 老太太她满头大汗,脸色微微苍白,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只见她的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我爷爷关切地问她怎么样,她抹了抹汗说,不碍事儿。不过她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我,充满疑惑地问我的生辰八字可是农历七月十四。 爷爷点了点头说,正是! 老太太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难怪刚才会反制我,原来天生鬼命啊。这种命理,容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倒也很正常。 说着她叹了口气说,七月十四,百鬼出阴,腹婴逢生。不是我老太婆多嘴,这孩子往后可要多加注意才是,我虽然能帮他把目前所招惹的邪祟给镇住,但不能保证他以后的事儿。 说着说着,她竟然唉声叹气地对我说,哎!梦瑶那孩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竟然选了你,我想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的。真不知道,你小家伙有何能耐,居然能打动了她。 我不明所以地说,老奶奶,我…… 老太太伸手阻止我说话,我其实准备说是那只黑猫做的媒呢。但是被她阻止,我就闭口不言了。 她兀自说道,不管梦瑶因何选择了你,她已经是你的阴媳妇了,算得上是有名有份,而且为你也付出了很多很多。不管以后怎么样,你可以要好好对梦瑶,知道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嗯!老奶奶,我一定会对梦瑶好的,我回去要多给她上香,要把她的灵位擦得干干净净,每天给她讲故事。 老太太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愿你不辜负。 然后她对爷爷说,她已经和缠着我的那两个阴人谈好,过了今晚,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但是,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得留宿于此。 我的内心很愉悦,一方面老太太不知用和手段,让我们摆脱了王秋燕;另一方面,我从她那里知道了梦瑶对我很好。 留宿一晚没问题,让我留宿两晚都可以,这样我正好再打听打听我冥妻的来历。 可是,老太太带着我们去看了卧室,当时我就吓得脸色大变。 第027章 乌木棺 那卧室里面,竟然有两口无盖的棺材斜着靠在墙上。棺材的一头在地上,另外一头则离地支撑于墙上。 我惊讶地扫了一眼整个卧室,发现除了那两口无盖的棺材之外,根本就没有床。倒是那两口棺材里面均放有被褥和枕头之类的。 见此等情形,我的内心不禁有几分紧张之感。 爷爷看见这棺材,脸色凝重地说,这难道就是人们传言的乌木棺。 老太太说,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东西,着实让我意外。不错,这正是乌木棺。今晚让你们在里面睡一个晚上,你们没啥意见吧。 我一听要我们睡在那棺材里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前不久,也就是我生日的第二天一早,我可是从棺材里面醒来的,当时棺材里面还有一具女尸来着。从那以后,我就被阴人王秋燕给缠上了。而现在,有要我睡这个棺材,想想都有点害怕呢。我神色显得很不自然地问她,老奶奶,我能不能睡床啊,害怕睡在棺材里面。 那老太太笑了笑说,放心,这棺材没有装过死人,不用怕!睡在里面,它可以驱散你身上所带的阴气。 我看向爷爷,问他这棺材,是不是真的如老奶奶所言,能驱散什么阴气来着。爷爷点头道,这位奶奶说得对,这棺材是上好的乌木所造,确实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老奶奶的话我不敢完全相信,但是我爷爷的话,我是十分信任的。再怎么,爷爷是不会害我的。 我暗自心想,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却要去睡棺材,想着都怪怪的。 不过想归想了,今晚老太太一定要留我们住一晚,既然她都安排这里了,还能有什么好反对的。 我和爷爷各自睡进了棺材,还别说,那棺材里面不冷不热,睡着十分舒服,感觉比我家里的床睡着还要有感觉。 睡下没多久,我便问爷爷,这乌木棺材,真的有那么神奇,能祛除人身上的阴气。 爷爷在另外一个棺材里面,显得有点困乏地说,这乌木,本是树木被埋于河流淤泥之下,历经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而不腐的神木。你想,有多少树木埋在泥中不会腐烂的。 这么说,倒是却有几分道理,能这么多年都不腐烂的木材,确实不一般。 想着想着我对爷爷说,既然你都知道乌木是怎么形成的,那我们回去砍倒几棵大树,把它们在河底埋几年,挖出来给奶奶做个床怎么样,你看奶奶经常伤寒感冒的,也给她去去阴气。 爷爷听我说完,笑道,你以为随随便便埋几根大树在湖底淤泥之下,就能形成乌木啊,要是如此简单,这乌木就不会那么神奇了。 聊着聊着我就困意来袭,不知何时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朦朦胧胧之中,我感觉屋内好像点了烛,有微弱的黄光在闪动,隐约还感觉有人坐在乌木棺前面的桌子边上。 起初我还以为是爷爷睡不着,起来抽烟了呢。我无意间睁开眼睛,发现坐在那里的不是爷爷,我晃眼一看,那人头发很长,好像是个女的。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当时我的心砰砰直跳,暗自心想,从我们进屋那一刻开始,就只有老奶奶一个人,她也没说这房里还有别人的人啊,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人来呢。 我假装睡着,尽管心中害怕万分,但还是忍不住眯缝着眼偷偷地看。坐在桌子边的确实是个女孩,她乌黑的长发垂于后背,发髻梳得很好看,那身浅白色的裙子淡雅有致。 不过,那女孩背对着我坐在那儿,看不见她的脸庞。我一时看得入神,竟然忘了害怕。我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悄悄从乌木棺里面爬起来,缓缓靠近了那个女孩。 眼看我的手都能触碰到她的肩,忽然她就朝我扭过头来,呈现在我眼前的脸简直如一张白纸,白如白纸,平得也如白纸。因为那张脸上根本就没有眼睛,鼻子嘴巴也没有。 我吓得脑子嗡嗡作响,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大叫道,爷爷,有鬼啊!有鬼啊! 大声叫喊了好久,我才发现自己虽然一个劲儿的在喊叫,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而眼前那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女人,已经起身朝我扑来。 我想闪身躲开她,竟然发现自己的身子无法动弹。那时候的情形是,我嘴巴喊不出声音,身子也动不了丝毫。 眼看那女的就要扑到我身上之际,我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伸手使劲儿往前面猛推了一把,就在那个瞬间,我的声音也从嘴里爆发出来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眼前黑漆漆的,哪有什么烛光,也没有什么女孩。原来是做了个梦,真把自己给吓得半死,我的脑门上都全是冷汗。 次日,天刚蒙蒙亮,爷爷便叫我起床,哦不对,这应该不叫起床,是爬出棺材才对。 我从乌木棺里面爬出来,发现全身都很舒服,那种长时间走路的疲惫之感,居然神奇地消失殆尽。 老太太起的更早,她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早饭。 爷爷说,你老人家怎么不好好休息下,大清早的起来给我们爷孙二人做饭,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见爷爷这么说,老太太笑道,我们白天睡觉,晚上不用休息,和你们有所不同。 我不由得心想,还真是个奇怪的村子,人们白天睡觉,晚上却不休息,那他们那些庄稼都是晚上种出来的么。 爷爷如梦初醒一般,尴尬地笑了笑说,哦,哦,真是一方一俗啊。 吃过早饭后,老奶奶说,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久留。 爷爷问她,从今以后,那两个缠着我的阴人,会不会再来找我。老奶奶显得很神秘地说,这个大可放心,她们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你们的踪迹了。 等她说完话,爷爷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递了过去。老奶奶见状,一脸不高兴地说,她出手不需要钱,看的全是机缘。倘若她不愿意出手,纵然你有金山银山,她也坐视不管。 她态度非常坚定,说话的语气也坚决,爷爷只好把钱收起来,一个劲儿地道谢。 临行前,老奶奶递给我一把木梳子。我拿到手里,有些疑惑地说,老奶奶,我又不是女生,你不用送梳子给我。 哪知老奶奶说,这梳子不是给我的,而是给我那阴媳妇吴梦瑶的,令我尴尬万分。 我将木梳放于背包之中,向老太太道了声谢道,我代梦瑶感谢奶奶。 老太太笑道,小家伙,回去可得好好待你的媳妇儿哦,要是我知道你待她不好,可要找你算账。 旋即,她对我爷爷说,你们爷孙二人说来路简单,回途却会很艰险。路上若有人问你们,从何处而来,千万不要提及这个村子。 看来这个村子的确是有些古怪,要不然怎么不能给其他人说呢。老奶奶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她的话我们怎可能不听呢。 我想了想说,老奶奶我们不怕,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一遍的路,原路回去容易得很呢。 老太太说,小家伙脑子倒是灵光,不过奶奶告诉你,你们回去走路可不是原路返回哦。 爷爷听闻此言,不禁怔神道,老人家,我们不原路返回,那这路可怎么走呢? 老太太说,你们回去需向东方而行,这你们能理解。但是,遇水挡路则从水中过;遇桥搭路则从桥上行,遇断崖你们可以随意走。 见我爷爷心领神会,她又说,不过需要记住,若路遇丧事,你们需要原地呆一天;遇到结婚嫁娶之事,你们当天晚上就必须连夜赶路。简单地说,就是红事赶路白事停歇。 我听到她说这些要求,不仅觉得万分神奇,算来确实比我们来的时候难办啊。 不过还好,离开那个诡异的村子,到家的这段路途,没有遇到什么穷上恶水。虽然来路比去途稍微艰辛了许多,不过一切还算太平。 等我们回到家中,已经快到八月份了。记得刚进家门的时候,奶奶一见使我们爷孙二人回来了,不禁喜极而泣。 她说,每天都在盼着我们回来,今天终于是盼到了。爷爷和她聊起了我们这一去一来,二十几天的时间里的经历。 我则跑去香堂屋,将老太太的那把木梳子放在了吴梦瑶的灵位前。 此刻,看到灵位上吴梦瑶三个字,我的内心都是美滋滋的,虽然不曾见她容颜,但是内心总有一种欣喜。 我对着灵位轻声说,吴梦瑶,我张君宁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的待你,绝不辜负。 从无名村回来之后,我每天都会去给吴梦瑶擦拭灵位,哪怕我现在拥有的仅仅只是块木头灵位,我也希望它不受纤尘所扰。 而王秋燕和小晴,莫名消失了一般,从此再也没有在我的生活当中出现过。 尽管我已经不受她们的困扰了,但是,我的生活依旧发生了很多奇异的变化,让当时的我不知这是喜是忧。 第028章 诡事现 王秋燕和小晴纵然已消失不见,不再来烦扰我们的生活,是爷爷一直没有放下心头的担忧。 他常常都特别留意身边的人和事,说是要找曾经暗地里要陷害我们家的人。 我和奶奶见他如此警惕,都劝他,说他可能是想多了。 理由很简单,自打我懂事以来,在我们周围的十里八村,爷爷可都是有一定威望的人。以奶奶的话说,我爷爷就是个烂好人,为人耿直,从不伤害他人,怎么会有人坑害我们呢。 每当奶奶这么说的时候,爷爷多会皱着眉回道,这个世道,不管你人做得多么好,却免不了有人厌恶你。 在爷爷看来,他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依据。 从无名村回来之后,他常常会说王秋燕坟堂的墓室门被撬开,她的尸骨不见这些事儿都还没有画上句号。就算不说这些,最让他放不下的一件事儿是,我家院外的四方煞到底是什么人埋下的,他至今还没有头绪。 爷爷说,我们和王秋燕之间的事儿平了之后,他才会把他所担忧的这些东西讲出来。 他说作为一个做了这么多年道场法事的道士先生,自家的家宅被人埋了四方煞,把阳宅变成了阴墓,要不是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他可能还没发现,感觉老脸都没处放啊。 那个时候我太小,没有多少人生阅历,不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用天真无邪形容我那个时候的状态,真没有半点自我标榜的意思。 爷爷说的那些话,诚然也有道理。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是我想如果真有人要害我们家,那就是他们太无聊了,吃饱饭了没事儿干。要知道,我们家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家,又不是某些作恶多端之人的亲戚,那还来害我们,不是无聊又是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的是时间过得快些就好了,让我快快长到十八岁。 我深刻记得冥妻吴梦瑶说的话,她在我十八岁之前不会再出声,连声音都不让我听见了,当然更无从谈起能见到她的样貌啥的。 爷爷说我天生鬼命,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曾化了一道符水让我喝下去。他说喝过他的符水以后,我就算想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看不到了。 当时喝那道符水的之时,听闻爷爷如是说,我不禁有点担忧地问他,那以后我的阴妻吴梦瑶若是要见我了,而我却看不见她可怎么办呢。 爷爷在我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忍俊不禁道,小龟儿,你想那么多干嘛,到时候梦瑶真要见你,老子自会让你看得见。 既然爷爷这么说,我就放了一百个心,他老人家可不会骗孙子。 自此之后,虽然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没有再看见了,但在我的学习以及生活中,总是爱发生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甚至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我们村子里面,有几家的大狗特别凶猛。在我十二岁之前,每次见到我就会追着咬,导致我只要碰着那几条大狗,就感觉屁股都在隐隐作痛。 而十二岁之后,那些狗看见我都会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躲起来,好像见到了狮子老虎似的。 除了这些之外,谁要是欺负我,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点小问题。 我所读的初中就在离家不远的镇里,镇上的孩子欺生,还特别欺负我们从村子里面去的山里娃。 虽然我们镇也是山里的小镇,但镇上的娃娃大多天生就有种优越感,觉得比我们乡村里面的孩子高人一等。而且镇上就那么一所中学,品行好的,品行不好的人都挤在了了一个小地方,所以那些品行不好的混混学生,就老是爱欺负我们山村里面的人。 在镇上那所初中读书的岁月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竟然让我小有名气。这名气不是说我成绩多么优秀,读书多么认真之类的,而是不要随便惹那个叫张君宁的同学,这说得我合着是个校霸一般。 当然,不单单是那些同学这么说,就连我自己也觉得神奇。 那个时候,我们镇上的初中没有食堂,但学校会每人发一个铝制的铁盒子,让我们自己在学校修的火房蒸饭。火房里面有个用砖和水泥修的很大的蒸子,能一次性蒸几百盒饭。 每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用盒子淘米去蒸中午的饭,那阵势简直就是在打仗。 火房师傅会在一个靠近蒸子的小窗前,挨个收我们装着水和米的铝制饭盒,那小窗比大多数同学都要高,好多人都要将盒子高高举起来,才能放到窗口的位置。 那个小窗口一次也只能递进去两个盒子,而学生们从来不排队,都是端着饭盒你挤我,我挤你,谁长得高,谁挤得厉害,自然就可以把盒子先递进去。 那时,我的身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类人,但是也难免挤不过别人。 一次,有个比我高的同学拥挤之中被别人绊了几下,以为我把他挤到了。他怒得饭都不蒸了,揭开盒盖,把水劈头盖脸地朝我倒了下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也不蒸饭了,大不了中午去街上吃点零食。 想到这里,我也把盒子一掀,歪着盒子对着他的脸就砸了过去,盒子里面水把他上衣弄湿,还有好多米落在他身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俩你一拳我一脚地就地干了起来,结果是我们双双被叫去政教处。 当时除了挨批评,我和那同学,各自还被罚去扫操场,他扫一半我一半。每天扫一次,连扫三天。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我的那边不用扫都干干净净,而他那边,扫完之后,前脚还没有走出多远呢,身后就泥灰满地,当时他就一直扫,最多十几分钟就能扫完的一块地儿,他足足扫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他好不容易扫完,哪知回去的时候从寝室楼下过,殊不知从四楼的女生寝室掉下满满的一盆脏水,劈头盖脸把他淋了个落汤鸡。他就差哭了,叫骂着说他到底招谁惹谁了,他妈的怎么老是不顺利。 神奇怪异的事儿,远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我是那种虽然家在农村,却丝毫不自卑的人。而且从小在爷爷的教导下,我待人恭敬。 但是,爷爷从来没教我的是人若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算打不赢那人,也会拼命和他干一架,哪怕最后被打得很惨的是我,我也不在乎。 话说有一次我赶着去上课,匆匆跑上楼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在楼梯拐角时撞了某校霸的一个小兄弟。 那家伙倒好,没等我道歉,他就立马将眉一横,鼓着一对牛眼睛,伸手抓起我的领子,恶言相向说今天不打得我叫他爹,他就不是人。 他本来比我高一个头,要是打起来我准是吃亏的。 可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才推搡了我没几下,我都还没出手呢,他莫名其妙地就滚下了楼梯。还好那家伙只是摔得骨折,并没有生命危险。 我记得,我们初中的教室没有空调,就连风扇都没有,只要到了夏天,同学们都热得撩衣扯领的,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反而觉得全身凉爽。冬天大家冷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却感觉暖暖的。 有个同学看我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不禁觉得稀奇,就坑蒙拐骗的让我拿给他瞧瞧,结果他抓过去就带在他的脖子上,还说让我送给他。 我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可万万不能给他了。 他不高兴地说,不就一块破玉佩嘛,不愿意送,他出钱向我买还不行么。 一听他说破玉佩,我不由得火冒三丈,这可是我娶阴妻吴梦瑶时的嫁妆,怎么能容他贬低。可我还没来得及急眼,那同学就连人带椅子,莫名其妙的倒在了上,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反正初中三年,学校里面大多混混学生,都知道我的存在,倒不是因为我这人有多么能打,有多么能混,而是无论他们谁和我干架,无论我是输是赢,清一色的不出三个小时,惹我之人准会遇到点麻烦事。不是掉进河沟里面,就是栽进学校后边的水田里面;不是平地摔跤,就是下楼滚楼梯。 当然刚开始时,这些例子都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后来慢慢地,好多人都渐渐地觉得我很邪门儿。 这些都是我在上初中之时发生的诡异事情,还有很多我就不在此详尽枚举,要不然几天几夜可能都讲不完。 话说,我初中毕业考上了我们县的一中。从小镇进入了县里学习,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我脖子上的那一枚玉佩,从未离开我脖子好过三十分钟。 高中阶段,青春蓬勃,青春期的学生荷尔蒙开始猛增,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发型衣着啥的都开始认真起来,无时不刻不注意着自己的形象。 女生都希望自己是校花,男生都渴望自己能成校草。荷尔蒙刺激下,好多学生开始变着法子吸引异性。其中篮球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利器,我们学校流行一句话,球场三分狂,抵你情书满箩筐。 我自然也是喜欢篮球的,不过,我单纯喜欢篮球这项运动,没想过要在球场上博得女生的尖叫和芳心暗许。 尽管如此,我还是吸引了一个身段样貌的都不错的女孩,她主动约我出来玩,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但我知道她的心思。 当时我告诫自己是有媳妇的人,可不能对其他女孩起心。但是有天晚上,那个女孩主动对我表白,说她对我有意思。我不想当面就拒绝,就说等我回寝室想想回她话。 结果,晚上回寝室我就麻烦了。 第029章 许烧香 那时候我刚进高二,才开学没几天,正逢夏秋交替之际,天依旧很热,晚上睡觉上半夜完全不用盖被子。 那天晚上在操场里面和那女孩走了几圈,她就主动向我表了白,我没答应也没立即拒绝,之后我便径直回到了寝室里。 说实话那个女孩很不错,长相甜美,身高适中,虽然才高二,她已经发育得亭亭玉立,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当时她向我表白的时候,说特别喜欢看我打篮球,在她眼里我是一中篮球队最勇猛的前锋,带球速度快,投球投得准。 说起打篮球,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毫不含糊的讲,从初中起我就是校队篮球的主力,进入高中后,很快就加入我们县一中校队是顺理成章。 我长得虽然不是那么五大三粗,但是在打篮球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奋勇,如有神助。 说来也奇怪,那些块头儿比还大很多的人,几乎不敢和我直接冲撞。只要和我冲撞,倒霉的百分之八十会是他们。而且,在我带球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把球给夺走。 从我手里上篮的球,如果不是大太阳的天气,就算投歪了也会诡异地进球,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神奇,感觉打篮球简直太容易。所以那女孩说喜欢看我打篮球,也是情理之中。 当时见她给我表白,我内心不由得一怔,因为我想到自己已在十二岁结了阴亲,明面上我虽然是独自一人,但暗里我却是有媳妇儿的主,虽然媳妇不是活人,但也算是个有妇之夫。 考虑到一个女生放下自己的身段,主动来向你表白,你若是毫无情面,当着面就果断的拒绝了别人,终归是不好的,那样很伤人家自尊心。 于是乎,当时听见她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内心是万分纠结的,倒真不是因为心里对那女孩有意思,而是因为我这人不善于拒绝。 当然除了因为自己本就阴媳妇,和不善于拒绝人之外,那时我也想到自己才高二,学习才是主要的事情,不能你侬我侬谈什么感情,再说了那个时候真正懂男女感情之人,能有几许? 那时我心想,先找个幌子说自己要考虑考虑,等我回到寝室后,再给她发个信息拒绝,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发信息给那女孩,我就开始全身发冷。 我和室友们说我冷得心慌,他们一个个都不相信我的话,说我在逗他们玩儿,大热天的我冷啥子。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晚我冷到什么程度,说来可能有人不信,冷的我简直就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 用自己的被子裹着,身上不够暖和,还拖了两三个室友的被子来盖在身上,但是依旧很冷,而且头有些发晕。 要知道,我们黔北地区夏秋交替的时候,晚上的温度还是不算低的,就如前面所说,上半夜可以完全不盖被子。室友们见我的样子不像是在逗他们,便过来看我是怎么了。 他们中有一个人伸手碰了碰的脸,触电似的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惊骇万分的叫起来,张君宁这家伙的脸好冰啊,大家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其中有人说我可能是发低烧,最好赶紧把我送医院去检查检查。 大晚上的一帮人把我送到了县里最好的医院,结果医生检查下来,说我的体温什么的全都正常,他们也搞不明白我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让我先住在医院里面观察下,结果我在医院观察到第二天,医院还是没有检查出来我的病因。 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就急忙打电话回去问爷爷。上高二的前一年,我们村就搞了个村村通项目,好多家庭都安装了无线座机,所以给爷爷打电话很方便。 我将自己的情况详细地说给爷爷听,爷爷问我在遇到这个情况之前,我都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事儿。 见他这么问,我就一五一十地讲了自己发病前都在干啥,刚开始时,我没告诉他有女孩给我表白,说她喜欢我的事儿。 我们农村老人家的思想本来就传统,爷爷要是知道有女孩子喜欢我,他很可能会误会我,觉得我在学校不努力学习,一天就去逗姑娘啥的。 等我说完,爷爷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孙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对爷爷讲。要爷爷给你找出身体发冷的原因,你必须毫无隐瞒,把你发病之前遇到的事情说来看看。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爷爷听我说话的语气,居然揣测出我有话没说完。 如此说来,不和盘托出的话,爷爷无法给我看病,也是件麻烦事儿。 我便对爷爷说,让他先不要责怪我,我才给他说。 爷爷在电话那头说他不会责怪我,让我尽管说就是了。于是,我才将那女生当面说喜欢的事儿给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爷爷说等他找人帮我算算。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就又打电话回去问他可算好了,当时我已经冷得瑟瑟发抖,脑子也晕晕的。 爷爷声音显得有些严肃,他说先给我许起,看我能不能好。 爷爷口中的许起,在我们黔北部分地区,包括我们峰阴村在内都是比较常见的一种事儿。也就是人生病时,吃药打针都没有用,医生也检查不出生病之人哪里出了问题的情况下,便向已故先人或者当地山神庙、土地庙、古树、寺庙等等做出口头许诺。 许诺做出之后,如果病好了,那么你许了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心想难不成真的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居然要我许起,我紧张地问他要我许什么。 电话那头的爷爷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就许如果你好了,这个星期上完课,回家来给你媳妇儿梦瑶烧香吧。 挂了爷爷的电话之后,我就从胸前掏出了玉佩,对玉佩说,梦瑶梦瑶,等我身体好了,这星期就回来看你哈。 说来神奇,我许了之后还不到半小时,我的身体就慢慢的暖和起来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再发冷。 我不禁欣喜,对着玉佩悄悄说了一句,谢谢媳妇儿! 那周周五上完课,我就往家里赶。去客车站的时候,经过了一家精品店,我跑进去买了个发卡,是当时学校里面流行的那种。 我看好多女生带着那款式的发卡都蛮好看的,便寻思给吴梦瑶也买一个回去。 县城离我家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和爷爷奶奶简单打完招呼后,我就去香堂屋给我的阴媳妇吴梦瑶擦拭灵位,毕恭毕敬地给她上香。 做完这些之后,便坐在梦瑶灵位前的蒲垫上,对着她的灵位说起我的学习生活。 对着灵位说话,这早就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和吴梦瑶结阴亲之后,我心情好了,会跑来坐着和她聊聊开心之事,心情不好的时候,跑来向她诉苦。 尽管我是在对着一块木头灵位说话,但是我觉得梦瑶就在我的身边,她能听见我说的话。 话说那天傍晚,我在对着梦瑶灵位自言自语的时候,小黑跑了蹲坐在我的前面,不过它却不像平时那么乖巧,而是直勾勾地瞪着我。 和小黑相处了这么多年,它高不高兴,我通过它眼睛就能感觉得出,此时它的眼神,看着就是不高兴了。 我把小黑抱在怀里,笑嘻嘻地说过了今晚,我明天就要回学校呢,你别一副恨嫌弃我的样子。 小黑喵地叫了一声,跳到我的怀里,不断地用毛茸茸的头蹭我手臂。 看着小黑的举动,我突然在心里想,是不是因为有女生向我表白,惹得梦瑶不高兴了。不过想归想,谁知道是否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儿。 第二天下午,我准备出门回学校的时候,小黑一直围着我的脚转来转去,不时看着我喵喵的直叫唤。 我本来以为是小黑看我要走了,舍不得我,便没怎么在意。 当时我们村的一个邻居,也要去镇上,他骑摩托车顺便就带我一程。 我们村到镇上的毛坯马路,但邻居骑摩托跑得很快。 在一个急转的地方,他没及时转过弯来,直接就冲下了路基,我们连人带车摔下了好几米高的土坎。 我们刚掉到一堆乱石头上,摩托车便就把坡坎上一个很大的活石头撞滚下来。 本来我被摔得很痛,根本来不及爬起来,那大石头便压在了我的腿上,痛得我差点昏厥。 我感觉完了,那势头至少上百斤重,我的腿恐怕是被它压断了。恍惚间,我看见一只黑猫从我身边闪过,它还看了我一眼。我眨了眨眼睛再看,那黑猫就不见了,隐约感觉它像极了我们家的小黑。 那邻居跳车及时,倒是没什么大碍。等他惊慌失措推开石头后,才发现我居然啥事儿都没有,只是被石头擦破了皮。 后来爷爷打电话给我说,那天我离开家没多久,小黑在院子毫无征兆的惨叫起来,等他过去看的时候,发现它的有一只腿站不起来,好像是被人打伤了。 然后我问爷爷何时听到小黑惨叫,他说在我离家大约十几分钟的光景。我想了想,内心不由得惊骇万分。 第030章 打破脸 那段时间不正是我和邻居骑车冲下路基,掉到乱石堆中,被大石头压我腿的时候吗。 我问爷爷,小黑受伤的是哪条腿。爷爷当时告诉我,小黑受伤的是右后腿。 听到这话,我不禁冒出了冷汗。那时,我被大石头碾压的也正好是右腿啊。 我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番自己被压时的情景,在我痛得近乎昏厥之时,真的看到了有只很像我家小黑的猫,从我身边一闪而过。 不过那时我一方面因为腿痛万分,一方面确实被吓到了,没能细看那黑影。 虽然我不敢断定,但是我隐隐觉得我们家小黑的腿莫名其妙受伤,与我被大石压腿这之间有某种联系。 那次事件之后,我每次回家都会特别的留意下小黑。 开始认真留意小黑之后,我才觉得从我结了阴妻吴梦瑶,小黑便来到我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却没有认认真真的去观察过它。 顶多就是偶尔抱它在怀中,偶尔逗逗它啥的。 等我细致地观察之后,才发现了它身上的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 我们家小黑从来不拿耗子,从不轻易叫唤,很安静。它去村子里面窜的时候,那些凶恶的大狗见到它大都低声嗷嗷叫,巴着耳朵,对着小黑一个劲儿的摇头摆尾,他们好像特别忌惮小黑似的。 再联想到小黑给我做媒,叼我们家祖传玉佩给梦瑶这事儿,让我觉得它真的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是有灵性的。 后来爷爷给我说,我能够安身立命,除了那石头干爹,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梦瑶和小黑了。 要感谢梦瑶和小黑我心中自然有数,但是要感谢石宝爷,我真的有些不解。毕竟我石宝爷终日就矗在将军山上,不知道它到底有何神通,能护佑着我。 况且,就是在拜他为干爹的那天夜里,我第一次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小晴的阴魂。当然我觉得这些都只是巧合,两者之间未必有联系。 不解归不解,对石宝爷,我一直都充满着敬意的,每年逢年过节,我都会去它的脚下,燃烧香烛纸钱,虔诚的叩拜。以我们当地村民的话来说,这算是解个疑心吧。 我常常也会因为有个石头干爹,而感觉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很特别。 人越是成长,就觉得时光过得越来越快,当然时光过得快点,是我内心所希望的,因为我期待着十八岁到来。 小学初中的时候,觉得一个学年,甚至是一个学期都好漫长,漫长得自己不想去学校。 上了高中之后,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快了好多,我想可能是我的高中生活过得比初中更加充实,才觉得时间过得快。 高中我除了爱打篮球之外,偶尔去网吧上上网,我接触电脑是在初中,那个时候学校总共只有十几台大肚皮,初中毕业我连电脑开关机都不会。 上了高中,学校主攻文化学习,我们便自学电脑,自学上网,当然最好的去处就是网吧了。不过我对网络游戏这些没多大兴趣,干得最多的就是看电影。 说到高中去网吧上网的岁月,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件事儿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恍若昨日发生一般。 高三有次模拟考试,班上有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女孩晓静,因模考成绩不理想,她心情十分不好,说她一天如此认真的学习,才考那么点分她不服气。 晓静找到我说,让我陪她去网吧包夜上网,她要好好发泄下情绪。 县城不大,在我读高中那会儿,整个县城里面也就四五家网吧。当时晓静说要我和她去包夜的时候,我的内心有些担忧。 小县城网吧本来就龙蛇混杂,一个女生去包夜,哪怕她喊我陪着她,首先也要考虑的是安全问题。 那时,我对她说要不再叫个兄弟一起去,这大晚上的,要是遇到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她说不喊别人了,有我这个校队篮球健将陪着,她放一万个心。当时劝说无果,我就陪她去了。 我们在网吧只开了一台电脑,考虑到是包夜,如果一人开一台机很不划算,我们的精力也撑不到天亮,后半夜电脑就闲着了。 当然我们也都不打游戏,无非就是看看电影啥的,两个人一台也够了。于是,我们就开了一台,我坐在边上陪她看一部电视剧。 包夜是从晚上十一点开始,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晚上十二点之后,网吧就把大门给锁了,留下一个网管和上网的人。 那晚包夜的人不多,除了我和晓静之外,与我们同坐一排的还有五六个学生。其余十几个黄毛纹身的青年,在我们对面烟雾缭绕地打着游戏。 说实话,看到那几个黄毛纹身的家伙,我心中就有些不安。我们小县城的网吧经常出现恶性事件,我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发生什么事儿。 那些黄毛纹身的人,多半是小混混儿。经常干抢劫,无故打人之类的事儿,甚至恶性的还有强奸少女,看到他们时我内心的担忧就多了几分。 到半夜的时候,晓静说她要去上厕所。那网吧不算大,厕所只有一个,还是男女共用的。 厕所离我们的电脑只有十米不到,我一眼就能看见门,就没有陪她去。 可是晓静才进去没多久,黄毛纹身的那帮青年,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什么,说话间还不时的看我。没多久,我便注意到一个横眉怒眼的家伙起身出了网吧的后门。 那人出去五分钟不到,我就听见卫生间传来了冲水的声音,我以为晓静就要出来了。可是水冲了好久,晓静都没有开门。 突然我听见卫生间里面接连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还被人猛烈地撞了几下,随即晓静在里面紧张地喊了声救命。 我顾不得多想,立马将座位往后一推起身准备冲过去。就在我起身之时,我对面那几个黄毛青年霍地站了四五个起来。 见此情形,我已经猜到厕所里面将会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不等对面的人反应,就几个箭步冲到了厕所门的位置。 我飞起一脚就踹开了厕所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怒火中烧,只见晓静被刚才那个从后门出去的青年掐着脖子,捂着嘴巴。 衬衫已经被扯破,雪白的身子一览无遗,她的牛仔裤也已经被退到了膝盖的位置。 那黄毛青年看了我一眼,居然不惊慌地看着我说,小子,你这妞儿不错啊,让哥先爽一把。 我不由得怒火冲天,失去理智地骂道,爽你妈!随即便快速扫了一眼卫生间,发现里面有把铁铲,还有两把木柄拖把。 那时候我已经顾不上他们是小混混,也不管打不打得赢他们。操起铁铲,就朝侵犯晓静的那黄毛劈头盖脸的打去。 我初中本来也是个爱打架的主儿,下手也快准狠。那黄毛自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对他出手,没能躲开,被我一铲子打了个正着。 他脸上也被铁铲打出了一个口子,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从我冲过来踢开门,到出手打他,说时慢,那时快,也就在不到一分钟的光景。等其他几个混混追到厕所的时候,被我打的那个黄毛已经满脸都是鲜血。 我一把将晓静从厕所里面拖了出来,大声喊她快跑。晓静哭着,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愣在原地。 我惊慌地对着大喊道,叫你快跑啊,再不跑我们就都跑不掉了。 被我这么大吼,晓静才反应过来,快速往后门跑。 有几个小混混想追出去,我举着铁铲子挡在他们前面,怒目圆睁地凶道,谁要是敢进一步,喊他见阎王。 不过我的话才出口没几秒,那几个黄毛便一拥而上,朝我扑来。双拳难敌四手,我挥舞着铲子没有打中几个人,便被他们打到在地。 刚才在厕所被我打破脸的那个黄毛,扒开几个人,一脚踩在我的脸上使劲磨。边磨边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敢打老子,还破老子相,老子今天要你的狗命。 骂着他朝着我的肚子猛烈地踢了好几脚,我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旋即他对身后的人说,把铁铲给我,老子要他死之前常常被破相的滋味。 我死死抓着铁铲不放,不过最终还是被他们给掰走。被我破相的那黄毛操起铁铲,就朝我的脸打了下来。 那时我心想这次完了,但眼看那铁铲要砸在我的脸上,那黄毛莫名其妙脚一抬,突然往后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之前,铁铲惊险地懂我额头上方飘了过去。 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对着他那帮兄弟说,你们去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那帮人对着我又是一阵拳脚相向,奇怪的是,往那觉不到丝毫疼痛。 反倒是那些打我的人,都开始痛得哭爹喊娘,感觉那拳脚不是打在我的身上,而是打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我也觉好奇,难道是梦瑶出现了吗,惊恐之中,我不禁觉得万分欢喜。 被我打的那个黄毛爬起身来,准备再次打我的时候,脚下又是一滑,一跟斗栽进了电脑桌下,他完全都被搞懵了。 他还没能爬出来,晓静和警察就到了现场,我们全都被带去了派出所录口供。 录完口供回来的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回学校的路上,当时晓静一言不发。我问她有没有被侵犯,她摇了摇头,边走边哭地说要不是我,她差点就…… 我说,你没事儿就好了,以后自己多小心,这几天不要出学校。 我也准备几天不出校门,担心那帮混混还记得我的样子。不过,就在我们在网吧起冲突的第二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儿。 第031章 手好滑 在离网吧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一群社会青年出了车祸,而我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整个车祸发生的过程。 那天我本来不打算出学校大门的,但恰好我们家有个关系不错的邻居生病住进了县医院,爷爷让我一定要去看望一下。 记得那天下午看完邻居回学校的途中,正好经过头天晚上我和晓静包夜那家网吧外面。 当时我就看见了头天晚上意图侵犯晓静的人,我将脸侧向一边,不想让他们看见我,以免别他认出来节外生枝。 只见他们七八个人分别登上了两辆本田车轿车,车还没起步,油门就已经被轰得老大。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车比较少,一点也不拥堵,沿着网吧所在的那条街出去大约十几米远就是十字路口。 当时那一伙人,见十字路口没有往来车辆,轰着大油就冲了出去。那时候我看到十字路口转盘处一辆车也没有,更不用说人了。 那伙青年开车原本想冲过十字路口,但他们在快到转盘的时候,突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吱呀一声急急地停了下来。 这都不够诡异,诡异的是,两辆车上靠近转盘那一侧的人,包含开车之人在内,都愤怒地摇下车窗,对着前面指指点点地骂了起来。 他们很嚣张,声音自然很大。我听见为首的司机叫骂道,你家妈的,找死啊!大路不走,窜到马路中间来,要不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撞死你都没人管。 我当时听见他们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在他们车前方空空如也,哪里来什么人,听他们喊的话,还是个女的。 接下来,那几个青年一踩油门又开始往前冲,结果才冲出去三四米远,前车就迎头撞上了护栏,后车则撞上前车,侧翻在地。 车上的那些黄毛青年,没有一个能自己爬出车来的,全部都重伤,医院救护车赶来之后,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人给就走。 当时发生这起车祸的瞬间,我分明感觉我胸前的玉佩,瞬间剧烈地冰了我一下,吓得我赶紧看玉佩出了什么问题。 我联想起昨晚才被这帮人给揍了,没想到今天他们就出车祸,真有些耐人寻味。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会不会是我的阴妻吴梦瑶,在冥冥之中替我出手教训他们,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如果真是梦瑶在替我出气的话,那她还是很有仁慈之心,仅仅只是让那伙人受了伤。 那次事件之后,我就越来越觉得,梦瑶好像时刻都在我身边一样。虽然我不能看见她,但我经常会隐约感觉有人我身边看着我。 从初中以来,身边发生的这些诡异之事儿,我从来都不会和外人提及,包括我有阴妻这事在内,只有我和爷爷奶奶知道。 爷爷经常会打电话给我,说我一个人在县里求学,要多多注意安全,不要去乱混。 他们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让我觉得,不好好学习,不积极向上的话,就对不起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所操的心。 我在期待和紧张中迎来了高考,期待的是高考结束上大学我便是十八岁了,紧张的是担心高考考不上,让爷爷奶奶脸上无光。 在峰阴村,我那年出生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是高中生,从小到大,我都是爷爷奶奶的骄傲。 那个时候,在我们那边的乡村里,谁家要是能够出个大学生,那简直是光耀门楣,会成为全村传之的佳话。 很幸运的是,分数公布后,我的成绩一点也不低,顺利地考上了省会城市的一所大学。 看到被省会的一所大学录取,我难掩内心的喜悦。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买了好些糕点、水果啥的,还在花店给我的阴妻吴梦瑶买了一束花。 这么令人开心的事儿,我一定要和爷爷奶奶,还有梦瑶一同分享我的喜悦。 当我满心喜悦回到家里,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爷爷奶奶看的时候,他们捧着它手都有些颤抖,喜极而泣。 爷爷激动地说,我们张家又出大学生了,真是光宗耀祖啊。 奶奶笑眯眯地说,我就说我们家孙子这次一定能考上大学嘛,这不,真考上了哈哈! 高兴之余爷爷不无严肃地说,孙儿,快去给你媳妇儿报喜啊,别只顾在这里陪我们高兴。 不用爷爷提醒,我也没有忘记这事儿。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梦瑶在不在我身边,但是她一直都在我心里,让我时常会牵挂。 每天牵挂着一个人,哪怕素未谋面,那种感觉也是美好的呀。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到香堂里,把它放在我阴妻吴梦瑶的灵位前。照着平常一样,先给她擦了一遍灵位,上了三炷香。之后,我便将从县城买来的花放在了灵位旁。 我坐在她的灵位前,静静地对着灵位说:梦瑶!你看,你夫君我考上了大学了,你高兴吗? 旋即,我看了看那束花,自言自语笑道:梦瑶,这花你还喜欢吧,我从县里给你买来的…… 灵位边的香雾缭绕,蜡烛光跳动,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在我和梦瑶的灵位说话之时,小黑也跑到我跟前来,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好像也在为我高兴似的。 看着灵位上“吴梦瑶”三个黑色遒劲的字,我的内心感情很复杂,自从十二岁和阴妻梦瑶相遇,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而我只听见过两次梦瑶的声音。 比起对大学的期待,我更加期待在我满十八随后,能再次听见梦瑶的声音,当然她若能让我看见,那更是求之不得了。 我内心也在担忧,我十二岁那年,梦瑶只是说在我十八岁之前她不会再出声,但她也没说在我十八岁之后,就会出声啊。 这么多年以来,我常常盼着自己快长大快长大,现在马上就十八岁了,但要是她从此以后不再出声,那我可怎么办。 我在内心祈祷,梦瑶一定要出现,哪怕依旧只让我听听声音也好嘛。 后来没多久,爷爷奶奶为我办了一场学酒,亲朋好友,乡亲邻居们聚在我家的大院里,都来恭喜我考上了大学。 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我的未来一样,都说张君宁有出息咯,走出这穷山村,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搓泥巴团儿了。 学酒当天,爷爷领着我一桌一桌的去敬酒。 我本来一直不怎么喝酒的,但考上大学,喜事当前,不敬亲朋好友们喝杯酒,也不成个体统。 明事理的人倒可能会人倒是能理解,不喝酒也没什么。但是有些乡亲父老,你不喝,他们可能会认为你大帽(大帽在黔北方言里,是摆架子的意思)。 那天从上午十一点开始摆酒席,到下午三四点才结束。远一点的亲戚朋友们吃完学酒,纷纷就回去了。而我们周围的邻居,还在我家打牌喝酒啥的。 我本来就有些微醺了,晚上又被几个邻居大哥拖去和他们划拳。划酒拳他们可都是老油子了,我哪里是对手。几圈下来,我就被拿翻了。 喝醉酒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当时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完全不听自己使唤,简直就如一滩烂泥,软扯扯的。 没过多久,我就感觉自己喉咙痒痒的,作势要吐。 几个清醒点的邻居,赶紧将我扶到外面阳沟坎上去,一出门我就吐了。胃里的东西,连着酒水吐了一地。 看我实在不胜酒力,他们才没有让我继续陪着喝。我让他们都进去喝酒,不用管我,说自己还很清醒。 我肚子在阳沟坎上吐了一会儿后,不知何时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稍稍有点意识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当时,我房屋的灯没有关,但是我依旧还是醉酒状态,脑子昏昏沉沉的,尽管有灯光,感觉无力都是昏黄的。 那时候,我只觉得脑子还疼得厉害,不过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意识。 不经意间,我忽然瞥见床边侧身坐着一个人。 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个邻居在照看我,带着酒劲儿憨笑道,不不、要、管……我,你……快去、打,牌去。 等我说完这话,那人并不为所动,依旧坐在我的床边。我努力将眼睛睁大一点,想看到底是谁。 可醉酒状态下,无论我怎么努力睁眼,都感觉看得不是很清楚。当我废了好大劲儿,才忽明忽暗的看见那人的装束时,不禁觉得万分奇怪。 那人穿的衣服和我们的不一样,有点凤冠霞帔之感。而且,那人的头发好像很长,发梢都已经拖到后背了。 我憨笑道,你,你,是谁呀?怎,怎么穿的……这、这么奇怪呢?快说,你,你那衣服……哪里来的……嗯嗯哼…… 说完这些话,我还不满足,真是酒醉之人屁话多。我继续说,你还、戴了、顶假发,想、想装女生啊。 我才说完这话,那个人就侧身朝我的额头伸出手来,我看不见那人的脸庞,只是恍惚之中,我看见那手白白的,很好看的样子。 那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让我感觉异常的冰凉舒服,我有力无力的伸手去握住那只放在额头的手。 只感觉那手的皮肤很细腻柔滑,不像是个男人的手。刚开始那人还想把手缩回去,但最终还是放在我的额头上,任由我抚摩着。 我带着醉意边摸边问,你、你到底是谁啊,手怎么比我们班上女同学的还要滑。 第032章 神来笔 那手任由我抚摸着,而手上的冰凉之感自我的额头,脸颊,以及脖颈传开。 因为醉酒而导致的燥热感,慢慢被那股冰凉所替代。我的酒意醒了好几分,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不过在昏黄的电灯光照射下,我的视线依旧些模模糊糊,不能完完全去的看清楚。 我本来想翻身起来,凑近去看看坐在我床边的到底是谁,可是我才稍微动了下身子,都还没能侧身呢,那个人就迅速把手从我的额头上抽了回去。 旋即,我看见那人起身朝我卧房的门走去,虽然我的视线有点模糊,但那人的背影我还是能看得出来。 我使劲儿让眼睛睁大,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一点,我看见那背影确实是个女孩的,只见她凤冠霞帔,衣摆拖到了地上,乌黑的秀发齐腰,单单从那背影看,亦让人觉得她身材姣好。 虽然酒意未完全消退,但我思维开始冷静了。看着那女孩拉开我的房门出去,我就有些纳闷了,家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雅致的女孩呢,而且她的装束还那么奇怪。 突然我想起了自己的阴妻吴梦瑶,一想到她,我的醉意顿时消了大半,满心欢喜的想,难道,难道刚才那女孩是梦瑶。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身子疲软,急忙从床上翻滚下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两扇脚丫子就跟着冲了过去。 我的卧房外面就是客房,门吱呀一声被我拉开,发现客房里面有两桌人还在搓麻将,而爷爷奶奶则陪着几个老邻居在边上聊天。 见我光着脚丫子就冲了出来,那些搓麻将的邻居中,有人随便扫了我一眼,说了句,哟,张君宁你酒醒了,快来快来,和我们整几圈。他们的心思在麻将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囧态。 爷爷吧嗒吧嗒吸了对着他的竹烟杆儿吸了两口,瞅着我说,孙儿,你咋个鞋都不穿就起来了咯! 我也懒得管什么鞋不鞋的,反正这个季节又不冷。我跑过去问爷爷,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孩,从我的卧房里面走出来,说着我指了指我卧室的门。 爷爷被我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他疑惑地问,什么时候? 我很急切地说,就刚刚啊,不到一分钟之前啦! 爷爷想了想说,你那个门一直关着的,是你自己拉开的啊,我没看到什么女孩呢。 说着,爷爷有些困惑地问奶奶和其他几个老邻居,他们都说,我那卧房的门,在我开之前,根本就没有打开过,哪里有什么人出来。 奶奶微笑这说,是不是我喝醉酒,看花眼了,或者说我做了梦不是。 此时我已经酒意全无,脑子出了有一小点痛之外,意识完全清醒了,怎么可能是在做梦,我确定真看到了人。 见他们都说没看见,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当然问了也没有用,他们啥都没看见。 就在这时,小黑探头探脑的从我卧房门窜了出来,我蹲下身抓住它,有意无意地悄悄地说,小黑你告诉是谁进了我的房间。 感觉小黑听得懂我的话一般,对着我喵喵地叫了两声,叫的很温柔。 看它那么温柔的样子,我将头凑上去和它的头使劲儿碰了碰。小黑心情好像很不错,扬起爪子就在作势要推开我的头。 我把小黑放在地上,它就翘了下尾巴,往我家香堂屋去。它没走出几步远,便回头看了看我,冲着温和地叫了一声。 起初小黑的举动,我没怎么当回事儿,就顺势坐在爷爷身边听他们老人家些摆龙门阵。 哪知我才刚坐下去,小黑就跑过来用爪子扯我的裤脚。我推了推它说,小黑不要淘气,别把哥的裤子抓坏了。 可是,我越说小黑就越是用劲儿扯。扯了一番之后,它又朝香堂屋走,走出去几步路,扭头又对着我叫。 见它这个样子,我不由得拍了一下脑门儿,这小家伙好像是要带我跟它走啊。想到刚才我不是问它有没有看到谁进我房间吗,莫非这小家伙听懂我的话了。 我跟着它来台香堂屋里,只见它一屁股就坐在了我阴妻吴梦瑶的灵位前,悠然凝视着她的灵位,温和地喵喵叫了两声。 见小黑的这个举动,我内心暗自欣喜不已。这简直就和我十二岁去找阴媳妇时,它在苏家院子叼我们家祖传玉佩,让我遇到吴梦瑶的情形如出一辙啊。 我信步走过去,坐在她灵位前面的那个小蒲垫上,难掩内心的欢喜,忍不住笑了笑说,梦瑶,刚才坐在我床边的人是你吗? 没有任何回应,我又摸了摸小黑的头,说,小黑你告诉我是不是梦瑶来看我了。 小黑用很无辜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对着吴梦瑶的灵位,又温和地叫了一声。随后,它一个纵身,跳到了吴梦瑶灵位的位置,叼下来一支毛笔。 它嘴里含着毛笔,大摇大摆地走朝我走来,将笔放在我的面前。 看到这个情形,我不由得惊呆了。爷爷做法事之类使用的毛笔从来不会放在香龛之上,小黑怎么从上面叼到了毛笔呢。 想了想,我只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毛笔莫不是吴梦瑶送给我的礼物。爷爷曾告诉我,梦瑶卒于康熙十七年,在她那个朝代,毛笔刚好是读书人常用的。 我将爷爷叫来香堂屋,把毛笔给他看。他看了看之后觉得很奇怪,说那毛笔不是他的,问我从哪里得来。我就将小黑从香龛上叼来毛笔的事儿说给他听。 爷爷听完之后,看了看吴梦瑶的灵位,微笑着对我说,我想,这毛笔十之八九是你媳妇儿送给你的礼物。 我怕望着爷爷,黠笑道,爷爷,你不会哄我吧!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小时候常和爷爷说,我想见吴梦瑶,想听到她的声音啥的。那时候爷爷就说,等我先长到十八岁再说。 所以,我担心这毛笔是爷爷故意放在上面的,让我心里有个安慰。 不过转瞬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爷爷刚才的反应,这毛笔好像真不是他买的。而且,神奇的是这毛笔可是小黑叼过来给我,爷爷不可能把小黑训练得听他话了。 爷爷瞪着我说,咦!老子这么大的岁数了,还骗你这个孙子不成。 那毛笔到底是不是吴梦瑶给我的不能确定,但是我在卧室里面看到的那个女孩,我确定真有这么回事儿。 现在回想起当时那只神来之笔,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愿意相信,那是梦瑶给我的礼物。 在我已走过的人生之中,那些过往之事历历在目,历久弥新,恍如昨日。 现在,我已经在这省会城市呆了快一年了,期间,每周都会打两次电话回家。 时光不饶人,爷爷奶奶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他们岁数已经很大了,偶而还有个三病两痛的。以爷爷的话来讲,说不定哪天他和奶奶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能多和他们说一句话,就多说一句,能多看他们一眼,就多看一眼。每句话,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的诀别。 所以,只要能回去和他们团聚,我就尽最大努力回到老家和他们团聚。 当然他们也十分担心我,爷爷经常说,能够看到我长成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都是我们祖宗积德。 爷爷奶奶一直希望我大学毕业后,能够得到一个稳定的行当,不要像他们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 我不敢辜负他们的期待,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除了经常参加体育活动之外,我去得最多的便是图书馆,当然偶尔也会出去玩,毕竟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社交是必不可少的。 这期间,我还常会去殡仪馆、火葬场之类的地方兜圈。我心想的是,在这种阴气极盛之地,看能否遇到吴梦瑶。 不过也没什么用,吴梦瑶还是从未出现过,感觉我只能在记忆里面回想十二岁时,与她有关的点滴了。 这个暑假,我回到了我们镇上的初中去支教,增加社会实践活动经验。小时候觉得那初中好大,而现在去之后,发现这中学好小啊。 校长是我以前的班主任,叫何忠伟,好多从他手下毕业的学生,现在回来看到他都爱叫他伟哥。刚开始他还挺反感的,后面慢慢的就习惯了。 不过在他当上校长后,大家见面就含蓄了很多,不再当面喊他伟哥这个绰号,而是喊何校长。 作为从他手下出去的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先前听说我要去支教,他就特别高兴。让我考完试,就赶紧去学校报到,以便准备给他们初三毕业班的人讲课。 我在坐汽车到镇上,何校长就来接我,我说都到镇上了,先回去看看我爷爷奶奶吧。 何校长说,先给我安排住所,吃饭之类的事儿,明天一早他就找人开车送我进村。见他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拒绝,便留了下来。随即给爷爷奶奶去了的电话,说我已到镇上,明天回去看他们。 我被安排进了教师宿舍,那宿舍还是上世纪七八十年建的,有点陈旧。随便将东西一放,他便带我去镇上的一家饭馆儿吃饭。 饭桌上他和我说,非常欢迎我来支教,这样就可以把我在外面的见识,给学生们好好讲讲,让他们能够有股冲劲儿了。 我和他一阵客套之后,何校长酒过三巡,打着饱嗝对我说,等会儿你,回到宿舍,自家好好睡瞌睡就好,过了晚上十一点之后,你就不要在校园里随意走动了。 听他这话,我不由得暗自大吃一惊,有些疑惑地问道,何校长,这是为何? 何校长若有所思地说,你什么也不要问,只需听我的话就行,我这是为你好。 和他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再去他家里坐了个把小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光景。 还别说,有学生在的时候,这学校热闹得不行,现在没了学生,感觉冷清得有点让人害怕。 我一边寻思着何校长的话,一边走进学校大门。突然心里咯噔了下,我发现校门进去后,不远处的一根电杆下面,有个人蹲在那里挖着什么。 第033章 夜魅歌 镇中学的路灯是钠灯,可能是灯泡的瓦数不够高,或者是用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光线不是特别的亮。 那根电杆所在之处,和通往教师宿舍的那条路不在同一个方向。我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也是鬼使神差的看了那边,才看到电线杆下有个人,正背对着我使劲儿在那刨电杆脚边上的土。 我先是一惊,心想会不会是住在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在那里挖什么来着。 一念及此,我情不自禁地缓步朝那个人走去。越走越近,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那是一个穿着红白相间条纹短袖的中年男人。 那人根本没有注意我在慢慢靠近他,我隐约听见他一边用手刨地,一边叨念着。感觉他的气息好像有点紧张又有点愤怒,只听得他呢喃道:“你该死,你该死!我要挖坑埋了你!” 只见他越刨越快,也越用劲儿。他面前的地,好像已经挖出了一个小土坑来,因为在他蹲着的边上,泥土已经堆成了小堆状。 忽然间,我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用铲子什么的刨土,而是用双手在刨。惊愕之余,我隐约觉得他从坑里刨出的泥土,在蜡黄的路灯光下显得有点黑,还有点稀。 我继续朝他走近了两步,正准备和他打个招呼,顺便看看他在挖啥。 可我刚准备张口,突然有人在身后朝着我的肩头拍了一巴掌。原本,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电线杆下那个刨坑的男人身上。 肩膀突然被人这么拍,不禁被吓了一大跳。我很不爽地转过身,发现一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头站在我身后,他打亮电筒照着我的脸,厉声问我是谁。 我说是来支教的大学生,本以为那保安觉得我是个大学生,会把语气变得温和点,毕竟这个小镇上大学生真的不多,只要说自己是大学生,还是会那么点面子。 哪知那保安没好气地说:“管你什么生,哪怕是镇长家媳妇生我也不管,大晚上的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瞎转啥子。” 被他这么说,我心里有些不爽地回应道:“哎,大爷你是怎么看学校的,那儿明明就有个人在乱挖绿化区,你都不来管管!” 说这话之时,我突然想起一个诡异的情况,为何这保安只是说我,却没有说我身后的人。 那保安大爷冷鼻子冷气的说:“哪里有人乱挖地了,你指给我看看!” 我有点不服气,一边伸手指向电线杆下的土地,一边转身对保安说:“你看,就……” 转过头去的瞬间,我就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得干张着嘴巴,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插电线杆的土地上,空空如也,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刚才的一切,好像就没发生似的。 我有些纳闷,刚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在那儿刨坑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让我惊讶的不仅是那个人不见了,就连电杆脚的土也丝毫未动,全都好端端的,也根本就有什么小土堆。 见此情形,我显得有些尴尬地说:“奇怪,刚才明明有个人在这儿了……” 那保安大爷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瞪视着我,表情看上去有点怪异,转而他用很严肃的语气说:“别瞎扯,已经很晚了,就不要在这瞎转了,赶快回去吧,免得惹上麻烦!” 保安说着就离开了,独留我在原地发愣。临走前,我又看了一眼电杆下面,却再也没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一边走,一边暗自心想,难不成我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不然怎么如此邪门儿呢。思忖间,我已经到了教师宿舍。 挨着教师宿舍的是一个小卖部,那个小卖部,和我在这上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口渴,就寻思去买瓶矿泉水回去,不然就算这会儿不喝,晚点要是口渴想喝水咋办。 小卖部是一个老太太在看管,我走上前去对那老太太说:“婆婆,给我拿瓶矿泉水儿!” 那老太太盯着我看了看,又表情诡异地扫了一眼我身边,有气无力地缓缓问我要几瓶。我递给她五元钱,说只要一瓶。 老太太在找我钱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关切地说:“小伙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呢,你住这楼上?”说话间,她伸出枯槁的手,指了指教师宿舍。 我点了点头,微笑说:“婆婆,我是来支教的,今天刚到,就住在这上面呢。” 那老太太听我说完,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兀自说:“你快上去休息吧,记得晚上不要出来瞎逛!” 听了老太太的话,我顿时就疑窦丛生。为何从上到校长,下到保安大爷,还有小卖部老太太都让我晚上不要出来瞎逛呢。 回到宿舍,我整理了一下床单被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心想不可能是因为小镇上流氓小青年啥的,会在晚上光顾学校吧。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我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走廊传来一阵噔噔的脚步,我冷不禁被那声响给吵醒。没多久我就听见隔壁有人开门,旋即又是嘭的一声关门声传来。 关门声消失后没多久,我就听见隔壁房间里面传来了阵阵歌声。 我看了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那歌声听着很是悦耳,不过歌曲我从来没有听过,好像是民谣,我隐约听见几句歌词。 “小棉袄,要新衣,剪刀剪下皮,针线缝成衣/小棉袄,穿新衣,剪刀剪的皮,针线缝的衣啊哈哈……” 那歌声刚开始还悦耳动听,后面慢慢地变得有些幽怨起来,这大晚上的,听起来有些瘆人。 伴随着那歌声,我正要迷迷糊糊睡去,紧接着又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如诉如泣,幽怨异常。 我心态一向很好,此时也不由得在心里叫骂,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不困,别人也困啊。 就这样,我半睡半醒的看着外面天亮。 天亮之后,我就跑去隔壁看,发现隔壁木门外的那道防盗铁框门,用一把名锁给锁着,不过奇怪的是那锁以及铁门上都有很厚的一层灰,感觉常年没有被人打开过。 可是昨晚我明明就听见,有人走路,开门关门之声,还有屋里面唱歌的声音,这都真切发生过。 我没想太多,顶着一对熊猫眼去找何校长,想告诉他,我今天要回家一趟。 何校长在校长办公室看见我,就问我昨晚睡得可好。 我往沙发上一坐,很疲倦地说:“何校,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睡得好的吗?昨晚我几乎就没睡着!” 何校长笑了笑说:“哟,你一个大男生,莫不是还认床不成么!” “倒不是认床的原因,而是我那隔壁的住户,半夜三更才弄出响动就算了,还在屋里唱歌,你说烦不烦人啊!”,我有些窝火地说。 何校长听完我的话,不由得一怔,停下手里的工作,急忙跑过来坐在我的面前,脸色有些不正常地问:“什么,你说你住房隔壁昨晚有人在唱歌?”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还不忘严肃地说:“是的,唱了很久!” 只见何校长的眼珠转了转,怔怔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端起了他刚泡的茶就猛地喝了一口,旋即就哇地吐了出来,他自己刚倒的开水在茶杯中,好像忘记了一样,还敢这么猛的喝。 看他被烫的很惨的样子,我赶紧去饮水机接了杯冷水,他接过去就含了一口冷水在嘴里,痛苦之色稍稍有所改观。 他的痛苦得到缓解之后,才问我有没有听见唱的是什么,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将我听到的歌词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小棉袄,要新衣,剪刀剪下皮,针线缝成衣/小棉袄,穿新衣,剪刀剪的皮,针线缝的衣。”说完我还加了句,感觉那人有点不正常啊。 何校长听完,脸色变得有些煞白,只见他端杯子的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旋即,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顾左右而言他,慌忙岔开话题对我说:“诶!张君宁,你昨天不是说,想先回家看你家人吗,等会儿我就让姚老师骑车送你回去一趟!” 何校长的举动,让我越来越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原因。 他说的那位姚老师,叫姚康,今年才从大学毕业考进这个中学,说是教语文的。他带着我在学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苏东林,我们这个小镇上十村八寨的人都晓得的一个人物。 苏东林自我懂事以来,就知道他是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听我爷爷讲,此人年轻时据说文化水平很高,不知何时莫名其妙就疯了,整天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 他的岁数我不知道有多大,反正此人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镇上的人提到他都觉得神奇,他一个流浪汉,饭不饱肚,衣不蔽体,这么多年了竟然都还活得好好的。好多比他过得好的人,都已经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而他就这么神奇的存活。 他忽地看到我,先是对着我一阵猛笑,旋即又黑起个脸,指着我一个劲儿的絮叨:“哎哟哎哟,你娃儿要遭殃了哟,你娃儿要遭殃了哟……” 第034章 脱皮死 听苏东林这么说,我被弄得有点不明所以。初中毕业之后,我已将近四年多没有遇到这个人,何曾想今天大清早的遇到他,对我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姚康走在我的侧面,听了苏东林的话,假装很凶地对他说:“苏疯子,你再胡言乱语的小心挨揍哈!” 苏东林黑着脸回了他一句,“关你屁事,没说你这个批娃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苏东林的表情和语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正常人一样。 姚康脸都绿了,骂道:“咦!你这个疯老头,真是皮痒诶!”骂着他作势撩衣袖,想要吓唬苏东林。 苏东林完全无视姚康的存在,他眼神诡异,阴笑着对我说,“你娃儿这回死惨了……哦嘿嘿……死惨了,死惨了……” 尽管知晓他是个疯子,但看他对我一板一眼的样儿说如此晦气之话,我内心不禁火冒三丈,就差骂人了。 不过我没有对着他发作,想到毕竟他活得已经够惨了,终日疯疯癫癫的,完全不像个人样,他说的是些什么话,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要是换做是个正常人这么不经大脑的乱喷,我早就和他理论上了。 姚康在边上见此情形,一边嘀咕道:“这疯老头儿,真是欠揍!”,一边抬脚准备踢赶苏东林。 我伸手拦住他,强颜笑了笑说,“姚老师,算了!他本来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老头,难免会疯言疯语,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这疯老头,最近不知道咋的,一个星期要在我们学校转悠好几次。”,姚康显得有些无奈。 我笑言,这苏东林疯了几十年,又不是朝夕之事儿了,不必介意。说着话,我们就到了姚康在校外租的房子。 他摩托车就停在楼下,问我要不要先上他家坐坐,我婉言谢绝,说还是先回去,改天再来登门拜访。 在姚康骑车经过一家女生小饰品店的时候,我下车进店去买了根扎头发的头绳,还买了一个小镜子。 他看我一个小伙,居然跑去买那些玩意儿,不禁带着好奇问,“给你妹妹买的?” 我笑而不语,让他赶快骑车上路。 到家之后,爷爷奶奶看见姚康骑着摩托车送我回去,还以为是我在镇上找了专门跑摩托车的人。爷爷他老人家,还作势要从荷包你掏钱给他。 我告诉了他们姚康的身份,爷爷奶奶不禁万分欣喜,便赶紧招呼他进屋喝茶歇息。 送上一杯清茶之后,奶奶微笑着说,孙儿啊,你真是麻烦人家姚老师,这也没几步路,自己走回来不就得了。 姚康连忙说:“诶!奶奶,你客气!我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就送下张君宁,不存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 奶奶转而和蔼地说:“你们先耍到起,我这就去弄早饭!” 看着奶奶稍稍伛偻的身子,尽管她身体还很好,我的内心也不禁觉得有几分怆然。 想来我才两三个月没有看到爷爷奶奶,这次回来,感觉他们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爷爷不仅头发已全部白掉,身子也瘦了很多,他额头上的皱纹已经深得如干枯的沟壑。 在屋里简短寒暄之后,我则去了香堂屋。从香龛下的壁盒里面取出了三炷香,一支红烛和一沓纸钱,在我阴妻吴梦瑶的灵位前分别点燃它们。 在烧纸的时候,我将买的头绳丢在了火盆中,一并烧着。我对着吴梦瑶的灵位,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了很久,我才说:“梦瑶,你在下面还好吧!我给你买了一根头绳,去年整学酒的时候,来我屋里的那女孩一定是你……那时候你头发就很长了,这根头绳你拿去扎扎头发吧!” 然后我拿出了那个可以开合的小镜子,放在她的灵位边,“这还有个镜子,也是给你的!”,说完之后我叹了口气道:“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我希望你在下面过得幸福。” 对着梦瑶的灵位说了这些话后,我就转身准备离开。姚康靠在香堂屋通往客屋的门上,若有所思地,带着很平静的语气说:“你亲人?” 我笑着点头,说:“是啊!我的亲人!” 吃完早饭之后,姚康说有个去世的老师今天要埋了,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去那老师家吃个酒。 我问他哪个老师,他说梁起刚,教物理的。 这个老师的名字我没有听过,可能是在我初中毕业之后才来的吧。我对姚康说,这不好吧,我和那个老师也不认识啊,和他家人更不熟悉。 姚康神色正然道:“不用认识,他都死了,认识干嘛!这个暑假有好多老师都出去逛了。你正好在这支教,帮忙凑个人数,我们代表学校去他家慰问下。去的老师越多,越能够给他长点面子吧!” 我心想,这怕不是给那个死去的老师长面子,人家都死了,拿着面子有何用,给学校长面子倒还说得过去。 原本我并不想去参加什么葬礼,只想在家呆一天,明天在回去。不过,想到今天姚康送我回来一趟,也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我这人,素来就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于是决定和他走一遭。 那名叫梁起刚的老师家就在镇上场口的位置,是属于村镇结合部。 我们骑车到他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他家香堂屋里,几个先生还在敲着木鱼诵经。我们刚到,何校长就和几个老师招呼我们,说我们来得正是时候,现在还可以献花圈放鞭炮。 加我在内,共有近十个老师,在离梁起刚家不远的苞米地里,有个老师拿出他们早就放在那里的大花圈。 然后由两个老师举着花圈走在前面,剩余的人则跟在花圈之后。 在离梁起刚家住宅还有二十来米之遥,便有老师在路边摊开了好几卷很长的鞭炮,一并点燃。在刺耳的鞭炮声,和村民们的灼灼目光中,我们将花圈放在了梁起刚家香堂屋的外面。 这一切做完之后,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无意间,说起有关去世的梁老师的信息。 姚康掏出了手机,翻了几张照片出来,他一边把手机递给我,一边说:“咯!这就是梁起刚,你见过没!”。看到照片的瞬间,我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只见那照片上的人,穿着一件红白条纹相间的短袖衣服,和昨晚我看见在学校电杆脚刨土的那人太像了。 不过昨晚那个人是背对着我的,我只看到了背影,尽管衣服和梁起刚身穿的很像,但是也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梁起刚。毕竟,往街上一站,经常会看到穿同样衣服的人。 我看了看照片问姚康,疑惑不解地问梁起刚老师是怎么死的。 姚康欲言又止,只见他眼中有一丝惊惧,沉吟片刻后他缓慢说:“全身脱皮而死!” 这个世上,人的死法千千万。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脱皮死。当下便有些好奇地问:“他得了什么病啊,竟然脱皮而死,没有送去医院检查吗?” 姚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重庆四川贵州等,整个西南地区的医院都跑遍了,还去过北京上海做过检查,可是连专家医生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大惊,心想这应该不是病吧,没准是其他什么原因让他死了。想到这里,我继续问道:“那他脱皮的症状是个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我这个问题一出口,姚康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说:“你等等,我拿照片你看!” 说着他翻了翻手机相册,又挑了几张照片出来。 见那照片,我瞬间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只见梁起刚只穿了内裤,赤身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从大腿开始到胸部的位置,只有寸厘大小的皮肤是完好的。 出了那少许的完好皮子之后,其他方都没有皮子了。两条大腿,整个胸脯,还有肚皮上的人皮,就像猪肉被刀子起走了猪皮似的。 他肚子上还稍微好点,因为脂肪多,没有了人皮,看到的都是脂肪层。 倒是他胸脯和大腿的情形,看上去特别让人觉得恐怖。这两个地方没了人皮覆盖着,看到的都是红红的肌肉,还有暴起的血管儿。 看着都让人觉得痛,我越看,越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喉咙都有点发痒,感觉就要吐了似的。 我赶紧将目光移开,把手机递给姚康。不过,梁起刚那身子的画面,却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下午,梁起刚快要上山之时,只听得香堂屋你的先生念念有词之后,大喊了一声:“起!” 随即便听见屋里传来齐声吆喝的声音,那声音是在人们抬重东西的时候,为了统一大家使劲儿的时机,所喊的号子。 接着,装着梁起刚尸体的棺材,被几个青壮年从香堂屋里抬着,慢慢跨门槛。最前面的人已经出门来,但棺材还有半截儿在屋内,被后面的人抬着。 此时,院坝里面已经有先生摆好了两条板凳。眼看还在屋内的那几个青年,就要把棺材完全抬过门槛,可抬棺的木杆子突然咔嚓一声就断了。 第035章 人皮汤 见此等情形,在场的人无不面容失色,人群之中更有妇女被惊得“妈呀”的叫了一声。 我也不禁为抬棺之人捏了把冷汗,还好杠子没有完全断成两截,要不然会很麻烦。 在我们黔北农村地区,死人下葬有很多禁忌。 起棺落地,凶兆大忌;棺不沾地,大吉大利! 先生为死者发殃的时候,会特别注意这问题,一定要避免棺材掉在地上。 如果发殃过程中棺材掉地上,一则让主人家不高兴,逝者不能安息;二则会让人觉得做道场的先生本事不到家,名头扫地。 正常情况下,发殃之时,这样的事情鲜有发生。倒是在发殃之后,抬棺人在路途中歇气时,容易出现棺材落地的情况。 后来,大都多喊几个抬棺之人,轮流着从逝者家里,将棺材直接抬到打好的井里,这中间不能停下来歇气。 不过,发殃都是在主人家屋外的院坝里面进行,发殃之前则需要把棺材从香堂屋里抬出来,等待道士先生行发殃之事儿。 这期间棺材依旧是不能落地的,为此就会在院坝里面摆上两条板凳,把棺材抬出来放到板凳上架着就好。 眼前那群抬棺的人,看来抬棺的经验也颇为丰富,听见木杠子断裂之声,纷纷都快速弓步弯腰,做了个缓冲,有人索性直接扣住棺材底的边缘,以便不让棺材掉在下去。 要不然棺材还没出门,若是掉下去架在门槛之上,主人家起码会被气疯掉。那意味着死者不想走,死人不肯离去家人何来安宁。 那几个抬棺人,非常惊险地守住棺材,没让它继续下落。 一个上了年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先生,急冲冲地跑到棺材边,表情严肃地说:“千万莫慌,赶快换根杠子!” 随即,旁边很快就有人递过去了一根小碗口那么出的木杠子。 拿着木杠子,那老先生没有立即将它穿过系棺材的绳索,而是口中念念有词,单手结印,在那木杠子上画了几下,之后才把断的杠子给换上。 换上木杠子后,他厉喝一声:“起!” 抬棺的几个人应声而发力,但他们无论怎么使劲儿,那棺材就纹丝不动,死死地压着他们,他们根本就直不起身子来。 边上的人看着这一切,甚是惊讶。我也不禁觉得奇怪,好歹抬棺的六七个人都是壮汉,合力抬七八百斤都没有问题,此刻压在他们身上的棺材最多就四五百斤吧,居然抬不动。 只见他们稳着杠子,脸都憋得通红,感觉身子都在发抖了,却依然没能直起腰来。其中一个人喘着气对那个老先生说:“老师傅,怪了!还是抬不起来啊!” 那老先生的脸色很难看,迟疑片刻后,他走过去将手放在棺材之上,然后开始诵起咒来,诵咒完毕之后,他面容严肃地说,“走!” 说来奇怪,瞬间那帮人轻而易举就直起了身板儿,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棺材给抬了起来。 棺材放到了院坝中的两条板凳之上,那戴眼镜的老先生在棺材盖上放了一个土碗,碗里装的是什么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个鸡蛋。 碗放定后,他便提着一只活着的大公鸡,走到棺材头的位置,空手弄破了大公鸡的鸡冠子,就着那鸡冠子流出来的血,在棺材头上画了几笔,再扯下一根柔软的鸡毛粘在他画的位置处。 在这之后,老先生提着大公鸡绕到棺材脚那边,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将鸡从棺材盖儿上抛了过来。 见那公鸡掠过棺材盖儿,从棺材头处掉到地上之后,老先生举起一把小斧头,快速将放在棺材盖儿的土碗劈成了两半。 接着老先生说了句,“起棺!” 那帮抬棺人,便迅速走上前去,抬上棺材就走。 送葬的村名缓缓跟在棺材的后面,有人举着白色的引魂幡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是抱着梁起刚遗像和灵牌的家属。 眼看送葬的人全部都离开院坝后,老先生高喊说,这一路上,大家只能往前看,切记不能回头看家的方向。 送葬队伍消失在不远处的苞米地之后,老师们便就地解散。 何校长说他要去镇上教办谈点事儿,就先不管我了,让我先自己安排,至于我支教上课的事儿,明天就会分配具体工作。 我在镇上找几个老同学聚了聚,回教师宿舍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半的样子。 百无聊奈的我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小说之后,突然觉得万分困倦,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姚康打来的,说他女友从家里带了好多野味,要喊我一起吃。 我打着哈欠谢谢他的好意,然后说自己已经睡觉了,今晚先不去他家,明天再去。 姚康一个劲地说:“不行!你一定得来!我们等着你,不来我们就不开动!” 见拗不过他,我就瞌睡兮兮的爬来,赶去了他家。很快,我直接就到了他门外。 他家里很干净,客房中除了电视机之外,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坐定之后,我看只有他一个人,便问他女朋友怎么不来吃。 姚康诡异的笑了笑,说:“她太困,已经去睡了!” 我似信非信地回道:“哦!都睡了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姚康并不言语,缓缓起身,揭开桌子上的锅,我望了望锅里,只见里面煮着黄黄的肉皮子,我不解地问:“这是什么野味,野猪肉吗?” 我才问出这句话,姚康就冲着我阴险地笑了起来,他阴阳怪气地说:“这是梁起刚身上的肉皮子啊!” 说完这话,不禁心头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却见姚康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剪刀,他举着剪刀就朝自己胸膛上剪去,嘴里还说:“要是嫌不够,我再剪一块我的皮来煮!” 本来听他说锅里煮的是梁起刚身上的皮子,我就已经被惊到了。没想到,姚康居然会拿剪刀剪自己的胸膛的皮。 见状我不由得惊呆了,想伸手去阻止他,可是我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已经连拉带剪地扯下了一块胸膛的皮肉,顺势丢在了锅里。 随后他还举起剪刀,显得有些疯狂地对我说,“张君宁,你这么年轻,肉皮一定很鲜嫩,剪块下来一起煮啊!” 说着他居然朝我扑了过来,我一个侧身,姚康就扑了个空。 我抓着这个机会,夺门而逃。才跑出去几步路,就觉得自己好像背着上百斤东西一眼,双腿酸软,怎么都跑不快。 我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姚康还在身后追。我只好忍着疲软继续跑,好不容易快跑到了学校大门,发现姚康终于不在我后面了。我边继续跑,便掏出电话准备报警,却发先手机了电。 真可谓是祸不单行啊,我拖着疲软的双腿,跑进了学校大门,却突然发现在那电线杆下,昨晚个穿红白条纹相间衣服的男人,又蹲在那儿刨地,一边刨一边还说:“你该死,你该死,挖个坑埋了你!” 被姚康吓得不行,我哪有心思去管他是谁,只想赶快找保安帮忙。我看门卫室的灯亮着,但里面却一个保安也没有。 就在我疑惑地转身之际,那个穿红白条纹衣服的人,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张脸我认识,白天的时候还在照片上见过,正是梁起刚。 只见他胸前的衣服破了很大的洞,胸脯上的人皮已经不知所踪,袒露出肌肉和血管,我快速扫了一眼他的大腿,只见两条大腿上也没有了人皮,血淋淋的。 此等情形,不禁让我寒毛直竖,呼吸紧张。梁起刚举起他滴着血的双手,诡异地阴笑着朝我抓来。惊骇之中,我猛地一脚就踹翻了他,只听得他“哎呦!”叫唤了一声。 旋即我耳边传来了叫骂声:“哎呦,你个不长眼睛的,痛死我咯!” 我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保安大爷夹着双腿,表情痛苦地坐在我脚的位置。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汗水湿透,我长长地喘了口气说:“原来是个梦!” 保安大爷很痛苦地说:“看你房门没关,就上来看看,你居然下这么重的脚踢到了我老人家命根子!” 我连忙起身道歉说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做了个噩梦。 保安大爷痛苦好像减轻了许多,问我做了啥恐怖的梦,吓成这个鬼样子。 我将梦里的遇到的事儿,逐一给保安大爷讲了出来。保安大爷听完后,嗯嗯地点了头。 忽然间,我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显得很神秘地说:“娃儿你不是在做梦……”,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他快速抓着自己的脸,忽地扯下来整张脸皮,露出血淋淋的肉来。 我吓得啊地大叫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这时地板却变成了黑漆漆的深渊。 眼看自己掉了进去,忽然我身子一怔再次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房间的灯开着,我惊恐万分地看了看门,关得好好的,也没有保安大爷的身影。 原来自己做了个梦中梦,我使劲儿要了一口手指,很痛,我才确定自己现在是真的清醒了。 我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身上的衣衫也湿了。我不禁在心头暗骂自己,睡觉老是忘记关灯。 今晚我居然又没关灯就睡着了,我拖着还有些疲软的身子,准备去把灯给关了。可就在我关灯的瞬间,我忽然瞥见窗外有一张惨白的脸。 第036章 新邻居 见这等情形,我冷不禁心头大惊,一股惧意瞬间就袭上了脑门,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也不由自主地颤了几下,连瞌睡都被那张脸给吓没了。 我急忙后退了两步,凝视着窗外。那张在路灯照射下显得发白的脸,呆呆地看着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与我只见隔着一道玻璃窗,直线距离在两三米左右。那张脸不是活人的,这是我心里的第一反应。 我住在二楼,卧室后面也没有楼梯啥的,若是活人,怎么可能在大半夜悬在空中。 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的窗户外面,我无意间看到,起初是被他吓了一大跳,但是转而我就镇定下来,我断定自己这次又是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爷爷曾经告诉我,人恶起来,有些鬼都害怕你。当下我就定了定神,不能表现出害怕他的神情,我恶狠狠冲着外面那脸问:“你是谁?” 那张脸嘴巴翕动,诡秘地对我说:“没想到你真的能看到我,我是梁起刚!” 由于那张脸刚超过我的窗台不多点,我不能看见他头下面的身体。 我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靠近窗户一点,打亮了手机电筒,对着他照了照,只见他的脸惨白如纸,眼睛也有些混沌,确实是梁起刚。 “梁老师,你都已经死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再说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和我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干嘛呢?”我凝神看着他问。 梁起刚突然带着哭腔对我说,“以前我们不认识,现在认识了!求你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我不禁纳闷,这梁起刚人都去了,居然变成不干净东西,在半夜三更的来找我,还要我救他,真的有点意思。俗话说,鬼话连篇,我怎么能轻易相信他要我救。 “梁老师,人去一切皆空!你就好好的下去吧,不要再留恋人世!”我很淡然,但对他保持警惕地说。 梁起刚惨白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狰狞,他眼睛都快鼓出来,幽怨地说:“我很想走,但走不了……” 见他一直飘在我窗外,没有离去的意思,我就随口问了句:“你要我怎么救你?” “你去……”,梁起刚话还没说完,忽然他很惊恐地说:“完了,它来了,这么快就来了……” 我还不明就里,梁起刚的飘然跑了。他往上飘过我窗户的时候,我再一次看见他那没有人皮的胸膛和双腿。 听爷爷说如果人死后变成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么那不干净的东西,会保持他活着最后一刻的样子。 他飘走不到一分钟,走廊上又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旋即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旋即,不出我所料,隔壁屋子里又传来了昨晚我听到的那歌声。 “小棉袄,要新衣,剪刀剪下皮,针线缝成衣/小棉袄,穿新衣,剪刀剪的皮,针线缝的衣。”  不过今晚那歌声听起来幽怨了许多,不在那么悦耳动听。我不禁暗自心想,难道梁起刚怕的是这唱歌之人!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我房间门的位置,生怕我这边稍微有所响动,就会惊扰到隔壁。然后,我轻轻开了门,悄悄靠近我隔壁的住房。 让我万分惊讶的是,那名锁已经被人打开了,我将耳朵凑近铁门,想仔细听听屋里的情况。 正当我猫着腰,快把耳朵靠近铁门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当下我不由得心头大惊,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会是谁上楼来,重点是到了身后,我都没有丝毫注意到。 那些念头在我心里快速闪过,我毫不迟疑着,迅速转过头来,悬着的心终于放来下来,冷不禁松了口气,是楼下小卖部的婆婆。 走廊灯煞白地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看上去也是有几分苍白。她沉着脸说;“小伙子,不是让你晚上不要随便出来走动啊,怎么不听呢?” 我指了指我隔壁那间屋子的门,低声说:“婆婆,你也没睡啊,难你也听见了?” 那婆婆瞪了我一眼,语气阴沉地说:“听见什么?” “这屋里有个女人在唱歌,已经连续两个晚上了,吵得让人睡不着觉!”我显得有些郁闷地说。 老婆婆说:“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你当做没听见就是了,不要多管闲事!” 我被这老婆婆说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我伫立在原地,老婆婆又说:“婆婆为你好,你快回去睡觉,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嗯了声,那老婆婆便转身离开,只见她步履蹒跚,走路的速度很慢。 满心疑虑地回到屋里,梁起刚和这歌声之间有何联系,小卖部的婆婆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出现我的身后,都让我觉得很蹊跷。不过暂时我想不明白,便带上了耳机,放着助眠歌曲,好不容易才睡着。 第二天,何校长给安排好我带的班级后,我便问他,在我隔壁住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着两个晚上,都在大半夜的唱起歌来。 何校长迟疑片刻后说:“你一定是听错了,怎么会有人唱歌!” 我有些不说:“要不要我今晚把歌声录给你听!” 何校长欲言又止,然后他才说这事儿交给他去处理,让我认真的准备上课资料,明天初三级的学生就会返校补课。 既然他说这事儿由他办,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只是个支教的大学生而已,又不是学校的正式老师。 和何校长分开后,我遇到了姚康,他笑眯眯地问我这两天感觉如何,有没有渐渐进入状态。 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想起昨晚做的梦来,总感觉有几分不自在。我随便回了句,感觉还行吧,很期待明天上课呢。 姚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直接找他问。之后,他便准备上楼去语文组办公室。 他没走出几步,我就叫住他,问他可知道我隔壁住着的是什么人,他说他来学校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去过教师宿舍。 下午我回宿舍的时候,看到我隔壁那套房子房门大开。一对和我差不多年轻的男女,正从屋里往外提垃圾出来。我心想,终于遇到住这里的人了,便走上前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男的叫高峰,女的叫季挽歌,也是来这里支教的大学生。我冲他们微笑着问:“你们住这里?” 高峰指了指季挽歌,笑道:“我不住这儿,是她住在这里呢!” 我哦声,对季挽歌说:“你好像喜欢在大半夜唱歌,我这两天夜里都听到歌声了!” 季挽歌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带着些许质疑说:“你听到我在唱歌?哈哈,你怕是听错了哦,我们今天才来啊,这不,卫生都还搞好!” 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得心头一怔,不可置信地向他们确认道:“你真是今天才搬来吗?” 季挽歌很认真地说:“嗯是啊!何校长说,这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让我们自己先清扫下再住!” 见她那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当然她也没必要骗我。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这不对!如果季挽歌才搬进来的话,那么这两个晚上我听见唱歌的人是谁,难道……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如果今天之前,这房子都是空着的话,那么深夜唱歌的,很有可能不是活人,我怀疑是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本来昨晚看到梁起刚的鬼魂后,我就在今早给爷爷打了两次电话,想告诉他这事儿,但是都没能打通。 看来得赶紧和爷爷通个电话,好将两件事儿都向他老人家说一下,以便问问他的看法。 打通爷爷电话后,我将这两天的遭遇给他讲了一遍,电话那头,爷爷显得异常严肃地说:“孙子,你现在那儿也不要去,就在学校等着我!” 第037章 封印符 爷爷赶到我们学校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左右的光景。我在学校门口接到风尘仆仆的爷爷,他脸上挂着担忧之色。 我指了指校园内离大门不远的那根电杆,也就是我看到梁起刚用手刨土之地,告诉了爷爷我到学校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他的,怕他担心我,但目前的情况真的太过诡异,我想要是瞒着不让他知道的话,以后若是出现什么麻烦那可能就完了。 在我住进教师宿舍的第二天,我就已经觉得那宿舍不对劲儿,而今天高峰和季挽歌才搬进去,让我更加怀疑隔壁的房子有问题。 我爷爷吃白事饭这么多年,对于很多诡异的非自然事情,他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带着爷爷左拐右拐,来到我住的宿舍。那时候,季挽歌已经把房间整理好了,正坐在门口吹着凉风打电话,见我回去,她甜美地笑着我和打了个照面。 在经过季挽歌住房的时候,爷爷盯着她房屋的门看了很久,只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啥。 他在我的客房和卧房中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告诉说,我的房间没有问题。而隔壁那套房子,他还需要进去查探查探才知道,让我想法带他去隔壁看看。 季挽歌人都已经住在了隔壁,我总不可能说我爷爷是道士先生,怀疑她那套房子有问题,要进去看看吧。要是这样做,我担心会吓到她。 我寻思了会儿,发现不知何时,季挽歌已经回屋关上了门。我过去敲了敲门,听到她回应后,便说想和她聊聊支教的一些事儿。 她开门后,就让门敞着,我刚进去不久,爷爷就在她门口转悠,我瞥见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季挽歌的房门上。 季挽歌看见我爷爷在外面,便邀他进屋坐坐。我爷爷背着手,笑了笑,便缓步走进了房间。等他也坐定了之后,我才认真环视她的客房。 只见这房间给人的感觉很老,墙壁的石灰涂料已经暗黄。 屋内的一切陈设都很老旧,屋里没有沙发之类的东西,有一个带有后背的长条凳,在长凳对面的墙壁处,靠着两把八仙椅子和一张小小的八仙桌。 正对着门的那面墙的位置,摆着一张破旧的条台,条台之上摆着两个白瓷空花瓶,除开这些客房内别无他物。 那长凳以及八仙桌椅,涂料大部分已经脱离,显得斑驳陈旧。屋里散发着一股重重的霉味,有点难闻。我想,在季挽歌住进来之前,这屋应该一直空置着。 与我住的那套房子相比,这间屋内的陈设,给人的感觉至少要退后几十年。看着看着,我的目光无意间被墙上挂着的一个大相框给吸引了。 那个大相框是木制边框,玻璃防尘面的款式,我家里都有一个类似的,听奶奶说,我们家里面的那个还是她的嫁妆呢。 只见那相框里歪歪斜斜地放着好几张黑白照片,那照片泛黄,边缘已被书蚊给损坏了。导致好多部分都看不清楚,能看清楚的几张,显示的是这中学的老教学楼。 那栋教学楼如今还在,据说修建于解放之前,我们初二的时候,教室就在那栋楼上,这照片无疑有很长的一段历史了。突然间,我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张照片的背后。 我发现那照片的右下角处,有另外一张照片被它遮挡着,被遮的照片露了小部分出来,我隐约看到那小部分照片上好像是一只绣花鞋。 就在这时,季挽歌面带微笑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杯水,她将水分别递给我和爷爷。 我拿着水,指了指墙上的相框说:“这是你搬进来就有的吗?” 季挽歌扭头看了一眼,旋即说:“是啊,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以前就有的了,我就带了些衣物鞋子之类的进来,没带其他任何东西!” 我和季挽歌聊起支教的事儿,而爷爷则凝神观察这屋子。没多久,他便问季挽歌厕所在哪里,说他想解个手。 从屋内的厕所出来之后,爷爷脸色显得有些不好看,又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他咳了几声对我说,天快黑了,他准备走了。 爷爷的意思我知道,他已然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去说话。既然他看好了,我也急着了解他观察的结果,便和季挽歌说,我先送爷爷出学校,晚些再谈。 从教师宿舍出来后,爷爷显得很惊恐地说:“这房子真的有古怪,不仅其阴气特别重,而且那门上还有一道隐藏着的封印符。” 听爷爷这么说,我不由得心头大惊,问他什么是封印符。 爷爷迟疑片刻后说:“这封印符,是镇凶魂压邪祟的符咒。刚才我看了下,那门上的符可不简单了,以你爷爷的本事可万万做不到!” 我隔壁那门上有封印符,连爷爷也觉得这符他都做不到,看来此事真的不是那么简单了。 一念及此,我问爷爷,那这事儿你还管不管,爷爷皱着眉说:“必须管,既然你能连着几个晚上听见那屋内传出歌声,若是你没听错的话,那一定是不干净的东西作怪,你势必也会遇到麻烦!” 他的意思我明白,以爷爷的话说,就是正常人和不干净的东西一向都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干净的东西让你知道了它的存在,那它必定是故意为之。 爷爷说虽然他管不了这事儿,但他会找能人前来看看,让我不要过多的担忧。不过,今晚让那女孩千万不要住在里面,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住在里面可能不安全。 和爷爷分开之后,我本来打算回宿舍去找个理由,让季挽歌不要住在里面。可我还在操场上,便突然接到何校长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说,让我去趟他的办公室,有点事儿想和我说。 我看了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八点过了,何校长居然还在办公室,他也是够拼命的。明天上课的事儿,他白天的时候已经安排给我了,怎么会在这个点儿找我呢。 我寻思着朝他的办公室走去,“何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刚走进何忠伟的办公室,我便有些疑惑地问。 何忠伟指着他办公桌边上的沙发,“来来来,坐坐……” 说着话,他起身从办公椅子上走出来,坐在我旁边的单个沙发上。 “今天有没有看到你的邻居呀?”,何忠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后,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微笑道:“已经见着了,今天才到的支教大学生嘛,也是你安排她住在我隔壁的?” 何忠伟说:“对啊,那套房里原本住着退休老教师,搬出去了!季同学来这里支教,我就把那房子让给她住。” 他说那屋子里面原本住着退休教师,我不由得心头一怔,故意问:“哦,那退休老师多久搬走的啊?” 被我如此发问,何忠伟稍稍迟疑了会儿,言辞闪烁地说:“才搬走没多久呢!哎,你不要管人家退休老师嘛,重点是我现在给你安排了个邻居住进去,你就不会产生有人半夜唱歌的错觉了!” 他的话我听在耳里,盘算在心里,心想你蒙谁呢,我一个多小时前,还在那间房子里面呆过。我敢打包票,在季挽歌住进去之前,要是有人住过的话,房屋绝对不会是那个样子。 关于房间的谎话倒算了,我又不会在此住上一辈子,可他竟然认为我半夜听到有人在屋里唱歌是错觉,当下我就暗想,今晚要是再听到那歌声,一定用手机录音给他听听。 我听他说完话后,心有不解地问:“何校长,你找我来就为这事儿吗?” 何忠伟沉吟片刻之后,正色道:“其实,今晚主要是想和你说说,你来支教我热烈欢迎。但你好好上课就行了,至于其他与教书无关的事儿嘛,你最好不要去过问,有时候好奇会害死猫!” 听闻此言,我不禁怔了怔神,感觉他这是在用关心的口吻来警告我。我暗自心想,这何忠伟身上一定有故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讲的。我嘴角挂着笑意,若无其事地说:“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与我无关的事儿,我都不会去过问!” 何忠伟直勾勾地看着我,只见他眼神很复杂,他愣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好,预祝你在这儿支教顺利!” 回教师宿舍的路上,我一直在揣摩何忠伟的话,自从我前天和他说听到隔壁有人唱歌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改观很大。 从那天他听我说出那歌词的反应来看,当时便感觉他有一丝惊慌,而现在他却又以错觉来定论我的所闻,可有点说不过去。 唯能解释这一切的是,他何忠伟也许早就知道午夜歌声,之所以说是我的错觉,想必他想掩饰什么,而安排季挽歌住进隔壁,则是为了打消我的疑虑。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目前最想了解的是我隔壁的屋子到底有何故事,而梁起刚老师的鬼魂来找我帮忙,到底是需要我做什么。 按照爷爷下午的话说,今晚最好不要让季挽歌住在那屋。可我和她认识还不超过一天,除了说她房间里面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之外,还能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让她住在这里呢。 我满脑子充斥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教室宿舍楼下,恰好撞见季挽歌和高峰牵着手,从楼梯口信步走了出来。 见到我,季挽歌笑道:“张君宁,你这么晚才回来哦!”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顺着话头就问他们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高峰说,准备带季挽歌去外面的麻将馆子打打麻将。他这么晚才带季挽歌出去,我想今晚他们应该也不会回来了,也就没有给她说,让她今晚不要住在这屋的事儿,免得徒增不必要的恐慌。 当我从季挽歌的房外走过之时,忽然注意到她那房门靠上的地方,有一道黄符若隐若现,我便准备走上去查看究竟。 我能保证,此情形在今天季挽歌搬进去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 就在我的手快要触摸到那黄符时,黄符却忽然消失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心想难道是自己花眼了,谁知这时候我的身边传来一个女孩急促的声音。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女孩的声音传来,不禁令我欣喜万分,那分明就是我阴妻吴梦瑶的声音。我欣喜之余,慌忙对着空气问:“梦瑶,是你吗?” 第038章 美呆了 那声音又传来,“对!正是我,快点离开这道门,回你的屋子里去!”,她的声音显得很急促,就像那屋里有炸弹马上要爆炸一样。 这么多年了,今夜我再次听到了梦瑶的声音,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去管那道赫然出现,却又神秘消失的黄符,现在满脑子都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我急忙回到自己那屋,将灯打开。由于我根本就无法确认梦瑶她此刻站在何处,便只好毫无目标地对着空气说话。 “梦瑶,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对吗!”我内心很激动,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空气中传来梦瑶的声音,她清脆悦耳的嗓音,萦绕在我的客房内,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开了立体环绕音响一样,让我无法确定她此刻在哪个位置。 只听得她笑出了声,随即便呢喃道:“你好憨,我才没有心情天天都陪着你呢!” 我摸了摸脑袋,傻笑道:“嘿嘿,女生说的话都大多都是反着来的。”突然间我意识到了她和以往有些不同,说话之时使用的词语和我们现在人就一样了。 想到这里我便好奇地说:“梦瑶,你的言语怎么越来越像我们这些人的了!” 梦瑶轻声笑了起来,她说:“怎么,我就不能学你们说话吗。要不是担心说古话,怕你理解起来困难,我才懒得学你们的说话方式!” “你能说我们这个时代的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坐在床上,听闻梦瑶的言语,满心都是幸福的感觉。 虽然梦瑶说她没有天天陪着我,但我知道这些年她一定都在我身边的,要不然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请怎么解释。 原本我感觉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她,但是却抵不过内心的一句,“这么多年以来,你过得还好吧?” “嗯,我过得很好了!”梦瑶说。 我带着几分祈求,对着空气说:“梦瑶,我们都已经成亲这么多年,可我还未曾一睹你的美貌,你可不可以出来让我看看!” 梦瑶好像很意外,她娇声说出了一个字:“你……” 说完这话,房间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我急忙隔空道歉说:“你别为难,若你还不想出来,我愿意等,直到将来你想现身在我面前那天!” 屋内依旧是沉默的气愤,连我自己的心跳似乎能听到,这下我不由得有些心慌了,心想好不容易才待到我的阴媳妇儿发声,这样就被我吓跑了可咋办咯。 “梦瑶,你,你还在这里吗?”,我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口吻,凭空问道。同时,我侧着头,用耳朵去捕捉房内的任何一点声响。 突然梦瑶很平静地说,“你真的那么想要看见我?” 见梦瑶还在,我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兀自猛地点了点头说:“想,经常都想!从我十二岁和你结阴亲那时候就想……” “那,你先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梦瑶不失温柔的说。 看样子,梦瑶已经做好让我见她的准备了,我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 我嗯嗯地连连点着说,既意外有欣喜万分的说:“嗯嗯,不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我都答应!” “我不要你答应十个百个的,现在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就好了!”梦瑶说。 “嗯!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呢,谁叫你是我媳妇儿!”,我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屋内沉默片刻后,梦瑶缓缓开口道:“你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包括你爷爷在内!” 我不禁有些疑惑,其他人不能说我还可以理解,为何连我爷爷也不能说,我想了想,问道:“为何连我爷爷也不能说,他不是外人啊,我能遇到你,我爷爷也帮了不少忙!” 梦瑶说:“哎!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爷爷现在年纪大了,如果让他知道,以后要是被他说漏嘴了怎么办!” 她的担忧也有些道理,我爷爷确实上了年纪,难保不会和邻里聊天的时候,忍不住说他孙子见到了鬼媳妇儿。 我坚定地点着头说:“好!我答应你,此事儿绝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嗯!那现在你把玉佩拿出来,放在你卧室的那面镜子边上。”梦瑶指示我说。 我不禁暗自心想,梦瑶已经在我屋里转了一圈么?她都知道我卧室里面有块镜子了。 我便动手将带在脖子上的玉佩拿下来,一边朝卧室里走去。把玉佩放在了镜子边上后,我隔空问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梦瑶轻声笑道:“现在,你就闭上眼睛吧!我让你睁开,你才能睁开!提前说好,不准你嫌弃我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我哦了一声,心想这古代之人,在给别人惊喜的时候,难道也喜欢让人先把眼睛闭上么。 旋即我感觉身边起了一道风,且有风声传来。待风声消失之后,我听到门口的位置传来了吴梦瑶的声音,“君宁!” 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显得有些紧张,试探性地问:“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嗯,可以了……”,吴梦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害羞。 说实话,十二岁和吴梦瑶结阴亲的时候,我就对她是什么样子而好奇,记得当时心中除了好奇,还有几分惧怕。 要知道,那时在我心里,吴梦瑶虽然成了我阴人媳妇儿,但她始终不是人。而后来,我不再害怕,反倒希望能够早点看到她。 而此时,所有的期待都即将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内心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马上就可以看到让我常常挂念梦瑶了,而紧张也是因为马上就要看到她。 我的心越跳越厉害,感觉它就快从心口蹦出来。缓缓地,我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只见在我卧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孩,长袖掩映下她的双手握着置于腰前,她略微颔首,显得有几分娇羞,凤冠难掩她乌黑秀发散发的那种美。 衣服鲜艳的红,头上凤冠银饰,以及那乌黑的发,将她的面容衬托得越发姣好,闭月羞花得犹如一朵莲花静立,仙女般的出尘脱俗。 真不敢相信,我何德何能,可以拥有此等绝世美妻。 一时之间我看得竟然有些呆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眨眼。 “你怎么了?”,见我长时间发呆,没有任何回应,吴梦瑶不解地问。 旋即,她便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此刻她的整个面容,都映入了我的眼中。只见她略施粉黛,眉若柳叶,一双大大的丹凤眼乌黑深邃,简直就像一道深渊,将我的目光全部吸了进去。 “我是吓着你了吗?”,她朱唇微启,声音听得让人全身都有些酥软。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时竟然失语。 这着实超越了我内心对她的所有幻想,从未敢想我的阴妻吴梦瑶,会如此的脱俗。我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却没有准备好的感觉。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真是,吴,吴梦瑶?” 她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个细小的酒窝来,把她的玉容点缀得更加有味道。“如假包换!” 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嘴角处竟然不争气地掉了一滴口水出来。她见状,不禁玉手轻抬,捂嘴轻笑。 连口水都掉出来,我自知失礼,在内心暗骂着自己,急忙伸手快速抹了一下嘴角。 “难道,你就丝毫都不怕我吗?”梦瑶放开捂着嘴巴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 我也直视着她说:“我怕,怕你再从我身边消失掉!”说话间,我咕咕地咽着口水,跨步缓缓地向她走去。 第039章 要我命 我以最慢的步调,朝着她一步步走去。屋子里很静谧,静谧到似乎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之声。 梦瑶站在我卧室的门口,我缓慢迈开步子的那一刻,我与她的距离最多就是五到六米之间,走最多不超多十步,就能触碰到她。 就这么近的距离,却让我感觉好遥远似的,内心的紧张,兴奋之感交织于我的心里,让我感觉连神经莫名地紧绷。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如空谷幽兰,沁人心脾,令人着迷。 离她越近,那股清香就越加真切,而我的呼吸也愈加急促,鼻子舍不得出气,任由那股淡淡的清香飘进鼻孔。 更加舍不得稍稍那么眨一下眼睛,因为我生怕自己只要若是那么一下眼睛的时间,我美丽的阴妻吴梦瑶就又消失不见了。 那红色的绸缎衣裳,亦然难掩她的纤腰。梦瑶的深眸和我四目相对,她水汪汪的眸子,愈发让我着迷;她那樱桃小嘴,让我沉醉。 她笑靥如花地站在门口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我像个木头似的朝她靠近。 我和梦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让我也看得更加真切。刚才站得远远的,便已觉得她的面容姣好,而此刻,看得我更加心醉,她的面庞洁白无瑕,真的就如一朵莲花开放。 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温婉美丽的样子,不禁令我好生爱怜。这不会是在做梦吧,她真是我的媳妇儿吗?我的喉咙咕噜响了一声,又咽下了一口口水。 此刻的我,内心百感交集,感谢爷爷,感谢小黑,让我娶到此等佳人。 就在我和她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发痒。我看着梦瑶的眸子,温柔地说:“梦瑶,你真的好美!” 她正欲说话,我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嘴前,不想让她破坏这种安静祥和的气氛。梦瑶的双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来,微微颔首,略显娇羞。 我再也难以自控了,或者说我再也不想控制自己了。 慢慢地,我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然后往我身前轻轻地缩了缩手,只觉得梦瑶身子一怔,就贴近了我的身躯。 我微微嘟起嘴唇,情不自控地朝着她的樱桃小嘴儿亲了下去。 梦瑶依旧颔首,霞飞双颊,不胜娇羞,不过她似乎并不躲闪,仅仅只是稍微颔首相待。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感觉它就要从嗓子眼腾地跳出来,脑门儿也开始发热。就在我的嘴唇吮吸到她的樱桃小嘴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君宁,君宁……”,梦瑶很惊讶地喊着我的名字。 被她这样叫喊,我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床头的位置,压根儿就没有挪动脚步,连我自己都感觉此时脸上呆着一股傻笑。 果然自己出糗的神态被梦瑶给看在了眼里,她脸颊一红,用甜美的声音,低声地问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就那么傻傻盯着我,眼睛都没眨巴一下!” 真想抽自己的耳巴,刚才的一幕幕居然是臆想出来的场景。想到这里,我的脸都忍不住轻微发烫。 我不禁迥然失色,赶紧把目光从梦瑶的胸前移开,显得结结巴巴地说:“呃,没,没,没什么!” 说实话,此刻我真的好想冲上去,和梦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心虽这样想,但身子却很老实,没丝毫动作。 我举着手,不知所措地对着房间乱指一通,最后指着床沿说,“梦瑶,你别伫在门口了,快,快过来坐!这床上你可以随便坐!” 说话间,我赶紧跑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床沿处,弯腰理了理稍稍有点褶皱的床单,然后继续对她含笑道:“快坐吧!” 言毕,我站在一旁,让出了刚才整理的位置来。 梦瑶迟疑了下,便体态轻盈地走了进来,坐在我的床上。我那床很软,她坐上去,感觉床垫只陷下去了丁点儿。 不过,就这丁点儿陷下去的情形,已经让我惊讶不已。没想到,梦瑶还是一定的重量。爷爷就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阴人会重量。 梦瑶才刚刚坐定,我最外面的门就响起了敲门声来。我让梦瑶不要出声,就好好的呆在屋里就好,然后便离开卧室,准备去开外屋的房门。 我握着门把手的同时,特别瞄了一眼墙上的钟,此时是晚上十一点。我暗暗心想,是谁这么晚来找我,难不成是季挽歌回来了。 “谁呀?”我对着门外问。 “是我咧,姚康啊!”,门外的人应声道。确实是姚康的声音,不过他的声音相较以前,听来有些许生硬之感。 我不禁万分疑惑,这姚康和我交情还不是那么深厚,这么晚了来找我干啥子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确认是姚康,我也就把门给打开了。 姚康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见状,我显得有点不解地问:“咦,姚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哪样事儿呢?” 他站在门外,冲着我微微笑了起来,那笑怎么看来怎么怪,他说:“女朋友今天去县里了,一个人在家觉得无聊,也睡求不着,就想来找你聊聊天了!” 姚康说话的语气,和前几天判若两人,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前几天姚康还和我说,他从来没有住过这教师宿舍,怎么一下就知道我住在哪套房呢。 一念及此,我若有所思地问,“姚哥,你厉害啊,这么晚,怎么一下就知道我住在这里!” 姚康脸色微微一变,缓缓说:“咦,校门口那位门卫大爷告诉我的咯嘛!” 我心里带着质疑,把门完全拉开,给他让出一条道儿来。 本以为姚康会自己跨门走进来,谁知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下教师宿舍来的那条近道没有灯,刚我不小心把脚给崴了,你扶我一把呗!” 说着他忽地一手扶着门外的墙,右脚轻轻踮了起来,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见状,我只好去扶他。 我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却赫然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姚康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在我屋子内灯光的照射下,他的两只手通体都是乌黑的。 我不由得心头一惊,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定睛细看,发现他的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眉宇之间也萦绕着一股黑气。 他身上的这些特征,冷不禁让我一下想起了十二岁那年,女鬼小晴附在朱茗娇身上,跟着去我们家,不能进院子,而让我爷爷拉她的情形。 当时爷爷本来想阻止我,但是却被我赶在他阻止之前,把朱茗娇给拖进了院子。朱茗娇当时被小晴附身,进去就对我们大下杀手,那场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此刻,看见姚康的样子,和当时被女鬼附身的朱茗娇有几分神似。 见我不扶他,姚康突然阴沉着苍白的脸,沉声道:“你怎么还愣着,快搭把手嘛!” 我后退一步,表情严肃,凝神直视着他,厉声问道:“你不是姚康,快说你到底是谁?” 姚康的神情原本显得有些痛苦,见我这么问,他的神情忽地变了变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不是姚康还是能谁!” 脸上神情的变化已经出卖了他,眼前的人要是姚康,我就手心挖二两肉来炖汤喝。 我表情镇定,哼声冷笑道:“顶多你就是占据了姚康的身体,少废话,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姚康见被我质问,忽地表情扭曲起来,他瞪视着我,长牙五爪地尖声道:“别管我是谁,我只要你的命!” 他话音一落,便作势向我扑来,我怕连忙后退了两步。 眼前这个姚康的双掌,刚伸过我的门框还不到一厘米,突然凭空从他手上掉了两团火焰下来,旋即从他手上落下了点点灰烬。那火焰和灰烬都没落到地上,在空中便消失了。 看到这个情景,我不禁心头大怔。 他朝我怒目圆睁,眼神幽怨异常,看了看他的手后,再次往我屋内冲。这一下,他不伸手,而是侧身对着空空如也的门框,想侧跨进屋。 不过他的身子刚在门框的位置,那通透的门框内,便显现出了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火圈,这回,大块大块的灰烬从他身上掉在地上。 姚康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感觉很吃痛的样子,随即他便迅速退出了门外。 惊愕之余,我暗自心想,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居然附在姚康身上,想进来害我。 两次都没能进到我的屋里来,姚康突然对着我阴笑起来。接着他忽然收住笑容,幽怨地说:“我看上你了,你就休想逃掉!” 就在我不明所以之际,他的右手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刀片,他举着刀片就往左手腕割去。 鲜血蓦然从手腕处喷了出来,而他则木然地看着手腕出鲜血直流,毫无丝毫的痛楚之感,反倒感觉他很享受。 他嘴角浮现起诡异的笑意,将手放在挨着我房门的地板上,那鲜血就沿着门外的瓷砖,开始往我屋内流。 我看见这情形,不由得有些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眼看着姚康的上的鲜血流到我屋内,就像一条血河一样,源头在姚康手腕处,而汩汩喷出的鲜血,连接了我屋内的地板和他手腕的伤口。 就在这时,梦瑶忽然闪现在我的跟前,将我挡在身后,然后恶狠狠地对着姚康说:“你胆敢碰他试试!” 我歪着头,从梦瑶侧面看屋外的姚康,只见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 他显得有些意外地问:“你是谁?” 梦瑶声色俱厉,有些嗔怒道:“我是谁,何需你多管!还不快滚……” 门外被附身的姚康被梦瑶的怒吼,吓得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心有不甘地说:“你给我等着!” 见附在姚康身上的东西,还没有立即离开他的身体,梦瑶冷冷道:“我只数三声,一……” 她“一”字才出口,姚康原本硬朗的身子,忽然就疲软下来,并开始在过道里不停地抽搐。只见他的皮肤有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不过嘴唇却已发白,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看样子,此时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已经逃了,姚康已经是他的本体无疑了,我急忙从屋内的桌子上扯下很长的卫生纸,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质衬衫冲到门口。 我迅速将那一大卷卫生纸摁在姚康手腕的伤口处,扯下我衬衣的一只袖子,包在卫生纸外面,使劲儿扎住伤口。 血缓缓地浸投了衬衣袖子,不过暂时可以缓解血流的速度。我复又扯了另外一只袖子,继续捆扎,血总算是止住了。 简单处理好后,我擦了擦脑门的汗。忽然我瞥见,他的血好像流进了我隔壁季挽歌房间的门地缝。 第040章 不是人 这时候的情况比较紧急,我仅仅只是无意间的那么一瞥,便发现了这一怪异的现象。 只见那先前从姚康的手腕处喷到地上的血,有一部分已经钻入了季挽歌房门与地面之间,那未完合拢的细小缝隙。 隔壁那房间,原本就让人觉得诡异异常,爷爷今天下午还嘱咐我说,尽量让季挽歌不要住在里面来着。 现在倒好,姚康的血似乎已经流了些进屋里,这到底会不会令房间里面有何变故,一时我还不得而知,当然此刻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寻思。 姚康手腕的伤口虽暂时被我给包好了,不过他因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泛白,需及时送去医院才行。 我们这山区小镇,地势偏远,医疗条件远远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节奏。我拿起手机打了好久的120急救电话,却没有人接。 想来也对,这山区小镇的医院连名字都只能叫卫生院,能有多少医生在呢。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我俯下身准备把姚康给扶起来,但是他的身体确软绵绵的。 我心想,既然扶不起来,就只能你扛去卫生院。 梦瑶站在屋内,静静地看着我在屋外所做的一切,她的眼神里流露着异样的神色,那是一种女生特有的崇敬人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气,正色的对她说:“梦瑶,你关好门,在屋里等着我!让我把他先送去卫生院,安顿好之后我就回来!” 梦瑶眨巴着深邃的眸子,温柔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我说:“这大晚上的,你呆屋里比较好,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梦瑶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她的话让我毫不自主的心头一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便没有再加阻止。 旋即我便扛起姚康,快步朝镇卫生院而去,这家伙个头虽然没我高,但还真是沉啊,压得我气喘吁吁。 背他到了镇卫生院时,我已经累得是满头大汗衣衫湿润,还好卫生院离学校很近,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要是再远几百米,我起码就得歇歇气才能到了。 卫生院离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和一个护士,见到我急冲冲地背着个人进去,他们神色看上去满是担忧之感。 见他们的反应我凝了凝神,暗自心想,难道他们看到了跟在我身边的梦瑶了么。我看了看医生,又转身朝梦瑶看去。 她好像明白我的心思,兀自走到了医生的边上去对着他招了招手,而那医生和护士的眼神都完全没有丝毫变化,看来他们是看不见梦瑶的。 我瞬间理解医生和护士为何会担忧,因为这是这镇卫生院,平时顶多就能治疗个伤风感冒,小伤小痛之类的,稍微严重点的,他们就赶紧往县里转病人。 正因为这样,他们只要看到重伤或者昏迷的病人,都会有些担忧吧。当然不仅仅是担忧病人的病情,还担忧他们的医术能不能给病人对症下药。 话说,那值班医生看到我背着一个昏迷的人,而且他手上还绑着被血染红的衣袖子,先是大吃一惊,旋即问我这人怎么了。 我一边把姚康往病床上放,一边告诉那医生,说这个人手腕动脉破了,得请他们赶紧救治。 知道了姚康身上的情形之后,医生脸上那担忧的神色,突然淡开去,他冷不禁的松了口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姚康苏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他不禁纳闷地问:“咦,我怎么会在医院呢!” 接着他看见了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嗫嚅道:“张君宁,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的阴妻吴梦瑶,此刻正坐在我的身边,他显然是看不见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是这等反应。 我脸色淡然,显得异常平静地说:“你手腕受伤勒,失血过多而昏迷,正好被我给遇见,便送你来了医院!” 姚康朝他那包着纱布的手看了一眼,疑惑道:“诶,奇怪了!我只记得自己在校门外的马路边摔了一跤,怎么会把手腕给摔受伤呢!” 看此情形,他对在教师宿舍的所作所为,毫无印象了。不过他既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受伤的,反倒是件好事儿。 当下我便起身,坐到他身边说:“可能是马路边有碎玻璃瓶子啥的,你摔倒的时候,正好把你的手腕给割破了!” 姚康听到自己手腕被割破了,不由得神色一变,我连忙说:“别担心,你的伤势没啥大问题,好好休息下,明早就可以回去了!” 说着我让他赶紧给女朋友打个电话,免得她担心。 拿电话的时候,他不小心动到了受伤的手腕,皱眉露出吃痛的表情来。 没多久,他的女朋友就赶到了病房。 看见姚康的样子,她非常担心地问他怎么了。姚康有气无力的说,走路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把手腕摔破了。 旋即她又看了看我,姚康便介绍说我他的同事,还说就是我把他送来医院的。说完我之后,他又说了女朋友的名字,叫秦菲。 我和秦菲对望一眼,笑了笑,我们就算是认识了。她朝我道谢说,感谢我这么晚,还送姚康来医院,真是给我添麻烦之类的话。 既然姚康的女朋友来了,我也就没有久留,坐着和他们聊了会儿后,便离开医院回宿舍。 梦瑶边走边对我说:“君宁,刚才看你奋不顾身的救他,让我觉得你的心底很善良,真的没有看错你呢!” 我冲着梦瑶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梦瑶你就别夸我了嘛,我内心其实很愧疚,这姚康的伤皆因我而起。” 说到这里,我不禁慨叹:“真不知道我张君宁,怎么又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哎!” 想到十二岁的时候,自己招惹王秋燕和小晴,要不是梦瑶愿意救我,我怕早已不在世上了。 梦瑶沉默了会儿,显得有些无奈地对我说,她也不知晓我这回惹上了什么,但她知道我隔壁的房间里面有一股怨气,那怨气很凶猛,凶到连她也不敢进去。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冒出了冷汗来,梦瑶在我心里,都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存在了,连她都忌惮的东西,该是有多么可怕。 我静静地说:“那如此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等明天看我爷爷什么样的能人前来查探,才另做打算。”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教室宿舍楼,此刻看着那栋楼的样子,我的心就不禁阴翳起来。 我寻思着,得赶紧将走廊上和部分流到我屋里去的血给拖干净。可是,等我快速走上楼道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儿。 只见我和季挽歌房门外的走廊地板洁净如初,没有丝毫血迹。我不禁暗自心想,难道是季挽歌回来看见血迹,把地板拖干净了么。 要是她已经回到屋里,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连我的阴妻吴梦瑶都觉得那屋子有点恐怖,活人住进去岂不是更加危险。 我作势就要敲她的房门,但梦瑶突然拉住我的手,低声道:“君宁,不要!” 我面色镇定地说:“梦瑶,爷爷今天下午说过,今晚不能让我那邻居季挽歌住在里面,我得看看她是否回来了!” 梦瑶摇了摇头,她说:“此时已经过十二点,夜半鬼敲门,吓走活人魂!如果真有东西在里面的话,你敲门她会更加危险!” 她见我有些疑惑不解,便急忙说:“此屋凶险,别站在这里,赶紧先回你的屋子,我给你细说!” 我打开自己的房门,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我屋内靠近门的地板上,血迹也不见了。 如果走廊上的被季挽歌给弄干净了,还能说得过去,但我屋内的血迹怎么也不见了呢。 梦瑶看着我,她亦是脸色大变,转而很冷静地说:“不对!这不可能呢!” 就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卫生间里面突然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还有刷子在唰唰地刷什么东西的声音。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暗想,难道有人趁我送姚康去医院的这个点儿,瞧瞧潜入了我的家里。 记得送姚康就医之时,我明明把房门反锁好的。这会儿,那房门也是我自己亲自打开。 那这么轻易潜入我屋子的人,一定非同寻常。突然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卫生间里的没准根本就不是人。 一念及此,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将梦瑶拦在我的身后。轻声说:“梦瑶,让我先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说完这话,没等梦瑶回应,我就摈住呼吸,作势朝卫生间而去。 这过程中,我环顾屋子里面,想找个防身的东西,唯一有点分量的就是桌子上的烟灰缸。 我悄无声息地操起烟灰缸,轻手轻脚地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通过门缝,我能看到的是开到最大的水龙头,水哗哗地冲着。 我一只手握着烟灰缸,一只手轻缓地推门。门的缝隙越来越大,视野也就愈加开阔,只见卫生间的小架子上,挂着意见破破烂烂的T恤。 那T恤红白条纹相间,上面还沾染着一些鲜血的印迹。我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梁起刚的鬼魂钻进来了么。 卫生间里不断地传出唰唰唰的声音,感觉就像我们峰阴村的姑娘,在河边用刷子洗衣服的那种声音。 这样的情形,不禁让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我握着门把手继续轻轻的开门,当那门缝刚好能让我把头探进去的时候,我便将门稳住,随后悄悄把头给探了进去。 此刻我能看得清楚了,卫生间里的情景,吓得我差点就喊出了声。 第041章 魂魄离 只见一个人光着身子背对着我,正蹲在蹲便器的边上,使劲儿在地板上搓洗着什么。 在他身体左侧的地板上,放着几张暗黄与惨白杂糅的肉皮,那些皮有巴掌那么大的,也有脸盆那么大小的。 那人的右侧放着一个盆,好像是我的洗脚盆,盆里叠放着好几张新鲜肉皮,感觉它们刚被割下来不久,因为我瞄见那皮肉之上还有丝丝鲜红的血迹。 在他的左前方,满满盛了一盆清水,那盛水的盆很大,五六岁的娃在那盆里洗澡都没问题,是我住进来之前就存在的。 蹲便器边的地板砖上,摊开着一张新鲜肉皮,我注意到,他边使劲儿用刷子刷那新鲜的皮,边从左前方的盆里舀水冲洗。 看到这等情形,最开始的时候,令我暗自大惊失色,旋即我就镇定下来。 我正准备厉声质问他是谁,可话还在肚里,那人便有些兴奋地叫道,“这张皮子好像可以用!” 他话音一落,我便见他起身,双手将他刚刚刷洗的那张肉皮提起来,像晾衣服一样抖了抖,接着就朝他的大腿上盖去。 那人的声音我尽管才听过一次,但记忆深刻,厕所里面的人,正是昨晚来找我的梁起刚的鬼魂。 我心神一凝,猛地推开门,眼神似剑地瞅着他,用近乎冰冷的声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梁起刚听到我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扯起放在边上的破衣服,遮在身上。我忍不住暗想,不干净的东西,难道也害羞不成。 尽管他的脸呈死灰色,眼神呆滞无光,但我感觉到他好像很尴尬。他嘴唇翕动,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卫生间搞脏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两条大腿,他那破烂不堪的短袖T恤,只能遮挡他的胸膛,大腿却没被遮住。 只见他的两条大腿,原本没有人皮的部分,此刻已经盖上了两张新鲜的肉皮。 不过,梁起刚身上完好的部分皮肤呈死灰色,那新鲜的肉皮却和他此时的皮肤大相径庭,颜色完全不搭。 说实话,当我发现是梁起刚的时候,我手里的烟灰缸已经被我死死地握着,准备随时应对他。 现在看他说话的态度,非但没有想要害我的意思,反而还带着歉意。这令我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当然,我依旧保持着警惕之心。 我表现出很镇定的神色,依然脸色肃然,眼神冷酷地盯着他,问他是怎么进我屋里来的。 梁起刚歪了歪头,神神秘秘地看向我,然后伸出他那从惨白的手,煞有介事地指了指我的身后。 他那看不清是惊惧还是平静的脸庞,以及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是她让我进来的!”梁起刚的鬼魂没有底气地说。 我回过身来看了看,发现我的阴妻吴梦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她用很高冷的眼神,注视着梁起刚的鬼魂。 “梦瑶,真如他说的那样,是你喊他进来的么?”我满是疑惑地看着她,问了一句。 梦瑶嗯声,缓缓点了下头。这一刻我明白了梁起刚为何那么战战兢兢了,原来他是害怕梦瑶。 我的阴妻吴梦瑶,连我都是在两个多小时之前才第一次看到,她和梁起刚怎么就认识了,还让他进了我的屋,这着实有点让人意外呀。 开始我还以为梁起刚是在撒谎,但得到梦瑶肯定的回应后,我除了惊讶之外,也不能表示出任何不满来。 吴梦瑶温柔地看着我,眼中不失爱怜,她温和地对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困惑,为何我让他进屋来!” 我不置可否地点着头,表示不解。 “你快打点好自己,也出来吧!”梦瑶对着卫生间内畏畏缩缩的梁起刚说。 然后她示意我和她先离开卫生间的位置,我跟着她来到客房,坐在同一条凉椅上。 “其实昨晚他来找你求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梦瑶娓娓道来她放梁起刚到屋内的原因。 她说,昨晚梁起刚漂浮在我的窗外,真的是想向我求救,不过当时他却莫名惊恐地逃跑了。 在他逃跑后,隔壁房间莫名想起了歌声来,所以她就想梁起刚鬼魂的逃离,会不会和我隔壁屋子里面的歌声有关。 梦瑶本就感受到隔壁房间里的怨气凶猛,但却又无法断定这两者之间是否真有联系,便追上了梁起刚,想向他问个清楚。 说到这里,梦瑶和我四目相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便停顿了一下。 我暗想,没想到他们阴人之间,也和我们活人的世界一样,彼此不知道对方身上的故事。 梦瑶讲起这件事儿,让我听得有些入迷,见她停顿不言,我回过神来问:“那你问到了什么没?” 梦瑶显得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并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听了她的话,我不禁有几分困惑,爷爷以前不是说过,人死后,灵魂会停留在他死亡时的那一刻吗,那么梁起刚应该记得他怎么死的才对。 但是梦瑶却说,她没能从梁起刚身上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这当中难道又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我还在脑海里思索这事儿,梁起刚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依旧穿着那套破败不堪,红白条纹相间的短袖,胸膛上没有丝毫肉皮,看着很瘆人。 好的是他的大腿上,那两张新鲜的肉皮覆盖了他的伤口,虽然也极不搭调,但是好歹比没有人皮要好很多。 此刻他手里还拧着一袋子东西,想都不用想,他袋子里面装着的定是那些肉皮子无疑了。 我低声朝梦瑶问道,“难道他不记得自己临死前的事儿了?” 梦瑶脸色一凝点了点头。 我忍着梁起刚浑带给我的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让他过来坐。 梁起刚惊疑地看着我,伸手指了指他自己,却没敢往我这边迈出一小步。他又看了看梦瑶,然后试探地问:“我真的可以过去坐?” 梦瑶面色和善,伸手指了指我对面的竹板沙发,示意他可以过来。 这时,梁起刚才放下了顾虑,缓缓坐过来,呆若木鸡地坐在我的正对面,然后用一副木然的表情,静静地看着我。 梦瑶让我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他。 我咳了声,清清嗓子朝梁起刚问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梁起刚愕然地点着头,似笑非笑地回答,“我是这中学的老师,梁起刚啊!” 这个问题没问题,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接着我又问,“那你自己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梁起刚听了我这个问题,眼神游离,感觉很失落的样子。 忽然,他带着哭腔说:“我死了吗?我只看到自己胸前,肚子上,还有大腿上的皮子都不见了!可是我不是活着吗,你怎么说我死了?” 看他如此反应,我很是困惑地说:“梁老师,你已经死了知道吧!” 梁起刚虽然忌惮我身边的梦瑶,但见他有些生气地回道:“我才掉了几块皮,这不还在找肉皮来补,你却要咒我死!” 见他情绪好像上来了,梦瑶连忙打断我,轻声说:“别问了,暂时就让他的这个魂就认为自己肉体是活着的吧,逝者已逝,安宁为上!” 看见梁起刚的这个样子,我不禁想起爷爷给我讲的故事来。 那时候他给我说的大致意思是,活人的身上有三魂七魄,每一魂,每一魄管着人的不同部分,有魂魄管喜怒哀乐,有魂魄管痴呆病傻,还有魂魄管着人对世间的记忆。 反正总之一句话,人要三魂七魄都在身上,才能安然无恙,不说魂,单单是丢了一魄,人都得生病。 而眼前的这个梁起刚,到底是魂还是魄,我傻傻分不清楚,只感觉他的魂魄已经分离。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声嘀咕道:“难道真的魂魄分离了吗,都不记得自己死了这会事儿!” 阴妻吴梦瑶听见了我的声音,担忧地对我说:“你说的对!他确已魂魄分离,这只是他的一个魂而已,其他的两魂七魄不知所踪。” 听了梦瑶的话,我想了想说:“梁起刚的死与我又没有关联,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梦瑶听完我的言语,说:“你,忘记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听到隔壁屋里的歌声了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歌声,调子和词,我现在都能记得清楚。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不禁猛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这两天太笨了。 隔壁那女人的歌词里面不就有一句,“剪刀剪的皮,针线缝的衣”吗。皮,皮,梁起刚不就莫名其妙掉了人皮吗? 将这几件事串联起来,我不禁觉得一阵寒意袭上身来。想到梦瑶也对隔壁房间忌惮三分,我不由得感到惊惧。 我受不受牵连无所谓,可是我不希望梦瑶也陷进来,我不想她遭受任何的威胁,不管隔壁隐藏有什么东西,都必须赶紧带她离开这里。 “梦瑶,听你这么说,想来我们更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了!快,我们收拾东西,明早就走!”我面容失色地说。 见我此等反应,梦瑶正准备说话,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了那声音。 “小棉袄,穿新衣……” 第042章 再生事 只听得那歌声,比起前面两个晚上,要显得更加幽怨异常。 不过让人觉得神奇的是,今晚我竟然没听见走廊有脚步声,开门关门的声音也没有,直接便传来了女人的歌声,我不禁暗自称奇。 那歌声幽幽地从隔壁房间里面传来,让人感觉她不是在唱歌,更像是在诅咒。 经历了这些事儿后,此时此刻我再也无法淡定地听那歌声了。 我很想冲出去,猛敲隔壁房门,看看里面那唱歌女人会不会回应。不过想归想,我不会那么冲动去干这事儿。 我赶紧从兜里取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要把这歌声录下来,拿给何忠伟听。 梁起刚听见歌声响起,突然捂着自己的耳朵,赶紧朝我屋子四周看了看,他近乎癫狂似的说:“它又来了,它就在这周围,我要逃。” 说着他便抓起地上的那一包肉皮,看了眼我的窗户,看样子他好像是想从那里跳出去。 梦瑶见状,长袖一挥,制止道:“你若只顾着逃,不敢面对它,那让我们怎么救你。我既然敢放你进屋,就自有办法护你周全。” 梁起刚听闻此言,迟疑片刻,看着梦瑶,难以置信地问,“你,你答应救我了。”,他的嗓音听起来感觉都在颤抖。 梦瑶神色镇定,缓缓道:“不是我,是我们救你!”,说着她看了看我。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想起昨晚梁起刚来找我的情景,当时我只见他在窗外对我说,求我救救他。 而此刻从他的话语里感觉出,也许昨晚他找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阴妻吴梦瑶。不过昨晚梦瑶还没有现身出来,我不知道她真的就在身边。 隔壁房间里的那女人,一会儿幽幽地吟唱,一会儿又幽怨地哭起来。 梁起刚依旧很怕似的,时不时用眼睛瞄我屋内的角落。他那样子,看上去感觉我屋内随时会出现怪物一样。“可是她还在唱歌啊,我好怕!” 梦瑶用很坚定的语气说,“不用怕,只要在此屋之内,我绝对能保你周全无事!” 我阴妻梦瑶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梁起刚安静下来。 见他情绪已经稳定,梦瑶又朝他问道:“昨晚你不是告诉我,你不怕这歌声么,那么为何歌声一起你就害怕得要跑?” 梁起刚把眼神我们身上移开,只见他眼珠子转了转,之后才惭愧地说:“对,对不起,昨晚我对你撒谎了,因为我怕你知晓个中厉害后,不愿意出手帮我,所以才说我不怕那女人唱歌!” 他话音未落,我便看见我的阴妻吴梦瑶脸色一边,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我也暗想,爷爷曾经告诉我的话有道理,真是鬼话连篇,不足为信。 我本以为她会很不爽,会责怪梁起刚撒谎。但是我想错了,只见梦瑶刚听到他的话时,显得很生气,不过转而她神色缓和很多。 她表现出了不冷不热的态度,低声对梁起刚说:“你听,此时那歌声依旧在耳边,现在你就告诉我们,为何你会怕它,若是再撒谎,就别怪我们不帮你了!” 梁起刚皱了皱眉头,思索会儿说:“只要一听见那歌声之后,我身上的皮就会莫名的少一块。” 见他说听到歌声之后,身上的皮就会少,我想也许这是他的魂对生前发生的事儿,多少有那么点记忆保留,只是记忆明显不全。 为了验证猜想,我问道:“你可知道你身上的皮是怎么少的?” 梁起刚直勾勾地看着我,显得很无助地说:“不知道,反正我听到这歌曲,醒来我的皮肤就不见了。所以你一定要救救我,让那女的不要唱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全身的皮肤都没了,那样我会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我内心百感交集,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活着的。 他见我若有所思,便用他那呆滞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扫,很木讷地说:“我不会让你们白救我的,来,这是小小酬劳!” 说着他从裤兜里面抓出一把皱巴巴的钱来,递到我们面前。 那些钱,全是火纸冥币,见状我不由得窝火,心想,我是活人,你给我冥币干啥子。 我没收他手里的钱,他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嫌少啊,我就这么点钱了,其他的都花在买这些肉皮子上了。” 我说:“既然就只剩那么点儿钱了,你就好好留着,我们不收你钱!不过我突然想起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希望你如实回到我!” 梁起刚眨了眨无神的眼,说他一定如实相告。 “你在校门那儿的电线杆下用手刨坑,到底是要干啥?”我直视着他,轻声问道。 他很困惑道:“我可是从来没在那里刨过什么坑啊!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我正准备说,百分百的打包票没看错。 突然,梦瑶在边上说,“也许你看见了他另外的某个魂魄!” 听梦瑶这话,一时之间我不由得感觉脑袋大,大脑好像不够用了。现在又不能去隔壁屋探个究竟,只有静静地呆着。 离隔壁房间歌声传来,已经有三五分钟的光景。不过,那屋里的女人毫无停歇之势,继而又哭天怆地起来。 我烦闷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去听那声音,只期待天快点亮。 没多久,隔壁的女人不再唱歌,也不再哭泣了。我以为,隔壁那神秘的东西,应该消停了吧。 旋即,我便听见了季挽歌的声音传来。她具体说的是什么话,我听得不太清楚,但是能确定那就是她的声音无疑。 梁起刚倒是没啥反应,梦瑶和我对望一眼,她的脸上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来。我不禁疑惑道:“坏了,难道季挽歌那女孩今晚回屋了么?” 见隔壁唱歌女人的声音已经消失,梁起刚突然来了勇气,自告奋勇地说,他去帮我们看看。 言毕,他就从客房靠房子背面的那个窗户飘了出去,我们都来不及劝阻。 看着他飘出去的身影,我不禁轻声说:“他不是认为自己是活人么,这样从我窗户飘出去,他难道不觉得奇怪!” “在他的意识看来,从那窗户出去就和你从这门走出去一样,他脚下有路啊。”梦瑶说。 我听了不禁觉得诡异,真心搞不懂阴人的世界。 看他刚从窗户出去不久,我和梦瑶也起身走到窗户的位置,纷纷探出头看梁起刚。 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能看到些啥玩意儿。他飘到隔壁屋子的窗户,摸黑朝里面看。 他废了好大劲儿,好像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便飘到我的窗户前问我有没有电筒。我掏出手机,把电筒打开,递给他。 拿着我的手机,他高兴地说,“哦!正好,待会儿我可以拍照给你们看!” 没想到他脑子都是满灵光的,我都没有想到这点。 只见他拿着我的手机,歪来歪去的对着隔壁的窗户照射,我心想,难道隔壁屋子拉着窗帘,他看不见吗。 我才想到这里,突然听见哐的一声响,隔壁的窗户突然打开,我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梁起刚还没来得及吼叫,便无形中被什么掐着脖子,迅速扯进隔壁屋。 接着隔壁屋子传来了梁起刚凄惨的叫声,“救我,快救救我……啊……” 见此情形,我急忙跨步朝门冲去,梦瑶却衣袂一飘,挡在我的面前,惊讶道:“君宁,你是想干嘛?” 我心急地说:“我们赶紧去救人呐!” 梦瑶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救?” 被她这么一问,我瞬间懵了,她说的对,我怎么救,我又不是懂阴阳镇邪之术的道士先生。 我顿感无能为力,却又满是担忧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第043章 神秘人 问出这句话,我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莽撞了,试想我的阴妻吴梦瑶都对隔壁房间有所顾忌,我又能奈何。 就算她不拦着,等我冲出去,除了能敲敲隔壁的门以外,也别无它法。 梦瑶见我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她思虑片刻后,不无担忧地说,“如今只能等天亮之后,才可另做打算了。” 她话音未落,隔壁房间里瞬间便没了声音,一切又归于沉寂,就好像刚才啥事也没发生一样。 我和梦瑶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之中亦满是担忧之色。 老实说,对于梁起刚的这一个魂灵,我心有愧疚,方才若是可以阻止他的话,那么他就不会被那无形的东西抓到隔壁屋里。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和我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屋子里没了音信,吉凶未卜。 我也只能在此干着急了,就像梦瑶所言,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也只有等到天亮之后才可以去查探个究竟。 不过转念我想,等到天亮之后,梁起刚可能已是凶多吉少了。时间过去了很久,隔壁屋没再起动静之后,我对梦瑶说,我要去楼下捡手机。 梦瑶微微笑道:“让我去吧,你去不安全!”,言毕她从窗户飘了出去,眨眼间她就把手机给我捡起来,还好宿舍后面是泥地,手机没坏。 等待天亮的过程很煎熬,那种感觉就是,你明知道危险可能就在眼前,但却不得不和它相伴。 整夜我都没有能合上眼,梦瑶坐在我的床边陪着我。我让她也上床来躺躺,她莞尔笑言,她的世界和我们活人的黑夜与白天颠倒。 “君宁,你放心的好好睡吧!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她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很舒服。 梦瑶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我的床沿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我爱怜地望着她,在心里想,过去的六年多的每个夜晚,她是否都这样静坐我的身边。 想着想着,我就眯了会儿。等我醒来,发现天色已亮,忽然我发现梦瑶不见了。 “梦瑶,梦瑶……”,我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她的身影。 我很失落地自言自语道:“梦瑶,你不可能又不出来了吧!” 我正在心里寻思她去哪里了,却突然传来她柔美的声音,“咦!好憨的人,这会儿天亮了,我不想让生人看见,就回到玉佩里了呀,顺便还可以休息休息呢!” 听闻她说自己在玉佩里,我不胜欣喜,赶紧从胸前掏出玉佩,满心欢喜准备对着它亲了一口,梦瑶装作不情愿地说:“哎呀,脸都没洗就亲我,不要了!” 虽看不见她,但听她假装不情愿的那种声音,我忍俊不禁。 突然我想到,今天是支教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但才来这所学校三天时间,便接连发生了好几件诡异的事情,让我已经无心思上课。 现在才六点钟不到,我赶紧给何忠伟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说自己有非常紧急的事儿,今天的课上不了了。 何忠伟闻言,在电话那头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给搪塞过去。 挂了电话,我顾不上洗漱,将玉佩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放在我屋内的桌子上,接着便赶紧出门。走到隔壁季挽歌的房间外,我迟疑片刻,扬手敲响了她的门。 昨晚我听见了她的声音,不过暂时还不能断定昨晚那个就是她。 我猛地敲了好几下,发现屋内并无任何回应。就在我思忖之间,教师宿舍斜对面的小径之处,忽地传来了季挽歌的声音。 “嘿……张君宁,不用敲门,我在这儿呢!” 她说话的同时,朝我挥了挥手,只见她手里还提着些早餐。见她好好的,我也就稍稍放心了许多。 很快她就走上了楼来,显得十分困倦地眨巴这眼睛,疑惑地问我这么早的找她有啥事儿。 看见她人好好的,我便松了口气,旋即我试探性地问道:“你才从外面回来么?” 季挽歌嘿嘿笑道:“不是啊,昨晚半夜的时候就回来的。这会儿,我起床和高峰出去买早餐回来呢!话说你还没吃吧,咯,这个给你吃嘛!” 说着她递给我一个白色塑料袋包着的糯米团儿,我摆着手道了声谢谢,并没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季挽歌,昨夜住在这房子里,此刻她除了看上去有点疲惫之外,好像毫发无损呢。 既然她没有遇到什么问题,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儿。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她说我爷爷有个小票单不见了,想看看是否掉在了她屋里呢。 季挽歌笑道:“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你进去找找吧!” 说着她开了门率先进了屋,我稍作迟疑,便跟着她进了屋。 我假装在她客房里面找东西,借机看遍了她的客房和卫生间,因为昨天我爷爷为了查探房屋借故上了个厕所,我也很好利用这点,去她厕所里面看看。 看完之后,也没找到梁起刚的半点儿影子,如果梁起刚还在这屋里,那么他势必会让我看见才对。 但是我转了这一圈,也没发现他。我顿觉疑惑,这屋子白天一切看似都挺正常,可每到了深夜就怎么变得如此诡异。 难道只有深夜才能过来查探么,我暗想,深夜过来查探不现实,一是我不会违背梦瑶的叮嘱,二是就算梦瑶让我过来,面对季挽歌我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我冷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儿呢。 随后我想,爷爷和梦瑶都认为这屋子里有古怪,昨晚我也看见了门上那道奇异的黄符,加上梁起刚昨晚深夜发生的事儿,已经能确定这房间不能住了。 一念及此,我便眼神古怪地看着季挽歌,问她昨晚半夜一点左右之时,可有听见这屋内有什么声音。 听闻我的问题,季挽歌的脸蛋儿刷地就有些绯红,她尴尬一笑,显得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昨晚,昨晚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看她那害羞的神情,我内心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不由得暗自想笑,原来昨晚那歌声消失后,紧接着出现的,确实是季挽歌的声音,不过看样子那声音是她和高峰制造出来的,并不是她遭遇了房内那个诡异女。 事已至此,索性我继续问:“除了你的声音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在你屋子里面唱歌呢!” 季挽歌听我这么一说,原本红扑扑的脸,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她神色错愕地盯着我,质疑道:“你说昨晚我屋里有女人唱歌?” 我脸色严肃,点头嗯声道:“嗯,是啊!” 季挽歌的脸青一阵来白一阵的,她佯装镇定地笑了笑,“你没有拿我开玩笑吧,昨晚我们情不自禁声音是有点大了,但你不该这样吓唬我吧!” 我眼神直视着她,很认真地说:“我吓唬你干啥,真的!在你搬进来之前,我就已经听见屋内有人唱歌了!” 她显得有些惊恐地说:“张君宁,你确定没有和我开玩笑?” 看样子,她很有戒心,对我保持着质疑。见此,我叹了口气,“反正话我说到这儿,信不信就是你的事儿了!哦对了,你一直在家吗,等会儿可能会有道士来这里,让他给你这屋堪一下。” 季挽歌嗯声了点了头。 “好!那么等会儿道士来了,我带他过来,你一定哪儿也不要去!”我毫无开玩笑的意思,很严肃地对她说。 她说好,就在这里等我。为了保险起见,我留了她的电话号码。 这之后,季挽歌转身准备去倒水喝,忽然我发现她的脖子后面的皮肤,不知何时变得绯红。 “季挽歌,你的脖子怎么了?”我心头一紧,很是困惑地问道。 季挽歌微微一笑,说:“我的脖子,没什么啊,怎么了?” “你别动,等我拍照片给你看!”说着我赶紧掏出了手机,对着她的脖子拍了张照片。 她拿过去一看,吓得顿时尖叫起来,“啊!这……怎么回事儿?” 她话音未落,忽然她便使劲儿地挠起那块发红的皮肤来,“啊!好痒……痒死了……” 见状我也不由得大惊,刚才跟她进屋的时候,她后颈都是好好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变红了呢。 季挽歌对着她的后颈越抓越厉害,我急忙跑过去,准备抓住她的手控制住她,可是谁知我的手刚碰到她,她便眼睛大睁瞪视我一眼,嘴里骂了句:“给我滚开!” 她刚说完话,就对着我胸膛一推,直接把我推得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我定力好,差点就被她给推到在地。 我站定之后,正准备再次欺身上去制住她。哪知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她复又伸手对着后颈那块发红的皮肤使劲儿抓去。 霎时,眼前的景象,令我不禁头皮发麻,脑子也随之嗡嗡作响。 季挽歌将她后颈那块发红的皮肤,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我看见她没有了皮的后颈,一时被吓呆了。 她看着我阴笑道:“来呀,你倒是过来帮忙啊!”,那神情和声音,显然都不是季挽歌的。 我看着她手上那块皮,差不多有巴掌那么大。因而,季挽歌的后颈几乎没有皮了,不过奇怪的是,那没了皮的地方并不流血。 她举着那块撕扯下来的后颈肉皮子,眼神诡异地看了看,然后邪笑道:“多好的皮啊,白白嫩嫩的,可等了我好久啊!” 尽管她的样子很可怕,但我也只是被她撕掉皮子的那一刻给惊到了,旋即我就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无辜之人?” 眼前这个不正常的季挽歌怒目横视着我,阴声阴气地说:“小伙子,你自身都快难保了,还有心思问我是谁!” 说实话,此时我也只是强作镇定,虚张声势而已,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心里也正在盘算怎么逃。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门口突然闪进来一个人,厉喝一声,“敕!” 刹那之间,一道黄符对着季挽歌打去。黄符及身,只听的季挽歌尖叫一声,连连往内屋退去。 门口的那人,迅速冲了进来,一把扯住季挽歌的手,迅速在她的额头和天灵盖的位置比划了几下,接着有急急地诵起咒来。 随即,只见季挽歌的身子突然抖了抖,便见她要往地上倒去。那人急忙对我说:“兄弟,快上来搭把手,帮我扶着她!” 眼前的形势变化得太快,一时之间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慌忙哦了声,跨步上前,附身双手一摊,接住季挽歌。 她倒在我手里,我只觉得她的全身都瘫软,像棉花一样。 而那人并未看我们,而是急急掏出一张符纸,朝卧室追去。 第044章 鬼剥皮 季挽歌此时脸色发白,已然昏了过去。 我赶紧将她拦腰抱起,轻轻地把她放在那破旧的长木凳上。此时她后颈的伤口依旧滴血未流,只不过没了皮肤的覆盖,后颈处的肉展露无疑,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活脱脱地把自己身上的皮给撕下来,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纵然我经历过好些山村诡异之事,也难免对此胆寒。 那情形我可以举个简单的例子,剐过蛇皮,或者看别人剐过蛇皮的人应该都清楚一件事儿。 在剐蛇时,大多数人会在蛇身之上,将其皮破开一个薄薄的口子,然后抓着蛇皮用力扯,蛇皮子与皮下之肉就会分离开来。 这样一来,皮是皮,肉是肉,想象下剐蛇皮的场景,就能明白刚才看季挽歌撕掉自己皮时,我视觉和内心都被强烈冲击的那种感受。 这可是活活的一个人了,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后颈皮给撕下,却丝毫无能为力。 把季挽歌放在长木凳上之后,看她胸脯起伏,呼吸正常,暂无生命危险,我便急忙跑向卧室,去看刚才冲进去的人在干啥。 我快步走到了卧室门口处,这个时候,才看清那人的样子,他大约有二十好几,一身黑色的唐装,黑色的裤子,黑色灯草尼布鞋,整体给人的感觉有点怪异。 此时他正爬在那显得古旧的红木床上,翻着靠墙角的床头棉被,我隐约听见他暗自叹道:“啧啧,这个是个啥子玩意儿咯!” “这位兄弟,请问你是?”,我站在门口,打量着他。虽然我心中已猜测道,十之八九他就是爷爷找的人,但还是问问确认下为好。 他并没回头,也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侧身对着我问了句:“你就是万全大叔家孙儿张君宁吧?” 我嗯了声说:“嗯是啊!”,他说出我爷爷的名字之时,不用再想,此人定是我爷爷找来的。 听到我的回答之后,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冲我微笑道:“哎!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总是没大没小的,按照你爷爷和我师父来排资论辈,你应该叫我叔才对!” 他虽然不修边幅,但看样子这人顶多也就二十六七岁,我不禁有些质疑,爷爷找来的能人这么年轻能干啥。 虽心有质疑,但我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客气,“我要是叫你叔,那样你不会觉得让自己显老了吗?” 他听我这话,从红木床上缓缓爬起来,面露微笑道:“哎哟,说啥显不显老的话嘛,人总是归是要老的,再说以你的年龄叫我叔,也没啥问题瑟!” 我正欲说话,他又补充道,“我姓李,道号法灵!我师父和你爷爷是多年老友。全叔找到我师父,请他来看看你遇到的问题,但今天师父有事儿,让我先来探下虚实!” 他这一身黑色的装束,加上他的一番自我介绍,让他身上更加透露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刚才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季挽歌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没准连我可能也会遇到麻烦,想到这些,我充满感激的说:“谢谢李叔,刚才多亏有你帮忙!” 李法灵摆了摆手说,“诶,按照辈分呢,你喊我声叔确实没得啥子问题哈,不过辈分归辈分嘛,我们还是按年龄来,你干脆就叫哥得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我也不介意。便改口问:“李哥,你刚才追进来有没得抓到什么?” 李法灵叹了口气说,“啥东西都没抓到,要是那么容易抓就好了咯!”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他边上,见那垫床的棉絮还没被他掖回原位,便好奇地问,“李哥,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李法灵指了指刚被他掀开棉被的那个位置,只见墙上的石灰涂层掉了很大一块下来,在掉了涂层的地方,有个拇指大小的奇怪图案,颜色猩红,若不是这块涂层掉了,根本就不可能看见图案的存在。 那图案像花不是花,像叶子却又不是叶子,但纹理清晰,仔细看来,倒是像什么动物的眼睛似的。 我疑惑地环顾这屋内,墙体虽然老旧,粉刷的石灰已经发黑,但却没发现其他哪里有图案。 我不禁觉得这图案很神奇,“谁想象力蛮丰富的,瞧这图,画得有意思!” 李法灵看了看我说,“这屋子内有很强的阴气,不过阴气最重的当属这图案,我跟着师傅行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着他对着图案拍了张照片,说等会儿带回去给他师傅看看。 在卧室仅耽搁了几分钟,我便赶紧请他看看季挽歌的伤情,想看他对此有何看法。季挽歌还没清醒,我就轻轻地将她的背半推起来,李法灵俯下身,刚看到她的后颈,脸色忽地变得有些难看。 他仔细查看了季挽歌的后颈,惊叹道,“难道是鬼剥皮!” 虽然我不知道鬼剥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从李法灵的反应来看,事情应该有点恐怖。旋即,我想到梁起刚来,他不也是身上掉皮嘛。 我便赶紧打电话给姚康,让他发几张梁起刚的照片过来。姚康还在睡觉,不过很快他就把图片发给了我。 “李哥,你再看看这个。”说着,我把手机递给他看。 他疑惑地接过手机,突然他神色一变,赶紧又看了看季挽歌的后颈,神色不自然地说,“看来无论如何都得赶紧叫师父来一趟!” 说着他便要掏电话,我忙说,“她的伤你已经看过,我现在得先送季挽歌去卫生院包扎伤口!” 我让李法灵帮忙把季挽歌扶着,这样我才好蹲身背她,可还没来得及背上她,高峰就出现在了门口,他愣了足足三秒钟,最先看了看季挽歌,随后又扫了一眼我和李法灵。 瞬间他便显得很气愤地说,“你们,你们两个在干嘛?” 我不由得心神一凝,急忙说:“高峰,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 “解释你妈个屁,你们想对挽歌做什么!”,他骂着冲了进来,抓起一条木凳,就要砸我。 李法灵放开季挽歌,挡在我前面,夺下高峰手里的椅子,严肃地说:“你急啥子,先听我们把话说完不行嘛!” 高峰气急败坏地说,“说个屁,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就在这时,高峰看见了季挽歌后颈的伤,不由得更加愤怒,“都伤成那个样子了,我要和你们拼命!”说着他激动万分地和李法灵扭在一起。 见此情形,我也不禁有些生气,骂道:“住手!高峰你个憨包,你女朋友都晕倒了,你还有心思打架,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话音未落,高峰已经被李法灵一拳打倒在地。 见打不过李法灵,他坐在地上,非常气愤地说,“好,张君宁你说!” 见他总算是安静下来,我便将季挽歌的遭遇给他说了一番。起初他还不信,接着他看到地上的符纸,对我们误解少了几分。 “真像你们所说那样,挽歌中邪了?”高峰直视着我,质疑道。 李法灵气喘吁吁地对高峰说,“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你赶紧送人去医院,不然伤口感染了可不好!” 眼下救人要紧,高峰也没再迟疑,他弯腰背着季挽歌就去了卫生院。 而李法灵则给他师傅打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他依旧显得眉头紧蹙,我问他鬼剥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法灵思虑片刻后说,“鬼剥皮顾名思义,也就是不干净的东西,将活人身上的皮一点一点给弄走,直到人死掉。” 听他这么解释,我不禁疑惑道,“那不干净的东西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人呢?反正它是想人死,和何不快刀斩乱麻,直接了结。” 李法灵叹道,“人的皮囊包裹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支撑肉体的魂魄。去掉皮囊之后,更容易逮住一个活人的魂。当然,就目前的情形,那不干净的东西仅仅只是谋皮也说不定哈!” 听了他的这个解释,我有点不明就里,这不干净的东西要人皮作啥。 就在我思忖之际,李法灵说,眼下之事儿有点难办,这屋内阴气极盛,若处理不好,日后这学校难得安宁。 我告诉他,最好我们先去找校长,这事儿发生在教师宿舍,校长难辞其咎,没准他也能提供点信息。 我们在校长办公室里找到了何忠伟,我介绍完李法灵的身份。 何忠伟不由得有几分愠怒之色,他很不高兴地说:“张君宁,你好好的支教工作不做,找个道士先生来我办公室干啥?” 来的路上,我就已经猜到他会这么说。我也不做任何解释,直接掏出电话,播放录音给他听。 “小棉袄,穿新衣……” 那声音才幽幽响起,何忠伟脸色忽地变得极为难看,他很气愤地说,“快把你那玩意儿关掉!” 我把手机里面的声音关掉之后,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何校长,你不是不信吗,现在季挽歌已经在我隔壁那屋受重伤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势必会很麻烦。” 李法灵微笑道:“校长,刚才我注意到,那门上有道隐形的封印符,普通人看不出来,我们做这行的人可是能瞧见。” 何忠伟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他气冲冲地说:“你别扯这些吓我,我不管他什么封印不封印,这旧教师宿舍我是拆定了。” 听了何忠伟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他与这老宿舍之间,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就在这时,李法灵的电话响了,是他师傅打来的。 第045章 有邪物 李法灵说他师傅已经到了学校外面,要先下楼去接他。 离开办公室之前,他还不忘给出忠告,让何忠伟好好想想,学校已经有一个男性老师因脱皮而死,要是他再不管这事儿,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问题。 李法灵离开后,何忠伟忿然地看着我,沉默很久他才说,“张君宁,老早我就告诉过你,让你晚上不要出来到处逛,现在出事儿了,你却搬了个道士出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静静地听他说完,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尽管已经成为了校长,但他曾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因而不管他说什么话,我还是先洗耳恭听。 见他还有些许不满的意味,我言语缓和道:“何老师,那房子出了什么问题,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有问题最好早点解决。” 何忠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见状我连忙说,“不然,等会儿你就去医院看看季挽歌,她伤的真是很严重。今儿大清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出的事儿!” 我们说话间,外面便有人敲门。起初,我还以为是李法灵带他师傅上来了。 我快步过去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他看了我一眼,便兀自走进了何忠伟的办公室。 何忠伟看见这个老头,不由得神色一怔,他这微妙的表情变化,被我看在眼里。 老头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何忠伟,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让人住那里面呢!”,说此话之时,他看上去非常生气。 尽管那老头满口责怪的样子,但何忠伟毫无愠色,他脸上堆笑,异常恭敬对老头说,“哟!黎老,您怎么来了!” 说着他赶紧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引老头入座到皮沙发上,给他泡了杯热茶。 听他称呼老人为黎老,我不禁暗自心想,那老头难道是这所中学的第三任校长黎世坤么。 那老头脸上依旧表现出一副很不高兴的神色,蓦然间,他猛拍桌子,全然不顾我在里面,唾沫横飞地说,“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为何要打开那间屋子,还让人住进去?历届校长,没谁有你这么大胆的!” 由于我在场,何忠伟不禁显得有几分尴尬。他对我说,“张君宁,你先去忙吧,我这有点事儿。” 我出来之后,快速走到了楼梯间的位置先躲在那里,分分钟的光景,就看见何忠伟拉开校长办公室的门,神神秘秘地环顾了下门外。 见四下无人,他便赶紧又回屋,嘭地把门给关上。看他的举动,好像生怕他在里面的对话被人知晓。 刚才听见被何忠伟称为黎老那人的话,我就在心中揣测是否与教师宿舍的事儿有关,于是乎,我打算去偷听看看。 我都还没能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便听见李法灵在楼下操场上叫我,让我赶紧下楼,我循声望去,发现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 既然李法灵已经接到了他师傅,我想此刻定是要我带他们去趟教师宿舍。 我放弃了偷听何忠伟和黎老的谈话,转而快速走下了楼。 “李哥,这位就是你师傅他老人家吧!”到了李法灵身边后,我真诚地问道。 李法灵笑了笑说,“嗯!话不多说,我们这就去那屋子看看!” 我冲老人微笑一笑,而那老人却眼神诡异地盯着我看了足足好几秒钟,他才用深沉的嗓音说道:“小伙子,快带路吧!” 言毕,我便带着他们往教师宿舍走去。 “小伙子,且不管这宿舍有何问题,人家学校校长都没管此事儿,倒是你瞎操什么心啊!”,那老先生问我,期间他时不时用很怪异的眼神打量我。 我想了想,对那老先生说:“这不仅仅是宿舍的问题啊,主要是我听到了那房里的奇怪歌声之后,昨晚竟然遇到有东西附我同事的身体上,想要我的命!” 那老先生眉头微皱,缓缓说:“这事儿我昨天有听你爷爷说过,确实很邪门儿。不过到底是因何而起,还容我们先去看看再作定论!” 说话间,我们已然到了那宿舍楼下。季挽歌的房间门,并没有被我关死,所以可以直接推门进去。 那老先生盯着门上看了看,忽然失色道:“嗯,没想到这封门血符居然被人给破了,看来这套房子真是不简单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看见黎老形色匆匆地从宿舍对面的石板小径走来,后面好像还跟着何忠伟。 “黎老,您老人家当心,这石板路有点滑!”何忠伟不忘在身后提醒黎老。 黎老并不言语,三步并着两步的赶来。他还在楼下,便对着李法灵师父说,“哎呦,莫老弟你都到了,怎么不先通知我一声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时我才知道,李法灵的师父姓莫。 只见莫老爷子对着黎老招了招手,“黎老哥,你倒是慢点!” 转眼之间,黎老已经来到我们跟前。和莫老爷子寒暄一阵之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唏嘘道:“咦,这小伙子,刚才我在你办公室见过嘛!就是他听到的?” 他抛出这个问题后,将目光投向了何忠伟。 何忠伟似笑非笑,恭敬地回道:“黎老,正是他听见了那声音。” “小伙子,你是多久听见那歌声的?”黎老问。 我先告诉黎老,自己叫张君宁,之后便毫无隐晦地说,“三天之前的深夜第一次听见,尔后这几天,每个深夜都能隐约能听到一阵歌声!” 听完我的话,黎老脸色一凝,看向何忠伟,带着些许训斥的口吻说:“忠伟啊,都已经连续三天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呢,要不是莫老弟给我说,你还想隐瞒多久!你说你真是……哎……” 何忠伟面露尴尬之色,正欲插话,黎老又神色紧张地说:“这可是会出人命的事儿,你居然掖着……” “黎老,对不住!我以为这都是迷信,也就没怎么在意这回事儿。”何忠伟面露难色,很诚恳地说。 听何忠伟此言,黎老面露愠色,“你不信就算了,那你为何还安排一个小姑娘住进去,难道你不知道那屋是任何人都不能住的么!” 见黎老责怪何忠伟,莫老爷子打圆场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一切应该都还来得及!” “有莫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黎老说:“不过,这套房已经尘封了几十年,现在突然被打开,真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黎老的话,不由得令我心头一怔,我当年在这里读了三年初中,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看来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啊。 不过,听他说这房子尘封了几十年,到底有是何种缘由所致,我还不得而知。 莫老爷子思虑一会儿,对黎老说:“说实话,这么多年了,这屋子你我都未曾进去过,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还得先进去探探路。” 他们谈话期间,我一直注意着何忠伟,毕竟安排季挽歌住进来,本就是他的主意。 从目前他们的对话来看,何忠伟自然是知道这屋子有问题的,按他自己的话说,仅是觉得这是迷信的东西,便不太在意,才会破掉任何人都不能进这屋子的历史惯例。 此刻,他在黎老的身后,显得有些唯唯诺诺,敢情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我想起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给我说过,让我晚上不要随意在校园走动。 我想一定是因为这个学校存在某些问题,他才会对我说那番话。 莫老爷子走在前面,将季挽歌的房门推开,然后大家跟着他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何忠伟走在最后,我看他有些迟疑,脸色不佳。 见此状,我不禁心想,你既然不信邪,为何又畏畏缩缩的呢,真是说话和行动相互矛盾啊。 进了屋之后,黎老环顾屋子一周,然后很意外地说:“啧啧……谁能想到这看似平常的屋子,居然闹鬼,会被要求一直尘封着啊。” 何忠伟疑神疑鬼地在屋里转了转,然后说他觉得屋内霉味太重,想先出去透透气,黎老便让他先走。 而莫老爷子直接就在李法灵的带领下,去了季挽歌的卧室,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师父,就是那玩意儿,我感觉好邪门儿!”李法灵指着床头边的墙壁上那像眼睛的图案说。 莫老爷子说,“法灵,你把床稍微搬开点,我过去看看!” 李法灵应声,我和他将那老旧的红木床给搬开,留出人能自由走过的宽度。 “嗯,差不多够了!”说着这话,莫老爷子走到那个动物眼睛图案的位置,弯腰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疑惑地又伸手去摸了摸那图案,忽然间,我看见他神色大变,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莫老爷子神情惊惧,惊讶万分道:“没想到啊,居然能在此屋之中,看到如此邪门儿之物!” 随即,他便骇然说道:“大家速速退出屋子,不要在此多做停留!” 第046章 怨鬼胎 听闻莫老爷子此言,我和李法灵都赶紧往卧室外走,而莫老则神色不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墙上的眼睛图案,也急急后退出卧室。 黎老刚才一直在客房转悠,虽尚未来到卧室,但他自然也听见了莫老爷子的话。 见我们慌慌张张地退出来,他满脸困惑地问莫老爷子发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的紧张。 莫老爷子脸上全是惊诧之色,他声音有些不自然,语气也很急促地说对黎老说:“是怨鬼胎!而且已经成形了,看样子很快就能出世。” 我爷爷最然是个道士先生,小时候他给我讲了好多他经历的一些故事,却从未听他提及过怨鬼胎。此时,从莫老爷子口中说出怨鬼胎三个字,我不禁疑惑得不知所以然。 黎老听闻莫老爷子的话,也是神色一凝,万分不解地问:“老弟,什么是怨鬼胎?” 莫老爷子眉头紧蹙说,“此屋凶险异常,容我们先出去再说!法灵,去!所有窗户,你赶紧都祭好锁魂符再出来!” 李法灵嗯了声,便迅速从他的黑色唐装里面取出了好些黄符,先朝卧室而去。 我们三人则率先退出了屋子,来到走廊上。 此时,何忠伟面正无表情地在走廊里面抽烟,见我们出来,他脸色稍微舒展开来,但依旧眉头紧锁。 他将剩余的半截烟灭了火,丢在垃圾桶里面,快步走过来。“黎老,情况怎么样?” 莫老爷子盯着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不等黎老开头,便兀自对何忠伟说:“你就是何校长吧,现在什么都不用说,赶紧先找个理由,给补课的学生放几天假,封锁学校!” 何忠伟听闻此言,不由得脸色大变,“莫师父,您老没拿我开玩笑吧,这假期补课班今天才第一天上课,您就要让我放他们假,感觉不太好吧!能在过两天吗?” 黎老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带着训斥的口吻道:“上课重要,还是学生的性命重要!莫师父要你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赶紧去做就行,不然若是出现问题,后果你承担?” 何忠伟被黎老如此说了一句,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好!既然黎老也这么看,那么我何某也只好照办。” 黎老自踏入何忠伟办公室的那一刻,就一直数落着他,何忠伟一直都恭恭敬敬,没敢有所发作。不过,表面上他们二人虽然言谈举止还算和气,但内里却让人感觉有股浓浓的火药味。 刚开始时,何忠伟就认为这是迷信的东西,他不在意。而现在两个道士先生进到校园来,黎老还以礼相待,何忠伟内心有几分不舒服是必然的。 莫老爷子说:“何校长,我们山区小镇就这么一所中学,我们大家都希望它好!”,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稍作停顿后,他继续说:“我需要你帮这个忙,主要是从两方面考虑,一则,这怨鬼胎之事儿棘手万分,稍不注意就会闹出人命;二则,我们不能让学生知道有这样的事儿存在。” 何忠伟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强颜微笑道:“莫师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相信,有您在这儿坐镇,再怎么棘手的事情,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虽然他当我三年班主任,对我也还不错,让我与他之间有种难以割舍的师生感情,但此刻我也不禁觉得他虚伪,变脸变得可真快。 “好吧,那你现在就可以去办了,给学生放假这等小事儿,理由你还不是信手拈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说话一套一套的,无形给何忠伟戴了顶高帽子。 是人都喜欢别人的夸赞,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重视别人对他的丁点儿看法。 莫老爷子此话一出,何忠伟的微笑也变得真了许多。“嗯,我这就去疏散学生!” 说着,他便准备离开这里,黎老补充道:“不仅仅是学生,校内一切无关的人,都得想办法给弄走!” 听闻此言,何忠伟不由得脸色一凝,面露难色。不过,他表现出难色也就是那么瞬间的事儿,稍稍迟疑后他便说:“行!没问题!” 何忠伟走之后,黎老迫不及待地向莫老爷子打听怨鬼胎的事儿,说话间他看了看我。我心里自然有数,无非就是他不想我在一边旁听。 我想了想就对莫老爷子说,“莫师父,要不我先回屋去!”,说这话之时,我便在心里寻思,让何忠伟疏散学校里的人也好,我正好可以带梦瑶一起回家去。 现在已经有莫师父来处理我隔壁房间的事儿,我何须在此多作参合。 莫老爷子见我作势离开,便说:“张君宁,你不用走,我需要你留下来帮帮忙,干脆你也在这儿一起听听!”,说话之时,他看我的那眼神有些怪异,让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微微一笑,说:“莫师父,我一个普通人,能帮上您什么忙啊,不给您添乱都算好的了!” 黎老皱了皱眉,也附和我的话对莫老爷子说,“他说的有道理啊,你让他留在这儿,到时候若那什么怨鬼胎真闹出事儿来,你也顾不上他的安危!” 听我和黎老的话,莫老爷子神色正然地说:“老弟,你有所不知,这次我本不是自发来处理这事儿的,起先也是受他爷爷所托。所以,我心里自有打算!” 黎老听后,想了想说:“我也不懂你那档子事儿,反正都听你安排!好了,快讲讲那怨鬼胎吧。” 莫老爷子让李法灵在季挽歌的房门上梁处,贴了一张黄符。 这之后,他神色一禀,说:“五年活人鬼剥皮,四十化为怨鬼胎啊!” 他口中的活人鬼剥皮,这话我能懂,因为早上李法灵就在这诡屋之内说季挽歌被鬼剥皮了。而且,当时季挽歌的状态,确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 但这“四十化为怨鬼胎”,让我听得有点迷糊,难不成这屋内有四十个怨鬼胎。 黎老对此也表示疑惑。 莫老爷子继续说道,“五年活人鬼剥皮,就是每五年会有一个活人,好端端的被鬼拿掉人皮。而四十化为怨鬼胎,是说那怨鬼胎的形成,需要四十年以上的时间!这怨鬼胎不是那种普通的不干净之物,而是集怨气与鬼气为一体,食人魂魄而生。当然它不仅只是食人魂魄,还必须从活人身上谋得人皮,才能长成。” 说到这里,我插话道:“如此说来,梁起刚老师和季挽歌,他们二人真的就是被鬼剥皮了吧!” 莫老爷子点了点头,说:“刚法灵给我看了照片,确实是鬼剥皮。那个男老师已死了,魂魄恐怕已经也被吞噬干净。至于那个女孩,才刚刚失掉了一块后颈人皮,应该还能救得回来!” 黎老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叹道:“那就好,要不然这可真是罪孽!” “不过我有些纳闷,这怨鬼胎的形成需要时间,一般每五年,才会找一个阳气不足之人,剥其被它看上的皮。但它每次只能只吞掉一个人的魂魄,剥掉一个人的皮才对!”莫老爷子万分不解地说。 黎老问:“会不会有什么原因让它改变这个规律呢?” 莫老爷子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打破了它的规律,我还需要再斟酌斟酌!”,他说此话时,眼睛怪异盯着我看。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感觉我好像是个怪物一样。旋即他对黎老说,最好赶紧查下学校的资料,看看四十多年以前,这所学校的老师或者学生中,发生了什么事儿,会让这屋子里面形成怨鬼胎。 黎老说,学校自成立以来的所有档案,任由他查。 接着,莫老爷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张君宁,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不干净的东西原本是要你身上的皮,但被你隔壁的女孩给打了岔。现在守护这怨鬼胎的东西,已经不再受五年限制,随时可能找你。”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的心头一怔,心想,我张君宁到底找谁惹谁了,一直都不太平,老是招惹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难不成我是唐僧吗,总是招妖精惦记。 尽管我有阴妻梦瑶,但她也顾忌这屋子。我显得有些紧张地问:“莫师父,你怎么推算它要的是我身上之皮?” 莫老爷子眼珠子转了转说,“你想啊,这么多人都没听到那屋子有女人唱歌,唯独你听见了不是吗!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人,大多会先惊吓你,让你六神无主之后,才对你下手!”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我的内心也不禁信服。确实,我自住到这教师宿舍之后,头一晚那歌声还正常,第二晚便开始幽怨起来,第三晚却变得凄厉。 我面露惊惧之色,嗫嚅道:“若是真如您所言,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莫老爷子思虑片刻说:“现在我还没完全肯定,但此事势必让你有所牵连,我们先去查查档案,然后再说你的事儿。” 学校档案室里面散发着霉味,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何忠伟找出了学校开办至今,依旧尚存的那些档案。将他们堆在桌子上,只见好多档案薄上,都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档案都翻完了,却没发现学校有异常事件的记录。 黎老不禁困惑道:“咦,不对啊!一九七八年以前的档案,都没在这儿,忠伟,你再找找!” 第047章 老校长 何忠伟又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满是灰尘的箱子里面找到了三个布皮簿子。 “这些校史资料你们看看!” 他说着,就把那布皮薄子拿出来放在桌上。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微笑道:“黎老,您是这个学校的第三任老校长啊,就算不看校史,这几十年里,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你应该都知道才对啊!” 黎老叹了口气,想了想说:“哎!我也是一九七九年之后从其他乡镇借调过来的,而且平日也不管学校校史这块儿事情,也不爱在镇里走访,对过去学校的传闻都知之甚少啊!” 说话间,除了何忠伟和我之外,他们每人都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簿子,摊开来不疾不徐地查看。只见那些资料簿子的纸张已经泛黄,好多纸张的边缘已经碎了,烂成了渣。 莫老爷子,李法灵和黎老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快速地查阅着校史材料。 我和何忠伟则将他们看过的那些校史资料,重新整理好放回文件盒子里,并一一规整到柜子上去。 “莫老弟,你那里可有何收获?”黎老显得很是困惑道。 莫老爷子继续盯着校史资料,边翻边说:“哎!暂时没有任何有用的资料啊!” 而李法灵也表示,他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件发生过。 “咦,我这里找到解放初期到一九七九年之前的记录!”李法灵显得有些欣喜地说,他话音刚落,便又吃惊道:“不对,一九六六年和一九六七年没任何记录呢!其他每年都有部分资料在。” 黎老惊道:“怎么会这样呢?”,说着他便和莫老爷子都凑过去查看。 “缺少的正是十年动乱初期的资料记录,难道这两年间出了什么大事儿么?”黎老皱眉道。 看黎老一筹莫展的样子,莫老爷子问:“那个时代的老师,还有谁健在,另外那间房子不让人住,是哪一任校长立下的规矩你可清楚?” 莫老爷子说完,黎老想了想说:“哪一任校长立下的这个规矩我不知道,只是七九年我来这里之后,第二任校长千叮万嘱,这套房子一定不能住。自此之后,每换一次校长我都会告诫他们这事儿!” 他们三人在一旁讨论,而桌子上的册子堆得乱七八糟,很久都还没整理完。 我和何忠伟忙个不停,就在我抽一本破旧的簿子时,不小心让桌子的一堆簿子稀里哗啦掉在了地上。 那些资料有纸质的文件,也有一些黑白照片。见它们散落一地,我赶紧去收拾,突然地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照片上的人所穿的绣花鞋,和我在季挽歌住那间屋子所看到的那张,被遮挡了大部分的照片里的有几分像。 起初我还不敢确定,便赶紧放一张照片在它前面挡着,留它右下角的部分不被遮挡。 这样一来,看上去几乎就一模一样了。 这张照片拍的时间不清楚,照片里,一个脚穿绣花鞋,身着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尚处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坐在八仙椅子上,笑靥如花。 她右边的八仙椅,坐着一个戴圆镜片眼镜的老头,老头可能有五十岁的样子,而他的身边还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尽管是黑白照片,拍得也不是那么清晰,不过那女孩的脸蛋儿生得很是标致,身材也还不错。 在那老头和女人之间的八仙桌上,有两个白瓷瓶子。当然,这两个白瓷瓶子,和季挽歌屋内条台上的那瓷瓶也特别像。 我思虑片刻,对他们说:“这张照片我好像在季挽歌的屋子里面看到过!”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纷纷很惊讶,移步到我跟前查看。 黎老和何忠伟看到照片后,都有些惊讶。黎老说:“这是我们中学的第一任校长,也是学校创始人李广福,边上的人应该是他的爱女。” 莫老爷子说,“要彻底制服这怨鬼胎,必须找到怨气之根源何在,既然校史资料没什么记载,那就走访走访下老教师。” “走吧,眼下不需要在这校史馆浪费时间了,很多大事件,学校正史是不会做记载的。先去那屋看看你说的照片是不是真和这张一样,刚才我倒是在那屋看了看,却没看见你说的这张!”黎老叹了口气,缓缓对我说道。 我们带着那张照片去季挽歌的屋子里面,取下那个挂在墙上的相架,拿出那张被遮挡了大部分的照片,发现和我们在校史档案室发现的照片,内容真就一模一样。 而那八仙桌,八仙椅子如今也还摆在季挽歌这屋子内,连摆的位置都还没变,唯一变的是那两个瓷器瓶子的方位。 看到这一切,我心中断定,这屋子当时定是照片上的人住在里面。 对比了照片之后,莫老爷子就让我们赶紧出来,这屋子凶险异常,现在已过中午,阴气会变得旺盛,更不能多呆。 黎老看着照片说:“看来,只能去找我的前任校长余世海问问了,没准他知道其中的隐情!” 说完这话,他便让莫老爷子和他先走一趟,莫老看看我说:“张君宁,你和我一起去,法灵你留在这里看着!别轻易进屋去就好。” 何忠伟上午已经通知补课的学生老师暂时放假几天,重新调整补课时间。他现在需要去学校里面转转,看学生是否已经全部离校。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校长,遇到这样的事儿,确实难以处理,如果被外界知道他和道士先生牵扯在一起,势必多少会有些麻烦。 我跟着莫老爷子和黎老二人,出了学校,径直朝镇北而去。 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的样子,我们在镇北场口的一家木瓦房处停了下来。 “哟,黎老校长,好久没见您!”,在房子正门处,一个中年男人看见我们之后,笑呵呵地和黎老打着招呼。 黎老笑道:“哎,人老了,身子骨越来越差,都快走不动咯!呆在家里就不想出门。” “瞧你说得,您老这身板硬朗得很了!”那男人夸赞道。 黎老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随后他问道:“你父亲他老人家在家吧,我们有点事想找他请教下!” 那男人乐呵地说:“在家在家,您要是再不来走动走动,他都怕快认不出你来了呢!咦,黎老,这两位是?”,说此话之时,他看了看我和莫老爷子。 “哦!他们爷孙俩陪我来这里的,我家亲戚!”黎老说。 反正镇上不比大城市,在这里走街串巷很容易,就像黎老说这样,你随便带着两个亲戚,一起去别人家里,那也是很受欢迎的。 房子外面看上去不怎么好,但是里面的装修陈设都还不错。 刚进屋我就看见有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半躺在一把凉椅上,他手里抱着收音机在听。 “老校长,老校长诶……哎呦,好久没来看到您老人家了!”黎老蹲在那椅子前,大声却不失尊敬地对那老人说。 那个老校长看着黎老,张嘴笑了笑,我发现他的牙齿都快掉光了,但看他的精神还不错。 他伸出手来,握着黎老的手,眼中放光,声音还算洪亮地说:“黎……永发,你,这一脑壳,的头发怎么,都白了!” 见他们两个老人寒暄,我和莫老爷子没说话,只是陪着笑。 黎老和那老校长聊了会儿,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今天来拜访他,是有事相求。 随后,黎老便将最近这几天学校老宿舍发生的事儿,向余老校长说了一遍。说完之后,黎老问他为何要封掉老教师宿舍二楼的那间房子,如今可否让他知晓缘由。 余老校长听了黎老的言语,眼神突然显得有些暗淡,神色不由得变了变,脸上也不禁布满了疑云。我见他思虑了会儿,便连连摆手,说不想再提曾经的那些往事。 黎老再三恳求,他也无动于衷。感觉这学校历史上,曾发生过骇人听闻的事,不然他不可能那么决绝。 见此情形,莫老爷子说:“老哥啊,不瞒您说,那间屋子里面,有个怨鬼胎这几天就快要出世了,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对付,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那老校长见莫老爷子这么说,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来,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怨鬼胎?那屋子,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怎么会,有这等事儿发生!” 见他有些动摇了,莫老爷子又说,“五年活人鬼剥皮,四十化为怨鬼胎,如今看样子,这已经是最后一年大限了,若果不找到症结所在,那么很难对付这东西!” 老校长闻言不禁神色大变,他深思之后,突然开口,缓缓说道:“哎……当年,封住那套房子,一切皆因,那个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而起!” 言毕,老校长陷入了回忆之中,开始向我们娓娓道来那段不堪回事的往事。 他说要厘清这件事儿,还得从这所中学学校建校之初谈起。 第048章 被批斗 老校长说建国初期,我们这个镇本来是没有中学的,因为在这县内,我们镇最为边远,经济也最落后。所以,要读初中,只能去其他镇子。 在一九五二年,一个学识很渊博,四十出头的男人,远游到此,说此地民风淳朴,山色秀美,风土人情俱佳,却连一所中学都没有,实在是一大憾事。 当时,他便决定在此创立一所中学。 在镇长的支持之下,他自掏腰包,开始筹建这所学校。自此之后,他没有继续四处云游,而是扎根于此兴办教育。 那人,就是这个学校的第一任校长李广福。 当年条件艰苦,没有老师他就自己培养老师,大多数学生家里穷,交不起学费,他就让人免费来读。 就这样,他为这个镇子的初中教育,贡献了很多的心血,也赢得了一方民心。 那时候,他不仅在此讲学授教,还爱救济贫苦老百姓,当然便和镇子周边村子的人都有往来。 在这些人当中,封阴村有一位老者和他关系非常之要好,而李校长恰好也间接的因为这个人,惹祸上身,受到牵连,到死都没能安宁。 听他说道封阴村,我不由得心头一怔,暗想那不正是我们的村子嘛。不过我们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语,他继续陷入回忆。 说完这些话,我发现余老校长的眼中竟有泪光闪烁,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他抹了一把眼角,平复下心情后继续讲。 李校长在此一干就是十多年,期间把自己的妻子也一并接了过来。一家老小,在此和和乐乐,学校的很多学生对他们也爱戴有加。 后来恰逢十年动乱期间,全国掀起破四旧风潮。 尽管这里是偏远小镇,但是信息也很快自县里传了进来。红卫兵响应号召,在镇里开始大肆摧毁一切旧的东西。 刚开始他们只是毁掉那些古迹,镇里的土司祠堂,小庙,周围村子有点名头的古墓都遭了殃。 再到后来,他们变得越来越疯狂,开始直接针对他们认为守旧的那批人。 其时,封阴村和李广福校长关系非常好的那个老者,恰好是一位民间有名的道士先生,便被红卫兵架到中学操场上批斗。 整整三天三夜,那位老道士先生颗米未进,滴水未能沾,还准备用火把他烧死。 当时他们已经在那道士先生的脚下堆好了柴禾,看样子,随时都会放火烧人。 而批斗他的那群红卫兵主力,正是这中学的学生,好多还是李校长亲自教过的,红卫兵队长胡三的家里,还曾得到过李校长的救济。 李校长最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感觉那一群红了眼的人,简直就是凶神恶煞,根本就不是他的学生。 他很生气地走上批斗场,忿然批评那些红卫兵,看着操场中专门用来批斗人的木桩上,已经被打得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老友,他感觉万分的悲凉。 在场上厉声喝问,说老先生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并未犯什么错误,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呢,赶快把人给我放下来。 出于李广福的威望,学生们对他也有所顾忌,毕竟李校长声名在外,连他都出面发话了,场上大多数学生自然都不敢吭声。 那个道士先生虽然是被救了下来,但正因这事儿,让李广福校长最终受到了牵连,踏进了深渊。 第二天中午,李广福校长还家里吃中午饭,饭都还没能吃好,红卫兵队长胡三就带着几个人来把他拖了出去。 “当时我也在他家,见胡三他们的阵仗,我都被吓到了!”余老校长红着眼睛说。 很快,李校长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操场那个批斗木桩之上。胡三说他身为学校的校长,却搞封建迷信,与道士先生之流为伍,思想守旧,需要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思想问题。 余老说,当时他们放下碗就和李大嫂他们追去了操场,不过令他完全没有料到,李校长也会被批斗。 后来他才明白,这胡三名义上是批斗李校长,实际却是冲着校长的女儿而来。李校长他当时救下那道士朋友,也万万没有意识到,胡三会用这件事儿来威逼自己的女儿。 李广福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 他女儿叫李英,虽然年方十六,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长得很是妩媚动人,是学校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那年,李英正和初三年级一个叫苏华的小伙子谈朋友,当然那不是什么秘密,加上那苏华,本来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好青年,李校长也没并无反对。 那个时候的娃娃读书晚,初中男生大多十八九岁,甚至二十岁的都有。而女孩,十四五岁就被嫁出去的也不在少数。 因而,学校的男生女生之间谈谈朋友,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儿。 俗话说,树大招风。人长得太漂亮了,也爱招人惦记。 觊觎李英美貌的人,学校里面随便抓一大堆,而他胡三就是其中之一。 胡三使用过很多手段,威逼利诱想把李英据为己有,均未能得逞。 恰好这次批斗那老道士先生,李校长的仗义出手,让自己落入了这个套子,他胡三自然会抓着这个机会不放。 话说李校长被他抓去绑在操场的木桩上后,很快就被红卫兵们扒光了上衣,用鞭子狠狠地抽打。 说到这里,余老校长哽咽起来,我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我听了亦不由得怒火中烧,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李校长,他们能读书吗。 余老校长接着说,李广福本来就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很快,他就被鞭子给抽晕了过去。 李大嫂当时抱着出世没几个月的孩子,和李英跑去操场上求他们放过李校长,但是胡三耍赖说,他做不了主,李校长封建迷信,为道士做开脱,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儿。 李校长在那木桩之上被绑了整整半天,身上被鞭子打得全是伤痕。 他悲怆,伤心欲绝地仰天哀吼,自己造了什么孽,居然会培养出这样的一批畜生。 余老说,当时他也去求胡三手段不要那么狠,人在做天在看,说他胡三心里有什么鬼,众人皆知,却被胡三和几个红卫兵痛打了一顿。 他的几匹肋骨当时被打得骨折,胡三甚至还威胁他,要是再敢阻扰,就把他一起拖上去批斗。 当天晚上,李校长也并没有被放下木桩,红卫兵在操场上轮流看守着,不让送吃的喝的过去给他。 看到自己的父亲遭受非人般的折磨,李英非常的痛苦,想找苏华帮忙,而苏华却是个文弱书生,压根儿就没有办法帮她。 后来,李英背着她母亲,去找胡三,求他帮忙。说只要胡三放过她父亲,让她做什么都答应。 胡三对她的色心早起,见李英这样做,他岂会轻易放弃。 那晚他将李英带去了教室,在里面把她给糟蹋了。 当晚胡三的行径,被另外几个轮流守着李校长的人发现,第二天他们根本就不听胡三的话,说胡三自己得了好处,就想徇私。 胡三见自己说服不了那些个红卫兵,又怕事情败露,一甩手就不认账了,全然不顾他答应李英的条件。 李英和她母亲,哭天抢地地看着李校长被绑在那木桩之上活活折磨,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帮助他们。 李校长一天一夜没吃喝,加上身心都遭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当时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第049章 勿忘我 往事讲到这里之时,余老校长已经是老泪纵横。那个中年男子看见这等情形,急忙扶着他说:“爸,别再想那些事儿了!” 说着,他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我们三人,“黎叔,要不就到底为止吧,不要再让我爸讲那些陈年往事了!” 看着余老校长那激动的反应,我也而觉得不能在继续让他老人家回忆下去了。 那段往事,触及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让他愈合了多年的伤口,重新被揭开,那种痛楚是常人所不能懂的。 余老伸手制止住他儿子的劝说,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突然显得很平静地说:“我,再不说这事儿,以后可能,就没人知道,这段往事了!” 那中年男人显得有些焦虑,“爸,可是你……” 余老摇了摇头,让他儿子不要再说话。旋即他继续给我们将那段经历。 当时,李校长被绑在那木桩上,已经奄奄一息。围观的群众中,突然有人喊起来,“李校长快不行了,不能再批斗他了,他真的快不行了!” 那村民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在场的人们,群体帮忙求求情。 胡三见状,横眉怒视着那个喊话的村民,而那帮红卫兵也跟着胡三,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恨不得把他吃掉。 那个村民瞬间就没了底气,毕竟要是被拉上去批斗,那苦头可不是一般的,他得罪不起那帮人。 那个时候,街上大家最好怕的人就是红卫兵,连镇长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所以那村民没底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余老说,不仅仅是那些村民没有一个敢动,就连他和学校的老师们,也不敢上去帮李校长的忙。 当时那人喊出李校长快不行的话后没多久,胡三便派了几个红卫兵上前去,拿着鞭子对着李校长又是一顿鞭打。 见李校长身子动了动,他便说,看,人都还会动,哪里死呢。不过胡三心里还是担忧的,万一激起了民愤不好收场。 李校长的身子也就动了那么几下,发出了一声叹息,感觉已经气若游丝了,胡三见状也就没有继续折磨。 看到这一切,李大嫂抱着孩子当场昏厥在地,还好有一些虽然胆小,但是好心的村民在场,把李大嫂给弄回了家。 李英已经不再哭泣,她就那么静静的,直勾勾地盯着胡三和那几个打她父亲的人,眼神摄人心魄。 人只有在极度的愤恨之下,才不会用眼泪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伤痛。李英那一刻,对胡三和打得父亲奄奄一息的那几个红卫兵,恨之入骨。 她径直起身,不言不语,走到了木桩前,静静地抱着李校长说:“爸!我们回家吧,女儿带你回家!”。 李校长被抬回屋已经说出话来,当晚就含恨而终,眼都没有合上。 余老说哪怕是死了也无法原谅自己,看到李校长被那样折磨,却始终不敢上前去阻止。 就在那天的半夜里,李英全身穿着红衣,在操场上割腕自杀了。后来,也就是她死后的第八天早上,有人发现胡三和他带领的十几个红卫兵,全都死在了操场上。 他们的丝状异常恐怖,全身上下的衣服被鞭子抽破,有的人脸上直接被打得皮开肉绽。最惨的是胡三,他的两只眼睛珠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对空洞的眼眶。 在他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这都不是最诡异的,诡异的是,他们全都目前对着操场中的木桩跪着,像是在请求原谅。 有人说是李英和她父亲的鬼魂,回来报仇了。但是没人知道胡三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除了余老。 余老说,在李英死后第七天夜里,他看见胡三和批斗李校长的十几个红卫兵,神色茫然地去了操场。 那时候不比现在,操场上黑灯瞎火,也没有什么路灯。但借着不是很明朗的月光,还是能隐约看见操场上的情景,他躲在不远处,看见他们先是互相用鞭子猛抽。 鞭子抽得脆响,但是那帮人好像丝毫不觉得疼痛,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半点痛苦之声来。抽了很久之后,他们便集体面对着那个木桩,跪在了操场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余老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他说那帮人刚跪下,他便看见操场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子,那个黑影子长发飘飘,疯狂地旋着鞭子,抽打胡三他们那帮人。 最后那黑影子疯狂而又幽怨地笑了起来,正是李英的声音。当时他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家,这事儿他一直没敢对外人提起。他相信,是李英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自觉得悲伤,那场浩劫,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曾听爷爷提起过,他当年要不是装疯卖傻,都差点被拉去批斗了。 余老说起的这段往事很让人心寒,但是此刻为止,他还没说那房子为何被封,上面还贴了道隐藏着的封印符。 听余老校长说完这些后,黎老问:“那房子后来因为什么原因,要封住呢?” 余老显得很痛苦地说,那房子本是李校长一家住的。才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女儿,李大嫂一时禁不住打击,变成了疯子。 在李校长和李英横死之后的半年,有天晚上,疯疯癫癫的李大嫂和那婴儿也都死在了屋里。 发现她们尸体的时候,她一只手拿着把剪刀,另一种手的手腕已经割断,眼睛大睁表情惊恐。 而那死去的婴儿,天灵盖和小肩膀上的皮也不知道被她剪到了哪里,愣是没能在房间里面找到。 那时候以为,应该是李大嫂疯癫把小孩杀了,自己自杀的。不过奇怪的是,李大嫂虽然手腕上有伤口,但屋内却没见着一滴血。 屋里刚死人,房子也就没人赶住,就那么闲置着。直到七一年,才重新打开了那房子,还在屋内牵上了电灯,之后才让人入住。 当时,有个老师搬进去后没几天,连以前李校长们住在那里面的桌椅板凳,床啥的都还没来得及换,他便死在了屋内,死相极为恐怖,整张脸的皮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双手上的皮,也莫名其妙的被剥走。找了派出所的人来查案,没查出个什么结果就不了了之。 余老记得那老师在死之前,老说他半夜听见客房里面有人唱歌,开灯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听他这么说我不寒而栗,我不正是夜夜听到歌声啊。 那人死后,住在同一栋楼的人说,经常会在晚上听见屋内会有人打斗的声音,甚至有时候还会砸东西。 后来被李校长救下来的那个老道士,悄悄找到余老,说那屋子最好是永远封起来,不要再让人住进去,以免生灾难。 老道士还说,房间封着不过四十九年不能住,那栋楼不过四十九年更不能拆。具体原因,他也没有讲明。 余老说自从那晚他看见李英的鬼魂将胡三他们带走之后,他便对死去的人保持敬畏之心,不敢冒犯。既然那老道士如此说,便偷偷请他帮忙封了门。 这房间一封到至今,眼看就快到四十九年期限了,哪知现在去闹出这么个事儿来。 “当时你任校长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心生顾忌,仅仅只给你说那房子不能住人,就保管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余老校长说。 黎老闻言,露出很惭愧的表情,显得十分抱歉地说:“老校长,都怪我没看管好让房子,才让它被人给打开!” 莫老爷子正色道:“你不用自责,我看了这屋的封门符在房间被打开之前,就早已经被破了!” 我一直没说话,见他们几个老人说得差不多了,我才疑惑地问余老,“余爷爷,您还记得被李校长救下的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吗?” 因为我是封阴村的人,却从未听爷爷提及我们村那个道士这么厉害,出名到挨批斗。 余老想了想,然后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当时李校长救下那个道士先生,也并没有提及他姓什名谁。 后来那老道来找他谈封屋之事儿,他倒是也问过他姓氏名号,但那老道却说他刚度过劫难,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 听余老说这些往事,我不禁觉得这事儿的信息量很大,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余老才刚讲完这些事儿不久,莫老爷子的诺基亚手机就想了起来。他掏出来,摁下了接听键,听筒才刚放到了耳边,我就见他脸色大变。 他慌忙和余老校长告别,然后对黎老说:“你赶后来,我得赶紧先回那宿舍,那个女孩出了点问题!” 黎老一脸困惑,莫老爷子不容他回话,便对我说:“君宁,快!你和我先走!”说完这话,他便率先起身跨门而出,我也匆忙跟着他一起,出了余老的家门。 在镇口我们拦了一辆摩托车,莫老爷子说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镇中学。 坐在飞驰的摩托车上,耳边的风呼呼直叫,我暗想,季挽歌难道已经离开卫生院回到学校宿舍了不成,不然怎么可能在宿舍出事儿,让莫老爷子如此大惊失色。 我们在教师宿舍外下了车,莫老叶子飞快地朝楼上跑去,看他那健步如飞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老头,比我还跑的快。 我气喘吁吁地跑上楼,发现季挽歌正在门口和李法灵打成一团,见此情形,我不由得惊呆了,没想到她看似柔弱的女子,身手却迅捷异常。 细看之下,我才发现不对,季挽歌身体轻飘飘得如一张纸,她飘来飘去,才让李法灵抓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莫老爷子见状,急忙掏出一张黄符,朝她额头贴去。 “张君宁,快把她的魂魄带到你的屋里去!”莫老爷子惊恐地朝我喊道。说话间,我已经看见季挽歌房间的门缝里面熬冒出了丝丝黑色的烟雾来。 我赶紧跑过去,伸手抱住季挽歌,只觉得季挽歌倒在我手里,没有丝毫的重量。扶着她几步跨到我门口,慌忙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在我进屋的瞬间,莫老爷子对李法灵说:“快拿黑狗血……张君宁,他那女孩的魂魄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看好,不能让她出来!” 我嗯了声,急忙将门给关上。我才转身,突然就被人猛地扇了一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想。 梦瑶站在我面前,怔怔地看着我,我也被她打蒙了。突然我想到季挽歌的魂上有符纸贴着,怕那符纸伤到梦瑶,但看她对那符纸完全没有反应。 只见两行清泪挂在她那洁白无瑕的脸庞上,她显得很生气,大声地冲我吼道:“张君宁,你出门为何不把与玉佩带身上,你明知道我就住在玉佩里!” 我尴尬笑道:“梦瑶,你白天不是说要休息嘛,我想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下!才没带玉佩出门……” 她捶了下我的胸脯,啜泣道:“你个憨包!白天要是玉佩不在你身边,我就不能保护你!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既尴尬又幸福笑了笑说:“梦瑶,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下嘛!”,说这话之时,我手还扶着季挽歌的魂魄。 梦瑶一看我搂着她的腰,双眸放光,吃惊道:“这女孩居然魂脱身,快把她放到沙发上去!” 她话音方落,我的门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嘭地打开来。季挽歌脸上的符纸突然被那道劲风吹掉,我急忙伸手去抓,想再次盖在她的脸上。 那知我身子一歪,贴到了沙发上。就在这个关头,季挽歌就快速起身往外面走去,梦瑶准备去拉她,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倒过来。 我一方面担忧梦瑶被伤到,一方面又在心里想,莫老爷子让我一定要守住季挽歌的魂,不让她过去。 现在梦瑶被推倒在地上,有一道黑气正包裹着季挽歌往隔壁的屋子而去,我竟然一时失去了方寸。 梦瑶焦急地对我说:“我没事儿,快把玉佩带上,去把她抓回来,她刚刚才从身体离魂,要是魂出了问题,她就死了!” 说着梦瑶就钻进了玉佩,我赶紧从桌子上拿起玉佩,把它戴在胸前,飞跑过去,想抓住季挽歌的魂。 此时她的屋子门已经大开,她的魂也已经跨步进屋,就差那么丁点儿,我就抓住她了,哪知手却落了空。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季挽歌的卧室里面有黑气弥漫,同时又闪着几道黄色光芒。 莫老爷子在焦急地说:“法灵,快,用指尖血!完了,来不及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季挽歌已经走进了卧室。莫老爷子见我追着季挽歌的魂进了屋,急吼道:“张君宁,你快出去,不要管她了!” 他的话音未落,我便感觉有东西爬上我的脚,使劲儿往下拖着我的腿。我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旋即我就被什么拖着往那床上去了。 只听得莫老爷子那边几声惨叫和窗后破裂的声音,瞬间他们就被什么东西给打得从窗户掉了下去,不过他们掉下去那一刻,把季挽歌也个拽了出去。 此时屋内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对,还要我的阴妻吴梦瑶。虽然黑气弥漫,但也还是看得见屋内的情形,我发觉床头那图案的位置,闪着猩红色的光。 我眼看就要被拖到那闪着红光的位置,梦瑶突然厉声喝道:“休想伤他!” 屋内突然想起了阴沉的笑声,我却突然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举起来抵在进门处的墙上,同时在我耳边回荡起一个孩子般的声音问:“你是谁?” 梦瑶的声音又起,“不管我是谁,总之你休想伤他分毫!” 梦瑶话音刚落,我忽又被无形的东西抓着,使劲儿在地上摔了几下,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梁起刚。他阴冷地说:“就凭你,还想保护他!” 像梁起刚的那声音刚落,我便看见梦瑶现身出来。她神色有些紧张,我便看见墙壁上那猩红的光变得更加亮了,就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 梦瑶刚好才站在我的面前,就被无形的力量给锁住了腰,让她不能动弹,旋即又很多黑气围绕着她,她的脸上也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 她强忍着痛苦,抓着我的手,面带微笑,眼中含着些许泪花说:“君宁,能成你的妻,我……很幸福!若没了这世不能再相伴,那来世我还做的你新娘!勿忘我!” 听她这么说,我就觉得事态很严重。我直接而攒着她的手,哭喊道:“梦瑶,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突然使劲儿,猛地把我甩出了卧室,我刚滚到客房里,卧室的门边嘭地被关上。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说(必看) 明天书就要上架了,心中些许不安。今晚,我也许又会彻夜无眠。 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里的空白文档,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的内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味道杂陈,让我有种很很想流泪的冲动,真的。 或许是想到自己喜欢写东西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能在此和自己的读者说说憋了很久的话;或许是想到一直以来,写过的文字都很少得到别人的赏识;又或许是,想到曾经因说自己在写书,被人冷嘲热讽的那种情景。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堆在这一刻。 此时内心让我感触最深的,这么多年对文字的坚持,今天终于走到了这里,真正能以一本书作者的身份,发自肺腑地写下这些话语。 这些话,送给你们,想让你们对我有所了解,也算是给我自己人生某个阶段的一个见证。 身边的朋友曾说,我不太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同意他们的说法。我,确实是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很多时候,在我内心之中很在乎的人,我却很少嘴上说自己有多么在乎你们,我觉得真正的在乎不只是挂在嘴边说说,而是发自心底。 你在我心里,远胜过那些明明心里就没有你,嘴上却能说上一万句TA在乎你的话吧。 很坦诚地说,《阴骨亲》这本书,我是悄悄写的。没敢给身边的亲戚朋友说,更没敢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QQ空间分享,因为不想从认识我的人那里再次换来质疑、讽刺,与泼冷水。 当你满心期待地想做好一件事情时,才开始就被人泼冷水,那感觉真的很凉心。因而,现实生活里,那些熟识我的人,几乎没人知道我还在写书。 我出生农村,从我们那每个班只有十几二十个学生的村小开始,一步步走到了城市。 农村那些年的生活,是我这辈子的财富,真的。我城里上学、工作,从来不避讳和人谈我是农村走出来的,相反为自己的农村出身感到自豪。因为它让我见识了这个国家,行政级别最低,生活最底层百姓的生活风貌,让我明白一切幸福与美好,是靠自己的双手去赚得的那种成就感。 从小学起,我成绩几乎都在班上前三名,那个时候我是村里的明星。说到我,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因为我虽然调皮捣蛋,但学习成绩却不差。小学四年级,参加全县书法比赛,还拿过一等奖,得了支钢笔,乐了很久。 那时候听父母说,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光宗耀祖了,就像我在《阴骨亲》小说里面说的那样,村子里,谁家娃娃要是考上了大学,那简直是光耀门楣之事儿,十里八乡传颂。 我一步步从小山村到了县里,从县里考入市里,再从大学毕业继续漂泊在市里。多少个夜晚,走在街头,内心都是很孤独的,不知道那一扇窗属于我,不知道那一盏灯会与我长伴。那种孤独与落魄,自己用微笑来掩饰。只有漂泊在外的人,才能理解那种心境。 每逢回老家去的时候,乡亲们都会说,陆X,你在那里买房了吧,买车了吧。他们觉得,我在外一定混得很好。 毕竟也是啊,作为我们村里几十年来,单手不屈指即可数完的,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他们在我身上给予了很高的关注与期待。甚至有老乡说,等你在外面混好了,带我跟你一起去,当个保安都可以。 我们村,有好些老人到离开人世连省会都没来过,现在其实我听羡慕他们的,在自己的那片天地里自给自足,与世无争。我小学的时候,村里面去世了一位晚清遗老,当时剃头匠给他遗体理发的时候,他连鞭子还没剪。当然我的书里有部分情节就取自他们身上。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并不比家里好多少。 有句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好丁点儿。实则,丁点都没好。 在村里,我是现在网络上流行的“别人家的孩子。”,好些村民会把我当做他们孩子的参照。说来惭愧,尽管我已大学毕业,找到了工作,工作也还不错,但是我过得并不如意。 就像韩寒电影里说的那样,听过很多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当然我的人生才去一小部分,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有时候我是个极其乐观的人,有时候我却又是悲观主义者。 见过了太多的浮华与虚荣,见过了太多的为达到自己目的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尝过了好多辛酸苦辣,才明白,人生只要能过好自己就够了,管别人给你带上怎样的光环,管他人如何评价你,那些都无关痛痒。 你至始至终就是你,永远不会变成别人! 人生苦短,雁过留影,风过留声。 我喜欢文字,从五年级开始就喜欢。那时候村小没有图书馆,有的只是教材,而我也几乎没有课外读物,语文教材和德育书上的故事,被我翻了底朝天。 小时候,村里有个在外面修过铁路老者,知道我喜欢书,就把他在外漂泊收藏的武侠小说借给我,结果缺篇少页,少章断节的,居然我也看得起劲儿,那时候我就想,自己要是也能写就好了,梦想着将来自己能写出书来。 于是乎初高中,一半因考试之故,一半因兴趣使然,我沉迷于唐诗宋词,背了几百首,模仿着写了好几个笔记本,然而并没有成为诗人。 高一,花了一整,将年金庸古龙梁羽生的书看了个遍,写了好些武侠文章,却未能取得成功。期间一直写,一直没效果。老师同学都说,你就别做写书梦了。 后来使劲儿读蔡骏,读希区柯克,读范达因,什么日式推理,美式推理的书看了一大堆,却依然没有写成功一篇侦探推理出版。 但我从未放下过文字,我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点东西,让自己走过了岁月鸿沟回想过去时,有值得回味的东西。 大学毕业以后,每天上班之余,也会花很大部分时间写点文字,别人都很不解我到底坚持的是什么。 有朋友说我,你要是个作家,或者是个名人啥的,弄这玩意儿还能赚点钱。 可问题是你什么都不是啊,你这写出去,投稿没人要不说,就算发表了又能得到什么呢,能为你带来丰厚的经济收入,解决你一日三餐吗,你能写出个啥子名堂呢。 后来有个作者朋友带我进了网文圈,两年前我也写曾写过一本书,但是读者寥寥无几。失败告终。 身边的好些人知道了这事儿,都纷纷表示,你就不要写了吧,你根本不是吃口饭的人。当时我也想,到底是该继续坚持呢,还是忍痛放弃自己的写书梦呢。 当然,就如我那个朋友说的,我要生活,必须努力工作,努力上班,我才能糊口。但是后来,我发现,不管自己多么忙碌,自己根本就放不下那份心,心中依旧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写出一本让人喜欢,让人觉得还不错的书来。 想来,我是个比较逆反的人,尽管早已经过了那天然逆反的年纪,但我厌倦生活的一成不变,厌倦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厌倦听之任之。 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我想让将来的自己,为现在的自己而骄傲。 当这本书发布后,追书的人数慢慢起来,当有人说这书好看,写得真好的时候;有人说感觉就跟真实发生的一样之时;有人开始催我更新的时候;有读者说,感觉就是小时候爸爸给他讲的故事之时。无不我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书的每一条评论我都不会落下,甚至连有的书友只打了一个逗号或句号,我都会好好去思考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有时候可能会漏掉一些评论回复,但我尽努力地让每一个评论我的人,都能得到回应。 写这书一个月来,说实话,要不是有你们的陪伴,我真的很孤独。我就像是一个宠物,整天活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而你们就是我的全部。 当别人出去玩时,我在家写书;别人在看球赛看电影时,我在构思情节;每天起码花十几个小时在这本书上,构思情节,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把情节一一呈现。 黑岩有不少大神能做到一小时写上万字,再不济的一小时也能弄一章,而我不行。一章三千字的章节,从写稿,到检查发布,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平均每小时才能写好一千个字。因为,我想自己未必能做到字字珠玑,但是希望我的书里,没有那么多浪费你们流量的字词。 我比较注意细节,极尽可能的去把它写得接近生活,让你们看到这个故事,感同身受,就好像发生在身边。书中的有些对话,不那么高大上,但那就是书中山村小镇里,人们朴实的说话方式啊。 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就是一部书,就是一部电视剧。 我有时候会用很多字眼去描绘一个动作,去描绘人物做某件事儿的那种一举一动,那是我真实感受过的山村里面的人,他们做事的方式。 小说来源于生活,我想让小说故事精彩纷呈的同时,保留山村小镇,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风貌。比如书中写到主角的爷爷用竹子烟杆儿抽土烟,做这种描绘的时候,我脑子里面浮现起的,真是我爷爷提着他那竹子烟杆儿抽烟的情景,这也算是我对他老人家的缅怀吧,因为爷爷在我小学四年级就离世,让他的影子进入了我虚构的世界。我奶奶走的更早,我两岁的时候她就走了。听我父母讲,我一岁多的时候,奶奶背着我去挑水,弯腰的时候我就掉在了水井里,幸好她发现及时,一把把我给抓了起来,我很感谢奶奶那时候的迅速反应,要不然,你们今天可能看不到有个叫陆格臣的家伙,在这写灵异小说呢。 我不想因情节而情节,一味地渲染恐怖的氛围。我想通过故事,来表达书中人物的爱恨情仇,尽我最大的能力,努力让他们鲜活地活在书里。 现在这书,你们已经看了十四万字,差不多书店里卖的一个单行本的字数了。这是我在黑岩的第一本书,我希望它能像个无所畏惧的侠客一样,挥舞着刀剑披荆斩棘,开荒拓地,寻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陆格臣算得上是个网文新人,而这本书倾注着我所有的执着。 明天这书就要上架,接受市场的大浪淘沙,只有有重量的沙子,才会被留下来。同理,只有有分量的书才能留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起出点力,增加这本书的分量。 我不敢想象自己的成绩是什么样子,因为在这里有如此多的大神。他们就像是大树,枝繁叶茂,而我现在还只是一株小草,孤零零仰望着。 我唯一想的是,管他前路何如,只管尽力就好! 上架首日,书的成绩将会直接决定它以后露面的机会,因为网站不会推一本没有价值的书。对,就是价值! 价值是衡量很多东西好不好的一个标准。 一本书的价值,除了它的内容质量,除了它能为大多数人所喜爱,为他们的生活中带来一丝愉悦,除了它能让看它的人,有所收获之外。最重要的价值,就是它的市场价值。 我觉得说市场价值,一点也庸俗。市场经济本就是这样,优胜劣汰。只有市场认可的东西,才是留存下来,市场不认可的只能被淘汰。 如果一本书没有市场认可,那么你会觉得这本很书好吗?答案我不想说什么,见仁见智。 而在这里,《阴骨亲》的价值体现,最直观的就是上架后,能有多少人愿意付费继续阅读。 只有人们愿意为之付出一定费用的东西,才是有价值的。一个章节一毛多,是你对它价值的肯定。 这本书现在的追书人数还不到5000人,却要上架销售了,我的内心真的很忐忑。 我安慰自己说,也许有很多人在悄悄看我的书,只是他们没有点追书加入书架而已。上架了,他们也会默默看下去。这样的自我安慰,平复不了内心的不安。 我不敢想明天的成绩如何,心中很惶恐。这就好比我交了一份答卷,你们就是老师,能为这份答卷打多少分,就全看你们了。 这个时候,我真的需要追书的你们,能一直跟着我继续下去,要是追书的你们,都止于这里,那可能伴随我的人,真的寥寥无几。 很多人会觉得这书前面更新慢,现在好了,我保证上架之后,你们会看得爽。 上架首日,也就是明天,我会6更。之后,会保持每天三章常规更新,时间是早中晚。在常规更新之外的,那就是加更。 若是有人抬爱,搭上宝剑玉佩啥的,只要达到加更条件,我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并且冠名加更。 明天首章发布后,臣恳请兄弟姐妹们能够多多支持。文末有充值讲解,没有书币的朋友,您可以提前充好书币,到时候我书的首订章节一经发布,您即可轻松订阅。 就像前面说的,我的书收藏数据不高,希望每一个追书的人,都能留下来。黑岩大神遍地,而我还是个小新人,除了我自己能保证书的内容质量之外,客观来讲,书能不能起来,真的只有靠你们的力量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聚沙可成塔,滴水能穿石。你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是决定我能不能继续走下去的关键。 最后,借这个机会,感谢所有书友们的支持!感谢我的编辑千大大的悉心指点,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作者朋友。就像前面所言,我不善于表达感情,但你们都在我心里! 下面是我的群信息和部分联系方式,欢迎期待所有书友的入群。 阴骨亲总群:188763521(所有位置全为书友而留) 阴骨亲VIP群:6293918(仅订阅和打赏用户加入) 我的QQ号:1667899653 我的微博ID:陆格臣 【下面是充值方法,不会充值的可以看看,会充值的跳过】 有些从部落、贴吧或者微博来的朋友可能还不知道如何充值,其实很简单的,我把充值的方法详细说下啊。 1.首先,你需要有一个黑岩的帐号,可以用QQ号,微博,百度贴吧一键式登录,方便快捷。 2.不管是电脑版还是手机版,点击上方的充值,选择支付方式,如果是没有网银的学生党,可以选择话费卡(这个报刊亭、营业厅一般有售),游戏点卡(网吧有卖)充值。 我仔细说下几个充值方法的利弊哈。 第一、支付宝充值,这个是很划算的,充值比例是1:100,我也是用的这种充值方式,没有网银的学生党,可以打电话给95188,支付宝的客服,拨通后按1,然后按0,客服小姐会告诉你一切滴。 第二、网银充值,同样充值比例是1:100,这个也不难。 第三、财付通充值,这个也是1:100的比例,我没用过财付通,所以这个我也没什么建议了。 后面的几个就略有点坑。 第四、移动短信充值,这个是1:40,最坑,最好别整。 第五、手机充值卡,神州行、联通、电信、移动都可以,比例是1:85,算是很方便还行的一个吧。 第六、游戏点卡,貌似各家都能,不过那个QQ币卡不是QQ币,这个别弄错啦。 充值过后,就是VIP用户了,每天有3张免费的推荐票! 可以选择自动订阅,省去一章章操作的麻烦,订阅过的回头看是免费的。 还有对充值还有疑问的,可以咨询客服QQ2984543729或2814551419。电话010-82156292手机13661073712。 第050章 怪女孩 霎时,屋内传来了好多人的声音,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的。 他们声音全部混合在一起,就像是深山幽谷里面的蝙蝠在叫似的,叽叽喳喳不停,还伴随呼呼大作的风声,让我听不清楚那声音具体说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声音里面充满着怨怒。 我的心不禁蹦到了嗓子眼儿上来,难怪梦瑶会对这套房子有所忌惮,晚上她也不让我在这屋外就留,原来这里面存在的根本就不止一个不干净的东西。 那混杂的声音一阵叽叽呀呀之后,卧室屋内再次传来了梦瑶的声音。听见她的声音,我不禁欣喜万分。 梦瑶隔着一道墙壁,在卧室里面对我喊道:“君宁……快逃……”,她的声音拉得很长,好像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四个字来。 她既然还在和我说话,证明她的魂还在里面,所幸她还没有遭遇不测,在如此诡谲的屋中,我怎么也不可能丢下她就此逃跑。 我顾不得满身的疼痛,也不管屋内是什么凶神恶煞,此时此刻在我心里,只有梦瑶的安危最重要。 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屋子一周,发觉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器可以破门。便鼓足全身的力量,使劲儿朝门冲去,想用身体将那门给撞开。 梦瑶一定是听见了我在撞门的声音,她紧张地说:“君宁……不要管我……你倒是快逃啊!” 梦瑶的话在一直我脑海里回响,她的一颦一笑也开始在我眼前闪现。我拼命地撞击着门,却仍然没能把它撞开。 突然间,我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即将失去她的酸楚,不禁令我愈加心急如焚。我无力地趴在门上,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梦瑶,你守护我六载有余,好不容易才看见朝思暮想的你,这次怎么也不能让你离开我!”,我冲着屋内,满是悲伤地说。 “对,怎么都不能让你离开!”我自言自语着,发了疯似的,跑到客房门的位置,脚下发力,使劲儿对着卧室门飞冲过去。 嘭地撞在门上之后,整个身子都被反弹得侧滚,顿时我只觉得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一股热流从我额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抹了一把热流,放在眼前来看了看,果然满手都是红红的,全都是鲜血,自己的头被门板弹撞倒门棱上弄破了。 我用沾满鲜血的手抓着门把手,使劲摇使劲儿推,突然我发现那暗红色的木门有了变化,表面开始撕裂开来。与此同时,我脚下也传来了嘶嘶的声音。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心头一紧,发现自己额头上的血,正沿着脸颊滴到了地上。血沾到地板,地的表面也开始撕裂开一层皮来。 我的额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血入地即被吸收,地板上撕裂的地皮就越来越大,接着整个屋子的涂料层都开始脱落。 看着这一切,我不由得惊慌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等变化,但我感觉这变化不是什么好兆头。 “梦瑶,梦瑶……”,我使劲儿地拍打着门,对着卧室里面焦虑地喊叫道,想看她在里面还好吗。 梦瑶气若游丝地回道:“君宁,你憨包……怎么还……不逃……” 感觉她已经是快不行的样子了,而我只能看着屋子千奇百怪的变化着,却手足无措。 就在我敲门喊梦瑶的这个点儿,屋内原本那破旧的墙壁,地板,天顶,全部都已经变了样。 我定睛仔细看了看,发现整个屋内的墙上,地上都是人脸。那些人脸,表情各异,有的挣扎,有的惊恐,有的嗤笑。 可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脸突然睁开眼睛,开始呆滞地动了起来。他们从静止的状态瞬间变活了,纷纷脱离屋内的墙体朝我而来。 我看见此等情形,突然很释然地想,如果被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弄死了,那么我的魂是不是就可以飘进卧室去找梦瑶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缓缓闭上了双眼,内心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安然,也许是想到自己和梦瑶可以变成同类了吧。 眼看我的眼睛就快闭上,紧闭的卧室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兀自打开了。 这让我很是意外,说时迟那时快,我就地一滚,便滚了进去。进去之后,卧室门便嘭地又被无形之力关上。 卧室内显得有些昏暗,我慌忙寻找梦瑶的踪影。很快,我就发现她躺在床边的地板之上。 “梦瑶……”我不禁非常欣喜地低声叫道,旋即我急忙爬过去,把她扶起来斜靠在我的胸前。 突然屋内想起了一个声音来,严格来说不是一个声音,是很多个人和在一起的声音,听起来很费劲儿。 只听见屋内咿咿呀呀的,完全听不出只言片语来,这些声音响起后,梦瑶躺也慢慢清醒过来。 一看见是我,她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她声音微弱,却不乏责怪地说:“不是让你走啊,你怎么还闯进来了” 我微笑道:“我的美妻在屋里,怎能弃她而去!”说着,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亲到她,嘴唇上有一股冰凉。 梦瑶的身子此刻显得好单薄,感觉她在瑟瑟发抖,她有气无力地对我说:“君宁,你好憨!为了我,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值得吗!” 听到她这句话,我不禁潸然泪下,我任由泪水肆意横流,“梦瑶,为了你,没有什么不值得。” 梦瑶的眼中也闪着泪光,她气若游丝地说:“谢谢你,君宁!”,说这话的时候,她显得很无力,慢慢没了意识。 就在这时,屋内的风突然停止了,那咿咿呀呀的百鬼之声,也缓缓消失。此时我才注意到,那红木床头的墙壁上,原本闪着猩红光芒的地方,已经黯淡无色。 那红木床边上,赫然出现了一口红木棺材,就在我惊异之际,棺材盖儿突然自动滑开,我扶着梦瑶,缓缓地让她站起来。 棺材里面的情形,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莫老爷子说的怨鬼胎么,怨鬼胎能够长成一个如此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我觉得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 突然那小女孩睁开眼睛,不禁让我惊诧万分。她现实微微一怔,旋即微笑着,指了指梦瑶,张口对我说,“她很快不行了!” 听她这么说,我发现靠在自己身上的梦瑶确实好像不对劲,急忙喊了她好几声,却发现她双眼紧闭,好像活人死了一样。 我不禁急了,赶紧让她靠着墙壁坐着。焦急地继续叫她的名字,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怎么了?”我惊愕地看着小女孩问,感觉眼前的小女孩非同一般。 小女孩笑了笑说:“哎!要死了!” 我突然鼻子一酸,嘴唇情不自禁地颤抖道:“不,不可能,她本来就不是活人,怎么可能会死!” 小女孩说:“谁说阴人就不能死!”,看样子这小女孩懂得不少东西。 我不禁很气愤地对着小女孩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 那小女孩却不生气,感觉她就不是个小孩子,因为她有着大人般的那种沉静。 她收住笑容,诡异地说:“我可以是任何心存怨念之人!” “你就说是墙上那个眼睛图案长成的吧!”我问。 那小女孩诡异地笑起来,并不回到我的话,她不自然地眨着眼睛说:“今天可帮你为她续阴命!不过,我需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我似信非信地望着小女孩,眼中满是惊恐,不由得摇了摇头,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小孩子的话。” “你可以不信我啊,但时间晚了你别后悔!”那小女孩坐在棺材之中,神色自若地说。 第051章 诡交换 这屋里不干净的东西把我阴妻吴梦瑶害成了这番样子,现在反倒要和我交换身上的东西来救她,真是可笑之极。 我不禁满是愤怒,怨怼那小女孩说:“刚才在此屋,不就是你们把她给害成了这样嘛,你会救她,能有这么好心?” 小女孩似笑非笑,表情很是怪异地说:“那时本来想要你的命,谁知她仗着自己修为高,还逞强想帮你呢!念在今天是我诞日,不想开杀戒,我暂且就放过你们。” 她说完此番话,便静静地看着我,并不多言。 没多久,我就发现梦瑶的脚尖开始慢慢化为乌有,但她却依旧闭着双眼,似乎毫无任何反应。 见这等情形,我不禁紧张起来。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她真的会死去吗?” 女孩嗯了声说:“我没必要骗你!” 看着梦瑶的脚一点点化掉,我再也不敢迟疑。“你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交换,才愿意救救她!” “我要你,把心挖出来给我!”小女孩饶有兴致地笑道。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大惊,额头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我可是大活人,不是死人了,把心挖出来给了她,那么我岂能有存活之理。 “你直接说需要我的命换不就得了!”我冷哼道。此刻我的内心异常镇定,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个诡异的小女孩,唯一担忧的是梦瑶要是真的化为乌有怎么办。 那小女孩听闻我的话,摇了摇头,神色正然地说:“我只要你的心,不要你的命!你不是那么爱她吗,连这点牺牲也不愿意做么?” 我闻言,不禁想嘲笑,就这么一个小屁孩,在我面前用爱来要挟我,不过她确实看穿了我的内心,我愿意为梦瑶这么做。 此时莫老爷子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尚没有丝毫来救我们的迹象,而梦瑶的身子已经开始从脚尖往上,慢慢地消失。 这危急关头容不得我有半点迟疑,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梦瑶魂散。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倒是快点给她续阴命啊!”我沉思片刻,显得很急促地说。 那女孩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直接伸手插进了我的左胸。此等情形,不禁让我惊恐万分,我只感觉自己的胸口里面一阵刺痛传来,让我全身痉挛。 但让我觉得神奇的是,我的心口内就痛了那么一下,便看见小女孩从我的胸前拿出了还在跳动的心来。 我惊恐万状,慌忙看了看自己的左胸,发现衣服皮肉什么的都完好无损,最重要的是我依旧还活着,并没有因为无心而死掉。 这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也完全颠覆了这么多年所学的生物知识。没有心,还能活,要是别人和我这么说,我一定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但是此时此刻,这事儿就在我身上切实发生了,感觉我什么东西都少似的。 小女孩拿着我的心,端详了一会儿,眼中尽是异样的光彩,她脸上还挂着一丝看似天真无邪的微笑。 旋即她突然将我的心,对着她的胸膛放了进去,房间周围很快就又响起了叽叽呀呀的鬼声来。 “现在你的心就是我的了,从此我生你生,我忘你忘!”那个小女孩冲我诡谲地笑道, 她的话阴冷得让我不寒而栗,后背一阵凉意袭来,说话间,她已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梦瑶的额头之上。  旋即,我便看见梦瑶那消失的脚尖,复又恢复了原样,并且她的身子也变得有一定的分量了,不再那么单薄无力。 我正欲问那小女孩,多久归还我的心,她却已经躺进棺材,眨眼间的功夫,我看见屋内所有的黑气全都被吸进了棺材之中,棺材盖子也被无形的力量迅速封上。 接着,那红木棺材直接往窗外一飞,就消失了,让我不禁好生惊奇。 梦瑶终于又醒了过来,她显得很迷惑地问:“君宁,我怎么还在这里?” 我爱怜地对着她笑了笑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呢!”,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慌失措地望着我,“你是不是和那鬼胎做了什么交易?” 我面带微笑,毫不迟疑地说,“没有啊,怎么可能!” 突然她闭上眼睛,凝神静听,霎时她脸色大变,迅速伸手摸在了我左胸之上。 “啊!你的心呢?”梦瑶惊讶道。 我佯装若无其事,用很正常的口吻开玩笑说,“我的心在你身上啊!” 梦瑶的脸上稍微有些愠色,她很认真严肃地说,“君宁,别开玩笑,你是不是把心给了那鬼胎!” 我本想隐瞒,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对她说,“我不知道什么鬼胎,我刚才进来就这个样子了,只要自己能活着就好了呀!” 梦瑶听闻此言,不禁拍打着我的胸脯,带着哭腔说:“张君宁,你真是憨包!为什么要进来救我,为什么啊!要是那鬼胎夺了你的心,从今以后,你和她就绑在了一起,你知道吗!” 说完,梦瑶就一把抱住我,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呜咽着说:“你不该为我,而不顾自己的安危进到这屋里啊!” 就在这时,客房外面传来有人踢开门的声音,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让梦瑶赶紧回到玉佩里面去。 梦瑶犹豫了很久,才回到了玉佩里面。 莫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哎!那怨鬼胎已经出世,势必赶紧找到而除之。法灵,快去那卧室看看!” 他话音刚落,李法灵便快步过来打开卧室的门,看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他不由得一怔,随即便显得意外却又很高兴地大叫,“师父,张君宁他还活着呢!” 莫老爷子在客厅惊讶道:“什么,他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听他那番吃惊的口气,敢情我此番必死无疑才对。内心里,我其实有点气愤,早不来晚不来,我自己都解决了危险,他们才冲进来。又不是在拍电影,能不能别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莫老爷子见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脑袋破了个口子,让李法灵赶紧给时候上点止血药,而他自己则迅速跑进了卧室。 从卧室出来之际,莫老爷子摇着头,叹气道:“哎,这都是天意弄人啊,最终还是让那怨鬼胎顺利出世了!” 李法灵一边给我包伤口,一边疑惑地问:“师父,刚才你说那李校长全家死亡的怨气,会不会是这怨鬼胎所有怨念之所在呢!要是那样,好好超度他们,没准就能化解!” 莫老爷子摇了摇头说:“哎!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心想只要找到这学校的怨气所在,就能化解这怨鬼胎的怨念,可惜我错了!这怨鬼胎,却不是李校长他们的冤魂所化。” 他说着这话走到我的身边,显得很疑惑地对我讲,说我没有大碍,真的是个奇迹。我语气有点生冷地回他说,因为自己命大,阎王爷他不收我。 李法灵见我有些不高兴,便说:“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们来晚了,但我们一直在外面想办法,只是屋内的邪物太过厉害,我们始终没能进得了屋。” 见他这么说,我转念想了想,这莫老爷子好歹是爷爷请来帮我的人,再怎么说也是我长辈。我就算心里有一肚子的火,也不好对他们发作。 莫老爷子说:“君宁,你若是工作不忙,能否和我们一起解决这怨鬼胎之事!” 就算莫老爷子不喊我和他们一起,我也会主动参与,毕竟我的心还在那怨鬼胎女孩手里。 我嗯了声,说自己这边没问题,随时参与。支教的事儿,早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随即,莫老爷子掏出了一个黄色袋子递给李法灵,让他这就去医院,把季挽歌被勾来的这个魂带回她身上去,不然她会一直昏迷不醒。 李法灵走后,莫老爷子自言自语似的说:“按理说那怨鬼胎把那女孩的魂引来,就证明应该差一个魂它才能顺利出世,可当时那女孩明明就被我们拖出了房间,但这怨鬼胎还是出世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052章 美人坯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当时自己的阴妻吴梦瑶在这屋里,以及自己的心被她拿走的事儿。 李法灵去医院后,很快就回来了,干他们这行的,走路好像都是健步如飞,来去速度特别的快。 他刚回来不久,板凳都还没坐热,黎老便接踵而至。 看到我头上顶着伤,黎老显得有些意外,问我怎么了,伤得重不重之类的话。 我说刚才莫老他们在此制服那怨鬼胎时,自己不小心把头磕到了门棱上,破了。不过,并无大碍,我没向他描述当时屋内那凶险异常的景象,当然也不想描述。 和我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他便问道:“莫老弟,这怨鬼胎之事儿,从余老校长那里得到这么多信息,现在能圆满处理吗?” 莫老爷子皱着眉,想了想对黎老说:“哎!它已经顺利出世了,让这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咯!不过这学校目前倒是可以安宁了!” 我因为在卧室里面见到过怨鬼胎是个小女孩,看她的样子其实挺乖巧的,虽然心被她拿走,但她看着不像是个大凶大恶的邪物。 于是就插话道:“你们一直说它是怨鬼胎,但它未必就真的那么可怕吧!我想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会比人心更可畏的。” 莫老爷子闻言,说:“怨鬼胎,所谓怨由心生,心怀鬼胎,这怨鬼胎本身其实并不可怕,而是它本就是积怨气而成,身上的怨气可以让人受到蛊惑!遭遇它的人,若心中有怨气,必回干出一些伤天害理之事来。” 听了莫老这一番言论,我便问他如今这怨鬼胎已经出世,且都已经逃走,你又如何才能找到它呢。 莫老叹了口气说:“一时半会可能是难以找到,不过它既然已经出世,三年之内势必就会在人世兴风作浪!只要闻到它的任何蛛丝马迹,我们学道之人便会义不容辞去追寻它,皆会遇其而诛之!” 听见莫老说,道士先生遇到那怨鬼胎就要诛杀,我不禁暗自惊愕,那小女孩说我的心在她那里,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看来必须得在莫老先生找到它之前,想办法把自己的心给拿回来。不然,我的命随时都掌握在那小女孩的手里,甚是危险。 不过转念一想,这怨鬼胎今天下午刚刚出世之时,莫老爷子师徒二人合力均未能把它给制服,那一般的道士先生碰到,可能也拿它没办法吧。 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内心稍微安心了许多。 这屋内的怨念已经祛除,莫老爷子说,怨念虽不是李校长他们的冤魂所致,但此屋曾经却是他们所住,而且李大嫂的魂可能已经被那怨鬼胎给吃掉,所以才会在晚上出来唱起那首歌,最好安房。 黎老说,这安房之事儿,就全部交给莫老爷子做了。既然这本就是他自己提及,那么由他来做也最为合适不过。 他们三个人还在季挽歌屋内商谈安房事宜,我则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 我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见此刻天色已暗,便问梦瑶可不可以现身出来,我想再确认下她好好的才行。 梦瑶在进玉佩之时,原本是很疲倦的样子,此刻看上去精神了许多,脸色也变得像她以前那般模样。 她现身在沙发边,冲着我甜美地笑了起来,还就地张开双臂转了两个圈儿,看她没什么大碍,我才放了心。 此刻看见她,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很多年没见到过她一样,我在心里暗自说:“我的美妻,差点儿就失去了你!” 我望着她,呢喃道:“你还在我身边,真好!”,说着我握住了她的双手。 梦瑶虽是阴人,但却与我们活人无异,只见她用水灵灵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旋即将头一歪埋在我的胸膛处,她平静地说:“君宁,谢谢你把我看得那么重要!” 我看着她头上的那些头饰,一只手伸到她的腰处搂着她,另外一只手则抚摸着她秀发,不禁令我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我微笑说:“是你当初不嫌弃我,才让我能拥有如此佳人!” 旋即,我让她靠在沙发上再休息会儿,明天我们就搬出去,再也不在这里住了。但,今晚我想带她出去逛逛。 梦瑶嗯声侧靠在沙发上,她那身红色的古装衣服,拖到地上,双袖覆着木制沙发的把手,白若葱根的手背枕着她的头,看得我如痴如醉。 晚上我带着梦瑶出了学校,在小镇仅有的几家服装店里面去逛了逛。我想她跟了我这么久,连件衣服都没有给她送过,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失职。 这小镇没多少好质量,好看的衣物,只能先将就了。 店家自然是看不到梦瑶的,看见我一个人子在里面看来看去,问我是给谁买,我告诉他是给我媳妇儿挑呢。 言毕,店家便推荐了几款衣服裤子。现在正值夏天,我选中了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 我悄悄问梦瑶喜不喜欢,她很是不解地说:“这些衣服看着都好怪啊,怎么穿!你看那衣服,袖子那么短,我的身子得露多少在外面啊,羞人啊!还有啊,你手上那个裤头,那么小,怎么穿得进去。” 听她那么说,我忍不住想笑,我差点就忽视她是个古人了,与我相差几百年呢。 不过,让她尝试下现代的服装也不错啊。于是我就做主,为她买了那件白色的T恤,还有那条浅色牛仔裤。 最后在一家鞋店里面买了上帆布鞋给她。当然我可是照着她的身板儿挑选的,不合适的几率很小。 这些都买好后,我带她去炮竹店买了些烟花。当夜我没有带她会教师宿舍,因为那里让我产生了阴影。 我去镇上的旅店开了间房,然后找了个铁盆,把衣服裤子鞋子都烧给她,让她在卫生间里面换好出来。 当她穿着现代衣物走出的时候,我不禁看得眼睛都直了。在换衣服之前,我已经让她摘掉了头上的凤冠,此时她看上去活脱脱的一个现代美女。 只见那牛仔裤和T恤把她的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丰满有加。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上,白皙的脸庞虽不施粉黛,却别有一番风韵。梦瑶双手抱着白白的手臂,有点害羞。 突然我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看了看她胸前,转念一想,我差点就笑出声来。我只给她买了T恤牛仔裤,以及鞋袜,但忘记给她买内衣了。 我跑去去镇上的内衣店,别着脸不好意思地在女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一套内衣回来给她,梦瑶穿上所有我买给她的衣物,活脱脱的变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之后我带着她去了在镇子你找了一篇空旷的地方,放烟花。 梦瑶看着美丽的焰火,高兴得欢呼雀跃。我看着焰火,在夜空中璀璨万分,却转瞬即逝,我的内心不禁多了一份惆怅。 奇怪,我都已经没有了心,还有那种心在动的感觉。 我牵着梦瑶的手,一路走回去,路上,我问她:“十二岁时,你为何会愿意和我在一起!” 梦瑶笑了笑说,“有时候,缘分的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 见她这么说,我内心感到幸福的同时,也不禁为她学我们这个时代的话,学得如此之快而高兴。 任何平静来得突然,被打破的时候也让人措手不及。 就在我和梦瑶沉浸于欢乐之中时,有东西却已在暗中盯上了我们。 回到旅馆,我打开旅店房间的门,赫然发现床边多出一样可怕的东西来。 第053章 丢心火 我的床位边停放着一副红色的棺材,一看见那红棺材,我其实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梦瑶见状,也不禁脸色一变,做出随时应对它的动作来。 可能是没有心的缘故,就算我脑子里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幕,可能会很危险,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紧张。 那棺材盖子兀自打开来,接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女孩,正是下午在教师宿舍出现的那怨鬼胎。 我不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此刻我的脑子里全是担忧。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才着了它的道儿,梦瑶差点魂殒它的手下,而我的心也被它给拿走。 她此番前来,又是有何目的。 我沉着脸,把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就算我知道它的厉害,但却不想输了气势。 “小女孩,我的心已经被你拿走了,你现在又来干嘛,是来还心给我的吗?”我沉声道,脸色佯装得很严肃。 那小女孩样子看上去真的挺乖巧,说实话,她要不是从这棺材里面走出来,或者说她不是怨鬼胎的话,我起码会喜欢得捏捏她的小脸蛋儿。 她微笑着看着我说:“你是活得不赖烦了嘛,敢这么和我说话!哼,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怨鬼胎!” 说着她仅仅只抬了抬手,我就无形之中被一股力量摔倒在了床上。 梦瑶见状本来想上来帮我,被我伸手制止了,虽然梦瑶的魂已有几百年的修为,但是这怨鬼胎的厉害,在季挽歌那房间里面我们都是见识了的。我怕梦瑶动手,再次受到它的发难。 我被摔倒在床,却很冷静地问:“这回你来找我干嘛,说吧!” 我本想这小女孩此番前来,很可能又是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但是我的想法却错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依旧是那么天真无邪的样子,旋即,她幽幽说道:“你想拿回自己的心吗?”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我看见梦瑶愣了愣,表情很复杂地望着我,声音有些忧伤地说:“君宁,你真的把自己的心挖给她了么!” “梦瑶,回头我再给你解释好吗!”,我想让梦瑶暂时不要说话。 言毕,我学着小女孩的样子,冲她假装微笑,“当然想拿回来了,那本就是我身上的东西!” 听我说完,那小女孩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说:“给你机会,让你来拿回去怎么样。” 没想到她说话居然会此般的绕弯子,吊我胃口。我暗地里叫骂了声,问:“什么机会?” 梦瑶见状,急忙对我说:“君宁,千万别相信她的话!” 那小女孩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梦瑶,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他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早就已经魂飞魄散!” 被她这么一说,我发现梦瑶愣在原地,手握成拳头,眼神直勾勾地瞪视着那小女孩。 小女孩冷冷地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以你目前的能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她看向我,然后嘴角抽动,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缓缓说:“你给我找三样东西,找齐了它们,我就把你那心还给你!如何?” 虽然不知道她要我找的东西是什么,但是能换回我的心,证明那三样东西是很有分量的,要不然她不可能会让我用三件东西去换心。 不过转而想了想,既然有机会换回自己的心,管他要找的东西是啥,先答应下来再说。 一念及此,我咬了咬牙问:“行没问题,你说吧!要我找什么东西来换?” 那小女孩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了,她眼珠子又转了转,说:“好,你可听好了,双蛇灵芝草、千年太岁、尸花。” 听她说完这三样东西,我看到梦瑶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表情来,我几乎没见过这些玩意儿。我仔细想了想,之后便开口答应了她的条件。 旋即那小女孩拍着手,诡异地笑起来,“给你三年时间!” 三样东西给我三年时间,算来每年就得找好一样东西才行。反正这都是拿回自己肉心的机会,有三年时间,也可以多多周旋。可突然间我想到,如果三年之后要是找不到,会是怎样的情形。 心念及此,我便问她:“如果三年时间到了,我依旧没找到这些东西呢?” 问出这个问题,我就瞬间后悔了。只听得那小女孩说,“三年之内若是找不到,那么你的心就永远别想拿回去!” 我暗暗思索,既然有三年时间周旋的话,那么就算我找不到那三样东西,难道还周不到取心的办法不成。 三年时间,也许最多一年半载,我就能找到民间能人,帮我把心给那拿回来了。 那小女孩说完这些,临走之时,阴冷地笑道:“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找,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她走后,梦瑶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显得有些担忧地说:“那小女孩让你找的东西,你可都知道是什么,找到它们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我思索片刻后,对梦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这好歹是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梦瑶思虑片刻后,想了会儿说,“君宁,不管那三样东西有多么难弄,但我定会陪你去寻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去学校找何忠伟,把支教的事儿给放下了。他也知道这几天以来,我所遇到的麻烦,倒是同意我先离开。 被迫答应那小女孩,寻找那三样东西,以此来换自己心的这件事情,我原本想瞒着爷爷,但三年的期限,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算长,况且那三样东西我都没看到过,必须得从爷爷那里得到点信息才行。 回到家里,爷爷见我头上有伤,便问起是什么原因所致。我便将莫老爷子处理那怨鬼胎的事情娓娓向他道来。 不过,我和那怨鬼胎之间发生的事儿,却没有立即讲给爷爷听,我在挑选合适的时间。 爷爷听完之后,显得很是疑惑地说,说我竟然能在怨鬼胎的手下活命,这之中一定存在什么缘由。 他沉着脸问,是不是梦瑶帮了我。爷爷说出这话后,忽然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事儿也不可能,那怨鬼胎至少需要经历四十年的时间才能出世,这期间它还会吸收很多怨念。 梦瑶虽然有几百年修为,但要镇住它也几乎没把握。说到这里,爷爷忽然盯着我,显得很惊恐地说,除非它与活人做了什么交换。 “君宁,老老实实告诉爷爷,你和那怨鬼胎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爷爷的脸色显得很是严厉,感觉已经看出了我的异样。 被爷爷推算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用再等合适的的时间了,现在给他说那事儿,应该就是最好的时机。 旋即,我便把自己的心被那怨鬼胎拿走,以及答应它找那三样东西去换自己的心,等等这所有的细节,都一并说了出来。 爷爷听完后不禁脸色大变,他很生气地说,与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做交易,吃亏的最终是你啊,啧!孙儿,不是爷爷要数落你,这次你怎么这么冲动呢。 他说那什么双蛇灵芝草,连他都没见过,至于千年太岁和那尸花,根本不是一般人就能拿得到的。 “走走,我得赶紧去找人看看你的命!”爷爷脸色异常地说:“你本天生阴命,这下让那邪物取走你的心火,孙儿啊,爷爷担心你势必会有很大的麻烦啊。” 听爷爷说得这么严重,我脑子不禁嗡嗡直响,心知这次自己是犯下了大错。 爷爷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唉声叹气地带着我出了家门,随后找人骑车带着我们往镇所在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不断地催促邻居骑快一点,时间紧急。 第054章 龙婆婆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多的光景,太阳光很强烈,但没有中午那般火辣刺眼。 在镇口的时候,我从兜里掏出二十几块钱给那送我们出来的那位村民。他怎么也不收,我就在小商店里面买了一包软遵给他。 我这个人向来就是这样,对别人的恩情有恩就想立即报恩,有人情就想立即也顺个人情。不收钱,抽包烟还是可以的吧。 “那全叔,君宁,灰塘河你们就在这地儿拦车去了哈,我下回家了!”我那邻居接过烟说。 灰塘河不在我们镇,而是在与我们镇另外一个乡。那里比我们这个镇更为偏远,真可谓是穷山恶水,有时候走山路,两面环山的一条河沟儿够你走上几个小时。 那灰塘河也本是一个村,但它比管辖它那个乡还要出名,原因是在灰塘河有一个仙娘,我不知道她真名是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她龙婆婆。 这龙婆婆在我们县比较出名,全县百分之八十的乡镇,都有部分人知道她的存在。 当然我长这么大,也只是闻其名号,却从未见过她真容。 在我们那个地儿,一般本村能搞定的事儿,不会叫外村人帮忙;本乡镇可以操持的,不会找外乡镇的人来弄。 在道士先生这个行业尤甚,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乡村的部分村民本就不团结,偶有人家要谢地、堪坟、白事这样的事务找外地人来操持的。 爷爷为了我的身体问题,都已经沦落到要去找外乡人帮忙了,看来我的问题却是挺严重的。那龙婆婆不比我爷爷他们,像我爷爷吧,在道士先生队伍里面算是万金油,什么都懂点,但却什么都不精通。而龙婆婆,据说精通摸骨算命和下阴询事。 我和爷爷在镇的下场口,拦了一个班车去灰塘河。 这车直接到不了那里,只能去到管辖灰塘河村的大河乡,再转车。今年,大河乡正在修建通完我们镇的硬化路面,一路上到处都在开挖。 我们在那周围上都是灰的中巴车上摇摇晃晃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大河乡街上。 我就不赘述大河乡的样貌了,总之是个很小的乡,乡场的水泥地烂得坑坑洼洼的,给你三分钟,你慢悠悠的就可以把这乡的街道走完。 在大河乡我们找了个摩托车,让他送去灰塘河。那摩托车师傅倒是轻车熟路,拉着我和爷爷在那修在悬崖上的毛坯公路上,左弯右拐,近三十几分钟的摩托车车程之后,我们便看到在一个山坳里的人家。 那户人家周围松柏成林,翠竹掩映着房子的青瓦和那暗红油漆的木板墙壁,让那户人家有种仙地的感觉。 “那正是龙婆婆的家!”爷爷脸色有些难看,望着不远处的那房子说。 早就听闻龙婆婆性格有点古怪,在快到她家的时候,爷爷还不忘叮嘱我,等会儿一切话有他来讲,我就不要随便说话,除非她问我话。 龙婆婆家院坝外有个香炉,里面香火不断,此刻黄香的烟雾缭绕。飘入鼻孔,让人举得诡谲的氛围。 那木房子通口处的晒壁墙上方,用石灰浆刷的很白,那石灰壁头上,“福禄寿”三个笔画很粗大的黑字异常夺目。 我不由得暗想,这龙婆婆仙娘的称号,与这房子的格局真的是很契合。我虽然还不甚懂风水玄学,但好歹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 在远处看,这房子虽然被翠竹松柏所掩映,但走近之后你才会此宅前方林木分布于两侧,西北有丘埠,东北伴山岗,实在是家道豪富,后世儿孙尊贵的气象。 我爷爷叩响了木门,里面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谁在外面敲门却又不进了!” 爷爷面色一僵,说:“封阴村张万全,携孙儿前来请龙婆贵手相持!” 他话音一落,那正屋里面便又传来了老婆婆的声音,她徐徐说道,“门没关,进来吧!” 爷爷率先跨步走了进去,我正欲抬脚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却传来老婆婆的声音道:“此屋仅能阳人进,后进来的那位,请先把你身上的某样东西放一放。” 听闻此言,爷爷连忙退出来,让我把身上的玉佩取下来,挂在门外的一个木钉上。 进屋之后,我看见在一个竹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年过花甲的老太太。 我前脚才跨过她屋的门槛,后脚都还没提进去,我就发现她眯着眼睛,瞅着我,感觉像在看怪物。 “张万全,这,就是孙子啊?”,那老婆婆精神头很好,说话声音洪亮有力。 我爷爷笑道,“哈哈,正是不孝孙啊!”说着,他对我说:“君宁,这就是你龙婆婆!” 虽然说着龙婆婆性格古怪,但是问声好是不会有啥大碍的吧,我站起身来,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说:“龙婆婆好,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你真人了!” 龙婆皱了皱眉,笑眯眯地说:“这孙子口白真好,说话好听!哈哈!” 见龙婆这么说,我爷爷显得愁眉苦脸地说:“哎,可是君宁,他命不好啊!” 龙婆笑道:“诶,怎么能说自己儿孙命不好呢,瞧他这长得这般俊朗,以后定是大才,那些坎坎坷坷都是人生的命数,度过去就好了!君宁嘛,这名字也不错,予君安宁!” 我爷爷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这孩子天生阴人命,总爱招惹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哎!” 龙婆微微一笑,对我说:“君宁,你过来让婆婆给瞧瞧,看你爷爷那哭丧着脸的样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什么大风大浪过不了的!” 说这话的时候,龙婆的眼睛里充满着异样的光,我起身走到了她的跟前。 龙婆婆说:“把你的左手伸过来!” 我照着她的话,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眯着眼睛,突然膝盖慢慢地抖了起来,嘴里也看是似念似唱起一些词来。 她不断在我左手手掌上摩挲着,过了会儿后,又将手放到了我天灵盖上。突然她的手连忙缩了回去,显得有些惊讶地说:“啊!果然是无心人……” 旋即他让我回到爷爷身边的椅子上去,她用一块手绢儿擦了擦额头上汗。 我爷爷依旧愁眉苦脸,“龙婆,怎样?” 龙婆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刚才耗去了她很大的力气一样。 “我刚才给他摸骨测算,阳寿只剩不到五年。”,说这话时,龙婆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他本就是阴人命,若不赶快把心火拿回来,问题会很麻烦!” 听闻龙婆婆的言语,我爷爷显得有些无奈地说:“这心,拿出去倒是容易,我也不知怎么才能拿得回来!不知龙婆你有何高见?” 龙婆静了静,脸色肃然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心是你孙儿拿出去的,还得用他自己换回来!” 对爷爷说完这话,龙婆婆突然看着我问:“君宁,你的心给了什么东西?” 我迟疑道:“是一个怨鬼胎!” 听到怨鬼胎三个字,龙婆婆的脸色突然大变,她难以置信地说:“什么,你把心给了怨鬼胎!” 爷爷看见龙婆的反应后,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龙婆,这事儿够麻烦吧,我都不晓得应该怎么办了!”  龙婆脸色一凝,眼神放光地说:“这怨鬼胎,若夺得你的心,定会放在它自己身上,若是贸然去夺心,它如果自毁,那么君宁也就保不住了!所以只能智取!” 我爷爷听见龙婆婆说智取,脸上的愁云不禁舒展开了,他突然像看到了曙光一样,问龙婆,如何个智取法! 龙婆婆说,这个办法虽然也有点冒险,但也只能用它试试了! 第055章 夺心斗 当你因为某件事情一筹莫展之时,如果有人向你伸出援手,你可能会把她当做英雄甚至是你的偶像。 我的心被那怨鬼胎用救梦瑶为要挟,从我身上拿去后,本来我已经答应了她,去给她找那三样东西把心换回来。 而此刻见龙婆婆说她倒是有办法可以试试,没准能帮我把心给拿回来,我不禁油然而生一种佩服之情,把她当成了我的偶像。 听龙婆婆说有方法可以一试,但她又显得有些迟疑的时候,我顺便将那怨鬼胎小女孩,要我给她找三样东西,然后去她那里换我心的事儿说了说。 龙婆婆皱了皱眉,显得很疑惑地对我说,那怨鬼胎居然会和我做交易,还真是一件罕事儿。 其实,要不是爷爷说怨鬼胎很坏,跟它做交易最终受害的还是我,我真的就已经准备想办法去找那三样东西了。 至少我觉得,当时它说要了我心,便给我救治梦瑶这事儿,她没有骗我。 我真的很难理解,那么天真无邪的阴人小女孩会和怨鬼胎划上等号。在我的想法里,我觉得那小女孩虽是怨鬼胎,但感觉她并不坏。 所以,当她说可以给我机会,让我找到她要的三件东西去换我心的时候,我真的是相信她的。 龙婆问我,相不相信那怨鬼胎的话,我不置可否,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还很坚定。 见我这等反应,龙婆婆不禁笑道:“你有一颗善心,很难得!但是,有时候,善心成坏事,也不可避免!” 既然龙婆婆都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旋即她复又问我,那怨鬼胎小女孩,要我给她找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我在脑子里回想了一番之后,说:“双蛇灵芝草,千年太岁,尸花。”说完之后,我还补充说那怨鬼胎小女孩,说给我三年的时间去找。 听了我的陈述,龙婆婆不禁笑言,说我太容易相信别人,况且我相信的还不是人,而是积很多怨气,吃阴魂,裹人皮的怨鬼胎。 她还说,怨鬼胎最擅长的不仅仅是制造怨恨,还善于欺骗,因为它一个躯壳之下,包裹着的不是一个人阴魂,而是禁锢了少则几个,多着几十成百的阴魂呢。 所以,怨鬼胎如果对你说话,可能每句话都是不同的阴人怨念在表达。 龙婆婆给我讲了这一番言语,我全都听进去了,但是我持怀疑态度。不过,现在既然她有办法,能够让我智取被那怨鬼胎拿走的心,也是一件好事儿。 与我简单说了这些话后,龙婆婆又说,她的办法是让我想方设法把那怨鬼胎引出来,她则会用东西假扮成我,然后用她的方式来困住那怨鬼胎。 我听完之后,不禁疑惑,这办法行的通吗,我的心就在那小女孩身上,她只要稍微伸手,就可以让我的心碎掉。 见我有所质疑,我爷爷插话道,“龙婆婆经验丰富,还是你的经验丰富啊!你要相信人家龙婆婆是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不要多问,听他们的话就好了。 爷爷也坚持要用这个办法来帮我,他说就算那怨鬼胎给我三年的时间,但是我心火不在身上,我能不能撑过三年度都还说不准呢。 最终的结果是,我们今晚就赶紧想办法,先把那怨鬼胎给引出来,时间不能再拖。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何引出怨鬼胎来,昨天晚上,在镇子上的旅馆里面,都是她主动找我的。现在却要我主动找她出来,确实也是件难事儿。 龙婆婆看着我想了想,才对我说,如果我不知道怎么引她过来,她倒是也有一定的办法,不过这办法行不行得通,她也不敢断言。毕竟,那怨鬼胎太过于狡猾,一般的东西瞒不过去。 我爷爷问龙婆,她有何办法引那怨鬼胎来此。 龙婆脸色正然地说,用假的双蛇灵芝草,千年太岁和尸花,看它会不会来取。 听闻龙婆婆的言语,我爷爷显得有些困惑地说:“那双蛇灵芝草,你我二人都未曾见过,可怎么作假呢!” 爷爷话音一落,龙婆婆笑道:“既然连你我二人都没见过,那怨鬼胎见过它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我站在一边,听他们商量着,自己的脑子里面也想了很多很多,这怨鬼胎要是被他们抓住,会怎么对待。当然我只是隐约在脑海里面想了一下,她都还没来呢。 爷爷和龙婆为了帮我把心火给拿回来,也算是绞尽脑汁了。他们的这个办法,确实也有几分可行性。只是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不过我也在质疑,龙婆的修为有这么高深么,莫老爷子和李法灵师徒二人都搞不定,她和我爷爷却能搞定? 而且,如果真要按照他们的方法做的话,那可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呀。万一失败了,我的心火可能真的永远都拿不到了吧。 在龙婆婆家里商量好这事儿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龙婆婆说,现在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准备那假的双蛇灵芝草、千年太岁和尸花完全来得及。 不过,这期间就需要我爷爷辛苦点了,因为这些假的东西,都需要用竹丝来编。 爷爷用竹丝编织成了那三样东西,然后简单扎了一个竹马,还扎了一个纸人。那纸人,无疑就是用来代替我的。 忙活好这些后,龙婆婆问我要了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符上,将那黄符贴在纸人的身后。 符纸贴好后,龙婆婆用针在我的食指上扎了一针,瞬间就冒了几颗血珠出来。 “把你指尖的血摁在那个纸人的眉心,这样怨鬼胎就不会认出他是假的你了。” 做好这一切事情之后,龙婆婆在她家的院坝里面摆好了一个神台,在神台上摆上一个香炉,三碗符水。但她并不像电视剧里面那样,要用什么桃木剑之类的。 只见她就空着手,站在神台后面,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夹着一张黄符,在香炉的蜡烛上晃了晃,便开始踏起奇怪的步子。 我爷爷在边上低声嘀咕道:“没想到这老婆子,居然还会震山步。” 龙婆踏了一番奇怪的步子之后,嘴里忽地念念有词起来。没有多久,我便感觉有道劲风吹了过来,那神台上的烛光也差点被吹灭。 旋即我只感觉神台都开始抖了起来,龙婆惊讶道:“它来了!” “张万全,准备让你孙子抱着那三样东西上马!”龙婆急切地吼道。 爷爷闻言,急忙将那扎纸人放到纸马上,又将装着那三样假东西的布包,横挂在纸人的身上。 之后我爷爷急忙在我,龙婆,和他自己的身上浇了些什么东西,闻起来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问爷爷那黑黢黢的液体是什么东西,爷爷说,你闻闻。我闻的同时,还沾了些在指尖上,用舌头舔了舔了。 “不用猜舔,这是锅底的锅烟灰水!”爷爷说,用这个这可以让那怨鬼胎看不见我们。 他话音才落没多久,我就看见竹林里面好像有什么在晃动。我还没来得及定睛细看,一副大红色棺材就自竹林里边飞了出来,重重地落在那纸扎人前。 我看见那棺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小女孩来了。棺材盖兀自打开后,那小女孩从里面翻出来,朝那纸扎人走去。 她边走边说道:“不对啊,你这速度怎么这么快呵,昨晚才让你找东西,才一天你就找齐了!” 眼看她就要走到那纸扎人的跟前时,纸马却扬腿驮着纸扎人开始跑了起来。 第056章 斗鬼胎 我们三个人就站在神台边上,与那怨鬼胎小女孩之间,最多只有两米的距离,果然她还真看不见我们。 她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直接将注意力放在那扎纸人身上。 那纸马驮着纸扎人在龙婆婆家院子里面跑,而怨鬼胎小女孩则疑惑地在它后面追。 不过她好像并不生气,只听她阴笑道:“张君宁,你跑什么跑!东西找到了就拿来,我把你这肉心还你!” 说这话的时候,小女孩一直在那纸马身后追着,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小女孩本就是阴人,怎么会追不到一个纸扎马呢。 那纸马跑了几圈之后,忽地停在了院坝中间不再跑了。见此情形,我注意到龙婆婆的脸上,展露出了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来。 “你跑啊,咋不继续跑啊!”小女孩显得有些生气说,只见她的手成抓东西的动作。 我顿时明白,不是那纸马不跑了,而是跑了两圈后,它被怨鬼胎小女孩给抓着了。难怪,龙婆婆的表情会那么怪异。 那纸马停下后,小女孩饶有兴致地朝它走去。眼看就要走到那纸扎人身边时,龙婆突然面色一凝,大喝一声:“起” 突然,那小女孩的四周突然快速立起了一圈用布做的符布,咒文写在那吸布条上,那布匹好像已经有些年月,显得喊破旧。 看样子,这是一个法阵。龙婆婆想用这个法阵,来镇住那小女孩。 此刻我距离那小女孩,顶多五米的距离,在那些大黄符布完全立起来之前,快要遮挡住我们视线的时候,我瞥见小女孩脸上充满了怒意。 “张万全,使出你会的所有阵招,一起上!”龙婆婆急切地对我爷爷说。 我爷爷应声,跨步出去,手上多了几道符纸和苦竹钉子。那符纸,镇邪驱鬼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只是这苦竹钉,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其功能。 在我们那边的乡村,这苦竹钉很霸道,一般情况都不会用,损人德。 据说我们镇以前有家人的祖辈死后,在他下葬之前,被人在他的阴井,也就是墓穴里面的穴眼处,钉了一个根苦竹钉子,后来那家人就绝了后。 这事儿真假,没人去考究,但我却是知道,我们村有户人家,具体名字就不提了,他们家祖坟的坟头,被人钉了一小截苦竹钉,导致家里男人重病卧床半年。 现在爷爷为了帮我,连这有损人德的苦竹钉都用上了,我不禁觉得怆然,只见他拿着这两样东西,飞快地朝怨鬼胎小女孩所在的位置跑去。 支撑那符布的杆子并不算高,顶多两米的样子,不过,这高度自然是完全超越了小女孩的身高。 里面忽然传来几声幽怨的吼叫之声,感觉那声音来着九幽地府,听着让人胆寒。 见此情形,我觉得小女孩算是被堵在里面,可她的头顶是空的,没有任何符布罩天顶。 不过,我刚刚才想到这里,就见龙婆婆拿起事先就放在神台边的两根干竹竿,那竹竿顶端好像裹着一块暗黄色布。 她迅速把两根竹竿沿着两个方向滚开,那暗黄的布就铺在了地上,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大大的“敕”字。 说时迟那时快,这所有的动作,都是在几十秒之内完成的。她刚展开带有敕字的黄布,便见围着小女孩的那些符布剧烈地摇动起。 符布摇动的同时,传来小女孩凄厉的叫声,小女孩在撞击那符布。 她每次撞上符布,那符布上就闪出了火花来,她也不免发出厉声又痛苦的尖叫声。 我就不由得想,这龙婆婆的修为看着确实要比那莫老爷子高很多。撞了几次那符布未果,小女孩突然不再撞了。 龙婆婆见状,立即双手各握一根干竹竿,将刚刚才展开带着的那暗黄布举起来,几个纵身跳到那法阵边,对这法阵上空,将它罩了上去。 就在她手中那带着“敕”字的暗黄布匹,刚放到法阵上方的瞬间,小女孩正好从法阵里面一跃而起,恰恰就撞在了那大大的朱砂“敕”字上。、 撞到那“敕”布的瞬间,小女孩连忙伸手挡着头,但还是看见她的头顶与那布匹之间,腾起了一股青烟,噼里啪啦地燃出了一串火星。 小女孩口中又是一声痛苦的尖叫,复又被打回了阵里。 我爷爷此时也正举着黄符和苦竹钉,刚到达阵法的外沿。 “你,过来帮我举着这竹竿!”龙婆婆惊愕万分对着我喊道,她没有喊我的名字,可能担心怨鬼胎小女孩听见。 没想到,前天下午在学校宿舍,莫老爷子与那怨鬼胎交手,我上了场,今晚龙婆婆和爷爷与那怨鬼胎斗法,也要我上场,真是醉了。 不过想归想,动作我可丝毫不含糊。我两个大跨步,就飞跳到了龙婆的边上,接过她手中的竹竿。 我的个子本来就比那龙婆婆高出很大的一截儿,举着这两根竹竿,让那敕令布覆盖阵法天顶的效果,自然也比她高出了很多,身高的优势,在此又被体现出来。 话说,我刚接过两根干竹竿,那怨鬼胎小女孩就又朝敕令布迎头撞了上去。那敕令布虽然被她撞得晃动几番,但几道黄光在上面闪过,小女孩又被打了下去。 “张万全,我们进阵!”龙婆婆急急地对我爷爷说,此时她的手上已经赫然多出了一圈猩红的绳子来。 我爷爷应声,猛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和龙婆婆从那符布与符布之间的缝隙,快速钻了进去。 霎时间,里面传来了他们与怨鬼胎女孩的打斗之声。那怨鬼胎小女孩的厉害,我早有领教,不过不知道她到底有多么凶猛。 此刻,再次颠覆了我对它仅有的认知。 我爷爷的修为虽然不高,但也不是那么普通的,而龙婆婆的修为,更是出了名。他们二人进到阵法里面之后,和那怨鬼胎小女孩足足周旋了好几分钟,也没分出胜负。 而且,这期间,他们的身体贴到那符布之上,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小女孩的身体,只要稍微碰到那符布,符布就会对她造成一定的伤害。 我不知道那符布对小女孩能造成多大的伤,只知道每次她撞上就会在符布四射的火星之下,痛苦而凄厉的叫喊。 由此来看,我爷爷和龙婆婆二人,加上这法阵,对付这怨鬼胎小女孩,简直是处于绝对的优势。 可在里面斗了这么久,感觉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这一方面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则让我心生恐惧。 今晚若是不能制服那怨鬼胎小女孩,姑且不论没有了肉心,失了心火的我,能不能把剩下的五年阳寿活完。就说被小女孩知道,我找人对付她,她会不会放过我,都是个大问题。 我在外面觉着竹竿,心里完全没了底,尽管没肉心,不觉紧张,但是害怕的那种思绪,萦绕在我脑海里。 此刻我只能在内心祈祷,爷爷和龙婆婆他们,能把这怨鬼胎小女孩给降服了,不然我可能死的很惨。 虽然小时候我爷爷说,我活到十二岁就已经让他觉得是上天保佑了,能不能活到十八岁,当时爷爷都没底儿。 不过还好的是,能够得到毛祖祖的指点,幸遇阴妻吴梦瑶,在她的保护下,我活到了十八岁,也就是现在。 这期间我虽然将死亡置之度外,看得很轻,听天由命。但自从我见了梦瑶之后,以及出去看了更大世界之后,那种对活着渴望就越来越强烈。 我要带梦瑶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对!我还要带她看看这个虽有诸多问题,但总的还算幸福美好的世界。 不知为何,此刻我突然会在脑海里有这些悲叹,可能是我隐隐约约觉得爷爷和龙婆婆,今晚不能降服那怨鬼胎吧。 就在我思虑这些之时,我爷爷突然痛苦地叫了声,被打得从法阵里面飞扑到我跟前的石板地上,趴在那儿半天没能站起来。 第057章 心诡痛 看样子爷爷似乎伤得不轻,我不禁为他感到万分担忧,想去查看他的伤势。但我手上举着遮盖法阵天顶的那布匹,此时万万不能放下,若是放下的话,那怨鬼胎一定会从法阵的上方逃走。 我不禁心急如焚,急切地冲着爷爷喊道:“爷爷,你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爷爷趴在地上,扭了扭身躯,慢慢地弓起了身子,非常吃力地爬了起来,只见他的手中依旧还抓着一根苦竹钉。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缓慢地说:“我,没什么大碍,不要担心我。好好拿好敕令符!”,听他这么说,我不禁安心了许多。 旋即,爷爷让我不要随便发声,他们身上的锅烟灰已经失去了效果,而我还现在还没和怨鬼胎有过接触,所以它依旧看不见我的存在。 爷爷刚才飞扑出来的位置,黄布符也已经被他给弄倒,让法阵露出了一个缺口来,看到那缺口我大惊失色。“爷爷,那边的黄布倒了!” 而此刻,阵法里面的龙婆,还和怨鬼胎小女孩斗法。要是被那怨鬼胎寻得这没有黄布符的缺口,那么就几无胜算。 我爷爷看到那缺口,神色变得有几分惊恐,他捂着胸口,慌忙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那儿走去,他是想把倒在边上的黄布符给立起来。 他受了伤,走起来势必有点慢,我感觉那三五米的距离,对于爷爷来说,感觉都很遥远。 当他缓缓走到缺口的位置,握着支撑黄布符的那竹竿,准备将它立起来之际。那怨鬼胎小女孩,倏然就那个缺口处逃了出来。 眼看就要撞在我爷爷身上,他急忙举起苦竹钉,对着那怨鬼胎小女孩扎去,小女孩的身手也挺迅捷,直接便往地上一滚,就躲开了苦竹钉。 此时,我看见小女孩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破烂烂,她的脸上沾满了灰尘。 她刚刚躲开了我爷爷手里的竹钉子,龙婆婆便从缺口的位置追了出来,欺身而上。 虽然怨鬼胎小女孩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但龙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脸上有几道血印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孽障,休想逃!”,龙婆厉喝一声,扬着手中的红线,作势就要朝那小女孩身上捆去。 我爷爷虽然受了伤,但经过短暂的停歇之后,身体有所恢复,便也动身跟着龙婆一道朝小女孩冲去。 这会儿,他们已经不在法阵之中,我举着那敕令黄布也没啥意义,赶紧将它丢下。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帮助他们。 就在我迟疑之际,爷爷手中的苦竹钉,眼看就要插中小女孩的右背。 可是就在这时,小女孩不顾龙婆婆那边,突然向后转身,正对着我爷爷。 爷爷本就是拿着那苦竹钉,急急地朝她直冲而去的,此刻她却转身对着我爷爷,原先是要刺中她后背的苦竹钉,现在如果直刺下去,不用说,定会直插入小女孩的左胸脯。 那苦竹钉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刺入她左胸,无疑会刺中小女孩的心口,也就难免会刺伤我的肉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爷爷忽然急急地停住脚步,收住冲势。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他的上半身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前倾倒。 根本没来及收手,那苦竹钉嗤地一声响,刺进了小女孩的胸膛,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处也传来了一阵剧痛,连呼吸都会扯着痛的那个地方。 我捂着左边胸脯,表情扭曲地跪在了地上,这疼痛让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呼吸急促,紧张又无力地喊了声爷爷。 痛苦万分中,我看见小女孩突然伸手向那苦竹钉抓去,蓦地,一阵嘶嘶的声音传来。 只见她握着苦竹钉的手,冒出了黑色的烟雾,她痛苦得仰天哀嚎,旋即听得她凄厉地冲着我爷爷喊叫道:“死老头子,你休想伤到这颗心!” 爷爷听到我的喊声,失了方寸,他惊恐万状地看了一眼我这边,表情不由得一怔,随即他又朝苦竹钉子看去。 可以说,小女孩的左胸此刻让她有多么痛苦,那我的左胸便让我有多痛。 见我痛苦万状,爷爷赶忙朝小女孩的小腹踢了过去,然后迅速往后一退,瞬间便将苦竹钉给拔了出来。 竹钉拔出来之际,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扯着我的左胸,痛苦与惊愕之中,我想一定是因为我的心在小女孩身上,所以我们心口的位置被无形的连在了一起。 那小女孩忍着痛,对着龙婆婆的肩膀抓去,龙婆见状赶紧闪开。就这个间隙的功夫,小女孩便抓住机会,突然跃身往棺材那边飞了过去。 见此情形,龙婆脸色大变,不由得惊呼一声糟糕。她话音未落,那小女孩就已经钻进了那红棺材里面。 眨眼之间,棺材盖儿嘭的一声便合上了。 接着,那棺材突然立了起来,继而腾地而起,朝院坝边的松柏林上方飞去,旋即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望着那怨鬼胎小女孩逃走,我竟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觉得有种释然感。 但看着受了伤的爷爷和龙婆,我不禁暗自觉得羞愧,他们此番为我而受伤,我却因怨鬼胎逃走而松了口气,感觉有些愧对他们。 “没想到,这刚出世的怨鬼胎,也会如此的厉害!”龙婆脸色煞白,握着受伤的手臂,语气显得很不自然。 爷爷正然说:“还好刚才有那根苦竹钉子刺中了那邪祟,要不然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 他说着话,看了看我,问我伤得严重不。 我捂着左胸口,长长地呼了口气,感觉那胸内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也可以畅快地呼吸了,便回道:“我没事儿,就刚才你刺她的时候,身体反应有点强烈!” 爷爷神色一凝,说我的心脏在怨鬼胎身上,刚才应该是刺中了心脏,才会让我如此痛苦。 说话间,我们将神台上的物件悉数收好,那进了屋。 我摸了摸脖颈上的玉佩,凉悠悠的。说来奇怪,自从来了龙婆婆这里后,梦瑶始终没有出来,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使她畏惧不成么。 回屋后,龙婆婆休息了会儿,便动手为我们做了顿晚饭,此刻我早就已经饥肠辘辘,饭菜上桌,我然不住狼吞虎咽,完全没把自己当做是龙婆家的外人。 爷爷看我这吃相,不禁嘀咕道:“这么大个儿了,咋个没啥礼数,我们在和你抢啊!” 他的话虽然有些小声,但还是被龙婆听在了耳里。龙婆婆笑道:“他这岁数儿正在长身体呢,就应该多吃才对!来,吃这个……” 说着她为我夹了一块腊肉,说实话,山村人家的腊肉,那味道别提多有多好了,我想只有在山村农户的餐桌吃过这肉的人,才知道其味道的美好。 吃完饭后,龙婆婆问我爷爷,是不是为了纳了阴人媳妇儿。 爷爷怔了怔神,思虑片刻后说:“确实是有这回事儿!没想到你这么多年,在阴阳事这方面,造诣越来越深啊,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也觉得纳闷,梦瑶今晚可从未现身过,就刚才他们和怨鬼胎斗法的时候,那么激烈,我都没见她对我说过任何言语,这龙婆婆居然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我不禁暗自称奇。 龙婆婆微微一笑,脸上皱纹就如投石入静湖荡起的波纹。她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说道:“哎,如果她不受伤,我可能也感受不到。” 什么,受伤?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怔怔地望了望爷爷。 爷爷皱着眉,疑惑万分地问龙婆婆,“你是说,我孙儿的阴媳妇受了伤吗?” 第058章 残魂伤 爷爷话音一落,龙婆婆便叹了口气说,“这姑娘儿不错啊,从下午你们刚进门那时,我就发现了她跟你们在一起的!只是……哎……” 听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大惊,对她愈加佩服。梦瑶时刻伴着我,我爷爷可是感觉不到她在我身边的。 龙婆婆叹气的样子,我就觉得事情不妙,便不在乎她如何发现梦瑶的,只关心她说梦瑶受伤的事儿。 说实话,我真的特别意外,昨天在镇中学的教室宿舍,那怨鬼胎小女孩可是当着我的面,用我的心脏作交换,将梦瑶给治好的啊。 而且,昨晚我和梦瑶还度过了那么美好的时光。虽然她是阴人,但昨天下午,我看她的脸色很好啊,她几乎没有丝毫不好的表现。 想到这里,我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龙婆婆,惊呼失声道:“不可能,我的梦瑶不可能手受伤,我不信,婆婆您是不是在骗我!” 龙婆被我突然大声的说话,给惊得身子一怔。爷爷突然将脸一沉,哼声道:“君宁,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旋即,龙婆婆回过神来,让爷爷不要怪我,正色道:“君宁,婆婆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我也是看在你们爷孙俩的份儿上,才说出这事儿!” 我爷爷连忙向龙婆表达歉意,说我这个孙子有点冲动。 我顾不上他们的对话,兀自慌慌忙忙地掏出了玉佩,对着它喊:“梦瑶……梦瑶……” 一连喊了好几声,我身边都没有梦瑶的半点儿声音,我不禁提高嗓门儿,大声喊道:“梦瑶,你怎么不回我话,你倒是说说话啊!梦瑶……” 见玉佩依旧没有反应,我忽然感觉自己丢了魂儿似的,有点六神无主。 我觉得全身发软,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眼神木然,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梦瑶不可能受伤的,她可能是太累了,现在睡过头了,没听见我的声音!” 此时,我满脑子都是梦瑶的影子。 龙婆婆摇了摇头,对我爷爷说:“没想到,你这孙子,还是个情种啊!对一个鬼媳妇儿,也喜欢得这么深刻!” 我爷爷唉声叹气道:“哎!她伴随我这孙子五六年了,君宁从小有什么话,都会和她说,可能是习惯吧!” 听闻爷爷此言,龙婆婆也叹了口说:“哎!感情就是习惯嘛,虽然我也老了,但也是从黄毛丫头走过来的,能理解!” 他们说着话,好像完全忽略了边上还有个悲恸的我,我差不多带着哭腔说:“婆婆,梦瑶她真的伤了吗?” 龙婆看着我,微微一笑,说:“是受伤了,不过她还没死啊,看你伤心的样子哦!” 听她这话,我不禁更加急了,便紧张地问她,我的阴媳妇儿她伤得重不重。 龙婆婆闻言,想了想说:“伤得很重,若不赶紧给她治治魂魄,就算她还没死,但也可能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了!” 我只听知道人有可能一直昏迷不醒,变成植物人。万万没想到,鬼魂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越说,我就越是觉得担忧,难怪今天晚上,梦瑶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受伤昏迷了。 “那怎么才能治好她啊?婆婆!”,我很焦虑地问。 龙婆婆常常地叹了口气,脸色怅然,“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婆婆我只能感受到那姑娘儿是受了重伤,但却不懂得如何救治!” 她这话让我原本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就灭了,只知道她受伤,却不能医治,等于也是零啊。 我心有不甘地对着他们说:“婆婆,爷爷你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是不是,帮我救救媳妇儿吧,求你们了!” 龙婆婆眉头微蹙,并不搭我的话,而是显得左右为难似的看着我爷爷。 爷爷此刻脸色很不好看,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他眼神之中尽是失落,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慨叹道:“真是命运弄人啊,你昨天才为了救她,将自己的心脏给了怨鬼胎,今天她就……” 他话才说到这里,突然转口问我:“孙儿,我记得你说,昨天她快消亡时,那怨鬼胎救了她,按理说那会儿,怨鬼胎既然要施救,就不会再伤她才是!一定是有所遗漏的地方!” 经爷爷这么一提,我豁然开朗道:“哦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与怨鬼胎出世之时,原本是要吃掉一个女孩的人魂才行,但那女孩被莫老爷子他们给救了出去,可是最终鬼胎还是出世了!” 龙婆婆听到这里,怔了怔说:“食阴魂,怨鬼胎本来要吃了足够数量的人魂,才能出世,既然你说昨天本该被吃的女孩魂被救走,它居然也出世勒,这就不正常了。” 她的言语,和我想的一致。不过,我不明白我阴媳妇吴梦瑶,她本就是阴魂,被鬼胎吃了,怎么还会存在于人间。旋即我就想到,人有三魂七魄,那么鬼应该也有三魂七魄何为一体的那种吧。 梦瑶的魂,应该是没被那怨鬼胎吃干净,所以才会有残魂存于世间。 一念及此,我忽然又在心头回想起,昨天那怨鬼胎出世之后的时间,梦瑶好像确实有些变化,她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有气质,言谈举止之间都差了点什么,也许就是因为差了一个两个魂,让她的言行发生了变化。 想到这里,我便问龙婆婆,“会不会是因为,本该被吃的那个人魂被救走,而怨鬼胎吃了我媳妇儿的一两个魂魄,导致她魂体大伤呢?” 龙婆婆略微思索,之后说:“不是可能,一定是这样,你这媳妇儿的阴魂,原本应该是三魂七魄皆在一起,而怨鬼胎吃的人魂数量已经定了,就差那么一个人魂,若是吃完你阴媳妇儿的三魂七魄,那定会让它夭折,所以它只吃了她三魂七魄的一部分。” 听龙婆婆这么说,我不明觉厉,他们都说怨鬼胎厉害,可它却对我没特别深的恶意,没准就是因为它体内有我媳妇儿梦瑶的一缕幽魂,所以对我才不那么坏。 我没把怨鬼胎对我不算特别坏的事儿,告诉爷爷和龙婆婆,担心他们有对我的想法有所成见。 龙婆婆言毕,我爷爷表情惆怅,深深吸了一口说,“要救一个阴魂,这事儿可真有点难办啊!” 爷爷话音刚落,龙婆对我说:“小孙子,要不你就忘了那阴人媳妇儿怎么样,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吧!毕竟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就算她不受伤,你们阴阳两隔,也……”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我怔怔盯着她,一字一词地说:“婆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是不会离开梦瑶的,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 她见我这么笃定,显得有些愕然地摇了摇头,叹声道:“哎,你这小子……” 爷爷见我如此决绝,脸色不禁怅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孙儿,你真一定要救梦瑶?” 我眼神笃定,神色正然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就非救不可么?”,爷爷复又强调道。 我铁着脸,说:“哪怕梦瑶她还有一缕幽魂,也非救不可!求求你了,爷爷!梦瑶她,她可是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啊……” 说着这话,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微笑道:“好!真不愧是我张万全的孙子,重情重义!爷爷答应你,帮你想办法就她成不?” 龙婆婆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我爷爷说:“张万全,你可知道,真要救你孙子的阴媳妇儿,可只能去找那个人试试了,你确定要这么做?” 第059章 龙骨头 我爷爷神色一凝,兀自点了点头。 见此,龙婆婆不禁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你可要做好被那人拒绝的心理准备啊!” 我稍稍安心的同时,不禁被他们的对话,又弄得忧心四起。 不过只要这世上还有人能够救治梦瑶的话,我就觉得内心宽慰了许多。随后,我问龙婆婆,刚开始她都不让我带阴人进屋,为何晚上斗法之后,却又默许我悄悄带她进来呢。 龙婆若有所思,微微笑言,下午我们刚到那会儿,她提醒我把玉佩搁在屋外,一是担心这祖屋的先祖们会伤到我媳妇的阴魂,二是她还不知道那阴魂是好是恶。 不过后来,她感受到先祖对跟我一起来的阴魂并无恶意,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我媳妇的阴魂怎么会重伤不醒。 龙婆原本准备让我带玉佩进屋,看在这有先祖庇佑的屋内,能否让我阴媳妇感受到别的阴魂,进而醒过来。于是乎,看见我偷偷带着它进屋来,也就没多说什么。 方才,她听我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之后,发自内心为我感到幸运,能有这么好的阴妻,实属难得。 就算她不这么认为,我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只是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梦瑶昨晚还和共度良宵,没想到今天就昏迷了。 因山路遥远,加上现在天色已晚,我们爷孙二人就只能在龙婆家呆一夜。 我躺在床上,抱着玉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梦瑶的音容笑貌。 有这么一刻,我觉得老天对我不公平,让我天生阴人命不说,遇见梦瑶之后,依旧还让我遭遇这么多麻烦,不能与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想来我和梦瑶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才三天多,却让我们背负着几近分离的痛苦。 睡觉前,爷爷说明天一早就会先去找救梦瑶的人,让我赶紧养精蓄锐,休息好了明天好上路。 窗外的山风吹着松林,呼呼作响;那竹林里的竹叶拂动,不时传来竹叶之间相互擦出的沙沙声。这一切,都是这么真切,而我却感觉像是个梦。 我几乎是守着黑夜慢慢天亮,感觉这一夜真的好漫长。好不容易,窗外终于传来了微微的白光,伴有林间清脆的鸟声。 “爷爷,天亮了!走,我们赶紧出发吧!”,我急不可耐地叫醒还在打呼的爷爷。 早上,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龙婆给了我一样东西,米白色的,拇指般大小,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她说这是她保留了多年的龙骨头,如果实在找不到人救我阴媳妇,那么就把玉佩和这龙骨头摆在一起,或许可以短暂让我媳妇恢复魂识。 除此之外,她还告诉我,我没了心火,比以前更容易招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要我特别注意。还有那怨鬼胎,昨晚没有降服,入夜之后,它就可能来找我。到时候若真是遇到它,以我们爷孙儿二人,断然奈何不了它的。 不过,也不因此而要怕,有这龙骨在身,它是不敢对我怎样的,唯一能威胁我的是心脏在它那儿。 我接过那龙骨,对着她千恩万谢后,便和爷爷离开了她的住所。 路上爷爷对我说,那龙婆待我不薄,都舍得把龙骨头给我。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龙婆会此般温和地对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内心有种奇异的感觉悠然而生。旋即,便从兜里掏出来那小截龙骨头,问爷爷这东西真是龙的骨头么。 爷爷嗯声道,那龙骨头很难得,解放前期,这些山村大开荒的时候,深山老林里有很多隐秘的洞穴被人们发现,偶尔能够拣着一小颗龙骨,或者龙牙啥的。现在这个时代,几乎难已再看见了。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望了望手中那洁白无瑕的龙骨,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它真有龙婆婆说的这么神奇吗,能够让我昏迷的阴妻吴梦瑶,在短时间内恢复魂识。 爷爷神色正然地点了点头说,那龙骨头,不仅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人的伤口愈合,还能对阴魂有一定庇佑作用。 越是听他这么讲,我就愈加觉得手中的龙骨珍贵。 从龙婆婆家到大河乡的街上这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骑摩托车的人,连拖拉机都没遇到一辆,全程只能靠步行。 我们早上六点左右就上路的,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才赶到大河乡街上。我问爷爷,接下来他要带我去哪里找那能救治梦瑶的人。 爷爷说,我们要去黔北双龙乡。在整个黔州地域,只有双龙乡那个人有能力救梦瑶。 双龙乡离大河乡不算远,其实只要是和我们镇子同县的乡镇,一天之内坐车都是能赶到的,当然县内有些乡镇之间,没有能够直达的客运车,那就需要去县客运站转车。 而这双龙乡,恰好就与大河乡在县城的同个方向上,通往那里的车,必须先经过大河乡,这就为我们此行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等车之余,我们在镇上吃了碗绿豆粉,算是解决掉了早饭问题。这绿豆粉,是我们县城的特产,在其他地方没得卖,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饭大约半个小时,我们等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那车二十多座,我们上去时,里面还剩下两个不相邻的位置。我走到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女孩边上,坐下。 从侧脸看,那女孩生得很水灵,虽然与我的阴妻吴梦瑶相比,她无论是样貌和身材都还是差着很多,不过在这穷乡僻壤的,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美女了。 自从我上车那一刻,她就一直盯着窗外看,车都已经开了起码半个小时,她愣是没转过一次头,不禁让我疑惑。 我这个人出门在外,话比较多,我相信那句“口是江湖,脚是路”的话,无论去哪里,路上总喜欢和一些看上和善的陌生人多说说话。 这时,我就准备和那个女孩搭讪。 爷爷见状,咳了咳,板着脸让我去他那边,看样子他是有话和我说。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歪歪斜斜地走到了他身边,我拉着汽车的扶杆,轻声问他怎么了。 爷爷脸色愕然,悄声说:“你别随便和人说话,现在你已经没有心火,很难靠眼睛分辨出活人和阴魂!明白没!” 听闻此言,我尴尬一笑,以很低的嗓音道:“爷爷,你不会认为我边上那个女生是……” 爷爷脸色一凝,不置可否点点了点头。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没想到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女生不是活人,难怪看她表情如此诡异。说实话,此刻我在她边上可谓是坐立不安。 车在经过一个不知名的村庄时,有个中年男人在路边招手,司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便让那中年男人上了车。 此刻我不禁开始为他担忧起来,我身边的女生是不干净的东西,这男人上车来,势必看不见她,那么他应该就会过来坐这个座位。 如此一来,活人阴魂便同处一位,惊扰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很麻烦。活人属阳,阴人属阴,阳不压阴,活死不分。 若这男人的八字和火焰压不过那女阴魂,接下来他是死是活只能全看造化了。 因为等会儿车要是在山路上,恰巧遇到什么风水凶位,与这女孩的阴魂相冲,那男人轻则生病,重则殒命。 果然,男人上车后,快速扫视了一番车内,就这么点功夫,司机便显得不耐烦地说:“快过去坐起嘛,就那兄弟身边有个位置,你还看个鬼啊!” 那男人没回司机的话,便挪动身子,朝我这边走过来,我和他四目相对。 他便对着我笑了笑,说:“小兄弟,麻烦你让我坐里面去呀!” 我在心里盘算这,如何让才能让那男人错开阴魂位,突然,那女阴魂扭头看着我,脸上怒意横生,眼中露出了凶恶的光芒。 第060章 女阴魂 见此情形,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孩阴魂凶神恶煞似的,应该是横死之人。 我快速的暗自盘算,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给这中年男人让路。 他要是走进去,坐到那座位之上,虽然他觉得自己坐的是真正的座位,但实则是坐在了那女孩阴魂的腿上啊。 我再也不犹豫了,直接起身把我的座位让给他,还微笑着对他说:“这位大哥,你坐我的位置吧!” 那男人见我起身,把我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他,他很不解地说,你边上还有个空位啊,你怎么不坐呢。 我眼珠子转了转,灵机一动说:“哦,我爷爷刚身体不舒服,我要过去照顾下他!你坐嘛,没得事!” 说完这话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没说服力。 言毕我也不等他回应,便兀自挪步到了爷爷的座位边,倚着他座位的靠背站着。 那男人神色疑惑,万分不解地坐在了我的位置上。见此情形,我才松了口气。心想,我只能做到这里了,要是那女孩阴魂要对你做什么,我也无法了。 可是,在这山村里,总有好些人天生质朴。 我才靠在爷爷边上,和他坐同排的的一位中年妇女就说:“哎哟,兄弟,既然爷爷不舒服,那你坐我这儿吧!反正你那边还有个空位,我和你换一下!” 听到那妇女的话,立时让我左右为难。 刚坐上我座位的中年男人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话,便立即屁股一抬,朝那女孩阴魂所坐的位置坐去。 我和爷爷见状均大惊失色,还没想到好的理由阻止,那男人便一屁股坐到了女孩的双腿之上。 我暗呼糟糕,活人与阴人同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如果阴人不是恶魂,只是闹着玩玩,那活人与之挤在同一个位置上,以后最多可能就是生点小病啥的。 可是,如果这阴人本就是凶魂恶鬼,那活人撞上,很有可能被阴人借命。而活人被阴人借命之后,不出七日,定会横死而亡。 只见那男人刚坐上去,女孩阴魂便已经伸出双手,将他死死地抱在怀里,可能是她抱到太紧,我看见男人忍不住伸了伸脖子,使劲儿扯着衣领。 我不由得暗想,此刻他一定感觉后背莫名有点发凉吧。 万万没料到,居然会在这山村的中巴车,遇到如此怪事。我不禁为那男人的性命担忧起来,赶紧轻声问爷爷道:“怎么办?” 爷爷摇了摇头,他脸色惊惧,眼神异样,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孙儿,这事儿你爷爷也管不了,那姑娘邪得很,再说这会儿在车上,人多,我们也不便出手!” 听完爷爷的话,我不禁愕然,急切地说:“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 我话未说完,只见那女阴魂已经将舌头伸出来,对着男人的后颈舔了上去。 那男人感觉到了脖子不舒服,伸手摸了摸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后座的人,正在打瞌睡,他便疑神疑鬼地回过身去。 他若是不回头倒还不要紧,这一回头,身上的三把火起码已经被女阴魂给吹灭。 只要懂得点阴阳事儿的人,应该都很清楚,当然我这是从爷爷那里学来的。那就是活人的身上都有三把火,庇佑着人免受不干净的东西侵害,也正因为有这三把火,活人才不会轻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这三把火普通人自然也看不见,但若是熄灭了,问题就很严重。暂且不说全部熄灭,就算这三把火的火势低了,人就会生病。 因而,人在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听到后方有动静,前晚别轻易回头。人若回头,鬼则吹灯。 此刻已经是下午,那男人因为被女阴魂舔了后颈而回头,身上的火八成是灭了。 只见那女阴魂舔了舔男人的脖子后,突然起身,坐到男人的大腿上去。 如前所言,男人看不见女阴魂,所以他丝毫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正面对着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女阴魂的举动,盘算如何解救那男人。她知道我能看见她的,所以对我极尽挑衅。 此刻她坐上男人的大腿后,附身就将自己的嘴,对着男人嘴巴吸了下去。 就在这时,爷爷悄然递给了我一个叠成类似三角形的黄纸团。 我看到颜色就知道,这是一道黄符无疑。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将黄纸团丢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见到纸团,拿起来看了看对我说,“你丢这个给我干嘛?” 此刻我正站在中间的过道上,我冲他笑了笑说:“大哥,暂时帮我保管下那东西,等会再给我!” 男人不明就里,虽有几分不解,但还是将那纸团拿在手中。 那女阴魂见到黄符,先是见她一惊,随即便见她冲我露出凶恶的眼神来,居然丝毫不怕那个黄符。 我惊讶地暗想,爷爷不会是上了年纪,画错了符吧。 车上的其他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瞌睡,包括那女阴魂骑着大腿的那个男人,都不知道此时发生着什么。 见爷爷给的拿到黄符并没有多大效用,我鼓起勇气,直接抓着那女阴魂的手,将她一把从男人身上给拽了下来。 那男人见我的手在他胸前一晃,吃惊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我并不回他话,直接在车内和那女阴魂打了起来。 说来惭愧,我就刚才扯她那一把占了上风之外,接着女孩就把我打得很惨。她发了狂似的,对着我身上一顿猛抓。 车内的人,都纷纷疑惑地看着我,在他们眼中,我可能是独自在车内滚来滚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女孩阴魂就要掐着我脖子,爷爷急忙上前来,咬破自己的食指,在我额头上点了几下。 那女阴魂见状,一把推翻我爷爷,凶恶地对我丢下一句话:“敢破坏我好事儿,走着瞧!” 言毕,她就跳窗而出。 车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很可能以为我是个神经病,一个人在车里乱滚。 其中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头,在看见爷爷对着我额头用指尖血点画的情景后,煞有介事地说了句:“这小伙子是不是中邪了哦!” 那女阴魂逃跑后,我又回到了刚才坐的位置去,让男人把黄纸团还给我。 看着女阴魂逃走的那扇车窗,我心里实在是没底儿,刚才她抛下狠话,势必会再回来找我。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看来接下来我得很小心才行。 在双龙乡下车的时候,爷爷正色道:“孙儿,你以后见着这样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各人自扫房前雪,岂管他人瓦上霜啊!今天那男人命数如此,是死是活得看他自己造化!你这横加干涉,岂不是又惹恼一个女恶魂,哎!” 我看着爷爷说:“我不想看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被阴魂所害!” 爷爷说:“那你说,你知道那个男的是好人呢,还是做过什么有损阴德的事儿么!哎!我们此行得注意,那女阴魂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被他这么一说,我一时无言以对。 很快,他就带我到了山上一个名叫双龙观的道堂,那道堂不是很大,但是看上去有几分正气肃然之感。 快到道观大门的时候,爷爷暗自感叹道:“哎,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是要有求于他,天意啊!” 我不禁好奇地问,这道观里面住着什么人,竟然能救我阴媳妇儿的命。爷爷看了看我,说都到这里了,等会进去不就知道了么。 第061章 双龙观 看样子,爷爷很不想提及那个人的名字。我跟着他,一前一后走进双龙观。 这道观从外面看,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肃然感,很神秘。我想象着里面可能是曲径通幽,草木奇异,具有独特古典气息的所在。 可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想多了。道观内就一个正房,两个偏房。都不算大。在面对道观的左侧,有一个洞,上面草书“双龙洞”三个大字。 爷爷自从进道观的院门之后,脸色就显得很不自然。 我们刚刚走到道观庭院的中间,便从偏房内走出了一个女孩,大约十九岁到二十一岁之间的样子。 那女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衬衫,一条九分小脚裤,深蓝色帆布鞋,身材高挑纤细却不失风韵。 远远地看见她秀发齐肩,近看瓜子脸,双眼皮,睫毛很长,大大的眼睛水灵有加。她站在偏房的阳坎之上,此刻我与她之间,只有两米多点的距离。 和我正好四目相对间,我不禁看得有些发呆了。 突然我只觉得大腿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了我一下,我赶紧扭头观望,才发现自己因为看她,把路线给走歪了,此刻正靠到了一簇修剪整齐的常青木边。 我走路的速度偏快,想紧急收住脚步,却被脚下的石阶给绊了下,顿时感觉头重脚轻,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扑进了常青树丛中。 霎时,便听见那女孩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娇笑。我的脸忽地变得微微发烫,尴尬惨了。我急忙退出来,走到小道正中间,跟在爷爷身后。 那女孩终于发话了,她显得很困惑地望着我爷爷,问道:“诶,老人家,你们找谁呢这是?”,声音听来清脆空灵。 我爷爷微笑道:“请问袁华清老人,此刻可在观内?” 那女生愣了愣神,问:“你们,想找我师父有什么事儿,提前约他了吗?” 我暗想,这袁华清什么来头,居然要提前约,在我们农村地区此等要求可真罕见啊。 爷爷迟疑片刻后说,“我们事出紧急,没来得及提前约他的时间呢!” 那女生看了看我爷爷,又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见她正准备说话,对面的偏房内,突然传出来一个老头的声音。 “意萱,你在和谁说话?”,那老头的声音挺深沉的。 那个叫意萱的女孩朝着她对面的屋子说,有个老人和一个男娃儿找他。 听她说我是男娃儿,瞬间我就有点不舒服,我都十八岁成年了,还说男娃儿,为未免太小看了。 只听得那偏房内,又传来了老者的声音,“意萱,你先带他们到堂屋,我马上就来!” 她嗯了声,就引着我们进了正屋的一间房内。很快,她就给我和爷爷一人倒了杯茶。 然后她坐在边上打量了我一番后,眨巴这大眼睛,直接问我:“喂!男娃,你叫啥名字呢?” 我神色一凝,看着她那大眼睛,白里透红显得很是清秀的面庞,竟然无法生气。 “张君宁!”,我虽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很客气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叫意萱的女孩,听我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眉头一挑道:“哎,这么难听的名字,我叫杨意萱!” 她说这话时,我正在喝茶,直接当面说我名字难听,惊得我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我不禁觉得眼前这自称杨意萱的女孩,说话完全不顾人的感受,但奇怪的是她对我爷爷,也还算很恭敬有礼。 刚喝了半杯茶,就有个老头从正屋的侧后门走了进来。他一副清风道骨的样子,虽然上了岁数,但是双目炯炯有神。 原本看他还笑容满面,但他看到我爷爷,笑容瞬间烟消云散。 他先是一惊,转而便将脸沉下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瞪着爷爷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爷爷起身,面容略显尴尬地说:“你还是这个样子,没多变化!” 那老者坐到堂屋的正位之上,直接问我爷爷来这里有什么事儿,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走人。我不禁觉得这老头怎么和杨意萱一样,说话好直接,好不顾人的感受。 爷爷微微笑道,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说:“今天来你这儿,主要有一事相求!” 那老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我袁华清承受不起你来求,说吧,啥事儿?”,他始终没有拿好脸色给我爷爷看,而爷爷却一直对他唯唯诺诺。 这一切,看得我很不高兴。 我爷爷陪着笑容,说:“想请你帮忙救一个人!” 那老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对我爷爷说:“就是眼前这小伙子?” 待他言毕,我爷爷说:“哎,这记性!忘记说了,这是我孙子,张君宁!不是他!” 袁华清看了看我,眼神有些异样,然后他说:“那既然不是他,你要我救谁呢?” 我爷爷看了看杨意萱,那袁华清自然也把爷爷的举动,全都看在了眼里,他说:“意萱,你先去忙,我们老人家谈点事儿!” 杨意萱哦了声,便出了屋。旋即袁华清说,“好了,说吧!” 我爷爷便将我阴媳妇儿的事儿,给他说了一遍。 袁华清听完,摇头摆手道:“不行,我没有那个能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拒绝得很决绝,言语之间,完全没有让我们周旋的余地。 爷爷显得很无奈地说:“放眼整个黔州大地,唯有你袁华清一人能救她,你若都不帮忙,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华清脸色有些难看,他一扭头,说:“张万全,我袁华清医的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来找你帮这个忙!”爷爷无能为力地说,“你为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看病这么多年,就不能再医一个阴德无量的鬼媳妇么?” 袁华清脸色难看地望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沉默了好几秒,他说:“你们走吧,我在这山里只会做阴人生意,与世间阳人有瓜葛的阴人,我没那个能力管!” 听闻此言,我爷爷说:“道长,我求你了,只要你愿意医,让我张万全给你当牛做马为报都行!” 看着爷爷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万分难过,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此般低三下四地去求人。瞬间,我感觉自己有点自私,为了治好梦瑶,却让爷爷这么卑躬屈膝。 袁华清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嘭地拍了一巴掌桌子,很愠怒地大声说道:“你们张家人,怎么难缠?就算我能医鬼,但我医她不了,医不了啊,你们,你们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爷爷见状,板着脸对我说:“张君宁,还不快求袁爷爷帮忙吗?” 袁华清狠狠地说:“求我,呵……就算你们跪着求我也没有用!” 我望了望爷爷,眼眶有种灼热感,我嘴唇不自主颤抖,嗫嚅道:“爷爷,我们不医了好吗!我们另外在想办法好不好!” 爷爷目光呆滞地坐着,沉默着。 袁华清哼声,显得极不耐烦地说:“你们怎么这么笨呢,既然没能力保护好她,当初谁让你们把人家给招来的!难道你张万全就不知,让她留在阳间,对她很不好吗?” 他的话音刚落,我身边便传来了吴梦瑶微弱的声音,“不许你说他们笨,我是自愿的!再说,和君宁一起,我过得很好!” 我听见梦瑶的声音,不禁万分欣喜,说道:“梦瑶,梦瑶,你终于醒了!” 梦瑶气若游丝,嗯声回应道:“嗯!我醒了!走,君宁,不要医我了,我们回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袁华清脸色凝然,他扯着嗓子,咳出一口清痰,吐到他的茶杯中,然后指着茶杯,冷声对我说:“罢了!只要你小子今天能把这杯茶水喝下去,我袁华清就帮你这一次!” 第062章 鬼看病 听闻袁华清老人的话,我不禁感到万分愕然,再看爷爷的脸色,只见他也是非常吃惊,好像也对此也感到很意外。 救好梦瑶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喝下那杯茶之后,袁华清老人真的出手相救,那么我为何不去做了。为了梦瑶,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我脸色正然,眼神直直地看着袁华清老人,质疑道:“只要我喝下这杯茶,你就真的愿意出手救我阴媳妇吗?” 袁华清老人身子一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袁华清这么大岁数了,会欺骗一个小伙子?” 我狠下心,咬了咬牙说:“好!那我喝!” 爷爷在边上显得有些为难地说:“孙儿……” 我望着爷爷,眼眶红红的说:“爷爷,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袁爷爷能够帮我救梦瑶,这茶我愿意喝下去!” 爷爷欲言又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哎……那你去吧!” 说着我便跨步上前,朝袁华清老人身旁的八仙桌走去。 袁华清老人盯着我,沉下脸问:“你可想清楚?” 我眼神坚定,用很认真的口吻回道:“只要你能救我媳妇儿,别说让我喝这杯被你吐了痰的茶,就算你让我在这儿洗衣做饭拖地伺候你一个月,我都干!” 袁华清老人神色一变,继续阴沉着满是皱纹的脸说,那行啊,你喝了这杯茶之后,就在我这双龙观,洗衣做饭拖地伺候我和意萱一个月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见他这么说,我恨不得猛抽自己嘴巴几大巴掌,这破嘴,真是没事儿挑事儿。 君子之言,驷马难追。我这话已经说出口了,岂可反悔啊。当然就算我心里想反悔,也已经不好意思了。 我内心恨自己冒失,但还是很真切地说:“嗯!我们张家人何时打过诳语!” 袁华清老人怪笑一声,用鄙夷的口气对我爷爷说:“张万全,你这孙子年龄虽不大,倒是有几分魄力呢!” 见他这么说,我爷爷并不回话,只是无奈又尴尬地埋着头。 眼看我真要去喝下那杯茶,又传来了梦瑶有气无力的声音,“君宁,不要管我了,那茶这般脏,你不要喝!志士不饮盗泉水,廉者不受嗟来食,不要为了救我而不顾自己的尊严!” 虽然她的声音羸弱,但说得很用力。袁华清老人冷哼一声,回梦瑶道:“胆子真大,你才短暂回魂,要是再说话耗尽阴气昏过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着空气说:“梦瑶,你就是我的命和尊严!别再说话,我要让你完全清醒过来!” 说完这话,我不容她回应,就端起了茶水。 只见在那茶水上面,浮着袁华清吐的那口清痰,我的喉咙不禁有些发痒,有恶心之感。 我狠心将眼睛一闭,把茶杯口靠上自己的嘴,稍稍仰头,张嘴便准备一口气喝下去。 瞬间我只觉得面上有道风拂过,茶杯便从我送上脱开。我慌忙睁眼,发现茶杯落到了袁华清老人的手中。 他怔神望着我,虽然依旧满脸不高兴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许多,“你以为我袁华清的口水,是任何人都能随便喝到的吗!哼!小伙子,看在你如此重情重义的份上,我袁华清答应你这一次!” 我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没想到,这袁华清老人让我喝那茶,只是在考验我。 “袁师父,你真的答应我了!”我感到难以置信,他居然不让我喝那杯茶,就答应了我。 袁华清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你这小伙子的思想是怎么的,为了救一个鬼媳妇,居然……哎!罢了,茶不给你喝,但你自己说的洗衣做饭拖地一个月,可得履行诺言!” 我不禁觉得欣喜万分,连连嗯声,使劲儿地点着头。“梦瑶,你有救了!” 旋即传来了梦瑶带着啜泣,“君宁,谢谢你如此待我!”,我皱眉道:“谁叫你是我媳妇儿!快别再说话了,知道没!” 袁华清老人沉声道:“张君宁,你要是再和她说话,她精神耗尽,医不好可别怪我!” 听闻此言,我赶紧让梦瑶不要再理会我了,先好好休息为好。 尔后,爷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神之中饱含着关切之色。“那爷爷我先回去,这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那怨鬼胎,还有今天我们在车上遇到的女阴魂,随手都有可能害你!” 我望着爷爷,用很镇定的口吻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晚些时候,爷爷就离开了双龙观。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我不禁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亏欠爷爷好多好多。 我留下来,那杨意萱好像特别高兴,我在偏房边上的石凳上坐着的时候,她跑来坐在我边上,用她那大大的眼睛盯着我,感觉在看绿毛妖怪一样。 “张君宁,你真有个鬼媳妇儿啊!”她很好奇地问。 我看了她一眼,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与你没关系吧!” 她并不生气,嘴巴横咬着一根草叶子,怪笑道:“哈啊哈,当然与我没关系。不过我好奇,你说你吧,一个大活人,找个鬼媳妇儿,可怎么接吻了,怎么牵手啊,怎么……” 杨意萱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起身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她在我身后,很郁闷地说:“诶,诶,我的问题还没说完呢,你们怎么拥抱,怎么……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抛下一句拒绝回答,就转进了正堂屋。杨意萱在外面,很失望地嗯声,说这一个月我洗衣做饭拖地打扫卫生,休想她帮我。 我不禁觉得她很有趣,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女孩。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晚上袁华清老人便要开始给梦瑶治病。他向我问了大致的情况,我便将梦瑶受伤的经过,详尽讲述给他。 听完我的陈述,他让我把玉佩取下来给他先看看,说话间我就把它取下来递了过去。 只见他拿着玉佩,闭上眼睛,嘴唇翕动,感觉好像是在念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脸色愕然地说,我媳妇儿被伤得不一般啊 然后他说我这阴媳妇儿,虽然不是活人,但是三魂七魄合聚,这是很难见到的三魂聚阴人。我听不懂他的这些词语,便问他能不能说得直白点。 袁华清老人脸色一凝,说:“诶,没想到你这小伙子,性急得很呢!” 我显得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将脸拉下来,说一个正常的活人,肉体皮囊之下包着三魂七魄。 而我这个阴妻,本来人已经去世了,但神奇的是她的天魂、地魂、人魂却都依旧合在一起,并未分离。人死之后,正常情况人魂徘徊墓地,地魂去到下面,天魂飞升。 也正因如此,我媳妇现在才得以保住天魂和地魂,而人魂已经不在她的鬼身之上。要不是三魂聚在一起,我那阴媳妇儿,可能在怨鬼胎出世之时,就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他将玉佩放进了一个小木盒里面。那木盒子的颜色还是原木色,没有任何染色,显得有些破旧,应该有些年月了。我问他这盒子看着好怪异,是用来干嘛的。 袁华清师父面无表情地说,这东西是救我媳妇儿必不可少的物件。 他的话音刚落,我忽然看见窗户外边有个黑头冒了一下便不见了。旋即,一双全是鲜血的手伸上来,把着了窗沿。 第063章 被拒绝 那手背上,没被鲜血染着的部分,看上去成暗灰色,指甲的肉缝里面,有很多黑黢黢的黑泥。 我不禁吸了口凉气,虽然现在我失去了心火,单靠眼睛分不清活人和阴魂。但是,看那双手,我就知道这应该不是活人的。 “袁师父,那里有个人!”我指着窗台,对袁华清说。 他看都不看,兀自说:“我早就知道了,不要管他!” 我心想,既然你早就知道,怎么不为所动呢。 袁华清师父拿着小木盒,完全无视窗外的人,作势要讲那木盒子的功效。窗外突然传来了低沉瘆人的声音,“袁师父,救救我!” “没有钱就不要来找我看病,这是我袁华清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他冷冷地说。 他的话音刚落,窗沿上那惨不忍睹的手,就用了用力,旋即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探上来了半个身子。只见那人的脸是死灰色的,此刻我已经能确定,他不是人。 那人将挡在脸上的头发理开,我看见他的脸上插着好些锋利的玻璃尖,纵然我见过不干净的东西,也从未见过死相如此之惨的。 那人张嘴道,“袁师父,我先欠着你点钱行不,你就先给我看看病吧!” 袁华清黑着脸,沉声道:“一天不带钱来,我就一天不给你医!快去,啥时候凑足了钱,再来,真是的!” 那人很失望,叽叽咕咕地说了些啥,之后便退了回去。见袁华清如此凶狠地打发走了那人,我不禁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心想,这人活着不容易,死了也不容易。 袁华清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叹声道:“这些孤魂野鬼,死了之后不到下面去,游离在人间,出了点问题,就想找我看病,门儿都没有嘛!我只医在下面的阴魂,飘荡在人间的我从来不医。” 说完这话,他转而又说,至于他给我医梦瑶这事,那另当别论。旋即他问,刚才说到了哪里。 我脑子里面,虽然还是他赶走那阴人的场景,但嘴上说,刚才你谈到那个小木盒子。 袁华清师父看了我一样,沉声告诉我,别小看了他这木盒,打造盒子的木料可是百年古槐树的树心木,槐树是鬼树,能吸聚阴气,而槐树的树心木,聚阴能力最强。 我媳妇现在丢了人魂,阴气很弱,需要不断地给她聚集阴气才行。另外,他说我媳妇儿本来是保护我的,但现在她人魂已失,伤成这样,在人魂找回来之前,不能再庇佑我。 就算他能够帮助她恢复意识,但在找回她的人魂之前,依旧需要我好好保护,要不然遇到凶死之人的亡魂,都能伤害到她。 我暗想,梦瑶,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接下来是该我保护你的时候了,我会努力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在这双龙观,一呆就是四十九天。期间,袁华清和杨意萱的衣物真的一直是我在洗,当然杨意萱的某些特殊衣物,她是自己洗的。什么做饭,扫地啥的,我无所不干。 我的玉佩,被放在那槐树木盒中,置于一个陶罐里面,陶罐上贴了很多白色的纸条。看上去,有点类似爷爷他们用的黄符,不过袁华清老人在白纸条上写的字符,和黄符有很大差异。 为了救梦瑶,我经常看到袁华清老人背着背篼上山采药,然后熬成汤,待它冷了之后,放进陶罐里面。那槐树木盒,在陶罐里面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期间,香烛纸钱从未断过。 袁华清老人为了救治梦瑶,不知道付出了些什么代价,有好几次我偷偷发现,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在床前放上三小碗水饭,三双筷子,一个香炉,香炉里面还点了三炷香来着,这明明是供奉死人的形式。 而且,他在给梦瑶换药水的时候,要让我们回避。他换好药水后,就会像个疯子一样,围着陶罐神神叨叨很久。 有一天熬药进去换了之后,他念叨了一阵,就晕倒在了陶罐的边上,两眼泛白。 今天正好是第四十九天,袁华清老人如释重负地将玉佩递给我,说我可以带她走了。 他告诫我,七天之后,梦瑶就能清醒过来,不过得尽快给她找回人魂。还有,梦瑶虽然有了意识,但是只有初一十五,她才能现身,其他时间切记不能让她现身出来。 我要走的时候,天下着雨,杨意萱的眼神有些迷离,问我哪天还会来这道观,我说这个不知道,不过有空了,定会来看完她跟袁华清师父,他是我的大恩人。 临行之时,她留了我的电话号码,并立即就打给了我,说让我也存着她的号,方便以后能联系。说这些话之时,我看她表情有点失落。 我刚到双龙乡街上,便听人说最近几天大雨山洪,导致山体滑坡,阻断了出乡唯一的马路,最快也得明早才能疏通。 这等情形,让我不禁万分无语,本来下着雨山路不好走,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乡场上,怎么就偏偏遇到路被堵的事儿呢。 眼下我是不想再回双龙观去了,可也不知道这个乡上到底有么有旅馆可以住,只能先四处看看再说。 双龙乡虽然没有我们镇大,但是比昨天我们去的那大河乡要大多了。一条两百多米长的街道,贯穿了乡街的南北场口。 尽管街道两边,大多是破旧的青瓦房,但还是零星的修得有几栋洋房。所幸,我才走完这街道的一半之后,在南边的场口处,就看到一家两层楼高,贴着白色瓷砖的房子。 纵然贴了瓷砖,但是街上常年的泥灰比较多,然房子显得很老旧。在这栋房子一楼的外墙上,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旅社”二字。 不过有几分膈应的是,这楼下的院坝里面,搭了一个长长的遮阳棚,遮阳棚边还摆着些花圈。此刻先生们没有诵经,倒是有几个人在忙着烧纸钱。 这样一来,我就有了几分犹豫。住在刚死过人的家里,这怕是不太好啊。 反正现在还没走完整条街道,再看看也不迟。如此寻思,我就又朝街道的北边走去,可是逛了一圈,压根儿就没看到旅社。 我在路边的一个小商店里面买了瓶水,顺便问他这附近有哪些人家开旅店的。 那小店老板说,旅社塞,只有那头场口儿勒有一家哦,不过那家前几天死人了,还在做斋呢,不晓得他现在让不让住哈,让我自己去问问。 看来我担忧的事情果然还是应验了,这个小乡,只有那么一家旅社。 我硬着头皮去了那家旅社,问老板今晚能不能住店。老板爽快的说,只要我愿意住,那就开间房给我。 我想了想让老板开了间靠背面的房,那样的话,就算晚上先生做道场唱经也吵不到我。 天刚黑的时候,我出去吃了点饭回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突然有人在敲我的门,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 我不禁寻思,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敲我的门呢。 带着疑惑,我起身去开了门。但是开门一看,却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自己出现了幻听么。 见外面无人,我就迟疑着准备关门。突然间,听到有人噔噔噔地走上了楼来,很快一个女人出现在楼梯口的位置。 “喂!小兄弟,能不能下来帮我个忙哦!”,那女人站在楼梯口朝我喊道。 我问她要我帮什么忙,她说楼下灵堂的遮阳棚突然垮了,这三更半夜的找不到人帮忙,就想到了我。 第064章 要红衣 灵堂的遮阳棚垮了,确实是件麻烦事儿,现在这么晚了,不好找人来帮忙也是事实。 那女人说着,脸上露出了很焦急的表情来。我也没多想,便出门跟着她下楼。 还没下完楼梯的时候,我问她,刚才是不是她在敲我的门。 那女人望着我,满脸都是困惑。她摇了摇头说,没有敲我的门,刚才上楼看到我探头探脑的,她才喊的我。 听她如此说来,我不禁感到怪异,难道刚才真是我自己听错了么。 我满心困惑地来到了楼下,只见那遮阳棚果然垮塌了,为了防止死去的人现天,就在冰棺之上盖了一块黑布。 此时夜风吹拂,周围很安静,纵然开着路灯,气氛也有几许冷清之感。 我,喊我帮忙的那女人,给我开房间的男老板,另外还有两个年龄均在三十左右的道士先生在内,我们五人,不到十五分钟,就把那遮阳棚给重新弄好。 旋即我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其他人也纷纷走开。可是才走出去没几步,遮阳棚便嘭地声响,再次垮塌了。 反正那大家都还在场,那就再搭建一次吧。这次,我们还用绳子,把支撑遮阳棚的脚架,死死地固定着。 我暗自心想,这下要是再垮,那可真是邪门儿了。男主人说:“哎,这下好了,再垮我就掀了它!妈的!” 然后,大家便各自准备回屋,可是我都还没离开院坝,又是一声巨响,那遮阳棚又垮了。 真是邪门儿了,加上前面修好垮塌,这可是第三次了,我困惑地回头一看,突然发现遮阳棚垮塌的地方,站着一个女生冲我诡笑起来。 旋即,我赶紧看向离我不远的那两个道士先生,他们和男老板,以及那叫我下楼的女人均怔怔地看着我,只见他们的脸都腐烂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吓得头皮发麻,腿脚一软间,我觉得脑子晃动,醒了过来。 发现此刻自己还在床上躺着睡觉,妈的,又做噩梦了!我不禁暗骂道。我赶紧看了看时间,此时正好是深夜两点,和我的梦境好像。 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有些尿急,看来必须得去上个厕所。这家旅社没有带卫生间的房,厕所都是共用的,而那厕所,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位置。 我出了房间门,睡眼惺忪地往厕所走去。过道的声控灯很暗,而这层楼起码有五六间房,今晚就我一个人住在整层,四周一片安静;楼下也没任何声响,看来那些道士先生也睡了。 很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特别是女生,一个人起来上厕所,可能会觉得害怕,但我自从经历过那些阴魂事件之后,便不怎么怕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当然,若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要害我,我也是很害怕的。 我进到厕所里面,还没尿完,便突然听到厕所门外有哭声传来,好像有女孩在抽泣,呜呜咽咽的。 听到这声音,我不禁神色一紧,难不成见鬼了,刚才我还在想楼下冰棺里面的那位,阴魂还在不在家里呢,现在就突然听到女孩哭。 我镇定心神,若无其事地缓缓打开了厕所门,厕所外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就在我疑惑之际,楼下的院坝里面又想起了女孩的哭声。对此,我已经开始猜测,这哭声不是人发出来的,而是不干净的东西在哭。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从我厕所外面,不声不响,那么快就到了院坝里面呢。 哭就哭吧,反正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我假装没听见,管你是人是鬼。我神色自若地回到了住的房间,往床上一趟,准备继续睡。 可是,那女孩的声音,好像能穿墙一样,就一直呜呜咽咽的在我耳畔回响。就算我扯了两团卫生纸,塞着耳朵也没有用。 我不禁万分恼火,起身穿上拖鞋,就出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在我开门间,突然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我的门口。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面前忽地出现个女孩,多少有几分吓人,我也不禁被吓得脑门一热。 定睛看了看,发现这女孩好眼熟,此刻她正像发现了猎物一般,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我虽然是被吓倒了,但没把那种害怕表现在脸色和言语上,眼神直视着她,沉声问:“你是谁?” 那女孩哼了声,鄙夷道:“哟,小伙儿,你忘得倒是快哈!” 听她说话的嗓音,我快速在脑子里面回忆,突然我不由得大惊,这不正是一个多月之前,我和爷爷来这双龙乡,在中巴车上遇到的那个女阴魂吗。 我呼吸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那天在车上她就放下了狠话,这么晚找到我,加上我又是独自一人,那我岂不是死的多活的少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我尽量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佯装很镇定地说:“呵,是你!你想干什么?” 那女孩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但不乏幽怨。“那天你破坏我好事,今晚我找到了你,你觉得我想干嘛?” 我冷哼一声,继续装的很镇定,“想害我?你试试!”,本想假装自己很厉害,看能不能用言语唬住她。 我这话音才落,她就满脸愠怒,眼睛大睁,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顿时,我脚离开地,整个人悬在空中,只觉得呼吸困难。 她鄙夷地看着我,把我当着她的猎物似的。此刻我可能已经憋红了脸,因为我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开始发烫。 我使劲掰着她的手,想让自己能够呼吸。脚悬在空中,胡乱地蹬着,可根本着不了力,更蹬不到她。 这一刻我看见她的眼里,好像有火焰在燃烧着,愤怒,激动。她咬牙切齿地说:“装啊,倒是继续装啊,你不是很凶嘛!” 我憋着气,感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心想今晚完了,死定了。我突然有种伤痛之感,这次恐怕是不能活着见到爷爷奶奶了。 就在我感到绝望之际,那女孩突然把我往屋内一扔,我飞进去直接撞到了墙上,再迎面朝下掉落到了地面。 砸在地上后,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简直如翻江倒海一般,绞痛异常,我稍微缓过痛苦后,缓缓摸出玉佩,还好,它完好如初,没受到丝毫的损坏。 见我躺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她恶狠狠地说:“我很想弄死你,知道不!但是你命大,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杀你!” 我肚子还很痛,并没有精力来回她的话,然后她继续瞪着我说:“你是活人,帮我个忙,我和你的恩怨就这么了结!同不同意?” 见她这么说,我想,若不是让我帮她做坏事,倒也能成。我忍着痛苦,缓缓说:“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一切有违人道的事情不做,不在这个范围的,我可以帮你!” 她冷笑道:“不在你说的范围,明天你去这街北的青山店铺,给我买两套红色的衣服,要红色的,女号男号各一套,晚上十二点就在这楼下等我!听明白没?”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保命先把命保住,我听完之后,连连点头。见我答应得这么快,她说:“你别想逃,就算你跑到你老家,我也把你抓出来!” 我显得很真诚地说:“既然答应你,那么我就绝对会帮你的忙!” 她在离开之时,和我说,看在我愿意帮他的份上,再给我个消息,让我小心点,等会儿有人会来敲门,让我不要应,就当没听到一样。 第065章 鬼玩人 也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此刻我觉得她让我不要开门的这些话,应该是真的为我好。 我都答应了她的条件,她不可能还会害我。所以,我选择相信她的话。 那女阴魂还告诉了我,她叫罗红梅。这是个很普通,很山村的名字,听名字就知道,生前应该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娃。 果然,她没走多久,真的就有人来敲我的房门。开始的时候,是缓缓敲击,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不知道外面是人是鬼。没多久,外面就在使劲儿又急促地敲门。 不管它怎么敲,我就是不去开。一直敲了大约有两分多钟才停了下来,旋即,我就听见一阵缓慢的哒哒的声音,从走道往楼梯的方向渐行渐远。那明显是走路时候,鞋跟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刚才敲门的到底是啥,若不是有罗红梅的提醒,我恐怕早就已经开了门。 现在四周又归为了平静,我的住房后面就是稻田,田蛙呱呱的声音不但不吵人,反倒让我觉得这夜晚更寂静。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床,雨后山村里面的空气非常好,早起会有种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之感。 但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面全是罗红梅的事儿,无暇欣赏窗外的田园山色。 简单洗漱之后,我便赶紧下楼。出了楼梯,便看见院子里面有四个人在忙活,只见那用遮阳棚搭建起的灵堂,不知何时垮塌了。 见此情况,我不由得暗自吃惊,这和我的梦境简直好类似,不过这四个人却不是我做梦时梦到的那些人,一时我也没想太多。 我在乡场上的一家粉馆儿吃了碗抄手,之后便朝街道北边走去。这乡场只有一条街道,所以方向很好区分。 街上的店铺不多,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叫青山的店铺。不过让我有几分意外的是,那青山店铺门口摆了好多纸扎的小轿子,纸扎马匹,纸扎伞之类的,门口的摊子上,还摆了很多香烛纸钱。 照这些情形来看,青山店铺明明就是一个白事店。来的路上,我还一直把青山店想成是个服装店呢。 这乡场上不会有两个青山店吧,带着怀疑的态度,我继续往前面走,看还有没有同样取名青山的店,结果已经走到了北边的场口,也没看见第二家同名的。 我带着几分困惑,咬牙回到刚才路过的那家青山白事店。 只见,店门口有个木制的简易柜台,柜台后方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他正襟危坐,敢情是晚上没睡好,此刻见他正闭幕眼神。 在他跟前的台面上,我看到有一盏古铜色的油灯点着,里面的灯芯有点发黑。 这大白天的,屋内光线又很好,他居然点了一盏油灯在桌子上,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真是有点想不通。 我还在店外就看到屋内挂花圈的墙上,挂了好几套纸做的衣服,那些衣服,有绿有黄,有红有黑,颜色各异,不过神奇的是红色的纸衣服恰好有两套。 我暗自寻思,难不成罗红梅早就已经来看好了,只是让我来帮她买一下而已。我心里这样想着,就跨步朝店内走。 可我前脚才刚踏进去,就瞥见,柜台上的油灯火焰忽然猛烈地晃了好几下,差点就熄灭了。我走路的速度不快,带不了多大的风,而且此刻也没有丝毫风吹,那灯怎么会差点熄灭。 就在这时,那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显得有几分愕然地看着我。他盯着我足足看了好几秒,旋即又看了看油灯,才问我买啥东西。 我指了指屋内墙上的那两套红纸衣服,说想买它们,两套一起买。 那男人侧身看了我指的衣服,稍稍迟疑,然后说两百块。 闻言我不由得大惊,就两套红纸衣服,他居然要收我两百块。那红纸一大张才块把钱,做墙上那两套衣服,应该花不了几大张红纸,他居然要卖这么贵。 买这些白事东西,就像买药一样,是不能讲价的。见我迟疑,那男人没好气地说,要就要,不要就算。再磨磨唧唧,他还不卖给我了呢。 他这态度,让我嘴巴鼻眼都差点气得冒烟了。 我很想跟他理论,但是转而一想,还是算了,那罗红梅指定他家的两套红衣服,要是买不到,今晚不知道怎么给她交差。 一念及此,我忍着心里的不爽情绪,铁着脸说两百就两百,我要了,让他把衣服取下来给我装好。 我很痛心地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他,此时腰包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没办法,我时运不济,被罗红梅给逮着,也认栽。 当然。如果花两百块钱买了这两套纸衣服,真要是能化解了罗红梅的怨气,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我提着织衣服出门的时候,那男人说让我少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我不由得心神一凝,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遭遇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冲着他微微一笑,说这个我知道,多谢他的提醒。回到我住的那个旅馆时,我看见院坝里面的遮阳棚已经搭好,有道士先生坐在里面诵经。 看到灵堂里面的冰棺,我就忍不住想,昨晚罗红梅那女阴魂走后,上楼敲我房门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冰棺里面躺着的主儿。 回到房间,我就焦虑地等着夜里十二点的到来,我希望天越早黑越好,那样就可以和罗红梅两清。 我深刻记得爷爷的话,和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麻烦的最终还是自己。想到这话,我便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之感,不知道今晚把衣服给了罗红梅之后,她会不会履行诺言,和我恩怨两清,不再加害。 等天黑的这期间,中途我出去吃了点午饭,回来睡了个午觉。据说路还没有修通,我倒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不知为何,今天我感觉是特别漫长的一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夜晚降临。 终于挨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多,我提着那两套衣服下了楼。这时候,屋外的灵堂里面,只有一个坐堂先生在神坛边打瞌睡,其他人也都已经去睡了。 不得不说,这农村和城里相比,生活习惯真的相差了很多。要是在城里,这会儿应该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吧。 我在院坝等到了十一点五十多,罗红梅居然还没出现。我寻思着,这人今晚是不是不打算来了。 刚好十二点的时候,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我的边上,骑车的人,正好是罗红梅。不过她的车子,很破烂,车灯啊,反光镜啥的都是摔坏了的。 我没有问她这车是多久摔坏的,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免得知道的问题多了,给自己带来麻烦。我直接将黑色塑料袋子递给她,她看完之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来。 然后我说:“我衣服已经给你买好了,那么从今以后,我们的事情一笔勾销!” 她收住脸上仅有的笑意,黑着脸说:“你的任务还没有完啊,你慌个啥子咯!” 我不禁有些郁闷,暗想真的是鬼话连篇,说好的给她买两套红衣服,今晚十二点在此等候她,现在衣服都交给她了,还要我做啥。 我一脸不解地说:“哎,昨晚可是说好的我给你买衣服,晚上在这等你就好,你咋说话不算话呢!” 罗红梅阴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她便说只是让我买好衣服在此等她,她可是没说只要我把衣服交给她,那么就不再骚扰我的事儿。 我脸色一沉,非常的困惑,朝她问:“那你还要我给你干什么?” 她看了看手里的衣服,让我再帮她把衣服送到余家寨的余大福家,给他们的儿子余涛。 送寿衣给人,她也是很有想法呢。我说,你这玩意儿给人家干吗。罗红梅将脸一沉,说让我不要管这么多,只要送过去就行。 我暗暗骂娘,心情很不爽,这是什么逻辑,真是有她的。我苦着脸说不知道余家寨在哪儿,怎么送。 罗红梅侧身,指了指马路,说让我沿着她指的方向,最多走上二十分钟就到了。她说那余大福家的房子外面很独特,就在马路边,门前有一根松树,松树边上还有一个小神龛。 只要我答应将这衣服送过去,那么这个任务就算完成,她也会从我的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被她耍了,但是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见我答应了她,罗红梅对着我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就把车骑上了路。突然我发现,她那摩托车,后面居然没有轮子,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我很是郁闷地提着那红纸衣服,打着手机电筒,往她说的那啥余大福家而去。 出了场口,四周完全黑暗,我手机电筒照出去的距离很有限,不过我倒是不害怕,俗话说远怕水近怕鬼,出远门,不了解当地的情况,你自然也就不知道害怕。 果真,走了二十分钟都还不到呢,我就看到了和罗红梅说得很像的一个人家户。 第066章 鬼压书 只见那马路边有一栋砖瓦房,院坝边上有一根松树。我走近那松树看看,发现边上还真的有一个神龛。 在我们黔北地区,在自己家房子外面修神龛的情形很难看到,可以说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没想到这户人家,会安一个神龛在此。 难怪那女阴魂罗红梅会说他家房子独特,没准这就是余大福家了。 说来也是凑巧,我这一路过来,发现几乎家家都已经关了灯,而这家人却连院坝的灯都还大亮着。不过,此刻我还能完全确定这就是余大福的家,得先去问询确认一下。 话说,大晚上的,去陌生人家里,还是有点不好整的。不过,既然事儿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干了。 我敲了敲房门,里面有个老妇的声音传来,她大声问是谁呀。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问这是不是余大福的家。 没多久,屋内的老妇便来开了门,她警惕着瞄了我一眼,然后说正是余大福家,问我是哪个。 我说自己是乡场上的送货人,有人买了点东西让我送到他们家来。 她看了看我,嘀嘀咕咕道,这深更半夜的,还送啥货啊。她迟疑着,朝屋内喊道,老头子,有个小伙子说他是乡场里来送货的,这么晚才送来,你是不是买了啥大东西啊。 屋内有个老头的声音说,让她先喊我进屋去,把送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再说嘛。 老妇把门大开,让我进了屋。那老头正蜷在弹簧沙发上,嘴里含着铜烟杆儿。 那老头应该就是余大福无疑了,他吧嗒吧嗒的吸着烟杆嘴儿,吞云吐雾地问我送啥东西。我说,有个姑娘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家余涛。 我看屋内就他们两个老人在,以为他们家小的余涛可能已不在人世,那罗红梅才让我送寿衣过来吧,顿时就安心了许多。 言毕,我便将黑袋子递给那老头儿。老头接过去打开一看,脸色忽然间然就沉了下来,把黑袋子往地上一砸,很愤怒地看着我,问我送寿衣给他们家余涛,到底是啥子意思。 看样子他们要将怒火发在我身上,我急忙说自己也是受人所托,前来送这东西,只是个跑腿的而已,送寿衣并不是我的主意。 那老妇瞪着我,问到底是哪个死龟儿这么缺德,大晚上的让你送寿衣给我儿,你这不是咒他死吗。她还咒骂说,死龟儿只敢找人来代送,咋个不敢亲自来送你呢。 就在这时,有个中年男人从隔壁屋子走了进来,满脸困惑地问他母亲在骂哪个。 我看见那中年男人,顿时眼睛都直了。眼前这男的,不正是一个多月之前,我来双龙乡在中巴车上遇到的那个男人嘛,也就是被罗红梅的阴魂抱着身子,我和爷爷想办法解救的那个男子。 见此,我不由得感叹道:“余涛就是你啊!” 那男人点了点头,不过却一脸的茫然,显然记不清楚我是谁了。我就说自己是个多月前在中巴车上,给他让位置,期间还丢过一个黄纸团给他的那个人。 他眼珠子转了转,如梦初醒般,露出微笑道:“哦是你啊,记得记得!后面你好像还撞邪了,在车内乱滚!” 听他这话我不禁面色一凝,暗自不爽,乱滚你大爷的,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那样。转念想想,倒也不能怪人家,他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干嘛。 我心想,这世界也真是够小的,没想到冥冥之中,又遇见了此人,不过这次有点特别,是代当时抱着他的女阴魂罗红梅,来送寿衣给他。 他坐在边上,也是一番感叹,觉得我们真有缘分。我知道,这都是些客套话。应和着他,笑了笑。 他问我因何事来他家,沙发上吸烟的老儿愤愤不平,对那叫余涛的人说:“地上那口袋头的东西,你自己看嘛!” 余涛捡起袋子,拿出那件寿衣,顿时眼睛都绿了,前一分钟还面带笑意,看到寿衣后,立即就怒视着我,质问道:“小兄弟,这是你送来的?你几个意思!” 我面色镇定地点了点头说,东西是我拿来的不错,不过却是有人找我代送到了他家,真正要送这玩意儿给他的人并不是我。 余涛愣了愣神,一脸困惑地问:“那是谁让你送的?” 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可能瞒着,我想罗红梅让我送衣服,自然有她的打算。 我正准备回答是罗红梅让送的,可话还没出口,就从黑袋子里面掉出了一个红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压书”两个毛笔字。 在我们黔北农村,男女结婚之前必须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压书,也就类似于城里人说的订婚。压书纸上的内容一般会是男女双方的名字,生辰八字。 看到那信封我们都很意外,我意外的是罗红梅何时在袋子里放了它,我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余涛捡起那信封,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是罗红梅……”他惊恐地喊道。 听余涛说出这个名字,他父母亲的神色也不禁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余涛的手颤抖着,他显得很害怕地说:“罗红梅,怎么会是她呢!” 见他这样子,我也已经猜出了几分。难怪那天我在中巴车上,看到罗红梅的阴魂,对余涛会有那样亲昵的举动。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是否正确,我问他罗红梅是谁,余涛不无惊惧地说,是在前不久刚去世的女朋友。 余涛才说完没多久,他家屋外便传来了罗红梅的声音,“余涛,你不是说好要娶我过门的吗?” 听见这声音,余涛顿时脸色大变,他的父母神色也变得有几分怪异起来。余涛突然吓得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有鬼,有鬼! 他强烈让自己镇定,不过我却发现他在发抖,他对着窗外,很紧张地说:“红梅,你都已经死了,我们成不了婚了!你快走吧!” 屋外沉静一阵之后,罗红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很幽怨的声音说:“赶我走……你把我玩腻了,就想赶我走就行了吗,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要是你不娶我,我让你家中两个老东西,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 看样子,又是感情原因。屋外的话音一落,我便看见余大福老头子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旋即口吐白沫,不断抽搐起来。 “说,你到底娶不娶!”罗红梅厉声道。 余涛见状有些失了方寸,他母亲看着沙发上的余大福,吓得哭了起来。 我连忙悄声对余涛说,让他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要不然,今晚他老父亲怕是没命在。 余涛惊恐地望着我,愣了半天问我这有用吗。 我说,你至少能和她约个时间来缓和,今天她只是来压书,至少你答应了她的话,今晚是万事大吉啊。 听完我的话后,余涛想了想对屋外说,“红梅,你先放了我父亲,我答应娶你!” 罗红梅说,“好,那明晚,你迎娶我进门。” 余涛连连嗯声道:“好好,我答应你!”。 我突然发现,这余涛的遭遇和我十二岁时好像,被女阴魂逼婚。 片刻之后,外面就恢复了平静,看来罗红梅应该是走了。 余涛他父亲的脸色也缓缓恢复了正常,倒是他老母亲,像下丢了魂似的,满面愁容。旋即,她就哭起来,说就余涛这一个儿子,要是被配了阴婚,那可怎么办哦。 而余涛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显得很是沮丧。 这会儿我和那罗红梅的恩怨应该已经两清了,也就没我啥事儿。看他们一家三口伤心落魄的样子,我也不想多呆了,毕竟我也帮不上啥忙,便准备离开。 出门之前,我让他们赶紧找个有真本事的道士来帮忙。 这个时候,余大福说,上那儿去找有真才实学的道士先生哦,这边的好多先生都只会骗饭吃。 我想了想说,乡场上有家死人了,正在做道场,你们去看看那几个先生有没有懂驱邪的。 这时,余涛突然问我是不是会驱邪,他说自己想起那天在中巴车上,我应该是在帮他。 我有些无奈地说,我根本就不会驱邪。 他忽然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用很可怜的眼神望着我,说罗红梅既然能找我送寿衣,那证明我不是一般的人,希望我能够救救他们一家。 没想到这余涛此刻的思维倒是很清晰,他居然想到罗红梅找我东西,我就能和她有所接触。 可我刚刚才拜托了罗红梅,现在可不想再招惹她。尽管余涛跪在地上,但我并不为所动,毕竟那天在中巴车上就是因为救了他,才让我惹上罗红梅,眼看就能摆脱她了,现在万万不能再趟这趟浑水。 我断然拒绝,说自己真的啥都不会。这时候,余涛老母亲也跑过来,求我向罗红梅通融下,就放弃她家余涛吧。 我对她说:“老人家,我真的啥都不懂,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见我推脱,她居然作势准备给我跪下。我连忙扶着她,让她万万跪不得。她也认定我能够代罗红梅送寿衣,我就不一般。 余涛老母亲一直被我扶着,而他自己也还跪在地上,见此情形,我很无奈地说:“好!老人家你先起身,我答应你,帮你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罗红梅死心。” 第067章 有圈套 听我说答应帮他们想想办法之后,余涛的老母亲才用衣角抹了抹眼角,迟疑着站起身来。 我让余涛也先起身再说,他这样子做会折煞我,余涛面色煞白,起来的时候身子好像在发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我问起他关于罗红梅的事儿,余涛说他本在双龙乡街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摩托修理行,罗红梅摩托车坏了经常都会来光顾他的小店。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和很多俗套的故事一样,后来他们之间就渐渐产生了感情。当然这份感情,是罗红梅先主动的,他余涛虽然岁数也不小了,但总觉得还可以再多玩几年。 不过后来,在罗红梅的几番攻势之下,他没能招架住,于是就和她开始交往。慢慢地,他发现罗红梅这姑娘其实不错,也就答应娶她过门儿。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多月前,罗红梅骑车不小心,坠下山崖,人没能救得回来,他们之间从此也就天人两隔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涛看上去很伤感。我安慰他说,人死不能复生,也许他们的感情很深厚,罗红梅都死了,还想着要和他成亲。 既然这样,我让他明晚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罗红梅说清楚,若她放弃,这事儿应该就没得啥子问题了,基本上都不用找道士先生来驱邪。 听我这么说,余涛的脸色突然大变,他说罗红梅生前脾气就很倔,很怕她不答应。 我想了想,也是,罗红梅和我打过两次交道,不像是那种知书达理之人,还是得两手准备才行。 于是我说让余涛和她谈的同时,还得想点办法对付她,以防止她不听劝说,硬要把他带走。想到这里,我就说,那你快去准备点黑狗血、公鸡血啥的,到时候罗红梅实在不依不饶,你就用这东西对付她。 此刻,我感觉自己俨然成了一个道士先生似的。这黑狗血和公鸡血,能够却邪,是我从爷爷他们那里耳濡目染来的,虽然不知其在普通人的手里,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拿来应急却也有益无害。 我给爷爷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教给普通人驱邪的。电话那头,爷爷问我在哪里,怎么要做却邪之事,我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番。 刚开始,他很反对我帮余涛一家对付罗红梅,但他转念又说,她都已经死了,还游离在人间不肯离去,要么就是余情未了,要么就是有冤情。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这对她自身来说都是无益的。 那天在小巴车上,既然我已经出手救过余涛一次,这次机缘巧合再次遇上也算是缘分,若我实在要帮,他也不阻止,不过万事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危为重,不要强逞能。 随后,他说龙婆婆送给我的那个龙骨,其实就有驱邪的作用。 不过它不像符纸那么好用。符纸贴着,只要不干净的东西见着,就会害怕几分;这龙骨头,不干净的东西看见它,它们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但,要是将龙骨头嵌在一根棍子里面,然后将那棍子用鸡血泡一下,再用它来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那就会很有伤害性。 爷爷让我照着他说的,随便找一根棍子,想办法把龙婆婆给的龙骨头嵌到里面,鸡血浸泡一番,到时候不仅是罗红梅,只要是不干净的东西,你用这棍子打他们,他们都会很吃痛,不过这只能让他们有所畏惧,并不能完全消灭他们。 没想到龙婆婆送给我的那小颗龙骨头,会有此等功效。旋即,便让余涛给我找根中空的,要经得起拍打的那种棍子。 余涛从他家偏房里面给我找来了根一米多长,有我小指那么粗细的竹根来。 看到竹根子我就想起了读小学的时候,村小老师打我们就用竹根子。竹根子韧性很好,还能弯折到很大的幅度都不会断,就像是鞭子一样。我不禁暗想,这竹根子本就长得像动物的脊梁骨,我再把这龙骨头放到里面,简直就是龙骨鞭了啊。 竹根子里面本就是空心的,我在手拿的位置,弄出一个凹槽,将小截儿龙骨头放上去,用布条使劲儿缠好,以免它掉了。 见我做这一切,余涛一家人虽然有几分不解,但也不好过问什么。之后,我让他们宰一只公鸡,放血在盆里泡泡竹根子。 换做平日里,这些农村人家户要宰只公鸡,那可是万万舍不得。若不是逢年过节,大多舍不得杀鸡。而此刻,余涛母亲二话没说,就让余涛赶紧去抓鸡来宰。 做这些后,已经是深夜两点多的样子。我准备拿着用鸡血泡过的竹根子先回旅馆,等明天再来看看。 余涛和他的父母,此刻倒是很热情地留我住下来,还说他家这么大的一只鸡宰了,不炒吃掉,放不了几天就坏了,今晚就留我一起炒鸡肉吃。 我连忙说,这鸡暂时不能吃,等把明晚过了他们才能处理。 他们再三劝我留下,最终还是被我给推脱了。我拿起竹根子,就准备离开他们家。 尽管我答应给他们想办法,但却对他们并无好感。想起今晚刚进屋,送东西那会儿,他们给我的脸色,让我很不爽。这种人就是这样子,自己遇到问题的时候,当你是祖宗都没问题,只要问题一解决,他们就认不到你是谁了。 余涛说,既然我执意要走,那么他骑摩托车送我。我想,送就送吧,对我又没坏处。他送我到了旅馆后,说明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帮帮他,他们一定会重金酬谢。 我啥也没说,算是默许了。 在他临走之时,我让他搞几张红纸啥的,把他屋外稍微装点下,多少要有点结婚的喜庆样子,以诚动人嘛。 晚上我睡得很香,罗红梅的阴魂倒也没来找我。第二天下午,余涛就骑车来楼下接我去他家。 我想,今晚这事儿结束了,明儿一早就回家。入夜之后,我和余涛一家三老小,坐在屋里等着,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面如死灰,担惊受怕的样子。 大约深夜一点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有唢呐,锣鼓的声音传来。霎时,余涛的脸变得煞白,他母亲和父亲也焦虑地望着我,敢情我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成了他们的救星。 那唢呐,锣鼓声愈来愈近。没想到,这罗红梅为了让余涛娶她,她的阴魂居然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君、宁兄弟,怎、怎、怎么办现在?”余涛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神色一凝,说:“你出去和罗红梅对话,劝她早日下去投胎转世,不要在你身上浪费了她转世为人的机会啥的,说的走心一点,快去!” 余涛战战兢兢地从客房出去,他的父母趴在窗户的位置,神色紧张地望着外面。 我和余涛一起走到了院坝边,只见院坝边的马路上,有几个纸人打着红灯笼,敲锣打鼓的也是纸人,罗红梅打着把红伞站在那里。 灯笼的光,照在罗红梅的脸上,让她那原本就有几分惨白的脸庞,愈加煞白吓人。更为瘆人的是,她还涂着很浓的口红。 她看见我在场,先是一怔,旋即说:“你和我的账已经清了,怎么还留在这里!不过,在此喝杯我和余涛的喜酒也行!” 说完这话,她便转而说:“余涛,我嫁过来了,你快迎我进门!”罗红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森。 余涛双腿一软,哭叫着跪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红梅,你已经死了,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吗,你快下去转世投胎吧,不要再为我耽误了大好时间。求你了!” 见他这么说,罗红梅顿时大怒道:“余涛,你龟儿敢骗老子,一直都是说话不算话!老子今晚就弄死你,和我做对鬼夫妻!” 余涛身子颤抖着,突然看了看我,然后他神色一变,发疯般指着我,对罗红梅说:“红梅,你实在要嫁人,就嫁给他,他比我好,才十八岁,人年轻长得也不错!” 第068章 被冤枉 听闻余涛此言,我气得有些懵了。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等话来,还让罗红梅嫁给我,真是疯狗乱咬人啊。 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很想爆粗口骂人。罗红梅并不听他这话,幽怨地笑了起来:“余涛,你还是那个卵样子,一点骨气都没有!我现在不和你废话,你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张君宁,你快帮我,快向她说说情!我这么老了,不适合她!”余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冷哼着将头侧开,直接不答话,心想,这会儿再给你说情,我特么就是憨包。 见我不理他,他就急忙又对罗红梅说:“红梅,红梅,你听我说……” 罗红梅怨恨地盯着他,面露凶恶之色。她将伞往地上一扔,便气冲冲地朝余涛走来。 眼看罗红梅就要走到余涛跟前,余涛突然从衣兜里掏出鼓鼓的几袋子黑狗血,他迅速在袋子上戳了一个洞,奋力朝罗红梅身上砸去。 罗红梅不知道他手里的东西是黑狗血,并未躲闪。大部分狗血淋在她的胸前,顿时她身上就冒了烟,有一些黑狗血溅在了她的脸上,我瞥见她那惨白的脸,立时就破了皮。 旋即她便摸着脸,连连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但她并未退缩,而是恶狠狠地快速朝余涛走来。 我站在原地,并没有逃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阻挡,我现在谁都不想帮,感觉这家人没有一个好鸟。突然我一个不注意,手里的竹根子便被余涛给抢走了。 他扬起竹根子,对着罗红梅的小腿猛地抽去。 只听得一声脆响,罗红梅凄厉的惨叫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情形让我也惊呆了,没想到嵌了龙骨头的竹根子如此厉害,居然连阴魂都被打得惨叫。 余涛见罗红梅被他打得跪下,惊恐之余脸上露出了几分侥幸的神色,接着他又扬起竹根,朝罗红梅上身抽了过去。 罗红梅的脚刚刚才被打中,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痛,还没来得及躲闪,便硬生生被他给抽中了肩膀。 她啊尖叫着滚倒在地,余涛咬牙切齿地说:“来呀,来呀,威胁老子!哈、哈,张君宁,没想到你真有两手啊,搞的这些家伙还真有用。” 我心头一惊,余涛简直太不要脸了,伤了罗红梅的阴魂,还不忘往我身上拉仇恨,他老母怎么能生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这也是我自找的,认人不准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又要上前去抽打罗红梅的阴魂。 见状,我急忙跳过去,一把抓住竹根子和余涛扭在一起。 罗红梅恶狠狠地盯着我和余涛看了一眼,便起身逃了。而我和余涛还在原地扭打,如果靠蛮力我绝对不是余涛的对手,虽然我比他高,但是他身板敦实。 我一脚踢中他的裤裆,他忍不住痛,就松了手。我一把扯过竹根子,非常生气地骂道:“余涛,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人,简直不要批脸!” 余涛发了疯似的,继续来夺我的竹根子。我顺势使劲儿朝着他的小腿抽了几下,他抱着小腿,惨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余大福和他老伴儿已经从屋内跑了出来,余涛他老母数落我说,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打她儿子哦。余大福也在边上指手画脚的质问我,到底是帮他们,还是在帮那罗红梅的鬼魂。 顿时,我气得就差连那两家伙一起抽打了。我忍了又忍,才没有出手,对着他们三人骂道:“他妈的,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骂完我就拿起竹根子往马路上走。余涛在我身后叫喊着,让我把竹根子留下。我转身怒道:“我留你祖宗!别龟儿惹老子发火!” 本来我想把这竹根子带走防身,因为刚才那罗红梅的样子,好像也在怨恨我。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竹根子是因为有龙骨头才会起效,没了龙骨头,任他余涛怎么使也不会有杀伤力。再说,我也不想带走这种毫无道德之人的丁点儿东西。 于是我赶紧将龙骨头取出来,之后把竹根子丢道余涛面前,就离开他们家。 回到我的住处不久,罗红梅就找上了门来,她愤怒地问我为何要帮余涛。 我这会儿没了竹根子黑狗血之类的,要是她发难于我,那就是个麻烦事儿。我沉吟片刻后说,起初我只是想帮你们化解恩怨。 罗红梅厉声道,既然我说没有帮他,为何会帮忙他们弄那些玩意儿对付她。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想了想之后,说自己不了解余涛,才会贸然的帮他想办法来应对她,同时我还表明,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罗红梅。 罗红梅恶狠狠地说,不管我出于何种目的,挡她者都得死,说着她就朝我飞扑过来。 见状我急忙将龙骨头握在手中,眼看她要抓着我时,迅速对着她的手臂就是一拳,罗红梅被我的拳头打中,惨叫一声将缩了回去。 我不禁为此觉得好奇,万万没想到这龙骨头,握在手里也能发挥效果。 她幽怨地望着我,突然眼睛大睁,再次朝我飞扑而来,这下我对龙骨头的作用,已经在心里有了数,便毫不畏惧地迎上她。 对着她的胸脯打了一拳,她顿时就被我打倒在地滚了好几圈。 她惊恐地望着我,问我手里拿的那小节骨头是什么玩意儿,我冷哼说不告诉她,反正她若是还敢上前来,我就再给她点颜色瞧瞧。 她阴笑着说,好!你厉害!然后就飞快跑出了我的房间。 我还以为她畏惧我,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没多久,她就扛着一具女尸体踢开了我的房门。见此情形,我还不明所以,她便将女尸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部撕掉,然后抱着躶女尸,就朝我攻来。 话说这会儿,我还没搞清状况,便急忙躲开。突然我心想,她是要用这女尸,当榔头揍我? 若真是那样子,她也犯不着把人家衣服裤子全部脱光,再怎么说死者为大啊。 慌乱之下,我才刚刚躲开她,她就把女尸往我的床上一扔,然后阴笑道:“这回看你怎么和我斗!” 她的话音一落,我就听见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就不信这回你能活着出门!”罗红梅对着我诡异地笑了下,便跳窗而逃。 “快点,我刚看见女儿被人扛上了楼!”,说话的是个男人。 我的门本来就大开着,那些人上楼来我就能看清楚。 只见带头的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他们身后跟着好几个壮汉,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这时我算是明白罗红梅的用意了,不容许我做任何的解释,气急败坏的男老板一声令下,给我打! 说着他便和身后的几个壮汉冲上来,将我摁在地上,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一边抱着头,一边说误会,可是没人听我说话。 老板边打还边骂,说什么他女儿死了,我这禽兽居然连尸体都不放过,想玷污她啥的。 老板娘坐在我的床上,抱着那女尸的头哭天抢地地骂道:“你这个畜生啊,我女儿都死了你还想侮辱她,你怎么这么变态不要脸啊!” 她越是哭骂,打我的人下手就越狠,我被打得差点提不上气来。 我几次说让他们听我解释,可是怒火攻心的他们,根本就不给我说话机会,只顾着打我。 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好一阵,揍得我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几个壮汉才提着我的手,抓着我脚,把我拖出房间,扔到了旅馆外面的马路上。 我此刻仅有意识是清楚的,全身上下,痛得不敢动弹。面门十分冰凉,我想可能是被大出血了。 忽然,罗红梅冒了出来,蹲在我身边,望着我,幽怨地说:“你凶啊,你咋不继续凶了!惹我!” 说着我就见她起身去,操起了一把铁铲,作势要朝我的头砸来。 第069章 诡店铺 尽管我全身很疼痛,但比起命来,这痛又算得了什么。 在罗红梅手中的铁铲敲打下来的瞬间,我鼓足了全身的劲儿,往边上侧翻过去。铁铲呼地从我耳门划过,哐的一声砸在了是石子上,溅起了点点火花。 没想到罗红梅下手会这么狠,我只觉得身上冒出了冷汗。 不过也是,我两次间接阻挠了她对余涛下手,她对我定是恨之入骨,加上我和她本就非亲非故,手下不留情也正常不过了。 见一击不中,她遂再次抡起了铁铲来拍打我。 我心想,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要是被她这么弄死,可真是有点憋屈。 顿时,我就有些懊悔,为什么要管余涛的死活,一时的心软,却陷自己于危难之中。 刚才第一次用铁铲砸我头的时候,罗红梅是因为没料到我还有力气滚开,现在再次打我,她可能不会给我任何闪躲的机会。 果然,她张腿跨站在我的身体上方,这样我就不能随便滚了。接着,她快速举起铁铲朝我身上插了下来,那铁铲很锋利,直插下来我要是还有命在,那就真是离奇了。 就在我感动有点绝望时候,突然看见一道黄符直接朝罗红梅身上疾飞而至,瞬间她的身上闪起了一串火星子。 我听见她惨叫着,连忙退了好几步路,霎时脸上就露出惊恐之色,很快便往黑暗中跑去。 见到她逃跑,我才松了口气。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的跟前,附下身来看了看我,他兀自说了句,“被打得真够惨的!” 然后,我的意识就模糊了。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我惊讶地发现,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的周围摆着些纸扎人,成捆的火纸,成箱的火烛之类的东西。 疑惑之中,我准备起身,才发觉自己的右手臂不能弯曲,被几块竹片给固定着。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暗想不知道自己被谁给救了。 右手臂动不了,所幸的是左手还能活动,我就慢慢地侧了侧身子,下了床。我脚垫在地上,站起身来准备走,突然一阵剧痛自脚踝袭来,我失去了重心,倒在了门口位置的那捆火纸之上。 见我弄出了动静,屋外有人进来,来人竟然是青山店铺的那个中年男人。 我疑惑道:“是你救了我?”,他微笑道:“不然呢?” 说着他把我扶到了床上,让我好好躺着不要随便动,我身上的伤起码得等个三五天,看能不能恢复。 不过没什么大碍,都是骨头啊关节之类的外伤,这些伤还不至于要我的命。至于我有什么困惑,躺着也可以问他。 我问他为何会救我,他说,能和不干净的东西做交易,还能不顾自己安危去帮助非亲非故之人,这种人都不救的话,不是他徐亮的风格。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义愤填膺。 旋即,他问我救余涛,后不后悔,我想了想说,虽然自己此刻还恨徐涛忘恩负义,但我却不后悔去做这件事儿。 毕竟,谁能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多人看似正人君子,但是内心却肮胀无比。 当你看到他人遇到了麻烦,帮或不帮是你的事儿,帮了,他人领不领情,却是他人之事儿,我们无法去左右他的思想。 徐亮听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好养伤,在这里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那罗红梅还没胆大到敢来这里。 我有点疑惑,他怎么知道我帮了徐涛,又被那罗红梅给缠上。他笑言,个多月之前,他就在那这个中巴车上,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不过没想到,昨天我又来他店里买纸衣服,便对我有所留意。这样算来,还真是有缘分啊。 这期间徐亮问我家住哪里,我说封阴村。当我说道封阴村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不由得一变,旋即又快速恢复正常。 虽然我和他也是刚认识,但他倒是满照顾我的,腿脚不方便,上厕所啥的都是徐亮扶我去。 两天之后,我稍微可以下床走路了,虽然脚踝还隐隐作痛,但走路是没问题的。我没把这事儿告诉爷爷,免得他和奶奶担忧我的安危。 闲来无事而,我就走到他的柜台去晃了晃,发现那盏油灯依旧燃着,但是只要我一靠近,油灯的火焰就像被风吹似的,不断跳动。 这情形,徐亮没说什么,倒是我觉得有些神奇。 我问他,为何大白天的也要点这个灯,徐亮说,这是他做生意的一个习惯。以他的话说,叫吉灯高照。 我能自由活动了之后,还发现了件极其诡异的事情,这徐亮的青山店铺,每天都要开到晚上三点多才关门,而且总有人来很晚才来买东西。 那些人买的东西也挺奇怪的,都是买纸扎的马。 我很好奇,就问徐亮,怎么他这店白天没多少人光顾,晚上却有好些人来买东西呢。 徐亮说,这是他生意的窍门,可不能随便说的。既然他都这么说,我也不好继续问了,反正我觉得他这个店有几分神秘。 我在这里的第三个晚上,大约十二点左右,又有人来买东西,不过那人买的不是纸扎马,而是几件绿纸衣服。 徐亮把那衣服卖出去后,就赶紧收拾摆在外面的摊子,说要关门了。我不禁困惑,问他今晚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平时不都要开道夜里两三点钟的吗。 “我师父说了,要是遇到买绿色纸衣服的人,卖了就赶紧关门!”徐亮说话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紧张兮兮。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还有个师傅,我在这儿三天倒是从未见过。 这时候我已经在心里猜测,光顾他这个店的人,不仅仅是活人,没准晚上来买东西的,都不是活人。只是我现在心脏被怨鬼胎给取走了,失去了心火无法分辨活人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因为有伤,不能帮徐亮拿太多重的东西,只好帮他提点火纸香烛之类的。好不容易将摆在外面摊子上的东西收完,徐亮急忙将店门给拴上。 拴上店门的门闩后,他脸色惊慌地将柜台上的灯拿下来,摆在屋内门槛的位置。 看见他做这一切,我不由得觉得诡异。放好灯之后,他连忙从屋内拿出一个香炉,摆在了灯的位置,点好三炷香,和一支白色的蜡烛。 旋即他像拜佛一样的,双手合十放在额头的位置,不断的说太上老君保佑,今晚千万不能出事儿。 见他这些诡异的举动,我不禁心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在边上,问他到底怎么了。 徐亮说,让我不要问,等会儿外面无论有什么动静,我们都不要开门。如果有人问能不能住店,你就说这店住满了,让他们找下一家;如果有人说要买东西,你就说全都卖光了,让他们去下个乡里买。 说完之后他还问我记住没,再三的向我确认。我面色正然地点了点头,他说千万记住。 见徐亮紧张成这个样子,我不由得好奇等会儿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我连怨鬼胎这样的事儿都遇到过,胆子自然也变大了很多。 我们在柜台的位置坐着,徐亮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凝神静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有一只猫抓了块瓦片掉在地上,惊得徐亮身子一怔。 大约过了十分钟,屋外突然吹起了大风,狂风刮得呼呼响,有些人家放在屋外的盆,被刮得在街道上砸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来。 突然我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慢慢朝我们门外的街道而来。 第070章 怪老头 从那脚步声来判断,起码有上百人之多,才能走出那种气势来。声音越来越近,突然我听见出了脚步声之外,还有马的嘶鸣声。 徐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放在门槛边上的那盏油灯,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当脚步声靠近店门外时,那盏油灯的火焰突然剧烈闪动加下,就像被大风吹拂一般,刷地熄灭了。 见状,我准备找火机来点,徐亮急忙拉住我,低声说此刻千万不能再点它。 他嘴里轻声地嘀咕着,太上老君保佑,今晚我这店铺可千万不能出事! 忽然间,真有人来敲想了青山店铺的木门。 此刻我看不清徐亮的表情,不过,能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 敲门声起之后,突然有个男人隔着店铺的门,问道:“店家,此店能住否?” 我们沉寂了几秒,我想到刚才徐亮对我说的话,便既惊讶又疑惑地,学着那人的腔调回道:“此店客已满,请寻下家!” 旋即,屋外的男人便不再说话了,街道上的脚步声依旧持续着。 没过多久,突然又有人来敲门,这次外面的人问道:“店家,可否买些许灯油?” 我毫不迟疑,急忙回答道:“全卖完了,请至下个乡买。” 门外的人哦了声,便不再言语。 这人问完话之后,屋外就只剩下脚步声。那阵齐刷刷的脚步声,持续了很久,然后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了。 那阵脚步之声消失之后,徐亮赶紧点燃了油灯,此刻我才发现他的脸上全是汗珠。 我不禁好奇,外面刚才走过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不过我能断定的是,他们绝对不会是活人。要是活人的话,他们说话的语气不会那般幽沉,徐亮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惊惧。 徐亮常常地吁了口气,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点血色。然后他不无惊惧的告诉我,刚才的情形是阴兵过境。 阴兵过境这事儿,我以前听爷爷给我讲故事时,他有提起过。据说这阴兵过境,若是遇到乡场上有白事店,那么店就会招他们,如果处理不好,会发生大灾大难。 不过,一般情况下,遇到阴兵过境这事儿,普通人很少有人知道,除非知晓天机数理,阴阳八卦之人,也就是常说的神算子能准确推断出。 据说神算子推算出有阴兵过境时,会提前做好准备,让它们不在此久留。因为阴兵过境,会让六畜不安,鸡犬不宁,人也会因此招受灾难。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徐亮刮目相看,没想到他才四十出头的样子,难道就是个神算子不成。 我把自己了解的有关阴兵过境的事儿,向他娓娓道来。 徐亮惊魂未定地说,他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之人,连这种事儿都知道几分。 我尴尬地说,那些都是我爷爷讲给我听的,我以前也只是把它当成故事在听,却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遇上。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要是能亲眼看看阴兵过境的情景,那就好了。 徐亮将地上的油灯拿起来,放在柜台之上,再把那香炉移开,说今晚店门不能再开了。 我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说,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赶紧离开去找他师父,这里不能久留。 我说我准备回封阴村,一是因为我出门在外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二是学校即将开学,我得准备准备上学去。 徐亮脸色一凝,说:“你暂时还不能回去,得和我去趟中华山,见我师傅!” 我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满脑子都是疑问。徐亮为何要带我去见他师父,他师父是谁我都还不知道。 我疑惑地问:“你师父是谁,为何要带我去见他?” 徐亮稍作迟疑道:“你不要管他是谁,我只能说他可以救你性命!而且是受你爷爷所托!” 他这一番话让我彻底懵了,居然扯到了我爷爷身上。 我不由得困惑道:“亮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还有,你知道我的爷爷是谁?” 徐亮想都没想,很自认地说:“你爷爷张万全,封阴村的一个道士先生!没错吧!” 他说得毫不含糊,不禁令我不知所措。 徐亮又告诉我,说如果我不信,明早而已给我爷爷打电话,问问他的意见。 次日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给爷爷打了电话,说双龙乡街上,有个人要带我去中华山,还说是他所托。 爷爷在电话那头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让我跟着他去就行。 我放下来电话,心想为何我爷爷不直接带我来见徐亮,而是让徐亮下手救了我,才从他那里得知这个信息呢;或者说他要带我去什么中华山,等我回家后,直接带我去就好了,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虽然我心中有诸多不解,但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吧。 快中午的时候,徐亮让我和他赶紧上路。他骑着摩托车,带我去中华山。 那中华山,就在大河乡和我们镇分界的位置,山的一边是大河乡,山的另外一边便是我们的镇子。 中华山这名字从何而来,我不曾知晓,不过在我们镇却是比较出名的一座山。据说太阳下山的时候,方圆几十里之内,最晚失去太阳光辉的,便是中华山。 我们从双龙乡出发,骑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中华山山脚。 这一路上我问徐亮,昨晚阴兵过境,会对双龙乡造成什么影响。 徐亮说,很快我就会知道了,这是天机,不可泄露,随意泄露天机轻则折损阳寿,重则性命不保啊,听他这么说,我顿时就不好继续问下去。 我们从山脚沿盘上马路而上,发现中华山上散居着一部分村民。而我们去的那家,房子看上去和别家并无二致。 不过,我们所到的人家户,主人在房子外的院坝边上,立着一块石板,那石板上写着鬼画符一样的字,我根本就认不出是啥。 进屋后,我看见正堂屋的地面上,用小石块嵌入土中,形成了一个八卦图形。徐亮对着屋内喊了声师父,人我给带来了。 我听得屋内有人回道:“好!辛苦你了。那阴兵过境,没出啥岔子吧!” 徐亮说,昨晚双龙乡倒是安稳度过,不知道其他乡镇如何了。 他的话音刚落没多久,便从堂屋香火边的侧门,走出来一个和我爷爷岁数差不多的老头,只是他的胡子啥的都已经花白。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摸着不算长的白胡子说:“嗯,没想到果然是这样!” 我觉得这老师父说话,和徐亮一个样子,竟整些我揣摩不透的话来。 旋即他问我,今天莫名其妙被徐亮带来这里,是不是有很多不解。 我如实说,尽管我爷爷也说让我来这儿,但自己到现在为止都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那老人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要是不懵,那就不正常了!” 旋即他告诉我,此番让我来此的目的,是我爷爷和他商量过,想找个人收我为徒。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以说比先前更懵了。我不禁困惑万分道:“老师父,你不是开玩笑吧,我爷爷和你商量,要找人收我为徒?” 那老人点了点头,然后神色正然地说:“你不是要找那双蛇灵芝草,千年太岁和尸花吗,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听他说起这三样东西,我惊讶得眼睛大睁。我的反应被他看在眼里,他笑言,这找三样东西的事儿,是我爷爷告知他的,不要以为是他推算出来的。但是他早就推算到,那怨鬼胎会出世。而现在,克制怨鬼胎的办法不是没有,但却因为我的心脏在它身上,所以不好下手。而且,我爷爷一个月前,和那龙婆婆联手斗怨鬼胎,没能捉住它,它的怨气恐怕又有所上升。 他说完这些话后,我表示就算我爷爷和他商量,要找人收我为徒,先姑且不管让我学什么,我关心的是为何会让我来这中华山。 那老师父脸色一凝,告诉我说,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他引路。如果没有他引路,我想去拜那个人为师,哪怕是我爷爷亲自出马,也不会成功。 我不禁对他的话产生了质疑,心想,眼前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我爷爷怎么会找他。 旋即,那老师父又略显神秘地问,我在镇上的中学,为了救一个女孩,不惜跑进那凶屋;在双龙乡,为了帮助一个毫不认识的人摆脱阴魂纠缠,差点把自己都给搭进去。做这些事儿时,我是不是发自内心。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有些满意。然后他又问了徐亮问过我的问题,在双龙乡帮那个男人,他反倒想坑害我,我后不后悔之类的。 我将自己的答案,像当时回答徐亮那样,一字一词地说给他听。然后他点了点头说,徐亮没让他失望,让他在双龙乡白事店扎根了这么多年,终于不负他的所托,等到了何时的人选,今天亲眼看到了我,更让他坚定了要送我去给那人当学徒的信念。 听他话里的意思,想把我介绍给人做徒弟,应该不是我爷爷的意思,而是他主动找我爷爷说的吧。我越听,越感觉出这种意味来。 我带着很多困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那老头笑了笑说,下午点徐亮会送你回去,可以问你爷爷,由他来讲,更为客观。 第071章 神算子 在这老头的家里,没有呆多久,徐亮便送我回家去。路上,我问徐亮,他师父到底是什么人,我感觉他身上似乎又很多故事。 徐亮笑言,他师父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在他们道士先生行业里面,是很出名的。具体的他也不愿透露,也是说让我直接回去问我爷爷。 回到家后徐亮坐都没坐会儿,和爷爷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徐亮离开时,我爷爷让他转告他师父,关于我拜师的事儿,会尽快做好决定。 不用我问,爷爷直接就和我谈起了这件事儿来。但他告诉我,在说中华山那老师父之前,让他讲讲事情的来由。 我嗯声点了点头,他说,我把心交给了怨鬼胎,前面已经在龙婆那儿试过,想抓住它把心给夺回来,但已经宣告失败。 而且,现在怨鬼胎都已经不再现身了,就连徐亮的师父也推算不出它在哪里。想来它势必会吸收更多的怨气,到时候对付起来更为不容易。 当然,此刻就算让它现身出来,若是再招惹到它的话,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儿来。 除了怨鬼胎的事儿,龙婆为我摸骨算命,断出我的阳寿只剩下五年,若不赶快将自己的心脏给拿回来,我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儿。 我对爷爷说,自己不怕死,只要这次把梦瑶给只好就好了。比起我自己,我更想先找回梦瑶的人魂。 听了我的话,爷爷脸色一凝道:“孙儿,你本就天生鬼命,还失去了心脏,自己什么都不会,怎么去找她的人魂?你凭什么能力去找那怨鬼胎索要的三样东西?而且,现在爷爷老了,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哎,估计快帮不上你什么!” 爷爷说这话,我莫名有种哀伤。 说实话,这么多年,除了我的阴妻吴梦瑶,我几乎是活在爷爷的保护之下的,好多好多问题,都是他出面在帮我解决。现在,他说自己快帮不上我,让我隐隐有种他就快离开我的感觉。 我想了想说:“爷爷你是该好好休息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让你操够了心!你放心,我会找人帮我来解决这些问题的!”说出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太傻了,现在的世道,谁会为了你那些看似荒唐的难题,甘愿去付出他们的能力。 爷爷微笑着说:“大人们只会讲利益,无利之事儿,谁会愿意去给你做!” 说完这话,我就陷入了沉思,很多事儿,如果自己不去努力,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确实不靠谱。 见我沉默不语,爷爷摸了摸我的肩膀,将话锋一转,说起了徐亮的师父来。 他说徐亮师父,住在中华山已经很多年,他以前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有关于神算子一些事儿,其实说的就是他。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意外,回想起小时候爷爷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面,就有提起过神算子。当时他说那人不仅能算阳人命,还能清阴人理。 那时候,爷爷讲起神算子的事儿,神乎其神。听得我心驰神往,能算活人之事儿就已经很厉害了,还能预测阴人事儿,那时我心里认为,这样的人不是神仙还会是什么! 现在爷爷告诉我,他故事里的神算子,正是徐亮的师父左云堂。难怪,昨晚他能预测到阴兵过境的事情来。 爷爷说完这些话,我便问他,那不会是要送我去他那里学算命吧,难道我以后要做个江湖算命先生吗。 我说完这话,爷爷忍俊不禁,他说让学算命,又找不到怨鬼胎要的那些东西,学算命我又不能找回吴梦瑶的人魂。 我说,难不成要我去学习道术么。爷爷叹了口气说,哎!算是与道术相关吧。这都是命啊!本以为你读了大学,以后好好做个平凡人,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是要把你给推上这条路。 听见他说是道术相关的,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我记得电视上,那些道士可不能结婚的,都是孑然一身孤单到老,便问我爷爷自己现在有了媳妇儿,若是真去跟人学道术,那我的梦瑶怎么办。 爷爷笑道,你这孙子,做什么都忘不了梦瑶。放心,就算你去做那人的徒弟,就算没有梦瑶,你还可以娶妻生子呢,一切和普通人都没啥区别。 听闻爷爷此言,为了转念一想,既然一切都和普通人别无二致,那么我要是去学了,岂不是多了个技术,以后大学毕业,就业还多了条门路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不仅如此,要是我能学出个一招半式,以后能对付阴人啥的,不但能自卫,还可保护梦瑶,何乐而不呢。而且,就像爷爷所言,如果没人帮我,而我自己也没啥本领,如何才能找到怨鬼胎索要的三样东西,心里也没底儿。 想了这么多后,我对爷爷说,自己愿意去当学徒。 见我这么快就答应下来,爷爷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不过,欣慰之余,我感觉他的脸色看起有几分难看。 我问爷爷知道自己将来的师父是谁不,爷爷笑道他当然知道,不过却很难见到那个人。自从十年浩劫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所以,让左云堂告诉他,那人还活在世的时候,他也很是意外。不过,据说当年他被人出卖,挨过批斗差点为此葬送了自己的命,所以不容易相信别人,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左云堂师父引荐。 见我答应下来之后,爷爷还说,自十年浩劫之后,我们黔北地区鲜有真正的民间高人幸存,现在我所看到的很多道士先生,绝大多数都只是略懂点皮毛,真正遇到大问题,他们根本就无法处理。而那人却是在十年浩劫之中,幸存下来的少数之一。 当时我们镇上的中学,出现怨鬼胎的时候,爷爷说要是知道那人还在世上,请他去,应该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儿发生了。 听爷爷说的激动万分,好像对那人充满了崇拜之情。旋即他说,原本那人就是我们封阴村的,只是十年浩劫之后,便离奇失了踪。没想这次,却再这次居然会再次出山。 说到这里,我问爷爷,那人能比龙婆婆和袁华清师父他们更厉害么,我爷爷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术业有专攻,他们学的东西不同,自然也就不能做出对比。 那龙婆婆是能够和阴人沟通,而袁华清师父则可以为阴人治病,这中华山的左云堂师父,能预测阴阳事。各有各的看家本领, 爷爷自言自语,与他们相比,自愧不如啊。爷爷说他知道的东西多,但都是泛泛而言,并不能在某个方面有所突出,这也是他至今只能以道士先生的行当,混口饭吃。 听完爷爷这些讲述,我不禁对那位暂时还不知道名号的人,心生神往,真希望此刻就能看到他的样子。不过,转念我又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大学生,大一才结束,马上进入大二学习,若是去做别人的徒弟,学些道术啥的,那我的学业可能会落下。 我表达了自己的麻烦之后,爷爷说,虽然大学能光宗耀祖,但若是没有了命在,什么都是空。等我大学毕业,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我可能等不到那天,而且梦瑶也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想了想,我寻思着先申请休学吧,为了自己的命和梦瑶,将那一纸文凭暂时放放。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宽慰了许多。 然后我问爷爷,如果我确定下来,多久可以再去中华山。爷爷微微笑了笑,原本以为我会拒绝的,没想到我这么心急。既然这样,那先在家休息几天,等我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就带我去中华山,请左云堂师父帮这个忙。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在双龙观,袁华清师父曾说过,梦瑶会在七天之后醒来,那么明天之后,她就会醒过来了,不过,让我觉得有几分失落的是,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之外,只能听见她的声音,看不到她人了。 我在香堂屋里,给她的灵位上了香,这个仪式,尽管一个多月之前我才做过,但是此刻我却感觉好几年没有做了。 看着吴梦瑶三个字,我百感交集,我的十八岁,她给了我无尽的热切,却又突然间安然。我不禁觉得世事弄人,不过我相信那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想,自己确实是时候,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了。我暗自对着灵位说,梦瑶,我会让你好好的。 就在我思索之时,小黑突然飞快地窜进了香堂屋,对着大门外凶猛地叫了起来。我不禁有几分疑惑,它从来没有这么凶狠地吼叫过。 见此情形,我暗想势必会有不祥之事儿发生,要不然小黑不会有这般表现。果然,没过多久,我家屋外就开始狂风大作起来。 我爷爷也跑进了香堂屋,让我赶紧回到里屋去,今晚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来了我家。我迟疑着,刚要离开香堂屋,香堂屋的大门便被风给吹开了。 第072章 魂化血 我已经暗自猜测到,门外狂风中的会是谁。目前我所得罪过的,除了那个怨鬼胎小女孩,就是罗红梅的阴魂,除了它们,我再也想不出其他还有谁了。 此时我家香堂屋的大门已经大开,爷爷哎地叹了口气,面色显得有几分焦虑,他一跺脚然后急忙回了屋。不用说,我都知道爷爷并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了香堂屋,他这会儿定是回他的那间专门弄白事之物的小屋子,找能够克制阴魂的东西去了。 不得不说,爷爷在我们村虽然是很有名气的道士先生,但他最擅长的,也只是普通的白事。偶尔能够斗斗小邪祟,但他不擅长驱邪。 这会,我心里也没底儿,不知等会能不能斗过外面的东西。毕竟在我十二岁时,王秋燕和小晴主仆二人,来我家闹事,是因为梦瑶的原因,才没敢拿我们怎么样。 但今晚,梦瑶尚未还魂,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门被狂风吹开后,我停住了脚步,并没有逃跑。毕竟,逃跑有什么用,该来的总是会来。倒不如看看来者是谁,再另作行事。 突然之间,我想了龙婆婆给我的龙骨,顿时就心安了许多。 狂风卷进我家香堂屋里,把我阴妻吴梦瑶的灵位都刮落在地。顿时,我不禁怒火中烧。 在我脚边的小黑,厉声尖叫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外。 “哈哈……”,屋外的狂风声之中,传来了一个男人幽怨而低沉的声音,这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没想到,来的居然不是那怨鬼胎,或者说罗红梅。就在我思忖之时,那男人突然说:“张君宁,今晚我要你变得和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风中的声音在说这话时,我听出了是谁,分明就是余涛。让我很意外,难不成这余涛已经挂了。 我不禁暗想,这样的人挂了也好,留在世上浪费空气,死了还浪费土地。我之所以这么恨他,是因为在青山店铺和徐亮相处的几天里,了解到了余涛和罗红梅之间的事儿。 罗红梅之所以死了也去缠着他结婚,根本就不是那天晚上余涛给我说的那样。罗红梅的死,本就是余涛一手策划的。 话说余涛在双龙乡是出了名的伪君子,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却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双龙乡和其他乡镇一样,大多男人都外出打工,家里自然有不少部分留守妇女。那余涛,在和罗红梅恋爱期间,和好几个留守妇女有染。 而罗红梅正值青春年华,还是个黄花闺女儿,被他花言巧语给弄上钩后,玩弄了一番便想抛弃。 在农村,好多姑娘的思想还是挺保守的,既然身体都给了他,那么就他余涛就得负责,也就是娶她过门。 罗红梅本就家境贫寒,若是余涛不娶她,让外人知道她的身子早已经让外人给占有过,那么势必会很难嫁出去,父母脸上也无光。 在她几次三番的逼婚余涛,说余涛要是不娶她,她就把余涛和乡里那些妇女乱搞之事儿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余涛就起了杀心。 有天余涛把罗红梅骗来,说他愿意娶她过门儿,已经在县里定了两套红妆,让她去取。罗红梅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很是欢喜,便骑上自己的小摩托车去县里。 双龙乡去县里的公路,崎岖凶险,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前去取衣服,想来确实有猫腻。果然,余涛在她的摩托车上动了手脚,结果让罗红梅在临崖马路上,车子失控坠崖而亡。 乡上的派出所,对这事儿无作为,罗红梅家里家徒四壁,可谓是穷人命贱如草。就这样,罗红梅的死亡,就被当成了交通意外事故来处理了,乐得余涛逍遥法外。 罗红梅死后没几天,曾托梦给徐亮,让他做两套红衣服。徐亮心想,势必是罗红梅知道了自己的死因,要去报复余涛。殊不知,被我中途插手。 当时在徐亮的青山店铺,听到这信息的时候,我简直对此深恶痛绝,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回想起余涛家人的那副嘴脸,我当时心软间接帮了他们,真觉得自己憨包。而现在,看到这余涛已经死了,还来找我麻烦,担忧之余,我的内心更多了一份安然。 他话音未落,狂风则止。余涛衣衫破烂,嘴巴好像被石块给割开来,他满脸都是血,脸上还插着些锋利的小石尖,看样子应该是摔死的。 余涛站在我家香堂屋的门外,怨恨地盯着我,说我狠心把能对付罗红梅的龙骨取走,不给他留条活路,他今晚就要让我也死得不像人样。 我不禁唾弃余涛的厚脸皮,哼声道:“你来试试,我那龙骨头能对付罗红梅,就照样能对付你!” 余涛听了我的话,阴笑着,他的嘴巴已经破到脸的位置,所以看不到他表情,只听得到他阴冷的笑声,让人觉得而浑身不舒服。 我已经悄悄将龙骨头从兜里掏了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只要他敢进来,我就对他不客气。 此时,我爷爷也已经拿了几道黄符出来。看见余涛的样子,爷爷也不由得怔住了。 余涛并没有踏进我家的香堂屋,直接凭空就把我给扯了出去。这让我始料未及,没想到他比罗红梅的阴魂还要厉害几分。 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心火不在了,阳气薄弱,才会如此轻易就被徐涛给抓出门。 爷爷见我凌空朝大门外飞扑出去,他赶紧拿着符纸追了出来,不过他始终是上了年纪,身手没那么灵活,几张符纸都用完了,却没伤到余涛的阴魂。 余涛一只手拧着我的脖子,把我举起来抵在我的家屋外的墙壁之上。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石头,作势要砸我的头。 我镇定心神,迅速用握着龙骨的拳头,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他手臂吃痛,急忙将我摔了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院坝里,原本伤都没好完,此刻再次被摔,让我不禁痛苦万分。而我手中的龙骨,也因为自己摔倒在地,被弹落在了一边。 余涛愤怒地朝我而来,这时爷爷突然咬破了指头,抱着余涛的脚,画了几下,便听见余涛痛苦地叫了一声,却并未被定在原地。 他将我爷爷一脚踹开,此时他的脸看上去更加恐怖了,鲜血好像还在一汩汩的从他伤口处冒出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恶狠狠地说:“张君宁,你做梦都想不到,我死了也要找来你垫背吧。你当时要是不把龙骨头扯走,留给我的话,我就不会被罗红梅害死!” 说着他就一把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提起来,朝我的脸上狠狠地揍。 就在这时,刚才混乱中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小黑,忽然厉声叫着,飞扑到了余涛肩膀之上,对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只见它像只凶猛的老虎,紧紧咬着不放,还一个劲儿地撕扯。 余涛松开我,惨叫连连地去扯小黑。哪知,小黑不仅不松嘴,撕咬的力量反而更加大起来。忽然,余涛阴魂的头,被小黑给咬得从他身子断落在地。 旋即小黑叼着头,就朝我家屋后跑。见余涛不能再来危害我,我便急忙去看爷爷有没有被他伤到,还好的是,爷爷并无大碍。 我才将爷爷扶起来,就看见余涛无头的阴身,在地上化作了一摊血水。 没多久,小黑从我家山头上几个纵身跳了回来,我惊奇地发现,它的肚子胀鼓鼓的,嘴边的毛上还有些许血迹。 我不禁愕然,难不成这余涛的阴魂,成了小黑的腹中餐么。爷爷望着小黑,他也是一脸的惊恐之色。 此刻余涛的阴魂已经不在这里,我也不想去纠结是不是被小黑给吃了。便捡起落在地上的龙骨,重新放回衣兜里,和爷爷回到屋内。 我咕哝喝了好几口水后,才缓过气来,自己的衣服上沾了很多汗水。爷爷脸色苍白地说,看来得早点带我去拜师,以免夜长梦多,还说最晚明天中午之前就带我去。 第073章 茅凤麟 第二天刚蒙蒙亮,奶奶给我和爷爷每人煮了碗面条,而她自己则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吃。 她虽然面带笑意,但是却掩盖不了她的倦容。我吃着面,不禁有些觉得难过。 自从放暑假回来那次,匆匆和他们吃了顿饭,就去镇上的中学支教,算来这两个多月的假期,在家里呆的时间,几乎没连着超过三天,感觉好久好久没有陪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我不知道爷爷奶奶能不能等到我赚钱衣锦还乡的那天,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对不住他们二老。 突然我想到,要是去拜师学技,能够挣得个一星半点的钱,那就好了,至少可以逢年过节给爷爷奶奶添件新衣,买点强身健骨的补品。 吃完面后,我和爷爷就离开家前往中华山。 奶奶送我们到了院门口,她仰着头看着我微笑说,让我这次去一定要好好跟着人家师父学,弄点真本事回来。 我嗯声使劲儿地点头,奶奶比我矮了很多很多,她伸手给我理理衣领,够着头都显得有些吃力。 我赶紧蹲下身来,让她给我理。 她和蔼地叮嘱我,独自在外面去,要多注意自家的安全,不要轻易得罪别人,也不要辜负那些对你好的人。 她目送我们走远后,已经看不清人脸了,我都还见着她依靠在院门的位置,望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我每次回家都是既高兴又难过的,高兴的是回去就能和爷爷奶奶团聚,难过的是团聚过后,我总会要离开。 就算不去拜师学艺,也要离家去学校。现在拜师学艺,如果那个人的家就在我们镇都还好,这样逢赶场的时间,还能看到爷爷奶奶,要是离得远,又不知此去何日是归期了。 这次没找人骑车送我们上街,就直接走路去了街上。 爷爷虽然岁数很大,但是走起路来,却比我更有耐力。他丝毫不喘气,而我却累得腿软。 从我们村子到镇里的路不远,但从我们镇去中华山就有些远了,走路可不现实。还算好的是,我打电话给徐亮,他正好在镇上办事儿,让我们多等等他。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徐亮便来接了我们。到了左云堂老人的家里,我爷爷笑容满面地握着左云堂的手,又是一阵寒暄。 然后他说既然我已经考虑好了,那下午就会带我去找未来的师父。在左云堂师老人家,爷爷提起我阳寿的事情,问他是否能办妥。 左云堂老人摸着白胡子,笑了笑说,我阳寿只剩下五年这事儿不急,一切自有定数,而且天机不可泄露。 我爷爷笑道,不管天机如何,还请左云堂多多帮忙。 左云堂老人说,一切都要靠我自己的造化,这当中自有因果定数在里面,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下午两点左右,左云堂老人带着我和爷爷直接去了一个叫青杠坡的地方。青杠坡是三座大山同处一个山脉之上,三座山由高到矮向我们镇延伸而去,算得上是个大地名。 从最高的山到镇里,若是靠走路,起码得走上两个多小时;从最低的那座山去的话,走山路最多也就四十分钟顶天了。 我们到达青杠坡第一个山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的光景,而此刻我们已经置身于青杠坡最低山峰和第二高山峰之间的平坦山谷里面。 爷爷不无感慨地说起,五九年的时候,这些地方他都曾来过,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好几年,没想到大体上没多大的变化。 他和左云堂老人说,当年这些山路边上,随处可见饿死的人。说道这些事儿,他们就都唉声叹气。我没有经历过五九年的饥荒,但是听过很多那时候的传说,爷爷这时候,聊起这个话题,我就在脑子里想象当时的情景。 话说这平坦却幽深的山谷,在山外丝毫看不见,真正置身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的范围很大。草木繁茂,青山绿水,因有尽有。 我们走过了一个岩壁落水滩之后,便进入了一个树木稍显稀疏的平地。里面有条路走得寸草不生,看来应该是山上的村民们长期在走这条路。 这时候,左云堂老人忽然说,从现在起我们不能随便走了,必须得跟着他的步子来。 我就觉得十分不解,这里明明就一条路,难不成还会走迷路么,于是我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左云堂老人笑着对我爷爷说,你家这个孙子,好奇心重啊,遇到不理解的,都想搞个明白。 爷爷笑言,说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他也是没办法了。 左云堂不禁笑道,他们两个老人就在这里等着,让我自己先走那条路试试。 我就不信邪了,径直朝那羊肠小道走去。起初倒是没啥问题,可是越走我就觉得越是诡异,眼前一会儿有雾气弥漫,一会儿又夕阳照射,一会儿还打雷飘雨。 好不容易走过了很远的路,却莫名奇妙地看见爷爷和左云堂老人,就坐在我的前面。我不禁愕然,难道是鬼打墙了么,我一直都在往前走,怎么走回来了。 我很惊讶地对爷爷说,这里邪门得很,我明明一直都在往前走,从未转弯啥的,怎么就硬生生回到了我出发的地点呢。 左云堂老人说,这个地方,要不是那位老先生主动找他,连他都走不进去。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为自己喜欢质疑的毛病感到汗颜,也不再说话了。 左云让老人在前面带路,我和爷爷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一会儿左三步,一会儿又往右边走上两步,偶尔还往身后腿几步。 说来也奇怪,很快我们就看到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房子是青瓦木墙,和普通的村民的房屋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眼前的房子外墙的染料更浓,看上去还比较新。 在那房子的周围,有好几块土地里面种着玉米,有辣椒地,还有菜地。不过,那几块土地之外就是山林,没看到其他人家户。 在院子里面,有个中年男人在香炉边上香。 看到我们三个人后,他先是打量了一番我和爷爷,旋即对着左云堂笑道:“左师父,你怎么来了,这两位又是?”。 左云堂微笑说:“这是封阴村的张万全,你得喊叔!那是他孙子,将来可能就是你的师弟了!” 那中年男人打量了我一番,面露微笑地朝我点了点头。说话间,中年男人便引着我们进了屋子。 我们落座后,中年男人拿出软遵烟来,分别递给左云堂老人和我爷爷。我爷爷微笑着接过烟,他环顾着屋子,眼神之中尽是期待之色。 随后,中年男人便出了侧门,不一会儿他就推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进来。 那老人的岁数比我爷爷要大很多,颧骨很高,让他的眼眶深陷。他进屋来,最先看的就是我,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随后他看着我爷爷,只见我爷爷眼睛大睁,拿着香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抑制不住激动地说:“茅凤麟……茅大哥,真的是你吗?” 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嘴巴微张,眼眶有些红红的,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万全老弟,别来无恙……”,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我爷爷激动得起身来,蹲到他的轮椅边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那个叫茅凤麟的老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当年你离奇始终后,我就在想你一定还在世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能够再次见到你!” 那被爷爷叫作茅凤麟的老人说:“他其实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封阴村,但是却只能远远看着那个方向,而不能回去!” 我在边上想,眼前这个老人应该就是我的师父了吧。果然,那老人和左云堂,以及我爷爷寒暄了好一阵之后,就把话题落到了我的身上。 “这就是你孙子吧!”茅凤麟老人缓缓地说道,他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怪异地看着我。 我爷爷说:“茅大哥,这正是我的孙儿啊!”,说着他还让我赶紧叫茅爷爷。 左云堂在一边笑着插话道:“还叫什么茅爷爷啊,直接叫师父就是了!” 茅凤麟老人望了望我,让我过去他看看。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他将左手放在我的天灵盖上,然后若有所思地说:“真是天生鬼命,难怪那邪祟会出世!定数,这都是定数啊!” 我爷爷听闻这话,显得有几分无奈地告诉他,我从小就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把我养大,我却把心脏给了怨鬼胎,现在还弄得只剩下五年阳寿。若茅凤麟愿意收我为徒弟,那么拿回肉心的事儿,他就放心了许多。 茅凤麟老人说,镇里面中学的那怨鬼胎出世,他也几分难以推脱的责任。现在,他右手和双脚都已不能动弹,等于是个废人了,所以无法直接出手去降服怨鬼胎,但他会尽力将他的毕生所学,传授于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间接地帮助我。 他还说,我的心在怨鬼胎身上,要夺回心脏,主要还是得靠我自己的能力,千万不能轻易让别人帮我。这会儿我终于明白,在中华山上,左云堂老人说五年阳寿之事儿,一切都得看我的造化,所为何因了。 当着我爷爷和左云堂老人的面,茅凤麟便让我行拜师之礼。我对着他磕了三个头,然后为他奉上一杯茶。茅凤麟对着茶杯里面吐了吐口水,让我端着喝下去。我看着茶杯里的些许唾沫星子,一口气就将那杯茶给喝完了。 最后他让我去香火边,给供在香龛上的一尊祖师爷雕像上香磕头,上完香磕完头后,拜师仪式就算结束。从此以后,我就是他茅凤麟最小的徒弟。不过他叮嘱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是我的师父。 拜完师后,茅师父说,让我先在这里和他呆上一个月,之后我就可以下山去镇上的店里,和师兄师姐们边做边学。下山之后,我每月来山上两次即可。 才交代完这些,屋外就有个女生大声叫道:“茅老头,疯丫头回来了!啊哈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其声音,岁数应该比我还小。 “茅老头,给你说啊,今天我……”,她话音未落,就出现在门口。果然看上去她顶多只有十六七的样子,她头发扎成一束,刘海斜向一边,给人的感觉很清秀。 看见我们后,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将嗓门儿给压了下来。然后她神色一变,叫了声左师父,便快速闪到了中年男人的身边,眼神怪异地看着我和爷爷。 我听见她低声道:“唐松,那两个是什么人?” 第074章 学秘法 原来那人叫唐松,只见他面色正然,悄声对女孩说了些啥,那女孩的脸上忽地浮现出了笑容来。 茅师父扭头对她说:“默默,不得无礼!那是张师父,按辈分你可以叫张叔叔!” 那叫默默的女生,收住笑容哦了声,旋即便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打量着我和爷爷,我看见她的眼珠转来转去,好像在寻思啥。 茅师父说完这话,顿了顿,指着我对她说:“田默默,他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你们师兄妹几个可得好好对他,知道没!” 田默默听见茅师父说我是她的师弟,她不禁眼神一亮,拍手称快,“哇,终于有小家伙来和我们一起玩耍了!” 当天晚些时候,我爷爷和左云堂老人便离开了青杠坡,临走时爷爷再三叮嘱我,在这里一定要听茅师父的话,不能调皮。 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田默默不知道何时到了我背后,她朝我肩膀拍了一巴掌,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很搞怪地说:“喂,新来的,你叫啥名字啊!” 我说:“张君宁啊!” 她将棒棒糖取出来,还舔了一口,对着我说:“咦,不错不错!君宁天下!好名字,以后记得叫我师姐,不准喊我名字听见没有!” 旋即她低声说,被两个师兄欺负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有小师弟可以欺负了。 我微微一笑说:“默默,我岁数可比你大,按岁数你都可以叫我哥了!” 她嘟着嘴,说:“不管,我比你先入师门,你就得叫我师姐!” 遇到这个小丫头,我隐隐感觉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刚才我听见她低声说自己被两个师兄欺负,便问她唐松是不是大师兄,另外还有个师兄是谁。 田默默说,唐松才不是什么大师兄呢,大师兄叫岳宁超,不过最近他在看店,得不到来青杠坡。 然后我问田默默,她一个小女生,跟着茅师父学啥。 田默默舔了舔棒棒糖,咽了口口水,缓缓说:“镇邪驱魔,捉鬼降妖。我可是师父精挑细选的女弟子啊,当然得学他的看家本领了!” 我假装说自己不信,她便掏出一张符纸来,放在手里,只见她抖了一下,那符纸就燃起来。 对此我不禁觉得万分好奇,这招我爷爷可是不会,每次他在给死人做道场的时候,化符都是用火点。 见我一脸的惊讶之色,她花容一凝,“怎么样,厉害吧!” “默默,又在那里炫耀如此基础的东西了是不是!”茅师父一只手驱着轮椅,坐到正房的大门口处。 田默默急忙跑过去,一边把他往外面推,一边说:“茅老头儿,我这是在向小师弟展示从你这里学到的道法呢!” 我尴尬一笑,对着田默默说:“哎,默默,你能不能去掉那个小字,我可不小了!” 听我这么说,田默默双手叉腰,眼睛直视着我,用少女特有的那种耍霸道的劲儿说:“我是师姐,你是师弟,在我眼里,你就比我小,就是比我小,不服啊!” 茅师父哈哈笑着,连连伸手制止她不要再说了。“君宁,你这师姐古灵精怪得很,论年龄你是哥哥,论拜师时间她是师姐,你就委屈下!哈哈!” 田默默哼了声,花容微沉地说:“瞧见没,瞧见没,人家师父都这么说!” 见她的样子,我不禁莫名想笑。我说:“好吧,默默师姐!” 她眉毛一挑,面露胜利的微笑,“哼!这还算差不多!” 此刻我已经有几分期待,茅师父能够教我些什么本事。刚才田默默露那一手,虽然是基础的东西,但我已经觉得很厉害了。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有人在轻声叫我的名字。我醒来一听,发现时梦瑶的声音。她醒了,我不禁欣喜万分。 我激动地说:“梦瑶,你可算醒了!” 梦瑶声音还有几分微弱,她缓缓地说:“君宁,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在袁华清老人的家里!” 我笑了笑告诉他,早就不在了,都已经离开他家十几天了。 梦瑶说,她很想从玉佩里面出来看看我。我说:“梦瑶,你现在只能逢初一和十五才能出来,其他时间你都只能在玉佩里面!” 听我这么说,她不禁有几分哀伤,她显得很失落地说:“那你可要多注意安全,现在你没了人心,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你都可能碰上!” 我笑了笑,说:“梦瑶,你放心,我现在正在跟一个很厉害的师父学习道术,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梦瑶微笑道:“那你可得好好学哦,等着被你保护!”,就在这时,我卧房的木墙壁被人敲了几下。 “喂,新来的!大半夜的,你在和谁说话呢,让不让人睡觉了!”田默默在我隔壁说。 我轻声对梦瑶说:“梦瑶,你现在刚回魂,别耗费太多的阴气,赶紧休息吧!” 梦瑶嗯了声,便安静下来。我摩挲着玉佩,心想,我得赶快学,学成之后,下山去找怨鬼胎要的东西去。 拜茅师父为师以来,将近半个月内我都没能学任何东西,每天就是和田默默一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去地里干农活,为那几片玉米地除草,给菜地喷药等等,偶尔还要挑粪去给菜地施肥。 唐松和田默默倒好,还可以经常下山去镇里面,而我就没那么好运了,整天活动的范围就是房子周围两三里地。而且师父还叮嘱我说,不要在周围的树林里面随便乱跑,特别是后山的松林,可万万不要踏入。 他说的那片松林,就在房子不远处的一处岩壁下面。我本就是山里娃,这样的树林,岩壁我见多了去了,比这个还雄奇险秀的我都见过无数,自然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后山松林里。 不过,茅师父不说,我没觉得有什么。经他这么说起,我反倒觉得好奇,当然好奇归好奇,我从未踏入过那片松林。 有天我忍不住问茅师父,我在这里快十五天了,怎么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呢。茅师父很严肃地说,他自有安排,我要是这么点事儿就忍受不了,他怎么放心传法与我。 他的道理我懂,天将降大任于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可是都已经十几天了,我连豆芽菜那么点东西都没学到,内心的期待越强,就越是急切。 茅师父说,凡事忍字当先,让我竟无言以对。还好有件比向茅师父学法的事儿,更让我期待。明天就是农历七月初一,到时候我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梦瑶了。 我去山上摘了些只有这个季节才能找到的野花,弄了个小花环,哪知被田默默给看见了,她神神秘秘地笑着说:“哎哟天,小师弟你咋个知道我喜欢花儿呢,还给我弄了个花环!啧啧……老实招来,你是不是暗恋我!” 见她这么说,我忍不住笑道:“小默默,你想太多!我怎么会暗恋你,咦!这花环你喜欢吗?” 田默默双手抓着几丝头发,扭着小腰,装作不好意思地说:“哎,喜欢啊……” 我微微一笑,说:“但它不是编给你的!哈哈!” 田默默气得一跺脚,指着我说:“张君宁,你个坏蛋!”,骂着她还作势要来揍我。 我边跑边说:“小默默啊,你这么调皮,谁还敢送花给你!矜持点……” “张君宁,你个王八蛋,我矜不矜持,关你屁……事!”田默默在我身后大叫道。 我不禁暗想,这女孩虽然古灵精怪,但她就像是一味调味剂,让这山上原本枯燥的生活,变得有几分精彩。 虽然我才呆十来天,但是感觉到,若是没有她平日里风风火火的言行,倒还真有几分不习惯呢。 天快黑的时候,茅师父把我叫去了他的小屋,我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屋子里面放有个简易的书柜,里面放着好多线装的古书,看上去十分破旧。 茅师父突然说:“君宁,你那阴媳妇儿,最近如何了!”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大惊,我可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自己有阴媳妇儿的事儿,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第075章 清云轩 尽管我心里大惊,但没将这惊讶之情表露出来,依旧面不改色地和茅师父说:“阴媳妇儿?什么阴媳妇儿?” 茅师父摇了摇头,面带微笑地说:“你呀,就给我装嘛!唐松和默默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师父,你老人家真是有慧眼啊,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我挠着脑袋,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说:“为师给你忠告啊,你那阴媳妇现在魂身弱,你可得好生照料,尽管在我这里,你也不要觉得不方便,每日都可为她烧香燃烛,我不干涉你!另外,最好别一直把她带在身边,那样你身上的阳气会折损她的阴气。” 我听完茅师父这番话语,不禁觉得他确实挺为我和梦瑶着想的。当下我便说,晚点在自己的那间小卧房里,准备个香炉,天天都为梦瑶烧香祈福。 茅师父叹了口气说,原本他以为只是我自己的心被怨鬼胎拿走,没想到的是除了我的心,我那阴媳妇儿也人魂已失,得赶紧传法与我才是。 听到他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学习东西了。果然,茅师父告诉我,明天就开始正式教我学习一些基础的道法。 明天就要学了,想想我还有些小激动。 晚上我准备了个香炉,放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点上香和烛,把玉佩房子啊香炉前的小桌台上。没多久,梦瑶就现身了。 她没有穿古装,而是穿着我在镇里给她买的牛仔裤和T恤,鞋子也还是我买的那双。此刻她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梦瑶依旧那么美,美得不可方物。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面带微笑地望着我。我眼神直直地盯着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我缓缓走过去,将花环带在她头上,然后一把抱着她,将嘴巴凑了上去。她娇喘着说:“君宁,别,别这样,我,我还没准备好!现在我们还不能……” 她话音未落,樱桃小嘴儿便被我的嘴巴给堵上,这一刻我等了好久。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她的腰上游走起来,然后撩开了T恤,把手探入了她的腰部。 梦瑶急忙一把抓着我的手,不让我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要,君宁!我们还不能!”她的面色有几分惶恐。 见状我不禁有些呆了,暗想自己这是在干嘛呢,梦瑶的魂身这么虚弱,我竟然……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连连说:“梦瑶我……” 梦瑶将手压在我的双唇之上,充满爱意地望着我,“君宁,再等等!” 我连连点头嗯声道:“嗯额,我现在才十八岁,我能等!对不起梦瑶,刚才我一时有些冲动!”,说完这话,我忍不住为自己的举止感到惭愧。 梦瑶笑道:“你本是男儿,对着自己媳妇儿,要是不冲动,那就不正常了!嘿嘿……” 没想到她会主动化解这个气氛,我显得很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她说,过了今晚又要过十天半月才能与我相见,而这段时间我正好要学道法,她就安安静静地看我学就好,不想再出声让我分心。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笑道:“你要是不出声,我会睡不好觉的!每天都陪我聊聊天,好吗?” “不,每个初一和十五我才出来见你,其他时间我就安安静静地养身!我还要等你学好道术,和你一起拿回你的心呢!嗯……答应我,好不好!”梦瑶撒娇道,她仰头看着我,妩媚动人,万分惹人爱怜。 没想到她撒娇起来也是要人命的,我连说好好我答应了。旋即她说,那个叫田默默的妹妹,人其实很不错,让我我别每天都和她较劲儿,让着她点儿。 我笑道,既然我媳妇儿发话了,那我自会注意这个问题。 第二天很早,茅师父就让我起来看书。他给了我一本不知道是那个猴年马月写的书,让我看。我一看上面的文字,就觉得头大,好多都是鬼画符。 见我看书看得满面愁容,茅师父才说,这书不要去背,那些鬼画符啥的,记得住形状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我就更加头痛了,这么多的弯弯拐拐我怎么记得住嘛,我当初考大学,可是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奔出去的。 田默默见到后,取笑我说,看我就不是学道法的料,简单单的符纸都看不懂,还想学鬼术呢。 被她这么以打击,我一咬牙拼命地背,废寝忘食地去想象。终于我自己找到了窍门,能够将那些鬼画符给记下来。不过,这可足足花了我半个多月。 期间梦瑶现身过一次,给了我一个吻,作为我勤奋学习的奖励。为此,我两天没洗脸。 我才背完一本符文,茅师父又丢了更厚的过来,我见状差点晕倒。这太难了,简直比高考数学还难啊。不过好消息是,不用死记硬背,那是本符典,相当于字典了。 接下来茅师父就开始教我画符,各种五花八门的符。还传授了很多咒语口诀,这可真是让我招架不住。但没办法,师父肯教,自己不肯学的话,就怪不着别人了。 学了差不多一个月,师父说,我现在已经入门了,以后要勤加练习,要活学活用。 虽然是累了点,但我暗自高兴着呢。这天中午,我跑到后院里面,画了一张符纸,双手成法诀,夹着符纸使劲催符,弄了半天,没见符纸燃起来。 田默默见着之后,哈哈大笑说,就你学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把符纸催燃,她肚子都要笑痛。 我有些泄气,木呆呆地望着她,她将棒棒糖嘴里一插,“看我……” 她话音未落,茅师父就说,我大师兄来电话了,镇里遇上了个麻烦事儿,他可能要出门,让田默默去看店。 见田默默又要下山,我不禁露出了艳羡的目光来。茅师父说:“君宁,这次你也去!” 听闻师父此言,我乐开了花,有几分不敢相信地问,“师父,你没说错吧!我真得可以一起去!” “不想下山,你就给我挑粪浇菜苗去!”茅师父说着便单手划着轮子,退回了屋里。 我急忙说:“唉唉,师父!我去,我去!” 茅师父在屋内大声说:“等会儿进了林子,你跟紧默儿,不然你下不了山!” 对我说完这话,他又对默默说:“默儿,穿过那片林子的时候,你别捣乱咯!” 田默默一脸嫌弃地带我下山,经过一片林子时,她也像左云堂带我来这时的样子,开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走起奇怪的步伐来,不过她扭腰甩胳膊走路的那样子,比左云堂老人看上去好多了。 我明明跟着她步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林子里面飘过一阵雾气,等我走出雾气笼罩的地方,却发现没了人影儿。 旋即,我发现自己遇到了上次来时的那种情景,无论我怎么走,最终都只能走来原地,我不禁万分郁闷地对着林子喊道:“田默默,你给我出来!” “哈哈哈,叫我师姐!不然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个林子!”田默默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多鬼点子,随时都想着刁难下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随便找了个方向,装得很无助地说:“默默师姐,求带路!” “哈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叫我小默默!”,她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看见她人后,我催促道:“快下山吧,人家大师兄还等着呢!” 大师兄岳宁超,听名字有点屌屌的,不知道他人怎么样。我拜入茅师父门下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见过大师兄真容,要是他也像唐松那样,对我不冷不热的,那可就难过了。 来到镇街上,田默默直接带我左拐右拐,去了老街。我们镇的新街,砖房居多,而老街几乎全是老瓦房。 走到老街深巷处,我们在一家牌匾上写着“清云轩”的老茶馆儿门口停了下来。 第076章 炼小鬼 来这儿的路上,我曾暗想,大师兄岳宁超要么可能呆在卖丧葬品的地方,要么就是那种打着看风水,看阴宅招牌的店。没想到,田默默却带我来了茶馆儿,看样子我是想错了。 此刻茶馆儿的门虽然大开着,但是里面却么有一个人影儿。田默默带着我径直走了进去,她一进门就喊:“大师兄,我们来了!这次我给你呆了个打杂的过来!” “小师妹,你那嗓门儿,什么时候可以调小一点哇!你这样,还要嫁人的不!”茶馆的里屋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旋即,没过多久,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个玻璃杯从里屋走了出来。只见他留着寸头,五官端正,体态匀称,乍看上去,他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比唐松还要年轻几分。 他笑着和田默默击了个掌,然后打量了我一番,对着田默默笑道:“这位就是我们家默默小妹经常在我耳边提起的,那个张啥,小师弟啊!” 他这话一出,我瞥见田默默的脸微微发红,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几分窘态凸显。 “诶,还有点害羞呢,我的天。小师弟,我给你讲,她呀,经常在我耳边说……”那男人朝我笑言。 田默默突然在他的臂膀上使劲儿地掐了一把,假装生气地说:“师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掐死你!” 那男人强收笑容,正色道:“小师弟,我是岳宁超,你大师兄,早就听说师父收了个关门弟子,不错不错,师父的眼光不错!” 我微笑道:“超哥,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咱自家兄弟,哪需要这么客气!来来,我们去里屋坐!”,岳宁超说着,便走前带路,我跟在他身后进了里屋。 这屋子外面看是个老旧的茶馆,里屋倒是有几分古典美,红木桌子靠在墙壁正中,绿植,根雕,八仙椅,把屋内装点得古色古香。 “好了,师兄!这次这么急,要我们来帮你看店,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啊!”刚坐下来没多久,田默默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岳宁超说,镇东张家湾村,一个叫张守龙村民的家里遇到了点麻烦。 我接过话头,问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岳宁超说,张守龙家有一个独子,昨晚死在了家里,大半夜的那孩子的母亲,上门来找到我,希望我们帮她查出儿子的死因。 我想了想说,他儿子是怎么死的,居然不找派出所,而要来找你帮忙查死因。 岳宁超脸色一凝,皱了皱眉,给我们说起了整件事儿的来由。 他说,张守龙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昨天夜里十二点之后,他们发现孩子的卧房里面的灯还开着,就进屋去看孩子是不是还没睡觉。 推开门的瞬间,孩子母亲就差点吓晕过去,他们十二岁的儿子,居然悬念自尽了。 当然,这都还不是最诡异的地方,诡异的他们儿子的手腕以及脚踝,均被人用红线给困住,脚上没有穿鞋,他的双脚底上,各插着一颗带红线头的针。 除了脚底之外,小男孩的天灵盖儿上,也插着三根带红线头的针。 听闻这些信息,我说这很有可能是男孩自己这么弄了,之后他再上吊自杀的吧。 岳宁超叹了口气说,这些确实有可能是男孩自己弄的,但是,在小男孩的屋内,八个不同的方位上,都插着苦竹钉。 听到苦竹钉,我就有几分不自在了,那东西很邪门,普通人家十二岁的小男孩,定然不知道这玩意有何用途。 我思忖片刻后说:“那苦竹钉插阳宅内,对主人家可不利啊,大凶!看好样子,这事儿确实有几分古怪呢!” 岳宁超点了点头说:“何止是古怪,简直就是狠毒啊!昨晚我去随便看了下,这小男孩,定是被某些人抓去炼小鬼了!” 他刚说完这话,田默默就插话道:“那你是答应她,帮忙查那小孩的死因了吗?” “我还在考虑中,还在想这事儿应不应该插手,毕竟我已经断定是人为,而不是小男孩自杀!”岳宁超说得斩钉截铁。 我虽然刚随师父学道法不久,但确是听老一辈人和爷爷聊天时,讲过炼小鬼这方面的事儿。 这可不是一般的道士先生能做的,当然有那种道行的先生,大多也不可能去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了。 岳宁超的话音刚落,就有女人在外面喊岳师父。 他示意田默默去把人带进来,很快一个满脸憔悴的农妇,提着个荷包跟着田默默走进了里屋来。 那女人刚坐定,就哭着说:“岳师父,希望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那孩子死的不明不白,今天派出所的人说是自杀,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怎么可能是自杀啊!” 岳宁超连忙说:“大姐,你先不要着急。你家这事儿,确实有点棘手,我也不是不愿意帮,只是……” 那农妇打断他的话,把荷包打开,里面有几扎人民币。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很认真地说:“这是我和孩子他爸,在外打工这么多年,存的几万块钱,我愿意全都给你,真的请你帮个忙!” 看着她的样子甚是可怜,每个做父母的都把自己的子女视为掌中肉,可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换谁也伤心。 岳宁超说:“大姐,其实这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查那孩子的死因,恐怕会为我们自身带来很多问题啊。” 那农妇听闻此言,突然起身跪在了岳宁超的面前,“岳师父,我给你跪下了,你就看在那可怜孩子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大姐,你先起来,我们再谈谈好吧!”岳宁超起身,将那农妇扶起来。 之后,他想了很久才说,“大姐,这事儿我们答应你了。不过钱要不了这么多,你给我们五千块就够了!” 那农妇见岳宁超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终于才止住了眼泪说:“岳师父,你只收这么些钱,以后我们可怎么报答你哦!” 岳宁超笑道:“大姐,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事儿了,你先回去,我记得你家的路,晚点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就过来!” 待那个农妇走了之后,我问他不是心里没把握吗,怎么就答应别人呢。 “其实,我答应她,也不全是为了她,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缺德,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岳宁超面色严肃地说。 田默默说,既然答应下来,那么这店就交给她和我看着,让岳宁超放心去忙。 岳宁超看了看我,旋即说:“我这次行事需要个帮手,君宁你跟我一起去吧!” 既然他这么说,我何乐而不为呢,这可是大好机会啊。田默默盯着我看了好几秒,说:“他才拜师一个多月,让他和你去,不太好吧!” 岳宁超笑了笑,说:“你忘了,当初你来,可是不到一个月就带你去办事了哈!” 田默默将头一扭,哼声道:“那是因为我比他聪明,学东西学得快!” “你就别王婆卖瓜了!哦,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我们去那家新开的牛肉馆把肚子填饱再说!”岳宁超说。 他带我们去镇子的下场口,在桥头有一家牛肉馆,在那儿吃了顿饭后,那也没去,便匆匆往店里赶,岳宁超说,今晚就要去张守龙家瞧瞧。 等我们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极其让人愤怒的事情。在茶馆正门外,不知道是什么人摆了三碗饭,三双筷子,还插了三炷香。 第077章 锁魂针 我们走近再看,发现碗里的饭并不是单纯的白饭,而是用清水泡着的水饭。 在我们老家那里,水饭是给死人的东西,但在清云轩茶馆门口,却摆了三碗水饭,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算来清云轩里面目前就我,田默默和月岳宁超三个人,三碗水饭的意思非常之明显。 我抬脚就把香炉一脚踢飞到了门外的街道上去,岳宁超和田默默蹲下身将水饭端到门外的垃圾桶里。 我毫不思索地说,看来是有人已经盯上我们了。田默默脸色一沉,显得有几分愠怒地讲,如有人敢暗害我们,定让他死得姓哪样都不晓得。 听完我和田默默的话,岳宁超不无担忧地说,从此刻起,我们一定要多留意身边,注意自己的安全。 回到里屋,岳宁超就对田默默说,让她看着店里,若有什么事情,就及时打电话给他。 然后他在茶馆的一间小屋内捣鼓了会儿,提上个小黑皮箱子,就带上我出了门。 张家湾离我们镇有十来公里远,岳宁超和我骑着摩托车去的,十几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到张守龙家里的时候,天色已渐暗下来,他家屋内外已经亮起了暗黄的灯。 张守龙夫妇正坐在客房的桌子边,满面都是伤痛之色。见我们到了,张守龙向我们一人递了一支烟,虽然我不抽烟,但是也接了下来,这毕竟也是对人的尊重吧。他说,白天的时候,本应该是他去镇里请岳宁超的,但是家里猪圈的墙壁垮了,就让李翠一个女人家的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岳宁超微微一笑,说没什么,现在本来就是男女平等嘛,谁去找他都是一样的。 那李翠,也就是白天去店里找我们的女人。丧子之痛笼罩着张守龙和李翠,他们无心做晚饭吃,我看到他们家灶屋里面还是冷冷清清的,丝毫不像做过饭的样子。尽管这样,他们还是问我们吃过晚饭没,准备给我们炒几个菜。 我们连说,早就在镇里吃过了,不必麻烦。 在岳宁超和张守龙夫妇聊的时候,我出门去看了看,他的儿子停放在香堂屋的通口处,因为孩子还小,是不能入香堂屋的,不但如此,还不能为他做道场超度。 在我们黔北很多地方都是这样,未满十八岁的人,若是去世了,万万不能停放在香堂屋,也不能做道场,只能择个黄道吉日,把他们用草席裹着下葬了。 那孩子的脸用火纸盖着,平放在用板凳架着,平铺而成的几块板子上。 十二岁的小孩子啊,就这么没了,而且死的还那么惨,这让我不禁想到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差点也死掉,顿时我的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惋惜。 如过这孩子真是被人给炼小鬼,我们逮到那加害之人,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我在他们家更阳坎上转了一圈,就回到了屋内。这时,张守龙正说起他孩子张雄的生成八字。 岳宁超在纸上一一罗列,跟随茅师父学了个多月,我也基本能看懂点,从张雄的八字推断,他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差点就是个纯阴之体,不过炼小鬼一般都会选择纯阴体,既然张雄不是纯阴之体,为何会枉死。 推完生辰八字断了五行命理后,我便提出去孩子的卧房看看。 张守龙看着我,带着几分质疑。见此情形,我能理解,毕竟我才十八岁,虽然个头高高的,但是依旧掩盖不了我面容的稚嫩,换谁也有几分不相信,这么年轻的人懂民间秘术。 岳宁超看出了这点,便对张守龙说,我是他的师弟。 见他这么说,张守龙挤出一丝笑容,说他还以为我只是跟着岳宁超去玩的,没想到我也是做这活儿的人。 张雄的房间里面虽然有灯光照射,但是给人的感觉也有几分压抑。在他的床脚所对的那面墙上,挂着块大镜子。我一看这个镜子挂的位置,就觉得不合适。 卧室内最好不要有镜子出现,如果实在要装镜子,那么镜子最好不要对着床。镜子正对床,这可是卧室风水的大忌。 此时孩子的遗体已经搬出了卧房,那么观察起来没那么直观,毕竟孩子都走了,他父母也不可能就让遗体吊在屋内,等警察或者说我们来断事吧。 我低声对岳宁超说:“你昨晚应该拍了照,不然你现在观察会有所差池。有照片的话,给我也看看。” 岳宁超点头道:“是啊,昨晚我来确是拍了照片,要不然今晚就无法看了!”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来,从相册里面翻出几张照片,我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极为震惊。果然男孩死的极为诡异,若是自杀不可能做到那般境地。 我还发下现了岳宁超来之前,没有讲到的一些细节,就是男孩的双肩上还插着带红线的针。如此算来,男孩的全身就插了九颗针。这针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锁魂针,以此困住张雄的魂魄。 我问张守龙,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仇家之类的。 张守龙说,他和本村外村的人相处都挺好的,不可能有仇家,平日里他逢人都会三分笑,在他的印象里,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如果真是他说这样的话,那么下手之人只是冲张雄而来,并不是为了报复张守龙,但这手段也太狠了。 “小师弟,你来看嘛!”岳宁超对我说道。 我走过去,看了看地上,发下一根苦竹钉还钉在那里,旋即我又在屋子转了一圈,在屋子的四个角,以及四面墙壁与地面接触之处的中间位置,都钉着苦竹钉,一共八根。 我看完之后,不禁吸了口凉气,问岳宁超他有何打算。 岳宁超说,这事儿,一时半会定然是查不出来的,需要时间。不过今晚他想试试请魂,如果能把张雄请上来,那么就最好不过了。 我想了想说,如果张雄的魂被人抓去炼小鬼,你根本就请不上来嘛。 岳宁超对我竖起大拇指,问我对炼小鬼的了解,是不是从师父那里学的,我不置可否。 毕竟在拜师之前,我就对炼小鬼有那么一知半解了。 旋即,岳宁超叹了口气说,管他的,先试试看!说着他就问张守龙,要张雄生前穿过的衣物,或者用过的东西都可以。 张守龙,吩咐李翠去找了一条张雄生前所穿的运动裤,岳宁超拿来剪了一块布下来,递给我,问我会不会请魂。 我说,目前还不会。于是乎,只能交给他来。 我们让张守龙夫妇给准备个小桌子,然后要求他们先回避下,等我们做完再进来。 待他们离开后,岳宁超从黑皮箱子里面拿出了一根米多长的红线,小香炉,一个土碗,蜡烛,小袋米,还有几张符纸。这些东西是请魂需要用到的,茅师父已经教过我。但是我还没有实践过,完全不会用。 岳宁超盯着我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请魂上来,需要肉身给魂附着,想让我做鬼魂附身的对象。 我急忙说,这可千万不行。他还不知道我没有心火,要是请魂上我的身,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结果。 最后我们找来张守龙,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做魂上身的对象,无可厚非。 张守龙坐在桌子的对面,岳宁超将红线的一头绑在他的大拇指上,另一头则绑在烛上。 旋即他在土碗里倒了些米,问张守龙可做好了准备,若是准备好了,就把眼睛闭上。 张守龙应声,闭上了双眼。 然后他告诉我,仔细看着他如何做的。只见他双手合成请神指,举到眉宇的位置,然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念完之后,他抓起碗里的米,朝张守龙身上迅速撒过。 随即,张守龙突然爆出了一句话,“哪个龟儿招老子上来!”,声音听着却是个老太太的。 岳宁超急忙剪断红线,说日他哥哦,请错了人。 如此往复好几次,都没把张雄的魂给请上来,而张守龙嘴唇已经开始发紫,面色惨白。岳宁超神色一凝,疑惑地说:“不对,怎么会用张雄穿过的东西都请他不到!” 见他请魂不上来,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人死了七日之后,才会天魂归天,地魂入地,人魂留在枉死之处。而今晚,是张雄死后的第二个晚上,怎么完全请不到他的魂呢。 第078章 魂已失 岳宁超有几分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他叹了口气问张守龙还能承受得了不。张守龙鼓了鼓气说,还能撑一会儿,让他继续。 得到张守龙肯定的回答后,他又将红线套上,再次行请魂之事。可是岳宁超才作法完毕,就看见张守龙全身颤抖起来,连着他的大拇指与蜡烛的红线,突然开始紧绷。 见状,岳宁超急忙拿起剪刀一刀把红线给剪断,显得有几分失望地说:“如此看来,张雄的阴魂已经不在了,不然以我的能力,不可能请他不上来,这事儿有几分麻烦了!” 确实如他所言,招不到张雄的阴魂,那么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毕竟在张雄的卧房内,我们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这孩子不是自杀,因为他的阴魂已经不知被人弄到了何处。 张守龙和李翠见我们忙活了很久,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便说,让我们先休息会儿,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对岳宁超说,反正留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我们先回镇里去,寻思出对策之后,再做打算。 说实话,来之前,本就遇到了一件怪事儿。 此刻已经很晚了,田默默一个人在镇上守着店,我其实有几分不放心,毕竟下午那会儿,在清云轩茶馆门口放水饭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如果是有人盯上了我们,后面应该还会有动作。 张雄的死,让我隐隐觉得,下手的人不简单,从我这段时间以来仅有的学习经验看,这人定是道门中人无疑,用的手法定属茅山秘术。 回去的路上,我问岳宁超今晚来是不是就想招张雄的魂问询,他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还有一点,他昨晚来看的时候,就觉得事情诡异,今晚招魂,也是为了验证他心中一个猜想。旋即,他卖着关子,问我能不能猜出他的猜想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你无非是想验证,张雄的魂是不是真被抓去炼小鬼了呗。他轻声横道:“你这么猜的逻辑是啥?” 我笑言,今晚来看了张雄的屋子,看到八个方位的苦竹钉,开始我只是以为是施害之人,为了报复张守龙,而让其家宅不安。但是刚才实际看完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岳宁超点了点头,让我继续说下去,看看我到底能看出多少玄机。 我继续思索说,施害之人在八个方位上,用苦竹钉压住地下阴气,断了张雄魂魄入地之路,当然我认为,他这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而为之,担心取魂失败让张雄的阴魂逃走。 张雄悬梁而亡,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红线紧扎,就是为了将他的魂魄控在肉身之上,脚底和手心,以及天灵盖都被插了锁魂针,让张雄的魂魄不能通天路,也不能入地门。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把他的三魂都全部取走。 另外按照他父母给的八字,推算出张雄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但到底是不是阴时,其实根本就是未知数。张守龙所报的出生时间,很可能不准。这样一来,其实就有了两种可能。 若是张雄实则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那么他必是纯阴之体,这样他被抓去炼小鬼的可能性就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倘若正如张守龙所说的出生时间,不是阴时的话,那么他的魂魄就没这么有价值。但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人,也不好找,虽然不适合炼小鬼,但可以用于炼制其他的东西。 如此推算,以你的级别,昨晚你可能就已经能想到这些问题,而今晚再来他家,你只是想验证这个猜想而已。 等我说完,岳宁超不禁感叹道:“张君宁,有你的啊!几乎完全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以你的能力,假以时日我这做大师兄的,可能也不及你呢!” 我听闻此言,笑道:“和你比,我还差着很多呢,不过就算我真的学到了师父的全部秘术,再怎么牛叉,你也始终是我大师兄!哈哈……” 岳宁超叹了口气说,师父他老人家传秘术给人,也是因人而异的,可谓是因材施教,所以我们师兄弟妹,四人学到的东西未必全部相同。当然就算我们学的全都一样,但各自的悟性不同,那么造诣势必就会有所差异。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他说我平时要多看多想多练。 我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就像武侠电视剧里面,同一个师父教几十个弟子,有的厉害,有的却和差劲儿。更直白的例子,同个班上几十个学生,老师教相同的知识,但有得学生成绩好,有的成绩却很糟糕。 聊着天,干啥都快。感觉我和他才没说上多少话,我们就已经到了清云轩茶馆儿。田默默正窝在客房的沙发上,看偶像剧。见我们回来,她原本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舒展开来。 “你们今晚,去张家收获多不多?”她很好奇地问。 我说:“收获很多,那张雄的魂都被人取走了!” 我的话音未落,田默默说:“你才跟着师父学这么点时间,能知道多少,别乱说!”说着这话,她还得意地瞪了我一眼。 “他说的对,确实是这样,那张雄阴魂都已经被取走了,我今晚招魂都没能招到他!”岳宁超正色道。说完,他走进了茶馆后的里屋。 田默默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她惊愕,望着我道:“有这么歹毒么,把人家的阴魂都给弄走,究竟是谁会这么缺德!” 我微微一笑,说:“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狠!” 旋即我问田默默,大师兄和我离开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茶馆,她说,一切都还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岳宁超从里屋出来,往沙发上一靠,打量着我说:“君宁,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努力回忆了下关于道家炼制的秘术,除了养小鬼,还有炼法轮,炼化魂魄之类的,大多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限制。因此,这四十九天,就是我们找到那人的最好时机。过了四十九天,原魂已变,想再找到蛛丝马迹,几乎不可能了。 想到这些,我就说:“先不管那人抓张雄的阴魂去干嘛,我们只有四十九天的时间,但以我现在的能力,真不知道除了静观其变之外,还能做什么!” 岳宁超笑了笑说:“你很诚实啊,不是那种爱吹牛皮的人,确实我们只有四十九天时间。不过,静观其变不可能。那人方才取走了张雄的阴魂,若是有人的命比那张雄更符合他的需求,那么他定会再下手!” 说这话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那种眼神,感觉可以把人看穿一般。 他的意思很清楚,找个比张雄的命更有诱惑力的人,引蛇出洞。我想,他不会是知道了我天生阴人命的事儿来吧,一念及此,我微微笑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呢?” 田默默听完他的话,如梦初醒般的说:“大师兄的意思,是想找个人引蛇出洞啊!” 岳宁超神秘地笑了笑,点头称是,然后对我说:“刚才已经和师父联系,他老人家说,我们这次遇到的人不普通,必定是个行内高人,要想逮着不容易,必须得找个天生阴命的人,作为诱饵,引他出来才行!要不然,不知道哪里的孩子还会遭罪!” 我表情怪异地冲他一笑,问:“那师父有没有说,上哪儿去找天生阴人命的人。” 田默默听了我话,望着岳宁超说:“对啊,我们上哪儿去找天生阴人命的人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嘿嘿……”岳宁超故作神秘地说。 看样子师父已经给他讲了我的命数,我也不好再假装下去。于是我显得有几分意外地说:“师父的意思,不会是要我来做诱饵吧!” “师父说了,你若是在实践中学秘术会更快,想让你来做诱饵,不过也看你自己的意愿!”岳宁超说。 田默默神色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地说:“啧啧……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有来头!” 我不禁暗自叫苦不迭,这都是些啥子事儿啊,不就天生阴人命嘛,怎么遇到这些危险事儿,都能和我扯上点关系。 “我不能去,以我目前的条件,做诱饵还不行!”我稍作思虑后说,我的命是爷爷和梦瑶给的,可不能随便糟蹋。 岳宁超可能没料到我会断然决绝,只见他神色一变,显得很意外地说:“既然你不愿意,那也不强迫你!” 田默默说:“小师弟,是谁和我说,他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用邪法的人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的!” 我暗想,先前那会儿和田默默聊天,吹牛吹大了。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古灵精怪,记性倒是不差啊。 “不是我不愿意,我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所以,我不能做诱饵!”我显得挺难为情地说。 岳宁超扬了扬手,对田默默说:“师妹,既然君宁有苦衷,就不要勉强他嘛,除了他之外,我们再在周围村子里面找找看,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帮忙!” 田默默思忖会儿说:“还有什么人的命,能比天生鬼命者更有诱惑力啊!哎……” 次日我们起床来,发现门口又被人放了三碗水饭,依旧点着香。 大清早遇到这种不吉利的事儿,岳宁超都有几分生气了,他骂道:“日他哥的,有种就明着来,偷偷摸摸算什么汉子!” 旋即他学我昨天生气的样子,直接把香炉和水饭都踢到街道上。我暗想,妈的,这也欺人太甚了,都到我们家门口挑衅了。 突然我想,这水饭和张雄的死会不会有所联系,做这事儿的人,把我们三个当死人来供奉,意思在明显不过,要我们死。 我问岳宁超,在接受张雄母亲的托付之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儿,岳宁超摇了摇头。 那么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接了查张雄死因的事儿,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岳宁超说:“今晚我们三个,轮流悄悄地盯门,看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在捣鬼!” 第079章 地出血 岳宁超接了张守龙家的事儿,一时也没有什么痕迹可寻。白天的时候,我们就呆在茶馆里,那也没有去。 田默默虽然古灵精怪的,但是炒得一手好菜,午饭和晚饭她都包了,吃得我们很饱,我感觉要是天天吃她做的饭,人起码很快就胖起来。 晚上,我们躲在茶馆内的暗处,轮流守望着茶馆门口。 从昨天我和田默默来这茶馆儿开始,到今天早上,已经连续两次被人放水饭和香,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今晚到明早之间,那人或许会再放水饭在门口。 说实话,我们三个都是师从茅师父学道法秘术之人,被人在门口放水饭当死鬼供着,真的有几分窝火。重要的是,被人连整两次,我们还连那人的一根毛都没逮着。 我们的计划是,上半夜让田默默守着,她一个女孩家,身体不比我们男人,需要多休息才是。 岳宁超则守晚上十二点到三点之间的时段,这个时间段,是上水饭的最佳时间,他是我们大师兄,对付人的经验比我们自然要丰富,留他蹲守,再合适不过。剩下的时间,则有我守着。 我就不信,这样做,还逮不着那上水饭之人。 田默默和岳宁超蹲守之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就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了,需要时刻注视着门口的风吹草动。 轮到我蹲守之时,岳宁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就在我边上坐着眯会儿,若发生诡异情况,就赶紧叫醒他。 我让他放心,蹲守这事儿让我来没问题。想想我当时遇到怨鬼胎那会儿,整夜整夜的不睡觉,都能撑住。今晚就这几个小时,我绝对不会打瞌睡,保证能看好咯。 然后我瞪着对大眼睛,一直守到了天亮,也没有发生任何不同寻常之事。 看来上水饭的人,很可能是知道我们在暗地里候着,而不敢现身出来。 我和岳宁超打着哈欠,从蹲守的地方回到客房。因为客房在侧面,在客房的沙发上坐着,倒也能看到茶馆儿门口的位置,不过视野范围较小。 田默默起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们有没有收获,我和岳宁超都摇了摇头。 “诶,没想到那家伙狡猾哇,知道我们再蹲守,他就不来整了。”田默默显得有几分失望地说。 岳宁超皱着眉,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我暗自思忖道:“也许这人就在附近某个地方,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要不然怎么我们才开始蹲守,他就不上门来了!” 岳宁超也认同我的观点,他叹了口气说:“开店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儿!” 我想了想,提出我们可以装个摄像头,这样监控起来跟有保障。 我们镇不比大城市,大城市里到处都是天眼,而我们这山村小镇,除了镇政府大院、卫生院和学校这样的机关事业单位,或者仅有的几家小超市里面,安装了些摄像头,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到摄像头的影子。这老街,就更不消说了。 不过要安装摄像头,还得买台电脑,也比较费事儿,最终我们没有选择这个办法,还是用土办法来,那就是继续进行蹲守。 按理说,给死人上水饭的次数,只会是单数,不可能是双数。而且如果不止上一次的话,那么中间是不能断开的。而今,已经出现了两次水饭,那么至少还会再来一次,而这次又不能断开,那么今天必定会再来才对。 而昨晚上我们茶馆外没有任何的异常,那么今天白天就得注意了。当然白天要看这茶馆儿门,比晚上可要简单得多。 白天只需要呆在客房皆可,虽然客房的位置看出去,视野范围小很多,但也完全够了,如实有人在门口捣鬼,我们可以在十秒不到的时间里冲出去。 早上,我们无论做啥,都留个人在客房的沙发上,盯着茶馆大门处。 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外面突然传了急促的脚步声,我们三个都赶紧放下碗筷,从客厅的侧门看出去。 我暗想,那人不可能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大白天来上水饭吧。哪知,来者却是张雄的母亲李翠。 她脸色煞白,显得有几分惊慌。她才进来还没开口说话,张守龙也跟着跑了进来。 李翠万分焦急,结结巴巴地说:“几、几、几位师父,我家、张雄的、卧室里面出怪事儿了!” 我给她端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慢慢说,不要急。 岳宁超疑惑地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如此慌张。 张守龙说:“张雄那卧室地面,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血水!请几位师父,赶紧去帮我看看吧!” 张雄才死几天,卧室里面冒血水,听道这个消息,我不由得大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呢。我只听说过树被砍了,树根冒血水,还从来没听过人死了,屋子里面会冒血水的。 当下,岳宁超:“默默,你继续在家看屋,我和君宁先去一趟回来!你可看紧了!” 言毕,就带上我,骑摩托车跟着张守龙赶去他家。 路上我一直在纳闷,就问岳宁超,以前可有见过屋里冒血水的事情,他很严肃地说,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见过,说着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摩托车上。 明明要十五分钟以上才能骑到的,而今天他张守龙在前面带着李翠跑,我们一路紧跟,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张守龙家院坝里面,我们将车放好,就急忙朝张雄的那间卧室冲去。 才冲到卧室门口,我们就急急地收住了脚步,屋内大部分地面都是血水。那血水都有些发黑了,合着泥土地面的土灰,看着有几分粘稠,似乎还有点奇怪的臭味。 看见这样的情形,我有点想吐,不过想吐的感觉,被我强烈的意志力给压了下去。 “超哥,这是什么状况,你现在可有数了!”我低声问岳宁超。 岳宁超若有所思了会儿说,他还是不知道,看来得给师父打个电话,问问他老人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 挂了电话,岳宁超的脸色显得很难看,旋即他问张守龙孩子在哪里,张守龙说他已经请村里的道士先生看了块风水宝地,把孩子给埋了。 岳宁超显得有些不高兴,他长长地吸了口气,问张守龙,葬死去的孩子时,为嘛不通知我们一声。 张守龙被岳宁超的反应,弄得云里雾里的,愣了好几秒才说:“岳师父,前天晚上,你们也没说下葬要通知你们啊!孩子死的这么惨,警察那边已经断定为自杀,不来管这事儿了,昨天我们就把他埋了,想让孩子安心去!” 见他这么说,岳宁超叹了口气,说自己刚才有些激动,现在什么都不说了,带上锄头和铲子,赶紧带我们去他的坟堂看看。希望,现在下手还能来得及。 张守龙面色惊愕,不知道发生了啥,赶紧和李翠扛上锄头铲子,带着我们就往他屋基后面的山上而去。 走了七八分钟的样子,我们便到了林子中的一块荒地里面。远远地,便看见有个新土的小坟堂。 走到那个坟堂处,岳宁超从黑皮箱子里面,掏出了香烛火纸,在坟前燃了起来,随即嘴里念念有词一番,之后让张守龙和李翠把坟堂给刨开。 张守龙面带难色,说孩子都下葬了,又把他给刨出来,心里有点难以接受。 我说:“老张,我知道你们此时此刻的心情,逝者为大,我们也不想打扰他,老岳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 张守龙突然带着泪说,儿啊,爸妈对不起你,都已经让你入土了,还要扒坟,你就不要怪爸妈了。 说完这话,他就一锄头下去,开始挖坟堂上的土。 这坟堂本就不大,很快他们就挖开了,露出一个崭新的草席来。 “老张,你和大姐快把草席打开我看看!”岳宁超面色严肃,显得很镇定。 李翠已经哭得很伤心了,张守龙此刻倒是已经平静下来,他将草席弄开,眼前的一幕,让我和岳宁超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第080章 千蛇冢 只见那草席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张雄的尸体,他的尸体就这么离奇的消失了。 见此情景,张守龙愣了很久,才瞪大了双眼,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李翠更是激动得扑过去,疯了般的用双手刨着坟土,悲痛欲绝地大哭起来。 张守龙抡起锄头,快速地刨坟土,眼前的阴井已经完全刨开来,可就是不见张雄的尸体。 “两位师父,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就把孩子埋了,可他的遗体……”张守龙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他也难以自控地流出了泪。 我问岳宁超,现在应该怎么办。岳宁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阴井,叹了口气说:“果然如师父所说,不仅让孩子魂灭魄散,还让他连尸骨也荡然无存,好歹毒的人啊!” 虽然墓穴中的尸体已经不在,确实让人不解和愤怒,但这与张雄卧室里面的血水,有何种联系呢,暂时也谈不上来。 “老张,大姐,你们去找点孩子生前穿过的衣物来埋吧,张雄的尸骨可能被人弄走了,节哀啊!”岳宁超缓缓地说,他的情绪有点低落。 李翠很伤心地哭问,孩子的尸骨还能不能找到,岳宁超略微思忖后告诉他们,孩子的尸骨就算能找回来的话,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不过,他不会放弃追寻杀害孩子的凶手,定会给他们一个公道。 张守龙和李翠互相搀扶,我们则帮他们拿锄头和铲子,缓步下山来。 看着他们夫妇伤心的样子,我在想,要是没有挖开张雄的坟,他们心里兴许会好受点。我们今天这么做,无疑撕开了他们那原本就没有愈合好的伤口。 回到屋里休息了会儿后,岳宁超让挖张雄的卧房地面的土。卧房地面的好些地方都被血水浸湿,挖起来很松软。 越往下挖,泥土就越湿。张守龙和李翠虽然伤心,但是挖起泥土来,锄锄有劲儿,仿佛那泥土就是杀害他们儿子的仇人一样。 我们对着血水最浓的那块地面,挖下去大约一米深,忽然闷响一声,我的锄头下面露出了个拳头大的黑洞。 很快,我就发现小黑洞周围的泥土,好像在慢慢地蠕动着。我赶紧让张守龙夫妇放下锄头,站在门外去。 他们才刚出门不久,那小洞边的泥土,就快速地动了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行。 此时,岳宁超正在另一边挖掘。见到这情形,我自然是有几分惊慌,对着岳宁超大喊道:“师兄别挖了,快退出去!” 旋即我们也赶紧退了出来,就在这时候,那小洞里面钻出了一条小蛇,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钻出了好多蛇来,很快那小洞的周围就塌陷下去,出现了个大坑。 只见那土坑简直就是个血池,卧房地面的泥土陷下去混杂在发黑的血水中,很快就也跟着变黑了。 成百上千的蛇,互相缠绕着,在那血坑里面蠕动。因为有泥沙,那些蛇蠕动时,还弄出沙沙响声。 虽然我不怕蛇,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头皮发麻。张守龙和李翠二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岳宁超看到这血坑里面的蛇,眼神中闪现着异样的光,他脸色一沉说:“千蛇冢,果然是地下有问题,不过这下糟糕了!” 地面冒血水,就已经证明了地下有问题,他这话简直是白说。不过这千蛇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却不明白。 张守龙强作镇定,惊魂未定地指着血坑,难以置信地说:“两位师父,这卧室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坑呢!” 岳宁超面色一凝说晚点在告诉他,千蛇冢已经破了,但这些蛇千万不能放走,你们赶紧让开,让我来。 “君宁,快把黑皮箱子给我!”,他说得很急。 我将黑皮箱子递给他,他便赶紧从里面拿出朱砂,在手心快速画了起来,旋即口中念道:“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亦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为尘。”念完之后,他厉喝一声“令!”,便对着血坑出掌。旋即,血坑内就哔哔啵啵地响了起来。 那互相缠绕的蛇身,不断爆裂,几分钟之后,便全都化入了血坑之中。已经爬到坑外的蛇,也化掉融入了土里。 看见岳宁超这一手,我不禁暗自叫绝,太厉害了,简直闻所未闻。张守龙和李翠,战战兢兢地走上来,往里面看了几眼,“岳师父,全部蛇都被你杀了?” 岳宁超面色镇定,他正欲说话,我忽地看见血坑之中,有东西朝他激射而来。“小心……”,我喊话之时,顺势将岳宁超一把推开。 一条全身乌黑的蛇,像一支箭似的,从我和岳宁超之间划过。等我和岳宁超惊魂未定地看清楚时,那蛇已经快速飞到了门外。 “日他哥勒,还是放脱了一条!哎!”岳宁超抹了把冷汗,叫骂着。 张守龙和李翠很惊恐地望着我们,刚才他们要是离得近点,二人必有一人会受伤。 岳宁超定了定神,对张守龙说,这房子的邪祟已经祛除,若他们不在意,依旧可以继续住,但还是建议他们重新修房子。 张守龙继续追问这屋子里面,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血坑,里面还长了那么多蛇。 岳宁超说,这千蛇冢,很难遇到。可恰好,他居然在千蛇冢上面盖了房子,这也是导致张雄死的原因之一。 因为一般千蛇冢,是旁门左道炼制邪物的最好选择。 依我看,这个千蛇冢有些年头了,而你孩子的卧房正好就在千蛇冢上方,那旁门左道在炼制这些蛇时,需要引灵童阳气入千蛇冢里面,便正好可以吸取你孩子的阳气。 张守龙虽然是个农民,但是在思考问题上,丝毫不属于我们。他想了想说,竟然这样,他为何要把我儿给杀了,还用那么惨无人道的方式,伪造我儿自杀的场景。 我接过话头说:“老张,他那不是伪造现场,相反,他还将作案时的场景保留得很好,只是非道门之人,看不懂罢了!” 岳宁超说,杀害你孩子,是因为他想要你孩子的阴魂,人之所存,三魂七魄很重要,若是三魂七魄被拿走,那么肉体就失去了支撑人活着的东西,自然人也就死了。 说完这些后,岳宁超就让他们自己收拾下这屋子,我们还有事,得先走了。 临走时,我对张守龙说,让他如果要再住这房子的话,张雄的卧室最好铺上一层石灰,石灰可以驱邪。 从张守龙家离开后,我和岳宁超聊起了张雄来,我说,那张雄的魂,被用来喂养这些蛇了,他没有道明实情,这点我很赞赏。 岳宁超说,刚才挖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伤透了心,再怎么坚强的人,短时间内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啊。 听他说完话,我思忖一会儿说:“今天来破了这千蛇冢,那养蛇之人定是恨你入骨了吧,连你都要请教师父才明白的东西,来历一定不简单。” 岳宁超苦笑道:“民间秘术纷繁复杂,有些是连师父都不知道的,而这千蛇冢,师父也只是耳闻,不曾亲眼看见过!”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觉得山村才是真正卧虎藏龙之地。旋即我说:“这次你破了千蛇冢,那人定会来报复你,若是那人就是给我们上水饭之人,我们就等着他送上门来吧!” 说到给我们上水饭的事儿,我问岳宁超可有向师傅提起过,岳宁超说,这事儿,他暂时还没好给师父说。我问他为何不说,这么邪乎的事情,可关乎到大家的生命啊。 岳宁超告诉我,自己本就是道门中人,被人家门口供水饭两次,还没找到下手之人,这就犹如普通人睡觉时,床上被人拉了屎,却找不到是谁干的一样。 要是让师父知道了,有几分挂不住脸。他说,他不可和我相比,我是新手,什么事儿都可以问,因为我不懂。但他已经跟随师父很多年,能不问的,他尽量都不会问,需要自己去琢磨。 他还说,师父也不是万能的,就像他前面所言,有些东西连师父可能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遇到事儿后见招拆招。 回来的过程中,他把车骑得很慢,他说好久都没这样和一人说心里话了。我笑道,只要他愿说,以后时间多的是。 到清云轩的时候,茶馆门口外并没有什么异样,看来一切都很正常。 田默默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来着,不过,今天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门口。也许除了电视,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了。 田默默说,她本来想等我们回来,一起出去找个小菜馆儿吃饭,但是想到今天说非常至关重要的一天,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把那给我们供水饭的家伙找出来,哥请你吃饭!”我笑言。 田默默拍了我一巴掌,假装很凶狠地说:“哥个屁啊,我是你师姐,你敢自称哥,看我不打死你哦!” 岳宁超打断她的话,“你俩冤家就别闹了,打起精神来!” 自从在张守龙家破了那千蛇冢后,岳宁超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安,随时都是愁眉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他愁眉苦脸的,田默默纵然对我有千万恩怨,也得暂时消停下来。 今晚我们三个依旧轮流值班,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岳宁超和田默默正准备换班来着,突然听见茶馆的里屋好像传来一阵巨响,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去屋里,快!”岳宁超大叫一声,我们三个都赶紧从了进去。开灯一看,发现屋内的凳子,被人掀翻在地。而里屋靠房外面的窗户,正大开着。 看到这种状况,我暗想糟糕,便赶紧跑出来。 看到茶馆门外的情形,我差点被愤怒冲昏头,只见三碗水饭,三炷香摆在那里,香才刚点燃不久。 岳宁超和田默默也跑了出来,看着这一摊子东西,田默默对着晦暗的大街骂了起来。 我看了看岳宁超,说我们还是给师父说说吧,在这样下去,大家被玩死了,都可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旋即,我拿出电话来,“你们不好打,让我给他打吧!” 我打通了师父的电话,师父在电话那头很和蔼地问我,为何这么晚了打电话给他。 我稍稍迟疑了片刻,说:“师父,我们好像遇到了麻烦!” 随后,我将清云轩茶馆发生的怪事儿,向他一一说起。师父听完之后,非常严厉地说:“你们今晚必须离开店里,千万不能住在里面,那人是要你们的命啊!” 第081章 搭阴桥 茅师父说了这句话,便哎地连声叹息起来。我也被他刚才的话给吓到了,后背不禁隐隐发凉。 然后我稍作镇定,便赶紧问他,除了暂时不住茶馆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毕竟,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对付我们。 如果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茶馆的话,意义不大。必须得想办法反制才行,要不然就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茅师父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最好是离开后,以不变应万变,看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既然已经发现了他,那么见招拆招吧。当然,他也会给我们一个办法试试能不能找到那人。 旋即他问我,遇到这等事儿,怎么让我打电话给他,我大师兄岳宁超去哪儿了。因为电话是开的免提,岳宁超和田默默都能听见师父的话。 被茅师父这么问,岳宁超的脸色变了变,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我凝神想了想,用很自然的口吻说:“大师兄因为张家湾那事儿,正忙着,所以我就先给你打了电话!”,其实我不想欺骗师父,但有时善意的谎言,对彼此都好。 茅师父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说:“君宁,你让他来接电话,先把张家湾那孩子的事情放放,眼下保命要紧!” “嗯,你等等,我让大师兄过来和你说!”,撒谎的感觉真的不好。 岳宁超过来和茅师父打了招呼后,茅师父便直接说:“听君宁讲,你们被人当死人供了三次水饭,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师父,你先别生气,听我说,我先前认为这事应该不算太严重,自己能把这事儿给处理了最好,不想给你添麻烦,也就没给你老人家提起!”岳宁超很恭敬地说。 茅师父长叹道:“宁超,为师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但眼下这事儿不简单,下手之人非常狠毒,想要你们三个的命啊,今晚你们就先离开茶馆,临时找个住处,静观其变!” “师父,我想这事儿极有可能与张家湾那孩子之死有关,自从前天接了张家的活儿,下午茶馆儿门口便出现了水饭。而且,今天我还在张家破了卧房地底下的千蛇冢,没准是同一人报复。”岳宁超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茅师父开口道:“嗯,不管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联系,但那人已找上你们却是不争的事实,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躲避中寻找反制的机会!” 随后茅师父给我们说,对方定是道中高人,那么我们门外出现的水饭和香炉,断然不可能是他亲自送上门的,那人一定是在某个地方操控阴魂来办了这事儿。 现在三次水饭祭鬼已过,那么接下来他势必会进行阴桥引魂,若你们今晚不离开,对方要是在茶馆四周搭了阴桥,那么你们的生命就更加危险,要是他引魂成功,你们也就魂不守体了。 茅师父强调说,但是,这阴桥引魂,需要小鬼去搭阴桥才能完成。这阴桥,要是被修为极高的人搭出来,很难被发现。不过,搭桥时的小鬼,遇到行家却容易暴露。 那人要以这旁门左道来你等性命,按照推断,今晚就会来搭阴桥。水饭祭鬼,阴桥引魂,鬼磨碾之,人魂俱灭。我们要活命,一定要避开阴桥引魂这阴损的法术。俗话说成也萧何败萧何,我们要想反击,关键也在对方阴桥引魂之时。 茅师父娓娓道来,若是我们离开茶馆之后,能跟踪上前来搭建阴桥的小鬼,那么就有可能发现施法布道之人藏匿何处。现在,唯一要祈祷的就是那人在今晚进行阴桥引魂。 旋即他问岳宁超,还记不记得很早之前他教过的草茅鸟。岳宁超听闻,连连嗯了几声,说:“师父。你的意思是用草茅鸟来跟那些小鬼,进而找到那人的藏身之所吧!” 茅师父说:“对,正是此意。能跟着小鬼,却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只有草茅鸟最合适!” 临了,茅师父说,今晚我们三个人离开茶馆,必须让茶馆里面有活物代替我们,让小鬼以为我们还在里面才行。岳宁超连忙说,这事儿他来做,保证没问题。 我问岳宁超草茅鸟是个什么鸟,岳宁超说,虽然名字是叫草茅鸟,但并非真的是鸟类。而是取屋边的野草叶子,在上面滴血为祭,施以咒语,即可追魂,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秘法。 听闻他所说的这些信息,我不禁暗想,真有这么神奇嘛。不过岳宁超告诉我,这也秘术也挺邪门的,但在我们正道人士手里,就算是邪法也是正用了。 至于这秘法具体怎么施用,岳宁超故作神秘地和我说,若今晚那人派小鬼来搭阴桥,我就能见识到该秘术的玄妙之处。现在和我说,也说不清楚。 随后,岳宁超去卖活鸡的地方,买了三只公鸡回来。按照我学到的道法秘术知识来看,他这是要借命啊。果然,他摆了三小碗米,掏出三张空白的黄纸,把我们三人的生辰八字各自写在上面,然后分别合着另外的一道符纸点燃,放入三碗米中。 做完这些后,他又对着三个碗,空手比划了一番。便让三只公鸡,各自啄食碗中的米。突然田默默说:“师兄,你把我们三个人的八字放到了鸡身上没问题,可为啥三只鸡都是公鸡,我可是女孩子哎!” 岳宁超面色一凝,迟疑了下才说:“将就下,若今晚有小鬼搭阴桥,它们是不会分屋里活物公母的。” 旋即他又说:“你们两看好这三只鸡,只能让它们吃各自碗里的米,千万不要吃混了。” 说完这些,他就出了门,不一会儿拿着几截草叶子进来。他看了看我和田默默,轻声说:“你们二人谁来滴血祭草?” 我说:“默默师姐,照顾小师弟的时候到了,都说师兄照顾师妹,师妹照顾师弟哦!” 田默默看了我老半天,嘟嘴道:“嗯……你作为男人要有风度和担当,我一个弱女子……” 岳宁超说:“默默,你来!到时候如果能用上,我们让君宁见识见识这玩意儿的厉害之处!” 田默默看了师兄一眼,又瞄了瞄我,有几分不情愿地起身,找来把水果刀,在指头上用刀尖扎了下,血沿着指尖滴落到那几片青草叶子上。 那些草叶子滴完了血后,岳宁超便开始对着它们念起咒语来。没多久,他说一切搞定,接下来我们就只能离开茶馆,临时找个落脚点儿,静候那人的小鬼们前来了。 临走时,他右手无名指、小指和大拇指弯曲,伸直食指和中指成法指,对着三只鸡的头凭空画了几下,那三只公鸡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倒在屋内的地上一动不动。 之后,岳宁超在茶馆门板与地面的缝隙处,放了好几截草叶,不过,他手里还留了些草叶。 我们离开茶馆后,就在茶馆背面的新街,找了个小旅馆住下,镇上的人大多互相熟悉,那旅馆老板娘看见我们三个,先打量了我和田默默一番后便说:“岳师父,你也要住在我们店里吗!” 岳宁超说:“老板娘,你难道不欢迎啊!” “咦,咋个可能不欢迎咯,你天天住都要得!哈哈……” 说话间,老板娘已经带我们上了楼。我们开了两间房,我和岳宁超住在一起,田默默自然是独自住一间。 刚住进店里不久,我就开始拉肚子,蹲了很久的厕所。等我出来时,岳宁超已经将几截草叶子摆在了桌子上。草叶上的血已经干了,变得乌黑。 “现在我们要注意守着着这几截草叶,若那人今晚真去搭阴桥,我们就靠它们去找他了。”岳宁超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各自躺在一张床上,时不时地留意桌子上的草叶子。晚上十二点左右,我注意到那几片草叶子突然颤动起来。 第082章 血水街 那草叶子在桌子上颤动了一番之后,突然像蝴蝶般慢腾腾地漂浮起来,悬在了半空中。 看到此等情形,我不由得大惊,从小到大,还是头回看见这种情景,让我一时忘记了言语。 “真如师父所言,对方不是亲自出马,而是操纵阴魂在做事儿,哼,我倒要看看你今晚往哪里逃!”岳宁超语气里充满欣喜。 我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说:“师兄,现在我们就跟着草叶子去找人吗?” 岳宁超神色正然,点了点头说:“算是这样吧!不过,以我们的速度,万万追不上草茅鸟。不过,没关系,这草茅鸟能指引我们找到它最终停在了何处。” 旋即,他就赶紧把田默默从隔壁叫了过来。 她看到悬在屋内的几截草叶子,也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师兄,真的有效果了!不枉我的手割了这么大个口子哦!” 那草叶子在屋内悬浮了大约五分钟,就忽地朝窗外飞了出去。 见状,岳宁超急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香点了起来。随即,拿出了很大的一张黄纸,平铺在桌子上。 “默默,你准备好了吗?”岳宁超显得很急切地问。 田默默嗯了声,说:“我这边没问题,随时开始!” 言毕,岳宁超递给她一支呈暗红色,形状有几分像粉笔的东西。田默默用右手拿着,坐到了桌子前,缓缓闭上眼睛。 “小师弟,要不是为了让你涨见识,滴血祭草这事儿应该让你做才对,现在你就认真看哈!”她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此刻神色自若,毫无开玩笑的感觉。 她话音方落,岳宁超就迅速在她的背上贴了张符纸。接着,他双手合在一起,呈法指状,嘴里快速地念起了咒文来,念完咒文,他厉喝一声:“敕” 忽然之间,田默默的全身便开始颤动着,很快便见她突然眼睑大睁,眼神上翻,完全不像是她本人了。她右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着,开始在白纸上快速地笔走龙蛇。 我凑近看了看,她在那白纸上画出了一条条轨迹来,有直有弯,应该是物体运动的线路,我想十之八九是用她的血祭过的草叶子。 她一直抖动着身子,画了好一会儿后,便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见她的手一直没动静了,岳宁超才将黄符从她身上撕掉。 田默默很疲惫地睁开眼睛,感觉她就像是刚刚才睡醒似的。“师兄,结果怎么样?” 岳宁超盯着黄纸那暗红轨迹,沉默了良久,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这线路的终点,是在龙井所在的位置。” 听闻此言,我不禁好奇他是怎么来判断的,便凑上去请他大致讲下。他指着那弯弯拐拐线路的第一个起始处说:“这个起始之处是我们茶馆的店门,茶馆的草茅鸟跟着不干净的东西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沿着老街朝十字街而去。最终落在了这,也就是龙井的位置。”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此说来另外还有一个起始点,应该是我们住的这个房间无疑。想到这里我便说:“那么这第二个起点处是我们住的这间房吧。” 岳宁超面容沉静地点了点头说,两个起始点的轨迹,都汇聚到了同个位置,说明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回了老巢。 我虽然道法经验不多,但他说的这些,我全都能够理解。龙井所在之处,离清云轩茶馆不算远,而黄纸上线路的终点看上去确实是在那附近。 转而,岳宁超正色道:“走,我们这就出发,去龙井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人的藏身之所!” 一语说罢,岳宁超就拿上黑皮箱子率先出了门,田默默紧随着他也走出了房门。就在我也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梦瑶的声音。 自上次她现身出来后,又是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此刻声音入耳,我不禁觉得万分亲切。 “君宁,那里你千万不能去,他们最好也别去!”梦瑶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紧张。 我喜出望外,忽略了她的话,很兴奋地说:“梦瑶,好久没听见你声音,我好想你!” 梦瑶轻声说:“好憨,我天天都和你在一起的啊,想我干嘛!”旋即她让我不要岔开她的话,继续说:“记住我说的,那个地方你不能去,知道不!” 她一再让我不要去那里,让我很是疑惑不解,“梦瑶,那里到底有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出那里很危险,真的很危险!”梦瑶的话语之中,带着焦虑。 我想了想说:“可是梦瑶啊,有人想要我们命,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现在去有可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好及时反击他啊!” 梦瑶听完我的话,叹了口气说:“君宁,不去好吗,答应我不去那里好不好!我真的担心你的安全。虽然我在你身边跟着你,但我却不能出来帮你!”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田默默的声音,“张君宁,你怎么还不下来,要出嫁是不是,快点,走了!” 我安慰梦瑶道:“梦瑶,有我大师兄和师姐在呢,他们修为很好,我相信能化解危险的。你相信我!” 梦瑶很失落地说:“可是……” “你在楼上和谁说话呢,再不去,等会儿鬼影可能都看不到了啊!”田默默催促着。 我对着楼下大声回道:“来了来了……” “亲爱的,你就在玉佩里面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你男人我不会有事儿的!”我边往楼下快步走去,边对着玉佩说。 梦瑶不再说话了,我身边静得就像她从未发声一样。 虽然我们小镇不算大,但是从这个旅馆到十字街下面的龙井,还是得走上十几分钟。 此刻,岳宁超的摩托车,还放在茶馆儿,若是回去骑车,会不会撞到那人铺的阴桥,无人知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便直接从旅馆出发,朝龙井小跑而去。 那口龙井,在我们镇里很出名,据说是明朝时期就存在的,算得上是我们镇的文物。那口龙井边上的古树枝繁叶茂,一年四季泉涌不断,而且水也特别甘甜。夏天的时候,好多人会直接去那里取水喝。 在离龙井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有家供销社和老仓库,记得我爷爷说过,以前他们兑换粮票、布票什么的,就在那供销社。反正它附近的东西,都挺有历史的。 我们一口气就跑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也就是到了十字街。此刻越是靠近龙井的位置,我就越没底儿。 对我们下手的那人,真要是就藏身在龙井边的某处房屋中,我们能不能斗得过他,尚不得而知。而刚才梦瑶说的话,也一直在我脑子里面回荡。 忽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要是对我们下手的,根本就不是人怎么办。 但是转念一想,我们现在就是离玄之箭,已经无法收手,毕竟就算收手了,不管害我们的是人是鬼,它还会变着法子来害我们。 岳宁超和田默默的脸都紧绷着,特别是田默默,平时嘻嘻哈哈惯了,此刻看她那么严肃冷沉的表情,我都有几分不适应。 若不是从旅馆出发前,我的阴妻梦瑶提醒让我不要来这里,此刻我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毕竟,在目前来说,我相信的人就是爷爷奶奶,还有梦瑶,其他人我根本就完全相信。 既然梦瑶提醒了我,我虽然没有留在旅馆,但还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快到一点的光景,整个镇子里面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几只发情的猫在叫唤之外,便是呼呼风声过境。 我们镇里面的街道,路灯很少,深夜的十字街,给人的感觉最为瘆人。四个方向的街道,都黑漆漆的,只有一盏那黄的灯,固定在那已经有百多年时间的木瓦房屋檐下。 此刻,我们有种处在一小片光明之下,被黑夜猛兽所包围的感觉。特别是通往龙井的那条街道,本就朝向镇边的一条河沟,阴冷的风沿着街道吹上来,让人莫名有种不安之感。我甚至隐隐觉得,随时会从那黑暗中,蹦出个什么令人心生恐惧的东西来。 我们三个只在十字街口的位置,停滞了几秒钟,便作势要朝通往龙井的街道走去。 可就在这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我不由得惊呆了。在十字街唯一的那盏路灯照明之下,我看到我们来时的那条街,在黑暗与光明相融之处,有暗黑色的东西,缓缓朝我们流了过来。 差点忘记介绍,我们镇十字街的街中心,处在全镇街道最低洼的地方。除了通往龙井的那条道,是由十字街中心处缓缓下坡之外,从十字街通往其他三个方向的,都是上坡街道。 我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到十字街自然也就是下坡,这会儿我看见那暗黑的水,缓缓从黑暗中流了来,顿时警惕起来。 岳宁超和田默默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们的神色看上去,比我还要恐慌,兴许是因为他们了解的邪门之物比我多的缘故。 我赶紧看了其他两条下坡街道,发现那两条街道的黑暗处,也有暗黑色的水,缓缓地朝十字街流来。 那暗黑色的水越来越多,很快就要流到了我们的脚边。我急忙弯腰下去检查,我捡起一张白色的废纸,附身沾了沾黑水,提起来一看,瞬间觉得有股凉意袭上脑门。 那根本就不是黑水,而是暗红的,像血一样的水。我惊愕万分地对他们说:“这好像是血水啊!” 田默默面色煞白地说:“不是像,本来就是啊!” “情况有点不妙,是继续往龙井跑下去,还是上台阶先看看情况!”我问岳宁超。这情形很诡异,我个人觉得,必须得先观察下缘何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岳宁超说:“我们先去那房子的台阶,走,快上去!” 有家人修的房子,为了把地基端平,就把坡度低的地方加高,这样坡度低的那边,就高出了街道十多级台阶。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血水显得暗黑,像墨汁似的,流的速度也是慢慢变快,此刻,十字街还没被完全淹没。 我们迅速跑上台阶,没过多久,血水流动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了。但让我们都万分好奇的是,那血水却不往龙井方向的那条街道流下去。 前往龙井的那条街道很短,又是下坡,血水不但不流下去,反而慢慢上涨。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挡住了血水,就好比筑起了堤坝一样,血水越来越多,自然就也越涨越高,竟然慢慢地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淹没上来。 第083章 血邪法 那暗黑色的血水,以很快的速度沿着台阶漫了上来,转眼间离我们所站的位置,就只有四个级台阶了。那台阶每级最多也就十几厘米的高度,用不了多久,我们所站之处就会被淹没。 田默默面色焦虑,显得异常紧张。而岳宁超,虽然在强作镇定,但掩盖不了他惊惧的神色。 对于眼前的情形,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我现在是我们三个中秘术修为最低的人,也就成了最不害怕这形势的一个人。确实,此刻我心中除了好奇之外,倒是没有那么担忧。因为此时此刻,我根本还不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 从发现那怪异的血水,到跑上阶梯来避开它们,也就是在几十秒之内的事儿。而那么多的台阶,被淹没到只剩下四级,最多也就两分钟不到。 岳宁超呼吸急促地说:“君宁,默默,注意,我们千万不能让皮肤沾到那血水!” 我正欲问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血水淹没了十字街,又为何不能沾到它们。却突然看见路灯所在的瓦房顶边缘,有只猫在追耗子。可能是瓦太滑,猫从瓦房边缘掉了下来。 那猫落入血水中,惨叫了几声,很快就被血水化掉,腾地冒出了一股青烟。看见这一切,我顿时惊得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血水简直就像硫酸,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只猫给融化了。要是我们被血水淹没,岂不是分分钟就得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这是什么道法,怎、怎么破?”我结结巴巴地问他们,跟随师父学习秘术,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起此等境况。 此刻我已经知道了这血水的厉害,对它有种很强烈的畏惧感。刚开始我还觉得,就算血水把整个十字街给淹没,我们只要会游泳不就没事儿了。 但是,现在来看,能游泳根本就不顶什么鸟用啊。就在我们短暂停留的瞬间,血水又淹没了一级阶梯,我们寻找应对办法的时间已经不多。 “这是一种邪法,我们遭遇的对手真的很强大!不过,看样子他不想让我们顷刻毙命,要不然,血水淹没的速度不可能这么慢!”岳宁超说。 我思忖了会儿,说:“那么对方定是要我们的魂魄,而不仅仅是要我们命那么简单,如果让我们化成血水,时间太快,那他断然来不及抓我们三个的魂魄!” 岳宁超和田默默对望了一样,然后他们望向我,似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似的。 田默默强烈让自己镇定心神,很冷静地说:“也许,对方并不是要我们三个的魂魄,因为我和大师兄都太过普通,魂魄并无太大的利用价值!很可能只是要你的,因为你是天生阴命,虽然已经成年,但你的魂魄依旧挺有诱惑力!”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悚然,又是要我死的人吗,我肉心才被怨鬼胎拿走,都还没找回来呢,现又有人想要我的阴魂,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先不管他要谁的魂魄了,赶紧想办法破解吧!要不然,我们就只能逃离了!”我急不可耐地说。 岳宁超说:“要是在山里倒是容易破,可现在这邪法居然布在了街道上,我们手里有的东西,都很难对付啊!容我想想,到底还有何种办法可以试试。” “如果今天要是死在这里,我们真的好憋屈啊!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别人弄了!”田默默很是不安,看着越涨越高的血水,有几分浮躁。 我惊愕地环顾四周,想找到从这里逃离的路,可走街道的话已无可能,以十字街为中心,四条街道口都已经淹没在暗黑色的水中。 “要不我们爬到电杆上去,我就不信它能淹没到电杆那么高的地方!”,我看着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的那根电杆说。 就算要爬电杆,也得赶快,要不然等血水再次淹没一个台阶,把我们与电杆之间的距离拉大,那我们想爬也爬不到了。 岳宁超叹了口气说:“君宁,这血水不像河水那样,河水从低洼处往高处淹没,到达不能蓄水的高度,也就不能继续上涨。而这血水,本就是邪法所致,它会根据施法之人的意愿,随便淹没他想要淹掉的地方啊。” 听闻他的话,我更加愕然,后背都开始发凉,难怪刚才他们那么惊恐,原来这血水淹没东西形式,和我在学校学到的自然科学是相悖的。 如此说来,就算我们此刻爬到屋顶,那血水也能淹没我们。 那么,施法之人,这是在逗我们啊,真够变态的了。这简直就像猫抓耗子一样,要把我们玩得晕头转向之后,才把我们拿下嘛。 “那师兄,快!看看师父他有没有办法啊!”田默默非常着急地说。 此刻已经容不得我们再迟疑了,有什么办法就得赶紧试。岳宁超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拿出电话打给师父。 可是他一连打了好多次,就是没能打通,他忍不住骂起信号太他么差了。 “青杠坡那里的信号不好,有时候几个小时都打不通电话,也很正常!”田默默很失落地说。 我们现在简直就像热窝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就在这时候,血水又淹没了一个阶梯,离我们的脚下,只剩下两个阶梯的高度了。 “既然这样,只能放手一搏,试试那个秘术有没有作用了!”岳宁超面色已经煞白,说话的语气里面的带着几许绝望。 听他说还有秘术可以一试,我不禁眼前大亮,感觉我们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说着,他便迅速从提着的黑箱子里面,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用指尖血在上面画了起来。旋即,一道血符便已画成。 我看着符纸上的符文,不由得呆住了,他竟然要用裂山咒,我顿时觉得非常的失落。 “师兄,你,你居然要用裂山咒!?”田默默看到血符后,万分担忧地问。 师父在教我符咒之时,曾告诫过我,这裂山咒万万不能随便用,伤人一千可能自损八百,这还是在它能正常发挥效果的情况之下。 要是裂山咒施用失败,引发的后果很难想象。一则要是被人破解了,施咒之人轻则重伤,重则毙命;二则若是运用不当,可能会引发山崩地裂之灾害。 能施血水邪法的人,理应很厉害,难保裂山咒不被他破解,而岳宁超要用它化解邪法,后果实难预料。 岳宁超神色淡然,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他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无助说:“我不希望你们两人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破这邪法,我想来想去,目前也只有裂山咒能试试了!” 我知道这裂山咒的威力,也明白它可能引发的后果,不禁很担忧岳宁超的安危。 一念及此,我摇了摇头,说:“大师兄,可是这裂山咒,要是被对方破了……”,说出这话,我连连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怎么能说这种涨别人威风的话。 岳宁超淡然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很严肃地说:“君宁,我已经看出来了,也明白师父的用意,你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可能继承他衣钵的人,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就算我施法失败,殒命于此,也值得……” 他说出这话,我不禁鼻子有些酸酸的,虽然我和他才相处了两三天,但是我却感觉我们之间,形同认识好多年的朋友。 田默默听闻他的话语,一扭头走过来,花容失色地说:“大师兄,对方能用如此厉害的邪法,绝非等闲之辈,君宁他说得对,要是裂山咒被那人破了,你很可能遭遇危险!” 说着说着,她赶紧别过头,悄悄抹了抹眼角。之后她哽咽着说:“师兄,我们不想你有事儿……” 岳宁超摸了摸田默默的头,像大哥哥看着亲妹一样,温和地说:“默默,拜托你个事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唐佳丽,好吗?答应我!” 田默默终于忍不住抽泣,“大师兄……不,我不答应!我要你活着,自己去见她!” 岳宁超说:“一直以来都听大师兄的话,现在怎么不听了,一定要答应我!”说着他就要开始诵咒,田默默却一把拉着他拿符纸的手,一个劲儿地说不。 “君宁,快,把默默拉过去,再晚就没有任何生机了!要是失败,我们三兄妹来世见!”岳宁超急切地朝我喊。 我有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走过去一把抱住了田默默,将她从岳宁超的身边,硬生生拉了过来。田默默大声喊着不要,想从我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我死死地扣住她,她挣扎一番后便放弃了,像只受伤的羊羔似的,非常伤心,无助地哭诉:“大师兄,就算逃不出去,我们三个人要死,就死在一起啊!不要你为了我们,做那么大的牺牲。” 岳宁超望着我们,面带微笑,神色变得安然。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俩都答应我,若是我不能活着,就帮我照顾好唐佳丽,还有照顾好师父他老人家。” 言毕,他将血符往眼前的血河中打去,闭上眼睛,嘴唇快速张合,诵起了咒语。 霎时间,十字街周围突然狂风渐起,慢慢开始飞沙走石,我隐约感觉地面也开始晃动起来。 第084章 引魂船 岳宁超嘴里一直在诵咒,全然不顾周围的变化。田默默此刻也安静下来,我缓缓放开她,因为岳宁超已经开始诵咒了,她不可能去打扰他。 她的身子因为地面的晃动,不由自主地歪了歪,站稳后,我发现她面无表情,怔怔地望着我们身旁的岳宁超,轻声道:“大师兄……” 在山上的时候,她经常都会说大师兄对她很好,就像她的亲哥一样,也难怪此刻她伤心了。 我瞥见岳宁超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看上去血色全无。而我们眼前那暗黑色的血水所淹没的十字街,已经形成了湖状。 在岳宁超念起裂山咒后不久,血湖也开始荡起波纹。很快我便发现,在血符飘着的地方,开始形成了旋涡。接着那血符上闪过一道黄光,没入了旋涡中。 “师兄的裂山咒成功了!”田默默喜极而泣,指着血湖中起旋涡的地方。 转眼间,那旋涡就越来越大,将血水往里面吸了进去。与此同时,地面的震动感也越来越强,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尽管地面在震动,周围房子里面的住户却没有丝毫反应。 我忽然想到,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裂山咒和血湖,根本就不存在,只有我们三人和施用邪法的人,才感受得到。 忽地,我们眼前的那条街道,好像从中间裂开了似的,两边的血水,纷纷往街道之中倾斜而下,流入地底。 此刻,我们脚下被淹没的台阶,也一级级地显现出来。血水像退潮似的,慢慢地消减下去,危险眼看就能解除。 尽管如此,我也暗自为岳宁超捏了把汗,希望对方的修为不能破解裂山咒,要不然只要岳宁超没有收住咒语,那么他就随时可以反击。 我暗暗祈祷,太上老君保佑,一定不要被人破咒。过了大约一分多钟,我们脚下的台阶已完全露了出来,只见街道中间并没有破损,但血水却一直往中间流,感觉那里似乎有无形的漏洞。 另外,那血水退去之后,周围的地面丝毫没有被它淹没过的痕迹,如果血水完全退去,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几乎不可能有人会发现今晚的十字街,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算是开了眼,能见到如此令人唏嘘的场景。 现在十字街四个方向街口的地面都已经完全显现出来,恢复了原状。只剩下十字街街心的位置处,还有十平米开外的地面上,被黑血覆盖,不过那些黑水,也已经在慢慢隐去。 我要是有心,这会儿简直可以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过没有心。田默默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地望着街心,低声祈祷着,“该死的黑血,快消下去,快消下去!” 黑水越少,消失的速度就越慢。足足又过去了将近两分钟,那十平米开外的黑血,才被地面给吸得只剩下脸盘那么大小的一滩。 见此情形,我终于松了口气。田默默欢呼地朝我扑来,紧贴着我胸脯,和我抱在了一起,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真实的女生如此紧密地拥抱。 她的身子非常柔软,特别是胸前。不过,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师姐,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突然她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显现出了惊恐之色。“君宁,你看,妈呀那血水好像又在涨了……” 我应声扭头看了看她所指的地方,只见十字街街心处,那脸盘大小的洼地里面,黑血停滞了消退,反而又开始扩散开。我惊讶地看向岳宁超,只见他的脸上汗水如注,惨白得犹如一张白纸。他的嘴唇,也开始发黑。 岳宁超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甚至脸部也开始扭曲起来,样子看上去甚是骇人。 田默默惊骇道:“师兄,你怎么了?师兄!”说着她准备伸手去碰他,她或许是因为太着急了,忘记诵咒之时,不能随便打断,我慌忙拉住她。 “默默,千万别让师兄分神,他此刻正在和那人斗法!”,我不无担忧地说。 街心处的那一滩黑血水,开始逐渐往外扩张。黑血水淹没的范围,每扩大一圈,岳宁超的表情就扭曲几分。 忽然之间,岳宁超的身子颤抖起来,他的脸部的皮肤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窜动似的。他的表情看上去,越来越痛苦。 “啊!” 岳宁超惨叫一声,随即就突出了一口黑血。他眼神惊恐地望着我和田默默,非常害怕地说:“快跑,快跑!” 我急忙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可是任凭我怎么使劲儿,他都无法站起来。田默默怔了半天,才惊慌失措地帮我的忙。 “你们快跑,不然来不及了!”岳宁超用力推了我们一把,想把我们推开。 这情形,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裂山咒被人给破了。那原本就快被地面给吸完,此刻却快速涨了起来。 我慌忙蹲下身,将岳宁超的手绕过我的脖子,田默默也学着我,讲他的另外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我喊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发力!”我对田默默说,“一、二、三……” 我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但岳宁超就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突然他厉声地吼道:“趁还有街口没被黑血所淹,你们快跑啊,傻了嘛!再不跑,今晚我们三个都得死在这里!” 我说:“大师兄,我和默默不会丢下你不管!”,说完,我讲他的手放开,站起来环顾四周,寻思着怎么带着他一起逃离。 “君宁,快啊!要是再带不走师兄,我们就都死在这里!”田默默说。 此刻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我思忖会儿后,对着周围的夜色,大声喊道:“如果你真的只想要我命,求你放过他们,朝我来吧!” 说完这话,我掏出胸前的玉佩,轻声说:“梦瑶,你等着,我来找你了!” 玉佩里面静悄悄的,梦瑶没有任何回应。我想,她可能是魂魄虚弱,睡着了吧。我一语言毕,就缓步朝台阶走了下去。 我边走边对着空无人烟的街道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希望你能放过他们,想要我的阴魂找我,别牵连他们!” 他们二人都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田默默朝我大喊道:“君宁,你疯了!别下去,你会没命的!” “默默,你说的对,也许那人的目标真的只是我!”说这话时,我使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我想以此引出那个人,若能成功,我们或许会赢得部分时间来想对策。当然,对我们下手之人,能现身出来,我也相信岳宁超和田默默他们的修为,可以和他周旋。 田默默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她很伤痛地说:“君宁,你别丢下我们,大不了我们就死在这儿!” 我暗中祈祷暗中害我们之人,要么能够现身出来,要么就真的把田默默和岳宁超给放了,一切和我谈。 我沿着台阶,一步一停歇地走下去。此时,街道路面已经又被黑血淹没。离黑血的位置,越来越近了。但是,除了黑血在快速淹没台阶之外,别的没有任何变化。 难不成,今晚就真的在这挂了吗!我闭上眼睛,不敢看街道。抬脚继续走下去,我暗自默念:梦瑶,若我真的死了,也希望你等着我来找你! 就在这时,田默默惊叫道:“君宁,你快停住脚步!”, 此时我已经站在了离黑血最近的一级台阶,在往下一步,就踏进了黑血之中。我惊讶地发现,那黑血突然停止了上涨,定在了我脚下方。 岳宁超很痛苦地咳了几声,难受地说,“奇怪,怎么会这样!” 我扭过头,看着他们,我微笑着轻声道:“停了!”,本以为他们也会为此而松口气,哪知岳宁超和田默默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没有丝毫的放松。 “君宁,你快看前面!”,田默默失声道。 我赶紧回过来,看向自己的前方。只见通往龙井的那条街道上,一叶白舟浮在黑血之上,缓缓地朝我飘来。 那白色的纸船,船不大,仅能容一人站在上面,而且船上空空如也,但却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控制它一样,朝我站的位置飘来。 我的耳边想起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很蛊惑人心。“上船去,上船去,一切苦难全无!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 见此情形,我使劲儿摇了摇头,那声音就在耳畔,挥之不去。我急忙把耳朵堵住,不但不能隔绝声音,反而让它变得更加清晰。感觉那声音,就从我的大脑里面传出来的。 很快那只船就飘到了我的跟前,我犹豫着要不要踏上去。 见我有几分犹豫不决,那阴沉的声音有响起,“上船吧,你上去,他们就能活!”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咬牙,就准备踏上去。岳宁超突然在我身后用尽力气,说道:“君宁,千万不要受到迷惑,那是引魂船,上去你就完了!” 听到他的话,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他和田默默笑了笑,然后兀自对着空气说:“我要是上来,真的能放过他们吗?” 那回荡在我耳畔的声音说:“上去吧,上去就放过他们!” 我提起脚,迟疑着准备踏上船。田默默大哭道:“张君宁,不要上去,千万不要上去!” 尽管我有很多不舍,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但若我上船,能让岳宁超和田默默活命的话,我愿意那么做。我一狠心,前脚就触碰到了白色纸船的边缘。 就在这时,与通往龙井街道相对的那个街口,忽然黑血翻滚。 第085章 破邪法 由于十字街只有一盏路灯,且灯光蜡黄昏暗,黑血翻滚的那个街口,我看得不是很明晰。只能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黑血之下搅动。 见此情形,我急忙把脚缩了回来,此刻的任何变化,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性命攸关。 这黑血邪法,已经很诡异了,神秘出来的引魂船更让人胆战心惊。而此时,看到原本平静的黑血水面有异常情况,怎能不让人惊惧。 那白色纸船飘在我的面前,我耳边的声音变得有几分急促起来,“快上去,快上去……” 我不再去管那声音,而是扭头望向岳宁超和田默默,只见他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血翻滚的之处,田默默惊疑道:“张君宁,你快回来,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刚才我已经发现,那黑血水不会淹没我,便急忙跑上台阶,来到田默默他们所处的位置。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上了台阶后,才看见那街口的黑血水像是沸腾了一般。 就在这时,我耳边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凶恶起来,“再不上那船,你们三个休想活命,别以为我不想杀你!” 那声音刚说完这话,黑血翻滚处便有东西出现,并朝街心快速飘来。我发现,是一口棺材,田默默惊呼道:“怎么会有口棺材出现在哪里?” 岳宁超非常痛苦,强作精神说:“也许,是,那人要用棺材装走君宁,你们,小心!”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那棺材在黑血水面静止了,而此刻棺材所在的位置,正是街心处。 接着,眼前发了让我们所有人都惊骇的一幕,只见那棺材凌空腾起来两米多高,迅疾地朝黑血水面落下,霎时,棺材与黑血相碰之处,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被那棺材拍打后的黑色血水,开始快速消退。但棺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腾起落下,再腾起再落下,如此往复了三四次,那黑血水就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棺材横在街心处。 让人意料不到,那棺材居然帮我们三个解围,救了我们。岳宁超和田默默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睛,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刚看到棺材的时候,有几分惊讶,不过它替我们解围后,我已经想到,很有可能是她来了。 那黑血消退后,棺材在街心处停留片刻,便贴着地面朝我们快速滑了过来,停在我们所在的台阶之下。 “嘭!”,伴随着一声脆响,棺材盖儿打开来。 旋即,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小女孩,她面带诡异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果然是那怨鬼胎小女孩,我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了两秒,旋即,我直视着她,万分疑惑道:“怎么会是你?” 那小女孩并没有走上台阶,就站在棺材边上,依旧保持着诡异笑脸说:“怎么不会是我!喂,小家伙,我可是救了你啊!怎么用那么凶的眼神看我!” 田默默急忙走到我身边,对着怨鬼胎说:“你到底是谁?”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笑脸立即就变成了黑脸,直勾勾地瞪视着她。随即,田默默突然啊地叫了声,往后疾飞而去,她的背部重重地砸在砖墙之上,然后落到了岳宁超的身边。 “住手!不要伤害我的朋友。”我厉声道。不管我多么恨那小女孩,但刚才她救了我们是事实,我忍着不快情绪,问道:“你为什么要出来救我?” 小女孩微微一笑,说:“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找那三件东西去!哈哈……” 听闻此言,我面无表情地说:“你就不怕被我抓着,将心给掏出来!” “嗯,好怕哦!就凭你这么点修为,哦不对,再加上他们两个,再给你们十年时间,也奈何不了我!”小女孩趾高气扬地说。 “你……” 小女孩打断我的话,板着脸说:“有些账,先不和你算!你心里清楚曾经如何对付过我,你最好按照约定,给我找来那三样东西,不然可别怪我!” 闻言我忍不住神色一变,难道她知道在大河乡,龙婆婆和爷爷对她下手之时,有我在场么。 我直接跳开了她前半句话,说:“那三样东西,我会找来的,你给我把心看好就是!” 小女孩阴笑道:“我会等着你,不要再给我耍花样!希望下次再会时,你已经准备好那几样东西!” 说着她跳进了棺材中,就在她准备躺下的那一刻,冲我眨眼道:“你最好认真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别让她为你做的那牺牲白费了!” 此话言毕,她躺入了棺材里面,棺材盖子瞬间盖上,然后棺材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站在原地,揣摩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别让她做的牺牲白费了! 我相信,怨鬼胎口中的她,定是指我的阴妻梦瑶。 前面与怨鬼胎打交道只有三次,那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儿。她刚出世时在教师宿舍,以及后来去旅店找我做交易,这两次梦瑶都在场。而在大河乡龙婆婆家里那次,梦瑶已经昏迷。 回想起两个多月之前,怨鬼胎出世之时的情景,当时,梦瑶把我从怨鬼胎所在的卧房丢出了门外,关着门和怨鬼胎搏斗,这当中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失去人魂。 “君宁,大师兄晕过去了,我们快送他去卫生院。”田默默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赶紧走到她身边,只见岳宁超双目紧闭,紧咬着发紫的双唇。“默默,快扶他到我背上!”说着我蹲下身。 把他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安顿好后,田默默从他衣服袋子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个妙长相甜美的龄女孩匆匆来到了病房,她穿着一身警服,秀发理到背后扎成一束,看上去很文静。蓝色的制服,让她有种庄严美。 “默默,宁超他怎么了?”那女孩刚进病房,便看着田默默,焦急地问起来。不过,田默默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女孩就已扑到病床边,双手握着岳宁超的手挨到她的脸庞之上。 岳宁超此刻还处于昏迷中,脸色虽然有所好转,但依旧面色苍白,嘴唇浅紫。那女孩带着几分哽咽,低声说道:“宁超,我来了,你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 我凑到田默默的耳边,压低声音问她:“这女孩是不是那什么丽来着?”,在十字街陷入血邪法那会儿,岳宁超说过名字,但是我没听清楚。 田默默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孩,张嘴道:“唐佳丽,大师兄的女朋友!哎,这就是爱情呐。要是此刻我躺这儿,哪个男的会来看我哟!” “我会来看你的,”我微笑道:“以你同门师弟的身份!嘿嘿!” 田默默咬着牙,皱着眉斜眼瞪着我,“张君宁,你给我滚,立刻马上!” 我不回应,直接对唐佳丽说,“嫂子放心,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暂时昏迷。” 田默默掐了我一把,低声道:“叫啥嫂子,人家都还没过门儿呢!” 唐佳丽望着我,显得有几分尴尬,浅笑道:“呃,呃,哈,嗯!那就好,真是麻烦你们两位了!” 随后,田默默和她低声聊了起来,我则走到病房的窗户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此时此刻我不禁暗想,今晚要不是那小女孩帮忙破血邪法,此刻我们会是什么样子,真有点不敢想象。对怨鬼胎小女孩的恨意依旧在,但这次,哪怕她是带着功利的缘故救了我们,也应该感谢她。 至于那施法之人,定是受了重伤,要不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让我们逃走。等岳宁超醒来之后,我们得赶紧找到破敌之法,要不然大家都寝食难安。 岳宁超有田默默和唐佳丽陪着,自然没什么问题。我在窗边站了会儿,便走出病房,想到外面透透气。 经过医生值班室的时候,房间的门大开着,我不经意地往屋里瞥了眼,赫然发现刚才给岳宁超检查身体的那位医生,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在他身边还散落着好些文件、纸张。 见状,我赶紧进屋去,准备扶他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一看,我怔住了,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第086章 百鬼行 只见那医生脸色铁青,嘴唇发紫,瞳仁上翻,明显是撞邪了。 此时我身上没有符纸,也没有铜钱啥的驱邪物品,赶紧咬自己的中指,看岳宁超咬自己的时候,轻而易举就完成了。 而此刻,我咬自己的中指时,疼得我受不了。还好医生边上有一只圆珠笔,我拿起那笔,朝着自己右手中指,使劲儿猛戳,就戳破个小口子,然后再放到嘴里用力咬了一口。 瞬间感觉到嘴里有股血腥味传来,我赶紧右手捏一个法诀,在他的脸画了个“敕”字,然后念了小段咒语,喊了声“破!” 那医生身子忽地抽搐几下,就忽地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你刚才去了哪里?” 医生说:“我那儿也没去啊,刚才一阵风吹进来,我就晕倒了!” 那医生虽然暂时清醒了过来了,但是身上阳气已经失去了很多,身子骨很虚弱,我急忙扶他做到椅子上休息,寻思找个护士来看看他。 护士值班室就在隔壁,我跑过去发现里面有两个护士,一个晕倒在皮椅子上,一个晕倒在饮水机旁。她们俩紧咬着双唇,双目紧闭,面色和嘴唇的颜色,与那医生没什么两样。 我用刚才救那男医生的方法,率先去救晕倒在饮水机边的那个护士。她醒后,发现我的手正放在她胸部,有气无力张了张嘴,想要叫喊。 我连忙做了个嘘声收拾,显得有几分尴尬地说:“你刚才晕倒了,我是来弄醒你的!”,这话说完我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听了我的话,那护士开始紧张起来。我也懒得解释,赶紧扶起她,找了个靠椅让她靠着。 她依旧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要是她没有遇邪,紧张的样子可能有几分惹人怜惜,可现在她的脸色本就铁青,嘴唇紫黑,紧张起来怪瘆人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看见没,你同事的情形和你一样!”,说着我将晕倒在皮椅子上的那个护士,往后搬倒,让她掩面朝天。接着,我在她的脸上用指尖血画了个“敕”字,一声破令之后,她缓缓苏醒过来。 那个护士还保持着晕倒之前的记忆,她摸了摸头,然后很纳闷地说:“怎么一阵凉风,就把我给吹晕了呢!” 她们不知道,让她们晕倒的可不是一阵凉风那么简单。从那医生,以及她们的脸色来看,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吸了太多阳气,才导致了昏迷。 我当然是不会告诉她们这事儿,免得吓得俩女孩。随后,我赶紧出了门,去岳宁超的病房,把田默默给叫了出来。 在走廊里,我轻声将刚才所遇到的情况,给她全部说了一遍,她皱着眉,若有所思地说:“这是医院,阴魂绝对不少!偶尔有人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倒也正常!但,这么快就吸了三个人阳气,有几分诡异!” 我正色道:“今晚刚刚渡过一个劫难,没准是那人在捣鬼,大师兄还处于昏迷之中,这里你一定得看好!” 田默默面色凝重,望着我说:“君宁,说实话,这会儿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说完这话,她粉颊微红,转口道:“刚才十字街你也感觉到了,那人只想要你的魂!” “他要是只想害我,我反倒还放心点,至少不会牵连你们!”我面色正然地说。 说完这话的瞬间,我感觉有股阴气从走廊尽头吹了进来。我暗叫不好,急忙进到岳宁超病房,去取他的黑皮箱子。 唐佳丽见我急匆匆地提着箱子出门,怔了怔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对着她微微一笑,很镇定地说:“没事儿,你就呆在病房里面,好好照顾超哥!” “走,默默!我们去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感觉不对劲儿!”我强作镇定,对田默默喊道。 田默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她也只是说了“好吧”二字,旋即便和我一起朝阴气飘来的那边快步跑去。 过了走廊尽头,就到了卫生院后面的一片草坪里面。我感觉那股阴气,就是自草坪后面的一栋砖瓦房里面传来的。 “那边的阴气好重,这么远都感觉得到!”我说。 田默默说:“那边是卫生院的停尸房,阴气重是必须的!” 听她说那边是停尸房,我更加觉得刚才的事儿有几分怪异了。经历了这么多,加上我已经跟着茅师父学了这段时间,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已经不再害怕。 “刚才他们被吸了阳气,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进了停尸房!”我很冷静地说。 “君宁,今晚只要我们平安无事,就别再去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田默默有几分担忧地说。 她的话音刚落,我便看见从停尸房里,走出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确切的说,他们不是人,而是不干净的东西,只是此时没有显现出他们的真身,看上去和真人没有什么分别。 田默默见状,不由得大惊,她说:“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同时从停尸房里面涌现出来,确实有点不对头!” 忽然之间,我看到一个穿着T恤和休闲短裤的女生,从医院里面窜出来,走到了那些人的前面,领着他们朝卫生院边上的一条小路走去。 那条小路的尽头,就是街道。看着这一切,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问田默默:“这十几个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来害你,你应付得来不?” 田默默想了想说,“同时对付这么多,就我一个人的话,实话说,我也没把握!但是他们都没有针对我,我为何要去对付他们呢!” “那看来我们就不能跟上去了,我有点困惑的是,他们怎么都聚在一起,另外,他们这又是要去哪里呢?”我思忖道。 突然我听见街道上有摩托车的声音传来,油门声很响亮,感觉开得很快,旋即便听见油门声戛然而止,又传来哐哐哐撞击声,摩托车撞到了啥。 此刻我们正在卫生院房子的背面,看不到街道上的情形。刚才那十几个不干净的东西,才去街道上,就发生了这等变故,我忍不住想下去看看究竟。 我和田默默沿着刚才那些人走的路,快步跑下去。到了街道上,发现在卫生院大门右边,有辆摩托车倒在地上,轮子还在飞快地转着。 就在我纳闷之时,我看见有辆小轿车飞快地从我们左手边的街道开过,眨眼间就撞上了迎头开来的一辆大货车,小车的前半截直接碎掉,还被大货车推行了到了我们正对面的路中央。 我借着卫生院门口的路灯,看见那轿车已经只剩下后半截,而且都已经变了形。这场景,让我也隐隐觉得疼痛,小车的人起码已经不行了。 可是没多久,我就看见小车的边上,爬出来了两个人,那两人很快就吃力地爬了起来,是一男一女,两人都很年轻。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只见那两人看了看车子,互相搀扶着,便往前面走去,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刚才从停尸房里走出来的那些阴魂。 离我们最近的那个摩托边,有个十几岁的少年,不知何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也不去推自己的摩托车,只是扭头看了摩托车一眼,便一瘸一拐地跟上前面的阴魂。 看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我惊讶道:“居然是百鬼夜行!” 我惊愕万分地回头看向田默默,只见她神色有几分紧张,但是她嘴里却说:“君宁,想不想看他们去哪里!” 那些阴魂所去的方向,正是十字街,就算田默默不说,我也准备提议跟上去瞧瞧。 “等会儿,看看大师兄这箱子里面有没有隐身符!”我对田默默说道。 说着,我急忙打开黑皮箱子,里面有很多符纸,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好几张隐身符。 我递给田默默一张,自己的胸前贴了一张。这隐身符贴上之后,不干净的东西就看不见我们了。 然后我们便快步跑上去,那些人走得很快,我们追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十字街了。 在十字街的时候,我发现,不仅是这条街道,另外的几条街道上,也有部分阴魂过来。 他们在十字街会合后,沿着通往龙井的那条街道而去。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有几分紧张起来,今晚岳宁超用草茅鸟的方法,已经追寻到害我们的人,可能隐匿的位置就是在龙井附近。 而现在,百鬼夜行去的地方,也正好是龙井那边。我暗想,这当中会不会有和联系。 不过不管了,继续跟下去看看。我问田默默,还敢不敢继续跟着走。 田默默低声说:“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必须去!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邪物,能驱使百鬼夜行!” 我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路过十字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发冷,耳边挂着阴冷的风。 很快,我们摸黑跟着那些人,走到了前往龙井的街道之上。再往前走四十几米,就到了龙井了。 此刻,我也忍不住紧张起来。田默默忽然一把抓着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心渗出了汗来,感觉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 很快我们就到了离龙井不远的地方,发现那些人,在龙井的位置,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掉。我大致数了一下,可能有将近五六十个阴魂,在龙井那个位置消失。 看到这一切,我觉得浑身都发麻,而田默默抓着我的手,也越抓越紧。感觉她的手指都快插进我的手掌中去。 那些阴魂消失的时间,最多也就在几分钟之内,我寻思,明天等岳云超醒了,一定要来检查检查这龙井到底有何问题。 第087章 寻踪迹 今晚能看见这一切,抛开我们悄悄跟着百鬼夜行到此的主观因素不说,客观上还多亏了龙井上面不远处就是镇政府。 因为在镇政府路边的电杆上,有钠灯。虽然光线不强,但是能隐约看得清龙井周围的情形。 我想,要不是因为龙井边上有繁茂的树木,没准我们还能看得更加清楚。 阴魂在龙井那里逐一消失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刚才从医院后门跑出去引路的女鬼,并没有跟着那些阴魂消失,而是隐入了旁边树木遮蔽而形成的黑暗之中。 田默默低声说:“君宁,我们先撤!现在已经知道那么多阴魂到了什么地方,等天亮我们再来。” 我嗯了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现在我们也不能冒险去龙井边查探!” 我们身上贴了隐身符,也不用躲躲藏藏,就按照原路返回了医院。回去的路上,倒也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发生。 “你猜今晚用血邪法那人,此刻怎样了?”我问故作神秘地田默默。 田默默想了会儿说:“我觉得吧,要么就是逃了,要么就是因为神秘出现的那棺材给破了法,受伤了!” 我嗯声道:“我也认为那人十之八九是受了伤,要不然刚才我们去龙井,不可能这般顺利。说实话,跟着那几十个阴魂去龙井之时,我一直提心吊胆!” 田默默说:“可不是嘛,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说完这话,就话锋一转,问起那棺材里面的小女孩到底是谁,怎么会和我认识。 我知道她定会问这件事,只是刚才在医院忙着安顿岳宁超,把这事儿给搁在了一边。不仅是她,等岳宁超醒了之后,他应该也会问吧。 既然她想知道,我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她又无妨。我言简意赅地给她讲了怨鬼胎出世时的事儿,还把她拿走我的心,以及跟我做交易之事也一并说给她听。 待我全部讲完,田默默声音微低地问:“封神榜里,比干被挖心之后死了。没想到,你被拿了心,居然还能活着,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说着她叹了口气,继续说:“不过你放心,跟着茅师父学秘术,找回你的心指日可待!”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卫生院外面,先前被撞的小车,还有倒在地上的摩托车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再次验证了他们都是在自己死亡的地方,不断重复死亡场景。 我们回到病房的时候,田默默猛地推门进去,映入我们眼睑的景象是,唐佳丽正附着身子,和岳宁超亲在一起,岳宁超的手还不老实地在她的腰部游走。 见门被嘭地推开,唐佳丽赶紧子坐回凳子上,稍稍有几分慌乱地整理衣衫,而岳宁超则十分尴尬地咳了咳说:“啊,那个啥,嗯!哦你们俩去哪里了?” 打断他俩亲热,我和田默默也有几分窘态。谁知道这么大晚上,一个受伤之人,醒来会和他女朋友卿卿我我。 田默默脸胆儿绯红,连忙说:“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啥,啥也没看见啊!” 我神色一凝,装得很严肃地说:“默默你说什么,没看见啥子诶!发生什么了?” 岳宁超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着我们点了点,微笑道:“你们两个小鬼,使劲儿演哈!我不就是和你们未来的嫂子亲了个嘴儿嘛,有啥大不了的!来佳丽,我们继续弄给他们看!” 说着,他便朝唐佳丽的脸庞歪了歪头,还真的准备去亲她来着。没想到这岳宁超,够开放啊。 唐佳丽娇羞地在他膀子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哎呀,你现在是受伤之人,还不老实点儿。” 看到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我表面上虽然笑着,但是暗地里却有几分失落,我的梦瑶啊,还没能和她的身影相处超过一个周呢。 哎!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甜蜜的痛苦啊。眼下得赶紧想办法给她把人魂找回来,让她魂身恢复原来的能力才行。 起初,我还以为岳宁超这家伙伤得有点严重,现在看他的样子,我算是想多了。此时,他除了脸色看着还有些许苍白之外,嘴唇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眼神也变得很有精神起来。 “看你这样子,明早就能下床出院了咯!”我端了条凳子,坐在唐佳丽的对面,面带微笑地和岳宁超说。 岳宁超摆了摆手手,声音洪亮有力地说:“诶,说啥明早,要是有需要,我现在就可以下床出院!” “得了吧,就你那样儿,你还是多多休息下,别逞能!”靠着墙的田默默开口道,她那副毒舌的风格,此刻又表现了出来。 不过她的话也在理,岳宁超确实需要多多休息才是。 他叹了口气,神色正然地说,“哎!经历了今晚的事儿,我现在害怕睡觉,咱们再聊几句!” 我本来就有很多的疑问,既然他说再聊聊,正好可以解决我的问题,我问他裂山咒怎么会被破掉,以至于让他伤得这么惨。 岳宁超深吸口气,显得有些惭愧地说,“我曾以为在这个镇上,我们清云轩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而我本人的修为在全镇来说,几无对手。当然除了师父和左云堂老人在外哈!而今晚却败在那人手里,真是验证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句话!” 田默默眉梢挑动,插话道:“你平时不是很自负厉害啊,这回遇到高手了,看你以后还和我吹,哼哼!” 我说:“默默,别打断大师兄,让他继续说。” 岳宁超说,这裂山咒早就已经失传,至少在我们黔北地区,原本以为懂得此法并破解它的人,唯有师父和我们。因而刚才在十字街,我才敢贸然尝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深吸了口气说,那会儿在十字街用此咒破血邪法之时,他也有想过这咒可能会被对方破掉,但却没料到被破得如此彻底。 我想了想说:“你已经很厉害了,都把黑血破到只剩下脸盆那么点范围。” 岳宁超显得很无奈地笑了笑,说:“那只是假象,对方根本就是在玩我!你没看到,最后那黑血反扑得有多快,压倒性地将我的裂山咒给破了。哎……” 说完,他垂头丧气地感叹道,等明天我们在去龙井附近找人,人家可能早就已经跑了。 他说到这里,我冲着他神秘地笑了笑,“想不想翻盘!” 岳宁超听闻此言,一脸茫然。“翻盘?我们能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要想翻盘,除非师父来办。” 我说:“你被人破咒,把脑子搞晕了么,难道忘记了最后那小女孩帮我们破了邪法吗?邪法被破,对方必遭重伤!” 我的话音一落,岳宁超朝着自己的大腿就拍了两掌,旋即眼神放光地说:“对呀,日他哥勒,我真是脑壳昏咯,棺材中的小女孩帮我们破邪法,施法之人起码伤得比我重好几倍!” 他所言正是,一般这种邪法,施法之人一旦别人破法,受到反伤的程度,与邪法威力是成正比的。眼下这个阶段,正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当然前提是得找到那人。 如我所料,随即岳宁超便问起了那小女孩什么来头。 我本来想向他也讲述了一遍的,但是边上有唐佳丽在,要是此刻讲出来,被她说出去,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的,那我怕是在镇上要出名。想到这些因素,我斜睨她一眼,对岳宁超说改天再给他细讲。 岳宁超自然看出我不愿现在就讲的原因,他点了点头,让我改天和他聊。旋即,他问起我刚才说翻盘的事儿,是不是我们发现了啥。 我又看了看唐佳丽,她可是警察,不知道听到这种事,会有和感想。“你要我现在就说么?”我试探道。 “要是你们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先出去。”唐佳丽微笑道。 岳宁超看了看她,略微思索后说:“君宁,你现在就讲吧,我的行当佳丽是知道的,我也不想瞒着她。对于阴魂鬼怪之事,她不持反对态度。” 既然他这样说,我也没啥不放心的。随后,我便将今晚看到百鬼夜行的事儿,给他讲了一遍。岳宁超越听,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是说,那几十个阴魂,集体在龙井边消失了!”,听我说完,他眼睛大睁,非常吃惊地说。 我神色严肃地冲他点了点头,说:“今晚接连发生这些诡异的事情,我觉得它们之间或许会有所联系。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就前去看看。” 岳宁超往床头靠去,怔神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事儿,真的有几分精彩了。”,随即他陷入了思索之中。 晚上我们几个在病房里面实在困了,就打算眯会儿。病房里面有两张床,唐佳丽和田默默挤一张,我就直接趴在岳宁超的床上睡。 睡之前,我又给师父和唐松都打过电话,但是依旧是无法接通。 次日,远山与天相接之处,呈现出一片金黄,山色如黛,天空蔚蓝。我睡眼惺忪地醒来,发现已经七点半了。岳宁超不知何时醒来的,此刻他正在玩手机。 我问他今天身体感觉如何,需不需要再休息下。他拍了拍胸脯说,没事儿,小伤不算啥。倒是去龙井边,找出那里的问题最要紧。 我把田默默和唐佳丽也叫醒,一起去卫生院对面的粉馆儿,吃了碗粉儿后,唐佳丽就回了派出所,临走时她嘱咐岳宁超,一定要小心。 在这之后,岳宁超掏出昨晚用草叶子追寻小鬼时,田默默所画的那张图。他说去龙井之前,我们先去图上的那个终点处看看。 我们照着图上的线路,东弯西拐地寻去。发现图上的终点,就在离龙井不到一百米远的民房区。 眼前有三五栋民房,都是用土砖土瓦修建的,且全部只有一层,看上去很破败,早已经没人居住,周围杂草丛生,藤蔓沿着墙壁爬到了青瓦之上,民房应该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在这些民房后方是山丘,山丘脚下有公社时期遗留下来的老仓库,周围也是杂草丛生,青藤遍布。 看着这一切,我松了口气说:“很好筛选,房子不多,在某栋民房之中,定能有点线索。” 岳宁超点了点头,但脸也随之紧绷起来。那些民房虽然无人居住,可是都上了锁。其中四栋,透过房前房后的窗户,就能看到屋里的情形,没什么异样。 但是最后那栋民房,房后紧贴着土坎,盖在房顶的青藤很茂密,而房前的窗户也灰蒙蒙的,看不清屋内。 那房门上的锁,虽然不是新的,但毫无锈迹,应该经常有人在使用。“这栋房子里面绝对有问题!”我皱眉道。 说着我还寻思找石头把锁给砸了,而田默默已经从头发上拿下一根发针,没几下就把锁给捅开了,此举不禁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打开门的瞬间,我被屋内的景象给惊呆了。 第088章 封魂坛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得呕吐,我们三人都动作一致地捏住了鼻孔。 只见屋内的墙上牵着几条红绳,墙角破旧的桌台之上摆着香炉,在香炉边还有几张黄符。 “那道人果然在此,看来我们的确来晚了!”我正色道。 田默默一手紧捏鼻孔,一手使劲儿在嘴巴前扇着。她走到里屋门口看了看,便急忙用鼻音说:“你们,快来这里看看!” 我和岳宁超闻声,都凑了过去。只见在里屋的墙角之处,有个暗红色的大陶罐。在陶罐边上,还有一口猩红色的棺材立着靠在墙上。 陶罐密封,棺材紧闭。令人作呕的恶臭,好像就是从棺材里面发出的。 那陶罐大概有一米多高,罐身中部,我张开双臂都不能完全环抱。这都不算诡异,让人觉得诡异的是,那陶罐上贴了张符纸。 比这个小很多的陶罐我见过,在茅师父的家里就有,他曾告诉过我,那是封魂坛。 一个封魂坛可以封住一个阴魂,而眼前这么大的陶罐,要是当做封魂坛使用的话,有点让人费解。 封魂坛太大,一方面不利于带走,另一方面不利于困住阴魂,给了阴魂太大的施展空间,容易让它逃脱。 转念之间,我想到,会不会在这大罐子里面还有小的封魂坛。岳宁超纳闷道:“如此大的封魂坛,里面必有玄机。” 田默默蹙眉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说:“先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若有阴魂的话,立即封住罐口还来得及。” 岳宁超盯着大陶罐上的符纸,面容冷峻地点了点头。他让我们站在门口等着,揭开陶罐盖子的事儿,由他来做。 他带着几分警惕,走过去掀开陶罐的盖儿,旋即便看见他原本紧绷着的脸,放松了许多。 “虚惊一场,里面是空的!”岳宁超长长地吁了口气,望着我们说。他看了看符纸上的文字,不由得皱起眉头说:“这种符文,我怎么没看到过!” 我和田默默也走了过去,看了看那符纸,上面的符文确实很诡异,我在茅师父那儿看过好几本符咒书籍,都没有类似的。 就在我思忖之时,陶罐边上的棺材开始砰砰地晃动起来。见此情形,我们三个急忙往边上闪开。 “嘭……” 棺材盖儿应声倒在了地上,旋即便从棺材里面冒出了一团青烟来。 青烟散去后,我们看家棺材里面站着个人,那人只有十来岁的儿童那么高。 棺材中人的脸部皮肤腐烂不堪,一团团的蛆虫在皮肉之间蠕动着,有些蛆虫还在往棺材下方掉落。而他的两个眼珠却是完好的,望着我们不断地转动。 恶臭加上眼前令人作呕的景象,田默默终于没忍住,扭头就哇地将今早吃的粉条全部吐了出来。 我递了张纸巾给她,然后赶紧侧目看向棺材里面,此刻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对我们 忽然,我看到他双手的手腕处缠着红线,不由得令我神色一怔,赶紧低头看向他的脚踝处,只见他的脚踝之处,也被人用红线捆着。 我望着棺材中的小人儿,对岳宁超说:“眼前这人,你觉得熟不熟悉?” 岳宁超毫不思索地说:“这人是张雄。他身上的衣服,我深刻记得!” 眼前这人,确实张守龙惨死的儿子张雄,居然被人弄到了这里来炼尸。我越想越觉得愤怒,“妈的,背后到底是谁,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死都不得安宁。他还是个小孩子啊,弄死别人抓了魂也就算了,他妈的连尸骨也不放过。草!” 岳宁超正色道:“确实没想到,张雄被人用来炼尸,不过显然是炼尸失败了,否则张雄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望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张雄,我的情绪从愤怒变到了平静。我叹道:“超哥,让他安息吧!别再让他的尸骨招受这种折磨。” 就在这时,刚才去吐得一塌糊涂,钻到外屋去的田默默忽然喊道:“这里还有个纸扎小人儿,上面有君宁的名字。” 闻言,我也不管岳宁超怎么处理张雄的尸骨,紧忙朝外屋冲去。 田默默此刻正站在香炉前,面色惊愕地望着拉开的抽屉。 我冲过去,看了看里面的,发现里面有个用白皮子扎成的小人,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不仅如此,纸人边上还摆着一只白纸做的小纸船。 看到这一切,我既惊愕又愤怒,不禁怒火中烧。 这纸人是招魂时用的,而小船让我很自然地想到,昨晚我们被人用黑血邪法困在十字街时,飘来的那一叶白色小舟。 “到底是谁想害我!”我咬着牙暗想。 我拿着之人回到屋内,岳宁超此刻正在合上棺材盖儿。 “张雄的尸体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了?”我问。 岳宁超做了个嘘声手势,轻声说:“不要说话,让张雄的尸体安静下来,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留着张雄的尸体,来个瓮中捉鳖。” 我暗想,等你晚点再来的时候,那道人起码早就跑了。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纸人,思忖了会儿,说:“不会,那人定是受伤严重,去外面医治了,另外他还想要你的魂,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走。我们只需要守住这里,应该就能逮着那人。” 根据岳宁超的提议,我们先就将屋内的一切都回归原位,然后出门把锁给锁上。 反正这屋子和龙井正对着,在龙井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这里的任何变化。我们就离开这儿,去龙井边查看。 此时龙井处,用好些妇女在清洗衣物。人多是好事儿,正好能方便我们施展。 龙井边上有四棵古老的槐树,枝繁叶茂,生机蓬勃。那四棵古槐,长在龙井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上。 岳宁超看见古槐树后,顿时脸色一变,他嘀咕道:“这四棵树,怎么和以前处所的位置不一样了。奇怪!” 虽然我上初中那会儿也来过龙井,但是当时这边上的树木远比现在还多,现在看来,已经砍掉了好些树木,我根本就记不清楚以前的情形。 田默默皱着眉头,看样子她也搞不清楚以前的情况。 我对岳宁超说:“以前这地方槐树远不止四棵,可能是中途砍掉了些,让你记错了吧。” 岳宁超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说:“不可能,几个月前,我还来这里取过井水,当时这四棵槐树的方位,明明没有这么邪门儿。” 听他说邪门儿,我便走到了他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我就站在了龙井后面的土坎上去了,放眼望去,那四棵槐树要是从外围用线连起来,就是口字型。 要是外围用线连接,中间再加上两条线,让对角的两棵槐树也连上的话,就相当于在口字中间加上一个大X,如此一来,就是“凶”字。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槐树本是木鬼,单独的槐树都容易招阴避阳,而现在,四棵槐树的方位,竟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凶”之位。 无论从龙井的前后,还是左右方位来看,都处在大凶之位上。加之四棵槐树围着龙井,井通幽冥,此等风水位置,定是极阴之所。 我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自己所观察出来的东西,旋即,很惊恐地对岳宁超说:“四棵槐树围龙井,让此处变成了大凶之位极阴之所,养尸绝佳。” 岳宁超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说:“但我敢打包票,四棵槐树,以前真的不在这四个方位之上,定是有人在捣鬼!” 第089章 李法灵 如果真像岳宁超所言,几个月前,龙井边的这四棵古槐树所处方位不同的话,那么我们所面对的事情,就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了。 槐树的根系特别发达,不是一般的树木可相提并论的。就算用挖土机来刨,我们眼前的随便一棵槐树,起码都得在周围刨出很大很深的坑,甚至要砍断很多根系,外加吊车才能把这古槐给拔出来。 但眼前的四棵槐树,被人无形移动了方位不说,还生长得好好的,这得需要多大的修为才可为之。而且,槐树方位发生了变动,地面的泥土却没有任何变化,普通人根本觉察不出其中的差异来,实难想象此人的修为境界。 以岳宁超的话来推断,这极阴之地系人为造成,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站在土坎上观察一番之后,便走到了龙井泉眼处,此刻我所站的位置,正好在四棵古槐树之间。 龙井周围方圆两米的范围内,是石板砌成的地面。 泉眼下方,有块沼泽地,里面的泥土常年被井水浸泡,加之掉在上面的槐树叶子腐烂,让这块沼泽地的表面看上去黑黢黢的,散发着难闻烂泥味道。 沼泽周围长着些藤蔓、水草,不知道它有多深。暗黑色的沼泽地表面,不时还会冒着气泡。咋看有点类似熬黑米粥的感觉。 “有什么发现吗?”田默默跟上来,望着沼泽说。 我朝她摇了摇头,然后不禁暗想,昨晚那几十个阴魂,在这里逐个的消失,要么就是进了龙井泉眼,要么就是进了沼泽地。 因为处于槐树之下的干泥土,都会具有很强的阴气,更何况被冰冷井水常年泡着的沼泽地呢,沼泽地吸收阴气的能力恐怕比龙井还强。 沼泽地范围不大,可能有十五平米的样子。 背对龙井泉眼,面向沼泽的左右两边,都是土坎;沼泽前方,是一湾稻田的田后坎。不过那稻田已经完全暴露在蓝天白云之下,阴气自然没有沼泽的大。 我在泉眼处的石板上,站了不到两分钟的样子,胸前的玉佩忽地变得十分冰凉,凉得像根冰棍儿似的。 发现这个异状后,我赶紧离开石板地,站到龙井边的土坎上。我想应该是梦瑶在玉佩里面有什么反应,得赶紧问问她怎么了。 岳宁超和田默默还在龙井边观察,我则借上厕所之机,离开了龙井。 我去到龙井后面二十多米远的老供销社,在那儿有个公厕。当然我并不是真正的上公厕,而是找了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在树荫下,我急忙掏出玉佩来,对着它轻声喊起梦瑶的名字。 喊了几声后,见没有反应,我困惑地问:“梦瑶,刚才玉佩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冰,是不是你身体不舒服?” “别和我说话!”梦瑶带着生气的口吻道。 我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昨晚没听她的告诫,和岳宁超他们来龙井,让她不快了。 “梦瑶,我并不是故意不听劝的,这次我们遇到了极其厉害的人,要是不把他找出来,我随时可能被他暗害咯!”我带着无奈的口吻,对着玉佩说。 这时,有个扫地的老太太,正悄无声息般的从我身边经过。看见我在对玉佩说话,她面色狐疑,愣愣地朝我看了半天。 听我说完这些,梦瑶不冷不热地说:“你不是说你大师兄厉害嘛,能保你周全么,昨晚在十字街你差点就没命了呀,你知不知道!” 梦瑶虽然在生我气,但我感觉到她的话锋之中,饱含对我的担忧。 我微笑道:“梦瑶,我向你道歉。昨晚真的没有料到,会遇到如此大的麻烦。实话说,当时我都已做好要是死在那里,就来找你的准备了。” “憨包,不许你和我说死字,谁都可以死,但就你不能!”梦瑶说。 梦瑶的话,让我莫名觉得有几分温暖。我轻声道:“好好,我以后不会再说死了,好不好。” “咯,刚才可又说了哦!”梦瑶的语气终于正常了。随后她说:“君宁,那龙井之地,你真的不要再去了,我是为了你好。这次你们遇到的人到底是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故意引你们去那里的。” 梦瑶的话,突然点醒了我。今天我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人的藏身之所,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倘若那人真是故意引我们去的,这就好解释许多。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神秘人要我的魂或者命。要不然,不可能在那民房之中,找到写有我名字的小纸人。 想到这些,我不禁喃喃自语道:“那么要找出背后的元凶,我反倒成了关键人物!” 梦瑶说:“对!但是我不希望你有事儿,想你早点回到青杠坡去,现在也许只有茅师父才能保你安然。” “嗯!谢谢媳妇儿,总是那么为我着想。”,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忽地觉得有几分伤感。这么多年来,梦瑶无时无刻不为着我,而我给她对多的却是香烛纸钱,想想也觉得寒碜。 梦瑶轻声笑了笑,说:“我既然是你媳妇儿,就理应为你才对啊。” 她的话冷不禁让我觉得汗颜,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有能力去寻找她的人魂。一念及此,我说:“梦瑶,你等着我,我定要为你找回人魂,让你魂身变回原来的样子。” “前提是你要不受任何伤害,如果为了我的人魂,而让你受伤害,那就算了吧!”梦瑶说。 我说:“嗯,我明白你的心。你好好养着魂身,其他的事儿,交给我就好!”。我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人魂找回来。 听了我的话,梦瑶有几分失落地说:“很可惜,我现在的修为变弱,难以帮你!” 就在这时,我远远地看见田默默和岳宁超正朝这边而来,见状我急忙说:“梦瑶,你好好休养,先就这样了!” “你们查探得怎么样?”,待他们走进,我正色问道。 岳宁超说:“那龙井下面的沼泽地有问题,与那炼尸之人势必有所关联。先找个能够看到那炼尸民房的场所,静候那邪道自投罗网。” “大师兄,你就不怀疑我们是被那人故意引去的么?”我说。 岳宁超略作思索,“就算有着这种可能,我们也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刚才我从龙井上来的时候,已看见供销社的马路对面有家小菜馆儿,地理位置不错,观察龙井和民房那一带的情况毫无问题。 正好我们也没吃早饭来着,点几个小菜,边吃饭边盯梢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和田默默点菜时,茅师父给岳宁超打了电话过来,问他被人上水饭的事儿,处理得怎样了。 除了我们,菜馆里面没有其他客人,小店老板正在厨房炒菜。岳宁超稍微压低声音,将我们遇到的事情向茅师父说了一遍。 他没有开免提,我们不知道师父说了些啥,只见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见此情形,我和田默默对望一眼,她面露狐疑之色,而我则有种不好的预感。 岳宁超挂了电话,田默默急忙问他,师父都说了些什么。 迟疑片刻后,岳宁超正色道:“让我们先按兵不动,这事儿我们三个根本就搞不定。天黑之后,他会下山来,” 田默默听闻此言,不禁张大了眼睛,望着岳宁超怔神道:“什么!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说实话,得知师父要来,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事情严重到此等地步,需要师父他下山来。 我打量着他俩,问:“看你们这般惊讶,师父他是有多久没有下山了?” 岳宁超若有所思,正色道:“四十年!”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个老人,居住在青杠坡的山林里面,竟然四十年没有下过山,这到底又是为何。 我们的对手有这等厉害么,竟逼得茅师父下山来。 在小菜馆儿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门外经过。这人在怨鬼胎出世之时,和我打过交道,正是莫老爷子的徒弟李法灵。 第090章 出泥人 我们的对手有这等厉害么,竟逼得茅师父下山来。 在小菜馆儿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门外经过。这人在怨鬼胎出世之时,和我打过交道,正是莫老爷子的徒弟李法灵。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疾步走出了小菜馆儿。 李法灵此刻正行色匆匆地往十字街而去,我不由得暗自思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人人都可以来龙井这条街,但此刻遇到懂道法之人,我自然会忍不住联想。 李法灵难道是那炼尸人么?这念头刚起,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几个月前,怨鬼胎出世之时,已见识过李法灵和他师父的身手。以他们的修为,不像是能施用血邪法的人。 我边想边回到屋内,田默默问我刚才急冲冲的出去干啥。 “刚才看见了个熟人!”我正色道:“他是个道门中人,怨鬼胎出世之时,我曾和他们有过交集!” 岳宁超问:“那人的人品如何?” 我略略思考后说:“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不太清楚。单看面向,倒是个正派人士。” 田默默一边夹菜,一边对我说:“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诚然如田默默所言,社会上却又有部分人单凭外貌来看是正人君子,实则却是道貌岸然之徒。 吃完饭后,我们就回了清云轩。既然师父要我们按兵不动,那么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有所安排的话,我们贸然行动势必会打乱了他的计划。既然师父亲自前来坐镇,那么找到暗中下手之人,我们自然有了更大的把握。 晚上田默默还在炒菜,唐松就推着茅师父到了清云轩。见状我不禁有几分意外,从青杠坡来镇上,要走很远的小道,唐松怎么把师父和轮椅都弄来了。 唐松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对他也没多少好感,但在照顾师父这方面,他倒是很贴心。 我和他推着师父在清云轩茶馆里面四处逛逛,茅师父感叹道:“哎,真是沧海桑田,瞬息万变啊。这小镇,我似乎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 唐松说:“师父,这么几十年来,你从未离开过住所,外面的变化确实是翻天覆地。改日,我们再带你去县城走走。” 茅师父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我老了,那儿也不想去了,就想呆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之上。外面的花花世界,未必就能胜过我那山旮旯。” 祖祖辈辈都爱讲落叶归根,茅师父此时的心境应该就是这样想的吧。自己出生的地方,年轻时可能不会在意它,但等到老来之时,会无比眷顾吧。 “君宁,来镇上就遇到这些怪异的事儿,你害不害怕?”回到客房不久,茅师父如此问我。 我微笑道:“倒是没啥好怕的,不过深感自己才疏学浅,修为还不够。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还多亏大师兄和默默帮我。” 茅师父意味深长地说:“不急不急,学习秘术需要循序渐进,万不能操之过急!对于你,为师心里有数。等把这事儿平息之后,你就跟我回山上去。” 我嗯声点着头,不无担忧地说:“师父,这次我们遇到的麻烦,真的如此棘手吗,连大师兄他都不能摆平。” 茅师父叹了口气说:“非常棘手!” 就在这时,岳宁超和田默默从厨房里面端来了几道菜肴,香气扑鼻,不禁让我更加饥肠辘辘。 “哟,小师妹,几天不见你的手艺见长啊!哈哈!”唐松往沙发上一坐,饶有兴致地说。 田默默秀眉挑动,面露微笑道:“哼哼,那是当然咯!” 我们师徒今晚可谓是大团圆了,就像一家人似的,围着桌子吃起美味可口的饭菜,谈笑风生。 晚饭过后,休息了片刻。茅师父给了我们每人一道符纸,让我们带在身上。 除了田默默留在清云轩看家之外,我们和师父都要去龙井。唐松将一捆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件递给岳宁超。 那黑袋子大约有米多长,不知道是些啥。不过看岳宁超拿着,很轻松感觉,应该不是很沉。 我好奇地问:“大师兄,你拿的这是个啥子东西?” 岳宁超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雷劈木!” 昨晚我们追寻草茅鸟的去向时,到了十字街就遇到血邪法差点小命不保。后来百鬼夜行之时,我和田默默虽然跟着阴魂去了龙井那个方向,但并没敢走到龙井的位置。 今晚一切都很正常,不过依旧阴风阵阵。很快,我们就到了龙井后面的土坎上。 只见师父眯着眼睛,接着路灯的灯光,观测了一会儿,兀自说道:“四槐百鬼坑,那人真是胆大妄为啊。” 我不知道什么是百鬼坑,就连岳宁超也有几分惊讶地问,百鬼坑是什么东西。看来师父并没有将全部本领传授给他,要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 茅师父低声说,现在不方便细说,回家之后再详细告知我们。此时风吹得古槐树呼呼作响,龙井的水声,在深夜之中显得更加清脆。 “师父,我们是先去那民房呢,还是先处理龙井这里的事儿?”岳宁超问。 茅师父说:“容我先破了他这四槐阵法,再去不迟!” 言毕他让岳宁超把黑布打开,我看见他包裹的是五根乌黑的小木桩,那木桩的大小单手可握。这就是雷劈木吧。 “怎么做师父?”岳宁超疑惑地问。 随后茅师父给我们讲了具体的做法之后,我拿上两根雷劈木,岳宁超拿三根,一起朝龙井而去。 茅师父说,在四棵槐树的树脚,各插上一根雷劈木。剩下的一颗,插入沼泽地里面。 我插第一根雷劈木到槐树脚的时候,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呜咽,不禁吓了我一条。插第二根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说实话,这个变故确实让我很意外。我插好南北方位的雷劈木后,岳宁超接着插东西方向的两棵古槐。 和我当时的情形一样,他每插入一根雷劈木,就会在树脚传来一声惨叫。四棵槐树下,都插好了雷劈木后,就剩下沼泽地了。 这时候茅师父开始快速诵起了咒语,我只听请他第一句是:“天地乾坤,万物无极。”,后面具体念了啥,因为他说得太快,我就没能听清楚。 就在他念起咒语之时,槐树开始剧烈摇动起来,树下惨叫连连。那些惨叫之声,如泣如诉,时而幽怨,时而凄厉。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惊呆了。很快我就感觉自己身边的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窜动,在我身边带出了阵阵冷风来。 “君宁快上去!”岳宁超朝我喊道,这时我才回过神来。 刚才师父说过,在我们感觉到身边有东西乱窜之时,就得赶紧离开。刚才太过于惊讶,竟然忘记了这事儿。 我才刚从槐树树脚之处跑出来,就发现地上窜出了很多根须来,眼前的景象,让我完全不知所措。 茅师父越念越快,而唐松稳着轮椅的手上,也冒出了青筋来,显然他此刻用了很大的力气。 槐树越要越厉害,很快我便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连绵不断地从槐树下的沼泽地里传来。随即,有好多黑影,从灯下飘过。 不用他们说,我也能判断出,那些黑影是阴魂无疑。没想到这沼泽地里,会有如此的阴魂聚集。 待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之后,茅师父突然说:“宁超,下雷劈木!” 岳宁超应声,朝沼泽地里面插入手中的雷劈木,霎时间。我只听的沼泽地里噗噗几声闷响之后,旋即就炸出了声音来。 几声幽怨的声音从沼泽地里发出,那声音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很快从里面腾地飞出了一个人来。 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个人形的泥团,因为灯光不是很亮,根本就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样子。 那人飞出来之后,茅师父突然从手中打出了几道黄符,黄符打在泥人身上,发出了火星子。那泥人痛苦叫吼叫几声,根本就听不清楚它说的是什么。 泥人不顾离它不远的岳宁超,快速朝茅师父飞来。眼看它就要扑到了茅师父身上,唐松突然带开了一把黄伞,我看见伞上好像有个红色的八卦图形。 那泥人碰到伞上的八卦图形之后,所碰触之处,嗤嗤地烧出了火花。泥人吃痛,不敢再靠近茅师父,但它却向唐松扑去。 我在边上干着急,不知道该做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岳宁超迅疾地从龙井的位置跑了上来,掏出一张符纸就贴在了泥人身上。 刚才那么多张符纸对泥人都没有太大的作用,他这一张黄符,自然是没有多大效果。 但是那符纸,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到泥人的注意力。原本它是要扑向唐松的,此时却转而向岳宁超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根红线从茅师父的手里飞了出去,“宁超,快接着!” 岳宁超应声抓着红绳的那头,绕在了泥人身上。霎时间,只见泥人被红线所绑着的地方,嗤嗤地冒出了青烟。 那泥人很痛苦地叫了起来,不断地挣扎着。 岳宁超快速地围着它身子转动,用红线缠绕着它的上臂和身子,那泥人不断地挣扎,但绑在它身上的红线,看似不起眼,却坚韧得如同钢丝一般。 “师父,现在怎么办?”岳宁超显得有几分紧张地问。 那红绳虽然坚固异常,但是泥人挣扎的力量却很大,我看见岳宁超不断跳来跳去,想以此化掉泥人挣扎的力量。 “君宁,快把这给你大师兄!”茅师父急切朝我喊道。 他话音未落,朝我扔过来了一个镜子一样的东西,我抓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面八卦镜。我来不及细看,就抱着八卦镜朝岳宁超奔去。 第091章 聻煞人 岳宁超接过八卦镜,急忙对我说:“来,抓住这根红绳子!千万不能松手!” 我非常紧张地接过他手里的绳子,就在这时,绳子突然从我手里滑落。 红绳脱落之后,绳头这端哧溜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见状我不禁万分着急,脑门腾地热了起来。 那全身都是烂稀泥的泥人,原本被红绳捆住双手和上身,由于我手里的红绳掉地,它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只见它幽怨地吼了几声,挣扎得更加厉害,紧捆在它身上的红绳,大有松脱之势。而掉在地上的绳头随着它的挣扎,快速向它那边滑了过去。 在这紧要关头,我顾不上多想,慌忙飞身朝地上的红绳头扑过去,想赶紧抓住它。 所幸的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躬身抓住了红绳头,并将它提起来紧握在双手之中。可就在我双腿弯曲身子下沉,准备扎马步蹬地发力之时,那泥人猛地侧身。眨眼之间,一股劲力令人触不及防地沿着紧绷的红绳传来。 刚才我就是大意,才让自己手里的绳头掉在地上,这会儿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定要牢牢抓住它。 但是,此刻我身体的重心还没有下沉到双腿之上,脚下也轻飘飘的感觉,毫无蹬地之力。尽管如此,我暗自下决心,千万不能让它挣脱了。 虽然有这种意念,却不敌那泥人的强大力量。惊慌之下,我的双脚在地上胡乱地蹬了几下子,可是毫无着力点,几乎无力对抗。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拔河时,自己这边还没站稳,对方就猛地用力扯了一把似的。红绳头依旧在我的手里紧紧地抓着,但是我已经连人带绳子,被泥人扯得朝它飞了过去。 说实话,我的整个身子离地飞起的瞬间,脑子里面快速闪现着自己曾经痴迷的,无数武侠电视剧里面的那种武打镜头。不过这并不顶啥用,眼睛都不需眨一下的功夫,我就从泥人的左侧飞了过去,旋即就扑腾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尽管地面是土质的,但是依旧让我摔得脑子嗡嗡响,肚子也是一阵绞痛。不过庆幸的是,我手里依旧死死地拽着红绳头,并未松开。 这一系列的变故,就在分秒之间发生。岳宁超双手拿着八卦镜,神色紧张地朝我喊道:“君宁,你没事儿吧?” 我忍着疼痛,强作淡定之后,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没,事!不要管我!” 话虽这样说,那泥人依旧在用力挣扎着,我趴在地上紧扣红绳,依旧被它拖着滑了好远,只觉得胸脯被地面擦得火辣辣的痛。 “宁超,快用八卦镜照它的头!”茅师父急急地说。 岳宁超闻声,迅速用八卦镜的镜面,对着那泥人的面部。霎时,我看见一道若有若无的黄光,朝泥人头部直射而去。只见它的头上,开始嗤嗤地冒起了青烟。 泥人凄厉地叫着,快速地别过头去,想摆脱八卦镜的照射。我借此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它吃痛后挣扎得更加厉害,我自然也跟着受罪了,被它扯得几个踉跄,差点又摔倒。 不过很快我就掌握了诀窍,学刚才岳宁超的样子,跟着泥人挣扎的力度,调整自己的步伐。不用蛮力和它对着干,而是用巧力化掉它的力气,手中的红绳自然就不会被挣脱。 我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此时我已然来到了它的背后。那里有一棵小碗碗口粗细的桐子树,于是乎我快速紧拉红绳,围着桐子树绕了几圈,将红绳缠绕在树干上。如此一来,那泥人再想挣脱红绳,几无可能了。 茅师父让我们就这样保持着,不要松懈,千万不能让那泥人有反击之机。为此我死死地抓着绑在桐子树上的绳头,岳宁超则忽而左歪,忽而右偏,双手拿着的八卦镜一直照着泥人头。 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却看见茅师父快速从轮椅上的一个破旧布袋子里,拿出了一道黄符。“唐松,快将这道符纸,贴到那邪祟的头上。” 唐松将那有八卦图样的伞,递给茅师父自家拿着。他则拿着黄符,向那泥人疾步而去。快到泥人跟前时,他快速伸手将黄符往泥人头上贴去。 旋即,只见黄符在八卦镜的照射之下,闪出黄光来。不出三秒,泥人的头就变得像烧红的烙铁。 它的厉叫声突然增大,然后就沉闷下去,轻声呜咽。紧接着,从它的头部往下,身子逐渐开始变得暗红起来。尽管这样,它依旧在做最后的挣扎。 在泥人的身体里面,好像有熊熊大火在燃烧,透出来的暗红色,让它身上的纹路都隐约可见。见状,除了茅师父面容淡然之外,我们师兄弟都显得非常吃惊。 当泥人身上的暗红色达到了它脚踝之后,紧随着噗的一声闷响,那泥人便化作了一滩烂泥。夜风拂过,恶臭难当。 茅师父叹了口气说:“还好它修为尚浅,不然今晚我们怕是斗不过它。” 我问他,这泥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茅师父用很简短的话说:“活人炼尸鬼,阴魂炼聻(jiàn)煞。聻煞邪祟,鬼见亦怕之。这片沼泽地,常年龙井水养,古槐聚阴,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养尸地。却被人用秘术,改变了槐木方位,形成了大凶之局——四槐百鬼坑。如此一来,此地聚魂锁鬼,炼聻生煞,是绝佳之选。刚才那泥人就是用鬼所炼而成的聻煞人,所幸才刚刚成形,就被我们将其打散,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师父此言,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难怪梦瑶不让我来这里,单这四槐百鬼坑就已经够邪门儿了,没想到还有人在此炼鬼。 岳宁超想了想,问:“那现在这龙井地的大凶之局,算是被我们破坏了么?” 茅师父闻言,眉头微蹙,叹了口气说:“这风水局,眼下只是暂时化解了。若要真正破它,则需把周围槐树砍掉,让此地现天才行。” 说完这话,茅师父的脸色突然一变,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枚铜钱。旋即,他便扬手将铜钱迅速弹入了龙井边的黑暗之中。 我看见黑暗之中,有团火星子闪了闪,随即便消失了。 “啊……” 伴随火星闪现,那痛叫之声自槐树阴影之下传来。岳宁超闻声,不由得脸色一凝,厉喝道:“还想跑!”,言毕他便冲进了黑暗之中。 很快,他抓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那女孩正是昨晚百鬼夜行之时,带路的人。此刻细看她的样子,长得倒是蛮水灵的,腰身圆润,皮肤白皙。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这女孩已经成了不干净的东西。 “师父,昨晚百鬼夜行,就是她把那些阴魂带来了这里!”我指着那女孩,对茅师父说。 茅师父望着那女孩,并无责怪的意思,而是很和善地问:“姑娘,说吧,是谁让你引那么多阴魂进沼泽地?” 刚才发生的一切,女孩定然是看在眼里,知道这次遇到了厉害的道师,吓得哆嗦道:“大、大、大师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有个人把我抓来,让我帮他引鬼魂入沼泽,若是不从他就会打散我的阴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暗自吃惊,没想到暗中之人,竟然能够驭使不干净的东西替他办事,确实不可小觑。 茅师父听完她的话,脸色变了变,若有所思点头道:“嗯,放心!我不但不会灭你,反倒还会帮你。不过,你先得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子!” 这女鬼闻言,表情依旧很惊恐,一个劲儿地摇头,“大、大师,那、那人戴帽蒙脸的。很抱歉了,我也不知道他的样子啊。” 闻言岳宁超忿然道:“他哥勒,既然敢做如此损阴德的事儿,还怕被鬼看到自己的面相不成。”。 岳宁超要是郁闷或愤怒之时,常会说“日他哥勒”,今晚师父在场,他把“日”字给省了,在这险境之中,也让我忍俊不禁。 见女鬼不知道胁迫他的人长什么样子,茅师父显得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稍稍停顿之后,他从轮椅上的老旧袋子中,找了张符纸递给女鬼,并对她说:“你带上这个赶快下去吧,不要再在人世逗留。” 女鬼现在本没有现出真身,而是她活着时候的样子,自然也能看到她的表情。听到茅师父如是说,只见她面色一怔,面露狐疑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茅师父如此爽快的就放过了她。 茅师父举着符纸,面色慈祥地朝她又递了递。 女鬼眼珠转动,畏畏缩缩地伸手接过了符纸。见符纸对她没有伤害,她便准备给茅师父下跪。此举被茅师父制止了,让她不必行此大礼。下跪感恩不成,女鬼满是欢喜地说:“谢大师不杀之恩,小女子这就走!” 那女鬼拿着符纸,转身正欲离开,忽然一阵狂风拂过。风停下的瞬间,她的魂身却突然在我们眼前燃烧起来。 第092章 很诡异 女孩的阴魂很痛苦地叫了起来,转瞬之间,那大火就包裹着她的全身。 虽然我十二岁就看到过不干净的东西,但还是第一见到阴魂也会燃烧。在我的认知里,只有以物质存在的东西,才会燃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了足足好几秒,方才回过神来,朝茅师父喊道:“师父,快救她啊!” 茅师父满脸怒色地望着胡乱窜动的火人,猛地拍了下轮椅的扶手,显得愤怒又无奈。他的表情和举动,都让我不明所以。 “师父息怒,这不能怪你!”唐松关切地说。 茅师父没有下手,岳宁超更无任何动静,我自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才好。我们四个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的阴魂化成了灰烬。 我很不解地望向岳宁超,问道:“你们怎么都无动于衷啊,这女孩……” 岳宁超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话,带着些许无奈的口吻说:“不是我们不想帮她,而是无能为力啊!” 他说完这话,茅师父便深吸口气,看着我说:“君宁,这是阴火,不能与活人用的火相比。我们平时用的火属于阳火,要是燃起来,还有办法可以扑灭。但是阴火上鬼身,除非有水符化解,要不然救不了她。此刻我们根本就没水符,哎!只能让她消散。” 听茅师父这么说,我虽然不懂阴火是怎么来的,但了解到他们不下手的原因之后,也只能为那女鬼感到惋惜。 刚才看茅师父的反应,确实是心有余力不足的表现,也不能怪他们见死不救。 随后,茅师父又轻声告诉我们,暗中做这一切的人,用的都是些邪门歪道之法,让我们此刻务必要提高警惕。那人在四槐百鬼坑里面炼养的邪祟被我们杀了,加上他煞费苦心弄好的四槐困龙凶局也被破掉。而此刻,原先为他办事的女鬼被阴火所烧,定是他所为。 听闻此言,我看见岳宁超显得有些不安。旋即,茅师父正色道:“能用阴火让女鬼燃烧,那人就算不在附近,显然也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儿。” 茅师父说完,我不禁寒毛直竖,不无惊恐地问:“要是他把阴火烧到我们身上,那可怎么办?” 岳宁超说:“这个你放心,阴火只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有用,放在我们身上,不会有任何反应。”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许多。今晚茅师父让我见识了他的厉害之处,但反倒也映衬出加害我们之人的修为之高。 想到这些,我看了看民房那个方向的夜色,不禁有几分担忧地问:“那现在我们还去那民房吗?” “今晚必须去,就算逮不到那邪魔歪道,至少也把他那巢给捣了。”岳宁超忿然说。 茅师父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地说道:“昨晚那人的血邪法被破,定受了重伤,近期留在这附近的几率几乎为零。若他无帮手,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旋即他对唐松说:“小松,走!我们这就去那民房一探究竟!” 岳宁超和我打着手机电筒,在前面带路,唐松推着师父跟在后面。 我其实很纳闷,我们都破了那人的局,龙井离民房也只有百米不到的距离,刚才我们弄出了动静,就算神秘人在附近,也可能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现在还去那里,能有啥收获。 快到那民房的时候,茅师父低声告诉我,等会儿我不要进屋了,在房外等着他们即可。得到这样的安排之后,我一脸茫然。 不过随即茅师父就说明了原因,解了我的困惑。 他说,很多秘法会在晚上才会发生效果,难保那屋子里面没有什么陷阱,我在晚上贸然进屋,实不可取。而那人之所以要拿我的魂,和那四槐百鬼坑的关联性似乎很小。但眼下还不知道对方所为何图,所以最好小心行事。 民房周围漆黑一片,晚上显得异常清冷肃然。想起屋内张雄的尸体,我就觉得头皮一阵麻,浑身都不自在。 我们到了白天发现张雄尸体那栋民房外,茅师父并没有立即进屋,而是让唐松提着小包白灰,洒在门外。地上白白的一层,好像雪地。 白灰撒完之后,很快颜色就变黑了。“果然是阳宅变阴墓,阴气极盛。走,我们进去看看!” 茅师父说进去看看的时候,忽地我想到白天那会儿,田默默用发针开了锁,现在她不在,我们恐怕只能找石头把门锁砸开。 但岳宁超却朝门走过去,从他的黑皮箱子里面取出一道符纸来,包在铁锁上,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一番,喊了声“破!” 他口中的破字刚出口,便听得一声金属的脆响,那门锁就这样开了。我不禁啧啧称奇,暗想这招真心不错,不过我还没学到。 我听从茅师父的话,并没有跟着他们进去,而是站在屋外等候。 虽然我站在外面,但他们说话完全能听清楚。只听得茅师父说:“唐松,把写有君宁名字的小纸人带走。” 然后我就看见他们打着电筒,进到了放棺材的那间屋子。这样一来,我就完全看不见他们了,当然声音依旧能听见。 “张君宁,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师父他们呢?”田默默在我身后说。闻声,我急忙回头望去,发现根本就没有田默默的身影。 我暗叫不妙,恨自己不该这么掉以轻心,晚上走夜路时被人叫名字,不能随便回头。一念及此,我赶紧回过头来。就在这时,我身后的阴风大起。 见此情形,我快速念起了最简单的驱邪咒语。之后,那阴风没吹多久,便恢复了正常。惊恐之中,我暗自惊喜,自己已经会了简单了的驱邪术。 没多久,我就看见岳宁超急冲冲地出门来,他跑到我跟前,有些急切地说:“张君宁,师父有件法器遗忘在我家里,先他们正受困于屋内,我俩得赶紧回去帮他拿来!” 一听师父有危险,我忙问:“什么法器?我这就回去拿!” 岳宁超很着急地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快走!” “不,你留下来帮助师父他们,我一个去就好!”我说。 我话音未落,岳宁超说:“他们现在只是被困在里面,暂时不会有危险,别啰嗦了,快走,晚了难免会有所差池。” “那好,走吧!”我略微思索,便转身上路。岳宁超跟在我身后,我们没走多远我就发觉不对劲儿。 因为担忧师父的安危,我走得比较快。但是,走在我后面的岳宁超,好像完全没有脚步声。 我不由得暗暗吃惊,故意加快了脚步,身后依旧毫无走路声,转身看看,岳宁超又紧紧地跟着。 “你到底是谁?”我突然转身,望着眼前的岳宁超,厉声质问道。 他笑了笑说:“张君宁,你怎么了,我是你大师兄岳宁超啊!” 无论样貌,口音,还是举手投足的动作,眼前的人都和岳宁超一模一样,但是我敢断定,他不是真正的岳宁超。 我用电筒照着他的脸,他急忙当着眼睛,显得很不爽地说:“张君宁,你到底是要干嘛!师父他们还处在危险中,要是不赶快点,我怕来不及救他们。” 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暴露他的身份。岳宁超几乎不会叫我全名,而眼前这个岳宁超一直都叫我全名。我冷笑道:“把晚上出门时,师父给你的那张符纸拿来看看!” 眼前这个岳宁超脸色一凝,万分不解地问:“符纸,什么符纸!” 此刻我已经完全辨别出,此人不是岳宁超了,没准是某个阴魂变化的。我定了定神说:“就是这个符纸!” 说话间,我已经掏出了自己身上的符纸来,那符纸是师父出门之时给到我们的,我想自然有很大的威力。果然,眼前的岳宁超看到符纸后,露出了惊恐之色。 符纸才刚亮出没多久,他脸上的皮就开始撕裂。很快他就现出了真身,只见他脸上的肉溃烂不堪,有只眼睛挂在眼眶外,仅有肉筋连着。 他毫无表情地看着我,当然就他这烂得一塌糊涂的脸,想有表情也困难。阴声阴气地说:“张君宁,你是逃不掉的,他已经选定了你!哈哈……” 听他这么说,我这几天被玩得团团转,却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这种情绪,瞬间爆发出来。我大声地对他吼道:“那人到底是他妈的谁啊!” 我话音未落间,眼前之人,突然被一道黄符打中,顿时就化为了无形。岳宁超打着电筒,站在我前面不远处。他惊愕地望着我,如释重负地说:“还好,你没被那个小鬼迷惑到离魂!” “你是真的岳宁超?”我质疑道。 岳宁超沉声道:“如假包换啊,真的是我,刚才我救了你!日他哥勒,差点就让这小鬼引你离魂了。” 我回过神来,发现此刻自己还站在屋外,竟然一步未动。 “你们在里面找到了啥,还有张雄的尸体处理没?”惊愕之余,我问道。 岳宁超说:“张雄的尸体不见了!” 第093章 鬼符文 听闻岳宁超此言,我不禁颇为诧异。一是因为刚才我居然会被鬼迷心窍,差点就着了它的道了;二是因为张雄尸体不见之事。 趁岳宁超扭头看向屋里的瞬间,我快速拿着手里的黄符往他身上拍了下,发现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我这才完完全全地放了心。 岳宁超感觉到我的手放在他肩膀处,赶忙回过头来。疑惑地问我拍他干嘛,我微笑道:“没啥子,就像看看你是不是真人。话说除了张雄尸体不见之外,你还没说在屋内发现了什么呢。” 听完我这话,岳宁超脸色一凝说:“这屋子不简单呐,刚才师父果真又在里面破了两道邪法,还好你没跟着我们进去。” 屋子里面有邪法,刚才师父就已经预测过,我倒是不意外。但到底是和邪法,我还蛮好奇的,便问他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宁超想了想,娓娓道来我刚才被鬼迷心窍期间,他们在屋子里面的经历。 他说,刚才他们进去之后,在外屋里面没发生任何不平常的事儿。但进到里屋不久,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通往外屋的门忽地关上,并迅速被砖墙密封。里屋后墙的玻璃窗户,也变成了一道结实的砖墙。 我不禁暗想,怎么会如此邪门儿呢?好好的门和窗户,咋就会变成砖了。 岳宁超说这是一种茅山秘法,不禁能困住阴魂,还能困住活人。不过此法难不倒我们师父。 他看了看我,显得很惭愧地说:“白天我们能发现这里,确实是暗中下手之人故意为之,我猜想目的是等我们进去之后,把你困住!好取你魂魄。只是他没料到,师父会来。” 听他说这屋子也是弄来故意针对我的,我不由得大惊,问他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岳宁超说:“那大陶罐和它上面的黄符你白天也看到了吧。” 我嗯声点了点头,问他这陶罐和黄符有玄机是不是。 岳宁超眉头紧蹙地说:“刚才听师父讲,那大陶罐是收魂罐,之所以这么大,是因对方想把整个活人放在里面,再用秘术让魂和身体分离。而黄符上面的文字我们之所以看不懂,是因为它们全都是鬼文。” 说到此处,岳宁超见我在思索,他就停顿了下。我若有所思地问:“虽然我不懂什么是鬼文,但上面是不是有我的名字?” 岳宁超点了点头。他说鬼文是写给阴魂死鬼看的,写在符纸上,便是鬼符文。当然活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势必就有人能读懂,我们的师父就能看懂鬼文。符纸上确实有我的名字存在,而且那鬼符文不是困魂,而是用来引鬼的。 听闻他此番言语,我已然清楚了很多。暗中下手之人,是想用那收魂罐将我困于坛内,然后引孤魂野鬼入罐,以它们的力量让我魂魄离身,此招确实够毒辣。 “刚才迷惑我心智的那个阴魂,就是被鬼符文引到屋里的吧。”我说。 岳宁超点头道:“没错,刚才屋内有好几个阴魂,不过都被师父给收了,混乱之中逃了一个出来。这不,我追着它出来就救你了!” 见我脸色有些难看,岳宁超拍了拍我肩膀,微笑道:“你不用担惊受怕的嘛,茅师父已经将此邪法破掉,暂时你不会有危险。” 没多久,唐松就推着茅师父从屋里出来。此刻,茅师父看上去精神没有先前好了,我想应该是破邪法耗掉了他很多精力。 茅师父望着我,关切地问我有没有受伤害,我很镇定地摇了摇头。 旋即茅师父说,那人布下的几个阵法都已经被他破除,往后这里算是太平了,我们可以先行回去。但是那道人定不会死心,需多加防范。 回到清云轩茶馆后,茅师父才细说,就我们本地来看,能懂鬼文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他自己之外,毛家沟村的老道毛天明掌握鬼符文。另外,莫家坝村的莫瞎子也懂得这一秘文。除开他们三人之外,这个镇不会有第四个人懂那玩意儿。 听到莫瞎子这个名字,我就联想到了莫老爷子来,不过莫老爷子最多也就年过六旬,明显不是和茅凤麟师父以及我毛祖祖他们同辈的人。茅师父口中的莫瞎子,可能只是和李法灵师父一个姓而已。 如此说来,单单是我们镇的话,能写鬼符文的就只有茅凤麟,毛天明还有莫瞎子。除莫瞎子外,其余两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已经去世六年的祖祖。 我师父不可能要我的魂,毛祖祖更加不可能,他都去世这么多年,可能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但是莫瞎子,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人我都不认识。 “师父,我毛天明祖祖,早在六年前就去世了!不可能是他。”我若有所地说。 听我这么说,茅师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他黯然神伤,不无感伤地说:“什么,毛天明他已经去世了?”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死的?”茅师父面露疑色。 我想了想,很惭愧地说:“毛天明祖祖是因我而死。我十二岁那年,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爷爷为了救我,带我去找毛祖祖。毛祖祖他老人家帮了我之后,那不干净的东西就前去报复他,让他死于鬼换骨。” 我一语言毕,田默默若无其事地说:“张君宁,你这可是间接杀人了哈。哎!没想到你身上的故事不少诶,哦不对,是事故不少。” 真拿这小妮子没办法,说话像玩刀子似的。对于毛祖祖的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内疚。确实,要不是因为我,他现在可能还活着吧。 茅师父静静地听我说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茶馆的灯光照射下,隐约看见他眼中似乎闪着泪光。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茅师父强颜笑了笑,说:“我没事儿,说到他,我就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师父,现在那邪道所布下的邪法,你全都已经破了,是先带君宁回去呢,还是有其他打算!”岳宁超把话锋一转,怔怔地问道。 我猜想茅师父很可能会去莫家坝,找寻莫瞎子。按照刚才的推论,懂鬼文的,在我们镇只有他们三个老人家。如此想来,想要我魂魄的很可能是莫瞎子。 茅师父面色微凝,他思虑一番之后,叹了口气说:“这一两天内,我就会带君宁回去。不过明天你们先去趟莫家坝,找找墨瞎子,看他是否尚在人世。” 果然如我所想,明天就要去莫家坝。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却不去,而是让我和岳宁超去。我想,师父不愿去那里,自有他的苦衷吧。他能在山上一呆就是几十年,定是不想过问世事。 当天夜里,一切太平。这是我来镇上四天以来,最为祥和的一个晚上。有师父在场,我觉得很安全,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感觉自己才躺下,身都未翻,就从窗外照进来了一线晨曦。起床后就赶紧去蹲厕所,酣畅淋漓地解了个大手。 洗漱完毕,发现师父一个人坐在客房看电视,便去和他聊会儿天。 师父面带微笑地望着我,他的眼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光芒。“君宁,经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人鬼殊途吧!” 我身子微微一怔,暗暗思索茅师父的意思。我想他说这句话,是在暗指我和阴妻吴梦瑶的事儿。我连忙回避他的目光,看了看别处,感慨道:“师父,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和她已经结为夫妻!” 茅师父和蔼地笑了笑,“你可想过,和她能有什么结果吗?人是人,鬼是鬼。一个在阳,一个属阴。阴阳只会此消彼长,这样下去对你不好。” 就在这时,田默默端了两碗面条,放在桌子上。“师父,吃早餐了!”她心情似乎很好,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 我才刚觉得她今天变得温柔了,她却突然提高嗓门儿,朝我喊道:“张君宁,你也快来吃啊!”,旋即她就又去了厨房。 师父呵呵笑了起来,轻声对我说:“我老了,思想已经跟不上你们年轻人,难免会有所代沟。默默这姑娘,平日里虽然古灵精怪,但也没见她时刻都和大师兄二师兄斗嘴。你来了之后,她经常喜欢和你斗嘴,难得见她如此不亦乐乎过。正所谓冤家路窄,路窄自会碰在一起。你们这对小冤家,师父很看好。” 茅师父意蕴深长地说了这么长的话,我明白他的好心好意。田默默确实各方面都不错,脸蛋儿好看,身材姣好,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但我却是一个有妇之夫,不能多想。 我话锋一转,对茅师父嘿嘿傻笑道:“师父,快吃早餐了,再不吃那面就该融了!” 茅师父用枯槁的手对着我点了点,面露微笑道:“小鬼头,别转移话题。往后帮师父好好照顾默默,虽然她是你的师姐,但是岁数上她可比你小两岁呢。”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推着师父到了桌边。师父边吃面,边夸赞道:“哎哟,默默这孩子,厨艺真是越来越好啊!” “嗯嗯,确实不错!”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附和师父道。 岳宁超和唐松从厨房里面一人端着碗面条出来,岳宁超笑道:“小师弟,想不想经常都吃到默默师妹做的饭菜啊,想就加把劲儿呢。” 他说这话时,我看到唐松的脸色显得有些怪异。虽然我没和现实生活中的女生谈过恋爱,但我知道唐松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吃完早餐后,太阳的光辉已经有了温度,此时已是九点多了。岳宁超把摩托车从偏房里面推出来,朝我喊道:“走吧,君宁,我们这就去趟莫家坝。” 第094章 莫瞎子 我应声跨上了摩托车。田默默正把玩着手机,靠在茶馆门口,她兀自说:“虽然是大清早的,但你们两个自己小心些,特别是你张君宁哈!” 岳宁超冲她讪笑道:“哎哟!默默,以前咋没见你关心过我的死活。你要关心人家君宁,就直接说嘛。哈哈!” 田默默对着岳宁超做了个鬼脸,说:“大师兄,你在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了啊!”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进了屋。岳宁超轻声嘀咕道:这小妮子,都啥年代了,要是喜欢他,你就上啊。 凉爽的晨风吹着茶馆边的几笼竹子,竹叶互相摩擦,沙沙之声大起,他的话让我听得不是那么明晰。 我故意问岳宁超,“大师兄,你刚才说喜欢啥你就上来着?” “哈哈,没啥子,你可坐稳了!”他话音方落,摩托车便油门大响,旋即犹如脱缰之马,快速往前冲了出去。 除了师父之外,他们三人暂时都不知道我有阴妻这事儿。也许正因如此,岳宁超才总爱拿我跟田默默开玩笑,我寻思着,干脆找时间给他们如实说说算了。 作为我们镇土生土长的农家娃,镇子周边的十里八村,大多我都知道在哪里。不过,好多村子我长这么大以来,却从未去过。 这莫家坝,在我稍懂事的时候,就知道它的存在。很早以前,莫家坝曾有个民间唱戏队,乐器主要是打腔杆儿。 所谓腔杆儿,也就是在一米多长的竹竿上拴着很多串钥匙,之后竹竿拍打在身上,敲在地上都会发出声音来。以腔杆儿为基本乐器,配上民谣民歌就算是节目了。每逢田里的稻子收割后,他们就在那种地势平坦的村落,挨村表演。 选择这个时候表演,主要是地势平坦之处,几乎都是稻田,收割稻谷后就有大片大片的平地可占用。另外个原因,我自己琢磨的,是金秋十月,收割了稻谷,表演算是种庆祝活动吧。 小时候,我的记性很好,经历过的大多数事儿,到现在都还模糊有几分印象。我家有个亲戚,就在离镇不远的一个村子。在我只有几岁大小之时,就曾在亲戚家的村子,看过莫家坝唱戏队的表演。没有绚丽的舞台,没有专业的乐器,刚开始的时候甚至电灯都没有,几个油灯灯笼照着,他们就可以唱戏了。 几个打谷子的福斗,倒扣在干稻田里连接起来,再在上面盖好平常用来晒谷子的竹晒席,便成了他们的舞台。那种打谷子的福斗,是用很铁实的木方制成,四四方方的,斗底大约四平米,侧面一米多高的样子。抱着稻穗使劲儿在侧面板上拍打,稻谷就脱离稻草掉到福斗里装着。由于村子里面的人大多外出务工,种田的变少。现在的很多农村小孩可能都没见过那种福斗,就连我都已很久没看到它们的踪影。 我之所以谈到福斗,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与它相关的一些事儿。 曾经,我们镇上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三五个传道的人,他们说每天早上煮饭淘米之时,用白手绢儿捂脸对着米哭上几分钟,那你家的米不但吃不完,还会越吃越多。 不得不说,那时候我们这边的村子落后,有好些人信这事儿。而后来,传道的人讲的东西更加玄乎了,说五十岁以上的人,用福斗将他们盖在自家香堂屋里,不吃不喝。再怎么饿,再怎么渴也不能掀开福斗,七天之后再将福斗拿开,那么老头就会变成年轻小伙子,老太就会变成青头姑娘。 一时之间,好多老人悄悄尝试。儿女要是不允许,他们就又哭又闹。大多老人用福斗盖了一两天,就招架不住了。掀开福斗人没有丝毫变年轻,刚放出来时,饭量倒是和年轻小伙有得一拼。 当时莫家坝村,有个孤寡老太真的就把自己盖了七天。结果七天之后,有人闻到她屋里臭味难当,进屋掀开福斗一看,才发老太尸体都开始腐烂了。 后来那批传道之人被派出所抓后,才慢慢淡化了好些村盛行的信道之风。至今我也想不通,那三五个传道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想着这些,我们就已经到东边的镇口。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躺在镇口马路边的一处树荫之下。 看到那人,我不禁感叹他生命之顽强,阎王爷的生死薄上,绝对没有他的名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整日疯疯癫癫的苏东林。 犹记得,两个多月之前,我刚来镇上的中学支教,他咒我死的场景历历在目。万万没想到啊,今天居然又撞见他。不仅如此,连遇到他的情景都有几分神似。 上次遇见他,是镇中学的语文老师骑车带我回家;这次遇见,则是岳宁超骑车去莫家坝。 眼看我们的摩托车就要靠近苏东林边上的时候,他突然坐了起来,那感觉真是垂死梦中惊坐起似的。他光着那几百年没洗过的两扇黑脚板,跑到马路上拦着我们的摩托车。 岳宁超怕撞着他,就一把捏住了刹车。苏东林完全不顾岳宁超的存在,只见他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眼睛炯炯有神,似要把我看穿。 那眼神之透亮,在我看来不应该是一个疯癫流浪汉能有的。他定神看了好一会儿,旋即便恢复了疯癫的状态,手舞足蹈地说:“咦!你这家伙居然还没死啊!哟呵呵……看来要继续遭罪!” 上次我就忍了,这次看碰到,没想到他又说这么晦气的话。而且说这话时,他的状态就像是正常人,让我不禁满腔怒火。我暗骂道:草,死你家先人板板儿哦! 我没把这话骂出声来,而是恶狠狠地瞪着他,沉声用威胁的语气说:“苏东林,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哪怕你疯疯癫癫,也别怪我不客气!” 苏东林刚才还眼神放光,突然眼神就变得浑浊起来,阴沉着的脸上浮现起了憨笑。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说我疯,你说我癫,我说你憨包看不穿!看不穿……” 他嘴里含混着这些言辞,就东倒西歪地走到了树荫下,继续躺着。 岳宁超见我气得受不了,他正色道:“苏东林就是个癫子,你要是和他一般见识,那简直是浪费时间。你看我,都懒得看他一眼!” 我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晓得,上次我遇见他,他就说我死定了!妈的,这次他又乱说,而且还接得起他上次说的话。真是晦气!” 听我吐完这些,岳宁超笑道:“和他较真,你就输了!不要去管他,想想我们要办的事儿才是王道。” “哎!走吧,去莫家坝有点远呢!”我面无表情地说。 如前所言,莫家坝村我只是知道,却从未去过。那个村子离镇很远,骑了一段硬化路之后,我们便骑上了通往山里的毛马路。在我们当地人口中,毛马路指那种仅仅是铺了石头和泥巴的马路。 上了毛马路后,摩托车因为地面凹凸不平,不断跳来跳去,要不是我死死抓这货架,早就被弹下车很多次了。很快我们就已经深处山中,不过好的是,离马路不远的地方,有好些人家户。 到了一户就在马路边的农家时,院坝里面正好有个老太在晒辣椒。岳宁超突然将车停下来,朝那老太喊道:“阿姨,请问下莫家坝是不是走这条路啊!?” 那老太大声说:“对!一直跟着这路走,可能还有十几里路。到了一个坝上,那就是莫家坝了!” 我们向那老太道了谢,便继续上路。目前已经花掉了我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十几里路可能还得骑十分钟。 沿着这条毛马路,又颠簸了好一阵儿,我们便到了一个平坝。这平坝不算特别平坦,只是相对于它周围的山来说是平的。 平坝上有起码有二三十户人家,都是青瓦木房。马路坎上的一户人家外面,有个中年妇女,正单手提着一木桶猪食朝猪圈走去。 我急忙问道:“这位大姐,请问下这是不是莫家坝啊?” 那中年妇女朴实地笑了笑,说:“勒点儿豆是莫家坝了塞!”,她的意思是说,这里就是莫家坝了! 我回以微笑,继续问道:“那你晓不晓得莫瞎子家住勒点儿呢?” 中年妇女脸色一凝,收住笑容,疑惑地问:“弟儿,你们去他家,是要找哪凯哟?” 我依旧微笑着说:“我们就是想找那莫瞎子啊!” “啊!那莫瞎子都死求了,你们还找他搞哪样咯!”那中年妇女大吃一惊说。 尽管来时就有所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莫瞎子已经死了的消息,或多或少让我们有几分意外。 我稍做思虑之后,便问那中年妇女,莫瞎子是哪个时候死的。 中年妇女想了想说:“等我想号儿哈!”,她的意思是容她想想。 说着她便陷入了回忆一般,停顿没多久,她就说:“哦!好像是前天晚上深夜死的噶!那晚上,我睡得梦梦忪忪勒,就被一阵火炮儿声吵醒了。他家放落气炮儿的时候,应该在三四点钟左右咯。” 第095章 他已死 中年妇女口中的落气炮儿,也就是人死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内,必须要点响的爆竹。在黔北地区的农村,人死就必须放落气炮,这是种风俗。不知在其他地方,有没有这样的形式。 听了她的话后,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莫瞎子前天晚上死的,我们不也是前天晚上被人用血邪法困在了十字街吗。 依茅师父所言,懂鬼符文的在本镇只有他们三个老人。我毛祖祖死的早,剩下的人中,要害我们的也只能是莫瞎子了。 可是莫瞎子前晚上就死了,而且他去世的时间,和我们被黑血困在十字街的时间,顶多也就相差两三个小时左右,这难道都是巧合么。 那中年妇女见我们沉默了会儿,就说:“弟儿啊,你们既然要去他家,那就再往前头骑一小哈儿,在里面湾湾的右手边,可以看到撑起幡的人家户,那就是莫瞎子家了!” 既然莫瞎子都已经死了,去他家似乎没什么用处。我们出门之前,师父曾递了个信封让我带来,他说若是莫瞎子还在人世的话,就把这个交给他。要是他不在了,我们只要确认他真的不在人间,便可以直接清云轩。 不过想到我们大老远的寻来,都已经到了他家门口。不去他家里打探打探,此行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念以及此,我们便向那中年妇女道谢之后,便继续朝前骑行。又骑了大概两百米远,在一个田湾处,看见有家屋外的一棵橙子树上,用青竹竿高高撑着一面白色的幡,这应该就是莫瞎子的家了。 岳宁超把摩托车停放在马路边之后,我们便朝那户人家走去。远远地,我们就能看见木房的柱头,还有香堂屋大门的左右两侧,都贴上了白纸黑字的挽联。 “村里面的人都认生,等会儿要是有人问我们身份的话,我们就说是莫瞎子的远方亲戚哈。”岳宁超轻声对我说。 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镇的这些乡村,无论红事还是白事,帮忙打点的都是同村人。就拿这白事来说,除非下葬当天,主人家各个地方的亲戚来送葬时,会有陌生面孔外。前面村民帮忙料理事务的几天,几无陌生人。 而这莫瞎子才去世不到三天,显然正是村民帮忙的时候。我和岳宁超去他家,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真是有人问起,我们假装他家的远方亲戚,倒是很有必要。 很快我们就到了他家山头上,看样子来此帮忙的村民已经吃过了早饭。院坝边,有几个村妇在用石头架起的铁锅旁洗碗,有个带着孝帕的青年男子正在换香烛。 我和岳宁超正了脸色,若无其事地朝通往香堂屋的石阶走去。起初,那些人只是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下我们,并没有和我们搭话。不久,一个五十岁出头的老人从香堂屋里面走出来,安排着大家做这做那。 这人定是总管无疑。总管是整个白事工作的组织领导者,主人家把事儿全部交给他,什么时候做什么工作,由那些人去做,都听他的安排即可。 他看见我们二人后,皱着眉打量了我们一番,板着脸问我们是什么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微笑道:“这位大伯,我们是莫老爷子的远房亲戚。” 那老人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说:“哦,难怪我觉得这么面生。那你们吃饭没,要是早来十分钟就好了嘛,现在都已经收席了呢。不过,你们要是没吃,就快去厨房和那些办饭菜的人吃哈。” 说着他指了指偏房的一扇门,示意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这期间,我听见院坝边洗碗的那几个妇女在窃窃私语。 有个村妇说,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莫瞎子家有这么两个亲戚。也有上了年纪的人反驳,咦,人家亲戚那么多,你咋认得完嘛,快点洗碗咯。 我们本来就陌生人,随他们怎么议论,兀自定神直接走进了香堂屋。在香堂屋里面,有几个先生正在诵经,全然不会管我和岳宁超。当然,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 莫瞎子还未入棺,停放在香堂屋的一侧。他的脸上盖了火纸,身上则盖着很多张老被,屋内本就偏暗,一盏长眠灯在他脚下闪烁着,颇让人感觉几分阴冷。 我们才刚进入香堂屋不久,就又进来了两个老太。 她们看了莫瞎子的遗容后,为他盖上了两张黑色的老被。随后不无感慨地低声聊了起来。 其中一个老太说:“哎,这人呐真是说不清楚,前几天莫瞎子都还精神得像个猴儿似的,谁知这么快就……哎……” 另外个老太则说,“莫瞎子都活了将近一百岁,现在走了,也算是尽了天年吧!” 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确定莫瞎子在不在人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他过世,就只能先回清云轩,然后再另做打算了。 我和岳宁超从香堂屋出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我正要给他道歉时,却不由得惊讶万分,眼前之人正是李法灵。 看到我后,李法灵也不禁面色一凝,若有所思地说:“咦!你不是前次镇上中学闹鬼之时,住在鬼屋隔壁的那谁来着……” “张君宁!”我微笑道。旋即我就忍不住暗想,李法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这莫瞎子,与李法灵他师父莫老爷子有关系。 “哦!对对,张君宁,你看我这记性,一时竟然想不起你的名字来。”李法灵略显尴尬地笑道。 言毕他又皱了皱眉,不解地问:“咦,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咳了声,面色镇定地说:“我跟着他来的,他爷爷是屋内过世那位的好友。得知噩耗后,他爷爷因腿脚不便,就让他来送条老被。” 岳宁超斜睨着我,表情怪异。转而他向李法灵微微一笑,并点了点头。 不容李法灵再说话,我就问:“李哥,那你在这儿做啥子,难道你开始吃白事饭了?” 李法灵面带微笑,说:“哪里哪里,里面已故的老人,是我师公。” 听闻此言,我和岳宁超对望了一眼,我暗地觉得不可思议,岳宁超的脸上也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 见我一脸懵态,李法灵补充道:“我师父莫世坤,是屋内亡故老人的儿子啊。” 得到这信息,我虽然暗暗惊愕不已,但依旧面容淡定。“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怎么不见你师父他老人家?” “他这几天料理我师公的后事,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哦。”李法灵说。他刚说完这话,莫世坤就出现在偏房的位置,叫他过去帮忙。 莫世坤和我目光相对,只见他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过他并没有走过来。我一直盯着他,发现他转身之后,又悄悄回过头来,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 “那你们随便坐坐,我先去帮会儿忙,晚点再来找你们聊!”,说话之间,李法灵已经迈开步子,往偏房走去。 瞬间,我突然觉得信息量好大。 这莫瞎子是莫世坤的父亲,而莫世坤也是道门人士。我脑子里面回响着李法灵的话,不禁暗自捋了捋在镇中学和他们打交道的场景,甚至连前天在供销社的小餐馆外面,看到李法灵匆忙赶路这事儿,都已经揉在了一起。 路上我一直在思索这些问题,莫瞎子死了,至于莫世坤身上会不会有问题,尚且不得而知。当然,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暂时也还不能断定就是莫瞎子所为。要知道他死之前,已是百岁老头,能做些什么。 回到清云轩后,我们把在莫家坝得到的信息,事无巨细地给茅师父说了一遍。茅师父听完后,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来。 茅师父长长地吁了口气,“这莫瞎子,死得有几分蹊跷啊,刚好在你们破血邪法的晚上死去。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生前,是不是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有联系!” “师父,抛开莫瞎子不说,那莫世坤也是道中人士,您觉得他会不会参与其中。没准儿莫瞎子教过他鬼符文呢。”我思虑一番之后说。 岳宁超之前没和李法灵师徒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他们。而我和他们,因为怨鬼胎的事儿相处过。遥想那时,莫世坤还帮过我。按理说,现在不应该怀疑他才是。 茅师父听了我话后,皱眉道:“这个为师也说不准呐,尚需时日来检验。” 听了师父的话,我们四兄妹你看我,我望你的。大家脸上都是大写的茫然,不知道师父的葫芦里到底是要卖什么药。 茅师父见状,正襟危坐,面色肃然地说:“千蛇冢、血邪法、四槐百鬼坑这些都是极为邪门的大阵法。另外想用收魂罐取君宁的魂,还有张家湾那孩子的死都不简单!抛开血邪法之外,宁超你破了千蛇冢,而我则破了四槐百鬼坑,更灭了他苦心所养的聻煞。你们想想,对方会就此放过我们吗!” 他说完这些,不容我们插话,兀自又说:“若这事儿是莫瞎子所为,那么现在他死了,一切安好。但若是他儿子莫世坤做了这一切,他势必要加以报复。哎!其实不管是不是莫氏父子所为,对方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如今,我们最好按兵不动,只需提高警惕,静观其变即可。” 我正欲问茅师父,既然这样的话,明天是不是就得跟他回青杠坡去。哪知师父突然脸色大变,迅速伸手对我们做了个噤声手势。 第096章 鬼眼蛇 看到师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我们几个都深感意外。 师父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他。我走过去蹲在他跟前,他凑近我耳朵轻声说:“君宁,你去给我拿纸笔过来。” 闻言,我虽不明就里,但赶紧跑去茶馆柜台里面,给师父了本子和笔。 我将本子摊在茶几上后,然后把笔递给了师父。 旋即师父快速在纸上写了段话:有东西偷听我们讲话,以防万一,现在我们不聊重要的事情。 看到这段话,我们师兄弟几个,都纷纷表示不解。茶馆儿周围很安静,根本就没有人。 田默默拿过师父手里的笔,在纸上写:师父,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摆了摆手,继续写:不是人在偷听,而是墙上的那条小蛇。 我们看了他写的话后,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 师父悄悄用笔指了指电视机背后的墙壁,那墙壁上挂的是很大一幅水墨画,画中确实是有条黑色的小蛇。可那蛇在画中,怎么能偷听人说话。况且,蛇哪能听懂人言。 岳宁超瞥了眼水墨画后,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急忙从田默默手里拿过笔,也写了句话。话的内容是:那水墨画里怎么会多了条小蛇,这幅画已经挂了好久,我记得里面没那玩意儿啊。 师父脸色正然,并不看那幅画,而是让岳宁超给他笔。他又写到:这小蛇不是普通蛇,我能感到它的身上有股奇怪的阴气,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鬼眼蛇,又名鬼眼灵蛇。它附着在画上,与画中景物几乎完全融合在一起,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若不是刚才它吐了下蛇信子,我都未必能发现它。 见到他老人家写下的这些字,我们几个人,没有不错愕的。如此说来,在这屋子里面,岂不是相当于被人装了个活体窃听器么。 唐松靠近师父耳朵,不知道对他说了些啥。只见师父连连摆手,复又执笔书写起来。 这会儿他写的内容为:先不要打草惊蛇,你们权当没发现它。鬼眼灵蛇是用邪法炼成,它的眼力和耳力,都和炼制它的人相通。它有何所见所闻,控制它的人就能有同样的见闻。民国末年,鬼眼灵蛇大多为动机不纯的邪教人士所有。解放初期,能炼制鬼眼灵蛇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鬼眼灵蛇几近经绝迹人世间。万万没想到,如今它又出现了。 写完这些后,师父陷入了思索之中。我写了行字,问师父,我们何时才能弄掉它,要不然让它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 师父写到:不急,鬼眼灵蛇一般不会攻击人,它主要是用来偷听偷看,所以不用担忧它会犯事儿。不过,既然有人暗中使用鬼眼灵蛇,我们也可以反加利用。只是,目前还不晓得它想要什么信息。那就暂且就让它存在吧,宁超和默默,你们俩注意看着它就行。 我不禁暗想,师父确实是胆大心细之人,换做是我,定分分钟让那啥鬼目灵蛇消失。 试想,自己屋里有个东西,无时无刻不盯着你,这真是挺瘆人的。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在纸上写话,问师父能不能在鬼眼灵蛇身上做点手脚,跟着它找到背后的人。 师父写字表示,不能这么做,只要我们动蛇,那样对方立即就会知晓。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我们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就找不到方向。只知道有人要害我们,却不知暗地里捣鬼的究竟是什么人。不过依照这三天所发生的事儿,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次日天刚亮,我们发现画里的鬼眼灵蛇已经不见了。师父略微思索后说:“看来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他的鬼眼灵蛇被我们发现!就将它弄走了吧。” 早饭过后,师父向岳宁超和田默默交代,最近几日多加提,若再发生什么怪异的事儿,就电话给他。 我则跟着师父和唐松回了青杠坡。昨晚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师父说,他希望我能比师姐师兄学的快些,毕竟我的阳寿只有五年,而且我和怨鬼胎的约定期限是三年,要是三年找不道它需要的东西,我的心的拿不回来。因此,不能因为最近发生的怪事儿,对我学习秘术有所耽搁。 其实我的心能不能拿回来,我真的不怎么在乎,在乎的是梦瑶的人魂。只有将她的人魂找回来,她的魂身才能恢复正常。 回到山上后,我每天不再煮饭洗碗洗衣服,这些事情都有唐松包办了,而我几乎都是沉浸在秘术之中。 师父给了我好几本符篆和咒文书籍,让我在两个月的时间之内掌握,犹豫先前已经学过一个与基础性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倒也不算费劲儿。 不过符篆只是文字图形而已,还需要结合咒文来学习,咒文就难学了很多。唐松闲暇之时,和我聊天,说师父给我安排这两个月的任务,他们三个以前学了一年多。 听闻唐松之言,我惊得差点晕倒过去,师父莫不是把我当成神童在培养了。师兄师姐用一年多学的东西,他竟然只给我两个月时间。 “师父,我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您给我的学习任务,好像强了点啊!”我蛮不好意思地说。 茅师父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君宁,你不但天生阴人命,还是个大学生,以你的能力,两个月学这些,时间是绰绰有余啊。” 我笑道说:“可是二师兄说,他们当时学这些,足足用了一年多啊!师父……” 茅师父面色一凝,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啊!你要相信,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走过的路,你未必就要跟着走!” 没想到师父都九十好几了,说话居然还一套一套的,貌似还有几分哲理呢。 哎!既然这样,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了,我相信师父不会故意为难我的。 见我望着手里的咒文书籍,满面愁容。茅师父忽然面色肃然,叹了口气说:“君宁,为师想趁自己老命尚在,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我这把老骨头,不是何时说没有就没有了,你明白我吗?” 听完师傅这一席话,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但是在我心里,他就像是爷爷一样的老人,不想听见他们自己老了,行将就木之类的话语。 “师父,您千万别这么说,您的身子骨可好着呢!”我心领神会地笑了着说,“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转身离开师父的瞬间,我的微笑就已不再。说师父身子骨好,这确实只能算是种期望吧,谁能料到明天回发生些什么呢。 就连我自己,也不能说今晚睡下去,明早就一定能睁开双眼。经历过这么多事儿后,让我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它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那厚厚的符篆古书,我不再当它们是拦路虎,咬牙拼尽全力去学。为了梦瑶,也为了我自己。 我们回山两个月的时间里,清云轩一直都很太平,没再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张雄的尸体,虽然没找到,但他的父母已经开始放弃了。说实话,这个社会,每年活着不见的失踪儿童都数不胜数,且大多都没能找回来。而一个死去的人,尸体不见了,要找回来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这期间,岳宁超接了些却邪小活儿,很容易就搞定的。不过,就算他们遇到大麻烦,我也只能干看着,以我现在的修为,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给他们添乱。 我剩下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已经不长了,与怨鬼胎的约定,目前只剩下两年半的时间,我还啥东西没找着。 梦瑶最近都挺好,这两个月以来,她出来了四次。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她最近一次出现的时候,显得很疲倦的样子。 她最近一次出现,是农历九月十五这天晚上。当时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显得憔悴不堪,眼神也没以前水灵了。 我打电话给杨意萱,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她告诉我说,梦瑶失去人魂,浑身本就虚弱,天天和我呆在一起,她身上的阴气自然会受我的阳气影响,不憔悴才怪呢。 随后我问她,是不是只要将玉佩和我分开,那么梦瑶的魂身就会好很多。杨意萱在电话里面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诶!我又不是鬼医。你要问我外公才知道啊!” 她外公也就是袁华清老人,这也是当时带梦瑶去找他救治,之后和杨意萱聊天时得知的。 “我没你外公手机号,你能把电话拿给他接听吗?”我说。 杨意萱用很无奈的口吻说:“不好意思,姐在学校呢,不在双龙观啊!” 我暗想,你不早说自己不在老家。转念一想,是我自己想多了。我休学一年,不可能别人也休学。 “哦这样啊,那要不你帮我问问他,好不好嘛!?”我带着祈求的口吻问道。 杨意萱笑道:“嘻嘻,要我帮你问,可以呀!你先说,能够给我啥好处啊?” 啊,没想到她也爱玩这种套路,我略微思索后说:“那哥有空请你吃饭可好?” “切!搞得我没吃过饭似的,谁稀奇吃饭啊!”杨意萱显得有些失望地说。 “到时候去你大学请你和奶茶?” “不行!” “要不,我给你发个大红包吧!” “哎哟,张君宁,你到底能不能走心点啊!”杨意萱说。 没想到她和田默默的古灵精怪有得一拼,我只好投降了,旋即我问:“那你说说,想要什么好处?” 杨意萱嗯声,想了想说:“这样吧,既然你笨,想不出来好处使,那你就答应我三件事儿好了!” 为何咱中国人,老是离不开三字啊。而且,让我答应她三件事儿,这么俗套的想法,也亏她才能想的出来。 我满脑子都想着梦瑶浑身虚弱之事儿,就毫不思索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你说吧,都那三件事儿啊!” 杨意萱嘻嘻笑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嗯嗯,驷马难追!快说吧,我急得很呢!” “现在我还没想好呢,改天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杨意萱的语气有几分搞怪。旋即她说,“好了,先挂电话吧!我这就找外公,给你问去。” 听着她的语气,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陷入她的套子了。 很快,杨意萱就给我回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用很严肃的口吻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是要先听哪一个。” 我说:“那先说坏消息吧!” 第097章 猛学艺 杨意萱嘻嘻笑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嗯嗯,驷马难追!快说吧,我急得很呢!” “现在我还没想好呢,改天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杨意萱的语气有几分搞怪。旋即她说,“好了,先挂电话吧!我这就找外公,给你问去。” 听着她的语气,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陷入她的套子了。 很快,杨意萱就给我回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用很严肃的口吻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是要先听哪一个。” 我说:“那先说坏消息吧!” 杨意萱顿了顿,说:“坏消息是,梦瑶姐姐之所以憔悴。不仅是没有人魂的原因所致,而且还会不断地恶化下去。要是不及早想办法,她可能连天魂地魂也保不住了!” 我听她说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有些懵了。“你没骗我吧,真的会出现这样的后果吗?” “摆脱,你觉得我像是撒谎的样子吗?”杨意萱说。 我长叹了口气,不禁觉得万分沮丧,甚至感觉很无助。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才能将梦瑶的人魂找回来。 此刻我的情绪很低落,很认真地问:“你师父还能就救救梦瑶吗?” 杨意萱唉声叹气地说:“你笨哦,我外公要是能救,当时难道不直接把她救好,还故意留着一道,想坑你点钱是么?” 我连忙说:“意萱,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好吧,那你说说好消息是什么!” 梦瑶的魂体因为没有人魂,开始变得日渐虚弱,而袁华清师傅又不能出手相救。既然坏消息都这样了,还能有啥子好消息呢。 杨意萱说:“好消息是,梦瑶的魂身,虚弱到天魂地魂都不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要是能赶快点找到她的人魂,就能救啊!” 她说话故意慢吞吞的,吊我胃口。我急不可耐地问:“那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 “最多一年!”杨意萱说:“一年之后,你要是还找不到她的人魂,那么就算是老天爷出手,也就不了她了!” 听完杨意萱所谓的这个好消息,虽然不是说如何就梦瑶的,但至少让我明白,接下来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去争取,倒也稍稍让我觉得有些宽慰。 为此,我更加用功的去学习师父传授的秘术。无论是符篆咒文也好,还是咒文法诀也罢,就算再怎么晦涩难懂,我抓破脑瓜也在所不惜。 我想最少的时间,学最多的秘术,不敢有丝毫懈怠。有好几个晚上我都被梦给惊醒。 我梦见凶前的玉佩摔碎了,梦瑶的魂身像雾一样,在我跟前腾腾升起来,最后被一阵风就给吹走了。还梦见梦瑶抓着我的手,哭着向我道别,我想牢牢抓住她,但最终她却被黑暗吞噬,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松说,我学秘术,已经开始走火入魔。我则告诉他,因为我心里住着个人,不想失去。 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唐松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我便笑言,让他一定放心,我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不是默默。 茅师父自然也看出了我的变化,吃饭的时候我在看书,就连喂鸡的时候,我也沉迷书中,失手将一大盆苞米给倒掉。 “你这么用功的目的,是为了她吧?”在茅师父的小书房里面,他很慈祥地问我。 我不做声,脸色正然地朝他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茅师父笑了笑,说:“为师虽然不看好你和她之间的这份姻缘,但我也正是看中了你这点,才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听他这么说,我有几分不解。 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茅师父笑了笑说:“就算你明知道,你们阴阳两隔,但你却愿意为她做牺牲,证明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听你爷爷讲,你从十二岁时就坚持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为她上香,直到现在还如此。这说明你有毅力!” 我嗫嚅道:“师父,梦瑶为了保护我,她所做的牺牲更多。我希望自己能够对得起她的守护,现在我已经十八了,说个成年人了,我想保护梦瑶!” “知恩图报,这是为师看中你的又一个原因!”茅师父脸色正然地说。感觉茅师父一直都在我身上找优点似的,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真的不认为自己有好的品质,这么拼命的学秘术,也只是为了找回梦瑶的人魂而已。当然,也有我自己和怨鬼胎的约定之由。不过这个约定,比起梦瑶的魂命来说,真的无足挂齿。 “师父,其实我只想学秘术保护梦瑶而已!”我想了想说。 茅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为师知道!算来,你已经来我这里三个月了!” 我连连嗯声,点了点头。 旋即茅师父想了想,沉声说:“再给你三个月时间,我把自己的本事全都传授给你。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要不然,恐怕你那阴媳妇儿等不到你了!” 听师父说完这话,我有几分惶恐,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半年。听唐松讲,他们三个学得最快的岳宁超,也花了两年时间。而且就两个月前,经历的那些事儿来看,他似乎都没完全学到师父的秘术。 现在我要在半年时间内,要我学完他的毕生所学,有点难以想象。不过,既然师父都担忧时间长了,梦瑶等不到我。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挑战这一把呢。 我暗想,只要师父你愿意教我,困难到让我脱层皮,我也愿意的啊。 看到我惶恐的神色,师父笑道:“你放心,为师不会看走眼。接下来的三个月,你稍微要吃点苦,我会天天监督你的学习!”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坚定朝他点了点头。 从这天之后,学习秘术所耗费的时间,比以往更多。我感觉不输于军队里面的魔鬼训练。 人只要专注于某件事情之后,时间过得就特别快。用弹指一挥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茅师父检查我学习的秘术的时候,说虽然有很多地方,还不熟悉,但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了。 剩下的一个月,学习任务不会再有这么重。前面五个月时间,我已经学完了符篆和咒语之类,画符用符,诵咒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日加操练即可。 还有很多阵法之类的,也需要实际用到之后,才会增强自己的理解。单单靠死记硬背,是达不到目的的。 果真,最后这个月,学秘法的压力确实减了不少。 这天师父让我放下所有的书籍,要带我出去走走。我从来没有和师父单独出行过,而这时,他却要让我陪他去山里逛逛,确实让我有几分意外。 临出门时,唐松千叮咛万嘱咐,说山路坑洼不平,让我推着师父一定要小心些。要是师父受了半点伤,回来他可饶不了我。 “君宁,说实话,你对我的住处是不是有很多疑问?”,出门不久,茅师父就问我这个问题。 说实话,对于茅师父的住处,我的问题可是一大堆啊。最让我不解的问题,就是离他房子不远,下山必经的那片树林。 师父笑了笑说,问我是不是真想知道这个事儿。 我点了点头,他说,等儿进了那片林子,他再告诉我。 另外,还有后山的松林,师父一直不让我去。有几次我偷偷想去看看,都被师父逮着了,还被他臭骂了一顿。 自此之后我就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 第098章 八卦林 我推着师父,很快就来到了那片幽深的树林。所幸的是这一路过来,虽然全是山道,但路面平坦宽阔。 当然,若是过了那片树林之后,要想继续推着轮椅走路,可就困难重重了。 那片树林外面,除了一条林荫小道进入林中之外,两边都杂草丛生。树木类别多样,有高大的乔木,也要小灌木。 茅师父望着林子的入口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在山上跟着师父学秘术的这五个月里,我除了遍览好几本符篆和咒语书籍很多遍之外,还看过一些风水玄学古书。 眼前的树林我虽然还不明进出之法,但我知道定是茅师父在此设了风水局。要不然,树林不可能那么诡异。若不遵循特定的步伐,要么就绕回原处,要么就莫名其妙走到了其它上下山的路,怎么也到不了茅师父的住处。 我问茅师父,这片林子他到底是设了什么风水格局,能够干扰人的路线。不明白的人误入其中,很可能认为自己遭遇了鬼打墙。 师父神秘地笑了笑,说:“这片树林是八卦林!” 八卦林,对我来说,这名字还真挺新奇的。在这之前,我只以为八卦大多用于堪舆、算命等方面,没想到树林也能运用八卦,弄成八卦林。 听闻师父说是八卦林后,我对这片树林的玄妙神奇,大致有了点底。 我暗想,这会儿师父不会是在检验我所学到的东西吧。一念及此,我就说出了自己对林子能诡异变幻方位的看法。 我很自信地说:“师父,八卦对应阴阳五行,阴阳互济,此消彼长;而五行则相生相克。我想,这八卦林,您定是用了阴阳五行风水格局,布下了这个八卦阵。若不按照阵法的步调,自然无法进入到您的住处。是这样的么?” 说完这些话,我显得有几分得意。 师父微笑道:“哈哈,君宁。你只说读了一半!是不是忘记了我给你讲过有种术数,叫奇门遁甲术。” 经由他如此点醒,我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往这个方向上想。在他给我看的术数古书之中,确实有提到过奇门遁甲术。不过真正的奇门遁甲术早就已经失传,书里面也只是简单提及,并没有具体的秘术讲解。 我不禁思忖,难道茅师父他懂得这一秘术,并将它用到了这片树林之中。 想到这里,我很好奇地问:“师父,您是不是在这片树林里,还运用了奇门遁甲之术?” 师父笑而不语。看他的样子,明显就是默认了嘛。 “先不说奇门遁甲术了,我们这就进去一探究竟吧!为师先教会你,如何进出这片树林再说。”茅师父正色道。 快进树林的时候,茅师父他让我在树林入口处随便找棵树,然后做个明显的记号。我就从旁边小林子里,找了根青藤捆在一株鬼见愁上。做好这些后,师父说:“好!左跨半步!” 师父坐着轮椅,体现不出他跨也了半步,但有我做这个动作即可。我推着他往左边垮了半步后,师父说:“后退一步,进两步!” 应声我又后退了一步,接着前进两步。“君宁,看看你刚才做过记号的鬼见愁,有何变化没!”师父神秘地笑了起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的鬼见愁上面,根本就没有青藤了。这才没走几步,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要不是刚才用青藤做了标记,根本就分不出有何变化来。 这时我开始渐渐明白,虽然我们进出的时候,踏着奇怪的步子。林子和路看似都没有变化,但实际上它们本身好像在悄悄改变。只是我弄不清楚,它到底是如何变化。 我不无惊讶地问:“咦!师父,青藤去哪里了?”,不仅眼前的鬼见愁树木,甚至连脚下的路都和先前一样,并无二致。我只能说青藤不见了。 师父笑道:“现在你眼前鬼见愁和小路,虽然看上去它们和走这几步之前是相同的。但实际上,它们已经在无形之中变动了方位。刚才我们走的那几步,改变了八卦林里面的阴阳易象。” 我听得有点凌乱,还是不懂为什么。师父说,进入树林后,只要我根据眼前出现的景象,对应记住步子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接着我推着他走进去,便开始走起奇怪的步调来。碰到一棵棕树,后退三部;碰到杉树,右跨一步;有时候,就连碰到长得茂盛的一丛茅草,也会有步调变化。 就这样,我记忆着参照物、方位和步调,弄得头晕脑胀的才走出了树林。 “君宁,此刻你还能记住多少啊?”,刚走出那幽深的树林不久,师父就问我。 我抓了抓脑子,面露难色,低声道:“师父,我只记得进林之前的那几步路了,后来的全乱了套,隐约对一些参照物有点印象,步调和方位完全记不住了!” “这就对了,你要是全部都能记住,反倒不正常。”师父面带笑容地说:“回去后我会给图纸,让你加深记忆即可。” 出了树林之后,全是狭窄的小路,再推着他走就不现实了。“师父,那我们现在是回家呢,还是继续走啊。” “我们去那座山的山顶吧,让你从山上看看我们的住处。”师父若有所思地说。 我望着眼前的山路,嘴上没说,但是暗地里却有几分发愁了。师父说的小山顶,虽然不算高,但要推着他上去,实属不易啊。 这种傍山小路,走路还可以,但是要推轮椅完全不行。必须得背着师父走才是。 就在我暗暗发愁时,师父兀自掏出了一张黄符,念了几句咒语之后,将它贴在轮椅后背上。 我把他背到身上,右手使劲儿去提轮椅。哪知我使出蛮力,发现那轮椅却轻如鸿毛。这着实让我吃惊不小,万万没想到师父一道黄符,就让轮椅的重量几乎全部消失。 “师父,这招儿你可没教过我哈!”我开玩笑道。 茅师父说:“书上都有,你自己回去好好看!” 没多久就到了山顶,俯瞰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更加吃惊不已。 在茅师父的房子处,能够看见这座小山。可是从这座山上看下去,看到的却是荒山野岭。不但房子看不见,连他家周围的几大块苞谷地、菜园子都不见了踪影。 这一景象真的不可思议,让我万分吃惊,足足愣了起码有五秒之多后,我才不敢相信地问茅师父是怎么回事儿。 茅师父面色肃然,眼中展露着异样的光芒。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没有立即说原因,而是向我道出了一段往事。 而这段往事,正与镇中学的校长李广福有关。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当年李校长所救下来的那个道士先生。 我记得爷爷带我来拜师时,茅师父有提起过,镇上中学的教师宿舍有怨鬼胎出世,他也要付一定的责任。不过那时候,他没有细说原因,我刚拜入师门,也不好过问。后来就淡忘了这事儿。 完全没想到他就是当年的那位道士,我十分惊讶地说:“师父,怨鬼胎出世之前,莫世坤去找过一个姓余的老校长。从余老的口中我得知,曾有一个有名的道士先生挨批斗过,被第一任校长李广福救下。没想到,那人就是师父你啊!” 茅师父唉声道:“是啊!当年我遭人算计,挨了批斗,这腿就拜那些人所赐。多亏李校长奋力相救,我才得以脱身。不过,这也为他带来了灾祸。” 我暗自思忖一番后,说:“您当年就是遭遇了这场祸事,然后才隐居在这里的么?” 茅师父说:“这只是其中的导火线而已,我之所以隐居在此,还用道法秘术隐遁了住所。一是因为这个镇本身就不简单,我不想让不可靠的人知道自己还活着;二是为师不想再看人世的恩怨纷争。不曾想,在此隐遁了四十多年。”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高山,说:“你们读书人,应该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也许现在在你眼里,觉得师父很厉害。但是,四十年前,这个镇就有比为师还厉害的人。” 诚然如他所言,在我眼中,师父应该是我们镇最厉害的道士先生了。我兀自点了点头,问:“那些人现在还健在吗?” 茅师父说:“很多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管他们是否健在,你低调点做好自己的事儿,能做到这点就行了!” 我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他带我来这山上,并不单纯是为了逛逛,是想让我知道连他都需要隐居在此四十多年不下山。在通往他家的密林布下八卦阵法不说,还用奇门秘术把自己的住所隐遁起来,定然有他的苦衷。他让我低调行事,也许是不让我受到伤害。 不过我转念想了想,这都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了,师父当年所经历的恩恩怨怨,或许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了。 我只需要再学一个月,下山去寻找怨鬼胎,设法让它先把梦瑶的人魂还回来。之后,再去找寻找它要的三样东西就好。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结束,这期间我又学了些风水和抓鬼驱魔之术。茅师父说,从现在起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我的。还说传授我的术数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往后,真的遇到事儿时,我要能随机应变。 在山上又呆了两天,这几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五个月都在山上,要不是唐松能理发,现在我起码已经长发飘飘了。 “过了今晚,你就可以下山了,但是你还不能单独行事。去镇上找你师兄吧,他可以先带你一段时间。”茅师父说:“记住,那些秘术你需要多加练习,时间太长的话,你容易忘记。” 说完这话,师父递给我一个暗红色布缝成的锦囊。我接过之后,他说:“记住,将来你若被人伤及性命,直到将死之时,你才能打开它!” 我迟疑着接过他手里的锦囊,嗯了声。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装的是啥,反正感觉锦囊是空的,捏不到里面有任何东西。 和他们相处了半年的时间,感情也逐渐加深。突然要离开这里,我不免有种怅然若失之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深夜十二点之后,屋外的风铃叮叮地响了起来。这风铃不是普通的那种,就算狂风都不能把它吹响。只有在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时,它才会响起来。 闻声,我慌忙爬了起来,凝神静听屋外动静。就在这时,师父的屋里也传来了推轮椅的声音。“君宁,快出来!”唐松焦急地喊道。 第099章 阴人葬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出了卧房,来到了客房里面。在油灯的光芒下,我看到师父的脸色显得有几分难看,而唐松则一脸狐疑。 屋外风铃的声音越响越急促,感觉像是有人直接把它拿在手里摇一般。 师父曾告诉我,来这里必须要经过八卦林才行。从其他地方来,断然不可能找到这里。而那八卦林能挡住的不仅仅是活人,就算是不干净的东西,也望而却步。 “这风铃已经几十年没有响过了,果然还是被别人找到了!”茅师父面色正然说。 唐松问道:“难道那八卦林被人破了吗?” 师父脸色有些发白地说:“不要管这些了!唐松,君宁,你们两个赶紧躲到后面的苞米地,我若不叫你们,那么无论如何,今晚都不要出来!” 说着他推了推唐松,让他赶紧带我从后门出去。 我说:“师父,不管是什么东西找上门来,我们都要留下帮你的忙!” “不行!你们快走,我一把老骨头了,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但是你们还年轻。快点,走啊!晚了就怕来不及了!”茅师父很急切地说。 他那么高深的修为,此刻都变得如此紧张,不知道来者到底是何物。 唐松犹豫了下,说:“师父,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啊。” 茅师父突然很愤怒地说:“你们两个孽徒,敢不听师父的话吗?你们藏起来,不管来的是什么,为师未必就真会必死无疑。如果你们要是不赶紧走,我马上就死在你们面前!” 他话音未落,就从轮椅里面抽出了一把剪土烟的剪刀来,指着自己的喉咙。 见此情形,我急忙给他跪了下来。哀求道:“师父,求你跟我们一起躲起来好不好,我们不想你有事儿!” 茅师父动容道:“君宁,你快带二师兄走。等这事儿过去之后,你们再出来接我!快啊!” 见我们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师父他突然将用剪刀刀剑,扎在了他干瘦的脖颈上。 唐松急忙伸手,很伤心地说:“师父,你别这样,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不!二师兄,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师父!”我差不多快哭出来。 我很是不解,不就是风铃响了嘛,不就是八卦林可能被人破了嘛,师父为何要如临大敌般的,赶我们去躲起来。 唐松猛地一把将我拽了起来,拖着我就往后门而去。 他边拖着我走,边说:“师父他老人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不能辜负他的培养!君宁,别再反抗了行不,我们赶紧躲起来!” 唐松的力气比我大很多,很快就将我拖出了后门。我也不再反抗他,满心担忧地和他跑过去,躲进了山头上的苞米地里面。 就在这时,屋子周围突然刮起了风。吹得院子外面的树木呼呼作响。我暗想要不要给岳宁超打电话,但是师父既然都让我和唐松躲着了,让岳宁超来,他面临的结果可能也和我们是一样。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还是给他打了。 岳宁超在电话里面焦急地说:“你们居然不帮师父,还躲起来!我真不晓得该怎么说你们了!你们等着,我马上就来!” 唐松很郁闷地说:“哎!你疯了,打电话给岳宁超干嘛!他来也帮不上师父。” 我说:“至少让他知道这件事啊,再说等他赶来这里,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之后吧!” 说话间,借着黯淡的月色,我看见起码不少于二十来人的队伍,披麻戴孝地进了院子。队伍中间,有人抬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们离得有段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是长条形,我想很可能是副棺材。我在脑子里面快速回忆这半年来学过的东西,想弄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突然我想到,这情形和古书中所说的阴人葬很像。我轻声朝唐松问道:“这是不是阴人葬!” 唐松怔声说:“是!正是阴人葬!” 我因为经验还不足,开始只是隐约感觉眼前的阵势有几分像。得到唐松的肯定回答之后,我不禁觉得头皮发凉,一阵悚然之感油然而生。 阴人葬,顾名思义就是鬼来给人下葬。活人葬死去之人,阴人葬的就不是死人那么简单了。那些阴人停在了院子里面,没有继续往屋里走。 见此情形,我不禁觉得万分奇怪。若单单遭遇阴人葬的话,以茅师父的修为,不可能会感到担忧,更不应该要我们躲起来才对。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些人抬着的黑乎乎的东西之上,突然出现了个人。那人一袭黑衣,站在黑东西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 “咦!茅……凤麟,找了你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你就躲在这里!哈哈……”那人的声音像是从瓦缸里面传出来一般,听着很沉闷。 接着便传来了我师父的声音,只听得师父说:“莫瞎子,没想到果然是你啊!” 听闻茅师父的话语,我不由得一怔,那黑衣人是莫瞎子?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眼前的这个是莫瞎子的阴魂不成。 我师父话音一落,那黑衣人很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八卦林,能破掉它的人,除了毛天明和我之外,便只有你了。” 莫瞎子阴狠地说:“单凭这个你就断定是我?” 茅师父冷笑道:“另外,龙井边那民房里面的鬼符文出卖了你!当年师父就是担心你学秘术的心机不纯,故意将错误的鬼符文传授给你。看到收魂罐上的鬼符文时,我就对你有几分怀疑。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是如此歹毒!” 莫瞎子很不屑地说:“被你发现又能如何,少废话,那娃儿在哪里!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如此好的通灵体,你休想阻止我!” “哼!想暗中取走那孩子的魂,你以为能这么容易得逞么!他是我徒弟,想拿走他的魂,你得先过我这关!”茅师父冷哼道。 莫瞎子哈哈大笑起来,厉声道:“茅凤麟,你要是双腿能动,或许我还会怕了你。四十年前,那场浩劫不但没能镇住的心高气傲的本性,反倒助长了你的无知啊。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跟我作对!” 茅师父说:“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有本事你倒是出手啊!” 我师父的话音刚落,莫瞎子袖子一挥,便看见一条鳞光闪闪的蛇从他袖子里面飞了出来。 那蛇飞出袖之后,就快速朝着堂屋飞去。很显然,师父他老人家此刻正坐在堂屋处。见此状况,我冷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突然我看见一团阴火,从堂屋里面刷地飞了出来,打在了那蛇的头上。它只是缩了缩头,阴火便熄灭了。旋即,那蛇不退反进,疾飞而进堂屋之中。我们躲在房子侧面,只能看到它飞了进去,之后就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了。 蛇入屋的瞬间,只听得师父厉喝道:“孽障,待我灭了你的威风!” 我已经惊得流出了汗来,唐松则直直地盯着屋子那里。 就在我为师父的安危感到万分担忧之时,忽见那蛇拖着燃烧的尾巴,从堂屋里面飞了出来。 “莫瞎子,你这千蛇冢里面养的鬼蛇,也不咋地啊!”茅师父说。 见自己施放的蛇被打了回来,莫瞎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旋即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茅凤麟,这只是道开胃菜,好戏还在后面呢!” 话音一落,他的嘴里就忽地诵起了咒语。旋即,几道符纸出他手后,停在院子里面的那些人,开始幽怨地吼叫起来,听得让人悚然万分。 一时之间,院子里面怨声盖过了风声。那些阴人,飞快地朝更阳坎上涌去。 第100章 意外事 眼睁睁地看着莫瞎子竟然用邪术对付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我不由得怒火中烧。虽然我不知道师父和他之间有何恩怨,但好歹他们二人是师出同门。没想到他居然此般狠毒,毫不念及同门之情。 只见那些阴人陆陆续续进了屋,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如何应对。 很快我就看见好几个阴魂,倏然从屋内飞落出来。它们身上还被贴上了符纸,摔到院坝之中,便开始痛苦地哀嚎。 不过莫瞎子不知道使了啥邪法,只见他朝被贴着黄符的那些阴人身上快速拂手,好像洒了洒什么东西。随即,那些眼看就要被黄符降住的阴魂,兀地重新站了起来。 此刻的景象是,屋内不断有阴人被师父给打飞出来。而屋外的莫瞎子又不断将阴人身上的黄符给去除,让它们速速起身,再度冲进屋里去。 如此往复了好几回合,我师父貌似占了上风,因为被他打出来的阴人,比能够再次冲进去的要多。最后几个回合的时候,莫瞎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茅凤麟,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你的修为依旧不减当年呐!”莫瞎子阴沉地说。 茅师父铿锵有力地说:“莫瞎子,别以为你学了这些邪法,就能奈我何。邪,终究不能胜正!还有什么邪法,劳烦你悉数使出来吧!” 听到师父的话说得如此底气十足,我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既然刚才那些阴人没有伤到他丝毫,我也就放心了。 茅师父话音刚落,莫瞎子就阴冷地哈哈大笑。旋即他沉声怒道:“茅凤麟,实话告诉你,我来这里不单是为了那孩子的魂魄,还要取了你的老命。年轻之时,你和我作对。而今都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你还和我作对。我苦心布下的那几个鬼门大阵风水煞位,无端被你们给破掉了。这笔账,今晚就和你算清楚!” 一语言毕,他忽然点亮了一盏灯笼。那灯笼里面的光亮,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暗红,莫名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要是普通人拿着倒也没什么,但莫瞎子本就是道门中人,在他手里点燃的灯笼,不用想都能明白,定不是普通之物,保不准又是什么邪法邪器。 果然如我所想,他才刚点亮灯笼,就听闻茅师父不无惊讶地说:“人皮灯笼!莫瞎子啊莫瞎子,这几十年来,你到底干过多少损阴德的事儿啊。连人皮灯笼你都敢用,就不怕子孙后代遭报应吗?” 听到人皮灯笼四个字,我顿时惊住了。那东西的邪门之处,不亚于几个月前我们在十字街遭遇的血邪法。且不说灯笼是用人皮所制,就连灯油也用的是尸油。此灯笼能够困住不干净的不说,就连活人的魂魄,也可以取来囚于其中。可以说,人皮灯笼是魂魄监狱。 “哈哈!我要是怕,就不会弄这玩意儿了!”莫瞎子说:“茅凤麟,等会儿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面吧,看我如何将你那小徒弟的魂魄取来为我所用!” 说完这话,他放开了灯笼。旋即,那灯笼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朝屋内飞了过去。那些没被师父降服的阴人,也再次跟着灯笼冲进了屋里。 莫瞎子纵身从那棺材模样的东西上跳了下来,敏捷如兔地朝师父冲了上去。霎时,屋内便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师父一方面要对付围攻他的阴人,一方面有要应对带着人皮灯笼的莫瞎子,根本就应付过来。连正常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师父双腿还是废的。 没过多久,屋内就传来了师父痛苦的叫声。见此情形,我再也忍不住了。 “二师兄,我们快去救师父啊!”我万分焦急地对唐松说。 此刻我看不清唐松的表情,不知他躲着看师父被人残害作何感想。他沉默片刻,很无奈地说:“君宁,我们不能违背师父告诫。他不喊喊我们,我们就不能出去!” 听闻此言,我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狠狠地朝他说:“那师父让你去死,你真的就会去死吗?” 唐松沉声道:“你……” “你要不要和我去救他?”我用很严厉的口吻说:“若师父在我们眼前被莫瞎子害死,而我们却无动于衷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唐松沉默了好一会儿,叹声道:“对!你说的是,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师父被人害!走吧,我们这就去帮忙!”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觉得欣慰。 “那就赶快啊!”,说着我就摔先往苞米地外冲。 可是我才刚迈出了步子,后颈便突然被重重地敲打一下。瞬间,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发现自己正躺在屋外的草坪之上,隐约闻到了木材燃烧后的味道。而唐松和岳宁超呆坐在我身旁。他们直勾勾地瞪着前方,表情显得很痛苦。 见此情形,我一骨碌爬起身来,循着他们的目光放眼望去。看着眼前的一切,我顿时瘫坐在地,失了方寸,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也变得模糊起来。 茅师父的房子已经被烧毁了。除了几根倒在院坝里面的柱子,还没有被完全燃烧掉之外,整个房子都已化作了灰烬。 我的脑子突然嗡嗡作响,感觉周围的一切全都归为了平静。望着已经被大火夷为平地的地方,我脑子里面闪现着过去半年以来,在里面和茅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 师父他传授我秘术的那些画面,偶尔严厉地批评我的场景;他的言谈举止,他的音容笑貌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我呆坐了不知道多久,起身就朝那片灰烬冲了过去。岳宁超和唐松想拉住我,但他们仅仅只是抓着了我的衣角。 很快,身后就传来岳宁超的声音,“君宁你干嘛……” 但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我忽视了。因为,此刻我听不进去任何言语。 我冲到了院坝里面,双腿一曲,扑通跪在了那大片灰烬瓦砾之前。眼前的一切,让我直觉得十分痛苦。我想象着师父被大火吞噬的场景,想象着他被莫瞎子伤害的景象,非常伤心地说:“师父……徒弟不孝,没能救您!” 唐松在院外,大声喊道:“张君宁!你快回来!” 我权当没听见他的话,想到他我就觉得可恨。我眼眶灼热,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我不禁为茅师父的死感到痛苦万分,也为莫瞎子的心狠手辣而愤怒,更为自己不能救师父,而觉得惭愧不已。 我埋着头,朝灰烬磕了三个头,强作镇定地咬牙道:“师父,您老人家安心去!我们一定会给您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唐松又朝我喊了起来。我很气愤地转过身来,本想冲他发火来着,却蓦燃发现茅师父正坐在他们身后的白杨树下。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师父他真的就坐在那里。此时,他正面带微笑地朝我招手呢。岳宁超和唐松也一脸懵态地看着我。 “诶!这,这……”我挠着脑袋,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我又扭头看了看房子,真的就是一片灰烬啊。旋即,我有几分质疑地喊道:“师父,您怎么没死啊!” 唐松一脸惊愕朝我问道:“师父,师父在哪里啊?” 岳宁超终于噗地笑出了声来,他摇了摇头,笑道:“君宁。瞧你那话,你是希望师父死不是呢?” 见岳宁超这么问,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刚才高兴过度,说错了话。转而我改口,依旧很激动地说:“师父,您还活着啊!” 茅师父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说:“为师这么大岁数,虽然还活着,但也活不到几年了!” 我突然发现此时此刻,自己还跪在地上,便赶紧起身跑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去。我不无尴尬地看了看岳宁超和唐松,故意将脸色一沉,说:“嘿!你们两个师兄扯得很呢,师父明明还活着,刚才为何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害得我以为师父没了。” 说话间,我发现师父的衣服被抓得有些破烂,手上脸上也都带着伤痕。见此情景,我正准备问他伤得重不重。 岳宁超却双手一摊说:“怪我咯!我和唐松,可至始至终都没提师父的事儿。是你自己发了疯似的,跑去又是磕头,又叫着要为师父讨回公道啥的!” 唐松附和道:“对啊,看你跑去跪在那里,我们可是一直在喊你回来啊!你自家不听,反倒还怪我们,哪有这种人咯!哈哈!” 见他们一唱一和,我脸色微沉,显得很不爽地说:“好意思说,刚才你们不那么阴阳怪气地喊我,直接说师父还在不就得了!” 言毕我不等他俩接话,就直接问师父有没有受伤。师父憔悴不堪地说:“幸无大碍,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 见他没受伤,我也就放心了。旋即我突然想到,这房子烧毁了,师父也还在,但那莫瞎子人呢。 第101章 回镇里 一念及此,我就问茅师父,莫瞎子那个邪道,是不是已经被烧死在里面了。 师父闻言叹声道:“哎!莫瞎子哪有那么容易对付,房子都是被他给烧的。不过现在他已经身负重伤,没个一年半载的他倒也不敢再来找我们麻烦。” 听了师父的话,我不禁对他的修为更加钦佩万分。要知道他坐在轮椅上,双腿无法动弹。却以一人之力敌退了莫瞎子,还让莫瞎子身负重伤,这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现在房子业已毁掉,那只能先将师父接到镇里去住。临走时,师父望着那片瓦砾和灰烬,很失落地摇了摇头,哀叹不已。从他的眼中,我能看得出他对这房子,有着万分的不舍。 想来他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本应是安享晚年的岁月,却弄得流离失所。换做是我也会有和他一样的感受。 回镇的路上我问茅师父,先前我和岳宁超去莫家坝,亲眼看到莫瞎子确实是死了,先生都在给他做斋。如今,他怎么还会活过来,难道昨晚那个是莫瞎子的鬼魂。 茅师父点头道:“昨晚那个确实是莫瞎子的鬼魂,要是他真人来这里,以他目前的修为,我也未必能斗得过他!” 他说完这话,我便若有所地说:“这莫瞎子也真是的,人都死了怎么还不消停!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岳宁超也显得很困惑地说:“对啊,莫瞎子人都已经不在了,却还惦记着他那些邪法,真是走火入魔了不成。而且师父,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有这么个同门师兄!” 茅师父说直到几个月之前,他都从未提及过莫瞎子,是不想回忆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说莫瞎子年轻的时候,就心术不正,屡屡用学到的道法秘术去赚黑心钱。后来被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我们几个的师公发现后,一怒之下便将其逐出了师门,实乃师门之不幸。 后来茅师父挨批斗,就是莫瞎子从中捣鬼,要不然他不会落得在轮椅上度过余生的地步。说到这里,师父摸了摸自己的腿,忍不住叹息。 旋即师父用很严厉的语气,对我们三个人说:“我茅凤麟至今为止,也就收了你们四个徒弟。希望你们师兄妹四人,往后能互相扶持,谁也不能像莫瞎子那样心术不正!知道没!” 此刻田默默不在,我们三个人都很坚定地表示,以后定会引以为鉴,绝不用自己的本事去干伤天害理的勾当。 刚到清云轩外面的街道上,就看见田默默满面担忧之色地等在门口。一看见师父,她完全不管我们,直接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地说:“师父,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要是换作正常的时候,田默默早就冲着师父叫茅老头了。只有茅师父身体不适之时,她才会叫师父。不过她就算叫茅老头,茅师父也挺高兴。因为在她口中的茅老头,不是对师父不尊重,而是爱称。 师父摸了摸她的头,慈祥地笑道:“哈哈,小丫头!师父的命还硬着呢。走!大家都快进屋去吧!” 客房里面的餐桌之上,早已就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看得我简直是口水直流,肚子也不争气地跟着咕咕叫了几声。 “哎哟,某些人看样子饿得慌啊!”田默默瞥了我一眼,打趣道。 我讪笑着回道:“那田大厨,你还不赶紧开饭,救济下我这饿得快晕倒的人。” 田默默斜睨着我,说:“咦,在山上五个多月的时间没下来,还以为你会变得更笨了,没想到嘴越来越贫了呢!” 闲谈之间,大家已经围坐在了餐桌旁。田默默一个劲儿地往师父的碗里夹菜,师父的碗都快装不下了。 “哎!默默,师父碗里装不了了。你要么就停会儿,要么实在想夹菜的话,就给我们师兄弟几个的碗里也夹点咯!”我朝她晃了晃碗,面带笑意地说。 田默默看了我一眼,随即夹起两块回锅肉,放到岳宁超碗里,还笑嘻嘻地说:“大师兄,来!尝尝这回锅肉味道怎么样!” 岳宁超说:“我们家默默的手艺,那可是没话说的,两个字好吃!三个字,超好吃!” 田默默甜美地笑了起来,复又夹了块肉给唐松,“诶!小师妹,别客气,我自己来就好了嘛!” 唐松话音未落,田默默便夹起一块瘦肉,作势朝我的碗里放来。我微笑着端起碗就伸出去,眼看要接住了。她却突然将手折回,把夹着的那片瘦肉直接放到了师父的碗里去。 “哈哈,小样,你以为姐是要夹菜给你啊!年轻娃儿,自己动手!”田默默很搞怪地笑道,还冲我挤眉弄眼。 这情形,引得他们几个哈哈大笑。 见状,我顺势就拿起酸菜豆腐汤里面的勺子,舀了勺汤到饭碗里面。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你以为我是要接你夹的肉啊,你想多了好不,我是舀汤来着。” 我不禁暗想:咦,田默默这姑娘真的是鬼得很呢,故意逗我玩儿。 吃完饭后,岳宁超和唐松帮忙收拾了餐桌,就去看电视。田默默一个人厨房里面洗碗。就只剩下我和茅师父还坐在餐桌边的位置。 茅师父对我说:“君宁,从今往后你那些事儿,大可以去办了。靠我传授的你那些,大多不干净的东西你也能对付。但是要记住,师父的本事并非天下无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下如此之大,民间的能人异士不少。你永远都要有颗谦卑之心,凡事礼让三分,明白吗!遇到有比我更厉害的人,若他为人正派,你大可以向他请教学习。为师一点儿也不反对你能多有几个师父!” 听了师父的话后,我吃惊不已。如今已是二十一世纪新社会,哪里还能找到像他这样清风道骨,胸怀宽广,又有真本事的人哦。 我脑子里面这样想着,嘴上说道:“嗯嗯!我定秉承您的教诲,不骄不躁,不恃才傲物。” 茅师父点了点头,和蔼地说:“为师相信你能做到!” 刚才他说起我的事儿,可以自己去办了。难道以后我不用留在这里帮忙了吗?想到此处,我问道:“师父,照您的话说,以后我不用呆在清云轩里都可以吗?” 茅师父点了点头,说:“这清云轩,本是你大师兄自己开的道馆。你要是喜欢,以后也可一直呆在这里。不过当前,你只是学了我传授的道法术数,没多少实际经验。为师建议你多跟着宁超锻炼下。边跟着他锻炼,边去处理你自己的一些事情。如此一来,就两者兼顾了!” 我静静听师父说完这些肺腑之言,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杨意萱曾在电话里告诉过我,梦瑶的人魂要在一年之内找回来。离她说这事儿之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算来我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可以利用。 九个月,时间非常之短促。尽管我师从茅师父,学了好多道法以及风水秘术之类的,但找梦瑶的人魂,我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我将这事儿告诉了茅师父,想听听他有何办法。 茅师父想了想说:“这事儿也急不来啊,我找时间请左云堂师傅帮你算算,看你阴媳妇的人魂到底在哪里。” 我思忖片刻后说:“她的人魂,十之八九可能在那怨鬼胎身上!因为是怨鬼胎出世之后,才丢的!” “我看未必。你的心在怨鬼胎身上,怨鬼胎要胁迫你帮她找东西的筹码已经有了,为何还要带走梦瑶的人魂。我听你爷爷讲过,你那阴媳妇来头不一般。怨鬼胎要是抓着她的人魂,应该早就已经把她给吃掉,不可能还留着她。”茅师父皱着眉说。 我思索道:“听莫世坤讲,怨鬼胎要吃掉足够的魂魄,才能出世。那会儿,有个女孩儿住在怨鬼胎所在的房间,怨鬼胎准备吞掉她的魂。但是那女孩魂魄却被莫世坤救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误入屋子当中遭遇了怨鬼胎。梦瑶她为了救我,和怨鬼胎展开激烈搏斗。她会不会因此失去了人魂!” 听了我的推断之后,茅师父略微思忖后说:“你能万分肯定她的人魂,真是在怨鬼胎出世那天丢的吗!如你所言,你进屋能遭遇到怨鬼胎,那证明当时它已经出世在即,怎么可能还要你阴媳妇的人魂。” 如果梦瑶的人魂不在怨鬼胎身上,那会在哪里呢;如果不是在怨鬼胎出世的那天丢的,她为何一直不告诉我呢。听了师父的话,我沉默了,不禁暗自犯起了嘀咕。 见我沉默不语,茅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也别泄气,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把左老头找来。请他为你那阴媳妇先卜一卦再看,你再去找的话,时间也不迟。” 我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在想,梦瑶的人魂到底是何时丢的,又是在何处丢的。 我仔细回想着以前的所有事情,突然想起,五个月之前,我和岳宁超,以及田默默在十字街遭遇血邪法的场景。那时候怨鬼胎帮我们破了邪法,当时她对我说,让我不要辜负梦瑶为我做出的牺牲。 想到这个点儿上,我冷不禁有几分恐慌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此时在我脑海里产生了。 第102章 现人形 我仔细回想着以前的所有事情,突然想起,五个月之前,我和岳宁超,以及田默默在十字街遭遇血邪法的场景。那时候怨鬼胎帮我们破了邪法,当时她对我说,让我不要辜负梦瑶为我做出的牺牲。 想到这个点,我冷不禁觉得恐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产生了。 怨鬼胎出世后,若不吃梦瑶的人魂,会不会百般折磨她。对于活人来说,有句话俗话叫生不如死。我想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阴魂吧。 这个念头刚产生,我就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能这么想呢。应该想梦瑶的人魂,一切安好才对啊。 想到这些之后,我急不可耐地问:“师父,那您多久请做左爷爷过来啊!” 茅师父说:“那老头子有一大怪癖,要是有人吵到他睡觉,不管你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来帮你!” 说着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继续道:“现在快到十一点过,我猜想他很可能在睡觉,不能打扰他。下午我再给他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你不要着急嘛!” 我暗想,师父您老人家倒是好意,让我不着急。可这关乎到我媳妇儿魂魄的死活啊,说不急怎么可能嘛。 想归想,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我是有这个觉悟的。那就等茅师父帮忙约下左爷爷吧。 今天是我学成下山之日,对我爷爷和奶奶来说,也意义重大。虽然过去的五个月里,我经常都会打电话给他们,告诉他们我学习道法的情况,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没有向他们道喜呢。 我给爷爷打了电话,说自己以后不用呆在青杠坡,茅师父已经不教我东西了。 爷爷知道后,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不听茅师父的话,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我笑着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我已经学成归来,以后不用天天都呆在山里。 听到我这个消息,爷爷也就不相信,他在电话那头质疑,说人家学道都是三年五载,我半年就学完怎么可能。于是乎,我就把手机递给了茅师父,让他和我爷爷聊。 茅师父喜笑颜开地和爷爷聊起来,最后几乎不谈我学道之事,而是拉起了家常来。 两个老人聊了不下于半个小时,茅师父才把手机还给我。我接过电话,走到茶馆儿外面继续和爷爷说,打算今天回家去看他和奶奶。 爷爷说,他和奶奶都很好,然我先不要惦记家里,好好跟着茅师父历练历练。 我本想告诉他,反正现在又没啥事情可忙的,先回家看看再说。 就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妇匆忙地朝茶馆走来。那男的快步走到我跟前,朝我问道:“兄弟,请问下清云道长在不在?” 我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爷爷可能是听到了有人和我说话,就让我先忙事儿。挂了电话之后,我疑惑地对那男人说:“清云道长?大哥你确定没记错名字,我们这儿可没有什么清云道长啊!” 那中年男人焦急地说:“怎么可能记错,就是这里啊!” 他话音未落,岳宁超就从茶馆正门走了出来,他手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似乎在暗示我不要说话了。 看到岳宁超后,那中年男人脸上的愁云立即就舒展开了,但还是显得有些焦急地说:“清云道长,你在家就好了!” 我和岳宁超相处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人叫他清云道长,难怪他会把这茶馆儿起名叫清云轩,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乍听他这个道号的时候,我忍不住想笑。 那中年男人边上的妇女,带着质疑的眼神打量着岳宁超。她低声道:“李老三,他就是清云道长啊,这么年轻,会不会……” 被作叫李老三的男人,冲着岳宁超尴尬一笑,旋即对声旁的女人说:“啧!春花……人家清云道长,这是年轻有为啊!” 看李老三满脸的尴尬之色,以及他拉长声音叫女人的名儿来看,我猜叫春花的那女人很可能是想说,岳宁超这么年轻,会不会没什么能力。 我倒是觉得她会这么想,也挺正常的。大多数被称作道长的人,都是些老头儿了。而岳宁超三十几岁,不知道他的人,确实可能会怀疑他的本事。 岳宁超说:“哎呦,别扯这些了,看你们这么急,是有何事儿啊?” 说着这话,他引着李老三和春花进了屋。此刻屋内只有唐松和田默默在,茅师父可能是午休去了。 “默默,泡茶!”岳宁超吩咐道。田默默很快就端来小型茶具,摆在桌子上,开始泡茶。 李老三连忙说:“道长,多谢款待,这茶我们就不喝了。我们夫妇二人赶来,是想求道长您救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啊!” 岳宁超原本面带笑意,听了李老三的话后,面露疑色问道:“救你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先说说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老三稍稍迟疑后说:“我父母过世后,四十多岁的大哥就一直跟着我们生活了很多年。前些天我大哥突然意外死了,自此我家里不太平。” 说这话的时候,李老三的脸色煞白,显得很害怕。他略微停顿后,说:“他死后,我家屋里的地面每天都莫名其妙地冒水出来,把干泥的地面打湿,硬是行成个人形。而且,每天天一黑,那人形就显现出来,天亮后地面地就干了!” 我听着觉得有几分玄乎,农村的房子不可能修在地下有水的屋基上,他屋里怎么会诡异地冒水,还弄出个人形来呢。奇怪的是,天黑水打湿地面就显现出人形,天亮后就消失,这确认有几分诡异。 岳宁超闻言,思索着说:“这样啊,那你大哥怎么死的?” 李老三说:“他,他是掉在河里淹死的!” “那除了这事儿之外,还发生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岳宁超继续问道。 这时,春花带着哭腔说:“自从李老三他大哥死后,每天起床我们都会在床前看到一大滩清水!而我那还在念小学一年级的儿子,每晚都梦见他大伯说要带他一起走!” 李老三插话道:“对对,我有几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大哥硬拉着下河,眼看自己就要被淹死了,他才放开我。” 听完他们的描述,我不禁暗自思忖,看样子,李老三家大哥死了,定是不愿意离去。本来他就是被淹死的,才会闹出这些事儿来。但是他为何要托梦给侄子,要带他走呢。 岳宁超直勾勾地盯着李老三夫妇,语气严肃地问:“你大哥生前,你们待他是不是不好。” 李老三连连摆手说:“没,没,长兄如父,我们待他一向都挺好的啊!他死了,我们还找人给他念七天黄经呢!今天本是我大哥下葬的日子,但是棺材地板却开始渗出冰冷的水珠来。十几个壮汉都抬不动。” 岳宁超脸色一凝,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去帮你们看看是可以的,但是我可是要收功德费哈!” 李老三闻言便说:“只要道长您能救我们,这功德钱我们愿意给!具体多少,您说了算!” 有些人只有在自己生命招受危险,用钱能摆平的时候,才能表现出他有多么大方。看李老三的样子,不像是个舍得钱的主儿。 “君宁,想不想和我去那里瞧瞧!”岳宁超对我说。 这么难得的实践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当下我就说去,怎么不去。 随即岳宁超就提上他那常用的黑皮箱子,骑着摩托车去了李老三他们村子。刚进李老三家院子大门,我就感觉有股很冷的阴气扑面而来。 在他家院子院坝里面,正停放着一口大黑棺材。只见棺材下面的干泥土,真的像是被水浇过,显得有些湿润。 岳宁超也暗自说了声:“哇,好重的阴气!李老三他这大哥,要是我们再来晚点,他怕是要尸变咯。”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棺材的侧面。我隐隐问道那棺材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血腥味。我不禁觉得奇怪,我们当地埋人的棺材,一般都是用黑漆来漆的。 这种黑漆大多是从漆树上割来,不应该有血腥味才对。这漆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闻起很诡异。香堂屋里有几个做道场的老先生,看到岳宁超后,他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清云道长,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以我们的这点儿小本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咯!”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先生说。 岳宁超微笑说:“老先生,言重了!你是前辈,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说话间,岳宁超让院子的一些胆大的村民,先让让,不要聚在这里。旋即他拿出了一个香炉,摆在香堂屋的神台上。那神台是做法事的先生搭建的,此刻岳宁超就讲究用了。 在这之后,他又掏出了三支黄香和一沓纸钱,一支白烛。 第103章 有隐瞒 “君宁。注意哟,我做你认真看!这些做法师父必定都教过你。你就当强化下你学到的东西,以后你也能自成!”岳宁超对我说。 我神色镇定地冲他点了点头,思索着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这事儿。因为我早就已经站在神台边上,观望着他的举动了。 岳宁超点燃黄香之后,双手握黄香端举到额头前方,对着李老三家的香火鞠了三个躬,再将三只黄香插入香炉之中。 这在我跟茅师父学道法秘术之时,可是没有提到过的。等会儿他做完这些仪式之后,我得问问为何会有这个环节。 白烛点燃,纸钱也燃烧完毕之后。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旋即大拇指在其余四个手指上掐算起来。 虽然茅师父并不懂得卜算之术,但却教了我们些基本的推算时辰吉凶的方法。 “此时虽是正值日上竿头,却不宜行镇邪起棺之事,需再等两个小时才行!”岳宁超眉目微蹙,若有所思地说。 我刚才也暗自掐指,试着推算了一番,推出的结果和岳宁超差不多。初出茅庐,小试牛刀,能够掐算出和岳宁超相同论断,我不禁暗自高兴。 记得以前看爷爷他们做道场,掐算何日何时宜开灵,何时宜下葬死人之时,我觉着十分厉害。而今,我也会凭空掐算日子,自然难掩内心的喜悦。当然,我们掐算时辰吉凶这事儿,是最基础的。 至于要看何时宜做什么,何时禁忌什么,街上买本老黄历,只要能识字儿的人也都知道。那老黄历上可是连哪天适合婚丧嫁娶,哪天又禁忌动土修建啥的,都写得一清二楚。 而我们作为懂得道术秘法的人士,临场再去翻什么老黄历,未免会让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市面上的老黄历文字内容,大多是经过电脑推算出来的。就连我们镇里,有些所谓半仙的算命先生,在摊位上都会写个电脑算命啥的,所以老黄历未必就准确。 既然还有两个小时,我就和岳宁超便在李老三家周围四处转了转。在他家院坝边的一棵梧桐树脚,我们看到了一条死去的黑狗,应该才被杀不久,尚无尸臭味。 那黑狗颈部有个很大的刀口,看样子是被人杀死的。就在这时,李老三找到我们,喊我们去屋里坐。岳宁超说想四处看看,让他不要客套。 我盯着那黑狗,朝李老三问道:“老板儿,这黑狗是不是你家的啊。毛色光亮,体型健硕,长得这么好的狗,怎么就舍得拉来杀了扔掉呢!” 李老三的神色忽地变了变,思索了会儿,才脸上堆着笑容,言辞闪烁地说:“我,我家这黑狗疯了,乱,乱咬人。这不,就被我们杀了!” 看他那样子,我觉得黑狗怕不是因为疯,才被他们给杀掉的。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刚来我们经过棺材边时,闻到棺材上的那股血腥味,没准就是黑狗血。 很有可能是因为李老三大哥死后,出现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他担惊受怕,就在棺材之上涂满了黑狗血。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等李老三走后,我问岳宁超,“你信不信李老三的话?” 岳宁超摇了摇头说:“有何信不信的,反正拿了他的钱,就得帮他把这事儿平了。” 我说:“刚才,你难道就没有闻到那棺材,散发着一股淡淡血腥味儿吗?” 岳宁超脸色一凝,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说:“那棺材有血腥味儿,这你都能闻出来!那等会儿得去看看!” 我们进到院子里面,此时还有好些想一探究竟的村民,或蹲或站的聚集在院坝周围。 棺材漏水出来,十几个人都抬不动,这么诡异的事儿,对于好多村民来说,可能比看到六月飞雪还不容易呢。 两个小时的时间即将过去,突然听见有村民喊道:“咦!那夫头,还有纸马儿纸轿子好像都变湿了喂。”。围观的村民中躁动起来,低声开始议论纷纷。 闻声,我和岳宁超赶紧跑过去查看,发现那纸扎的夫头,从头顶开始往下被水浸湿;纸马则从背上被浸湿;还有那顶白纸糊的小轿子,也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脸色大变。这会儿太阳直射他家院坝,又没下雨,它们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湿了。 “哎哟,那棺材底儿也在流水!”,有村民惊讶万分地说。我们应声望去,只见棺材底板果然在不断往地上滴水,很快就让棺材下的地面弄得越来越湿。 人群中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有人说,定是李老三大哥头七回魂,来找他们夫妻了。也有人说,死者可能心有不甘,他不想走啊。 岳宁超见状,神色一紧,赶紧跑进香堂屋,把他放在神台上的黑箱子拿来,快速从箱子里面取了三张黄符。他递给我一张,让我去棺材头的位置贴上。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棺材盖好像动了下。随即在合缝之处,便腾地冒出了几股青烟,不过很快那青烟就消失了。 围观的村民有好些已经悄悄走掉,留下几个胆大的还在边上围观。那青烟显然也被他们瞧见了,听见有人惊恐地叫道:“哎呀,刚刚棺材冒烟儿了!” 李老三和春花,远远地看着棺材。只见他们脸色铁青,手足无措,显得非常之紧张。 从那股青烟来看,我的猜想是对的。他们果然在棺材上涂了黑狗血,那黑狗血具有驱邪的作用,不干净的东西碰到它就会被伤到。刚才棺材动了下,难不成李老三他大哥真的尸变了不成。 “快上符!”,岳宁超话音未落,便拿着两张符,疾步朝棺材而去。 见状,我也拿着他刚才给的符纸,跑到棺材头的位置,对着那棺材板儿就贴了上去。在触碰到棺材板儿的时候,我的手感觉到一股刺骨般的冰凉。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据茅师父给我看的道法书上介绍,这种情况确实是尸变的征兆。想到尸变,我就开始满脑子回想自己所学的那些道法秘术,却发现自己紧张起来,脑子就迷糊了。 不过还好的是,那三道符纸贴上之后,棺材底板儿就不再漏水了。这时我才仔细看符纸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敕令,白丁大将军在此! 这是道门先师传下来的镇尸符,专门用来对付尸变的。贴了符纸之后,我低声对岳宁超说:“刚才那几股青烟你看到了吧!” 岳宁超沉着脸点了点头,说:“嗯!棺材上果然有黑狗血。日他哥勒,这李老三,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们!叫他龟儿过来问问!” 说完这话,他又从黑皮箱子里面拿出了一道问情符,在棺材边上烧了。他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咒文,沉默良久。 随后他睁开眼睛,脸上不禁充满了怒色。他鼓着对大眼睛,朝李老三招了招手,喊他过来一趟。 李老三畏畏缩缩地走过来,快靠近棺材时,我看见他的身体都有些瑟瑟发抖。“道,道道长,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岳宁超怒目圆睁地望着他,厉声道:“李老三,你是不是不想活命了。说,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 李老三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副可怜相,似哭非哭地说:“道长,我可什么都没有隐瞒啊!” “我给你说李老三,你要是再不和我们说实话,我立马走人。懒得管你这破事儿!棺材上涂满黑狗血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全都给我说清楚!”岳宁超愠怒道。 看样子,他刚才烧了那道问情符,定是问出了李老三他大哥的死因。要不然他不可能突然这么愤怒,还要李老三说清楚他大哥是怎么死的。 就在这时,李老三媳妇儿春花也面色狐疑地走了过来,她低声问李老三怎么了。李老三愣在原地,脸色很难看,却老半天都不讲话。 不用说,这当中定有隐情。我很不屑地说:“不做亏心事儿,就不怕鬼敲门了哈!棺材上涂黑狗血,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你大哥的冤魂啊!” 这时候那些胆大的村民还在院坝边看着,春花连忙说:“小师傅,求你能不能小点声儿!” 我冷哼道:“呵,做了亏心事儿,害怕被人知道啊!” 他们听了我的话,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我继续说道:“李老三,别浪费大家时间,早点讲出你大哥的死因,我们才能尽快处理好这事儿!” “这……”,李老三显得万分迟疑。 见他这态度,岳宁超怒道:“君宁,他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走!”,此话一出,他跨步就要走。 春花突然拉住他,祈求道:“道长,你先别走!他不告诉你起因,那我来说!” 我暗想,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开始去找我们的时候,他们就隐瞒了好多信息。 岳宁超停了下来,对李老三说:“看看,你堂堂大男子汉扭捏半天,还没个妇道人家耿直!” 春花显得有几分尴尬,听出岳宁超这话并不是在夸她。她望了眼棺材,满是不安地说:“这事儿,都是李老三惹出来的!” 第104章 此缘由 李老三被岳宁超刚才所说的话给噎住了,见春花说这事儿都是他惹出来的,他的脸上先是一阵尴尬,旋即显得有几分不高兴。 他带着些许愠怒的口吻,压低声音说:“春花,你……” 春花板着脸,望向李老三,说:“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你就不怕大哥把我们一家三口都带走吗!” 李老三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没有开口,而是很落寞地把目光移开,看向了别处。 看这样子,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或许是他先前骗了我们,这会儿不好意思开口说吧。 我想了想,对岳宁超说:“师兄,干脆进屋里去说吧!这里人多,嘈杂!” 这样一来,我觉得算是让岳宁超和李老三夫妇都下个台阶,缓和下气氛。当然,也算是给李老三他们留点面子。 岳宁超略微思虑,说:“行!那去屋里,把你们大哥的死因,老老实实给我讲清楚!” 听到这话后,李老三的才稍微有点放松。 进了他家客房后,李老三面无表情地说:“春花,这事儿还是让我来说吧!道长说得对,我一个大男人不应该扭扭捏捏的。” 他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了口气,递给岳宁超一只软遵香烟,坐到了我们对面。他并不看我们,而是望着窗外陷入了回忆之中。 李老三说,他们家有三兄弟。死去的大哥,名叫李有财,从小智力就有问题,村里人都叫他李憨子。二哥全家人都常年在外打工,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老家,平时就连电话也很少往家里打一个。 他们父母在世的时候,李有才自然是一直跟着父母生活。但在十年以前,他们的父母就已相继离世了。没有父母,李有才生活也就没了着落。 在农村,男人只要结了婚,大多很快就会和父母分家住。他们的父母死之前,李老三和他二哥早就已经分家了,也正因如此,他们两家都不想照顾李有才。 李有才虽然人是傻子,但好歹是个大活人,不可能说让他就自生自灭吧。经过李老三和他二哥的商量之后,他们两家轮流解决李有才的饮食起居。每家照顾李有才一个月,以此类推。 就这样李老三和他二哥,连续照顾了李有才五年多。后来他二哥就带着媳妇和孩子外出打工,如此一来李老三就不干了,那岂不是意味着李有才要一直呆在他家。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二哥答应轮到他照看的那个月,他就给李老三打三千块钱回来,就当是请李老三他们帮忙。李老三和春花合计一番之后,觉得这样倒也能接受。家里粮食蔬菜都是自己种,可谓是自给自足。那三千块钱拿来,在李有才身上几乎可以不花分毫,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李老三他二哥并没有履行诺言,只在他外出打工的头两年,将钱给到李老三。最近三年以来,却分毫未给。 李老三家里的条件虽然不错,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吃亏。自己本来就拖儿带女的,还要照顾一个傻子,而他二哥则在外面赚钱,越想他就越窝气。 就这么耗了三年。期间李有才没有过过一天舒服日子,经常都会招受李老三和春花的白眼,谩骂也是常有之事。 说起这些,李老三面露惭愧之色,坐在他边上的春花也是一言不发。 绕了这么多圈子之后,李老三还没有正面提到李有才是怎么被淹死的。岳宁超正色说:“你们兄弟几个的事儿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们不断家务事,你还是快把你大哥被淹死这事儿说说。” 我坐在边上,一直盯着李老三夫妇,插话道:“你大哥,不会是被你推下河里淹死的吧!” 李老三闻言,身子颤了颤,眼神惊恐地说:“不,不不是我推下去的!他是因为救我儿子,掉下了河里淹死的。当时,我……” 说到此处,李老三迟疑良久,才继续说:“当时,我本可以救他上岸。但是我一时新生歹念,想到如果他淹死在了河里,以后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如此想来,也就没有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淹死。” “要不是孩子他大伯,我们的儿子早就可能已经不再了,是我们对不起他!”春花呜咽道。 我暗自有几分恼怒,这李老三也真是做得出来。 李老三唉声叹气地说:“哎!当时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啊!真的对不起我大哥,希望他能够原谅我的过错。” 我不想去揣测他到底是真心悔过,还是在我们面前逢场作戏罢了。逝者已逝,我和岳宁超能做的,也就是让李有才安息。 在我看来,也许李有才闹出这些事儿,并不是想报复李老三他们。若真要报复,李老三不知道死了好几回了。至于李老三家的地板上,出现人形水痕,以及每天早上,他们床前就出现一滩水。最大的可能性是,李有才生前就依靠着李老三他们家,溺亡后他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死掉这个事实,而回到家来。 不过有一点让我疑惑的是,他有尸变的征兆,要么就是他有怨气,要么就是有什么他在乎的东西还没有带走。 依照李老三的陈述来推断,李有才被淹死在河中,他的怨气不可能大到尸变的地步才对。那很有可能就是他在乎的东西,没有带走。 我脑子里面这样想着,岳宁超已经发问了,“你大哥生前,有没有让他特别在意的东西。” 李老三皱眉想了想后,“我大哥生前好像特别喜欢一个小木盒子!” 我说:“你去把那木盒子找来我们看看!” 李老三嗯了声,便赶紧去了他大哥的卧房。没多久,他就拿着个破旧的小木盒走了出来。 岳宁超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些小木雕,木刻之类的小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李老三望着这些小玩意儿,眼圈不由得有些泛红。他显得有些伤心地说:“这些木雕木刻,是小时候我们三兄弟一起上山放牛时,砍小树条来弄的。没想到,都几十年了,我大哥还保存着它们!” 岳宁超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傻子大哥啊,一直留着能回忆你们小时候时光的东西,真的是傻哈!” 李老三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边上,轻声自责地说:“大哥,真的对不起你,我错了!”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说:“哎!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什么用处呢!” “现在找到了这东西,希望它能够让逝者安息!”岳宁超叹声说:“君宁,走吧!我们把这个给李有才送去!” 我们拿着小木盒,走到院坝里面。此时太阳西斜,已经照射不到棺材,阴气正逐渐加重。好些村民还聚集在外面,也真是够胆大的。 “老李,你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把棺材盖子掀开!君宁,你把这些引路符纸拿去贴在夫头,和纸马的面门之上。”岳宁说。这时候,围观的那些村民一个个就萎了,都纷纷往后退。 我很快就把符纸贴好了,李老三也废了好大劲,才找了三个中年男人帮忙开棺。 棺材打开的瞬间,里面冒出了一股寒冷的雾气,感觉棺材就是冰箱。我瞥了眼里面的死人,只见他眼睛圆睁,嘴巴大张着。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尸体要是再晚些时候来处理,等晚上月亮升起来,绝对会尸变。 岳宁超眉目紧促,警惕地将那木盒放到李有才的手里。他右手成法诀,快速诵完一段咒语。旋即,便在李有才尸体的面门上画了几下,很严肃地说:“人行阳间道,鬼走阴间路,你已不在人世,就带着它安心下去吧!” 随即,只听得棺材里面传来了闷沉的“呃”声。 第105章 算不了 此刻我也帮忙抬着棺材盖儿,听到那声音也不由得一激灵。和我抬着同一侧的那个村民倒好,被吓得瞬间就脱手。 被他这冷不防的放手,棺材盖忽地就往下掉去。我的指甲被压在了棺材边缘的棱上,痛得我差点没流出泪来。不过我也不好发作,毕竟他们敢过来帮忙,已经算不错了。 “好!合上棺材盖,下午四点安葬!”岳宁超镇定地说。他那紧绷着的脸,稍微有所舒展。 等棺材盖子合上之后,岳宁超说:“君宁,你先去把那夫头和马给烧了!记住,出了这个院坝之后,再往西走四十九步,就地烧掉即可。同时把这张陈情符也一并烧了。盯着它们全部燃完之后,你才能回来!”,说着他递给我一张陈情符。 那夫头和纸扎马都不算大,我一个人就能拿走。出了李老三家的院门,我往西走了四十九步后,恰好到了一块稻田的水渠边上。 此刻,纸扎的夫头和马都还是湿润的,完全烧不燃。我在田边堆着的稻草垛里抽了一捆稻草,把它们堆到地上点着。等火势起来之后,才将夫头和纸马丢进火堆中,当然那张陈情符也被我一并给烧掉了。 等我再次回到院坝的时候,李老三在岳宁超的吩咐下,已经找了十几个村民来抬棺。原本抬不动的棺材,现在他们很容易就给抬了起来,围观之人,无不啧啧称奇。就连在此做道场的几个老先生,见到这等情形,也称赞有加。 墓穴就在离李老三家不远的一块庄稼地里,下葬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安葬好了李有才后,李老三回家就用现金结了账,对我们各种感谢了一番。 当时人多事多的,我也不好问岳宁超收了多少钱,反正感觉挺多的。回去的路上,我才知道他收了足足一万五之多。 “喔唷,这么多!”我十分惊讶地说。 岳宁超呵呵笑道:“这还不算多呢,有次我去县城接了个业务,直接收了那个客户五万块。” “好吧,真的是大开眼界了!”,我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原本以为岳宁超口中的功德费,几百千把块钱就够了,没想到会收这么多。 岳宁超不无感慨地说:“吃我们这口饭不容易,经常都和阴人打交道,干的可是耗损阳气的活儿。师父应该也给你讲过,有时候遇到难搞点的,折损阳寿也可能在所难免。” 我听完他的话之后,嗯了一声,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我没想过要靠从茅师父那里学来的东西过活,毕竟我还在读大学呢,以后出路还是很多的。我只想以此来找梦瑶的人魂,还有自己的心脏。 “诶,君宁,你不是在读大学么,怎么会跟着茅师父学道法秘术。这都半年了,你没说,我也一直没好开口问。”岳宁超全神贯注地骑着摩托车,没回头,声音跟着风飘进我的耳朵。 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确实从未向他提起过有关吴梦瑶的事情。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他问起,索性就给他讲讲吧。 “我学道法秘术,首先是为了找回我媳妇儿的人魂!其次,我的肉心被那怨鬼胎拿走,便被迫和它做了交易。要给她找三样东西,她才把心还给我。找那三样东西的任务,据说需要懂得道法秘术的人,才能完成。”我一口气说了这些。 岳宁超听完之后,很吃惊地说:“你已经结婚了吗?” 我笑道:“十二岁就结了婚!” “卧槽,娃娃亲?”,听岳宁超的口气,他似乎带着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说:“不是娃娃亲,是阴亲咯!” 岳宁超一捏刹车,把车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我,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接了阴亲,活人死人接阴亲,那她可一辈子都会缠着你了呀!” 我微笑道:“我倒是希望她一辈子都能缠着我。哎,目前她人魂已失,若是找不到她人魂的话,九个月后她可能就会离开我了!” 岳宁超松了口气说:“那你傻呀!还去找她的什么人魂干啥子。你是活人,她是阴魂,本来就阴阳两隔啊!你就等九个月之后,她自行离开吧!” 我就知道直接这么说,他断然不可能理解我和梦瑶的感情。随后,我又详细讲了与梦瑶结阴亲的原因。 听完我和梦瑶之间的故事之后,岳宁超说:“兄弟,对不住!我收回刚才那些话。那你努力去找吧,我相信你能找到。有需要的地方,你直接给师兄说,我必竭尽全力的帮你忙!” 我叹了口气说:“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的人魂在哪里,还不知道从何下手啊!本想找怨鬼胎来问问,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它招出来。” 我的话音未落,岳宁超突然问道:“怨鬼胎这东西,极为邪恶狡猾,除非它找你,你想招它出来,那可不容易。不过怨鬼胎拿走你的心,按理说它和你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或者说感应才对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皱眉道。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岳宁超所言,不禁让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深刻记得,那怨鬼胎出世拿走我的肉心之时,曾说过,它死我死,它活我活。 不知道这种反应是不是可逆的。如果是可逆的,那么我死了它是不是也会死掉。旋即我细想了下,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很低。现代医学,已经做到将一个人的心脏移植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如果心脏移植成功,那么心脏供体死了,但是受体还是会活着。怨鬼胎拿走我的心,不就类似心脏移植吗。我越想,脑子里面就越是乱如麻。 我们骑车回到清云轩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如今已是入冬的季节,天黑得比较早,这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进屋后,看到茅师父正在看林正英的僵尸电影。他几十年没下过山,家里也没电视啥的,对于彩电这东西充满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事儿。但是,他作为道中之人,居然对林正英的僵尸电影产生了浓厚兴趣,真让我有几分意外。 “茅师父,这是电影!都是演绎的,不一定真实!”我坐在他边上,笑道。 茅师父摇了摇头,说:“君宁。你咋知道这位道师演的就是假的呢,看看多真实啊!” 我不由得神色一凝道:“师父,人家毛小方道长在抓僵尸的时候,边上是有摄像机在拍他啊,那些僵尸啥的,也都是人假扮的哦!” 茅师父笑道:“哈哈,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能这么容易就道出他那些道法全是假的。我倒觉得,这道长弄得很真实!” “茅老头已经研究好几部林正英老师的片子了,看得起劲得很呢!”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的田默默,若无其事地说。 我挨到师父边上去,问他今天可有联系上左云堂师傅。茅师父想了想说:“已经和他说了,但他说需要今晚卜算,明天才能给我回话!” 听到这话,我不禁有些失落地说:“好吧,那师父你慢慢研究电视,我先睡觉去!” “这么早就睡觉,难得呢!”田默默说。 “今天去李老三家忙了大半天,累了!”我打了个哈欠,显得很疲倦地说。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左云堂老人没有梦瑶的生辰八字,他怎么能算出梦瑶的人魂现在何处呢。想到此处,我不禁隐隐有些担忧。 第二天还没吃早饭,茅师父就得到了左云堂老人的回复。他说梦瑶去世几百年,想要算出她人魂归于何处,除非在她人魂离去前,有她身上的东西留下,要不然几无可能。 得到这个答复,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左云堂老人连阴兵过境都能算出一二,却不能算出梦瑶的人魂去了哪里,那整个镇子还有谁能算出来。 眼下,连左云堂老人都帮不了我,那只能靠我自己去想办法了。在我看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怨鬼胎招出来,先确认下梦瑶的人魂到底在不在它的手里。 既然左云堂算不出,茅师父也没招,我决定今天晚上铤而走险。 第106章 意料外 今天虽然有些清冷,但天色还算不错,田默默和唐松准备带师父去街上四处逛逛。一开始茅师父是拒绝的,他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尚在人世,我们都劝他不要太担心。 毕竟,当年隐居深山之时,他才五十来岁,现如今他已经九十多了,镇上几乎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来。加上这初冬的天气比较冷,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头戴棉帽,可谓是“全副武装”,更不可能有人认得他了。他的担忧都不算事儿。 说服茅师父后,田默默便和唐松推着他出了门。我则和岳宁超留下来看店。 岳宁超的茶馆不到赶场的时候,显得很冷清,几乎没有人来。当然,他也不在乎来茶馆喝茶的人多不多,茶馆儿只是一个副业罢了。 杨意萱在社交软件上找到了我,于是就陪她聊了会儿天。她说再过二十多天,就要放寒假了。她回家来的时候,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县城找她聚聚,我给她的回复是到时候再看,若我还在老家就去县城。 “那个时候都已经是腊月间了,你不在老家还打算去哪里?”杨意萱很困惑地问。 我微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梦瑶魂身虚弱,目前不是最多只有九个月的期限了嘛。我得抓紧时间去把她的人魂给找回来啊!” 杨意萱很无力地说:“老天,你现在恐怕连她人魂的丁点儿线索都没有吧,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回她的人魂,估计够你忙活!” 听她这话,我情不自禁地沉默下来。她猜得倒是挺准,我是不知道梦瑶的人魂在哪里,但我不是已经开始想办法了嘛。 见我并不言语,杨意萱哎了声说:“不过你也别灰心哇,努力去找。实在要是找不回来了,你不要太难过了,就好好的送她走吧。” 我很平静地回道:“我能找到的!” “好好,你能找到行了吧!”杨意萱说,她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无奈。 和她聊着聊着,我觉得十分困倦,就躺在沙发上眯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我瞥见岳宁超拿着一把桃木剑,快步从茶馆正厅往我所在的客房而来。只见他神色忿然,眼中带着怒火。 他来到我所躺的沙发边,恶狠狠地瞪着我,同时嘴里含混着说了些话。 见此情形,让我忍不住纳闷。“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岳宁超原本满脸怒色,忽地又开始阴森地笑了起来。他用阴沉的声音说:“张君宁,我要杀了你!” 看他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我既惊恐又疑惑。这会儿师父他们都不在,没想到岳宁超居然想下手杀我。 我强作镇定,望着他说:“大师兄,你疯了,为何要我死!” 岳宁超说:“等你死了,就知道我为何要杀你了!” 言毕,他便快速扬起桃木剑,猛地朝我的左胸刺了下来。我想从沙发上翻下下来,以便躲开他的桃木剑。可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四肢无力,丝毫不能动弹。 我惊呼道:“大师兄,不要杀我!” 但岳宁超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话,他手里的桃木剑,像是把锋利钢刀般,直直地插进了我的左胸。我感觉自己已经完了,没被鬼怪弄死,如今却要死在自己同门师兄的手中。 不过让我觉得神奇的是,我左胸丁点儿疼痛感都没有。 “嗯,我就不信杀不死你!”,岳宁超咬牙切齿地说。旋即他猛地将桃木剑拔出来,准备再次向我的头部刺来。 就在这时,我只觉得自己连同沙发一起,忽然开始往地里下陷。很快我就被地面泥土给掩埋,四周一片清冷。 “君宁,君宁……”,一声声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想起,让我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从何处传来。 从清云轩茶馆的客房陷下来之后,感觉黑暗困了我好几分钟。等眼前再次出现光亮之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栋古老的木屋之外。 在木屋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木板门楣。木板之上写着“清云轩”三个字。 就在我纳闷之时,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左肩。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响起,“君宁,你怎么了!” 我本想侧身看看拍我肩膀的人到底是谁,但侧身之时,身体却再次落空。原来,我所躺的地方,是一个悬崖的边上。此刻,我正朝深不见底的悬崖掉了下去。 感觉自己身体没有任何重力,像羽毛似的飘落。突然我撞在了一棵树上,顿时之间,一阵疼痛自额头传来。随后眼前的悬崖就消失不见了。 此时我正趴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脑子被地板磕得疼痛不已。没想到,刚才那些景象,只是我的梦境。 岳宁超正蹲在我边上,打量着我。他见我趴在地上,摸着生痛的额头,就大笑道:“你厉害啊,都从沙发上睡滚下来呢!” 我指着他,把脸一沉道:“别动,你手里的桃木剑呢?” 岳宁超满是困惑地说:“桃木剑?我已经好久没用过桃木剑了!” 我很郁闷地摆了摆手,说:“刚才做了个梦,你要杀我!” “哈哈,你这脑子一天想的都是些啥啊,我怎么可能杀你啊!”岳宁超面带笑容道。 我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梦境依旧特别清晰。不过既然是个梦,倒也没必要细想太多。 唐松他们在外面没逛多久,就返回了清云轩。这个镇子本来就不算大,如是单单走路的话,用不到四十分钟,就可以把四条街道都逛完。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十二点,等他们都睡觉之后。我悄悄去厨房里面找了把尖刀,再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我烧了张招魂符,嘴里轻声诵了段招魂咒。然后,我再对着黑暗中轻声喊道:“怨鬼胎,你快出来,我有事相求。” 说实话,我虽然不知道怨鬼胎到底在哪里,不过却隐隐感觉它应该就在镇上。 我连着喊了好几声,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看样子,常规的手段确实是不能召唤到那怨鬼胎。 旋即,我脱掉自己的衣服。坐在床边,拿起尖刀。犹豫了很久之后,突然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劲儿,猛地就朝自己的左胸扎了下去。 刀尖进入我的胸脯尚不到一厘米,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就已经传遍了全身。霎时,我的额头冷不禁冒出了汗来。 我忍着剧痛,又使劲儿摁了下刀把。刀尖继续往我的胸脯里面走了几分,血从伤口处冒了出来,疼痛感也变得更加剧烈。 胸口的痛,让我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嘴唇也开始瑟瑟发抖。我口齿不清地说:“怨鬼胎小女孩,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今晚就死在这里!” 当然我只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威胁怨鬼胎出来。另外,我想以此验证我与怨鬼胎之间的联系是不是可逆的,也就是我受伤或者死亡,会不会影响到她。 我不可能傻到将刀插得很深很深,如果我喊她不出来,那我就装死看看。这会儿,我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力气,鼓足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刀也才进我胸脯不超过一厘米,已经痛得我招架不住。 要是刀再往里面捅进去,真让自己给挂掉,那就太傻大胆了。要知道,我可是还要去找梦瑶的人魂,要是先把自己整挂了,将来谁会帮我去找呢。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我的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劲风从窗户刮了进来。插在我左胸的尖刀,旋即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扯了出来。 接着,我屋内的电灯就闪了几下便熄灭了。等灯光再度亮起之时,在我床边的角落里,出现了那口既熟悉又陌生的暗红色棺木。 那怨鬼胎小女孩从里面跳了出来,她满面怒容地望着我,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傻啊,以为自己是神仙,捅不死是么?” 我正色道:“我已经招过你,你不出来,我只好那自己开刀了!” 那怨鬼胎小女孩摇了摇头,说:“倘若我今晚不出来呢?”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你要是不出来,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义正辞严地说。 小女孩叹了口气说:“要不是我要你找那三样东西,你已经死在我手里好多回了,竟然敢要挟我。” 我面无表情地说:“小女孩,我这么做仅仅只是想求你帮我个忙!” 明明自己身为懂得道法秘术的人,却只能心平气和地去求她,实在憋屈。但是没办法,谁叫自己受制于人呢。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说吧,什么事儿。别跟我提拿回你肉心这件事,没门儿!”说话间,她已经坐到了我床上,我则捂着伤口往边上挪了挪。这小女孩,我可是不敢轻易靠近。 见我此般句容,她面带诡异的笑容道:“你就这么怕我!不用捂着你那伤口了,已经给你治好!” 听了她的话,我突然发觉自己左胸不再疼痛,便赶紧松手看了看。让我十分意外的是,左胸上的皮肤完好如初,没有丝毫被刀插过的痕迹。 我惊愕地望着怨鬼胎,难以置信地说:“你到底还有哪些修为?” 她不屑地说:“凭什么告诉你!快说你的事儿啊,别拖拖拉拉的。” 我咳了咳,强作镇定地质问道:“我问你,心都已经给你做交换了,你为何还要把我阴媳妇儿的人魂拿走?” 怨鬼胎小女孩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你媳妇儿的人魂给拿了,我拿它的人魂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话,让我很是意外。梦瑶的人魂,不在她那里,还能跑哪儿去。我质疑道:“你没骗我吧?” 小女孩将脸沉了下来,瞪视着我,“别惹我发火,我骗你又能有什么用?” 原本以为梦瑶的人魂会在怨鬼胎的手里,没想到我想错了。如果她没有骗我,那么梦瑶的人魂又去了哪里呢。 旋即,小女孩叹了口气说:“看在你们人鬼情深的份上,我只能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在我出世那天,都有哪些人在场。” 第107章 有线索 小女孩说完这话,让我不由得怔住了。我开始陷入回忆之中,怨鬼胎出世的场景尚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发生。 遥想半年之前,她出世那天,在现场的人也就只有三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李法灵和莫世坤师徒二人。 莫世坤本是爷爷请去救我的人。当时他和李法灵去学校里面,是因为我住的教室宿舍隔壁,老是在午夜传出幽怨的歌声来。 这件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刚开始以为一切都是因李广福校长的媳妇而起。追根溯源,才发现罪魁祸首是那怨鬼胎,它控制了李校长媳妇的怨魂,让其在半夜唱歌。被其歌声所迷惑者,无不魂魄尽失,落得个死亡的下场。 仔细思量几番后,想到莫世坤和李法灵去救我的情景。貌似莫世坤还真没帮到我什么忙,因为最后的结果还是让怨鬼胎成功出世了。 那个时候,依照莫世坤的嘱咐,我一定要看好季挽歌的魂身,千万不能让她被尚未出世的怨鬼胎吞噬。 不过我却忽略了一些事实,那就是季挽歌的魂身本来就有问题。早在她还住在我隔壁的时候,就被尚未出世的怨鬼胎所控制。也正因如此,才致使她从我的屋子逃脱,转而进了她自己的卧室里面。她的卧室,也就是尚未出世的怨鬼胎被封印的房间。 当初我冲进那房间,一方面以为只要把季挽歌的魂给保住,怨鬼胎就不会出世了;另一方面,我答应了莫世坤要看住季挽歌的魂,不想因为自己失手让他们师徒的努力付诸东流。基于这些因素,我才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屋里,想把季挽歌的人魂从她的卧室拽出来。 哪知我才刚刚进了那屋,莫世坤和李法灵师徒就发生了意外,被尚未出世的怨鬼胎的鬼气打得从窗户飞落出去。所幸的是,他们飞出窗户的同时,也将季挽歌的魂给救走了。 之后,卧室之中就只留下了我和玉佩中的梦瑶。 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我面色难堪地望了望坐在床上的怨鬼胎小女孩,真不敢想象她元胎的邪恶。当然现在单单从她的小女孩外形看,她似乎不那么邪,但她身上具备的奇怪能力,却让知晓的人胆寒,例如我。 要知道,一直以来,梦瑶在我心里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曾经,她仅凭几句话就能吓退缠着我的王秋燕和小晴。但当时遭遇尚未出世的怨鬼胎之时,她也没能招架得住。最终,她还是被怨鬼胎小女孩所伤,差点因此而魂飞魄散。 想到这些我就懊悔不已,悔不当初。那时我为何不把玉佩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再冲去救季挽歌的魂。如果不戴玉佩进房,兴许梦瑶就不会受如此重伤。 怨鬼胎出世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面无表情地望向那小女孩,咬了咬牙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强颜正色道:“虽然你说我阴妻的人魂并不是被你拿走了,但她之所以会失去人魂,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小女孩笑了笑,叹了口气说:“呵!笑话,谁说你阴妻失去人魂就是我引起的呢!很多时候,你亲眼所见的未必就是真相,你亲耳所闻的也未必就是实言!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听她这话,我不禁有些愠怒。我冷哼道:“请少和我扯这些大道理,我懂的道理不比你少。你在镇中学教师宿舍的鬼屋出生,怨鬼胎就是你,你就是怨鬼胎。这就是我所看到的真相!” 小女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人间的仇恨,真就能蒙蔽人的双眼么!你若把我当成仇人,那你怎敢信我的只言片语。你若是不信我,又怎能找到那阴妻的人魂!” 她的话让我不禁暗自沉思,现在我好比置身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寻找到光明。眼下,茅师父帮不上我,左云堂老人也卜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怨鬼胎小女孩,给了我一点提示。如果我不信她的话,那么真是连丁点儿线索都没有。 换个角度来想想,她骗我的确没有什么用处。若是想要我死,以她的能力来说,完全没有必要和我浪费口舌。 经过再三权衡之后,我决定相信怨鬼胎小女孩的话。虽然此刻我打心底恨着眼前的小女孩,但她至少是给了我一个提示。我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可是我若不去验证怎知真假呢。 别说怨鬼胎小女孩了,就连人和人之间的言语,有时也充满着谎言。很多时候,有些谎言逼真到让人难辨真假。 方才,因回忆怨鬼胎小女孩出世之时的情景,让我再次想起梦瑶受伤的情形,情绪波动较大。我强烈使自己平静下来,正色道:“你出世那天,在场的就我和那两个道士,没有其他人了!” 小女孩说:“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提示,因为我本是你的夺心仇人,麻烦你不要寄希望在我身上。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另外,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儿,三年之内把那三样东西给我找齐。要不然,你的心就永远别想拿回去!” 说着这话,她就往棺材走了过去。在她跳进了棺材后,又冲我诡谲地笑了笑,说:“哦!对了,别再叫我怨鬼胎,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再多记住一条,我至始至终都不是怨鬼胎,我叫渊铃。渊博的渊,解铃的铃!” 听闻此言我不禁悚然,她居然不是怨鬼胎。今晚她出来,告诉给我的这些信息都让我很意外。梦瑶的人魂不在她那里,让我尚处于将信将疑之中。现在她又说自己不是怨鬼胎,还有一个听起来有几分神秘的名字。着实让人费解。 她的话音未落,就朝我丢过来一样东西。我慌忙接住,发现那是个古铜色的小铃铛,只有普通人的拇指大小。 见我一脸困惑之色,她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说:“下次要我出来,别再作死自杀。别再想你死了我就会跟着死这样的事儿。实话说,就算你死千万次,我同样会活得好好的。以后要找我谈事儿,摇那小铃铛七下,我就能感应得到。但是我不保证只要你找,我就会出来!再怎么说,我可是你仇人,不是朋友。” 说完这话后,她就躺在了棺材里面,一阵青烟腾起之后,棺材便消失不见。 突然,我耳边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我不由得被这突入起来的声音吓得身子颤了颤。眼前的光芒,正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此时已经天色大亮。妈蛋,原来又做了个梦,我嘀咕着坐起来拿手机关闹钟,豁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把尖刀,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古铜色小铃铛。 见此状况,我不由得睡意全无,难道怨鬼胎小女孩是进入了我的梦境,在我的梦中与我对话么。她定然来过我的屋子,要不然这小铃铛怎么解释。除此之外,我还深刻记得,昨晚我拿刀捅自己左胸的情形。 姑且不管昨晚见到怨鬼胎小女孩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她给我讲的那些话,我都能清晰回忆起来。 我暗自在脑海里面,将那小女孩的话一一罗列出来:一、梦瑶的人魂不在她手上;二、让我想想在她出世之时,都有哪些人在场;三、她叫渊铃,不是怨鬼胎。 小女孩的这些话,虽然解开了我认为梦瑶人魂在她手里的这个心结,但却给我带了更多的困惑。如果她不是怨鬼胎,那真正的怨鬼胎到底去了哪里。 她让我回忆当初的情景,除了我,只有莫世坤和李法灵在,他们俩与梦瑶失去人魂之间难道有某种联系么。 想到莫世坤,我的脑海里面就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一个人来。莫世坤师徒与那人之前,有着难以脱离的关系,那个人就是莫瞎子。 莫瞎子虽然已经死去,但他却化为了鬼魅,去青杠坡找茅师父报仇。以茅师父的话说,如果当晚和他斗法的莫瞎子不是鬼魂而是活人的话,茅师父未必是他对手。 从莫瞎子生前布下的那几种鬼术邪阵,可见其人在邪法方面已经到达了极高的境界。不知道莫世坤有没有沿袭他父亲的邪法,想到昨晚渊铃给我的提示,我就隐隐觉得莫世坤身上或许有问题。 怨鬼胎的事儿,一开始确是李法灵和莫世坤在说。如今,一直被我认为是怨鬼胎的那小女孩,已表明她不是怨鬼胎。对于她说自己不是怨鬼胎这事儿,我虽然不全信任,但也让我对莫世坤有了怀疑。 我问茅师父认不认识莫世坤,想从他那里了解点信息。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早上我就已经计划,要去莫家坝查查莫世坤的底细,看是不是他做手脚,把梦瑶的人魂给拿走了。 茅师父想了很久,说:“我倒是知道莫瞎子有好几个孩子,可不认识莫世坤。我的记性不行了,老咯!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第108章 承父业 我问茅师父认不认识莫世坤,想从他那里了解点信息。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早上我就已经计划,要去莫家坝查查莫世坤的底细,看是不是他做手脚,把梦瑶的人魂给拿走了。 茅师父想了很久,说:“我倒是知道莫瞎子有好几个孩子,可不认识莫世坤。我的记性不行了,老咯!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茅师父想了很久,说:“我倒是知道莫瞎子有好几个孩子,可不认识莫世坤。我的记性不行了,老咯!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我脸色正然,很认真地说:“师父,不瞒您说,我想去莫家坝查查他的底细。” 茅师父听我这么说,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你,要去查他的底细,这又是为何?” “我怀疑,很有可能是他拿走了我媳妇儿吴梦瑶的人魂!”,望着困惑不解的茅师父,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茅师父略微思索,“君宁,你现在虽学了道法秘术,但你的社会经验尚有所欠缺。为师不反对你拼命的去寻找梦瑶的人魂,不过一切都得小心为上。先就让宁超协助你吧。先想办法打探下莫世坤的背景,再去莫家坝查他不迟。” 听闻茅师父此言,我嗯声点了点头,正色道:“嗯!我知道了,师父!” 既然茅师父不知道莫世坤的底,但我爷爷认识他。尽管还不知爷爷与莫世坤的交情深浅,但应该能从他那里能打探到一些信息。 我拿出手机来,准备给爷爷打个电话回去,问他关于莫世坤的信息。但当我翻出爷爷的号码时,我便改变了主意。与其打电话问他,不如骑车回去一趟吧。算来,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过爷爷奶奶的容颜了。 “大师兄,今天你要去哪里不?”,我在茶馆外面的小花圃边,找到正在摆弄一盆茶花的岳宁超。 他扭头望着我笑了下,摇了摇头,问道:“今天啊,我哪儿也不去,怎么了君宁?” “能不能借你的摩托车用用,我想先回家一趟。”我说。 岳宁超停下手里的活儿,说:“你想回去,我完全可以送你啊!反正我今天也没有事儿干。” 我连连摆手,面带微笑地说:“不了,把你摩托车借给我就可以了,没准下午我就要回来。” 岳宁超浓眉微蹙,稍做思虑后,对我说道:“钥匙屋里的茶几上,你自己去拿吧。路上小心一点,山路别骑得太快了。” 回家之前,我去街上转了一圈,给爷爷奶奶买了些补品和水果之类的;在白事店为梦瑶买了香烛纸钱。这香烛纸钱本来家里常备,但以前爷爷常说,我自己买回去烧的,更能代表我的心意。之后我还去唯一的鲜花店,买了支玫瑰。 冬天骑摩托车,那感觉别提多么酸爽。尽管我裹着防寒棉衣,头戴棉帽,也觉得浑身发冷。 自从梦瑶的魂身招受重创之后,我身上那种冬暖夏凉的感觉再也没有了。这让我更加确定,曾经我冬不知严寒,夏不感酷暑的那种体质,是梦瑶悄悄给予的无微不至的保护使然。 因为天冷和路面凹凸不平,我骑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才到了家里。 爷爷开门看见我的时候,他不由得惊喜万分。他非常高兴地朝屋内喊道:“秀珍,快去做饭,我们的孙子回来了!” 听说是我回来了,奶奶急忙迎了出来。她关切地说:“乖呢,刚才我和你爷爷还说明天赶场去街上看你,哪成想你这就回来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屋子。 屋里正烧着火炉,满屋子的温暖,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很快,寒冷之感,便被这温暖驱散得无影无踪, 每每离开他们二老很久之后,再回来看见他们容颜,我就会忍不住感叹岁月真是一把刀。才半年的时间,我就感觉爷爷和奶奶又消瘦了很多。 还没到家之时,我便在心里想,等会儿只要见到爷爷和奶奶,我就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他们说。 而现在见到了,虽有千言万语在心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爷爷给我开门的时候,我才刚叫了声爷爷,他就赶紧扭头朝正在屋内的奶奶大喊,说我回来了。 此刻看到两鬓斑白,身形略显伛偻的奶奶,站在我的跟前爱怜地看着我,我忍不住鼻子发酸。 “孙儿呢,你咋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生活开得差啊!”奶奶打量着我说:“咦,穿这么薄的衣服,你怎么遭得住冷哦!奶奶这就去给你找件厚点的衣服来!” 说着她就准备转身去我的卧房,因为我的衣服都放在自己的卧房中。我拉住奶奶粗糙的手,说:“奶奶,您快坐下来,不要管我。我不冷!” 我话音未落,就把奶奶扶到了椅子上。旋即我又去把爷爷也拉过来,让他们都坐下来烤火,不要因为我回来而去忙活。至于要做饭啥的,晚点我和他们一起做。 奶奶问我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而爷爷则问我跟着茅师父,都学到了些什么。 晚些时候,奶奶说她先去喂猪,让我们爷孙俩人好好聊。“奶奶,让我帮忙去喂吧!我力气大!” “不用,你才到家,板凳都还没得坐暖和,去做这些干啥,奶奶身子骨硬着呢。”,奶奶笑道。 我站在窗户边看出去,发现奶奶只能提起半木桶猪食。以前她可是单手就能挎起一木桶猪食,现在她却要分成两次提去喂。我暗暗说道:奶奶,你辛苦了! 爷爷问我这次回来要住多久。我说:“爷爷,明天我可能就要去镇上。” “哦!这样啊!”爷爷皱着眉,吸了口烟,若无其事地说道。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异样的光亮。 旋即我们都沉默了会儿后,我才问:“爷爷,这段时间您和奶奶的身体都还好吧!” 爷爷笑了笑说:“你别担心,我们都好着呢。倒是你啊,要多多注意身体哦!” 我们爷孙俩人拉了一会儿家常之后,我便问道:“爷爷,我这次回来,有个事儿想和你聊聊。” “啥子事儿啊?”爷爷露出了困惑之色。 我说:“莫家坝的莫世坤老人,您对他了解多不多?” 爷爷说:“嗯,他在我们镇上算是比较有名气的道士,你那次遭遇怨鬼胎,不就是他去帮了忙嘛!咦,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我早就想到,爷爷听见我问起莫世坤来,他定会和茅师父有着同样的反应。 旋即我便将自己的猜测,全都向爷爷说了一遍。听完我的推断后,爷爷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说:“孙儿,你的这些判断,也并不是不无可能啊。那你是打算去查他么?” 我脸色正然地点了点头。问道:“爷爷,莫世坤那老人,你觉得他为人做事方面,到底如何?” 爷爷说:“莫世坤这老头,和我是老相识。他岁数虽然比我小很多,但道法修为颇高。我想这得益于他父亲莫瞎子。可以说他是出生在道法世家,据说莫瞎子的道法修为和你茅师父旗鼓相当,不相伯仲。至于莫世坤的口碑,在整个镇来说都还算不错。” 我说:“嗯!茅师父说过,莫瞎子的修为不在他之下,而且莫瞎子似乎还会很多邪法鬼术。” “莫瞎子懂得邪法鬼术?”爷爷不由得惊讶道:“那如此看来,莫世坤确实不能排除嫌疑,他的道术就是继承了莫瞎子的衣钵啊。” 第109章 出师名 听了爷爷的话,我不禁纳闷。爷爷的年龄比莫世坤稍大,他竟然不知道莫世坤的老父亲懂得邪法鬼术。 我不解地问道:“爷爷,您对莫瞎子知道得多不多?” 本来我想告诉爷爷,莫瞎子的阴魂曾去青杠坡找茅师父的麻烦,甚至他的主要目的是想拿我的魂魄。不过,最终我没把这事儿向爷爷提起,我不想让他和奶奶为我而担忧。 爷爷吸了口土烟,凝神想了一番后,说:“那莫瞎子算来是与你老祖,也就是我的父亲同龄。他一直都是莫家坝出了名的道士,在我差不多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就已经五十岁左右了。曾听你毛祖祖说过,莫瞎子与他,以及你师父茅凤麟三人是师出同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莫瞎子可算的上是你师伯呢。” 我听着爷爷的话,脑子里面重新捋了捋他们那三人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想着想着,我不由得感觉神奇。毛天明是我祖祖,因为他是爷爷的师父。而毛天明和茅凤麟又是师兄弟关系,那我现在拜入了茅师父门下,如果按照师门来说,毛祖祖岂不也是我师伯了。 我把自己捋好的这层关系和爷爷说了说,爷爷哈哈大笑起来,他在炉子踏脚的位置敲了敲烟斗,说:“你可别这样想啊,得一码归一码。你想啊,茅凤麟比我大三十来岁,在我们封阴村,我和他是同辈。照你这么想的话,他和你毛祖祖是师兄弟,我岂不是该叫他师叔了。而且你现在叫茅凤麟师父,若把关系搞复杂了,那岂不是该叫我叔叔,这不就乱了套么。” 爷爷的话在理,确实不能这么算。就好比我们村有对夫妇,按照封阴村村民的辈分,那男的我得管他叫哥哥,他的媳妇儿我应该叫大嫂才对。但他媳妇儿是我母亲娘家那边村子的人,严格算来她和我母亲同辈。嫁到我们村后,我却不能叫她大嫂,而是依旧按照她在我母亲娘家那边的辈分来,把她叫做姨娘。 至于这辈分什么的问题,只是刚才爷爷在谈到莫瞎子、毛天明以及茅师父时,我无意间想到的。要知道当时爷爷送我去茅师父那里的时候,他叫茅师父大哥。而茅师父当场收我为徒,我愣是没想到辈分方面的问题。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毕竟我只是跟着茅师父学道法而已。 此刻听爷爷说一码归一码,我倒也不觉得怪异。我笑了笑说:“爷爷,刚才你孙子脑袋瓜单边了,嘿嘿。既然你对莫瞎子了解不多,那就算了。反正,莫瞎子现在已经死了的。” 爷爷听闻莫瞎子死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皱着眉说:“莫瞎子都这么大的年岁,已是天年之数,死也死得了嘛!” 我笑道:“是啊!的确是天年,哈哈!” 我已经到家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没见到小黑,不由得犯嘀咕道:“咦,这么冷的天儿,小黑居然不在客房里面,去哪里了?” “哦!自从你走了之后,小黑就喜欢呆在香堂屋里呢。”爷爷说。 刚到家就和爷爷奶奶寒暄,现在爷爷说起香堂屋,我才发现还有件事儿没有来得及做。 我从大提袋里面掏出了香烛纸钱,以及那只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爷爷见状,面带微笑地说:“还给你阴媳妇儿买花了呀!快快,给她送去!” “爷爷,那等我先去把这些东西给梦瑶捎过去,再回来和您摆龙门阵哈。”我说。 打开香堂屋门,我才发现小黑正蹲坐在门口,歪头望着我,看样子它早就等在门口处了。它温和地喵叫一声,便起身来,来回着在我的双脚之间蹭来蹭去,举止很是亲昵。 香堂屋里面很整洁,摆放梦瑶灵位的桌台,被擦拭得很干净,几无灰尘。在我们农村,香堂屋是最不常使用的屋子,能保持这么整洁的很少,我想没少耽误奶奶的时间来打扫。 梦瑶我已经见过好几面了,但看见这灵位,我就会忍不住想起小时候来。我把香烛纸钱都点燃后,对着玉佩轻声说:“梦瑶,你最近怎么都不说话了,也不出来见我。这支玫瑰花,希望你会喜欢!” 说着,我亲了下玫瑰娇艳的花朵,将它放在了梦瑶的灵位前。小黑蹲坐在我的脚边,眼神直直地盯着灵位,温和地叫了两声,似在呼唤。 老实说,此刻我好希望梦瑶能出现在眼前,她可以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就好。 “梦瑶,最近你是不是又病了,已经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我对着玉佩,无奈地说道。虽然我已经学到了很多道法秘术,却依旧不能洞察出梦瑶的境况如何。 梦瑶越是没有任何反应,我的焦虑就愈加强烈,坐立不安。尽管如此,我不能将自己的失落表现出来。回来和爷爷奶奶团聚,本就是件开心的事儿,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担忧。 晚饭的时候,奶奶不断往我的碗里夹菜,碗里装得满满的。而一向反对我喝酒的爷爷,今晚拿出了一瓶烧酒,和我共饮。 我想,要是哪天梦瑶能出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吃饭,那该是有多好啊。 吃饭期间,爷爷说:“明天早上,我和你去莫家坝找莫世坤。我和他的交情虽然不算深,但是老熟人,总比你一个人悄悄的去打探好。”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莫世坤起疑。如果他真的有问题,直接去找他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不无担忧地说。 爷爷若有所思地笑道:“不会!你不是说过,怨鬼胎出世之时,莫世坤曾请你和他一起来解决怨鬼胎的问题吗?正好可以借着这个问题去。” 要不是爷爷这么提醒我下,我还真就忘记了那事儿。不错,在怨鬼胎出世之时,莫世坤确实和我说过,要我和他们一起把怨鬼胎给除掉。 不过昨晚深夜,一直被我们认为是怨鬼胎的小女孩,已经告诉过我,它根本就不是怨鬼胎。而我爷爷虽然和龙婆用计引出那小女孩,还和她交过手,但他们也是第一次和怨鬼胎打交道。自然也不能分辨出真假来。 如今莫世坤显然不知道,当初他所谓的那个怨鬼胎,一直都在和我打交道。我确实可以借此机会,接近他们师徒二人。 我没有将那女孩不是怨鬼胎的事儿告诉爷爷,他年事已高,十多年以来已为我操了不少心,我不想再给他增添麻烦,让他担心。 想到这些,我兀自向爷爷点了点头,说:“对!半年前,他确实提议过,但是后来我们就没了任何联系,如果他一心要除掉怨鬼胎,也说要我帮忙的话,不可能这么久都不找我。” 爷爷思索道:“别急,容我想想!我记得他好像找过你。”,说着爷爷便陷入了沉思,我只好静静地等他回忆。 忽然爷爷眉头舒展,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你在双龙观的时候,他给我打过电话。当时他说,整理中学教师宿舍闹鬼的事儿还没完,想找你回去帮下他。后来我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如此说来,我们就可以明着找莫世坤谈怨鬼胎的事儿,为我们暗中查他提供了方便。去莫家坝,我们算是外村人,若直接暗地里去他家查探,那只能在晚上行事,白天势必会引起怀疑。而如今有了怨鬼胎做挡箭牌,可谓出师有名。 “嗯,既然有了和他接触的理由,那我自己去他家吧,爷爷你就不要费心了。”我说。 爷爷摇了摇头,很果断地说:“不行,明天我必须和你一起去。要是不去亲自会会他,我有些不放心呐。” 见拗不过他,我只好作罢。 次日大清早,我就骑车带爷爷下山,前往镇里。在清云轩里面见到茅师父,两个老爷子寒暄了好一阵儿。茅师父没有告诉爷爷,他青杠坡的家被莫瞎子烧了这事儿,一直都在聊往事。 早饭过后,我给岳宁超说了大致计划,便准备先去莫世坤家探探虚实。爷爷给莫世坤打了个电话,将我们的目的告知他。莫世坤说,他今天正好没事儿,就在家中等我们。 岳宁超骑车带着我和爷爷,没多久就到了莫家坝。几个月前,我们已经来过一次,自然知道莫世坤家的具体位置,直接就把车骑到了他家院子里面。 莫世坤站在更阳坎上,满面笑容地对我爷爷说:“哈哈,张老弟,你可真是稀痕,稀痕啊!快请屋里坐。” 爷爷笑道:“是我膝盖儿洗的好啊,恰好遇到你没有出远门。要不然,不晓得等到哪天,你才在家头哦。” 等爷爷和他说完话的间隙,我对莫世坤说:“莫爷爷,许久不见,您更加精神了。” 莫世坤冲我微笑道:“这孩子说话,我喜欢。哈哈!都别站着了,快进屋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屋里,落座之后,莫世坤盯着岳宁超打量了一番后,在装烟给我们的时候,顺带问道:“这位年轻人好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第110章 很怪异 莫世坤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上次我和岳宁超来查莫瞎子的信息时,他明明就看到过我们。我相信就算他没看清楚人,李法灵也绝对告诉过他,而这时他却佯装不认得岳宁超,只说有点眼熟,有点说不过去呀。 岳宁超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神色一怔,旋即才意味深长地笑道:“哈哈,莫老爷子,我这一张大众脸,好多人看见都觉得面熟。不过,想来你可能去过我的小茶馆儿呢!” 见岳宁超这么说,莫世坤不禁面色一凝,瞳仁转了转,连忙说:“哦,我好像想起来了。你就是街上那清云轩茶馆的岳老板吧!” “莫老爷子言重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小本儿生意而已。还望您老抬爱,往后多去我的小店照顾照顾生意才是!”岳宁超显得彬彬有礼,却又意有所指似的说。 没想到这岳宁超说话也能文质彬彬的,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莫世坤笑道:“咦!那么高档的茶馆儿开着,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我绝对会常留个杯子在店里,哈哈!” 旋即他便把目光移到了我爷爷身上,正色道:“张老弟,刚才在电话里,你说要带君宁来聊聊怨鬼胎的事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爷爷吸了口纸烟,说:“不瞒你说,我们这次确实为了这事儿而来,但对于怨鬼胎这玩意儿,并没有新的发现。前次请莫老哥去帮我这孙子驱邪,这一晃已经有半年多的光景。我记得期间,你曾打电话给我,说那教师宿舍闹鬼的事儿还没完,想让我孙子来帮帮忙。这不,我孙子回来了,就寻思带他来你家看看。” 我爷爷的话音一落,莫世坤的脸色显得有几分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前次找君宁的时候,是因我发现了那怨鬼胎的踪迹。可是现如今,我也不知道怨鬼胎跑到了什么地方。哎!”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怪异地盯着我看,脸上也展露出一丝诡异的浅笑。 “现在不知道它在何处并不是坏事,正好可以做充分准备捉住它。若那东西真是怨鬼胎,三年之内必会掀起风浪。等它在人世间闹事之时,自然就能找到它的踪迹。”爷爷分析道。 莫世坤脸色一凝,略微思索后说:“张老弟所言甚是,所以那次没找着君宁,后来我也就没有再找他了。” 我面带微笑说:“莫老,我在大学里面,虽然学习时间比较紧,但只要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只要不耽误你读书,我们绝对会有找你!眼下,你就先等我消息吧!”莫世坤说。 我们四个人在屋内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看到李法灵的身影。 “诶,莫老,李法灵大哥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到他人呢!”我显得很困惑地说。 莫世坤脸色变了变,说:“哦,李法灵啊,他今天刚好回家去了。” 说完这话,莫世坤突然说:“哎,你看我这个孤家寡人习惯了,你们都坐了这么久,连茶水都还没给你们倒一杯,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连连对他说,让他不要客气。但他却打开客房连接香堂屋的门,说是要去那茶叶来给我们泡茶。 就在他开门之后,我挂在胸前的玉佩突然剧烈动了起来,还猛地顶了顶我的衣服,旋即又拍打在我的胸脯之上,如此往复好几次,感觉它是要飞出来似的。 我穿了很厚的棉衣,爷爷和岳宁超都没看到我胸前的起伏变化。就这样,玉佩在我胸前像只老鼠似的,不断地窜动着。我赶紧伸手按住它,低声对着胸脯说道:“梦瑶,是你让玉佩在动吗?” 玉佩里面并没有传出来梦瑶的声音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动个不停。 爷爷和岳宁超都望向我,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 “孙儿,你是怎么了,玉佩怎么会动呢?”爷爷不解地问道。 我低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感觉玉佩想要飞出来!” 岳宁超闻言,急忙问道:“你身上的玉佩,是多久开始有这等反应的,刚刚不都见你很正常吗!” “就刚才啊!” 我暗想,玉佩在我胸前不断窜动,是在莫世坤打开他家香堂屋的门之时发生。看样子,应该是和他家香堂屋有关。 他家的香堂屋里面的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楚屋内有些什么东西。我寻思着去关掉连通客房与香堂屋的那扇门,再看玉佩有无反应。 一念及此,我就起身朝门走去。那扇门并没有大开着,只推开了二分之一不到,仅容得下一人通过。越靠近那扇门,我胸前的玉佩就跳动得越加厉害。 这情形,让我惊愕之余,不禁有几分欣喜。要知道我的玉佩里面只住着梦瑶,虽然她没有丝毫言语,但能有这等反应,很可能与她有关。我才刚到门口处,就隐隐感觉到,有阴风自香堂屋内吹出来。 我往里面探了探头,正准备看他那香堂屋中到底有和名堂,眼前却突然闪现出一张皱纹密布的脸来。吓得我不禁头皮发麻,定睛细看,才发现那莫世坤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处,正和我四眼相对。只见他显得有几分愠怒。 “别人家的香堂屋,外人岂能随便乱闯!”他跨过齐膝高的门槛,黑着脸对我说。 说话间,他已经将门给关上。旋即,我的玉佩也安分下来,不再跳动。 我道歉说:“不好意思莫老,刚才你这门开着,地脚风吹得我们生冷,我就准备来把它关上!” 他直勾勾地瞪着我,顿了顿说:“如果只这样,那就我这老头子误会了你。既然冷就别傻站着了,快去炉子边烤火去。” 不知为何,从刚开始进屋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莫世坤有些不对劲儿,但到底是哪里不对,我却又说不上来。隐隐觉着,他和半年前去中学驱邪时给我的印象,相较之下有些出入。 从他家离开之后,我把自己的想法对爷爷和岳宁超说了一番。爷爷也很困惑地说,他也觉得不对劲儿。而他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莫世坤从来不会称呼他为张老弟,而是叫他张老汉儿。 我说:“今天他叫你老弟,是不是因为有我和岳宁超在场的缘故。” 爷爷摆手道:“这不可能,他以前可不管谁和我一起,都只会叫我张老汉儿。” 虽然爷爷觉得莫世坤奇怪,仅仅只是因为他对爷爷称呼发生了变化,但我却感觉问题没这么简单。 就在我们骑车拐出了莫世坤家所在的田湾后,我对爷爷说:“爷爷,我想在这里找个地方呆着,等会儿天黑了去莫世坤家的香堂屋查探个究竟!”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你那玉佩有这等反应,或许是在暗示着什么!”爷爷思索道:“宁超,要不你先骑车回去,我们爷孙二人就留在这里。” 岳宁超说:“爷爷,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危险。莫世坤家老爹的法术我们可是亲眼见过,保不准这莫世坤这老头也有几分厉害。” 听了他的话,我很坚定地说:“师兄,不用担心,我现在也是懂得道法秘术之人,他要害我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你经验还不丰富,我放心不下啊!这样吧,干脆我也不回去了,留下来多个帮手!”岳宁超说。 就在这时,马路坎上有个妇女的声音传来,“咦,你们又来找莫老头子了?” 那妇女正是五个多月前,我们来这里确认莫瞎子在不在世时,和我们搭过讪的人。我低声对岳宁超说:“干脆我们干脆和这位大姐商量下,住在她家!” 岳宁超说:“你是妇女杀手,你去谈!人家前次可是和你攀谈甚欢!” 我不由得暗骂这家伙,老是让我出头。我冲那中年妇女笑道:“是啊!大姐正好也在家哈!” 那中年妇女面色难看地说:“你们找他干嘛啊,自从他家那老父亲去世下葬之后,这莫老头子就几乎没有和邻里有过往来!没想到你们又来了!” 她的话虽然让我暗自惊讶,但我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莫世坤和他们没有往来,我们要是住在她家岂不是非常适合。这里离莫世坤家也就一两百米远,对我们办事儿很有利。 想到这些,我下了车走上院坝里面去,靠近了那个中年妇女,低声和她攀谈了一阵之后,她便让岳宁超把车骑到她家偏房里面去藏着。 之后岳宁超低声问我:“你厉害啊,这么快就搞定了!不过,她虽然被搞定,还得搞定她的男人和孩子,不能让他们走漏了风声!” 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放心吧,她一个人在家!孩子在镇上读中学,住校呢!至于她男人,在外打工!” 岳宁超斜了我一眼,说:“好吧,那你家伙到底给别人说了些啥!” 我才不会告诉他,刚才我和那中年妇女说了,我们是派出所的人,这次是来查案子的。 这中年妇女很热情,张罗了一桌子晚饭。吃完之后我问她,会不会有其他村民来她家。她摇了摇头说,像她这种留守妇女,几乎没人敢来她家的。 我不禁为她感到惋惜,她这种说好听点叫留守妇女,但实际就是守活寡。现在的农村,像她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虽然独守空房,但却都很坚强。 她把我们安排在了二楼。因为二楼上除了两间卧室之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二楼的楼梯是从外面上的,可以不经过她屋里。就算我们是小偷,也偷不到啥。 大约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和岳宁超摸黑下了楼,而爷爷则留在卧室里看着。我们准备悄悄潜入莫世坤家。 就在我们刚下到马路上的时候,便看见有一束手电筒的光亮自田湾处射来。见状,我们赶紧回到院坝里面,躲在一堆柴禾后。虽不知来者何人,但村民认生,要是让其他人看见我们,这对我们不利。 没多久,我们就听见了单车的声音传来。我探头看了看,发现骑车的人正是莫世坤。借着电筒的余光,我发现他脸色白的像张纸,且面无表情。 第111章 跟踪人 岳宁超也看出了骑车之人就是莫世坤。他不禁纳闷道:“咦!都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我压低声音说:“不管他去哪里,只要他不呆在家中,那么我们就有机会潜入他家打探,这是件好事儿!” 等莫世坤骑车消失在了院坝坎下的马路之后,我对岳宁超说:“师兄。要不你就留在这里放哨,我一个人去他家。毕竟不知道这莫世坤要去到多远的地方,等会儿要是他回来之时,我若还没有回来,你好给我打电话报个信!” 黑暗中我看不清岳宁超有和表情,只听得他迟疑片刻之后,说道:“啧!让你一个人去,我有点放心不下啊!依我看,让爷爷在楼上的窗户边盯梢,我还是和你一起去为妙!” 我知道岳宁超是一片好意,不过我爷爷上了岁数,一是晚上他的视力不好,二是我想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当然了,要是今晚岳宁超不留在这里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除了我爷爷的因素之外,我也想独自锻炼下。 遥想这么久以来,虽然我已从茅师父那里学到了很多道法秘术,却从未独自去试验过。这次就算可能有潜在的危险,我也想一个人去。就好比婴儿学走路,自己迈开步子,很可能摔倒。不摔倒的办法无他,要么永处襁褓之中,要不就呆在原地纹丝不动。 “师兄,不用担忧我!你要这样想嘛,如果莫世坤像他老爹一样,在家里弄些什么鬼法邪阵之类的,到时候困住了我,你还能施以援手。要是你和我一起去,都被困住怎么办呢?”我若有所思地说。 “这……”岳宁超思虑道:“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很自信地说:“嗯!放哨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言毕,我就去主人家的客房,找了把很薄的不锈钢菜刀别在身上。白天在莫世坤家的时候,我已经留意了他家香堂屋的大门构造,想开门必须得用很薄的菜刀才行。 上了马路之后,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并将屏幕触亮,借着屏幕里发出的微弱光芒朝莫世坤家而去。我不想用手机电筒,以免光亮引起别人注意。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但鬼知道会不会有村民没睡啊。 适应了黑暗后,就算用手机屏幕的光亮,我也能大概看得清路况。很快我就到了田湾处,离莫世坤的房子也就五十米不到了。 我们黔北农村,大多数人家都养狗,莫世坤自然就是这大多数人之一。我几乎是摸黑到了他家外面的院坝边,然后朝他家院坝里面丢了个石头,石头是我还在马路上的时候就抓在手里的。那石头落在院坝里面发出声响,忽然就从他家猪圈的位置窜出了一条狗来。 那狗出来就发现了我,并对着我所在的方向嗷嗷吼叫了几声。 虽然我看不见狗,但听它跑起来时,狗掌与地面摩出的闷沉声音,就知道绝对是个大家伙。 在茅师父传授给我的秘术之中,专门有对付各种动物的法术,这时正好可以用来检验下自己的造化。不容那狗对我狂吠,我就赶紧右手掐了个法诀,同时轻声诵咒小段。 诵咒完毕之后,我暗自有些得意地想:哼!一个看家之犬,搞定它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儿啊。 黑暗中的院坝里面沉寂片刻,我便听得那狗发出呜呜的声音。眨眼之间,隐约看见一个黑影朝我站立之处快速冲了过来。 “哎哟我艹,难道师父他老人家教的这个法术没用啊?这岂不是在坑徒弟么!”,我不禁暗暗惊叫。这会儿我手里没有棍棒石头之类的,被那恶狗逮着要上一口还是很痛。 我急忙转身,准备跑到马路上去,哪怕能再捡个石头唬唬它也好。可我刚转身,都还没开跑,身后就传出了那大狗轻微的呜呜声来,而这种声音是见到了它主人时才会有的。 见是这等情形,我就慢慢转过身来,用手机的光芒照了照,发现一条大黑狗蹲坐在我面前。看到我转身面向它,大黑狗居然迅速趴在地上,看上去很是温顺。 “给老子就在这里趴好,妈蛋!”我低声叫骂道。果然,那狗就静静地趴在了院坝里,不再对着我吠叫不止。 为了赶时间,速战速决,我没打算从他家的客房进入香堂屋。而是直接走到了香堂屋的大门处,寻思着从大门进去更节省时间。 莫世坤家的香堂屋大门,是黔北传统房子的那种木门。这种门是两扇门板合在一起,从里面用门闩栓着。不但能很轻易的从外面把门闩打开,而且还能从外面把门闩给给闩上。 我刚刚才把门闩给弄脱掉,都还没来得及推开大门,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岳宁超打来了电话。 岳宁超很急切地说:“君宁,你那边搞定没,莫世坤这老头儿回来了。”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莫世坤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从离开留我们住宿的彭姐家到现在为止,才十几分钟不到的光景啊。他骑着单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家,眼下根本就容不得我进屋打探什么。 我顿时就有种煮熟的鸭子飞掉的感觉。看来今晚是探不成了,我便赶紧将门闩慢慢给套上。 没多久,一束细小的电筒光亮,从田湾那边照了过来。单车腾腾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见状,我慌忙离开他家,来到马路坎下的一块地里躲着。 等莫世坤开门进了客房后,我才回到了我们暂住之处。 我刚回来,岳宁超便说:“你应该连屋都没进到吧,哈哈!” “超哥,你笑个毛啊!”我不禁很郁闷地说:“哎,他大爷的,要是再给几分钟,我就能完事儿了。这下连他香堂屋是啥样子,都还不知道!” 岳宁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要是这么容易就得手,那我们面对的就不是莫世坤了!沉住气!” 我叹了口气,正色道:“明天继续!我一定要在几天之内解决掉这事儿!” 第二天我睡到了中午十点才醒来,睡这么久连梦都没做一个。爷爷和岳宁超正在另外间卧房里面,围着一张很小的方桌吃饭。 “没想到彭姐想得这么周到,饭菜都给我们送到了楼上。”岳宁超狼吞虎咽中,还不忘夸留我们住下的彭姐。 见我出现在门口,岳宁超说:“君宁,来来来,快来吃饭!” 我在二楼的洗手池边洗了把脸,连厕所都还没去,就赶紧回屋吃饭。要不然,以岳宁超这个吃菜大王的速度,等我蹲个坑回来,盘子恐怕都见底了。 “你昨天到底给彭姐说了些啥子,她今天悄悄摸摸把饭菜提上楼来给我们,还说什么怕我们暴露身份,让我们三人就在二楼吃。”,吃饭期间,岳宁超一脸懵逼地问我。 我若无其事地说:“我就说我们是镇上派出所派来查案的,征用她房子用用!” 岳宁超露出很惊讶的表情,瞪了我一眼脱口而出道:“日他……”,我知道他准备说日他哥勒,但因为我爷爷在场,他可能想保持自己的形象,便硬生生把话音顿住,旋即他咳了声说:“君宁,你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嘛,竟然敢冒充警察!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行骗!”。 我冲他挑了挑眉,讪笑道:“怕啥,我不是有个叫唐佳丽的嫂子就在派出所吗!嘿嘿……” “啧,小兔崽子。人家佳丽都还没过门儿!你就开始叫大嫂,也太心急了吧!”,岳宁超说着,竟然贼笑起来。 虽然我们谈笑风生,但此刻我的脑海里想的是今晚应该怎么做。要是莫世坤一直在家呆着,想进他家香堂屋就有点麻烦了。 爷爷见我一脸沮丧,叹了口气,对我说:“孙儿,凡事太容易了,反倒不正常。更何况你要调查的还是个懂道法的人呢,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行不!” 我不置可否,嗯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我们发现莫世坤又骑着他那辆二八单车,腾腾地从经过了彭姐家外面的马路。今晚,他单车的货架上还捆了个白色塑料桶,目测那桶至少能装四十公斤水。 “君宁,我们的机会来了,现在你就快去他家!”岳宁超说。 我思虑一番后说:“不,今晚先不去他家,我要看看他骑车到底要去哪里!难道你不觉得,这莫世坤很奇怪么!连续两个晚上都在晚上十二点左右骑车出门。” 听了我的话,岳宁超说:“要是换做普通人山民,总在这个点儿出门,可能会让人觉得奇怪。但莫世坤是个道士先生,也就很平常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帮人做阴间事儿呢,是吧!”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紧跟着,再耽误时间,都不知道他去哪里呢。”我说着便起身下了楼。 见我离开,岳宁超连忙和我爷爷说了些啥,便也跟了出来。此时,莫世坤的自行车已经在七八十米开外的地方。 我们要去跟踪他,骑摩托车是万万不现实的,很容易就被他发现。情急之下,我和岳宁超打着手电筒,小跑追了上去。 那马路绕山绕水不说,还是毛路,加之是晚上,莫世坤骑得很慢,所以我们抄近道儿完全能跟得上。 没多就,莫世坤的单车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范围之内。我们跟了他一个多小时,竟然来到了镇街之上。 到了街上他骑得快了很多,我们也只好加快步伐。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骑单车去了龙井。 第112章 龙井水 莫世坤父亲在龙井布下的邪阵早就已经被茅师父给破掉,今晚他却又来龙井,不禁让我大为不解。 我和岳宁超一路跟着他,在快到龙井的时候,我们便躲到了路边黑暗之中,暗暗观察莫世坤的一举一动。 莫世坤把单车停放在龙井后面的马路上,然后从货架上拿下大塑料桶,径直朝龙井泉眼处走去。 十分钟不到,他就扛着满满的一桶水走上来。旋即动作麻利地把那桶水捆在了货架上,骑上单车就往回走。 镇上的居民时常来这口龙井取水,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莫家坝村水源丰富,按理说不可能缺水。但他莫世坤却在深更半夜,从大老远跑来龙井拉水回家,我想他要这龙井水一定不是用来作为生活用水。 窥见莫世坤走远之后,我不由得纳闷道:“超哥,话说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岳宁超摇了摇头,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莫世坤取这龙井水回去作何用途。不过君宁,师父应该给你讲过深井通幽冥吧?” 我脸色肃然地点了点头,说:“嗯!先前在青杠坡学道法之时,茅师父是有提及。” “要是一般的村民取龙井水,是件很普通的事儿。而莫世坤来取这水,就大有玄机了。”岳宁超若有所想地说。 虽然我还没有谈及自己对此事的看法,但岳宁超和我想到了同个方向。井水属阴,就算人工挖掘的深井,水都极为阴寒,更何况这口龙井本就是天然形成。再加上龙进边上,槐树围绕,更加能够聚集阴气。 一般在施法用道方面,道士先生大多会用到无根水。但在没有无根水的时候,龙井水则是极佳的选择。听茅师父讲授过,死后之人若是已经到了下面,是不能重返人间的,要与之沟通,则可以用井水涂镜,以此连通阴阳两界。 而莫世坤拉这么大一桶龙井水回去,不可能只是用来沟通阴界那么简单。 “看来莫世坤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啊。走吧,我们得赶紧跟着回去,看看他到底是要干啥。”我正声道。 岳宁超很悠然地说:“嗯!这会儿再也不用跟在他身后了,我们能赶在他之前到莫家坝最好!”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面露难色,说:“怎么可能赶在他前面到家,我们的摩托车没有骑出山来,现在都深夜一点多了,也找不到跑山里的人啊。” 我话音方落,岳宁超便微笑道:“这个嘛,你可以不用操心。如果临时能帮得上忙的朋友都没有个把的话,那我岂不是在镇上白混了这么多年么。” 说着,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之后,他说:“唐牛儿,别睡觉了,快点开车来十字街,哥有个很重要的活儿要做!” 岳宁超说完这话之后,电话那头的人可能在问他什么事儿之类的,只听得他回道:“别问这么多,快来十字街就行了!要是你敢不来,我就把你借我三千块钱的事儿告诉你姐!” 我们刚到十字街没多久,就有个人开个面包车来了这里。那人停下车弹出个寸头发型的脑袋,闷闷不乐地说:“岳宁超,我算是看清你了,你要是再威胁我,休想娶我姐!” 岳宁超没有会他话,低声对我说:“走,快上车!” 说罢,我就和他上了面包车。接着仅有的路灯光,我打量了下那个叫唐牛儿的人,他的岁数和我差不多大。凭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感觉其人有些老成,应该是混了好久社会了。 “要去哪点嘛?”唐牛儿打了个哈欠之后,问岳宁超。 岳宁超递了支烟给他,说:“莫家坝!开得越快越好,不过你可要开得稳当点哈!” 旋即唐牛儿一脚油门,往前冲去。一辆面包车,瞬间都被他开出了推背感来。 此时此刻,莫世坤已经骑车离开了大约二十几分钟。他骑单车,还拉了一桶水,速度不会快到哪里去,我相信不出十分钟,我们应该就能追上他,然后赶超。我暗中计划好,追上莫世坤,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我就去他家屋里找个地方躲着,看他拿这桶井水到底是要干些什么事儿。 一路上,我和岳宁超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车窗外,可是都已经快到彭姐家屋当门了,却愣是没有看见莫世坤的半个人影子。 岳宁超很费解地说:“这莫世坤难道没有回来,拉着井水去了别个地方不成!”旋即,他又说:“唐牛,你一直往前开!” 唐牛儿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地说:“好,任你摆弄!”,言毕便开着车继续往前走。 我也觉得不科学,他骑自行车就算领先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但一辆四轮汽车不可能追不上他的二八单车才对。 过了彭姐家屋当门之后,我便看见莫世坤家屋子内传来了微黄的点灯光。见此情形,我不禁大为惊骇,没想到他居然早就到家了。 我先前听从彭姐哪里打听到,莫世坤的老伴儿早就去世。而前不久他的父亲莫瞎子也离开人世,如今家里只剩下他和一个儿子。不过,他儿子在外面打工多年未归。现在他家屋里亮着灯,除了莫世坤本人之外,别无他人。 在到达莫世坤家下面的田湾时,岳宁超没有让唐牛停车。唐牛就一直往前开了两百米远的路程。 “好了,超哥!让这位师傅找个地方熄火,停个十几分钟,再掉头回去吧!”我思虑道。 岳宁超叹了口气,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 唐牛就近找了个路面宽阔的转车坝子停了下来,然后熄灭所有的灯光。听了十几分钟之后,我们便准备驱车回去。就在这时,我们远远地看见有人打着个光线暗黄的灯,朝这边走了过来。 “有人过来,我们先躲好,免得让人以为我们是开着车来偷东西!”岳宁超低声说。他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前不久,就我们镇里有个村子,有人半夜开车偷走了别人家里的两只羊。我本来就在中间排座位,稍稍往边上靠靠,外面就看不到我。倒是岳宁超和唐牛,他们可得往下躺躺才行。 那人快要到达我们停车的地方之时,我瞥见他手里的光亮,不是一般的灯,而是一盏类似羊皮纸制作的灯笼。提着灯笼的不是别人,正是莫世坤。 面包车距离主路有几米之远,加上灯笼的光照射范围有限,莫世坤自然看不清车内的情形。不过,在他经过转车坝的时候,他还是有意无意地朝我们这边看了看了一眼。 等莫世坤提着灯笼走远后,我压低声音说:“宁超,我们跟上去瞧瞧!这莫老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岳宁超嗯了声,我们便轻轻开门下车,凭着感觉在马路上摸黑跟了过去。为了避免被莫世坤发现,我们与他之间保持着将近一百米的距离。 很快莫世坤走上了马路坎上的小道儿,旋即没爬几步路,边看见他在一块地里停了下来。于是我们赶紧加快脚步,快到他所在的马路坎下之时,我们便躲在了旁边的一块地里。 借着莫世坤灯笼的光芒,我们看见他面前好像有块离着的石板,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块墓碑。我不禁暗自寻思,如果那正是个坟堂的话,这么晚他来折腾什么呢。 就在我思忖之时,我便看见莫世坤往墓碑之上,不知倒了些什么上去。 第113章 取尸油 我们藏身的地方,虽与莫世坤所在之处离得不远,但想要看清楚他倒在墓碑上的东西,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唯有能等他离开这里,我和岳宁超才能前去查看。 只见莫世坤倒完那些东西之后,便将灯笼放在墓碑前的泥土上。旋即,他面对着坟堂,开始跪拜起来。 跪拜完后,他则起身在身旁的黑暗中鼓捣片刻。接下来,我便看见他举着什么东西拍打着坟堆。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之后,我才发现不对之处,他哪里是在拍打坟堆,而是在掘墓啊。因为我听见有泥土掉落的闷沉之声。 刚才他经过面包车的时候,我们虽然离他只有两三米远,可能是因为那灯笼的光亮实在太昏黄,竟然没能看见他扛得有锄头之类的。不过此刻我关心的不是锄头从哪里弄来,而是莫世坤要挖开那座坟,他的目的又是何在。 那坟堂本就在坡上的一块地里,而此刻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坡下的一个土后坎。虽然不远,但毛估也相隔了不下于五十米的距离。如果不赶紧找个与那坟堂在同个坡度的地方观察,等会儿莫世坤挖开坟堂之后,他还会做些什么事儿,我们就全然不知了。 想到这里,我便凑近岳宁超的耳朵,用所能说出话的最低声音,对着他耳语道:“等会儿再次吹大风的时候,我们想办法再换个方位看看!最好是能去坟堂侧面的地方” 岳宁超听了我的话后,慌忙低声回我说:“你就不怕弄出动静被他发现,让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不会的。我又不是要完全靠近他,只想找个和那坟堂平行的位置即可,当然了,要是能离得近点再好不过。” 说完这话,我们便沿着刚才莫世坤走的那条小道,往上又走了小段距离。若不想被发现,此刻就不能继续走小道了,只能从侧边的土坎爬上去。 岳宁超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不行了,不能再径直靠近,得从旁边的地里绕上去。不过那地黑漆漆的,绝对有土坎子要爬啊,难保不弄出动静。” 我们摸黑走进了右侧的土地。 现在是冬天,每块土地都是空的,只能藏在什么土坎啊,以及石旮旯之类的地方。虽然就算不用躲着,这深夜里也看不清楚什么,但还是不要弄出动静好。鬼知道莫世坤有没有带电筒呢,若是他带了,听到异响时他用电筒照射,我要是不躲着的话不就现面了, 综合这些因素,岳宁超有所担忧,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放心!你想想啊,我们到这里之后,已经刮了好几阵大风。等会儿只要再刮大风,你就赶紧推我上土坎,就算弄出点小声响来,风吹树林子的声音即可盖过了。”,我胸有成竹地继续耳语说。 岳宁超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 过了大约三分钟不到,果真就刮来了一阵大风,周围的小树林中,都开始发出了树也的沙沙声。我抓着这个机会,便迅速准备摸索着跟前的土后坎,作势往上爬。 起初试了好几下,我没能抓到任何我能搭手着力的东西,完全爬不上去。旋即岳宁超就快速蹲了下来,在我耳旁低声说:“来,快踩到我的肩头上爬上去!” 这个方法确实好使多了,我双脚踩在他的肩头之上,他使劲儿站立起来。我迅速在原本够不着的地方,伸手四下摸索。很快,我便揪住了能支撑身体重量的杂草和拇指大小的树苗之类的植物。 没费多大劲儿,我就爬到了上面的一块土地里。不过,根据灯笼光亮的位置判断,在前面还有一个土后坎需要攀爬,之后就是那坐坟平行的地方了。 还好这阵风持续的时间不短,加上我此时所处的这块土地不大,而它的后坎也不算高。我很容易就爬了上去。 天助我也的是,我爬上第二个土坎后,置身的这块土地与莫世坤所刨之坟的方位持平,之间隔了仅仅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不说,还刚好有个小土包可以遮掩我。此刻我算是体会到,那些做贼之人的痛苦,以及做贼心虚的道理了。我这还不是在做贼呢,都搞得偷偷摸摸的。 这个时候,再借着那灯笼微弱的黄光,我的视野好了很多。从莫世坤开始刨坟,到现在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了,再过片刻,他应该就能挖到棺材。 说实话,要不是在我已有的人生中,已经遭遇过好几回鬼怪灵异事件,以及后面所有的这些经历。此时此刻,我起码会被莫世坤的举动吓得不行。 就在我思忖之际,一声闷响传来。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阴井里面的棺材盖儿被先开了。旋即,莫世坤又点亮了一盏小油灯。 此时他手里的油灯,比那墓碑前的灯笼的光线还要亮。我看见那阴井后面的坎子上,似乎放了好些花圈,这等情形不由得令我惊骇不已。早就应该想到,莫世坤所挖的这座坟,应该是个新坟才对,要是老坟,他怎么能恢复原状。 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来,难道莫世坤是要盗走尸体么。最近我看到手机网上的新闻,讲到好些农村地方依旧盛行配阴婚。说不定莫世坤这老头儿,就是披着道士皮囊,在干这种勾当。这一瞬间,我甚至还联想到了张家湾村的张雄,尸体不见这事儿。 不过转念之间,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的父亲可是莫瞎子啊,就算传授一半的鬼术邪法给他,他也不可能靠盗挖尸体吃饭才对。 果然,我的想法有失偏颇。莫世坤根本就不是盗尸体,只见他蹲在阴井边,将尸体给弄坐起来靠在棺材头的位置。旋即,他一只手举着个什么东西,放在尸体的下巴之下。另一只手则拿着灯火,来回烤着尸体的下巴、两腮以及脸颊。 看到这一切,我已然明白莫世坤这是在取尸油的节奏。他的动作看上去很熟练,经验似乎也很丰富。要是用油灯一直烤着同个下巴或者腮帮子,断然会将烤的那个位置烧糊,烧糊了也就出不了多少尸油。所以,他才会来回熏烤。 一阵微风拂过,我隐约闻到了肉被烧焦的味道,顿觉恶心。看着莫世坤的所作所为,我不禁为之而愤怒,万万没想到他看似为人正派的,暗地里居然会做这种损阴德的事,也不怕遭到报应。真是应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俗语。 茅师父给我的一本书上记载,尸油这玩意儿可正可邪。一般正常生老病死的人,从他们身上得到的尸油,没有什么大作用,就和猪牛羊身上的油没啥两样。而道门和佛门之中的得道高人死后,其尸油有辟邪功效。但要是从横死之人身上弄来的尸油,那可就有点邪门了。 横死之人,由于死时阳寿未尽,大多会心有不甘,怨气常留,且多数横死之人会化为鬼物。从他们身上取来的尸油,自然非常邪门儿。很多心术不正的道人,最喜欢从横死之人的尸体上弄尸油。不过,普通人或者道行修为不够的道士,想从横死之人身上顺利得到尸油,只能和横死者的鬼魂达成协议,也就是完成他生前未了之愿;道法修为高的道人,则可能强行从尸体身上拿走尸油。 我在脑海里回想了个大概。莫世坤如此大费周章来弄尸油,那位死者定不是正常死亡,十之八九横死无疑。 目前虽不知莫世坤的道法修为的高低,但是凭我的直觉判断,他不太可能和眼前尸体的鬼魂达成什么协议。我想,更多的应该是强行烤尸油。 莫世坤拿油灯,对着那尸体的脸庞、下巴和腮帮子烤了很久,才将尸体放平在棺材中。随后,他便重新将坟给垒起来。 我暗自揣测,坟中的死者应该就在前几天下葬的。因为冬天山里的空气湿润,几天之类新坟的泥土不会那么快变色。这样,莫世坤才敢如此大胆的挖坟。 可是莫世坤弄尸油,到底是想干什么呢?一时之间,我不禁陷入了困惑。等莫世坤提着灯笼走到见不到光后,岳宁超朝我低声喊道:“君宁,你家伙在哪里?” “在这儿呢!等着,我马上下来!”说话间,我已经掏出手机,点开了手电筒。 我看了看身边的环境,不由得连连说了两声冒犯了。因为,此刻我正站在一个坟堆之上。也就是说,刚才我趴着的小山包,居然是座坟堂。 “刚才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肉皮烧焦的味儿来着!你在上面有没有看清那老头儿到底干了些啥子?”,我刚走下坡来,岳宁超就若有所思地问。 我吁了口气说:“说来你都可能觉得意外,那老头儿是来弄尸油的啊!真是太损阴德了。” 岳宁超听闻此言,不由得惊讶道:“老实说,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呢。” “那走先回去再说吧!”我叹气道。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今晚莫世坤先是拉了龙井水,而现在又弄了尸油回去。龙井水属阴,尸油为邪。难不成他在家里炼什么邪物吗。 第114章 陷僵局 尽管莫世坤可能在炼邪物这事儿,仅仅只是我的猜想,但我觉得就算不是在炼邪物,他家里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我们驱车回到彭姐家时,已将近凌晨四点的光景,周边的寨子里面此起彼伏地传来鸡鸣之声。这个点儿,正是鸡叫二场的时候了。 唐牛没有留下来,在我们下车之后,他直接就开车回镇上。 回到二楼,我们的卧房门虚掩着。这间房屋的窗户是靠马路的,今晚我们走的时候,爷爷像前天一样在里面帮我们放哨,他可能是睡着了忘记关门。 推开门一看,黑漆漆的屋里有个星火闪动。“你们回来了啊!”黑暗中,爷爷开头说道。 这间房子的窗子靠马路,到了晚上我们都不开灯。黑暗中我嗯了声之后,问爷爷怎么还不睡觉。 “岁数大了,瞌睡也就少了。去床上躺着也睡不着,倒不如在这里帮你们把把风咧。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你们赶紧睡会儿,身体要紧。不管有啥发现,都等天亮之后再细说吧。”爷爷满是关切地说。 我们虽发现了莫世坤行为的诡异之处,但确实也不急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岳宁超打了个哈欠,说:“嗯好!那爷爷,您也快回屋歇息吧。明儿早,我们再谈今晚的收获。” 实话说,今天晚上我们差不多忙活了一整夜。而此刻,我却丝好不觉得困乏。也许这就是因为心中有目标的缘故吧,一个人有了目标就会干劲儿十足,自然也就精神百倍。 我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尽快找到梦瑶的人魂,不给自己留遗憾。岳宁超躺下不久,就开始打起了呼噜,感觉他鼻息都能吹响牛角。 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各种睡觉姿势都换了个遍,硬是难以入眠。 此时我的脑子里面,又开始情不自禁地浮现起梦瑶的一颦一笑,耳畔恍若传来她那很柔美的话音。我忍不住拿出玉佩亲了一口。 不知道为何,梦瑶已经好久没和我说过只言片语,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按照杨意萱的说法,九个月之内把梦瑶的人魂找回来,梦瑶的魂身就完全康复。现在她的人魂虽然尚未找回,但也不至于让她不能说话吧。 “如果我媳妇儿梦瑶的人魂在莫世坤手上,他会用她的魂来做些什么?”,我握着玉佩暗想,同时也在脑海里面进行各种假设。 忽然之间,我的内心产生了可怕的想法:莫世坤会不会用梦瑶的人魂去炼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要知道,我的阴媳妇儿吴梦瑶可是死于清朝康熙年间,距今已经有几百年。如此算来,梦瑶的魂魄修为,可不是现代的小鬼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想到这点,我不由得心里发毛,便赶紧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啊。要是莫世坤真抓了梦瑶的人魂去炼邪物,纵然他是个老头子,我也定不会轻饶他。 我差不多是望着窗外的夜色,慢慢地变成了灰白。彭姐已经在楼下吆喝着喂鸡了,干的苞米粒洒在那水泥院坝上,沙沙直响。很希望这会儿,我睁眼就能看见梦瑶在身边。 起床后,我顾不上洗漱,就去爷爷房间找他。虽然爷爷只给死人做道场,在捉鬼驱邪之类的道门秘术方面修为不算高,但他在阴事方面的经验还是蛮丰富的。 本以为我气得算早的,哪知爷爷比我气得更早。在他屋里,我将昨晚的所见,无丝毫遗漏地讲给他听。 听完我的陈述之后,爷爷皱眉思索良久,也只能摇头表示不知莫世坤做这些事儿的目的。不过他也觉得,莫世坤此举不简单,毕竟取人尸油这样的事儿,非常之损。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会去做。 大约早上八点的时候,我给茅师父打了个电话。想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个中的奥秘。 我言简意赅地把这些事儿给他讲了一遍,茅师父听完后,不由得惊愕地说:“莫世坤这小老头修为有这么高了吗?居然都达到了敢取尸油的地步了!” 看茅师父如此大的反应,难道这取尸油之法非比寻常么。可我明明记得,在青杠坡学道之时,从茅师父的某本古书之中,看到记载说普通人取尸油需与鬼为契即可。既然普通人都能与鬼达成约定,进而取走尸油。那莫世坤本就是道门之人,按理说取尸油对他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的事情,茅师父为何会此般惊骇不已呢。 茅师父惊愕之余,完全不容我插话,便不无担忧地说道:“君宁,你们三个人这次一定要小心,那莫世坤不简单呐!” 我嗯了声,旋即问道:“茅师父,取尸油不是连普通人都可能办到吗。莫世坤可是道士先生,取个尸油啥的,你怎么会觉得他道法修为高深呢?” 听了我的问题,茅师父在电话那头略微沉思,旋即便说:“谁给你说取尸油普通人能办到了,普通人要取尸油的话,必须要有高人帮忙才行。这莫世坤要么就是道行高强,要么就是他身后有比他更厉害的高人指点,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知道么。哦对了,你不是说他还取了龙井水吗。这与我们黔北地区曾经被灭亡的一个邪魔歪教的邪术有几分神似。” “啊!师父,有这么夸张吗,什么邪魔歪教会用尸油和龙井水来施法?”我疑惑地问道。 茅师父没有告诉过我黔北道门中的任何历史,见他说莫世坤的所作所为,可能与曾经被灭亡的邪教有关,我顿时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为师只是猜测,未必就是这样啊!至于那邪教的事儿,你要真想知道,有机会我再告诉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反正你们小心一点为妙!”茅师父说。 挂了茅师父的电话后,我问岳宁超知不知道,曾经有个被灭亡的邪教,他们的邪法之中会用到尸油和龙井水什么的。 岳宁超被我如此一问,神情一凝,脸色忽然变得有几分不自然。旋即他面带微笑道:“我不知道啊!是不是茅师父给你说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将茅师父刚才告诉我的话,大致地给他讲了讲。 “没事儿,你不是说茅师父也不敢肯定,只讲相似嘛!”岳宁超若有所思地说。 说话间彭姐上了楼,问我们早饭想吃点什么。我说:“彭姐,我们在这里给你添麻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挑!” 岳宁超也笑呵呵地插话道:“对对,我们不挑食。随便能吃点东西就好了,你不用太麻烦。” 见我们这么说,彭姐笑道:“哎,你们做警察的,经常在外面东奔西窜,饮食这块儿一定得跟上呀。要不然的话,你们哪里有力气抓坏人啊!” 看着彭姐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强忍着,让自己不显得尴尬。没想到,我随便编的个谎言,彭姐却很认真,想来我真是有愧于她,完事儿都得多给她点报酬才行。 原本我就准备去找彭姐打听点事儿,现在她上了楼来,正好可以问问她。 一念及此,我便岔开早饭话题,正色问道:“诶,彭家!向你打听个事儿啊,你们村找我们来的前几天之内,是不是埋过死人呢?” 彭姐脸色一怔,神色显得有些诧异。停顿了一会儿,她压低声音说:“你们警察就是厉害,前天才来这里,这两天都还没见你们白天出去逛村,就知道埋过人!” 我盯着她,若有所思地问:“那死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被我这么一问,彭姐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她神色有些慌张,赶紧岔开话头,含糊道:“呃呃……这个……哦!锅里面的水开了,我去下米!” 第115章 三胞胎 彭姐的话音未落,便赶紧扭头转身,头也不回地快速往卧房门外疾步而去。 见状我连忙叫道:“诶诶,彭姐,彭姐……” 她快步出门,并没有回我的话。我不禁纳闷,不就是问点村里死人的信息嘛,彭姐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看到彭姐的这种举动,身在一旁的爷爷和岳宁超,纷纷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爷爷说:“龙井水和尸油的问题,目前都还没能弄出个头绪来,看样子村里死人的事情,没准会给我们带了新的麻烦。被莫世坤取尸油的人,生前到底有些什么经历呢。” 岳宁超皱了皱眉,说:“昨晚匆忙之中我们忘记看碑文了,那上面会有坟中之人的名字和卒亡时间之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君宁,你怎么会突然问人家这个问题。大清早谈论死人这方面的话题,有些人会觉得晦气啊!” 我说:“主要是我想看看那坟堂里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尸油这东西,要是从正常死亡的人身上取来,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我们要调查莫世坤,那么与他相关的这些诡异事儿,万万不能放过啊。” 给我们送早饭来的时候,彭姐匆匆将饭菜搁在桌子上,不容我们开口,她就显得有几分局促地说:“呃!这个,希望饭菜符合你们勒胃口哈。” 我面带微笑地望着她,说道:“嗯!彭姐……” 看到我这个样子,彭姐立马就变得有些警觉起来,脸也不自觉地绷紧。 见此情形,我停顿几秒,转而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不问村里死人的事儿,只是想说感谢你这两天的招待。你也生活不易,我们不会白住白吃的,嘿嘿!” 彭姐闻言,原本紧绷的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摆手说:“哎哟!小兄弟,你说哪里话啊。电视上不是说警察群众一家亲嘛!” “闺女儿呐,要不你干脆也在楼上和我们一起吃得了嘛。”爷爷对彭姐说。 “哦!老人家你不要客气。我下去吃,不影响你们查案子哈。”彭姐不自然地笑言。说完这话,她转过身踟蹰良久,并没有立即离开我们所处的卧房。 此刻岳宁超和我爷爷,正端碗添饭来着。看见彭姐的举动,我不禁纳闷道:“彭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 彭姐神色一凝,说:“刚才我在楼下做饭的时候想了想,干脆还是和你们说说死去的那个姑娘吧。” 听她这么说,我忙问:“她被埋在那田湾,再往里面走三里路的一个坡上对么!” 彭姐脸色一凝,兀自点了点头。 爷爷放下碗筷,显得有些意外地问:“哎,死的是个多大年纪的闺女儿呐?” “二十七八岁哦!” 说着这话,彭姐索性提了条凳子,在我们面前坐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说:“算来,那闺女死的时间,到今天为止才刚好六天。她死去的第三天,也就是你们来这里的起那一天,就匆忙下了葬。” 说实话在我们黔北山村,人死后三日就下葬的并不多见。大多都需要用一个周的时间,来为死者做法事。更长的甚至有做十五天法事的。一般死去第三天就下葬的死者,他们身上几乎都有问题存在。 听彭姐这么说,我更加困惑不解,便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彭姐望向窗外陷入了回忆,旋即她便告知了我们一桩让人心痛的事情。 她说,死去的那女孩名叫白丽,是莫世坤堂弟莫世学的媳妇儿。白丽的岁数不算大,死时才二十七八的样子。嫁给莫世学后,连着生了两个娃儿都是女娃。 山村里面老一辈的人,好多思想都还比较传统,都有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的观念。白丽生了一双女娃,莫世学倒是蛮高兴的,但是却不遂他二老的意。各种折腾让他们两口子再生,什么时候生出个孙子来,什么时候就打住。 为了这事儿,白丽和莫世学经常吵架拌嘴。后来白丽还是妥协了,选择再生育一个看看。不过,她的要求是不管男女,这胎之后绝对不会再生。 莫世学家有亲戚,刚好就是镇上卫生院的医生。在白丽怀胎将近两个月的时候,送去卫生院做B超检查,发现她怀的是三胞胎。不过暂时还不知道这三胞胎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想到是三胞胎,莫世学一家老小高兴之余,也有些着急。他们家本就不富裕不说,已经有了两个姑娘,这三胞胎生下来,可就是五个孩子了。随便一算,养他们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大啊。 不过他们合计合计,既然都怀上了三胞胎,总不可能三个都是女娃吧。怀孕期间,莫世学父母还常去庙里烧高香,请求观音菩萨保佑白丽这三胞胎中至少能有个儿子。 但不知道是天不遂人愿呢,还是莫世学家没有积阴德。白丽怀胎四个多月之后,去卫生院检查,得到的结果是她怀的这三胞胎,全都是女孩儿。这检查结果,对莫世学和白丽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莫世学从卫生院回来,把这事儿告诉了家中满是期待的二老之后,他老母亲当场昏了过去,而他父亲据说一天都吃不下饭。 刚开始周围邻里还鼓励白丽,说不管家里人怎么反对,现在已经怀胎四个多月,再怎么都该把孩子给生下来。可前不久,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白丽怀的三胞胎是怪胎。 自那开始,莫世学的父母更加不拿好脸色给白丽看,甚至提出让白丽去做手术,把这三胞胎女孩给做掉。 不论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也好,就算真的是什么怪胎也罢了。白丽死活不答应去做手术拿掉孩子,再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心头肉。 村里还有人说,莫世学母亲曾悄悄在白丽的饭菜里面下堕胎药,而莫世学本人也经常酗酒,常常对白丽拳脚相向。有次直接将白丽打晕在地,送去卫生院住了一天的院。 尽管如此,她肚里的孩子好像没被折腾坏,因为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村里的谣言,加上家里人的各种冷眼和虐待,让白丽变得精神失常。她时而表现是个正常人,时而又疯疯癫癫,整天胡言乱语。 就在她死的前一天,她疯言疯语了整晚,从头到尾只重复一句话:这三个娃娃,你们家不要瑟,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把她们给接走哦。 后来听说在白丽临盆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地傻笑说:这是三朵金花,你们居然还不想要。现在就算你们想要,也要不成了。我要把她们都送给别人咯! 终于,白丽难产而亡,但她死的时候毫无痛苦,而是笑着去的。在她死后的第二天深夜,好些村民听见有个女的,在马路上跑来跑去的哭。 听了彭姐的讲述,我不禁为此而感到悲哀。又是一个因为要生儿子而引发的悲剧,同情白丽的遭遇之时,我不禁在想,她说那三朵金花送给别人,是何含义。 岳宁超听得义愤填膺,而我爷爷也不由得摇头叹息。 见我陷入沉思中,彭姐低声说:“你猜,那晚是谁去接生的?” 我脱口而出:“彭姐,你可别告诉我,是莫世坤去接生的哈!” “对!当晚产婆怎么也弄不住来那三个女胎,最终找了莫世坤去帮忙。” 闻听此言,我不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听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不就找道士先生接的生啊。 吃惊之余,我问道:“那么,那三个女婴顺利生下来没?” 彭姐几乎用说悄悄话那么大的声音说:“哎!很可怜呐,那三个女婴全部都胎死腹中。当时白丽停尸在香堂屋的时候,我还壮着胆子去看了,她肚子高高的鼓起。哎!好惨道哦。” 待彭姐走后,我爷爷叹气道:“依我看,那闺女儿和孩子都死得有些蹊跷啊!” 岳宁超忍不住插话道:“确实蹊跷。三个投胎的阴魂,起码恨死莫世学家人,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眼看就能再世为人,却又死了。”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语气淡然地说:“如此说来,莫世坤取她的尸油,自然也就说得通了。今晚我一定要去他家屋里探个究竟,管他什么尸油,什么龙井水的,我一概不想关心。现在,我只关心梦瑶的人魂在不在他屋内某处。” “今晚先看看莫世坤有何行动再说吧,我觉得他这房子不简单。”岳宁超说。 我们等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莫世坤又骑车拉着昨晚那个塑料桶出了门。 “好!今晚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跟踪莫世坤,我先去他家试探试探。”岳宁超若有所思地说。 听了岳宁超的话,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为何是我去跟踪莫世坤呢,进他家香堂屋,我身上的玉佩会有反应。更容易找到根源何在啊!” 岳宁超摇了摇头说:“你刚刚才跟着师父下山不久,加上经历了这两个晚上的事情,我更加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冒险。我有个猜想,今晚先去他家验证。要是我的猜想没错的话,明晚,最多明晚,你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他屋里去干事儿!” 我暗自思虑了一番,他的提议也行。毕竟我目前的经验,确实不够。于是我就去跟踪莫世坤,而岳宁超则前往他家。 临分开之时,岳宁超让我不要抄小道,一直沿着马路跟踪莫世坤。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我还是按照他的话去做。 莫世坤骑单车,我靠双腿,还好是晚上,要不然我真心跟不上他。为了不被他发现,我与他之间保持在七八十米开外的距离。 我跟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样子,莫世坤伫在马路上停顿片刻。旋即,便突然掉头往回赶来。见此情形,我赶紧找地方藏身。 第116章 回马枪 此刻的莫世坤,骑车不再像先前那样老弱无力,而是快如脱兔。 我前脚才找了个离马路不到十米远的小树丛躲起来,没想到后脚他便踏着单车从我边上疾驰而过。 要知道在他突然回转之前,我们之间相距起码有六七十米远。用疾驰来形容,丝毫不夸张。那情形看上去他简直就不是个将近六十的老头子,反倒活像一个壮年那般有力,甚至可能比壮年还牛。 因他的车速有点快,加上通村的水泥马路也有坑洼,不算平坦,单车抖得哐哐直响。莫世坤骑车晃过我藏身之地几秒钟的光景后,我便急忙掏出手机,给岳宁超去了个电话。 岳宁超那边信号不好,接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能打通,此等情形之下,可急得我想爆粗口。心想,万一等莫世坤赶到家,发现了他的踪迹,那势必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造成不便。 我焦急万分地又拨打了不知几次,感谢天感谢地,终于联系上了他。 但手机方才接通,慌忙之中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岳宁超便很淡定地问:“是莫世坤回来了吧?”,他的语气显得十分从容,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这一出。 我稍作迟疑,旋即急忙回道:“对、对啊,你现在赶紧离开他家,妈勒,不知道咋的他竟然杀回马枪了,而且骑车回来的速度还飞快啊。” “日他哥勒,这老头长了天眼咯不是。”岳宁超没好气地说,“不要担心我,好歹他赶回来也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我这就撤。你也快点回来吧,注意安全,就算追不上他都不要紧的。” “好!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说话间,我已然借着暗淡的月色,加快速度沿着回村的方向小跑而去。 岳宁超不紧不慢地说:“你回来我们再细聊!” 听闻此言,我不禁在心头暗想,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秘密么,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从容。 说来也真是奇怪,回村子的时候,马路有好几处路段还是有一定的上坡坡度,而且弯道也不少。但我追出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路后,莫世坤就把我远远甩在了身后。他单车上的手电筒光线,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野所及之处。 在今晚这种似明非明,似暗非暗的夜色之下,我尽全力以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拼尽力气往回跑,后来却硬是没能看到丝毫手电光线,就连单车架子哒哒的震动声音也没再听见。 虽然岳宁超在电话中说,就算追不上中途返回的莫世坤也不要紧,但我内心却有鼓劲儿,就算莫世坤这老头骑单车,但看夜晚的路况和他先前骑车的样子,我也有心比试一番,好歹我张君宁可是年轻小伙子,体力不可能抵不过他一个将近六旬的老头吧。不过,事实是,我特么跑得双腿打闪闪,嘴巴冒烟儿了也没能追得上他。 我觉得不能怪他骑车,当然也不是因为我是跑着追他的原因,这中间一定是存在什么问题。要不然,他怎么都不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转念一想前天晚上,我和岳宁超开面包车从镇上龙井跟踪莫世坤回来,期间只是耽误了不到十分钟的等车时间而已,最后却连他的影儿都没看到一个。这样想想,今晚我跑步追不上他,居然又是合情合理。 这一路上,我顾不上细想莫世坤是发现了有人要闯入他香堂屋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巧合而杀回马枪。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彭姐家,踏入我们在二楼的房间,便犹如稀泥似的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爷爷见状,赶紧给我倒了杯温茶递过来。我连忙摆手,示意他先放着。此刻我呼吸急促得不能讲话,感觉只要说一个字,就会一口气上不来,只有不断地喘气才能放松。 “孙儿呢,你怎么跑了累成这个样儿咯,刚才宁超不是都告诉过你,回来追不上莫世坤也要紧的嘛!”,爷爷叹了口气,很是关切。 岳宁超看了我一眼,对我竖起大拇指说:“爷爷,先让他休息休息,等他缓过神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呼吸开始回归正常。 “这老头子家里是装了监控么,我才跟了十五六分钟的样子,他就突然掉头往回赶了呢,”我吁了口气,不容爷爷和岳宁超发话,转而问道:“超哥,你应该已经进到了莫世坤家的香堂屋吧。” 岳宁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要说门都还没得打开,你就打电话说他回来了,你信不!” 听他如是说,我不由得心头一震,既意外又很郁闷地暗想,握草,这十多分钟的时间里,连莫世坤家香堂门都没能进,好歹你岳宁超也算是道门老手了,竟然会出现这等事儿。这厮前晚上还取笑我进不到莫世坤家大门来着。 这想法在我心里一闪而过,我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解,倒是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说:“信!怎么会不信咯,某些人前晚不是还在笑我没能进门么。呵呵……” 岳宁超讪笑道,“嘿,欲知此事须躬行嘛,前晚我那是在开玩笑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瑟。” 我面露微笑,说:“哎呀,超哥,我张君宁是这么小气的人么。我也是开玩笑。话说回来,要是那么容易进他屋,证明他这屋子里也没什么。还没进屋就惊动了他,使他还那么急切地赶回来,反而说明他那屋子可能有问题。不过,还得看今晚他杀回马枪与你试探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个巧合哈。” “嗯,这事儿得慢慢来,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莫世坤很可能真的有问题。”,爷爷在一旁忍不住插了句。 我说:“爷爷,我们先不管他有无可能,此刻我想知道超哥去他家,经历了些什么!”,回了爷爷的话,我转而问道:“超哥,刚才你去他家到底有何收获?” 岳宁超眉头紧蹙,貌似在思考着什么,对我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嘿!超哥……”,见状,我不由得提高嗓门儿,对着他喊了声。 “诶,怎么了?”岳宁超如梦初醒般的问。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在思虑如何对付莫世坤,才会走神,便重新问了句,“你刚去莫世坤家到底有何发现啊?” 岳宁超依旧愁眉紧锁,说:“刚我去他家,刚刚才拉了拉他家香堂屋大门上的门环,正找法子开门嘛,你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结果挂了电话不到四分钟,这老头竟然就到家了。速度之快,让我很是意外!” 我不由得大惊,跟踪他时我记了时间,去程是十五分钟之多的路,还是包含了很多下坡的路段。回程则下坡变上坡,正常情况用的时间应该不会少于十五分钟。他莫世坤竟然在四分钟之内就到了,确实有些让人困惑。 不过此刻我不关心他为何会这么快就到家,只关心一件事儿。 今晚岳宁超之所以派我去跟踪莫世坤,而由他去打探情况,我想他早就对莫世坤的房子有什么猜想。 我对着他露出心知肚明般的微笑,“超哥,你先前绝对猜想出莫世坤家香堂屋会有什么机关或者法门,要不然你就不会去试探瑟,快点说说发现了啥子。” 岳宁超听了我的话,表情微微一怔,旋即便指了指我,微笑道:“师弟,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哈。你可还记得几个月之前,在我清云轩茶馆里曾出现了鬼眼灵蛇的事情,我还不晓得那鬼眼灵蛇是不是莫世坤所养呢。” 然后我接话道:“你担心万一那玩意儿是他养的,用来看家,暴露我们是吧。” 岳宁超点了点头,“对头,所以你看今晚我都换了身装备去的。”,说着这话,他指了指床上。 这会儿我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听他这么说,我便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顺着他指的位置,定睛看去才发现,床上多了一套黑色的夹克衣服,还有个黑色塑料袋,那黑色塑料袋上还有两个鸡蛋大小的孔洞。不用细想,我也能脑补出岳宁超头戴塑料袋,悄悄去莫世坤家打探的情景。 没想到这岳宁超平时看着大条,心思倒还是挺细腻的,难道是因为有唐佳丽这个警察女票的原因。我开玩笑说,“超哥,你可果真是警察家属啊,大晚上的还不忘戴头套。” “你难道忘记了师父说的话么,鬼眼灵蛇看到啥,它的主人就能透过其眼睛看见啥。”岳宁超哼声道。 爷爷在一旁又插了句,“那宁超啊,你可有发现什么鬼什么蛇?” “没有!” 我正色道:“既然没有鬼眼灵蛇,如果今晚莫世坤杀回马枪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巧合,而是因为你去动了他家香堂屋大门的话,他会不会养得有别的什么邪祟啥的!” 岳宁超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啊。说实话,跟着师傅吃阴阳道事这碗饭也有好多个年头了,这回还是头一遭遇上此等棘手的事情。啧……有点麻烦呐!” 听他这话,我心头就有些不爽。脑子里也不禁莫名产生了一个念头:有什么麻烦,有什么棘手的。偷入不成,我特么硬闯还不行吗,谁说就只能悄悄进他屋子了。 有些时候,做事儿为何要一根筋的走到头,用传统思维呢。不是有本畅销书讲要拆掉思维里的墙么,跳出思维怪圈,换个思路不就行了。 一念及此,我就真想到了一个办法。我相信,用这个办法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能知道莫世坤家香堂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第117章 新发现 “超哥,我在类似于这次事件的民间道事方面,没有多少经验。但是我谈谈此刻的想法哈,这两天,我们之所以想悄悄潜入莫世坤家香堂屋查探,无非就是怕被他发现,不利我们以后行事对吧!”,我若有所思地说。 岳宁超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脸色微微有些许变化,随即便朝我点了点头。 怕被莫世坤发现,恐怕是连三岁小孩都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么说,也是想表示尊重岳宁超是我师兄,他比我有经验,我便委婉表达自己的看法。 想来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离奇之事,几乎都能够归到莫瞎子身上,但是莫瞎子这人已经过世了不说,他的阴魂当时在青杠坡与茅师父斗法之时,也被伤得不轻,最终狼狈而逃。 听茅师父说,那莫瞎子的魂身,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敢在世间游走的。 按理说我们与莫世坤之间,暂时是没有多少的瓜葛,仅仅就是因为他与莫瞎子是父子这层关系,我们才对他有所怀疑。而此时此刻,一切的一切都还处在猜测之中。 尽管莫世坤神神秘秘的在午夜十二点后去龙井拉水,又大半夜跑去取了白丽的尸油,他的这些举动确实挺诡异,但确实是让人生疑。 甚至,这几天我偶尔还会想,先前在龙井边上那废弃的破屋里面,那个写有我名字的小纸扎人,说不定莫世坤这老头也有份,要不然单凭他那九十多岁的老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了,想归想,目前一切都还没有证据,尚不能盖棺定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劳心费神的在这里忙活了。 岳宁超饶有兴致地说:“君宁,你有哪样想法的话就赶快讲出来嘛,无所谓经验不经验的。” “既然我们怕暴露自己,那就找个不怕暴露的人去他家打探瑟,眼目前我们要是能知道他屋子里面的大致情形,先有个初步了解,也比我们在这儿瞎想来得好。”,我说。 我话音方落,爷爷也补充道:“我孙儿说这个有几分道理,与其等机会,还不如制造点机会。虽然现在社会和谐,天下太平,但偶而还是有些偷鸡摸狗之人存在。” 岳宁超听完我们的话,不由得眼神放光,如梦初醒般的说:“对啊,君宁,这想法你怎么不早说。” “早些时候,我不也没想到啊!”,我很有几分无奈。 我话音未落,岳宁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诡笑道:“君宁啊君宁,你的内心貌似也还是有几分小邪恶的呢,这种不按常理的办法亏你能想得出来。” 听他这么说,我其实很想辩驳说自己这不叫小邪恶的想法,而是一种变通而已。 但我还尚未开口,他又说:“不过罢了,眼下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只是现在去那里找这么可靠的人啊,毕竟我们干的这事儿虽不算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但也算不上是光明正大。要是被人说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贼,这可有损我清云轩主人的名声了。” 其实,在我萌生这个想法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选是唐松或者田默默,但随即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如果莫世坤真的与他爹莫瞎子干的那些事儿有联系,就必须得提防他早知道了唐松和田默默的存在。 把唐松和田默默排除后,我身边最适合推荐的人貌似就没有了。“哎!我说超哥,你好歹在镇上也算是个人物,就不能找个人来帮忙吗!”,我开玩笑道。 岳宁超连连摆手,说:“哥在这镇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 “得了吧,你是找不到值得信任的吧。话说,你那未来的小舅子不就可以算一个人选么!”,我打断他的话,故意说。 我话刚说完,岳宁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为情,随即赶紧摆了摆手说:“不,不,那家伙嘴上无毛做事儿不牢,等我再想想看有别的人选没。” “你是怕让唐牛儿来帮忙,万一要是他被伤到什么的,无法向他老姐交代吧,嘿嘿……” 岳宁超咧嘴道,“去你的,想得真多。哎,不过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他的身份最符合现在这个情况了。” 晚上快十点钟的时候,唐牛儿便赶来莫家沟和我们回合。他连板凳都还没坐热,岳宁超便开始讲起这事儿,包括叫他来的目的,他需要干些啥子事情。总结起来大致也就是以下三点: 第一,今晚十二点后,他要带上岳宁超特制的头套,也就是那个黑色塑料袋,协助我想办法打开莫世坤家的大门。查看下他香堂屋中有什么。 第二,一切行动要听指挥,保证不被莫世坤抓现行。 第三,保证这事儿,他要守口如瓶,不对外人说起。 唐牛儿听完,不屑地笑道,“我的哥哦,就这么简单的事儿迈你放万个心,对我唐牛儿来说都是小意思。想当年我可是……” 他话未说完,岳宁超连连咳了几声,“咳咳,先就这样吧,今晚你们俩好好配合,我去盯梢。” 我尽管不是很明白,为何今晚他要让我去莫世坤家,但我也不想问。 爷爷吧嗒吧嗒吸了几口土烟,吞云吐雾道:“今晚你们可都要小心些啊,我就在这里随即应变。” 我说,“爷爷你好好休息,至于去莫世坤家里的事儿吧,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几个搞定。” 前面两个晚上,我们都没开灯,今晚也一样。彭姐家本来就在马路坎上,开灯反而会影响我们。 黑暗之中,爷爷和唐牛儿轻声闲聊着山野怪事,民间传说。而我则坐在窗边,盯着远处村民屋内照射出来的点点光亮,像稀疏的星星散落在夜色中。 此刻,我的内心丝毫不能平静。 一则是因为我的阴妻吴梦瑶,又有好几天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二则是今晚的事我其实没底,虽然岳宁超说先等他跟踪莫世坤到了镇上,得到他电话后,我们才赶紧行事。但是,我依旧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午夜十二点,原本我以为莫世坤会像前两个晚上那样,会在这个时候出发。但是等到十二点十几分,也没见任何动静。 “难道这老头今晚不去了?”岳宁超轻声嘀咕道。我没说话,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盯着窗外的夜色。 午夜两点,依然没有动静。 合衣躺在床上的唐牛儿,此刻已经开始打呼。“超哥,看来今晚怕是没什么戏了。”我轻声道。 “我也觉得莫世坤应该没什么动静了。” 就在我们都准备放弃蹲守的时候,一束泛黄的光从田湾处传来。见此情形,我顿时就来了精神。 两三分钟不到,莫世坤便骑着车从彭姐家楼下经过。尽管今晚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就靠那电筒光,以及单车振动发出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他不错。 “好,咱们分头行动。我先去跟踪,你们等我电话。”岳宁超说着走到床边,将唐牛儿拍醒。“喂喂,开工了。” “路上多多小心,虽然目前什么事儿都还没发生,但是还是小心为上。”我叮嘱道。 岳宁超说:“没事儿,倒是你们要细心些。十几分钟后你们就可以先去他家外面做好准备,我电话一来,你们就开始想办法进门。” 按照计划,我和唐牛儿的分工是我要弄清楚为何只要一动门,莫世坤就会发现,进而找到不打草惊蛇的进门之法。 如果莫世坤发现了,我们还没能悄然进入他家香堂屋,那么就不管他三七二十几,唐牛儿可直接动门冒充小偷进入。 这样一来,就算被莫世坤发现,也只会认为是小偷光顾,而不会将注意力放到我和岳宁超身上。 我和唐牛儿一前一后,摸黑到了莫世坤家院坝边的竹林边。越是靠近他家这屋子,我就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此时,周围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呼呼风声和竹子之间的摩擦声。先前来他家,遇到了一条大狗。但是今晚那狗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发现我们。 蹲点的时候,我不禁暗想,这莫世坤除了李法灵这个徒弟外,好像没有听说他有妻儿子女啥的,难不成他还是个单身汉。就在我思索之时,岳宁超来了电话。 “你们可以行动了,我已经跟着他到了街上。” 唐牛儿和我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迅速走出小竹林,很快到了莫世坤家大门处。 “我觉得我着未来的姐夫,也是个神叨叨的人,做什么都神神秘秘的,怕个暖啊,是我就直接硬上。”唐牛儿用很低的语调说。 我没有理会他。有了先前的经验,我没有直接动手去碰门,而是迅速扫视大门上下左右,包括地脚方我都看了看。这香堂屋的大门也没什么诡异的地方。 就在我抓耳挠腮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之时,注意力不经意间停留在了大门上的两个门环。 细看之下,我发现这两个门环,造型丑陋、诡异,衔环的不是那种常见的兽头或者花纹,而是其他什么生物的形状。 这其实都没什么,让我困惑的地方是,这东西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就在我暗自思忖之时,感觉那门环好像动了动。 第118章 活门环 我急忙定神仔细看了看,发现它们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就在这看似花眼的瞬间,我忽然想起了曾经见到这种形状门环的地方。 顿时,我不由得暗吸一口凉气。这门环不就是在茅师那里学道之时,他给我的一本非常古旧的术数书中出现过么。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衔环的应该是血蟾蜍头。 活的血蟾蜍通体暗红,红得越深,毒性越强,在我们当地极为罕见。据那本古书所记载,血蟾蜍毒液,一滴眼泪的量便可毒死一头黄牛。 血蟾蜍要是落在普通老百姓的手里,倒也没啥用处。当然了,毒性如此之强的东西,老百姓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根本谈不上去山野森林里面找了。但是,它们要是落在道人手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茅师父的古书上说,在解放初期,西南苗疆地区有一种巫教邪术,是将阴魂打入血蟾蜍体内,施法炼化,以便可以供其驱使。在炼化期间必须以自己的鲜血为药引,喂养血蟾蜍,并焚秘符祭之,以此便可在施法之人与血蟾蜍之间建立起联系。 炼化后的血蟾蜍感知到什么,那么施法之人便可有同样的感知。把这种炼化过的血蟾蜍埋于门板之中,留其头于外,做成的门环便是活门环。 原本这血蟾蜍便是通体暗红,做成活门环后只需要刷上和墙壁一样的土红,看上去便和铁做的差不多。但只要有人碰触到它,炼养它的主人即可感受得到。 莫世坤家的这个门环,和那本书中所画的,单从形状上看非常的神似。在我想起来时,内心有说不出的惊恐。因为,此邪法早已经失传。 眼前的这门环,到底有没有那种力量,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秘法虽然失传,破解的方法也还是有记载。若遇到行家,只需要一张定魂符纸,即可轻松定住它们。 “兄弟,你在琢磨啥咧,你快站一边,让我来开门。”,唐牛儿见我站在门边,迟迟没有动静,不禁有些纳闷。他话音未落,便准备伸手去抓门环。 我连忙低声制止,“咦!先别急,这玩意儿貌似不是一般的门环,怕是有几分玄机。你看,衔着铁环的那东西像不像癞疙宝的脑壳(注1)。” 唐牛儿闻言,赶紧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线,歪头斜脑地凑近门环查看。 “嘿,难怪看起来怪古稀奇的,别说还真勒好像癞疙宝哦!不过,它们不就是生铁铸成的癞疙宝脑壳咯,有何玄机可言。” 唐牛儿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自然不会想到那么多。我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进入他家这香堂屋查探一番,不想再去验证这门环是不是古书记载的那种。 因为要验证只能去碰下试试反应,如果真是的话,势必又会惊动莫世坤。与其试探,还不如就按照那古书上记载的方法先走一个。 也就是说,哪怕它真的就是生铁做的,我也要先弄张定魂符镇镇。 一念及此,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定魂黄符来。这符纸我随身都有,对于我们道门中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医药箱里装着创可贴那么正常。 唐牛儿低声说,“哟,没想到你二十岁还不到,居然也会我姐夫这一套了。” 我点了点头,右手呈法指,夹着黄符一挑,并轻声诵咒,“天地清明,诸魂静寂……” 就在这时,我右侧的黑暗中,突然传出声音,“快停下!”。与此同时,有人腾地从右侧一把抓住我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我“敕!”字都没说出口。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纵然我已经懂得了很多阴阳道法,但此刻依旧被吓得脑门一热,身子颤了下。要知道我和唐牛儿两个人站在门边,特么我都被人抓着手了,才发现对方的存在,这可是致命的失误。 惊魂失措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心有余悸之余我赶紧侧身,定神问道:“是谁?”,我话音方起,便朝那人的手反抓过去。 站在我左手边的唐牛儿发现我此等举动后,才后知后觉的将手机电筒光往我右边照射。 “张君宁,是我!” 来者竟然是李法灵。尼玛,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方设法斗莫世坤,却半路杀出他徒弟李法灵,我不由得暗叫不妙。 这黑灯瞎火的,大半夜在人家家门口偷偷摸摸的,就算我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我正在寻思如何辩解,嘴却比脑子快了一步,问道:“李哥,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嘛?” 说完此话,我才发觉这话貌似应该是李法灵来问我们才对嘛。 “别管我为何在这儿,你们想进这屋?”,李法灵反问道,但其语气之中毫无不爽之感,而是很温和。 我暗自郁闷,都特么被发现了,做任何的辩解怕是都没有什么用处。不禁叹了口气,很直接地说,“既然被你逮住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没错,我们的确是想进这屋子。” 李法灵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师父说,反而还会帮你们。” 我不由得暗暗吃惊,有没有搞错,有外人想闯进自己师父家里,不但不告诉师父,还要帮着外人,这怎么可能。 “你是在拿我们开玩笑吧!”我疑惑道。 李法灵微微一笑,说:“我没必要和你们开玩笑,实话说我不是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 唐牛儿在我耳边低声说:“兄弟,人心险恶,小心有诈。”,我点了点头细声回道:“嗯,我知道。” 我不明白李法灵话里的意思,什么在帮他自己,“帮你自己,这话怎么讲?”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屋里有你想找的东西!”,说着李法灵递给我一个土陶小瓶。小瓶用木塞子盖着。 我接过来,正欲问是什么东西,话未出口,李法灵又说:“看你刚才的举动,已经发现了这门环有问题。” “这有点像失传的邪法,阴魂加血蟾蜍炼化成的活门环。”我带着几分警惕。 李法灵说:“你说的很对,但是用定魂符咒是绝对没用的,它远比你想象的要难破。等会儿你将这瓶子里面的东西倒点在门环上,然后再开门,我师父就不会发现你们进屋了。” 没想到,果然被我猜中了。前面两个晚上,我们没能进屋,问题是处在那门环之上,可岳宁超这家伙怎么会没发现呢,回去得问问茅师父怎么回事儿。 这都已经失传已久的邪术,怎么会在莫世坤家出现,看来那老头子身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此刻我倒也没去怀疑李法灵说的这些话,更多的疑惑是,既然他要帮我们,为何前两个晚上不出现呢。 “我说小弟,你倒是快试试那东西管不管用瑟,时间紧急啊。”,唐牛儿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打开土陶瓶塞,然后对准门环倒了下。从瓶子里面倒出了黑色粘稠的液体,那液体滴到门环上,伴随着嗤的一声响,冒出了一缕黑烟来,旋即便没了动静。 旁边的唐牛儿见此情形,不由得暗叫道:“哎哟,这是什么情况,今晚可真是开眼了呀!” “李哥,这就行了么?”说话间,我扭头看向李法灵。可身旁却空空如也,李法灵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我冲唐牛儿问道:“哎,他人呢?” 唐牛儿一脸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还不在这儿嘛。” 我说:“他不在就算了吧,快开门先。” 唐牛儿将专门找来开门的薄刀片插进门缝,不一会儿就把门闩撬开。直到这时,我也没有接到岳宁超的电话,看来果真是莫世坤没有发现。 我轻轻推门,才刚把两扇门推开到拳头大小的宽度,胸前的带着的玉佩便开始有了反应。 第119章 见人魂 这种反应,就和前几天爷爷带我们到莫世坤家之时,我悄悄靠近他堂屋的感觉如出一辙。这个时候,玉佩虽然隔着我的棉毛内衣,也让我感觉冰冷异常。 我不禁暗想,阴妻吴梦瑶的魂魄就住在里面,能引起玉佩反应的情况,除了与她有关之外,再也难得找出第二个理由了。 可是时至此刻,梦瑶也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也不知道玉佩的这种变化,到底是不是真因为她的缘故所致。 此时黑漆麻黑的香堂屋里是什么样的情形,还不得而知,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着冷静。 虽然我已经从茅师父那里学了好些斗鬼驱邪的道术法门,但经历了这段时间的遭遇,加上今晚在这里遇到失传的活门环秘术,让我愈加感受到,这道法就和我们平时学习知识一样,懂得越多,越会觉得自己的渺小卑微,更深刻感受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现如今,我那可原本满怀期待要进入莫世坤家堂屋的心,忽然因为玉佩的怪异反应,而变得忐忑不安。不知道我进屋之后,会遇到什么东西。 我担心唐牛儿会跟着一起进屋去,便稍微犹豫了下,低声对他说:“既然这大门已经能打开,那牛哥你就在外面给把风,我进去探个究竟再出来。” 话音方落,唐牛儿便立即回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啊兄弟,外面交给我。”,他说得斩钉截铁,非常干脆,我还以为他会说要与我一起进去呢,特么居然是我想多了。 旋即,我一手捏着张符纸,一手拿着手机电筒,缓缓将门推到仅能容我侧身通过的宽度,然后跨过高至我膝盖的门槛。 进了大门,我正对着的便是莫世坤家香火板板,香火板的上方横着写了“流芳百世”四个遒劲的毛笔大字,在这四个大字下方的正中央,竖着写的是“天地君亲师位”,它的左右有好几行竖着的文字,我根本无暇顾及。一方面因为时间紧迫。另一方面主要是因为我们黔北地区人家,香火上文字的写法大同小异,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香火板上写这些字的红纸,早已经失去朱红之色,变得苍白破旧,可谓是白纸黑字。若不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场景,也懂得些道法秘术,可能会举得恐怖。 快速地左右扫视一番后,我很郁闷,费尽心力的进来,可他家这香堂屋并没什么诡异之处。想想几个月之前我们来调查莫世坤,正好遇上他老父亲莫瞎子去世,当时我就和岳宁超来进入过这香堂屋,深刻记得此屋在那个时候的格局和现在是一样一样的。 可是三天之前,爷爷带我们再次来到莫世坤家,当我好奇地在侧门凑近他家香堂屋之时,那莫世坤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呢。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面快速闪现,而我胸前的玉佩,也莫名其妙地变得越来越冰,简直就如同大冬天放了块冰在身上似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我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香火板到大门的距离,似乎比正常的要窄了不下于三尺之多。当时和爷爷一起前来之时,我已经留意到莫世坤家是七柱大木房,香堂屋理应比五柱木房要大很多才对,可眼下这个屋子,竟然要比五柱木房的香堂屋还小了很多,这就不科学了。 我赶紧仔细打量着香堂屋左右的墙壁,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只见装香火板的那一面木墙,根本不是连接在最后一排的两柱子之上。这就意味着,香火板后面还有天地。想到这里,我赶紧走近香火所在的那面墙,果真在面对香火的左手边,看见一道合上的不易察觉的小门。 这小门不像正大门那样,没有什么门环啥的,甚至连门扣都没有。与其说是门,还不如说像是墙板儿没粘合那般。 我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门没有我高,只到我胸脯的位置。我寻思着,既然已经闯进来,哪怕有丁点儿不对之处,就要弄个明白才行,免得有所遗漏。 一念及此,我便低头弓着身子朝里面钻。钻进去之时,因为弯腰的原因,我的手机电筒是胡乱照射的,也没细看里面的情况。 等我弯腰躬身的钻进门之后才我发现,这扇门后的地面上,竟然有个修着石阶的地洞,斜着通向地下,不知道有多深,只觉一股浓烈的阴湿地气扑面而来。我不由得啧啧称奇,让人惊讶的不止于此,因为地洞里面还隐约有昏黄的光线传出来。 万万没想到,在这普通的木房子中,竟然会有此番景象。 我站在地道口,有几分踌躇,到底是继续走下去看看呢,还是先回去把今夜所见告诉岳宁超,之后再采取行动。说时迟那时快,犹豫不定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暗想要是错过今晚的大好机会不利用,被莫世坤发现后不知道会搞出什么鬼。 既来之则安之,为了梦瑶,那管他刀山火海,先走上一遭再说。 我提高警惕同时举着手机电筒,一步一停,缓慢走下地洞。地洞的墙壁是石头堆砌而成,摸着有些许潮湿感觉。地洞不算深,连着下了十来步石阶后,迎头便是一个直角转弯。 转弯之后看到的景象不由得让我大为惊讶,只见里面是一个二十平米见方的洞内平地,洞顶离地至少有两米的高度。除此之外,在洞内平地的中间位置,好像有个黑色的坑。 围绕着洞壁周围的上方,挂了八个黄皮灯笼,且分布在八个不同的方位之上。每个灯笼里面都泛着幽绿的光,我想刚才在地洞口隐约看见的光,必定来自这些灯笼无疑。 我一边暗自寻思着莫世坤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一边环顾着四周朝那平地上走去。等我走近后,才发现那黑色的坑直径起码在两米左右,里面居然是一坑黑水,黑得像墨汁。 就在我看着那坑黑水,有几分疑惑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君宁,君宁,是你吗?”,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但刚一传进我的耳朵,我便忽然觉得万分亲切,欣喜不已。这个声音不正是我魂牵梦萦的阴妻梦瑶的吗。 “梦瑶,你,你终于说话了!”我既高兴又担心地说,高兴的是她再次出现,担心她说了这话,又跑不见了。 梦瑶说:“君宁,我确实有好久好久没能和你说话了。我知道,你绝对会找到我的。” 听她这话,合着我们已经分开了很久一样。算来也还不到两个周啊。 我急忙从取出挂在胸前的玉佩,它竟然已经冰凉刺骨得有种直穿手心之感,要不是梦瑶的魂魄附在里面,恐怕我直接要把它往地上丢了呢。 “梦瑶,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把这玉佩弄得这么寒冷?还说这些让人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我不禁悲喜交加地问。 哪知道,那玉佩之中没有丝毫的回应。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儿,内心的那股喜悦之情更加难以掩饰。刚说话的梦瑶,根本不是玉佩里面的梦瑶。 “君宁,我在这里啊。不在你的玉佩中。”,梦瑶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我听清楚了,梦瑶的声音是从挂在我正前方的一个灯笼里面发出的。这灯笼里面的梦瑶,十之八九是她的人魂无疑。 只见那灯笼的火焰,此刻正变得黄绿交替变幻。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管了,心中只有梦瑶。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那个灯笼下面,仰头对着灯笼问道:“梦瑶,这里面是你的人魂吗?” “嗯……是的……啊!”,灯笼里面传来柔弱无力的话音。莫世坤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竟然要把梦瑶的人魂取来困在灯笼之中。 犹记得袁华清老爷子的话,找到梦瑶的人魂后,就赶紧让她和自己的天魂、地魂合一,如此梦瑶的魂身便能即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能这么快找到她的人魂,真是俗话所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梦瑶的人魂,果真在莫世坤这老贼手里。 想到了莫世坤,我才恍然惊觉已经溜进他屋中好一会儿了。眼下,我得赶紧把梦瑶的人魂带走。 要知道,这次我之所以费尽心机的要偷偷闯进他家来,主要目的就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想。因为几天前的深夜,那怨鬼胎渊铃在清云轩告诉我的事情,加上当时在镇上中学怨鬼胎出世之时的情景,我推断很可能就是莫世坤把梦瑶的人魂给弄走了,现在看来,事情果真是我推测的这样。 既然现在都已经找到了梦瑶的人魂,就该赶紧让她人魂归位,与她的天地二魂相合,以便她的魂身能够尽快恢复如初。 想到这里,我难掩内心的喜悦说:“梦瑶,你等着,我这就救你出来哈!”,说着,我作势要去取装着梦瑶人魂的灯笼。 谁知,梦瑶竟拼尽力气,惊恐万分地说道:“不要,君宁,你千万,千万别碰这个灯笼!” 第120章 化魂灯 梦瑶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和恐惧,我被她的大声喊叫给惊住,脑子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可能是梦瑶的人魂在莫世坤家中失而复得,让我兴奋过了头,感觉这就像是在做梦似的。一时之间,令我高兴得近乎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之中,差点都忽视了莫世坤可是一个会道术的人,而且看样子他的道术造诣还很深厚。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虽然得到了梦瑶的提醒,不敢贸然去触碰那灯笼,但我却舍不得把手收回来。我害怕,把手收回来之后,梦瑶的人魂就又消失不见了。更害怕这是我做的个梦。 此时此刻,我内心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梦瑶说。同时,也有好几个问题,想问问她。但是,我都忍住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弄清这灯笼有何厉害之处,想办法先把梦瑶的人魂给救走再说。 心念至此,我便赶紧安抚梦她,说:“梦瑶,你放心,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跟着一个师父学道术,这灯笼难不倒我的!”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想先给梦瑶吃颗定心丸。老实讲,我其实没能一眼看出这灯笼到底有何诡异之处,要不然刚才我也不会贸然就准备去触摸。 “君宁,不管怎样,你可千万要小心,我曾听莫世坤和他的徒弟说过这灯笼是化魂灯,据说可以炼化掉阴魂,还能吸收活人的精气魂魄。”梦瑶不无担忧地说。 听她说到化魂灯三个字的时候,我不由得惊讶万分,暗想莫世坤这老头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化魂灯是巫道正派所不齿的一种邪物,几乎已经被正统巫道人士摒弃,他竟然还在用这玩意儿。 知道是化魂灯后,我就明白它有多么邪乎了,因为茅师父当时给我看过的某本古书之中,就有关于化魂灯的简要记载。我隐约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着,“灯化魂,不独出。邪器之所依。”。 这句话很容易理解,意思是说化魂灯几乎不会单独使用,当然也没必要单独使用,毕竟要让一个阴魂灰飞烟灭的方法多了去了,何必如此慢慢的化魂,除非那人闲的蛋疼。 邪器之所依,则因为化魂灯是巫道中人炼化某些邪门法器的工具,用化魂灯几乎都是为了炼法器。炼法器需要使用化魂灯,这就好比我们煮饭需要锅一样。 将游魂野鬼抓来之后,打入化魂灯中化为鬼气,让所炼的法器吸收,鬼气吸收得越多,法器就越厉害。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东西,我只是当时背书时背了点点,可没有实操过。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要是茅师父或者岳宁超在的话,相信他们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回忆起关于化魂灯的那些说法,我不由得后怕。还好刚刚梦瑶制止了我,要不然我摸了那化魂灯,别说救不了梦瑶,搞不好连我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可能被吸进去。 据记载,化魂灯的数量与炼造法器的凶邪程度相当。越邪门的法器需要使用的化魂灯越多,同时越是邪门也就越难炼成。 莫世坤在这地洞之中,一共祭用了八个化魂灯,看他要炼化的法器非常之不简单。尚且不知道是炼来求财,还是炼来害人。 说来恐怖玄乎,似乎难以破解。但现在化魂灯尚且亮着,梦瑶的人魂也还没有被化掉,证明法器尚未炼好。要救梦瑶,就先得从法器入手。 梦瑶非常担心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身影,但是我对着灯笼微微一笑,转而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 我在地洞内转了一圈,加上对八个灯笼方位的观察来看,莫世坤炼造的法器,十之八九是在地面中央的黑水坑里面。于是,我赶紧靠近黑水坑,想查看那黑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蹲在坑边一看,我就惊讶地发现,那黑水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水,而是一池血水。那血水很浓,在化魂灯的蜡黄之下,才显得黢黑难当。 这一池血水,让我不禁联想到几个月之前,我们去镇上龙井查探之时,在十字街遭遇血邪法那事儿。那血邪法,莫瞎子的阴魂已经承认是他所为,那么这血池很可能也是他施法时候的道坛所在。 盯着那血池看了没多久,突然我发现血池里面开始冒出气泡,旋即我的影子就倒映在了里面。血池的这一变化,着实令我不解。我急忙站起来准备退远点。 可就因为起身,血池里面的变化让我惊得头皮发麻。我整个人都已经站立起来了,可血池里面我的影子依旧是蹲着,还冲我诡异地笑了笑。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心头一紧,眼睛死死盯着血池之中,右手已然扯出了一张符纸捏着。 很快血池中的气泡开始冒得越来越快,就在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之时,我听见地洞之外传来了快速关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洞口外便传来了唐牛儿低沉的声音,“张君宁,张君宁,你在哪里?在不在里面啊!妈|的,快说话。” “牛哥,我在下面!”我紧紧地盯着血池,大声回道。 唐牛儿急急忙忙地说:“快找地儿躲起来,那老头马上就到家了,找了你半天,电话打不通,原来你跑这里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我就听见有东西从上面滚下来了。眨眼之间,一个亮着LED灯的手机啪地掉在洞内的出口处。 “哎哟,我日特么,踩虚了搞到事儿了。”,唐牛儿的声音传来。听他的声音,似乎摔得不轻。 他摔下来后,很快就爬了起来,接着慌忙说道:“张君宁,你人呢?这里这么黑,你倒是打下电筒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啊!” 这地洞之内,八个灯笼亮着,他竟然看不到我,竟然还说这么黑,真是醉了。我说:“你看不见有这么多灯笼亮着么?”,说着,我还是赶紧把手机电筒打亮。 “什么,灯笼?小子你别逗我了,哪里有什么灯笼啊!赶紧找地儿躲起来吧,那老爷子很可能已经在开门了。”说话间,唐牛儿已经一瘸一拐地跳到我的身旁。 我不禁纳闷道:“你确定看不到灯笼的光?” “别扯了,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啊。真是!快躲起来,上地洞外面去藏身都已经来不急了的。”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得暗想:妈蛋,这下去哪里躲啊。地洞之内,貌似根本就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梦瑶也很担忧地说:“君宁,你们得快,那老头最近每晚都会来这里。” 我说:“嗯嗯,好,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没事儿的。” “还不要担心?真服了你啊兄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给我大强心针啊。”唐牛儿一边找藏身的地方,一边用很低的声音说。 唐牛儿自然听不见梦瑶的话,我没有回他,也跟着他一起赶紧想办法找地方躲。 我记得刚才下地洞里面来的时候,遇到碰到墙壁转角连接这个地面的石阶处,有个阴影的地方正好有石阶挡着,可以暂且避避。 眼下的情形,我们只能先躲在那里,如果莫世坤要下来,那么等他进洞后,我们再悄悄的溜出去应该没问题。 我和唐牛儿躲在那石阶边的阴影中不到一分钟,果然就听见有人在开门了。不一会儿,石阶之上便传来了脚步声。 我们屏住呼吸,那脚步声正一步步朝我们藏身的地方而来。 还好,尽管那人手里拿了支蜡烛,但是他没有照向我们藏着这边,而是径直下了石阶, 第121章 拿魂来 等那人从我们旁边的石阶缓步走下去后,我便能够看清楚他的体型。果然,进入地洞的人,从背影看去正是莫世坤。 刚才我们躲在视线盲区的阴影处,只能看见他手中拿得有一支蜡烛。而这会儿,我则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拿着蜡烛的右手里还挂着一个小黑袋子,左肩扛了个白色的塑料桶用左手支撑着。 那白色的塑料桶正是他去龙井拉水所使用的,我对此印象深刻。见此,我不由得暗想这老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从镇上的龙井取水到家里的地洞中使用,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他走到血水坑的边上,将小黑袋子和蜡烛放在一旁,然后将白色塑料桶里面的龙井水往血水坑中咚咚倒了下去。 只见那龙井水刚一进入血水坑,那坑的周围便开始冒出了黑气,让我不禁纳这坑中到底是何物。倒完龙井水之后,莫世坤便从打开小黑袋子,从里面取出来黄香、纸钱和一个瓶子。 我们藏身的地方,离他不算远,借着地上的烛光能看得清楚那瓶子的样子。此瓶正是上前天深夜,我看见他在白丽的尸身之上取尸油时使用过的那个。 莫世坤将瓶中的尸油滴到血水坑中,顿时坑中血水开始向烧开水一样沸腾起来。他望着那一池黢黑的血水,癫狂般自言自语道:“哈哈哈,不枉我莫世坤煞费苦心几十年,怨鬼胎终于要炼成了,终于就要炼成了。真是老天助我啊哈哈……”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怨鬼胎炼成了,那怨鬼胎不是一直缠着我么,还要我给她找三样东西来着。 莫世坤到现在还在说怨鬼胎要被他炼成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真如拿走我的心的那个叫渊铃的小女孩所说那样,她根本就不是怨鬼胎?而真正的怨鬼胎,被莫世坤带到这个地洞之中炼化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莫世坤为何要炼化怨鬼胎?这些问题一下子就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莫世坤话音未落,便自血水坑中刮出一阵阴风。眨眼之间,挂在洞壁上的黄皮灯笼便飘了起来,灯笼底部均对准血水坑,要不是因为有绳子系着,感觉那八个灯笼会直接被吸入血水坑中。 阴风大起,莫世坤赶紧点燃香和纸钱,旋即法指立于双眉之间,大声喝道:“天门开,地门开,千里阴兵送魂来,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莫世坤诵咒完毕,只见坑中冒出了一个似雾气般的人形。那人形暂时还只是个人的形体,具有人的形状,却无人的肉体。那雾状人下半身还淹没在血水坑中,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用道门术语解释,这就是个灵体。 那灵体望了眼莫世坤,转而就发出尖利的叫声,张嘴对着灯笼,第一个灯笼嘭地炸裂,里面有个魂魄毫无挣扎地就被吸进了它嘴里。吸收这个阴魂后,这灵体的身形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下我终于看明白了,这莫世坤是要让血水坑中的怨鬼胎灵体吸食每个灯笼里面困住的一个个阴魂,然后怨鬼胎便完全长成。 “师父,你就收手吧,怨鬼胎你是炼不成功的!不要再助纣为孽了。”其中一个灯笼里面传出了声音。 听见那声音的瞬间,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这不正是李法灵的声音么。没想到莫世坤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真是走火入魔了。 想到李法灵已经被害,我也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捏了把汗,刚才在莫世坤家大门外,李法灵告知我破解活门环之法,现在想来,当时的李法灵应该已经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的另外一个魂魄。 莫世坤朝着李法灵的人魂灯笼怒道:“你助为师炼成怨鬼胎,之后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此时此刻你竟然劝我收手!信不信我换掉你的躯体,让你从此不得在人世露面。” 灯笼里的李法灵叹了口气说:“师父,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不要你所谓的荣华富贵,只求不要将我的尸骨化掉,更不要让我家中二老晓得我已离世。” 莫世坤恶狠狠地说:“哼,老子成全你!就先让你看看老子是怎么炼成怨鬼胎的。” 然后莫世坤指了指装着李法灵人魂那灯笼的对面,那灵体好像懂得莫世坤的指示,对着他手指的灯笼张口便开始吸了起来。 我能看见一缕阴魂飘进灵体的身体之中,霎时灵体的身躯变得更为真实可见。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一分钟的时间,那灵体自然也就会吸食到我阴妻吴梦瑶的人魂。我必须得想办法制止,千万不能让她落入虎口。 唐牛儿靠在我身边,和我紧紧挨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凑到我耳边,指着血水坑的位置,几乎用气声和我说:“兄弟,你看那里怎么会忽然冒了半截人出来。” 今晚我没有带牛眼泪和柳叶,不能帮他开天眼,他只能看见灵体不断变成肉身,却看不见那灵体在吸食人魂。所以他害怕也是正常的。要是我没有经历过这些离奇事件,此刻起码是吓晕过去了。 那灵体逐一吸食着灯笼里面的阴魂,看得我紧张得头都快炸了,倒不是我怂逼,而是因为莫世坤这老妖怪的道术实在让人不知道深浅。我这会儿也正在盘算着如何应对。 我在脑海里面模拟两个计划: 第一个计划,我和唐牛儿冲出去将莫世坤按到在地,把他制服。成功率我不知道有多高,但失败不起。万一失败,我不但救不了梦瑶,可能自己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二计划,趁着莫世坤不注意,跑出去抓着困住梦瑶人魂的灯笼就跑,反正我来调查莫世坤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梦瑶人魂,把梦瑶带走我的目标就实现了。成功的可能性到底多高,我还是不知道。莫世坤骑单车的速度我见证过,难保他双脚速度也快。 此刻,我只能想到这两个计划,也别无它法。 眼看包括我阴妻吴梦瑶和李法灵的阴魂在内,就只剩下三个灯笼了,我也才找到这两个方案,虽然我没有肉心,但是也已然觉得自己紧张万分,脑门发热。 就在这时,莫世坤侧了侧身子,面向我和唐牛儿藏身的黑暗处,用怪异的嗓音说:“怎么,你是要继续躲在那里,看怨鬼胎如何将你鬼媳妇儿的人魂吸掉么?都不出来假装男子汉一次是不。哈哈……” 听他这么说,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马勒戈壁,真是欺人太甚。听着莫世坤的笑声,我就很想暴揍他一顿。特么的,这老头真阴狠狡诈,早就知道我们躲在这里了吧,真是低估他了。 一直在灯笼中默不作声的梦瑶人魂,听闻莫世坤的话,急忙说:“君宁,不要管我,你倒是快跑啊,以你目前的能力,我怕你斗不过他。” 听着梦瑶的声音,我就有种幸福感。 我从黑暗中跳出来对着梦瑶人魂的灯笼笑了笑,说:“你老公我可不是吃素的,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又怎能弃你而去,大不了我来阴间和你做对鬼夫妻。” “啧啧……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样的场面还真是没见过,人鬼情未了哦。张万全那老哥子也真是想得出,为了保护你这孙子,竟然给你找个鬼媳妇,以为这样就能让你保全性命,真是痴人做梦啊。”莫世坤很得意地对我说道。 “老妖怪,没想到你都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还不积阴德,去炼什么怨鬼胎,看今天小爷我怎么收拾你!”我强作镇定,对着他吼道。俗话说,输什么不能输了气势啊。 莫世坤冷哼一声,道:“哼,以为从茅凤麟那里学了点道法,就觉得尾巴翘上天了,和你爷爷当年一样狂妄。实话告诉你,这地洞中的一切,老子就是替你这小子准备的。废话少说,拿魂来……”,莫世坤一语言毕,不容我多言,就朝我飞扑过来。 第122章 落洞女 说实话,我虽然跟随茅师父学了好些道法术数,但是却没有学什么拳脚功夫。至今为止,最多也就看过金庸古龙的武侠电视剧,真打起架来,也是胡揍乱踢,没有个章法招式可言。 此时此刻,莫世坤像一头疯牛似的,快速朝我冲了过来。见状,我急忙做出闪躲的准备,当然我也想找时机攻击他,而眼下比起攻击他,先躲开他才是王道。要知道,尽管莫世坤是个老头子,但是鬼晓得他有多大的力气啊。 起初我还以为莫世坤只是来抓我,可就在他离我只有不到两臂的距离之时,他忽然像变戏法一样的,眨眼间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符纸,并作势要朝我贴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由得惊慌。 我惊慌失措之余,看见那黑符上面有些弯弯拐拐的白色符文,不知道写的是些啥子,但明显那不是道家的符文。我长这么大以来,仅见过黄符,如此奇怪的黑色符纸还是头一回见着。 虽然不知道这黑色符纸有何威力,但想都不用想,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言说虽迟,行动极快。莫世坤突然对我发难,也就发生在秒秒钟的事儿。而我也赶紧紧握拳头,在脑子里快速想象着往什么方向躲,并力求能在躲开的同时,重重地在他的腰或者肚子上来一拳,实在不行来个猴子摘桃也好。可以说,此时我满脑子都是李小龙出拳时的画面和他的尖叫。 就在莫世坤的符纸眼看要贴到我的面门之际,我快速侧蹲式地往左边闪开,与此同时我抓准机会,用早已经捏得像块石头的左拳向他肚子上打过去。莫世坤没来得及躲,我不禁得意地暗想,这回打不残你,也让你痛上一阵。 由于此时我脑子里全是李小龙的影子,左拳头打出去后,我差点都学着李小龙拽酷的样子大叫一声“喔……”了。 但是,本该叼爆的那个“喔”字尚在脑子里面,我就已经吃痛低声叫了声“哎哟握草……”。 因为我使出吃奶力气打在莫世坤身上的那一拳,感觉就不是打在他身上,而是打在了一块钢板上。 我急忙收回手,用右手握着左拳头摩挲起来,疼痛之余不禁为之大骇,这莫世坤年轻的时候难道出过家,练了十八铜人阵不成么,要不然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硬呢。 莫世坤狂笑一声,旋即用阴狠的语气对我说:“无知小儿,真是浪费了你这条天生的阴人鬼命。今晚我取你魂魄是让你早死早超生,不然等其他人找到你,恐怕就不是要你魂魄这么简单了。” 一语言毕,他扬手就再次将符纸朝我面门贴来。听了他刚才说的话,傻逼才会干站着让他贴呢。打不过我难道还躲不起么,刚才揍他那一拳让我自个儿吃了亏,这下我躲还不行么。我急忙就地往侧面一个翻滚,很惊险地躲开了黑符。 就在我暗自庆幸之时,却突然传来唐牛儿凄厉又痛苦的尖叫声。 “啊……”,伴随着尖叫,只见唐牛儿整个身子像触电般的抖了起来。虽然看不清他表情,但感觉得出他此刻的痛苦。 刚才我倒是躲开了莫世坤的黑符,但是站在我身后不知所措的唐牛儿却遭了殃。由于我的闪躲,让莫世坤收不住手,将黑符按在了唐牛儿面门之上。 只见唐牛儿的面门上冒出黑气,眨眼的功夫,他就像气球漏气一样,扑通瘫倒在地。 莫世坤收回黑符,很是气愤地自言自语道:“狗}日的,浪费老子一张黑符。” 话音未落,他便又要伸手入上衣口袋里面。不用说,这老家伙又要掏黑符出来。 我急忙担忧地看了眼瘫倒在地的唐牛儿,他好像没了动静,不知道是晕死过去了呢,还是挂了。晕死还好,要是挂了,那岳宁超就有得活儿干了。 此时此刻,我只祈祷岳宁超快点来帮忙,要不然的话,以眼前的情形判断,十之八九我就要死翘翘了的。 “君宁,小心。”梦瑶惊叫道。 不得不说莫世坤这老头的速度就是快,就在我转眼看唐牛儿的这功夫,他就已经拿好黑符朝我袭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急中生智说:“老头,好歹你和我爷爷还是老相识,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 我这是想拖延时间,好等岳宁超的支援。 莫世坤冷哼一声,道:“哼,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是吧。老夫劝你死了这条心,你那半吊子大师兄现在恐怕无暇自顾。哈哈……” 听他这么说,我就懵逼了。难怪这么久了岳宁超都没有来,居然是被莫世坤发现了他,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弄了什么阵法困住了岳宁超,但听他的口气,岳宁超绝对遇到了大麻烦。 事已至此,我不禁觉得有几分绝望和不甘心。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地找到梦瑶的人魂,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原本的希望,因为莫世坤最后的这句话而破灭。刚开始的那种恐惧,也在慢慢消散,进而我感到一种淡然。找到梦瑶人魂的那份开心,倒是没有失去,我依旧觉得幸运。 我命该如此,只能认了,但是好歹被害之前还能和我的鬼媳妇儿团聚。郁闷的是,如果就这么被人弄死,太对不起我的爷爷和奶奶了。枉他们为了保我的命,而操了这么多心。现在想来,我十二岁时本就该死的人,因为爷爷为我取了鬼妻吴梦瑶而活到现在,多看了六年的世间事,也算是人生无憾。 不过我至今有一事不明白,当时在镇上中学发现怨鬼胎,在它出世之时,威力很猛,就连我这几百年修为的阴妻也斗不过它,莫世坤怎么能把它收为己有。另外,那老是住在棺材中的渊铃,到底又是个什么来路,当时她并没有否认自己是怨鬼胎,还把我的心给拿走,这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就苦笑几声,说:“老头,你为何会控制得了怨鬼胎?” 莫世坤闻言,用很不屑的口吻说:“你都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也无妨。那怨鬼胎本就是我的一个大计。就像你养一条狗,对别人再怎么凶,对你也会摇头摆尾。” 我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暗想果真是老谋深算啊。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他给骗了。 “那你去镇上的中学帮我们忙,也就是去转移怨鬼胎么对吧!” 莫世坤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对我说:“你这娃仔倒也不笨。还有什么问题速度问,趁我心情好,赶紧问出来,再不问你这辈子都没机会问了。” 既然他让我问,我何不多问几个问题。万一岳宁超能够突破障碍,前来救我们呢。 “莫老头,这怨鬼胎真正炼成之后,对你到底有何好处,竟然能让你连徒弟都不放过。”,我很不解地问。 “收他为徒,本就是为了怨鬼胎。比起怨鬼胎,他什么都不是。这怨鬼胎的好处,你是没机会看到的。”,在仅剩的三个灯笼的光线下,莫世坤的老脸之上写满了狠毒。 “别扯远了,老子炼化怨鬼胎的大好时辰将至,容不得你废话。最后一个问题。”莫世坤恶狠狠地说。这种狠恶,不该是五六十岁的老头该有的。 都已经又耗了好几分钟,不成想还是没有盼来岳宁超的身影,罢了罢了。 说实话,这会儿我的脑子里面有一点混乱,毕竟死亡,我还是第一次直面它。 “莫老头,你可还记得在镇上中学的鬼屋帮我们……”我话说到这发现不该说他帮,现在才知道他那时候是假装帮忙。于是我改口道:“你当时假装帮忙时,你们师徒从窗户掉下去后,你可知道,在你所谓的怨鬼胎所在的鬼屋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果然凑效。莫世坤似乎来了兴致,问:“不就是我谎称怨鬼胎已经出世了,会掀起风浪么?” 我故意哈哈大笑起来,用成功者才有的口气说:“你们掉下去后,屋里面出现了个小女孩,她躺在一口红色的棺材里面,还拿走了我的肉心。这事儿你准不晓得了吧。” 我话音未落,莫世坤便异常激动地反问,“你刚说什么,一个小女孩,一个小女孩躺在红棺材里面出现?还,还拿走了你的肉心?你说的可是实话!” 见莫世坤如此大的反应,我也暗自觉得奇怪。点了点头说:“嗯,我都是你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了,还有必要说谎么。” 莫世坤听完很是生气,突然对着我的额头就是一掌拍下,我只感觉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他发疯似的怒道:“妈了个批呀,老子莫世坤费力等了这么久,竟然被落洞女坏了百年大计。” 落洞女,什么是落洞女。这个茅师父没给讲过。 他愤怒地看着我,说:“就算你没有肉心,失去了心火,今晚也要你这鬼命魂魄。” 言毕,一张黑符突然出现莫世坤的手上,他快速念诵了几句咒文,便扬手朝我面门拍来。 我只感觉眼前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朝我笼罩下来。 “不要……”,我的耳畔传来梦瑶撕心裂肺般的哭喊之声,“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变成冭也不会放过你……” 第123章闯入者 莫世坤突然收住手,冷冷地笑了起来,对着困住梦瑶人魂的那个灯笼说:“你认为还有机会来找我的麻烦么,哼!他的三魂七魄我是拿定了,而你,当然也逃不了被怨鬼胎童吸食的命运。哈哈……” 李法灵的人魂在灯笼里面挣扎了几下,那灯笼被他弄得在空中晃来晃去。可化魂灯笼哪是他能够挣脱得了的,连我媳妇几百年的造化都还不能逃出来呢。 几番挣扎无果后,李法灵很悲愤地说:“师父,求你停手吧,不要再错下去残害无辜的人了!” 就在这个间隙的时间,我也想拼力做最后一搏。可是,我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完全无法动弹,就像被人定在了原地一般,而我的头也慢慢开始晕了起来,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我头皮钻进去。 我不由得暗想,完了,完了,今晚真的要挂在这里。 “梦瑶,对不起,我没能把你救……”,绝望如一盆冷水泼向我,让我落魄不堪。 瞬间,我连要说的话都只能噎到喉咙处,已经不能发出声音来。而眼前的光亮,此时也渐渐暗了下去。死亡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么? 就在我奄奄一息之际,突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自地洞外面传来。我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恍惚能听到那声音就如墙壁开裂的嗤嗤声响,还伴随着什么东西不断掉在地上的沙沙声。 这声音刚起,我就觉得眼前的光亮开始变得清明起来,先前那股从天灵盖而进的力量也开始缓缓抽离我的身躯。 原来是莫世坤将黑符从我的额头上收回了。黑符离开我的额头之后,我感觉自己原本无力的身子,正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头脑也渐觉清醒。 难道是莫世坤这老头良心发现,收手不做了。我心里不禁这样想,不过转眼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刚才发出的那奇怪声音,正沿着地洞石阶周围开始往深处传来,很可能是这声音打断了莫世坤。 很快我就看出了端倪,借着灯笼的微弱光芒,能够看见地洞口的石墙之上裂开了很多道口子,那些裂口的纹路就像树根的根系,快速往我们身处的地方蔓延而来。就在我疑惑之际,忽地发现那些像树根一样的口子处,开始若隐若现的冒出黑烟。 这阵势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心想这莫世坤又要搞什么灰机。可我发现,此刻莫世坤的脸色也并不好看,看来这个变故也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我认为自己短时间内安全之时,莫世坤突然掐住我的嘴巴用力一捏,在我忍不住张嘴之际,他迅速往我嘴里丢了什么东西。然后用手掌砍了下我的喉咙,还没感觉出那东西的味道,它便一下滑进了我肚子。 “莫世坤,你到底给我吃了啥子玩意儿?”我惊恐地问。 他瞪了我一眼,说:“几分钟之后你就晓得了。” 我张君宁以前很温和,最近脾气变得有些火戳,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听了他这话,我肚子里顿时就升腾起了一股火气。 “我他|妈要杀了你!” 我很愤怒地想握拳冲上去暴揍他,但这只是脑子里面的一个想法,毕竟身子不能动弹,说什么都特么是废的。 哪知我刚刚动怒,肚子就开始绞痛起来。这种疼痛,就好像是小时候犯蛔虫病那般。 很快,我就疼得站不住了,抱着肚子扑通滚倒在地。 “莫世坤,今晚,你,要不杀了我,我要你求生不……啊……”,我因疼痛,已经词不成句。 梦瑶的人魂焦急万分地在灯笼中说:“君宁,你怎么了?” 我在地上痛得打滚,根本没有精力回梦瑶的话。 “啪、啪、啪……” 就在我痛得额头都渗出汗水之际,缓慢的掌声自洞门拐角的石阶处传来,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一个年轻娃儿用这么狠毒的手段,佩服佩服!” 莫世坤听到这声音,不禁神色一变,双目紧盯石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冷冷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啊,过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呵!怎么,不欢迎我来么?”陌生男人说。 “哪敢!哪敢!”,莫世坤掷地有声地说。看这样子,莫世坤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说实话,这会儿只要有人打断莫世坤对我发难,我就已经很阿弥陀佛了。但看这突然到来的陌生男人,貌似还不是莫世坤这边的,我不禁觉得不幸中的万幸。 转瞬间,一个身着黑色唐装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这男人看上去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步履沉稳,神情坚毅,他双手背在背上,有种清风道骨之感。 他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便将目光放到了莫世坤身上。用近乎趾高气昂的口吻说:“对孩子下如此狠手,你就不怕遭天谴么。莫世坤!” 我虽然疼痛,却也不禁郁闷:我靠,我已经十八了,成年了,竟然说我是孩子。 莫世坤依旧面容冷峻地盯着他,说:“我既然敢做这档子事儿,就没把天放在眼里。我说王诩正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家老爷子就没有好好管教管教你?” 听到这话,眼前那个被叫做王诩正的人不然怒目圆睁,“管教你妹!老子今日来这里,就是打算好好管教你这个贼人。” 莫世坤摇了摇头,呵笑道:“管教我,呵呵!今日已经非同往日了呢!” “莫世坤,我王诩正是个念旧情之人,也看重规矩。念当年你和我家老汉儿交情不浅,虽然你不讲规矩在先,但我可以先和你讲讲情。只要把那东西交出来,我立马就走人。”,王诩正字正腔圆地说,面对莫世坤这老头,他貌似很自信。尽管我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感觉他很牛逼的样子。 “我说了,今非昔比。”,莫世坤冷冷地说。 王诩正原本在莫世坤面前走来走去,听闻此言,他停下脚步背对着莫世坤,一字一词地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以及肯定要这么选么?”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莫世坤的手里已经悄然多了一张冒着黑气的黑符。 “小心!”,我冲着王诩正大叫一声。 我话音刚起,莫世坤便已经黑符推向王诩正。见此情形,我都不禁为王诩正捏了把冷汗。 而王诩正还未躲闪,那冒着黑气的黑符便飞过去贴在他的后背之上。眼前的画面我都已经不敢往下想了,直觉告诉我,王诩正太大意,被莫世坤这老头摆了一道。 只见王诩正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他也凄厉地喊叫了几声。旋即他却说:“用我们王家的黑符对付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话音一落,只见那黑符直接在他背上燃烧,秒秒钟的时间就化为灰烬。 “这怎么可能……”莫世坤惊呼着,接连往后退了两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王诩正后背。 王诩正转过身来,不怒自威地说:“哼,你觉得就凭你也能学到那书上的精髓么?”,他没有立即对莫世坤发难,而是饶有兴致地说:“不过,你能有驾驭黑符的本事,倒也是有几分慧根。” 言毕,他忽然目怒凶光地瞪视着莫世坤,“不过,老贼,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全身有东西在往我的四肢乱窜,同时我的身子开始像痉挛一般抽搐不停。锥心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边滚边发出低声的呻}吟,实在是太痛了。但是作为男人,我又不想让自己在阴妻眼前丢脸,就算痛不欲生,也不愿流泪哭喊。 突然间,我听见莫世坤低吟起了什么咒语似的。与此同时,我身上的疼痛感变成了一种麻痒。 这种麻痒之感才刚刚替代了疼痛,便听得莫世坤一声“起!”。我还不明所以,整个人便像不倒翁似的,刷地弹立起来。 第124章 中蛊毒 “哟!真是小看你莫世坤了,居然懂得施用蛊术,看来你还是个杂家啊。笔趣阁Ww W.ΩbiqUwU.Cc”王诩正目怒凶光说话间,手里也多了张黑符。只见他手里的黑符和莫世坤施用的那种,单就外形上看,几乎差不多。 刚才莫世坤的黑符在王诩正身上自燃后,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现在看到王诩正也拿出了张黑符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稍稍迟疑后,莫世坤急忙双手合成请神指,口中念诵:“天地玄宗,万气本根,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急急如律令!敕!”。 他“敕!”字出口,我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朝王诩正飞去。凌空飞扑中,我完全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作势朝王诩正的脖颈抓出。 王诩正急忙后退三步,嘴里低声念诵了听不清的密语,接着便迅朝我迎面打出一张黑符。 换做是平时,我绝对躲不开那张黑符。但是,现在我的身子被莫世坤控着,竟然能往后连续两个后空翻,躲过了黑符的攻击。 “莫世坤,妈|的,有本事你就不要用我来做挡箭牌!去和别人单挑啊!”我两个后空翻站立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莫世坤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兀自叽里咕噜地念起了我听不懂的语言来。顿时,我只觉得腹中开始翻江倒海般搅动不停。 与此同时,我的皮肤开始痒,似有无数的虱子在叮咬着我。但是,我却像木偶一般定在原地,不能用手去挠痒,简直痒彻心扉。 就在我感觉那种痒快要深入骨子之时,隔着衣物我竟然看见双手、双腿上鼓起了好些黄豆大小的小鼓包来,眨眼的功夫,我的手背上也冒出了小鼓包,挤得密密麻麻的,就像出水痘一样。 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恍惚,隐约觉得自己平地飞了起来。 “小兄弟,对不住了!先委屈你下。”王诩正面容严峻地盯着我说道。 旋即,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他朝我劈头盖脸扔来了一袋子什么水,而且我感觉到那水有股奇怪的味道,之后我就完全不记得生了什么。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觉自己正趴在地上,莫世坤跪倒在地洞中央的血池旁边,在他的边上,李法灵也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只不过李法灵的身体周围都是黑色的“水”,那水应该就是黑血。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子更加清醒点。只见李法灵的脚掌、手掌、额头共贴了五张黑符。 “我给了你活路,你不要,那我只能斩草除根了!”王诩正手里拿着一个造型古怪奇特的铁锥子,面无表情地说。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衣衫都被抓破了好几处。看来在我的意识被莫世坤蛊惑之后,他们绝对经历了一场恶斗。 我准备爬起来,可是我才稍稍动了下便现全身痛得要命,好像身上的骨头都散架了似的,皮肤也火辣辣的,感觉被火烧过一般。 王诩正说完那句话,便举起锥子准备朝莫世坤的天灵盖插下去。我不由得急了,这一锥子下去,岂有命在。尽管莫世坤是阴险狠毒、作恶多端,但是也不至于要他的老命啊。 我赶紧鼓足力气,朝王诩正喊道:“这位英雄,大师啊,手下留人呐!” 王诩正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呵,不要妇人之仁,你都不知道我灭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留哪样人。”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恩怨怨,但是取人性命就是不对的。”我忍着疼痛,依旧趴在地上说。 王诩正没有理会我的话,二话不说一锥子就朝莫世坤天灵盖插了下去。说实话,亲眼见杀人我还是头一次,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盯着那锥子,内心却是恐慌的。 我可是看见了王诩正的长相,他要是杀人灭口,我岂不是冤大头了。可是事情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这王诩正并不是把他手中的锥子插进了莫世坤脑袋瓜,而是立在他的天灵盖上,不久便有一股黑气从莫世坤的头顶窜出来,进了那提黑色铁锥子中。 在这之后,莫世坤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搞定了莫世坤,王诩正拿着铁锥子缓步朝我走了过来。尼玛,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吧。见状,我不由得紧张万分。 “诶,大师。你不用杀我,刚才生了什么,我完全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我死也不会说出去的。”我虽然恐惧到了极点,但思维还没混乱,一口气说了这些,或许表达下自己的决心,王诩正就不会要我命了。 王诩正走到我跟前,把玩着手中那黑色的铁锥子,饶有兴致地说:“你怕死?” 他这问题不是问得很傻比么,试问谁特么不怕死啊。要不是为了找我的阴妻,我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弯能直,哎哟,绝对是被黑到咯,应该是能屈能伸才对。此刻我除了这张嘴之外,其他地方动弹困难,要我命还不是秒秒钟的事儿,管他三七二十四,能保住命再说。 “哥,我的大哥。饶命啊,不管谁不怕死,反正我就怕死,很怕很怕!”我扭着头说,左边脸颊贴在地上,张嘴说话很不方便。 “想活命?” 王诩正问这话,简直可以气死人。憨包都知道我想活命吧,这还用问么。但是,我心中虽然郁闷,嘴上却不能逞能。 “大哥,我个人感觉非常想活命!”我面露痛苦的微笑说。 王诩正突然正色道:“既然想活命,那你还乱动个啥子!你要再动来动去,再说话耗费体力,神仙都救不了你!” “哎哟,哥喂,你原来不杀我啊?你怎么不早点说,害我这急得都要尿裤子了。”,我如释重负,感觉全身都吓得瘫软了。要尿裤子这话着实没有夸张,完全是真话。我终于相信电影里面演的,有些人因为受到惊吓尿裤子,没有夸张了。 “哎!我哪句话说要杀你了?”王诩正说。“你自己瞎想一通,还怪我咯!” 我轻声嘀咕道:你也没说不杀我啊。 “你在叽咕什么玩意儿?叫你别说话,安静下来,别以为我再和你开玩笑。你现在身中蛊毒,要活命就保持安静。”王诩正盯着我说。 他话音未落,有人就急匆匆地从石阶上面冲了下来,同时凄声叫道:“小师弟,小师弟,你在不在里面呐。”岳宁冲进地洞内,便急忙刹住脚,很惊讶地说:“咦,这位朋友,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诩正还没回话呢,岳宁便说:“我师弟他怎么了?” “哎!这位小兄弟,他……”王诩正叹了口气。 他话音未落,岳宁忽地像烂泥似的,一屁股瘫坐在我左侧,伤心地说:“小师弟,小师弟,你……死的好惨,我怎么向你爷爷和师父师妹他们交代啊!” 我整个人是面朝下扑在地上,而且是左脸贴地,岳宁连我的脸都没看着,就瞎叫起来,也是醉了。 “啧……哥,我这还没死了嘛!”我吃力地说,想把脸转过来,可是吃痛不敢乱转。 听见我的声音,岳宁不由得大喜道:“师弟,你怎么没死啊!” “合着你想我死是吧!” “眼下他需要休息,别和他说话了。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身中蛊毒,得赶紧把蛊毒给弄出来。等到蛊毒攻心,神仙都救他不回来了。”王诩正说。 “这里怎么会有蛊呢,难道莫世坤那老头儿还会蛊术不成?”岳宁惊骇道。 “嗯!但是严格说来,不是莫世坤会蛊术。”王诩正说。 “这位道兄,此话怎讲?” 王诩正停顿了一下,说:“因为,这莫世坤已经不是真正的莫世坤。” 第125章 化尸囊 岳宁略微思索道:“说来很是惭愧,我虽然没正面和莫世坤交锋,但是前几天也碰过面,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位道兄能说说大致情况吗?” 王诩正索性从我右侧走到岳宁那边,很客气地对岳宁说:“叫道兄太客气,今夜来这里的路上虽和兄弟你有了照面,却因赶时间忘了自我介绍,我名叫王诩正。这莫世坤的事儿说来话长。” 他们二人聊得起劲儿,竟然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现在只能看着莫世坤和李法灵师徒的尸体,真是怪瘆人的。 不行!我得换个姿势。想到这事儿,我便忍着颈部的疼痛使劲儿翘起头往左一偏,刚好把脸侧向岳宁,顿觉脖子抽筋般疼痛,右脸也不受支配地贴在地上,啪得生痛。 看见岳宁后,我才现他似乎也有故事。他的外套竟然也被撕了很多口子,显得破败不堪,脸上更是添了几道伤痕。 “哎,小师弟不是讲过吗,让你别乱动啊!”岳宁说。 “你们能不能先别聊天了,这里不是还有个重伤之人需要救治么!”我叹了口气道。 话音一落,我就想起还有个唐牛儿瑟,话说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大师兄,快去看看你小舅子咋样了哦!” 岳宁听了我的话,也才如梦方醒般怔了下,应了我一声后慌忙跑去看唐牛儿的伤势。 “死不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晕过去了!”岳宁说着从包里拿来一个瓷瓶来,将瓶塞打开,瓶口放在在唐牛儿的鼻孔处。 没过多久,唐牛儿就苏醒过来。他睁眼看见岳宁的瞬间,不由得挣扎着想往后退,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这是不是阴朝地府,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想太多,阴朝地府岂是想去就能去的!”岳宁笑道。 唐牛儿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之后,方才惊魂未定地说:“大哥啊,你终于来了,怎么样,那老头被摆平了么?” 岳宁指了指躺在不远处的莫世坤,点了点头,没过多言语。 “卧槽,那老头儿被你给杀了?”唐牛儿更加惊恐地说:“杀人可是要犯法的啊!” “我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你大哥我赶来就已经这样了!”岳宁说着将唐牛儿扶了起来。唐牛儿还好,伤得不算重,行走自如。 “王道长,如他所言,莫世坤这老头,不会被你杀死了吧。对了,刚才你说他不是真正的莫世坤,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诩正连忙摆了摆手,说:“你还是叫我老王吧,我确实不是什么道士。” 岳宁不由得神色一怔,疑惑道:“不是道士,那今晚你怎么懂得破解那困住我的道家邪阵。” 王诩正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微微笑道:“我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阵法,只是胡乱整了一通而已,我们还是谈谈莫世坤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王诩正的来头似乎不简单。这莫世坤连岳宁都忌惮几分,茅师父也要再三叮嘱我们多加小心为上。而他却能把莫世坤给摆平,可见其厉害之处。不过让人遗憾的是,他们恶斗之时,我被莫世坤施法控制了神志,没有看到王诩正到底是怎么把莫世坤给干爬下的。 从岳宁和他的谈话来看,这王诩正并不想过多谈论自己身上的信息。岳宁倒也很知趣地停止了追问,他兀自走到莫世坤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放心,这老头没死,只是被邪物上了身,而且上他身的好像还不是普通邪物,应该是苗疆的邪物。不过他旁边那个年轻人死得真的有点惨烈,只剩下了一副皮囊,不知为何他全身上下的骨头全部化为了血水,才让皮囊鼓起来像个人样。”王诩正说着不禁摇了摇头。 “苗疆邪物?看来得把那老头子弄醒,好好盘问一番。”岳宁说。 我被岳宁和唐牛儿扶去靠着地洞石墙坐着,此刻虽然依旧全身疼痛难当,但是大难不死的那种幸运感远比疼痛强烈。 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莫世坤也醒了过来。看见王诩正,他显得有几分畏惧,不再有先前的嚣张。 对着李法灵的皮囊尸身,他突然哭了起来。“徒弟,师父知道错了,为师对不住你,不该鬼迷心窍继续炼那邪物。还把你给害成这样,师父也没有脸面留在人间。” 说着这话,他扫了我和岳宁一样,最后看着王诩正,老泪纵横地恳请说:“诩正,回去替我向你爹道个歉,就说我欠他的下辈子当牛做马去赎罪。” 他话音未落,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匕,朝胸膛捅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铛”的一声响,匕被王诩正的一道黑符应声打落在地。 比起莫世坤自杀,更让我大为惊讶的是,王诩正手里黑符竟然有此等威力,我不禁暗想,他到底是吃哪行当饭的人。 “莫世坤,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好了吗。实话告诉你,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想一刀要了你的老命。但是,为了你那死去的徒弟,我要让你余生都在监狱中去面壁悔改。”王诩正一派正气地说。 老实说,这王诩正的举动,我还真有些看不懂了,没想到他的法律意识倒是满强的。如果换做我是他,要自杀你就自杀吧,去蹲班房还浪费国家资源。 “莫世坤,去蹲班房之前,你最好先给我们交代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何要害这么多人!还有你那死去的老爹,人都死了还不消停,他到底要搞什么鬼?”我很不爽地说。这老头子,害得我阴妻这么惨,我不骂人已经很不错了。 听完我的话,莫世坤很悲凉地仰天长叹,旋即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中学鬼屋里面的怨鬼胎,早在四十多年前便由他老爹莫瞎子布下迷局。怨鬼胎若炼化成功,莫瞎子不仅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将位及人臣。但是,我在中学支教后,却生了让他也始料未及的事情。 而这事儿他们若稍加收敛,便不会生那一系列的变故。只因当时莫瞎子现若能得到我的魂魄,怨鬼胎将会更加强大。于是他计划在鬼宿舍取我人魂,却弄巧成拙,让我现了怨鬼胎的存在。还好我爷爷为了保护我,找到他莫世坤来帮忙。如此一来,他刚好可以借机把怨鬼胎的灵体转走。也就在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对我招了招手说:“君宁,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先是微微一怔,面露不悦说:“莫世坤,你以为我张君宁就这么傻么,会跑过来好被你当人质要挟?好被你再下点蛊毒到我身上么?” 莫世坤苦笑道:“你问问诩正,有他在场,我能够很轻易的要挟到你么!况且,我让你到我身边来,只是有些话只想告诉你一个人听。”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王诩正,他点头道:“这位小兄弟,放心,你尽管过去,我保证他不敢懂你一根毫毛!” 王诩正的话虽然说得霸气十足,但我不禁在心头暗想:会不会是癞疙宝打哈欠,口气大。(注:癞疙宝,黔北方言,指的是癞蛤蟆。) 见我还有几分犹豫不决,莫世坤说:“保护的你那个女” “好,我过来!”,一听他这话,我就知道他接下来应该是要说梦瑶的人魂了。我可不想他把我阴妻的事儿,说出来让王诩正听见。毕竟现在我对王诩正还不了解,万一他得知我有个阴妻保护着,又生出什么幺蛾子,那可就不好了。 第126章 尖吻蝮 我挣扎着准备扶墙站起来之时,忽然才想起自己现在身中蛊毒,按照王诩正的话说,要保命就不能随便动。Ω 可是令我困惑的是,让我不要乱动这话,王诩正几分钟前才告诉过我,现在他怎么又说我可以放心过去了呢。我本想问个所以然,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也许,是王诩正一时忽略了我身中蛊毒的事儿。 “哼,我拜你所赐身中蛊毒,现在身子正疼痛得不敢动弹,有什么话回头再告诉我不行么?”,我起身未果,复又坐到了墙根处,盯着莫世坤问。 莫世坤微微一怔,显得有气无力地说:“哎人老了,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岳老板,这是化解张君宁身上蛊毒的药,你赶快拿去给他服用。”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莫世坤前前后后的变化,着实让人看不懂。我们也没做什么感天动地的事儿,怎么分分钟就从把他从坏人感化为好人了。 岳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莫世坤,带着质疑和不解道:“老家伙,你怎么有这么好心,竟然不用我们威逼利诱,你就自动交出了解药,你的心思真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啊。” 莫世坤无奈地苦笑道:“我被诩正给打醒了,不想再继续害人。明天天亮之前,要是不给张君宁服用这药,不出明天他就会变疯癫。信不信我这糟老头子的话,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我和岳宁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诩正,他略微思索后向我们点了点头。 说实话,今晚王诩正救了我的命,虽然对他心存感激,但我还对他抱有戒心,感激归感激,提防归提防,不矛盾。就算他点头,也未必代表莫世坤的药是真的吧。反正,这玩意儿是要吃到我的肚子里,对他倒是没损失。 “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绝对饶不了你!等会儿我师弟服了你的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死了,我也让你魂飞魄散。”岳宁恶狠狠地说。 他将信将疑把莫世坤给的解药递给我,只见那药就像一块烂掉的牛肉干似的,大拇指般的大小。我接到手中,盯着打量了好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嘴就含在嘴里。我胡乱嚼了几下,接着做了个使劲儿下咽的样子。 “最多几分钟,你体内的蛊毒就会清除,不过回去得好好休息两天。”莫世坤说。 岳宁有几分故意地说:“真是良心现啊,没有继续作恶下去,等你死了阎王爷不会为难你。等你死了,我给你弄道陈情符,说你在人间还是有所改化。” 莫世坤苦笑道:“我下半辈子罪孽深重,能赎一点是一点。至于死后的事情,听天由命。” 他的解药我确实放在了嘴里,不过刚开始我连丁点儿口水都没有吞下,而是一股脑儿的把它全部压在了舌头下面。虚晃地做下咽的样子,是想看看莫世坤看到我吞下所谓的解药之后,他会有何种反应。 最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我虽然社会经历不多,但还是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凡事得多个心眼儿。 我把那解药含在嘴里,等了好几分钟。莫世坤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看来他给我的确实是解药无疑。不过,我还是不敢贸然咽下,万一服药之后几个时辰才作呢。 反正他刚不是说过了明天,没有吃解药我才会疯掉吗,所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迅将那解药给吐了出来,揣进衣兜里面,带回去给师父看看再说。 “张君宁,你中了我的蛊毒确实不能多动,我过来和你谈谈你的私人事儿。”莫世坤说完这话,很吃力地来到了我的跟前。 他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告诉我他本不想害我的阴妻吴梦瑶,但让人无奈的是,其亡父莫瞎子生前现了我阴妻之后,便以死相要挟,要莫世坤无论如何都要将吴梦瑶的人魂喂给怨鬼胎。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生的那些事情。 除了这事儿,莫世坤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比起吴梦瑶几百年修为的阴魂,我的魂魄更吸引他们,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暗中想要拿我人魂。 几番失败之后,他才故意暴露了一些事情,把我阴妻吴梦瑶的人魂留着,以便把我引到这地洞来用她要挟我,最终把我的魂魄就地取给怨鬼胎。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料到王诩正会找来,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败给他。眼看怨鬼胎就差几个魂魄便可大成,却毁于一旦。今晚他虽然失败了,但是失败得心服口服。 “你费力过来就是给我说这些?”我低声问道。 莫世坤看了眼王诩正和岳宁,见他们在李法灵的尸囊边上谈论着什么,便安心地继续凑近我的耳朵细语。 “我今晚是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洞了,但是你的魂魄不仅仅我想要取出来,还有其他人也想对你下手,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 见他神神秘秘,我不由得来了兴致,也低声耳语般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不杀你,我也不杀你,你怎么就不能活着出去了!还有,你本来就一直想害我,为何又要提醒我小心身边的人?我身边这么多人,你给我个明示可好?” 我本来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调侃他,不用说,他自然也意识到了我的态度。 莫世坤脸色显得很难看地说:“别以为我莫世坤想讨点好,你就想成是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轻易成全被人就好了!记住,一定要小心你身边的人。特别是你那位德高望重的‘好师父’!”。 说到“好师父”三个字时,莫世坤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我心头大为不悦,这老头真当我是傻}逼了,自己败下阵来还要离间我和茅师父的关系。 我正欲说话间,忽然听见我所靠着的墙上,以及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作为农村长大的我,自然知道是蛇快爬行出的声响,而我是怕蛇的,听见这声音,我便紧张地四下看去。 莫世坤听见响动,突然露出了恐慌的神色,加快了语说道:“那玩意儿来了,来了!张君宁,那个和棺材一起出现的小女孩比怨鬼胎更邪门,她是” 他的话音未落,两三道细长的黑影倏地朝他的颈部疾飞去,我定睛一看,现是三条长一米左右的尖吻蝮。两条咬在莫世坤的脖子上,一条咬中他的额头。 我因为很怕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身子一颤。 看着莫世坤的样子,我都能感觉到痛。 莫世坤闷哼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只手抓着一条蛇,想把它们扯下来,可是根本没有用,那蛇死死地咬着不放。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我背靠的石墙上,爬了大概十来条尖吻蝮,地上还有不知道多少。 “大、大师兄,有、有蛇,有蛇啊!”,我朝岳宁大声喊道,嗓子都是颤抖的。 他们听到我的喊声,赶紧冲了过来。可是地上数十条蛇齐刷刷地仰头,朝他们吐着信子。 我从小到大,最怕的东西就是蛇。此刻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蛇,不由得头皮麻。 “千万别动,小师弟!”岳宁低声说道。 他话音未落,不知道有多少条蛇,赶场一样的就从我的双腿上爬了过去,隔着裤子都觉得冰凉。 我紧张得牙关紧咬,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丝毫乱动。 第127章 解危难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