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一序 “飘渺烟云里,仙山横隐,神谷不出。 只听传,古有道德有为者,摩天镇海,驾鹤腾云,而今却不见真仙一个。 世有问道求仙者芸芸,神往仙班,或出海离世,居烟波浩渺,或寻山出尘,处钟秀峰林,皆为长生往。唯思一朝飞升,绵寿无疆,九天自在,再无羁绊。然,成之者寡矣。。。” 满面红光的老者须发全白,却是精神矍铄。往椅背一靠,抓起手边的壶,咕嘟喂了一口,“嗯。。。好酒!好酒啊!”一时得意,摇头晃脑,顺手又是一口,却灌得急了,“咳!咳咳。。” “成者寡?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几个啦!笨蛋!” “。。。” “你才是笨蛋!老先生前天就说过了,我故意问你的!傻瓜!” “飞天当神仙,你以为谁想就行啦!就凭你。。。下辈子也别想!” “张胖子!你敢这样说我。。。下次不给你掏鸟蛋啦!” 。。。 就这咳了几声的功夫,几个孩童插科打诨,一顿喧嚣,好不热闹! “唉。。。”靠在椅上的老者皱了皱眉,“吵死我了。。。还不住嘴,散了,散了吧,别扰了我睡觉。” “老先生,老先生。。。别睡啊。。。再讲点诛妖伏魔的听听啊。” “去去。。。先生困了,明日再说啦。。。”一个长音由高到低,末了竟然就一眯眼,歪了过去。 “又睡了。。。不过瘾,今个儿还没讲杀妖怪的故事呢。”任凭几个孩童再摇,就是没了一点反应。“又是这样。。。” “嘘。。。嘘。。。别做声,我有主意喊他。” “嗯,你喊,喊啊。” “嗯哼。。。”这孩童清了清嗓子,顿了顿,几个都绷了嘴,只管瞪眼来看,“唉,那个。。。铁子,把酒拿回去吧,下回早些带来,没看着先生睡了吗。” “嗯?小子无礼!怎么就这样打发人回去?既然携酒而来,殊为不易,岂有让人再掂了回去之理?不可教也。” “铁子,来。。。嗯?” “哈哈哈哈。。。” “哈哈哈。。。醒了!醒了!” “几个小子。。。无礼。。。”老者也不恼怒,摇了摇头,轻抿一口。 “老先生,讲个杀妖怪的故事吧!” “杀妖怪!杀妖怪!” 。。。 “哎。。。天天杀,哪里还有,早杀完啦!” “先生诓人!前几日还说,满山越岭的妖怪围城,打得难解。。。” “就是,还讲还讲嘛,长大了,我们都去杀妖怪,灭个干净,哈哈” “。。。灭个干净。。。”老先生又摇了摇头,“为何要灭个干净?” “呃。。。妖怪,就是妖怪,自然就是要杀掉。。。”几个孩童只想听个痛快,哪里想过这理,嘴里抢着,却是都有些气短了。 “人,有好坏吗?” “当然!” “那为何妖魔就不能有?” “。。。好的,好的妖怪就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嘿嘿,说得好,说得好。。。”老者双眼一扫昏惺,一道精芒闪过,“飞天彻地之辈,犹不如几个懵懂孩童。。。” “先生。。。” 看老者一脸神肃,几小童不觉都低了声,一时间,小小院落,唯余蝉鸣。 “这人啊,妖啊,魔啊。。。实无甚异处。什么忠奸美丑,善恶贤德。。。不在身也。。。” “不在身是什么意思?” “笨蛋!就是不能看外在之像啊。噤声!噤声!” “皆由心生,是所谓,一念得道,一念坠魔。。。”伸手又举了壶来,沥了两滴,竟然没了。“呃,酒。。。没了。” “走走走,快回去拿酒。”几小正听得心痒,一看要停,轰的散了,“先生等着,就来啦!” 老者一笑,也不答话,这一来,连晚上的酒也有啦。 只管斜倚着,单掌在扶手上打着拍子。嘿嘿,什么日子,也不如眼下啊。。。 第一章 山望 又是一年元始将至,漫雪。近山的落霞镇,更是早早披了素裹。 这日近晚,天光暗淡,昏黄的余晖懒懒的笼着镇子。隐隐的巷陌中,沐白的枝杈,高高矮矮的流檐飞挑,穿出雪掩,布幌重重,招展相映。间或露出大大小小的迎新灯笼,节庆意味正浓。此际,更有炊烟袅袅而起,一派祥和之气氤氲,远远观去,直教人看得心神恍惚,犹如画景仙境。 连绵的栖霞山,到了此地正是边际,有往山中的通途,自成了镇子的主道。镇边不远的山坡上,就是一处狩猎为生的村落,叫做半坡。村外向着镇子的坪地上,一名身着青灰布衣的少年静静伫立,正俯望着眼下若画的镇子,斜晖瘦影,久立出神。 山间风过,带动少年背负手中的书页。倏地将怔怔的少年带醒。 呼,短短的吹了口气,似乎甩脱了什么羁绊,少年仰胸舒臂,活动了一下手脚,复低头,看了看手里攥得卷边发毛的薄薄书册,迟疑一下。用功无数,都能倒背如流了,直接揣入怀中。 转而,自袖中取出一柄尺长短剑来,神色一肃,又透出些无奈。来回轻抚几遍,将心一横,拿剑在自己手指一划,立时沁出血来。皱了皱眉头,也顾不得咧嘴,少年慌不迭的沥着手指将血水抹上了剑身。把手指在嘴里一吮,捏了,长出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再有什么急切的动作,死死盯着那抹了血的短剑,神情里满是祈盼。转而又闭了眼,默默感应。 片刻之后,拿剑的手心里就捏出汗来,脸上却慢慢挂起了失落。“没有反应。。。或是,该在此刻度气?”少年再次正了正神,暗暗屏息,慎之又慎地运气,度入短剑。只见那剑身竟然慢慢泛起莹莹之光,在昏黄的光线下尤显不凡,竟是一柄修者所使的灵剑! 显然是见惯了这般,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少年不禁急切,皱了眉,盯着剑身的血迹,只管卯足了劲儿运气,直到脸色煞白,这才急急收手。落落长出口气,全顾不得头上的汗珠和一阵阵隐隐的晕眩,盯着手里的短剑出神泄气,一脸无奈。 “既是灵剑,却如何也不得御使之法,如之奈何?”自顾嘀咕了一句。虽然失望,自己用尽了办法,依然不能如心中向往的那样,盈缩光剑,如臂使指,但,这是灵剑却是错不了的。唉。。。转而又甚是珍惜地抚了抚短剑。 看来这御剑确是另有法门,只是自己蒙昧不知。御剑,果然不像世人心想的那般。看那些修者飞剑凌空,飘逸出尘,羡煞死人,便觉着有了法力、身具灵剑便可信手拈来。全不是那样。虽然想来也不算是多么高深的东西,而今却难煞了自己。想到这里,少年悻悻然挥挥手里的剑,这才抹了把汗。 “飞白!飞白!”正想着再舞弄一番,少年耳边突然传来呼喊。刚刚只顾走神,不察觉从村子那边过来的脚步,已经渐近。一拂衣袖,将剑隐了,从怀里摸出备好的布条,缠着手指转过身去。 “石生!石强!” “屋里不见,天寒地冻的,跑来这里。”昏黄余光下,两人脚下飞快地朝少年奔来。 “我说他肯定又跑这儿来发呆了。”说着,两人已经来到近前,“大冷的天,就你这身板,穿成这样,莫不是书生的酸劲儿能抵过寒意。哈哈。” 奔来的二人正是村里最熟络的两兄弟,打趣无忌。虽一样年少,常年入山,那身子早塑得如塔一般,说着,已至近前,“听叔伯们回来说,临近年关,镇子里从今夜就要燃放烟火,街上正是热闹非常。走,一起去。” “一起,一起。”那石生说着抬手往飞白肩上“啪”地一拍,“走吧,李大书生。。。” “这。。。”飞白侧身,肩头微倾,卸了那股子没头没脑的巨力,咧了咧嘴。 “看看,又磨叽。”似是知道书生的心思,石生抓着飞白的肩一晃,“不去,早早一个溜到这儿来干嘛。走,走,走。” “不是不去,只是近日村长嘱咐,村里的对子都交给小弟。这个,还真须得仔细斟酌。若是耽误了这事儿。。。怎么交代?我肚里这点文墨,唉,半天都没憋出一副来,这不才跑出来,学人家,趁着斜阳映雪酝酿来着。” “酸样又来了,就知道你又唧唧歪歪。哈哈。对子的事儿吗。。。嘿嘿,村里还真得指望你这大书生了。诶,真是扫兴。罢了,不和你啰嗦,那我兄弟去了。”说着,顺手又是对肩一捶,算是作罢。 “来日进山,我再陪你们好好尽兴。” “好啦好啦,这话我记着,来日进山,再与你好好校校。还没吃呢吧?出来时候,我可是见三伯那里正在炖肉。。。”说走,两个也不迟疑,拉着话音箭步而去。 望着撒丫子往山下蹿去的兄弟二人,李飞白一阵发愣,摇了摇头,又捏了捏缠布的指头,适才那一下,划的不轻。这短剑,绝不是平日里的铁疙瘩那般,却是光润异常,尤其锋利,也不知什么材质炼的。只是,不会用,就这样当把匕首来使。。。唉。 再抬头去看,两兄弟身影已是远去,模糊不清。 自母亲思亲体弱,郁结不开而逝,自己仗着懂得些许拳脚功夫,加上村中邻里照顾,倒是无虞温饱,只是毕竟年少,寡欢的阴霾却时时甩摆不开。这兄弟二人虽无点墨在胸,却透着山里的质朴淳厚,有事无事来寻自己,无非是担心自己落了单,落寞无解,心中抑郁。自己怎会不知。 父亲大人离去早,自己与母亲相依度日。早年依仗着家里些许底子,母亲硬是送自己随先生习文,只为将来求个前程,安生度日。 “先生,先生。。。”李飞白没来由一阵叹气。若是先生在此,有那翻游历,再不济,也可讨些指引来,而今却是在这里摸索,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不禁无语。自己年少心性,每每羡慕那些修仙寻道之人,私下里缠着先生讲一些神仙鬼怪,诛妖伏魔的故事。磨得多了,不知是勾起什么,老先生才讲起自身过往,却不料也曾是醉心于此。 有言谓,年少多梦。自己的先生,自然也挡不得住那份向往。想当初,一心修身向道,却入不得门去。遂云游四方,寻山访友。天下之大,修者万千,机缘,有时还真是在寻。千辛万苦,觅了拳脚图录、修身法诀,意兴盎然。更不知从何而来这柄灵剑,一时间,自觉因缘际会,直觉得举霞有望,飞升可待。犹记得那跟自己说起时,还掩不住眉目之间的神采,可想当年。 然,世事弄人,几十载心无旁骛,须发斑白,竟然不得门径,终落得一无所成,落在这落霞镇,寻个偏处,做起了教书的先生,却也是从者无几。而今年迈无嗣,索性将那些昔年的宝贝一股脑儿都丢给了自己,再不去提。 老先生心中释然,心情大好,花甲之年,竟然又云游去了。 反观自己,却是神差鬼使,居然没费多大功夫,就引了书中所言的粹体之气来。这世间事,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不可深究。只是,先生当初丢给自己这些东西,恐怕也是教无可教,连些交代也无。自己空有灵剑,不会御使,而今更是连滴血的法子都用了,唉。。。 按书中所言,淬体三重,指尖透气,可御剑矣。自己毕竟无师,为了稳妥,压下许久才开始尝试,却不料如眼下这般。。。点透之法,机缘,这机缘,自己又该何处去寻?山下镇上,倒是有个修仙的林家,只是,平日里少见那些修者,也不曾听说有甚开山收徒的动静。却不知这些修者,讲究些什么。 顺着兄弟二人去的方向,飞白又望及山下的集镇。夜色已起,烛火灯笼更是透出弥漫的暖意,却勾得山间形单影只之人迷醉心酸,不禁一凛,有些凉意。淬体之气在,早不将这点寒意放在心上,感极而伤怀,果不其然。 自从胡乱摸索而莫明入了修行的门径,自觉神清气爽,耳目也日渐聪慧,就连身体,也较先前强健许多,虽不似那般腱肉如铸,却也时时劲气充沛。石家兄弟因为这常来校武,飞白自然不会拿法力真与他们比斗,掌着分寸,互有输赢而已。正是如此,更是闹得二人怎也不服,那瘦弱的身板里,哪来的力量?反而比斗之心更盛。呵呵,只是推说自己练拳勤勉,两个不会甘休,只怕来日里,自己要多多服输才好了。 思及此处,飞白莞尔。心潮复涌,意兴正浓,也不再拿剑,在坪上虎虎生风地演起拳脚来,略显单薄的身体,骤然气势一变若满弓之弦,腾挪闪转之间,积雪飞扬,虽不见得有多精妙,却已然有了几分慑人的非凡气势。拳掌纷飞化影,身形来去如梭,更胜那山风无数。 正意气风发之时,山下忽地蹿出几缕火光,飞白猛一心惊,往山下望去。 第二章 飞来横祸 收了身形侧身一看,李飞白不禁恍然,忍不住讪讪一笑。 御剑不成,满脑子都是练练练,只顾发泄心中郁闷,却把这事儿给忘了。还道是什么,却不正是镇子里的烟火。嘿嘿,也罢,正好歇歇手脚。 此际眼下,那一簇簇,一团团的,拖着各色光尾,腾空,爆裂,光华四射,好不热闹。从这山坡的望去,恰似一朵朵花儿一般,一个个争先恐后,急急地从地底涌出,绽放,湮灭,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想不到今日自己竟然赶上了这种观法。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正看得有味儿,忽见那边换了阵势,这一簇火光蹿起,竟然自空中打起弯来,起初不显,还以为哪个打偏了去,转瞬,竟然旋转缠绕一处,末了更是在将散未散之际,横空盘旋,烨烨生辉,犹如火蛟飞舞,耀亮夜空,经久才兀自灭了。 “好!”李飞白心中一震,不由一愣。转而回过神来,俗世里恐怕再巧,也难弄出这等变化精妙的烟火来,这等如戏法一般,恐怕是镇中林家的杰作吧。都说修者有控物之法,想来就是这个?这等手段,好生羡慕!自己怀里的法诀,就是短短的行功吐纳,修炼之法,连一个术法也无有提及,还真是。。。真是纯粹的很。。。 呵呵,不想这平日里高不可攀的修仙家族,也会有心思来凑这种热闹,也不知是有了什么格外的喜事,往年还真是不见有这种阵仗呢。正好,学不成,饱饱眼福也好。不禁兴致更浓,手下不觉,又摸索出袖中的短剑来。烟火明灭中出了神,只等着接下来,再有修者出手助兴。 。。。。。。 栖霞山一脉,莽莽无际,绵绵延伸,足有数百里不止,重重迭迭,群峰林立。世人所至,无非边缘而已。没有几分斤两,却难深入,哪见得其中,奇花异草,瀑飞泉涌,林深叶茂之间,珍禽异兽更是不知凡几。 且不说这,只是这边际,物产之丰,对于俗世已是不容小觑。 落霞镇座了一处入山的当口,正据了主道。虽偏远之地,仰着这山,已是远近闻名,颇有几许声色。行街谋生的商贩,形形色色的铺子,咸集此地,天长日久,落户生根,愈发繁华起来。 而今岁末,年庆在即,比起平日更是热闹非常。镇首林家早有安排,年年烟火已成习俗。正值烟火首日,镇中喜气更浓。傍晚时分,炊烟四起,哪掩得住街市上人头攒动,吵嚷非凡。尤其是那些个唤不回家的孩童,抱着热腾腾的红薯啃着,直勾勾盯着糖人,挪不动腿。玩皮影的,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淌着鼻涕,任由风咕噜哗啦啦自转。。。 在最热闹的主道上,熙攘的人群里走来姐弟二人。娉婷少女一身粉色袄裙,落落随性而行。流彩之目,顾盼惹人。身后跟个魁梧少年,头顶着宽宽大沿毡帽,低低压了,遮住了僵硬面庞。唯那一对忽闪闪招子,左右看个不停,不时驻足,等那前行的少女察觉,扭头催促,这才嘿嘿一笑,紧步跟了。一路过来,却不见二人出手置买什么物件,走走停停,只是闲逛。 “姐姐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都依了。适才我可是听那边的说了,今天这镇上会有烟火,左右都是个看,要不咱们。。。” “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却还是拗不过你。左右不许,还不是怕出什么纰漏。。。今在镇中,是那林家天下,不可多事。” “嘿嘿,”少年咧了咧嘴,只是在一旁嘟哝,“姐姐说的是。。。这大远的,好不容易赶个这热闹时候,来都来了。。。” “你这心性,怎么还似个孩童一般,我看你就跟那些啃红薯的一个德行。”少女佯怒,又忍不住想笑,瞥一眼那魁梧少年的囧样,“去也不是不可,却需格外小心。万不可出格胡来。只听修仙的林家据此,却是不知底细。但值岁末,必定会多有防范。咱们来此只是闲游,却不可无事生非,徒惹事端。” “那是,那是当然。姐姐放心,只是看看,万钧定以姐姐马首是瞻!”少年一听不再阻止,顿时两眼放光,左右一看,“那个。。。估摸着也快燃放了吧,姐姐你看这人群都往那边去了。要不。。。咱们也先去,占个地方?” 少女抿嘴轻笑,也不再损他,由着他随着人流转而往镇北而去。 镇外北坡,大片空旷的草坪未待几时就站满了济济的人群。镇守之人更是早早地扎杆围场,圈出个方圆几十丈的圆来,围中分布着几拍粗大的竹筒,一队队紧衣侍从分立,手执拇指粗细的长香,唯待令下。 “上有日月之昭昭,下有王道治明,福泽泱民。。。既庆昌明而祁来年。”檄文一毕,香火齐燃,眨眼,“砰砰”之声不绝,道道绚丽的烟火扯着尖声冲天而起,夜幕欲燃,一时间,五光十色,惹得四周叫好不绝。 那夹杂在人群中的毡帽少年更是乐得指指点点,根本低不下头来,低声道:“这俗世人界倒是会整治,弄出这种好玩的东西。呵呵。。。嗯?”话完不听身边回应,不由一愣,扭头去,却见那少女仰面长视,目色迷离,不是神飞天外还是怎地?哪里听到自己的言语。嘿嘿讪笑两声,也不在意,兀自扭头去看自己的,嘴里却忍不住嘀咕:“还说我心性不佳,自己却是痴了。。。”“仙路漫漫,又能留得几许得失。。。生,终是有涯。。。到头来,还是挡不住,明明灭灭。。。”少女口中突然一阵痴痴的呢喃,引得身侧的毡帽少年一愣,却是没有听得周全。明明灭灭吗?是也!我也早嫌这烟火直来直去,太过平淡了。嘿嘿,原来姐姐也是这般想法。待我助助兴来。 想到此处,少年手里捏起御使控物的法诀,暗运法力,瞅个当儿,朝圈中烟火甩去。手指在袖中连番勾指圈点,顿时,那蹿起的烟火宛如有灵,正有了那火蛟缠空的异象。 四下里不明所以,一片哗然,赞声不绝。只有那一干侍从,顿时傻了眼。这,这是上面的安排?还是哪位族里仙家来了兴致?面面相觑却不敢言语,只管继续。 少年仰脸,一阵自得。这控物之法,终究没有白练啊。姐姐定会诧异。。。呃,少年猛一醒神,坏了! 。。。。。。 “幸得不在镇中。”方才还在人群中的姐弟两个,此刻已是脱了出去,运足了疾驰之法,一路冲着镇旁的山坡奔去。仔细瞅那一路,没有一丝痕迹,二人竟是临地御空而驰。 “你这番捣鼓,定然落在林家人眼里,只愿外围巡视人等尚不查你我,当可速速离去。”那毡帽少年自知犯错,一脸木然,不敢多言,只一路跟着疾行,“万钧知错了。若是被阻,姐姐自管先走,万钧来挡片刻。”“休得胡言,若是被阻,不得恋战,你我一同冲出便是。想来林家也不会时时处处分派高人,况且咱们本无甚恶意。” 二人言语之际,脚下未慢分毫,盏茶功夫已然急急冲上了山脚,倒是没受得半分阻挡。“所幸未遇阻拦。唉,此处尚非安全地界,你我一鼓作气越过此山再做喘息。”“嗯。”说罢,两道身影一闪,往山坡上冲去。“啊呀!此处有人!” 眼前一个手持灵剑的青灰布衣人影,正昂立坦坡之上,怔怔往山下张望。“姐姐莫急,四下只此一人,看来也是偶尔撞上,待我解决了他不迟!”不待少女答话,万钧两手虚空一握,转眼一根漆黑的棒子已在手中,疾行不减,也不分说,虚影连闪之际,朝着那执剑之人当头当脑抡圆了砸去。 “什么人!”李飞白正被适才的火蛟勾得心驰神往,思量着那控火之人的高明手法倾慕不已,被冷不丁杀出的人影蓦地一惊。激出一身冷汗。这冲来的架势,分明是上来就要拼命!一声惊呼,哪还有空多想,连跃起躲避的当口都没有,双足一沉,仓促提起一口起来,身形微挫,举了灵剑就挡。 “当”地一声脆响,两厢一触即分。 万钧凌空一个倒翻筋斗,落地身形一晃,即刻立定。只觉得脸上一凉,一抹啦,却是头上毡帽,还有那掩人耳目的面具震得脱了,露出一张毛茸茸的猿猴面孔。掉就掉了。打都打了,还遮什么。林家竟然派了如此不入流的角色来巡外围,今日脱身无虞矣。 方一触及,李飞白便知不妙。对面借势而来,哪是随手可以挡下。倒飞之际,臂膀酥麻,胸口一阵翻涌,险些喷出血来。扑通倒地,犹止不住,几个翻滚。 可恶!再抬眼,却见偷袭之人立定,身边还多了一个帮手。 吓!那哪里是人,这,这,这。。。分明是一个妖,妖怪! 嘶。。。这一惊,连臂膀的酥麻都忘了去。心下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打鼓。那刚刚强忍的一口血,直往上涌,喉头一甜。急忙用手去捂,咕咚又咽了下去。呀!不对!两手空空,剑,剑哪儿去了! 嗡的一声!偷眼去找,四下里雪厚,又被翻得一片狼藉,哪有踪影!登时冒出汗来。 来者不善,怎会突然从这里蹦出来!脑中急闪,却是摸不着头绪。 对面两个,自己一人。。。转念,想到了后面的村子。。。顿时,心往下沉。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还得赶紧想法传个讯回村去,速速避了。此处现了妖物,却不知镇中的修者可知否?不见什么动静。。。也罢,自己,能拖多久算多久吧。 撑口气,忍着跃了起来。 “左右既然无人,还是速速离去,不可恋战。”后面粉衣少女已来到近前,瞄了一眼飞出几丈的人影,急急吩咐。 要走?这下听得清楚,正在心底下发狠,李飞白猛地一愣。跑到这儿来,却原来不是来作乱的?不由心下定了许多。如此正好,村里安稳,就不必顾虑许多了。 说这些,也只是转瞬的事儿。李飞白自惊诧里缓了过来,神色渐正。 对面是妖怪,自己而今也算是个修士,竟然先乱了方寸去,唉。。。没了剑,却不见得我就怕了你! 忘了自个儿刚被一棒子夯飞了,此刻,修者的名分,却是令心底腾的冒出一股莫名的豪气来,“妖怪!站住!” “姐姐莫理,只管先去,我随后就到。”万钧将手里黑漆漆的棒子一横,随口接道:“林家小子,猴爷只是取道于此,本无怨恨。闪了便罢,莫非寻死?” 第三章 有波有折 闻得那边怒喝,粉衣少女不禁眉头一蹙。 侧目过去,几丈外的身影已是翻起立定,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这一看,不由一愣,眼前怒目少年分明是个书生打扮,一身青灰布衣,还算整齐,却是浆洗的泛旧。哪里像是家族子弟的样子?心下暗叹一声鲁莽。先前只顾夺路而去,指不定却是误会,反惹了事端。 “弟弟且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女伸手拦下万钧,“多有得罪,这位公子息怒。奴家陶红儿,敢问公子大名?可是镇中同道?” 多有得罪?息怒?这架势一摆,听这妖物说话,却不像是心里应有的样子啊?一时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妖物和人,还可以这般说话的?李飞白也不正言答她,“山野闲人一个,怎么?”说着,左右扫视,灵剑虽不会用,此刻却是唯一仰仗,不管情形如何,是个防备。也不知扎到哪儿雪堆去了,依旧不见。 陶红儿轻舒口气,唉,听这一说,还真是乱中出错。拱手一礼,“今日我姐弟二人急切赶路,乱中才有了方才错举,冒犯了公子。红儿这厢给公子赔个不是,还望海涵则个。此间事急,迟恐生变,今日得罪之处,待来日我姐弟二人再来照访补过,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这。。。”对面竟然客客气气和自己打起了商量,这下是真把李飞白弄得乱了。方才那股子对阵妖物的豪气,莫名短了几分。全不像心想的那回事儿,这却是怎么也不曾料想的,一时语塞,找不着措辞来答。 “不如这样,”少女见李飞白犹豫,心底一闪,想是怨在了万钧身上。不由分说就出手,打出了火?随即自怀中取出一块玉珏,一个小瓶来,双手递过。 “即是都无甚恶意,也算是不打不识了。我两个居于此东向七峰之外,此为红儿传讯玉珏,公子来日暇时,不妨光临鄙处,届时再叙如何?适才公子,突地受了一击。我这里尚有中气丹一瓶,请公子一并收了。此番若是耽搁下去,只怕我二人落了险境,再难脱身了。” “是,是。这小哥,你倒是给句话来啊。”侧旁的万钧虽然莽了些,此刻定睛看得明白,这情形,估摸着是自个儿打错了人,哪儿还有刚才动手的气势,棒子杵在地上,一副窘态。见李飞白未接玉珏,急得挠头。“万钧知道错了,这不是赶的急了眼吗?行与不行,你言语一声,大不了我让你打回来就是了。” 打回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对面的软话一说,却不知道这会儿,李飞白是完全颠覆了认知,实在未反应过来,在那里愣神。 抬眼去,看对面神态,确是真真切切。看他们急切模样,若真是恶人,自己左右不是对手,何须多言,恐怕这会儿早没了性命。即使强自离去又如何,自己也留不下人家,眼睁睁看着而已。 这,和自己心底深种的那些妖魔为害,人神共愤的说法,差得也太远了些。。。 妖物。。。犹自在心里衡量一番。对面这样做派,反倒衬得自己有些固化不开了。 见对面两个都瞪了眼等自己发话,想了想,正了正神,抬手也是一拱。 “小可李飞白,”伸手接过玉珏和那白净的小瓶,“既是误会,揭过便是。。。你等去吧。”将身子一侧,算是让过。 “李公子大量,陶红儿谢过了!今日不便多言,来日相迎再叙。”猴子也是掩不住眉头一喜,大手一挥,“这小哥爽快,来日去谷里找我,咱们无醉不归。”当下拱手一礼,抽身而去。 见两人须臾远去,李飞白再没了兴致。急急忙忙寻了灵剑,掉头就回。 此刻臂膀还自酸麻,憋下那一口血,缓过劲儿来,直觉得胸闷难耐,气息难行。莫明经了这一场,乱得毫无头绪,任肚里咕噜噜乱叫,哪里还有心思去讨要什么肉吃,自顾忿忿回屋而去。 。。。。。。 镇中,林府。前院里,灯火通明,后院之中,却是常人禁足,寂寂无声。 “小小两只妖物,竟敢蹿至我镇中作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方才,世侄阻我去擒那妖物,却不知为何?”是夜后院,堂中正立了三人,一老二少,却是一青年为中。微微发福的老者仰首问着,满脸堆笑。 “我观那两个,不似有心作乱为恶之辈。只是扰了烟火,即刻匆匆而去,怕是知错了。也没甚旁的出格举动,这才作罢。呵呵,林伯父何必计较这许多。”青年神清气正,目若朗星。言语之际,神色坦然,显然未将烟火之事放在心上。略一顿,看了一眼老者,又道:“许逸此来,林长老亦有所嘱,但将该办的事办了便罢。毕竟此地陈州,是那隐云宗的所在,我书院虽是修界泰斗,也不宜事事出面。” “是,贤侄所言有理,些许宵小,却是不必太过周章。哈哈,是老夫欠思量了。”旋即扭向一边恭敬侧立的少年,话题一错:“瑜儿,陈州小镇,偏远孤陋,平日要想得见你逸大哥这样的俊才,千难万难。此次有幸,定要细心讨教,能有你逸大哥点播一二,受用不尽。”说着一脸惋惜,不住摇头,“只是可惜,不能常此追随。” 旁边少年却是心思活络无比,听得老者一言,立刻神色郑然,对那青年深深一躬。“林瑜对许大哥仰慕已久,自幼便听家父时时提起大哥事迹,还望大哥得闲时,多多指点迷径。若能有幸侍奉大哥左右,林瑜必肝脑涂地不悔。” 青年脸色一窘,急忙伸手扶了。自己再愚钝,此时又哪会不明白这中间的意思。书院林长老,虽然平日里看来性子寡淡,甚少提及,自己还是有些耳闻,这林家似乎正是长老亲族。此次闻说自己来此,平日里言语甚少的大长老,竟然专门传话嘱咐自己,转道来此看看,怎能说没有一点深意呢?果然,才落下脚来,便将话拐弯挑明了。 唉,这样的事儿。。。所幸,今见这林瑜,聪慧过人,亦不失为一块修行的璞玉,倒也不难办,日后修行,却是全在个人了。“贤弟言重了,愚兄必不敢敝帚自珍。此番得见,贤弟聪慧异常,资质过人,待回得书院,我定会竭力举荐。” “犬子怎当得起贤侄如此夸奖。”老者听得那许逸如此一说,立时也是一躬,“能得贤侄美言几句,林某便感激不尽,此厢先拜谢了。” “劳许大哥代言,林瑜必倾力追随!” 回得屋去,许逸却是直摇头。自己平日里只知修行,即使有什除妖斩怪的事儿,去做就是,干脆的紧。今次相隔遥远,林家却是专程传报,陈州栖霞山毒蜈为害,欲除之。口口声声那毒蜈妖法剧毒,随口喷出雾气,就令寻常修者连身都不能近,前后几人着了道,这才向书院求援。想来也就是个由头。 原本陈州之事,一个毒物,就是拿不下,自当先求请隐云宗才是,既然此物歹毒,应了,也在情理之中,一来送药救人,而来除妖灭祸。只是点名了自己,中间又夹杂这种弯弯绕绕,这种情形,自己还真是不擅长。待寻得那妖物踪迹,赶紧回去交了差事就好。 “这书院大弟子,性情耿直,心性善良,却是难得。只怕在这里也呆不久。瑜儿,这几日,你当与之多多交往,得了他的好感,日后必有照拂。若此去真能说得成功,入得六山书院,实乃我族之兴,也不至于在这里埋没了你。” “是,孩儿明白。” 。。。。。。 且不说背后这些,日后风云日后解。此时的李飞白,却是傻了眼。 被夯得没头没脑也就罢了,但是。。。但是,这,怎该如此?望着手里的灵剑,心里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原本就是心烦,又被夯得胸闷气涩,夜来打坐调理一番,却是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摸出那妖物给的什么中气丹来,想想,又丢到一旁。心烦意乱,却不是伤的事儿。自打摸索着入了门,从未与修者动手。今夜算是头遭。败就败了,竟然一个照面,被人打飞去,毫无回旋之力,连剑都脱了。。。 情不自禁拿出自己的宝贝家当来。怎么说,灵剑还是货真价实的,就算不会使,亮起来也叫心里踏实。而今自己,一丝术法不会,没有什么倚仗,也只有让这灵剑闪起荧光来,方能助些气势。 想着,暗自运起了法力,却怎么也不见手中剑有一丝反应。难不成是自己被打的气短了?复又调息一阵,再来,依旧毫无起色。李飞白这才仔细端详手里短剑,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傻了。 原本光洁如润的剑身,竟然多了一道裂痕!这。。。大意了!不用想,好好地变成这样,定是被那猴子砸的。当时灵剑脱手,自己稀里糊涂又未寻着,竟然几句话就此揭过了。。。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忽的立起身来,一转念,又颓然坐下。这会儿看见了,还有什么用? 真是晦气!平白挨了妖物一棒子也就算了。不想这一难落在了剑上。 孤灯孑影,沉吟半晌。不由长长吐了口浊气。这就是平日里常说的劫数吗?当时只做偶然,只管在那里诧异那两个妖物的表现去了,唉! 将剑搁在案上,心思翻滚。还是将怀里那女的给的玉玦拿了出来。 难道。。。还真的跑去那七峰之外,去找两个妖物去? 自己一个人族修士,掂着剑找上人家门去讨说法?这情形在脑海过了一下,想想就觉得有些可笑。。。没凭没据,就这样,还是跑到妖物那里去。这,这算哪门子事儿。 话说回来,当时迫于形势,谁知道过后再见,又会是怎样的嘴脸呢?不妥。 在那里翻来覆去,呼次呼次出几口闷气,又站了起来。 再抬眼,看看自己的剑。不行!就这样撂这儿,这个闷亏,吃得也太大了。。。自己唯一的家当,就这样没头没脑的毁了! 。。。 左右掂量,不一会儿就弄得头昏脑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来回都不是,还是做了个折中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世间的妖物都是哪样,但今日这一场看来,却原来也不是如心中一直所想,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 想想自己碰见的这姐弟两个的做派,虽是妖物,还能说得上话去,倒像是讲些礼数的,不行,姑且一试? 拿了这玉玦给自己,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儿。而今,且走一趟看? 想到这里,自嘲一笑。呵,指不定这东西,还有那什么七峰之外的说法,就是人家随口一诓罢了。自己倒在这里纠结不清了。 由是旁的也无法可想的,只管先去看看,死马当了活马医吧。哪怕去了什么也不见,也绝了此念。再做打算。 如此一想,心底反而好过了许多。 又掂了掂手里的玉玦。修界之事,自己也不知道多少,也不知这一柄灵剑,到底值得几斤几两? 唉。。。摇了摇发昏的脑袋,真是一团乱麻。 第四章 石生花 经了这一场,硬是辗转反侧,一夜没合眼。思来想去,又愁又焦。 眼看再有几日就是新年,却觉得怎么也熬不下去了。 不行,打铁还是趁热的来。既然要去,还是及早稳妥些,何况自己并不会什么疾行之法。此去七峰之遥,若纯是靠脚力,就算自己现在体质非比常人,恐怕单是赶去也要些时日。眼下大雪封山,中间更是难料会有什么不测,届时只会耽搁得更久。心里有了定数,当即便开始准备。 心急火燎又耗了一天,把村里的对子都一一备了。专程找了石生、石强兄弟,言说自己去先生那里打扫,恰逢远亲托人捎了信来,非要相邀去过年云云,编排一番。。。那两兄弟也没心思去多想,这就算是有了交代。好不容易又挨过一夜,这一日,不顾起早的寒冷,背了简简单单一个包袱,李飞白绕个弯儿,向山中快步而去。 山风嗍嗍,卷起地上积雪飞旋,远远看去,似雾如幕,几分炫人。只有身临其境,才会知道击打在身上,如刀割针扎一般。任是李飞白如今粹练之体,也是有些吃不住,暗暗提起气来方自御挡开去。如是,单薄瘦影,渐渐被层林掩去。 果然如先前预料的一般,大雪山行,比想象中缓了许多。心切之中,憋足了劲儿疾行,赶了一天,才越过三峰去。眼看日落,李飞白止住了身形。雪掩沟壑,夜里若是有所不查失了足,过犹不及。还是先寻一个避风落脚的地方才是。 也算是在山里厮混过些日子,不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一处险些被风雪覆严的处所。在洞口轻轻嗅了嗅,一股腥臭直扑面门。嗯,错不了了,这洞八成就是黑熊的栖身之所。如今进去,凭自己的身手,控了气息,手脚轻巧些,不去靠近,倒是不必担心会惊起它来。这冲天的味道,也无心去理了。 轻巧进得洞中,缓缓入内。起初狭窄,行不多久,竟然豁然开朗,凭了自己过人的目力,小心着又往里进进,赫然发现,眼前简直就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天然洞府一搬,恍惚间,约莫着足有几十丈方圆。好地方!这熊瞎子倒是会觅住处。如此正好,足够宽敞,自己避开些,熬过了这晚了事。 退后几丈,李飞白找一处隐蔽的处所,往肚里胡乱填些东西,盘坐入静。 静中时光暗淌,不知何时,洞里那呛人的气味消逝无踪,竟然散出淡淡悠悠的清香来,宛若天撒,直透心神。不几时,漆黑之中忽地闪出一点光芒,纤纤柔柔,羸弱不堪,却于这暗中挣出,渐渐壮大。随着紫色光芒的滋长,洞中蓦然变得充满了凄婉,也不见有何动静,却似悲歌萦绕,惹人心伤。 借这光,此时却是看得真切,这紫芒,竟是从一块巨石中发出,柔而不馁,似欲穿出。洞中弥漫着宛如实质却不可捉摸的气息,令人如坠幻境。如是,似缓似急,一点晶莹突地自石中迸出,于这迷离景中迅速升起,无声无息,几个呼吸,骤然生成一株双花,通体紫色,光润如玉。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这边李飞白,早已被眼前的景象恍得痴了。 自那香味起时,就自静中警觉,怔怔然,把方才的一幕看了个完全。望着眼前散着幽幽紫光仿佛不真的花朵,神飞天外,耳中宛如有歌,让人悲戚欲泪。 正恍惚间,耳边突然传来“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李飞白不由激灵打个冷战,瞬间醒转。急急在石后掩了,暗出口气。 自己竟然在这儿出了神,好险。复往洞中望去,更是暗叫侥幸。此时洞里,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条巨蟒,正和醒转的黑熊对峙。亏得自己先前退后,找了个隐蔽的处所,否则危矣。 这花儿,好生古怪!石中生身,已是让人咋舌,无形之中,尤能侵人心神,直至醒转过来,依然忍不住心底酸楚,直欲掩面。心知自己遇了奇物,向往之际,还是不由得一阵后怕。天下之大,果然多是神异。 看那对峙的两个,倒是颇具灵性,显然都是冲着花儿所来,却顾忌对方,不敢出手。这倒好,对付一个还有些把握,两个却是吃不准去。不妨就此等吧。修行之人,当然不缺耐性。 隐身石后,不时往洞里瞄瞄。估摸着,怎么也得过去了几个时辰,李飞白不由也佩服起那边对峙的两个。竟然只是示威一般的虚晃几下,呲牙咧嘴,却不见一点拼命的架势。嗬,果然不是一般的野物,如此下去,耗不起的倒是自己,却还是有事要办的。不行,不给这俩家伙添点乱,恐怕就没个头了。 想着就弯下腰去,轻轻悄悄去寻石块儿。 正是此际,洞中突地紫光一闪,有了变化。 只见那株奇花急急颤动,底部几片叶子抖动中急剧枯萎,眨眼崩散,化气消逝无踪。随之整株花儿紫色更甚,竟然缓缓往石中沉落! 这一下,洞里的三个都急了眼。只知道它突然生出,却不料还有回去的一说。 也不等李飞白将手里的石块打出,那一蟒一熊早已焦躁不耐,嘶嚎飞扑,扭打一处。 这边李飞白暗暗定神,盯着那花儿不放,直到沉了三分不再下坠,亦无其他变化,心下稍安。却没了底,既然会沉,谁知道还有多少时辰可等。 有那花儿沉落一惊,两兽的拼命没有多久就已明了。那蟒被黑熊撕咬成几截,还在地上扭滚,满地血水飞溅。黑熊一身是血,犹自不甘地拍打几下,这才重重喘着,顾不得伤势,只管扭身,去取石上紫花。 好,等的就是此刻!急握短剑,身形一躬,李飞白双足运力一点,灰影骤起,直取黑熊而去。那熊也有几分灵性,立时察觉不妙,见身影蹿出,双目几欲喷火,“嗷”地反扑过来。 两厢一瞬扑在一处,李飞白只是身形一错,点地而起,越过熊首之际,反手刺入熊颈,借力一旋,生生削下一半来。强弩之末,那黑熊的粗壮身躯跟着转过,对着正是落势的李飞白,狠狠一掌横拍,正中胸腹。一股巨力如铁锤一般,实实地砸中。 却是轻敌了也,小看了灵物的临死一扑。。。身在空中避无可避,这一下结结实实的受了,李飞白被抽得直飞出去。 噗通,噗通两声,洞中再无动静。一时生死相搏,转瞬,只余那似真似幻的紫花,摇曳颤动。 。。。。。。 李飞白睁了眼,咬咬牙欠了欠身,疼痛钻心。还好,紫光尚在,那花儿未曾消逝。 扭头去找,一瞥之际,顿时心沉落底。 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斜眼看,不远处,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背对自己,冲那石中花出神。 皱眉忍住痛哼,不由苦苦一笑。而今动弹都难,到头来,不想自己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尚不知是什么东西就挨成这样,还是不该自己所得。 也罢,缘由天定,何苦想他。 “公子醒了。”那边的两个听得动静,转过身来。正是其中女子说话,言语间,三步并作两步,已是及至近前。 “嗯?”李飞白心底一惊,转而一愣,这话音。。。在喊自己?公子?却无一丝恶意。。。复扭头,定睛一看,更是讶然。 还真是缘分!不是别个,眼前这,不正是那个陶红儿?怪哉!自己急急要找的妖物,竟然跑到了眼前。此时一脸的悲悲戚戚,梨花带雨模样。 “飞白小哥,”旁侧的也大步上来,正是那莽撞猴子万钧,“这家伙善而有福,我就说不会有事吧。姐姐不听,看你急得手足无措。。。” “休要胡说。”陶红儿急急打断,俏容微红,“李公子莫急,想来是被这黑熊所伤,我已探查过,应是没有大碍。” “就是,姐姐的医术,比那些沽名之辈不知道高明多少。姐姐这样说,小哥你保管没事。将养几日,一样活蹦乱跳的。刚好去到谷中,我们好好叙叙来。” “是两位救我,李某这厢谢过了。”听这两个说话,眼前的事儿,如坠雾里,弄不清所以。这两位,怎么就恰巧来了这里。偏正赶上自己负伤如此。 不过,抬眼看看,两个这真切之意却是做不得假。李飞白也是心底一宽。还想拱手,却牵扯得胸闷腹痛,一阵咧嘴。 “公子莫动。想来公子也是寻我俩而来。适逢无事,我俩正在闲游,接了公子的传讯,这就赶来了。却不想公子在这里遭难。” 传讯?何时传过讯了?李飞白一愣,玉玦分明尚在自己怀中。强忍着伸手入怀一摸,恍然一笑。那块玉珏,却是被黑熊给一巴掌拍成了几瓣,好巧不巧的就喊了这两姐弟过来。“我道是你们有感寻花而来,就在附近,却不想是玉珏被那黑熊拍碎了。相去甚远,劳二位来此搭救,真是感激不尽。” “那是,姐姐回去就念叨小哥的好。。。” “住嘴!你这猴子。。。”陶红儿嗔然打断,却说不下去,只狠狠剜了一眼,“公子转入此中,想必是冲此花而来。” “这倒不是,只是天晚,避风偶入而已。正巧碰见这花从石中生出,神异万分却是不明所以。。。姑娘识得此花?” “公子且先歇着。”安顿了李飞白,陶红儿扭头望向紫花,沉吟片刻,这才接了话来,“世间能识此花之人,能有几个?”言语之间,似有所感,惋惜之余,哪有一丝得了奇物的欣喜。。。 一阵默然,只扭身,对着那花儿出神。 第五章 有花自幽游 “先前,曾读过一篇杂记,亦不知是何人留下,出自哪个年月。只寥寥数语,言语晦涩,却凄婉动人,观之久久不能成寐。。。一直以为,是哪位修者喜文好墨,闲来杜撰。写那些不着边际的雪月云烟,徒惹人哀。却不料,今日真真见了这花。。。果然‘出自梵天不染尘’。这,又哪是无缘之人得见之物。” 陶红儿扭头看那轻摇颤栗的花朵,“昔有痴女名莫溪,望夫不归,祁天绝笔,‘君言三年是归期,妾自日日倦妆容。不得见,不得见。。。但许那,风卷烛台冷。看不得,鸳鸯聚首,燕子衔泥。。。几番红叶落妆台,是君否?云中寄思来。。。挑灯夜观雨打蕉,暗恨掩了蹄声。。。君未至,妾已衰。。。妾不敢轮回,不敢轮回。不入轮回为君守,知否,知否。’唉。。。”两行热泪潸然而落,却自不觉。 “想那莫溪,不入轮回本是痴怨,谁想九天有应,机缘自起,竟以魂应劫,当真化了魂花而去,三界飘游,只为寻夫。九天之下,但游无迹。无缘之人,根本不得见,触之亦化气而去,复无可见。。。而今思量,这花,倒更似自有灵缘感应,随己意而生,又岂是求之可得。。。” “竟有如此动人凄婉的出处。。。” “如此奇物,看杂记所言,恐怕只此一株,却再没有言及其他。” 听陶红儿娓娓道来,李飞白半晌无语,心中沉闷。连那万钧也是久不发话,神色戚然。只觉得洞中悲伤之气渐盛,仿若成丝成缕,盘旋飞舞。心神止不住阵阵迷离,恍惚间,耳中竟传来女子哀歌,渺渺若无,却入人心脾。 此时再看那花,似乎真合了陶红儿的言语,周遭紫光愈发惹人,花瓣之上渐渐凝起一层水雾,不多时,就有了几颗水珠。三个看在眼里,不禁惊异,这,是水是泪?望着眼前景象,一时间都没了言语。也没谁去提,该不该摘了这花,既然是九天幽游,遍寻夫婿,心底又都升起莫明的期盼,且往下看吧。 万钧讪讪而立,时而挠挠头,时而踢踢脚下石子,浑不自在,干脆一屁股下去,盘膝假寐。片刻之后,却又坐不安稳,前后里外自顾转悠。 李飞白回味着陶红儿口中的典故,看她脸上感怀不已的神色,也不去打扰,只是对着花儿出神。想着那奇闻轶事背后的故事,不知藏着多少曲折,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这般静默,也不知过去多久。还是那花儿突然又有动静,将此打破。只见那紫花唯余的三片叶子,也自飘散,再次往石中沉坠。只是这次,却没人惊慌去阻,只管静静看着。 这一次,直落得枝茎全无,剩那两朵花儿,犹自不舍一般,颤动着,怎也不坠。紫光明灭挣扎,最后竟然“噗”地脱了花茎,落在了石上。洞中气息瞬间一变,再无一丝异常,只留一片天地清净。之前那番令人伤怀的感觉,也没了半点踪迹。 “莫溪去了。。。”陶红儿怔怔地低语一声,“却将花儿留在了这里。”脚下不自觉,走到石边,将花小心取在手里。片刻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这花并没有如杂记所说,化气消散。难道,这中间有什么缘故?扭头看着一旁的李飞白,似有所悟。却忘了,取花的,分明是自己,怎会无有因缘。 “李公子,还是将此花服下吧。” “姑娘取了,自然是姑娘服用,我本来也只是偶过而已。” “公子此言差矣。你道这花,是谁人想见就见的?此花神异,你我亲历,都看在眼里。此中必有命理机缘。幽游九天三界,今日将花留于此地,却不是应该推却的事。天既予,便取之。” “如此,不如我三个分了就是。”李飞白扭头去唤万钧,却不见影,“万钧!万钧。。。”不见答应,不禁摇头暗笑那猴子。 “公子莫急,我去寻寻他来。”陶红儿接了话就往外走,才步两步,急急停了,“啊呀不妙,这猴子却是没这缘分了。”转身回来,“不必再让,想来这花就是得了也不可久留,这就变了,难道这是就要化气不成?”说着将花塞到李飞白手里,慢慢扶将起来,“小心,我来助你。” 李飞白还道是她在推辞,一看手里紫花,果然周遭有淡淡气雾升起,缭绕迷蒙。心里暗叹一声,不再多言。随手将一朵丢还陶红儿,自己吞了一个。见陶红儿接了不再推让,旋即闭目凝神。只觉那花入口即化,瞬间入腹,顿时一阵清凉,神清气爽。 足有一个时辰,李飞白长出一口气,自入定中醒来。也不懂什么内视之法,只是觉得神海静谧充盈,从未有过的清明,飘然物外之感。试着将神识慢慢散出,竟然能察到洞外去!不禁骇然。这就是奇花的好处吗?自己初入门径,之前好奇,也曾多次试过神识强度,也只是比常人强那几分,观得细微些而已。现在竟然翻了几倍,洞外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不漏分毫。天地神异,果然不可常理度之。 “公子觉得怎样了?”陶红儿修为远不是李飞白能比,却是早将花儿化了去。这话,分明是问的身体,“弟弟俗心难掩,耐不住,却是将那巨蟒与熊肉都拿来烤了。修行之人,本应不贪口腹之欲,不过公子有伤在身,久未进食,吃些也好。” 李飞白这才从惊异中回过味儿来,顿时闻得香味儿扑鼻,腹饥难耐,“也好,也好,正是饿得难受了,呵呵。”这时才望见侧里,万钧支起的火堆,架上支的,焦黄流油,正是火候。 “我说就是,姐姐何必计较这许多。”那边万钧嘿嘿着,捣鼓着架上烤肉,身手熟练,“都说修行应少有口腹之欲,我说就是随心而已,那才是真性!该怎样各凭心性就是了嘛。”也不抬头,“飞白你说是不是?执著那些干什么。来来来,这肉就好了,趁热才有滋味。” 听了万钧的话,倒是真有些玄机道理,李飞白一愣,也是,无非就是顺个心意吧,“呵呵,说的有理。只讲心性。” “你那心性,恐怕是舌尖上这一会儿吧。” “嘿嘿,随意就好,随意就好。”随手摸出把匕首来,三两下切下几块,递于李飞白手中,“飞白小哥的伤势,有了这肉,保管速速愈全。” 一时间,洞中一派狼吞虎咽。 又耽搁半日,李飞白已然可以慢行无虞,毕竟是已经引气入体之人。这日缓缓度出洞外,朗日之下,不禁有些恍惚。竟有一股隔世重来之感,好生怪异。扭头往来时方向望望,宛如历久。想是在洞中暗处待得久了?恍惚之意挥之不去,摇了摇头,复往前望,几缕闲云静卧,覆雪之下,一片茫茫,层峦无际。。。 “公子?” “哦,”李飞白醒了醒神,“洞中待得久了,有些迷糊了,呵呵。走吧,倒要向你们府上叨扰些时日了。” “本就是为我俩而来,既已至此,又有伤在身,自然要去好好将养。” “行走不便,只怕要耽误两个了。” “就你这样,还要自个儿翻山越岭,莫非要姐姐怨死我。。。”万钧冷不丁一句,插得两个无语。不由分说,扯了李飞白过来,利索背起,也不多话,大步而去。陶红儿观了,在后面盈盈一笑,紧步跟上。 因缘一遭,就这样起了。只是这命中玄机,因何而来,往那里去,谁能言明?休管那烟云纷扰,还是只管随心去吧。 倒是李飞白,这一路,心中来回掂量,没了主意。 本是冲着灵剑而来,倒有些上门寻事的意味儿。不想,才出门来,中间竟然生出这样的波折。虽然在洞中那一遭,没有他人也不至死,毕竟,却是这两个接了传讯,未明就里,就大老远即刻跑了来,伸了援手。 只是这还不说,两个来到,那陶红儿更是知晓神异之花的来历,竟然未动心思,一心救助自己在先。那万钧,半片花瓣没有分着,也是提都不提,没事儿人一般。这心性,却不是寻常可比的。换了人,恐怕自己此刻早已投胎去了吧。 如此看来,自己先前那些担心之类,还真多余的。 趴在妖猴背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唉,这事儿,误会里的一棒,竟然就这样,冥冥中枝节横生,将几个牵在了一处。。。 。。。。。。 “到了,到了。” 转过一峰,李飞白顿时被眼下的美景憾住。两峰回旋的谷地,皑皑白雪环绕之下,竟然花红树碧,生意盎然。谷底,一潭碧水如玉,风来,微波清漾。中有桃林,密密匝匝,方自临春时节,满树芬芳吐艳,锦簇诱人。两处木屋耸立花枝之间,一拙一巧,掩映成趣。“好美!真是天眷之地。” “呵呵,公子谬赞了。我与万钧闲居此地,我唤它作飞红谷。”清风抚过,陶红儿轻轻一抹鬓间发丝,“公子且行,我为公子引路。” “都到家了,有话还不回去再说。”万钧在一边撇了撇嘴,丢下两个,撒腿疾驰而去,“走啦,走啦。可该有人陪我痛快玩玩了。” 。。。。。。 第六章 万钧的剑 看着李飞白的剑,万钧挠着后脑,险些扯下几撮毛来。只是一直扭头望向陶红儿。 “对这修行之事,我实在是懵懂,却不知这剑,能修不能?不行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使不了它。”看着猴子的窘迫摸样,李飞白不由勾下头来,话音越来越低。 这样耿直的性子,自己才提了灵剑的事儿,这猴子竟然没有一丝猜忌,就这样认了。。。那边陶红儿也是,拿剑看了,也没有旁的话,就来思量补炼之法,姐弟两个如此,顿时将李飞白看得面皮发烧,想着自己先前的担忧,还真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亏得还自诩是个修士来着,却是被眼前的两个比得无地自容。 能交上这样的朋友,实乃幸事。 陶红儿也不搭话,却是低头,不停度气入剑。许久,抬了头,面露愧色,“这锻造之法。。。红儿闲来确曾搬弄过,此剑要修,并非难事,只是适才看了这剑,先前铸炼之时,似乎碎星银添得少了,这才略显纤脆。谷中此刻,却是没这材料可添,倒是有些麻烦了。。。” 只是这陶红儿并未直说,碎星银,乃是寻常灵剑的主料之一,连这材料都未添足,此剑,恐怕起初就是一柄残品。 听李飞白讲起,此剑只是偶得,却并不会御使之法。灵剑虽不是什么格外稀罕的东西,看他关切的样子,吞吞吐吐,故作不甚在意,也是不擅掩饰,恐怕只是碍于情面,心底下着急得紧吧。这事儿倒是有些难办了。 “陶姑娘多虑了,能修回原样就是万幸,那什么银,添不添又如何?” “公子所言差矣,灵剑乃是斗法搏命之器,如是纤脆,岂不是拿自家性命玩笑?这却是做不得一点马虎。” “其实,管它修得修不得,就是不知道你这剑有没有什么讲究,要是没有,还不如把我的给你换了得了。” “万钧!”陶红儿看看李飞白,“公子莫怪,这猴子乱讲,我自会设法将公子的剑修了。公子还是在这里多歇息几天才是。” “这个。。。”李飞白看着姐弟两个斗嘴,一阵诧异,摸不清弯绕在哪里。陶红儿话虽这样,所需的东西恐怕也不能随便得来,说成就成的。 唉,自洞中一场到眼下,这姐弟两个这般实诚,剑的事,揭过也罢,“无妨无妨,我不会使,这个真的不急,只是问问,倒是唐突了。” “唉!公子错了!”陶红儿听李飞白这么一说,变了味儿,也是急了。瞪一眼万钧道:“你这猴子,整日胡说让公子误会。弟弟说的剑,不是我不许,实在是,拿不出手来。”扭头支使万钧,“去取了让公子看看来。只是公子看了,入不得眼,莫要生我两个的气就好。” 什么入得入不得的,自打出来及至来到此地,两姐弟如此对待,心底里交结之心渐盛,不是客气做作,还真是淡了计较。 片刻之后,看着颇为得意的万钧兴冲冲亮出手里的剑,李飞白顿时说不出话来。看看陶红儿,怨不得方才那样说话。万钧手里掂着,犹自呼呼挥舞炫耀的这个,这。。。是剑? 黑漆漆一个长条,也不规整。上半截倒是有尖有锋,有点摸样,下半截根本就像个疙疙瘩瘩、圆滚滚的棒子啊,通体凸凸凹凹,坑洼不平。这也太,太‘那个’了点吧,这猴子果然眼光独到。 也罢,总之灵剑的事儿算是有个结果,几个也不必再纠结于此了。 “公子。。。” “无妨,果然不错,看得手痒,教我怎么使吧。。。” “我就说飞白不是只观外表之人,这剑,和我那棒子一样结实。给你了!” 听李飞白一说,万钧却没想其他,一脸高兴,又耍了两下,把剑往李飞白手里一杵,哪儿会觉到自己的话气得陶红儿险些跺脚。 这。。。事既至此,陶红儿也不好说什么,暗暗把李飞白哑然的神色看在眼里。 回头定要把那剑好好修了。说他的剑是个残品,自己换过去的,似乎更不入眼。这猴子,唉。。。胡闹。 看他这样喜剑,却没有法诀指引,自己手里的这个,倒是正好可用,也算是补剑之过。 “以此剑来抵,辱了公子。公子如此喜剑,这里有一部法卷,含了行功运气,剑法心诀。公子若不嫌弃,拿了正好。我两个都不使剑,在我二人手里,却是埋没了。” 。。。。。。 清风徐来,带起少年衣襟,浑然不觉。思量许久,这就是那陶红儿说的,天既予,便取之吧。 复取出法卷,手指轻颤着打开。清元诀。。。“非清不明,明不可名。清静生气,气自有分。身是万念,无执而惘。执是不执,念是不经。。。” 法诀高低优劣,自己不懂,且不去说。只是看这留下法诀之人,卷中处处留有感悟随笔,看得人心颤。言语间,那人竟也是自己钻研,无师而通。真天纵之才也!有此在手,何异于良师在侧! 心思翻涌,僵立窗前,李飞白心底波澜,久不能平。自己一路蒙昧摸索,引了气来再无长进,更无术法倚仗,而今却是一遭无意偶得之。 这姐弟俩。。。就这样,把东西给了自己,竟如此随意,无一丝心机计较。这股真意,真如天成温玉一般。自那日山望偶遇,自己的天地就此换了颜色一般,如此际会因果,唉。 长叹一声,一切自是因缘定,随心随性岂不是正好。 这刻,突地对往后的路,有了几分期望。 。。。。。。 将养几日,早已无碍。 陶红儿平日喜清净,偶与李飞白说说术法演练,旁的话不多。时时伏案弄琴,琴声却总是涩涩有伤。这边万钧却是精神百倍,不管你情不情愿,每天拉了李飞白去谷外踏雪游玩。说是游玩,无非就是弄些野味来开荤罢了。一时间,谷里每夜都是烟气缭绕。 是夜,林外潭边又是篝火通明。万钧兴致勃勃弄着吃食。扭头瞅着李飞白,正在一边,歪歪扭扭,拿了刚刚学来的神识控物之法,有一下没一下的御剑出去。不住摇头,“飞白,还是歇歇吧。还不来帮忙,这肉你吃还是不吃了啊。”随手取出一柄短刃,割下一块肉来,塞进嘴里,“这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就来,就来!”而今得了御剑之法,一遭愿了,哪里停得下来。嘴上答着,连头都未扭,又是一剑打了出去。 “呀!” “猴子偷吃!啊,谁戳我!有生人味儿!” “咦?金晶儿?哪去了。。。” “在这儿呢!”火堆边,突地从地底蹿出个小童,跑到万钧背后,探个脑袋,“这里怎会有生人!敢拿个破捅火棍子戳我!” 李飞白却是被吓了一跳。一剑正慢慢送出,好好的地下,突然钻出个小孩,险些攮了上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突地哇哇乱叫,又不见了!莫不是自己眼花了?正想着,火堆那边又传出孩童的质问。这是什么情况?好生神异。 “乱叫什么!”万钧一把抓了那孩童,丢到自己一边,“那是我和姐姐新交的好友,飞白小哥。” “嗯?”小家伙又探头看看,还将那鼻子有模有样地使劲儿嗅了嗅,“嗯,差不多,不是坏人。”抬高了嗓门,“喂,干嘛拿你那破棍子戳我,亏我跑得快。” “别听他胡嚷嚷,赶紧的过来吃吧。” “猴子,我还没说你。前几日出去竟然不喊我,今天又在这里偷吃。”说着说着撕下大块肉来,嘴里唔哩哇啦已经塞上,听不清话语。 “吃还不安生,堵不住你的破嘴!飞白,这是你的。” 李飞白被这一搅,早停了手过来。这小童真是不一般,钻地?这莫非就是传说的土行之法?伸手接了肉,却是止不住,使劲儿打量起眼前的孩童来。 这一身,分明是个讲究得很的富家子打扮。一身锦衣明晃晃耀眼,脚下雪白的登云靴,脖里一个金色长命锁,两个腕上各戴着晶莹欲滴的翠镯子,那头发更是有趣,竟然有三色,前头一边黄一边橙,背后却是绿色。嫩生生的圆脸,这会儿已说不出话,腮帮子填的鼓鼓,两只油手甩甩,手指在嘴里一吮,又伸手朝肉抓去。 “唔。。。唔。。。”往嘴里又塞一块儿,孩童却一把挡下万钧的手,“我。。。不是。。。来吃的,你去。。。喊姐姐。。。来。嗯嗯。。。酒呢?酒呢?嗯,好!我有正事儿呢。卷毛,卷毛。。。出事儿了。” “啪!”地一巴掌把孩童手拍开,万钧恼道:“不吃你抢什么!卷毛怎么了?还不快去喊姐姐过来。”说着,照腿一脚。 “啊!,猴子,你敢踢我衣服,你等着!”一溜烟蹿起,往陶红儿屋中奔去。 万钧和李飞白也急忙熄火掂肉,紧跟了过去。 “姐姐。得好好管管猴子了,只顾自己在外面快活,却留姐姐在屋里愁闷。” “惯了如此。适才听你们在外面言语,晏云怎了?” “这个不得了!昨日我和卷毛出去玩耍,回时却见我那住处被人占了。初时还以为是谁误撞的,我俩过去一看,却是两个修者。不上前还好,近前了被他们发觉,不由分说就来擒我两个。我俩都不擅斗法,何况身上也没带什么家伙,只有逃跑。不想那两人却是不依不饶的死追,跑着我俩就散了。” “那晏云到底怎样?” “卷毛死了?” “没有,没有,却被那两个贼人抓了。我行了土遁,躲过了就四下去找卷毛,遍寻不着,想着就不妙。来此之前,偷偷拐回去探查。卷毛被那两个家伙擒了,还在我洞里。” “万幸,那两人身上,可有什么古怪?” “古怪?当时只顾逃命,连交手都没。。。有!其中一个拿出个壶,对着我俩打诀,也没什么动静,倒是听见他们嘴里叫喊,‘怎么没用。’之后就只是追逃。”金晶儿上前一步,“姐姐,我没了办法,还求姐姐出手。” “没甚可想,如今咱们四个,过去砸了那两个贼人脑袋就是!走!” 见从金晶儿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东西,陶红儿也不做多想,“那便去吧,届时随机应变就是了。公子这边。。。” “我自当同往,手下不行,也可见机行事。” “如此甚好。” 几个草草合计一番,救命之事,不敢耽搁,说走就走。 第七章 初次斗法 此去相隔不远。一行人在两峰之外的一处谷地停下。 李飞白不禁一愣。这些天真是开了眼界,先前还不觉得,这山中竟然这么多聚灵之地。眼前分明又一处葱翠林子,繁茂异常。虽不及飞红谷的灵秀,如盖的枝叶密密层层,生机之盛,犹有过之。只是停在谷外,便直觉灵气扑面,浓郁若凝。 食指在嘴前一竖,比划着,金晶儿示意几个隐了,“你们先留在这儿,待我先去探探。”随即一晃,没了影儿。李飞白皱了皱眉,虽见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对这土遁之术一阵诧异。 左右看看,陶红儿挥手示意,几个四下分了,错开隐匿。“咱们就在这林边等着,待他查完,再思诱敌的法子。”看了看李飞白,“到时我与万钧上前对敌,李公子潜去,先救下晏云,回头再来援手。” 李飞白一听,也不吭声,转头看看那边万钧,两眼放光跃跃欲起的样子,浑身煞气外泄,心底暗笑一声。再看陶红儿,面色凝重,仍似平日里的柔弱不禁,却不知,真正斗起法来,是什么模样。自己平时随那万钧一起,倒也试过几手,奈何而今连御剑都未精熟,真打起来,想御剑沾上个衣角恐怕都不容易。 待会儿,手脚利索些,怎么也要赶回来,插上几手。 正寻思着,就听里面一声惊叫,“哎呀!贼毛!救我!救我!” “快!别让他再跑了!” “小心了,这芝妖喊了帮手!” 陶红儿几个面色一变,以金晶儿的机敏,竟然被人发觉追了出来!对视一眼,急往那出声的地方迎头拦去。未出几步,就见金晶儿疾驰着朝这边赶来,后面两个修士紧紧跟了,却也没下杀手。眼看就要追上,金晶儿又是一晃,隐了身形。这边几个迎头对了上去。 “去死!”万钧脚下急错,闪身而上。手里棍子“呜呜”破风,直直地对着头里的一个砸了过去! “自来送死!”修者早听得有接应在外,也不惊讶。身形一定,翻手一柄银光闪闪的灵剑,手一掐诀,精光暴涨,对着万钧凌空狠狠劈落。也不扭头,大喊一声,“速速请了法器!一并收了!” 收了?果然有古怪!不敢大意,陶红儿玉手一捏,幻出一方丝帕,腕下一甩,眨眼化作几丈,朝着另一名修士当头罩落。 “哼!”冷哼一声,后面的修士不躲不避,却是取出个火红的壶来,“去!”暗光一闪,一股阴森的黑气弥漫而出,正迎上方帕,立时阻住。手里法诀频闪,腾腾的黑气愈发狰狞,犹如恶灵翻滚,不几时,就把方巾裹了,两厢僵持起来。 竟然喷出黑气来?什么玩意儿?头次赶上拼命,碰上这种东西。李飞白落在后面,左右一瞄,今日怕是没有想得那么轻松。急急点地,朝陶红儿一边冲去。 “当!”的一声脆响,棍与银光剑击在一起,震耳欲聋。万钧几个倒翻落地,“我呸!”拧身点地而起,“呜”地又砸过去。那修士经了一棍,登时脸色泛白,被那震击冲得晃了几晃,才自立定,万钧棍子已抡到近前,“泼猴!”嘴上嚷着,却是不敢再来硬碰,身往后闪,御剑斜刺。 “贼毛莫跑!受死!”万钧手里的棒子,舞成一片乌影,只管贴上去猛砸,那修士顿时只剩了躲闪,却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煞神。不时瞄上这边,暗暗着急。 陶红儿此时却是说不出的苦来,撑得吃力。寻常斗法,怎么也能好好撑了。听金晶儿先前所言,能从对方手里逃脱,也不是什么高明对手,不想对方使出如此阴邪之物,竟然勾得自己体内隐疾复起,气息不畅。相持之下,更是不堪,手下法诀连掐,却破不出去,脸上立时挂出了汗水。 李飞白此刻才冲至近前。场中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沉沉。修者斗法,原来是这般模样的,一个吃不住,随时就有殒命的可能。先前吃过万钧一棒,却是立时就收了手,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那些个什么绚丽的术法漫天飞的场景,恐怕比这还要险恶! 当即就要御剑出去,一想又握了,直取执壶修士。 执壶修士冷冷斜视一眼,面上不显,也只是占了这阴邪之气的便宜罢了。浓浓邪气之中,那方巾忽大忽小,忽而化绳,连番变化,应得气恼。不想那边的猴子如此棘手,三两下就占尽上风,再不速速将这女子拿了过去援手,今日危矣。 眼看对面女子就要力尽,却见后面的书生跑了过来。 这厮,手里黑不溜丢的剑,也不御使,却是直冲上来?晦气!莫不是和那边的猴子一个德行,也是个炼体的家伙? 腾手又掐一诀,却是引了一缕黑气下来,朝着李飞白打去。 “公子不可,速退!” 李飞白没经过这种阵仗,觉得那黑气阴邪,想跑却没有机会。眨眼打到了身前,心下一惊,也只有硬着头皮对上,摒了气息,身形一侧,只管拿剑横扫过去。有没有用,也只能这样了。 手下不停,忽忽一通劈砍,顿时将那股黑气劈散开去,转眼弥散无形。 原来只是看起来吓人!“无妨,是唬人的!”也不迟疑,脚下不停,急闪而上。 那执壶的修士却是傻了眼。 看这拿剑的,只是晃了晃,脚下依然这般伶俐,不对!竟然没用!“不好!这书生邪性!”正要再引一道,阻上一阻,好去脱身,突地脚下一紧,“啊呀!” “给我倒!”一双肉呼呼嫩手突然从地下伸出,抓了修士的脚一扯,赶得正是时候,应声倒地,手里红壶甩出丈远。 这当儿,李飞白抢到身前,挥剑刺个通透,登时没了生气。 空中翻腾的黑气失了法诀束引,立时被方巾穿透而出。陶红儿引了方巾下来,不敢去接,只是小心搁在一旁。扭头看那边,万钧气势正盛,这才轻舒口气,径直盘膝坐下。体内法力被隐疾所扰,方才就是强撑,却是有些脱力了,难以为继。 那边万钧的对手本就吃力得紧,还想着等这边得手了上来帮忙,一瞅这架势,还打什么。虚晃一剑,逼了万钧一步,剑也不收,扭头就跑。 “休要让跑了,抓个活的。。。” 话还未完,一道棍影扫过。“嘭!”干脆利落。唉,也罢。。。 “陶姑娘如何了?” “无事,只是方才僵持,有些脱力不济。”陶红儿看看李飞白,方才那修士分明打出一缕邪气来,虽被劈散了去,怕也会染上些许,“公子可有什么不适?” “我自无事,姑娘还需好好调息才是。” 无事?那阴邪之气,寻常触了,当会气息紊乱,这个。。。确是一般的气安神定无异,“公子身上,是怀了辟邪的法器?” 李飞白一愣,却不知这一问从何而来,“除了姑娘赠与,我身上哪有什么拿得出的东西。。。”不由一阵尴尬。 “呵呵,是我问的唐突了。”邪不能侵,也不见得就是这一样,世间神异之事多了,哪能事事考证?轻声一笑,“还是赶紧的,先看看晏云再说。” “方才怎么进去就被追了出来?”几个定了心神,往金晶儿的住处赶去。 “谁知道那两个贼人会那么小心,好像布了什么阵势。我一进来,就被他们发觉。” “邪修,却是被修界不容的。不想咱们这里竟然会冒出来一个。本想能留一个活的问问,这下倒好。” “唉,姐姐多想。既然是邪修,自然见不得光,东躲西藏,专拣僻处落脚。正巧碰上晶儿这个好地方,还不是就想霸占。” “我们与外面少有接触,未经险恶,小心总不会错。。。但愿如你所说。”人已死,再追究又有何用,自不去提。 。。。。。。 “死了?”几峰外的一处洞中,一名修士自定中醒来,抬眼看看案边的玉碟,两个印记暗去。皱了皱眉,斜眼看看一侧的红壶,思索片刻,连身也未起,旋即又闭了眼,继续打坐。案几正中,一盏破陋的油灯,芯火幽绿。 。。。。。。 李飞白随了一众来至金晶儿的住处,心里却比刚才的斗法还要惊异,久不能静。 先前在谷外林边,就觉得此地灵气浓郁,却也只是诧异于经冬不凋的林地繁茂生机。跟着几个来到金晶儿住处,才明白,万钧所说的好地方。 茂密掩盖之下,自外根本觉不出什么。穿行近了,豁然露出一颗巨树,也不多高,却横盖几十丈方圆。立在树前,只觉得灵气浓的仿佛伸手可以触摸,举手投足之际,宛如水中一般。真仙境也! 转眼看看几个,却是见惯了这些,无甚异样。修者的世界,都似这般不成!李飞白按了心下讶异,也不好问些什么,只道是自己见识浅薄,只管受用就是。 殊不知,这般情境,却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难以祁得。此番得遇,也只是交臂而过。 如此灵源巨树,被金晶儿生生给掏了一个大洞出来。如今几个,正在洞中坐了。灵气丝缕,就在身遭眼下,惹得李飞白多吞了几口,顿时气海不耐,只能将多的生生再吐了出来。如是进进出出,不假炼化,却已是神清气爽,体炼天成。 那晏云,犹未醒来。自有陶红儿,万钧在那里查看。 这边金晶儿,却放下众人,自顾撅着屁股,自榻下拉出个包裹,拨拉开来,一阵呼呼啦啦。“两个贼毛,却是不识货。”说着,拿出个物件来,在嘴里使劲儿哈了又哈。 什么宝贝?这孩童的举动,登时引了李飞白注目。 第八章 九转仙芝 却见这古灵精怪的小童取了东西,做贼似的左右瞄瞄,哈完了气,在包袱上使劲儿儿糙了糙,举起看看,又拿在手腕上比比,撇了撇嘴。待到此刻,李飞白才借他举手之际看清了,那分明是个锈迹斑斑的铁镯,细处却未瞧清。 这般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初来咋到,也不熟络,李飞白也不插话。 只见金晶儿又左右看了看,面色一正,手下捏了个繁奥法诀,抬手将手镯打上洞顶。直待这镯子散出淡淡白色光华,将洞中四下都覆了,这才安生下来。 “这是做甚?”看着金晶儿停了捣鼓,颇为满意的样子,李飞白暗自感受了一番,却没觉得什么特别之处。实在是止不住发问。 “嘿嘿,没啥,照个亮。”金晶儿答着,又用食指在嘴上比了个禁声。一笑,扭头去看晏云。 照亮?李飞白看看四下壁上镶得星罗密布的萤石,一撇嘴。自从见了这孩童,几多怪异,看他如今故作神秘的样子,不扯正题,也就作罢,不再去问。 “好了,只是普通禁制,随手解了。只是,被那贼人打了一道阴邪之气入体,恐怕还要多多做法驱除才行了。”陶红儿长舒一口气,转身盘膝坐下,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神色倦怠。 “陶姑娘如此疲惫,不若早作歇息。”李飞白只道是先前斗法脱力,回来又施法驱邪,力有不继。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让公子担心了。” “不对,今次斗法,姐姐如此吃力,莫不是那厮的黑气惹得?” “不妨事,确有些许感应,只是气息不畅,调息片刻也就压下了。”陶红儿抬手示意一下万钧,兀自闭目不语。 “陶姑娘她。。。” “姐姐她。。。被阴魔真气侵了,这许多年,驱之不去,只是压着。不想今日,碰上这么个邪物,又勾起来。。。” 阴魔真气。。。李飞白拧了眉头。虽不太懂这什么真气,单是沾个魔字,听起来就不是简单可以解决。 不料背后还有这样的曲折,怨不得方才斗罢,会那样追问自己。脑中一闪,“今日那贼人拿黑气打我,却被我一剑劈散,身不染邪。莫不是这剑可以。。。” “唉,没用的。原先这剑就在姐姐那里。偶尔姐姐也耍耍,只要摸上这剑,反而心绪不宁,难抑魔气,这才后来丢到了我那里。” 是了,一急倒是忘了,这剑分明就是人家给的,有什么怎会不知。先前问自己,也是问身上可有什么辟邪法器来着。可惜自己身无长物,还不抵眼前的几个。。。抬眼看看陶红儿,面色泛白,却帮不上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拿话安慰,不由低了头去。 “不必担忧,这隐疾生来有之,早先压着,根本无事。这邪气所引,微不足虑。只是调息的事儿。”陶红儿听得话来,一笑揭过。 “我怎么不知姐姐什么隐疾?”金晶儿挠头。这金晶儿是后来此地,未在一处落脚,没有时时守着,自然不曾知晓。 “哼,说与你知,只怕你也舍不得。”万钧突地口气一沉,“我早打听过,这仙芝心血,正好治姐姐的病。” “啊!”金晶儿脸一白,“。。。真,真的吗?” “噗呲。”陶红儿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疲惫眼神,倦意阑珊中娇柔带笑,最是惹人,“晶儿休听他胡说。你这猴子,从不安生。” “猴子,你!!!” “这晶儿是。。。仙芝?”李飞白本自低头无语,被这一说,不由盯着那边和万钧吵嘴的金晶儿,仔细打量起来。这孩童,身上诸多古怪,由不得他不惊异。 “可是好奇?呵呵。”陶红儿将他神情看在眼里,顺口接下,轻声道来,“晶儿也不是自幼于此,连我俩也不知是由何而来。不过,就他这九转仙芝一条,就足显不凡,想来,也是不便透露吧。”看看那边还在追打的两个,“整日里不思进取,只知玩耍。” “你看那一身,装扮的光鲜耀眼的,其实,都是俗物罢了,尽是他顺手牵来。明明是天生异种,却不知他这见异喜猎的心性,是哪来的。我看他,倒像是娇惯出来的多些。” “倒像世家子弟,怨不得身上那么多古怪,还会那土遁之法。” “这土遁之法,确实神异,我也曾问过,却是他有生俱来的。咱们看来非比寻常,听他说,却有许多灵异草木都会呢。” “想来,他说的那些个许多,对我等都是不可寻常得见的。。。我于山中这许久,闲来也曾游转些地方,从未见过似他这般的。旁的若想行土遁,恐怕就是将五行土法练至精纯,也不如他这般天生来的得心应手。” 得个功夫有人解答,李飞白也来了兴致,正好将心中疑问都解了,“看来也是如我一般未经事的,家里却舍得让这样一个孩子跑出来。何况仙芝之体,难道不怕。。。” “公子说的是,像他这样,遇到修心不纯的,多少命都丢了。也亏他机敏,又会这土遁之法,才得以保全了吧。你看他的秉性,不是偷跑出来才怪。族里长辈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说送他回去,却又不理,劝他,也不说回转的事。。。三百多岁了,全是个孩童。” “呃!”李飞白一阵错愕,“他。。。三百多岁!” “呵呵,这倒是不难看出。你看他头发,三色。这九转仙芝之意,分三阶九层,一层一色。首阶三层三色,每色百年。二阶又三层,每色六百年。三阶三层,却是每色须得蕴养一千二百年。九转完满则仙体自成。” “仙体自成?” “公子不必惊讶,如他们这样的天地奇物,既得天顾,却也不是坐享其成。听说,自二阶起。每色成,却是有雷劫须应的,劫雷之威,怕不是寻常能受的。。。天道昭然,确未偏袒。何况,若他们那样的,哪一个不是被人眼馋惦记的?不知道能有几个活到那步年月。。。” “即便天生仙体,也少不得历经劫难,又哪有不苦苦自强的。。。”说到这儿,陶红儿却是言语渐缓,有些走神,不知被勾起什么心事。原本还想问问晏云的事儿,观她神色,也自不再多言。 扭头去看那两个,只管打闹,也插不上,旋即闭目入静。这样的地方,若是不假利用,岂不是违了天意! 是夜,各自打坐。唯那金晶儿无趣,东西摸摸,提不起劲儿来。独自静了片刻,似乎又想起什么。看看左右,看看身边几个没甚异状,松了口气。强撑一会儿,不久就呼呼睡去。 梦乡里,却是一番让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啊呀,你。。。蛟爷爷。。。爷爷来啦!”眼前一名白袍老者虚影,头顶一根独角,正盯着自个儿,面露愠色。 “你这泼皮孩子,昨日那两个修士怎么没吃了你?还跑回来。” 金晶儿低头搓了搓手,“蛟爷爷就这么厌烦吗?人家打洞时候,哪里知道那么多。。。你又不吭声。。。” “挖了我角,倒是我的不是了?你扰我修行,看那个的情面,我也不怎样你。如今精气外泄,你还敢带人来此,莫不是嫌我死得慢!若不是你将我角戳个大洞,那两个贼子又怎会找上这里。” “蛟爷爷神通广大,外面贼子谁敢乱来,打他就是。” “天运命理,我灵体未成,你以为能随便打杀?宵小之徒不必说,热了哪个不该惹的眼,你那墟里的爷爷来也一样没命。” “设个法阵收住灵气不就得了。。。” “废话!我若不收,灵气早蹿出这一州之地还广,还有我在这里和你说话!” 金晶儿吐吐舌头,望着眼前的震怒的雪白虚影,不敢胡言。 “记住,以后不许带人来此,给我惹祸。再敢造次,你拿一对镯子来也保不住你!” “蛟爷爷,那个。。。你知道阴魔真气是什么东西?该如何祛了?” “那女孩之事,我弄不来。” “怎会有无解之物?爷爷神通广大,见多识广,定然有法子的。” “这个无需你来多事,哪里来,哪里问!自有解处。” 言毕,白影一闪,出了金晶儿梦境,“记得我的话,莫给我惹祸。”留金晶儿在那里犯迷,什么哪里来,哪里问?有什么就不能说明白吗? 却说那地脉蛟灵,被钻了角不说,而今三番几次闯了外人进来,哪里能放得下心,几句话就放过去? 瞥了瞥洞中的几个。卷毛自己知道来历,扰了自己就去找他老的来偿,说不得还能弄点好处。猴子有些奇怪,却与那位脱不了关系,不乱来就好,也有处寻去。这女孩,命理看不透,如今还不知有多长命在,自不去理。旁边的书生小子,哪里蹦出来的,也跑到这里来占便宜,却不能就这样放过。 想想愈发生气,自己堂堂地脉之灵,竟然被一群小子占了角,头顶攮出个窟窿。不行,若不弄些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厉害,恐怕祸不远矣。当下打定主意,投向李飞白而去。 第九章 地脉蛟灵 金晶儿天地灵种,冥冥之中自与天和,自然身具常人难有的机缘。摸到这蛟灵角上来,实在是无心之举。这地脉蛟灵,本也是暗合天意,岁月荏苒之下滋生的灵体,对于金晶儿,一眼看透了出身,却未真正与他计较。 只是,为防这无赖小子不知深浅,将此处泄了出去,化身训斥一番,也就搁下了。 未料不久,晏云也挪至此处。偏偏这小子,却也是有根底的。惹得蛟灵火恼一阵,却又不能拿这不明所以的小的来出气,那叫一个憋闷。 所幸,这小子嗜睡。每日除了睡觉,睁眼的时候不多,偶尔被金晶儿拉出来,也是懒洋洋,没甚举动。这才安心些,这样脾性,少惹麻烦,由他去。 不想没过多久,这无赖孩子竟然带回了姐弟两个来。实不能忍!本想将姐弟两个暗中除去,绝了后患。却怎么看,这猴子都似有些渊源。天下之大,自己找了这如此偏僻的角落,竟然能碰上几个这样的!莫不是害了天理!着实在心里恨得痒痒。 倒不是对这几个小的如何,实在是,一饮一啄,世事暗合,自有理数。这般下去,指不定,哪里就生出因缘,冒出事儿来。 冤有头债有主,都是这不安生的无赖小子惹得。总不能一个一个跑出来说教一通,且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瞅个功夫,现了蛟灵之体,对着金晶儿好生一顿连唬带吓。 有了这些,才有了金晶儿今日,一回来就摸出那铁镯子,打了出去,只希望能起作用,盼蛟灵真进不来光幕。心底下也是有些诧异,这蛟灵向来恼怒生人,怎么就没有把那两个贼毛弄死? 却不知,那蛟灵原先只是对几个知道根底,给了老的几分面子,不想生事儿。这镯子莫说以金晶儿的法力,使不出多大法能来,就是能使,以蛟灵之力,又怎会真的没辙。 昨日那两个修士来擒两个小家伙,说不得,蛟灵心里可是乐了一阵,有那么几分期盼,假人之手,吓唬吓唬,撵走了这个祸害精。区区两个修士,蛟灵自不放在眼里,随手就可碾了。就是眼前这几个捆在一起,也不够人家一根指头戳的。里面曲折,金晶儿自然不会琢磨那许多。 不想,这小子搬了救兵,竟然翻了盘。翻盘也就罢了,真要在自己手里出了事儿,自个儿自然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只是,三番五次带了生人来此,再不给点厉害,长此下去,怎能安生? 此时对李飞白,蛟灵可不会顾忌什么。隐了身形,一缕神识扫去。 静坐之中,正按理循法,李飞白突地心惊,浑身汗毛直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威压袭来,霎时忍不住颤栗起来。 这是何故?不是在洞中吗?睁眼左右看看,几人却都无事。四下里也没什么异状,这透心的压力从何而来? 由不得他多想,那威压骤然剧增。瞬间压得李飞白喘息不得,胸闷难耐,只觉得脑中一阵恍惚,几乎晕厥过去。立时凝了心神集于神海,不敢旁骛。调息运法,强去支撑,方一触及,霎时就如扛了巨石一般,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却是浑身汗淌不止。咬了牙,死死顶着,在心里留一点清明,紧紧守了。 此时若一松懈,后果可想而知,自己神魂恐怕就被打散了,永无超生之日。 “咦?”原本未将这小子放在眼里,随意一缕神识打过,就要作罢。不想竟然被这小子撑了下来。毅力倒是有些,神识略强,不过也就这样了。随即又一道神识打来。 刚从那巨压之下缓出一口气,浑身汗透如洗,还不及调息稳住,突地,又一道重重威压打来。 苦也!这一次,脑海中犹如巨锤轰击,险些一触崩散。只觉得神海,一击之下,还了混沌一般! 那点清明守着,犹如滔天巨浪中一叶扁舟,眼看就要打碎了去。这种天壤的无助,令李飞白几近吐血。神魂欲裂的痛楚,却尤自牵着他,不可放手,不可放手!如狂风中一丝柔絮,最后,只剩一点近似麻木的执着。。。 忽地,仿若捅开了一扇天窗,李飞白只觉浑身一轻,那让人欲绝的威压如泄般逝去,转瞬消失无踪。怎么? 恍恍惚惚,仿佛看见一道巍巍如山的雪白影子,倏地隐去,心底还忍不住一记震颤。急忙左右打量,自己却不在洞里?四下空寂,这。。。难道自己终究没能守住,神魂逸散?却又不像。。。 眼前,一圈紫色光幕正在这空寂的处所缓缓旋转,将自己围在其中。其上星砂明灭,晶晶点点,看了许久,却没弄明白。错愕许久,脑中一点灵光闪过,这,这怕不就是自己的识海吧? 识海中有光幕吗?自己一直不会内视之法,未曾留意过这问题,还真是不清楚。心有相通相生之感,却不明所以。此刻,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不查,早先劈散的阴邪之气入体?又不太像。想起适才那道白影,真是太过骇人!那威压,难道与这影像有关。。。不管怎样,总算退了就好。一想方才死里险撑的境况,李飞白止不住打个冷战。 神海经这折腾,未几,就是一阵困意袭来,先前的抵挡,却是耗费太甚。挡不住,就此睡了过去。 “倒是有些机缘的人,也罢。”蛟灵收了神识,也自纳闷。 小子的识海里突地激起一道紫幕,不知是甚东西,自己竟然不认得!偏就是阻了自己的那道神识。倒不是不可破,但这莫明东西,一个莫名小子而已,还要自己花心思破之,却没那兴致。本自打算随手料理了就罢,拐回头去大动干戈,欲盖弥彰。干什么? 如是一想,也懒得去琢磨什么。反正这小子从头到尾也就是被动,根本不知道自己。 “倒是命大。”退去之前,又扭头看那金晶儿,趴那儿睡得哈喇子乱淌,想想心里又有点莫名的窝囊,自己这是被这小无赖气糊涂了!怎么看,怎么就心里恼的不是味儿,“都是你这厮惹的!”随手甩了一道意念过去,兀自遁去。 第二日醒来,几个都恢复了精神,唯独李飞白有些怏怏不振。 陶红儿、万钧都来问询,李飞白也说不清是从何而来,只把那经历讲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是惹了什么邪气,夜里来袭。陶红儿,万钧听得咋舌,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金晶儿在一旁听了,心地明白,却不敢多言。在那里发毛打鼓,那老蛟竟然还有如此狠辣一面,下得去手。怨不得自己又得了一道印记,叫自己不可多事,不禁吐了吐舌头。倒不如离开这里得了,省得又有什么麻烦出来,兜都兜不住。 “姐姐,这里我也住得烦了,飞白又说这里邪气,好生吓人。。。不如,晶儿也挪到姐姐那里?” “这感情好,你这厮,每日里胡跑乱窜,还真是让人放不下心。此去一起,正好有个照应。” 金晶儿暗暗吐了口气,“跟了姐姐,晶儿自然听姐姐的。” 洞中并无多少有用物什,随便拾掇了,扛了晏云,几个说走就走。 。。。。。。 却说这谷,待几个离去,却是有了变化。谷中那棵被金晶儿打洞的大树,竟然无声无息地沉落下去。偌大的一棵树,就那样诡异地从地上消逝不见,定睛再看,地面却不留一丝痕迹,完好如初,仿佛那树从来就不曾有过。 “歪打正着,正好了了。”地下,一条雪白的硕大蛟躯动了动灵身,将探起的头颅缓缓沉了,整个身躯突地一隐一闪,已然偏离了先前的处所几十里去,如传说的瞬移一般。此时再看那谷地,却是寒意渐起。 。。。。。。 几日后,陈州王府后宅,一处灯火幽暗的静修密室内,两个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仙师适才所言,果真?”一身华贵,大腹便便,面虚浮白的中年男子双眉紧锁,明知故问。无非是掩饰心中慌乱,失措而已。 “难道我会拿这等天大之事来玩笑王爷不成。”对面一身修士打扮,头挽道髻,拂尘搭臂,一副出尘离世的岸然。有识得的,当会留意身上绣有一朵流云,这就是那隐云宗的印记了。欠身又施一礼,“这地脉幻移,古来非是天灾,就是人祸了,偏又是王爷地界。”言及此,面露忧色,轻声叹息,“却不知怎会有如此祸兆。” “仙师于此术有专攻,法术通玄,知天机,闻地理。却不知有何应对之策?” “此等事,上应天机,即便我等修士探查,亦非易事。。。” “如此说来,还是有机可转。仙师但说,此等为及泱民之事,责无旁贷,我定会鼎力而行!” “关系重大,窃那天机,非一时之功。本非人力可左之事,必受反噬。我当去门中求得法旨,再来应对,但却不敢许诺王爷。” “有仙师此言可矣。实乃陈州泱民之福!不知仙师此举,都需些什么,我即刻责人去备。” “王爷忧民,实在可敬。也罢,我当去那地脉探了,回门中禀了请旨。此举重大,回去门中拜见,自当备上厚礼。我观你这里,于我仙门,也无甚可用东西,你且差人送一万晶石来,我不日便启程前往。” “嘶。。。”那王爷倒吸口凉气,一万晶石,赶上自己这边给隐云宗一年的供奉了!咬咬牙,这地脉移了,想必不会有假。大凶之兆,也不知会应在哪里。万一要是没了命,要什么也没用!“好!仙师放心,我即刻差人送到。” “那我这就先去了。” “仙师走好。仙师。。。” “嗯?王爷还有何事?” “此事还望仙师谨守,莫要散了出去才好。” “这个王爷尽管放心,我知道轻重。” 出了王府,那修士摇了摇头,一脸不屑冷笑。 第十章 两个妖人 这等俗世庸人,若不是宗门里不愿费心劳力地去山中开矿采灵,假了他手去做,谁会去在意他来。 转了几转,回至自己的宅前。 抬头看看这一处,专为巴结自个儿而设的大宅子,想起近日之事,不禁一阵出神。高墙碧瓦,亭阁池塘,竹影摇曳。若不是自己执意不许,还非要弄上十几个婢女侍从来,真是不知所谓。 立了半刻,摇头呲笑一声,入得静室。想想自己过往,一时交集百感,入不得定去。 都道是门里派了自己来这里,得了多少好处似的,自己起初心中也是如是,还自感激不已,诧异的很。不知入了哪位师门前辈之眼,竟然遣了个如此美差。 这陈州虽处偏远,数隐云独大。自打入得宗门,自己一心向道,只道是入了个好宗门,得天独厚,终日用功,勤勉不辍。平日里连同门交际都少有。苦苦几十载下来,竟然困在神桥境之下,无论如何破不过去。才明白这修行一途,却不只是发了宏愿,只管去练就成的事儿。 “唉。”被宗门派了这个驻州的差事,初时门里都是风言风语,不知道自己怎么巴结的,得了这么个好差事。来得久了,才渐渐明了。 丢在这里,一无灵源,二无指点,平日里披了宗门的皮,有事无事出来说说话,州府走走,四下转转,这分明就是宗门看自己往上无望,纯粹就是打发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个标记。告诉那些不明白的,诸如散修、游方、那些个躲在偏角旮旯的家族,这是我隐云宗的,有主了,都老实了,相安无事。 “想我陈暮春也是向道心诚,如今却似这般田地。”都说有好处,我去让了,怎就没一个愿来的。 想这无聊的王爷,还真是以为自己携天令而来,整日里沉迷酒色,歌舞升平。还动不动拉了自己去,以示好表心。他不知道,自己却是明白,宗门根本就是没把这俗世当回事儿,扔了自己来唬着这蒙昧痴人干活而已。结果自己却是被扰的根本无心修炼,就算这什么狗屁王爷巴结了,多得几块灵石,与心境何干? 几年下来,无有一丝寸进。可恼。 尤为可笑的是,这厮三天两头拿些无用俗物来,竟然来求什么长生之药。真是痴人说梦一般。有那药,这许多修士还修什么劳什子。一人吞一颗药丸,皆大欢喜。想想自己,就是过了神桥,通了精气神三藏,也不过就是再延百年寿元而已。而接下来,以桥为根,再行筑基,却不知还要花多少时日,多少人就此终结。金丹大道,化婴神游之流。。。唉。 转而想到这地脉灵移之事,不禁皱起眉头,多有不解。 宗门里与自己来往联系的,就一个黄姓执事。无什么专门的吩咐,许久难得露上一面,无非是年底催送供奉,来此点下就走,自顾自去快活修炼。 昨日竟然突然来了这里,和自己说起地脉灵移之事。着实让自己诧异许久。说实话,身在州城,自个儿哪有那本事去掐算这些。但听黄执事之言,却不似捏造。只是,说了一堆,话锋一转,明着要自己借此事去讨要灵石,这般,就让人猜不透了。 撂下这话,也不长留,丢了陈暮春自个儿在那里,又转了出去。 分明不是宗门的意思,却神神秘秘,说是有自己的好处,可助自己越了神桥。要说自己不想,那是假的,而今静下来回想,总觉得那黄执事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先前见面话语不多也就罢了,昨日来就是露个笑脸也让人觉得有些阴寒。这其中,蹊跷啊。。。 寻思良久,也无什么头绪。只是在心底暗暗思定,来日见面须得多留些心眼,别被坑害了就是,若真是能助自己,管他什么。 不过,这次的事,这陈暮春却也是耍了个大手段。 既然假这名义说了,去要灵石,自然是两人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吭。那黄执事与自己一样的修为,即将架越神桥,此时张嘴要几千灵石,又说可助自己,莫不是还真与这有关,得了什么秘法不成? 昨日一晤之后,心下震动之余,掂量了许久,自己困在这里这么多年,再不走巧,恐怕此生真要憋死在这个坎上。今日去要,索性张嘴要了一万来,自己留下一半。说不得日后自己就用了。 那什么狗屁王爷也是让人无语的紧,见宗门供奉是灵石,自己平日里求快心切也用灵石,取了成堆灵石来铺在床下,只道这样就能成仙得道去。不懂行功运法,于摆设何异?就算有些好处,哪里补得上整日的声色犬马消耗去。你不用,在那里暴殄天物,嘿嘿,还是交于我来吧。 。。。。。。 那黄姓执事,却没有留在州城。见了陈暮春,就匆匆出来,找了处偏远些的客栈投了。 “唉,准备许久,却不想功亏一篑,还是人不如天算!”愣了半晌,却是取出了一盏破陋的油灯来。 要说好差事,这姓黄的才是悠游自在,有事交于那姓陈的顶着,只管去寻个好去处,埋头修炼。眼看着修为精进,心中有感,去年再次冲击神桥,却还是不成。不成就不成,纠结再多也无用,要说水到渠成,一蹴而就,恐怕也不多见。只是这心里郁郁烦闷,索性就在栖霞山里游逛。 这一来,还真是碰见了机缘。 在山中转得久了,这姓黄的自然感知了地下灵脉,虽不知有灵,也知道探查着,寻那气盛之地。来回摸索着,就渐进了那处地界。若不是蛟灵设法收敛,真摸到谷中去也未可知。 这一日,就在离地脉蛟首几峰之外,却意外发现了一处古修洞府。不禁欣喜若狂。虽说看起来简陋无比,仅仅也就辟了两室,但这机缘,哪是谁想有就有的!呵呵。“果然是天怜我黄明!” 粗看了一下,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月,丹药之类自不必说,早没了用处。秘典法宝却不会毁。这黄明也是明白人一个,不敢妄求许多,这些都一一略过。只是,看了留下的法卷,掸净了那石案上的油灯,却犹豫了。 这洞府主人,是古修没错,也是大能无假,真真切切,就是一元婴修士,被仇人追杀最终陨落此地。然而这厮,走的却不是正道。。。取其他修士神魂来修炼,分明是人、妖共愤的邪魔一途。也怨不得以元婴之能,最后还是被打得死在这里,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性命在先。 耗了两日,掂量了再掂量,以黄明隐云宗的出身,自然对这邪法抵触,好好的弄这些,徒毁前程。然而典籍中有一条,却是让这黄明心动不已。这邪法之中,竟有可以打通关隘的法门!将将冲击神桥未果,这一条却是让黄明有些眼热了。 不求平日里如何,只修这通关一法,未必不可行。不去取修士的神魂,就弄些凡俗的来,此地如此偏远,不见得就泄露出去。些许俗人,谁会计较。。。若真成了,不只是省下几年功夫的事儿,自己往后鱼跃龙门,又占了先机,前途可期! 这黄明也是个恶狠之人。竟然就真这样做了。 搜魂壶,洞中还有几个,赤红扎眼,不知是何材质炼得,正是用来收放生魂之物。然而里面却空空如也,这许多年月,有多少也都化了。 抱了姑且一试之心,祭炼一番,偷偷拿去试了,果然有用!心定之余,总是不敢放手施为。自己正派宗门出身,用这阴毒的东西,始终惴惴不安,只怕万一被人撞见,尽皆毁矣。如是,跑东跑西,又不敢一下搜取多少。几月下来,收效甚微,不禁有些急了。这般遮遮掩掩,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复又转了脑筋。自个儿顾忌许多,何不唤人来做?斟酌一番,寻了两个散修过来,显几手本事压服,再许些好处,将两个收了,打发出去,也省得自己提心吊胆。即便做得过了,被人发觉,大不了灭了这跑腿的就是,死无对证。 那日里跑到金晶儿那儿的两个,可不正是黄明的人。 碰上了那么个好地方,又识破了仙芝之身,哪里舍得。连回禀自家主子都免了。得了仙芝,一步登天。那神桥都未架的家伙,早丢到脑后去了。这才有了那一场斗法,先丢了性命。 这黄明,有了手下跑腿,自己只管修炼,邪法相佐,果然精进的快。距了上次冲击未过多久,竟又有了欲破神桥之感。对这邪法所言,自然更是信心满满。旋即闭关,只待飞架神桥。 正在这当口,那两个却是死了。。。死了正好,此刻黄明却正在紧要关口,哪管那两个去。此次冲关,心有灵感,必成! 是日,空中隐有灵聚之象,那黄明谨守心神,自观三府,精气神充盈满溢,上下通贯,连通乳白之气渐渐厚实,正是神桥飞架达成之景!不敢丝毫松懈,暗暗引了天地灵力,循法入体,精,气,神三藏府第,渐渐泛起微光。。。突地,灵气一震,瞬间大乱,直震得黄明一口血喷出,神明失守,一头攮下,昏死过去。 嘿嘿,不是别的,正是那地脉蛟灵,甩头拍屁股走了。 第十一章 乱起无声 功败垂成,还落得一身伤,但却恰恰证明,此法可行。 受挫所累的损伤,修修就可补回。即便没有这法,哪次冲击失败,也都是或多或少的有所损伤,无可避免。修行之事又怎会一路坦途,莫不是充满了风险。 真让这黄明心惊的,是醒来之后,竟然发觉这地脉灵力,莫名其妙淡了许多!静下暗忖,不由得越想越心惊。 这等地界,少有人来。灵气突起如此变异,只有一种可能。此地脉,生灵了!恐怕是这所生之灵弃了此地,才至如此。 如此巧合,正在自己凝架神桥之时。绝不简单!灵物皆是赖天所生,感应非寻常可比。难不成,是感应到自己邪法聚生魂,不认这有伤天和之事,舍了自己而去? 惴惴了两天,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即便不如自己所想那样,也不再去追寻这脉灵踪迹。既然移去,走就走了,莫真惹恼了那厮才好。生魂还余下些,再去备些,过了神桥,再计较其他的不迟。 只是这冲关所需海量的灵气,这一弄,就有些没了底气。脉灵遁去,此地灵气骤然稀薄许多。平日修行倒是无虞,若要凭了来打通关隘,恐怕就要另再备些,以防不时之需。万一到时再差个一星半点的,岂不悔死。 提起灵石,即刻想起那被宗门丢来陈州的陈暮春来。嘿嘿,有这样一个苦主挂着,不用岂不是对他不起。 宗门供奉的产地,既然碰上张嘴要了,也不用手软,索性多来点。原先用不上,未想这些,经了这一场。正好,先弄些正经西梨的丹药来,一并好好补补。 原本,就是架桥备用,也就是百十块儿灵石的事儿,这一来,就转成了几千。 如此,来到州城一说,果然如自己所料。 这姓陈的修炼也算刻苦,奈何神桥不成,又无甚人脉,被丢在这里,正值心中郁结。随便诓了几句,一提起有望架越神桥,顿时来了精神,一口答应下来。 哼,天不绝我。这姓陈的倒也有几分胆子,只怕平日里在那什么王爷之处,也没少落好处。 这边陈暮春,第二日就拿到了灵石。转念一想,那黄明当日,却未说个死数,就这样拿了五千灵石过去,不妥! 这也显得太过容易了些。想了想,掂了储物袋子,忽忽折出大半来,兀自藏。而后,窝在静室,再不提那事儿。 如此轻易给了他去,恐怕那姓黄的根本不放在心上,怎会显得自己的重要,真心来帮自己。且让他等着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里一外的耗在了那里。 。。。。。。 李飞白几个匆匆回了飞红谷,也觉到灵气有变,不明所以。唯有那金晶儿,眼珠一转,心里明白这与那蛟灵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揭过不提。 那晏云,经了三日已无大碍。和金晶儿一般的胖嘟嘟惹人,一头打了卷儿的红发,煞是可爱。偏偏是个闷葫芦,言语甚少,又不喜动。整日里窝在木屋,见他十次,倒有八次是睡眼惺忪。让李飞白好生怪异了半天,一个古灵精怪,一个难得睁眼。这样两个,却能硬是凑到一块儿去。 “这晏云,莫不是被那阴邪之气侵了,尚有不适?” “嘿嘿,他就那样。”却是万钧先接了话去,“这家伙要不是每天懒得连动弹都舍不得,又怎会被恨得牙痒的父母赶出曜华宫来。哈哈哈。” “整日里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劲。。。你们,都不懂得人生乐趣。莫过于大睡千年。” “屁话。咦,晏风来了。” “哪儿?”晏云一咕噜起身,精神满满的左右张望。 “哈哈哈,一提你哥就不嘴硬了。” “哥哥英明神武,你们哪懂,哼。”难得眼中放光一会儿,一听上当了,顿时又是一副懒洋洋样子。 “有一个俊杰哥哥,就有一个脓包弟弟。” “此乃顺应天理,猴子你不懂。金晶儿呢?整日的不思进取,只知道玩耍。。。唉。”左右瞄了瞄,不见影儿。一本正经说着,话未完,眼皮已经粘到了一处去。 “这一对儿,还真是天下少有。。。” “少管他,走,咱们再去耍耍。” “这感情好,走走走。”经了上次斗法,对于御剑,心中更是急切。几日里,不停地和万钧对仗,精进神速,正是手痒之际。 一个掂棍,一个拎剑,朝谷外跑去。 经了那夜与蛟灵的神识对抗,李飞白发觉自己的神识竟然凝实了许多,倒是劫后余生,意外之喜。只是这样的喜,还是不要再来了。 对于识海中的紫幕,问了陶红儿,却也说不明白,两个都觉得是与那幽游花儿有关,然而无典可据。毕竟,那幽游花儿的杂记,只是寥寥几句记事,夹在书卷之中,更像是随笔偶书,并无什么其他注释,只知道不凡,谁晓得确切。 只要不是坏事就好。李飞白也不去计较,倒是这御剑之术,如今练得有模有样。 抬手一挥,默念御诀,一柄黑剑立时悬在眼前,虽不入眼,那森森的颜色,却是颇为逼人。御使起来,幽暗依然,只有端头两锋淡淡流光,隐隐闪烁。黑漆漆穿梭之际,偶尔带起一道乌茫,倒也让人几分生寒。 “去!” 神识飞转,手掐指诀,剑走如风,倏地激射。“当当当。。。” 几日下来,对面的剑愈来愈凌厉,这边,万钧也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身形连闪之际,手里棒子疾舞,上下翻飞,左挡右支。 “好!过瘾!哈哈。。。” “再接这个!”打得兴起,而今终于有了御剑的感觉,豪气干云,李飞白又如何能停得下来。非到法力不济,两人谁也没有停手之意。 也亏李飞白如今神识过人,否则,招招这样与万钧的棒子死磕硬碰,神海震荡,打了这许久,寻常的,恐怕还真是难以支撑下来。 哈哈哈!如今才有了一点心中的修士样子!自幼向往,苦苦琢磨,曲曲折折,羁绊不前。一朝通明,怎挡得住意气风发! 那木屋下,一袭袄裙的陶红儿看向谷外的方向,久久未动。夕阳辉染,一缕笑意,挂在嘴角,只是那眉眼之间,掩不住忧凝。风卷落红起,点点暗抚琴。。。 如此几日,好不惬意。这日傍晚,又是烟熏火燎。 “你个卷毛,不是不起吗?怎么跑这么快过来。” “唉。。。有此美味,没了我,你们怎能尽兴?还说是兄弟。。。” “去,是我的,你少来,不怕烧手!” “我自曜华宫来,火烧?晶儿此言差异。” “呃!滚,忘了你是火里生的。” 两个胖嘟嘟孩童,四支白嫩嫩小手,火堆边上,推搡拼抢。。。 “都起远的,飞白,还耍剑,肉都没了!” 那边,瞬息来去的势头却是不减,火光映衬下,透出几分妖异。偶有风过,带起几片飞叶,眨眼,暗光连闪,化为碎屑。 “寒烟横陈凝白露,几度夕陌。挽不住,人与灯影错。。。”余晖尚恍,落霞此际正红,屋前窗下,琴声起,直惹得,莺咽花落。 “姐姐却是好让人心伤。。。” “你们哪知,姐姐隐疾,平日全屏法力压了。因为这,钻研许久,却祛之不得。。。唉,闲来我缠着,拉她出去散散心还好些,在这谷里静久了,总不免想起体恙的事儿。”万钧说着,不禁神情一黯,“总是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光景。。。” 两小听了,都住了手。李飞白怔怔望向窗下,不知为何,心底阵阵空落。 。。。。。。 “执事大人,此次要的突然,小可急催了王爷,耗了这许多时日,竟然才准备来这些晶石。怕不够大人使的,我又去了他府上,里里外外收了个干干净净,这才赶紧的给大人送了来。。。” 憋了几日,陈暮春这才寻了黄明过来。客栈之内,做得一脸惶恐,双手举了储物袋子,勾头不敢直视。 “不曾点过?”黄明抬手接了,掂了掂。 “匆匆点了,应是三千八百六十四块儿。大人过目。” “偌大一个州城王府,宗门专取晶石之地,若说就只这些。。。哼哼。。。” “大人,那灵石本出自石中,采之不易,又在荒僻坎坷之地。。。大人若不够,我这就去矿上,再候上几日,为大人凑些回来。莫耽误了大人。” 黄明斜眼扫了扫陈暮春,却是如何也未曾料想,这厮竟敢在其中做了如此大的文章。 “罢了,这些也就凑合着先用,你且给我再催着些。此事办好,待我一举成就神桥,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人天纵之资,神桥不在话下!届时还望大人不吝赐教,为小的指点迷径。”一听这话,陈暮春暗出了口气,深深一躬。 “呵呵,我若成就神桥,自会算你一份功劳,到时不会将你忘了。” “小的恭祝大人神桥飞架。” “嗯,有心了。你且去吧。有事我自会找你。” 两个人说些不咸不淡的鬼话,眼里时不时扫一眼对方神色。各自心里盘算。 第十二章 花开即是应景时 “隐疾?何种隐疾?”这晏云和金晶儿一样,才闻说这事,见几个都耷拉了头,闷声问道,“竟然让姐姐都没有办法。” “还不都是为了救你!那两个贼毛道士,谁知道是天杀的邪修,勾得姐姐体内阴魔真气蠢蠢欲动。躲都躲不及,回来,又替你运法驱了这几天。。。姐姐不说,你也就每天只知道睡觉!”金晶儿甩打着手里的捅火棍子,火星子乱溅,“没心肝的,改日我去你曜华宫打洞去。” “我。。。这魔气,火法可祛吗?”晏云听这一说,心中惴惴,“若是如此,我带姐姐回去就是,去求父亲出手!” “晶儿,不可如此。”耳边却是陶红儿止了琴,插过话来,“生而有之,此事怎能迁到晏云头上,不可胡来。” 曜华宫,坐于南方赤岩山,山体火气充盈,宫中得天独厚,皆擅火法。晏云又有那样一位修界高高在上的父亲,那里,而今倒称得上是火法圣地一般。 只是,自己先前和万钧,也不是没有想过以火克制的办法。当初捣鼓那锻造之术,其本意正是寻了一处地火,试着去克那阴魔之气去的。奈何想尽路数却无甚效果,不了了之。想来,这体内魔气,绝非一般等闲,绝不是拿火焰来烤烤了事的。 为此,专查了些典籍,对照来看,才知道,这般乌黑浓重,平日里无事,看起来没甚多大反应,却似生物一般,于暗中自会缓缓滋长的,乃是真魔之气。自己身上染的这,阴气颇重的,又叫做阴魔真气。 这真魔之气,与寻常所说的魔气,全不可同日而语,寻常驱法,克法,怕是有用的无几。。。 唉,那曜华宫,雄踞南域,火法独步不假,却也未在外面闻说精于克魔之道。 那天曜晶。。。指不定还真有用。只是,如此名震修界的东西,怎会拿了让自己去随便试用,太过玩笑了。全不是自己这种无名之辈可以期冀的。 陶红儿自在心中思量,默默自嘲一笑。妄图这些,不过是自寻烦恼。 “那赤岩山,真有火法可以祛了姑娘体内魔气?”李飞白因这事心里惦记几天,无奈自己实在没什么能耐,又所知甚少,根本说不上什么有用的话。 “这。。。谁知道,先前我和姐姐去取地火来试过,却是无用。唉。。。” “那赤岩山不是说天坠火种而成吗?指不定就行呢?卷毛你说说。” “姐姐随我去了就是。我。。。家里的功法。。。不甚纯熟。。。”晏云挠了挠头,这却是说的真话。整日里嗜睡如斯,那里去用心练过什么功法。几个斜眼看去,不禁无语。 “不试试怎么知道。。。”被大伙儿看得面皮发烧,晏云不敢抬头,嘴里嘀咕着,手里棍子将眼前的草皮戳了又戳。 “我的事,心里清楚。你们的心思,我也明白。我体内隐疾,近日已有想法,或许不日就可除去。你们不必再费心思了。” 几个经这一说,哪里会听不出是宽慰的话,一番吵嚷全无结果,意兴全无。晏云勾了头,不再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金晶儿不停地翻弄着火堆。万钧拿了短刃,将手里的肉刮成了丝,也无心去吃。 李飞白立了身子,望着陶红儿木屋也说不出话。自己这样,还真是穷白得干净,一无用处。唉。。。 复抬头,四下里看这山谷,许是心底憋闷的缘故,怎么看,只觉得这天地,怎就如此局促,太小! 。。。。。。 陶红儿没再弄琴,也不再说话。扭头,盯着屋里的画儿出神。 一幅画,无有题跋。山水写意,了了勾勒。中有一谷,谷内木屋立于溪边,窗前庭内,一株桃树嫣然。只是树身不知为何,一抹粗黑败笔。屋侧有棚,棚下一炉,却是空空无火。 “我寻地火,也曾欲将万钧的棒子和那剑再重铸一番,做法七七四十九日,竟然毫无变化,一丝都融不得。如此坚韧之物,当初是如何融的?若真有奇火神焰,又去了何处?却怎就让那桃树染了。。。”那画盯得久了,竟然似真似幻,有些恍惚起来,仿佛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能行,但是先前,我却是听赤岩的蝶姨讲过,有座叫做神乐山的,山中有辟邪神竹,专克天下阴邪之物,讲的甚是神异。姐姐在这里试遍法子无用,倒不如咱们去找找那竹子。” “哦?说来听听?” “我也讲不清楚。听蝶姨说,似乎上古有皇居于山中,每日于竹林抚琴,仙乐不断。皇逝后,妃观竹而泣,执竹泪洒不绝,天有感应而成神竹,邪魔辟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传说的那样神异。不过,不寻了试过又怎可知。” “我看这个十有八九是真的。比那火法靠谱的多。”万钧随陶红儿取火试过,对那火法却也是不敢有甚期望。将手里短刃往地上狠狠一戳,“那山在哪里?” “这个。。。我却不知。不过,蝶姨既然说起这事儿,十有八九就知道呢。” “好!你总算说了点有用的。”来了精神的万钧扯下一大块肉,往晏云手里一塞,“拿着!” 就连李飞白也被这提议弄的心里一亮,不说可不可行,总胜过坐等。 至于那曜华宫有什么名堂,去了正好问问,指不定,也是转机。复又坐下,也去扯肉。 看屋外地上的几个又提起了劲儿,陶红儿也不搭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去高兴,多少心下放宽了些。 这一说法,更是不着一点边际。那辟邪神竹,传说之物。且不说真有没有,就是真有这等神物,不知多少人惦记,上古至今,还会在那里等着?再退一步,即便至今还有,要不就是根本无人知道在哪儿,要不,就是在那天堑绝地,根本无人能及。 呵呵,难不成上天专是将这神物留了等我?莫说是这等神物,就是一个寻常宝贝来了,就凭了眼下自己几个,连神桥都没一个架越,又无多少斗法的本事,也是可以去争的? 虽如是想,也不去揭破,坏了几个的兴致。虽说心里明白的很,但几个毕竟是真心为自己担忧,心下还是忍不住一暖。 此际,已是天幕湛蓝,一弯勾月清明。 桃林灰影,暗香浮起。几个身影,在那火堆边忙碌。看着看着,却是被这几个感染,心底突地一跳,竟然渐渐亮堂起来。 唉,自己总这样在这里排不尽的感伤,何苦来哉?生而有之是天意,命理如是,何苦再去自己郁闷不开。自己终日埋怨万钧几个道心不稳,只知随性,不想,却是自己着了相也! 在看那边火堆,愈发明旺! 还真是,花开即是应景时,何怨春去己不知。。。 眼前一亮,复坐琴台。勾捻复挑,完全是又一番景象。屋外几个被这突然满是盎盎生气的琴声引得兴致大起,止不住喝得酩酊大醉。 陶红儿只是在窗前,看着轻笑,再无阴霾。 说不得,自己也该如他们,打坐之余,无事出去逛逛。突然蹦出这样想法,陶红儿被自己下了一跳。同样是出去逛逛,心境哪似先前? 。。。。。。 却说那黄明,取了晶石,心里安定,不知有他,也不再耽搁,游逛着就离了州城。 而今腰包鼓鼓,却是应该似先前打算,去弄些上好的丹药来,将这受损的身子补回来。 身处俗世州城之地,却无什么坊市,左右还需回至山中。宗门近里的地方,还是不去了,心底有鬼,还是躲远些吧。偏远些的。。。栖霞南端,倒是有个地方,两州交界不远,还算是齐全,人也繁杂。到时再换了这身行头,谁会在意。嗯,盘算一番,当即打定了主意。 既然要往偏远的地方去,正好溜着这栖霞山边,顺便摄些生魂去。 而今倒是不急了,左右需将冲关受损补了,却需些时日。也懒得再去找什么下手,沿路下去,慢慢行来,靠山吃山的山村野户也能取来不少。一举两得,待坊市回来,就近拐去山里寻个地方,大事可成。 陈暮春此时却是气得不轻,改了装束,远远缀着。看黄明那悠哉样子,心中暗骂不已。 这姓黄的,分明背着宗门来我这里骗东西,自己给了,一句好话没有,还一副欺人的嘴脸。恼了我,去门里将你捅出来,看你还逍遥自在! 狗东西,你若成就神桥,真回头就好。若让我的晶石打了水漂,哼哼。。。就这样,不紧不慢,只等着看黄明接下来打算。 这一看下去,骇得不轻。 才进了山,就将这厮的手段看的清楚,这!分明就是人共诛之的噬魂邪法。果然,自己总觉得这黄明有些不对劲,真没看错。只是这一来,却犹豫了。 莫说黄明不见得能指点自己,就是真回头来说给自己听,恐怕他那信心满满的秘法,就是这邪术无疑了。如此,自己到底有没有那狠心就去练了?这黄明,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加阴毒! 但要说就此打住回头,却又真心不甘。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自己竟然就这样被牵了进来! 唉。。。还是再跟着看看吧。不管如何,先将他探个明白。不论他成与不成,自己明白通透,有事也好周旋。实在不行,就回去宗门禀了,保住自己,再说其他。 第十三章 一点自然随心去 是夜,李飞白久不能寐。 大千世界,凭了自己几个,去找什么神物,自然只是一个愿景而已。万钧的话,却是有些道理。每日里就呆在这谷中,虽说地界不错,毕竟太过局促,难免时时会静思入忧。 天下之大,游历见识一番,眼界开了,自然心胸不同,对心境的提升不无好处。怎也要好过窝在哪里不问世事吧? 陶红儿身染的阴魔真气,竟然如此难解,恐怕也不是她口中所说的,压了就好的事儿,只是宽慰的话吧。说不得何时,再复发了,与头悬利刃有何分别?不早日祛了,终是心病。 正好借了游历,好好探听一番祛除之法。坐在谷里,机缘恐怕不会自己飞来。 夜风微起,不禁起身,踱至窗前。这些想法,来日却需好好去与陶红儿言说一番才好。 脑子里如何也甩不掉那花下窗前,忧思抚琴的身影。 自打一个误会,结识了以来。时日不多,却这样去了成见,毫无芥蒂,一路顺理成章走了过来。回头想想,还真是随心畅意。呵呵,彼此竟如多年相知一般。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奇怪。不由会心一笑。 或许,都是少见险恶,未经世事的懵懂使然吧。才有了这青涩却纯粹的做派,无私无畏,肝胆坦诚,少了许多的城府算计,却让人真正的心热呢。 举头望月,月色似乳。 此际细细回味,仍有有一丝如梦似幻的感觉。就那样,一点真性情,化了成见,平平走来,却入了心去。 食了花,得了灵剑,法诀不说,又遇了九转仙芝,曜华宫的公子。。。哪一件,也不是先前自己能想的。 而今,又在这里谋想游历。 这,就是修者的世界?都似这般的随性?自己今后的路,就是这样?如此这般,这仙路倒真是值得期盼。几个性情相投好友,携了手,岂不美哉? 神思遐远,良久,复观眼下。 一直以来,却是从来不曾问过她的出身。虽然也明白,必是妖身无疑,却总是开不了问询的口。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自己有意避过了?沉吟许久,突地又一笑。想着想着,竟然纠结到这上面。。。怎么今夜就想起这些来,不管如何,且行且看吧。 修行之事,不进则退,既想出外去,自己这几个,还是太过松懈了。若不勤勉,恐怕经不起什么事儿去。所有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痴人说梦耳! 只是昨夜最后,怎就听得陶红儿的琴声,一改平日抑郁晦涩,心情大好。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还得好好探探去。 一夜未眠。 第二日,李飞白就寻了陶红儿去,“陶姑娘,昨夜所说之事。。。” “可是外出之事?但说无妨。” “却不知姑娘是如何想的。。。”一句话就点到了正题,李飞白不由得一愣。 “呵呵。”盈盈看了李飞白一眼,心下甚慰,“公子的用意,奴家却是明了。”轻声一笑,“却未昏了头去呢。” 竟然被一语说中心事,李飞白倒是一愣,旋即深深看了眼前女子。 “以我们几个身手,又无甚可以倚仗。出去逛逛,少惹是非倒好。旁的,想想就好,却是只在机缘了。妄图无益。”仰头长出口气,“不过,有几位替我着急,昨夜却是让小女子顿悟了。整日里在此悲切,倒不如将心放下。潜心修炼一番,再出去走走,岂不快哉。”扭头对李飞白一笑,“公子以为然否?” “唉,来时还心里忐忑,不知该如何对姑娘开口。不想姑娘却是心底敞亮。”李飞白松了口气。 “不过。。。我却是有一提议。” “姑娘说来听听。” “来此也有些时日了,却不知公子以为,我几个可还能相处?” 这个。。。李飞白一时如坠雾里,不知所指,“却是如兄弟姐妹一般,相处无隙。” “既然如此无隙,也经历了生死。不知还整日姑娘,姑娘的,可是嫌弃?”陶红儿少有的露出一丝狡黠快意,“相处这许多时日,听起来扭捏的很。” “怎会有此想法,这,这是怎么说的。。。” “既然不是,即刻起,我便唤你飞白,你就叫我一声红儿。可好?” “红。。红儿。。。”这下却是让李飞白脑子有些不打弯儿,没想着这陶红儿突然从这里下来。偷看一眼,竟然舌头不听使唤,心下嗵嗵地乱跳起来。。。 “那么,飞白,你有何打算?”陶红儿看在眼里,有意款款。 李飞白倒是被弄得有些脸皮发烫,这,怎么就脸热了起来,唉。“我。。。嗯哼。。。适才所说之事,既然想到一起,那是正好。我已想过,不日,回去一趟村里。虽然家中无甚牵挂,也该给邻里有个交代,如此回来便可安心。” “正该如此,”陶红儿接了,突然话锋一转,“不如,我随你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 “自然,自然好的很。” “那好,今日就跟他们几个说说,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何时出发,你来决定就是。” 看李飞白手足无措地出去,回转身,陶红儿莞尔。转而又扭头看向墙上的画,眉头微皱,有些事,终归挡不住挑明。待回转来吧。。。 一点自然随心去,管他东西南北风。 这次出去却是不同旁的,是要见机行事,看人说话的,去多了本就不合适。哪奈何三个听说有这样好玩的事,却是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信誓旦旦的,都要跟去。 原本是简简单单打声招呼,竟然被几个人闹了半天,拗着行不得。 无奈,还是陶红儿说话,“此次去的,乃是人界俗世,又是飞白久居相熟的村里,莫以为只是去玩。出了纰漏,让飞白为难。只能带一个,否则就都不去了。” 万钧挺着张猴脸,自然第一个不许去。闷哼一声,扭头不理了。金晶儿和晏云两个,本是选了不爱言语的晏云,却不想那金晶儿扯了晏云嘀咕一阵,竟然换了过来。 陶红儿看看李飞白,此去应该也不会耽搁太久,只是回去打个照面就回,也随得他。不然不知又闹出什么主意。 “晶儿这头发却是不行,这样出外去,岂不是招惹眼神。” “染了,染了。哈哈,好玩。” 旁话不说,就这样,一行三个出了谷。晏云悻悻,回去囊头睡觉。万钧却掂了棒子,悠悠晃晃的也出了谷。 。。。。。。 “回去村里,不该拿些什么吗?”陶红儿也未经过这样事儿,有些新鲜。 “这次出来,我只说是要去亲人家里过年,而今回来,肯定要带些东西。只是。。。却需上镇上采买。” “镇中我也去过,靠山的镇子,收货的倒是不少。这一路还有颇远,不如采些东西去,置卖了正好。” “我正是此意,你们且在这儿候上片刻,待我去寻些东西回来。”说着,左顾右盼。 “得了,你还是歇着吧,就你不行。这个,还得看我的,你们等着。嘿嘿。”金晶儿一把拉过李飞白,立定了,将那鼻子在空中嗅嗅,须臾,眼前一亮,一晃,眨眼去了。 又是土遁,李飞白摇了摇头。和陶红儿相视一笑。 片刻功夫,眼前一花,金晶儿又钻了回来,怀里,竟然抱了四、五棵硕大成型的山参回来。“扑通,扑通。”丢在地上。 这,这个头,也太大了点。。。说实话,李飞白也算是山里混日子的,也从未见过这种年份的。看得李飞白骇然咋舌。 “还有这样的手段。” “呵呵。。。”陶红儿掩嘴一笑,“飞白忘了他是什么出身了?” “嘿嘿,天生地养的,都在我鼻子里。就是人的神魂,也逃不出我嗅去。”金晶儿拍了拍手,“这些可够了?” “飞白别被他唬。像他们这样,日夜被人惦记的,上天又怎不会有所眷顾。若没几分天生的本事,岂不早就被人赶绝了去。” “够了够了,这些山参的年份,一株就足以惊了镇子。那么大个,若是山民去采,多少年也难得碰上一个。” “都是先天无有灵根的主,要不长这么大,哪儿会那么好采,早就会跑了。都卖了了事。” “不可,不可。这要都拿出去,太惹人眼,就卖一个。余的,就带回去也好。” “飞白说的有理,不可多事,就这样。” 镇子里热闹依旧,走买串卖的常年不停。 陶红儿拽着金晶儿的手,生怕这惹事儿的眨眼没了。游看着,寻了一个收药材的铺子把东西卖了。沿街购置一些礼物盒子,拗不过上蹿下跳的金晶儿,又买了一堆古灵精怪的杂耍,这才拐出来镇子。 只是三个未太在意,早在镇里,身后就缀上了盯梢的尾巴。 一个少年书生,带个娉婷弱女,还扯个胖乎乎孩子去,这一行还真是扎眼,往哪儿一站,都格格不入。 再看他们,游着逛着进了药铺,显然不是家有病人着急买药。没事儿逛药铺,常人忌讳,没那闲性儿。既然不是买,那就是有货出手。这般几个人,又不像是山中混日子的,来此出货,有点意思。。。 早有那些个蹲街眼尖的,盯的死死的,就跟进了铺子。一见在药店里出手的东西,好家伙!果然是条大鱼。 第十四章 打个劫 真难 那跟梢的使个眼色,却是看得清楚,几个的包裹里,还有几棵,却是留了没卖。 真是老天开眼,这几个金主,恐怕只是一时手紧才换了一个。哈哈哈,这就对了,都给爷爷留着! 也不见说话,只是眉飞色舞的手势一比,立时就有传了出去,有了安排。 这边三个晃晃悠悠出来镇子,天色尚早,依旧不紧不慢的。 “姐姐,飞白。后面有个贼眉鼠眼的,怕不是看上咱们了。” “我适才也是觉得不对,不想咱们竟然遇上俗世的劫匪,呵呵。一会儿无人了,进了前面山林可有的好玩。”陶红儿瞥了一眼李飞白。 “咳。。。”头次随自己一起出来,竟然遇上这样的事儿。李飞白面上一阵尴尬,甚是无语。 “后面的只是盯梢,恐怕前面正有人候着呢。看来方才在镇中,咱们早被人设计了。不如先料理了。你们把后面的收拾了,我去前面开路,” “别,别,别啊,好没劲。这样随手杀人。。。”金晶儿两眼忽闪忽闪,李飞白与陶红儿被说得摸不着头脑,正愣神,突听金晶儿提了高声。 “你们两个,光天化日的,扯不完的卿卿我我,看不下去!将东西给我的,早回去睡了。”说着,从飞白手中夺下包袱。 “你这厮不老实,明明都是我挖来的,仗着个大,取了就不给我。”呼啦,将包袱在地上摊了,又捂了左右看看,跑至路边,扒出个口子,露了那几棵山参一个个看看点点。 “嘴上说的好听,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根本就是看上了我的东西!哼,亏我每日的喊着哥哥姐姐。”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自个儿急急蹿了出去。 后面的被这突来的变故也弄得愣了神,嘿,不想竟然闹这一出,哈哈哈!今个儿这是哪路神仙显灵,就惦记起了兄弟几个了?这是看咱家太苦,要将上半辈子的钱都一下还过来啊! 专吃这饭,眼比刀快,哪有看不真切的。朝前打个手势,也不管李飞白和陶红儿,错步跟着就上了前头。 这边李飞白正闹不明白,扭头来看陶红儿,突觉手心一热。。。却是陶红儿默不住声,伸手将他手一扯,轻轻握了。也不管那手一僵,怎么也不敢回握,只那样僵僵的捏着,“他又无妨。。。没听刚才晶儿喊的吗,怎也得做做那个样子。”那话语轻的,要淡过耳边的风去。。。 李飞白不答话,手指搭了柔荑,一时间,腿脚硬得似扭了筋,迈不出去。 。。。。。。 “嘿嘿!小娃儿,把包袱丢过来,爷爷替你拿。”林里的正主已然登场。 看着跟来的伙计打的手势,正主竟然是这毛没扎齐的娃娃,林里的几人顿时浑身如血沸了一般。 这真是老天爷恩典。有了这一票,兄弟几个拿来做本,风风光光讨个别的营生,哪还用再干这个。 天知道,在这破地方,干这行有多不易啊! 道上大多山里的猎户,来来回回的身上不揣几个破钱不说,兄弟实在憋不住了,不嫌少,来借几个花花,谁知道这些猎户,许多个自己几个根本就不是对手!反过来被收拾了几回,兄弟都被打跑了几个。 现如今,十天半月的,还不开张一回,都快忘了自己是干啥的了。。。不想今日,终于来了财神。 “乖乖听爷的话,一会儿包你不掉一块儿肉。”领头的大汉将眼一瞪,手里单刀往树上嘭地一砍,深了,使劲儿扭扭拽出来,冲金晶儿一指,“不然今个,连你哥哥姐姐也走不脱!” “啊呀呀,爷正气不过那两个。。。这样正好,你让我过去,劫了他俩走得了。” “兔崽子牙尖嘴利,在爷爷面前还敢耍。去了地府可别怪你家爷爷!”朝两边是个眼色,直接动手去取。哪将个孩子放在眼里。 “嘿嘿。。。地府,爷爷可不正是刚从地府出来,正要回去,你们可看好了!” “抓住他!”几个早将金晶儿前后围了,大汉喊着就冲了过来。 三两步冲到近前,看金晶儿还在那里呲着牙傻笑,“兔崽子,笑,你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劈手抓了过去。呼,抓了个空,眼前一花,没了! “啊!什么古怪!”几个顿时愣在了当场。 “孙儿们乖,回头看。”却是金晶儿打乱头发盖了脸,缩了手脚,忽忽悠悠地从地底慢慢冒了出来,“不是要送我回去吗?我都等不及了,来啊,随我一起去吧。。。”这架势,整个林子顿时瘆得毛都炸了! 这这这。。。不是白天吗?光天化日就敢从地底冒出来,这是什么道行的鬼!几个劫道的那腿立时就不听使唤,只在那里筛糠。 “来,来啊。。。随我下去。。。” “啊!”“啊!”。。。半晌,才冒出几声怪叫,扭头扶着,撞着,往外蹿去。 “回来。。。孙儿们,莫走。。。回来啊。。。” “噗通!噗通!”没出林子就晕过去两个。 李飞白和陶红儿此时刚走进林子,就看着几个劲装打扮的,脸色煞白,丢了魂似的从林子里跑出来。 “鬼,鬼啊!”竟然没一个搭理他俩的,只嫌两个在路上碍事。 左右面面相觑,莫不是真出事儿了不成?金晶儿还在里头!急步赶了进去。正看见那金晶儿,披头散发,犹不过瘾,对外面喊着,“回来。。。回来。” 。。。。。。 慢腾腾终于进了村子,迎面就碰上石生出来。“啊呀,这不是我们的李大书生回来了!” “石生!”李飞白迎上去,杵了一锤,“叔叔婶婶可好?石强呢?” “都好,都好。他去打柴去了。”嘴上回着,眼睛却根本没往李飞白身上瞅,只管往后探头,“这是。。。” “哦,这是舍妹红儿,这是晶儿。这是石生,自家兄弟。” “嘿嘿。。。嘿嘿嘿。。。”石生也不接话,就是对着李飞白挤眼憨笑。 “他就这样,走,咱们先回去。”白了一眼石生,招呼着脸色微红的陶红儿,“走,晶儿跟上。” “呵呵,来,我来替你背了吧。飞白,你这厮,竟然让个孩子拿这许多东西。”说着,石生抬手,接过了包裹。 李飞白一看,不由想起适才山下林子的事儿,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闹得石生一阵白眼。大踏步超了过去。 是日,就挨家窜了门去,本就不大的村子,早就传遍了。 稀罕俗世的事儿,陶红儿和金晶儿起先倒是跟得挺紧,过了没几户,面子上就挨不住了。 这沸沸扬扬传的,如何如何的,越说越理不清去,谁会在意李飞白的解释。。。山里难得进来个生人,何况还是飞白领了回来的,这样娇滴滴,嫩生生的一个女子。一时间,比那年庆还要热闹。 那一道道眼神,直把这修得炼气淬体的人儿看得心砰砰乱跳,满面娇红,更胜过斗法一场。 是夜,自然不用自己动手。头家村长那里就安排的好好的。何况,手里的东西还要交于村长。自己来日将离来村子的事儿,也正该先说于他。 “飞白啊,几日不见,好本事啊,这个好,这个好!”村长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把两个人儿说得低头暗瞄。不想,却正是个四目相对。 “呵呵,不必拘泥。都是自己家里。来来,红儿,晶儿,先吃,先吃。。。” 唯一个心里乐呵的,不必说了。山里人家里不缺酒肉,而今可该敞开了吃了。只嫌手不够用。 只剩陶红儿,顶不住左右陪客的眼光,竟然要冒出汗来。灯火下,更是衬得嫣然欲滴。 终于席罢。散了一干人等,进了屋里,李飞白将那几棵山参取出来。却是看得一辈子呆在山里的村长也瞪大了眼睛,一副骇然,“还是飞白有本事,有本事!” “爷爷将这收了,来日村里有需时候,也是个依仗。。。” “哎,如今飞白大了,自个儿不留着用!村里用不着你的。” “爷爷。。。红儿头次来见,若是不收,红儿还道是自己哪里错了呢。” “哎哎哎,好好,我收了,收了。”扭头低声对着李飞白交代,“回头取了去换些银子,赶紧娶了才是正理!” 几个听得清清楚楚,落荒而逃。 “飞白,飞白。”刚进了屋,又传来喊声,正是石生、石强两个一同跟了过来,“说好了,好不容易来山里一趟,明日我俩去弄些好东西回来,晌午去家里坐坐。” “这。。。”扭头看陶红儿,奈何又推辞不得,“好好,明日,明日。” “可说好了啊!”两兄弟又是“嘿嘿”一笑,这才扭头去了。 “呼。。。”一声长长的吐气,陶红儿瞥一眼李飞白,无话可说。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来日去父母坟上扫了,还是寻个借口,尽早离去吧。”这架势,真把几个修士给吓住了。 。。。。。。 “落霞镇。。。”黄明嘴里自顾低低念着,看看天色已晚,寻了一处边落的客栈投了进去。 夜静,燃起一盏绿幽幽油灯。 第十五章 寻魂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次日卯时,三个来至李飞白父母坟前,清理添土,又着石砌围,燃香拜了山神,祭上果品,叩香奠酒。 陶红儿挽了金晶儿,侧后站了,默默无言。看了前面的李飞白,拜罢身起,静静立了。晨风过,青衣飘飘,几分萧索。 “飞白。。。” “无妨,父母恩爱,而今依旧一处,也是慰藉。。。” 能在一处守了,确是圆了那一份思牵。。。陶红儿身子一颤,不再搭话。 再无语,只是望着李飞白,双目伤楚。及至香烬,回转了村子。 山中人起早,陶红儿耐不住那些热切眼神,回了屋里就不敢露脸。三个就在屋中,等晌午转去石家。 。。。。。。 “飞白,飞白!” 正和陶红儿商量着,过完今日就折回去,门外突地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耳熟的很。 出门一看,正是石叔,脸色煞白地飞奔而来。满头大汗,已然喘得快接不过气来。 “石大叔?出了何事?”李飞白急急迎了,不敢怠慢。在这里这许多年,头次看见谁这样惊慌。心底一沉,必然是大变故。 听出事急,陶红儿两个也慌忙闻声而出。 “你随我来,快!快!” “好,走!”也不多话,李飞白跟着就走。奔起来这才又问了,“大叔如此惊慌,到底发生什么?” “今日大早,我与你三叔带着这两个崽子就进了山。”石叔奔着,脚下不停,“起初一切顺顺当当。末了,两个说你恐怕不日要走,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去了,就离了我俩去,要再与你弄些东西带上。”说着,就冲到了石家院中。门大开着,村长和石家三叔正在,满面愁容。“我久等不见两个回来,顺着去找,就成了这副模样。。。” “飞白,你快看看,村里就你跟过先生,有些见识。快看看。”村长二人急步跟着,进了屋里,“好端端的,怎就没了生气。” “莫急,我来看看。”李飞白一看铺上的两个,面色发灰,没了呼吸。翻了看看,却是好好的,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怎会如此? “飞白,可是中了什么毒物?” “毒物。。。大叔莫急,红儿却是此中高手,当可窥得蛛丝马迹。我去喊她过来。”李飞白却是未曾看出端倪,也急出一头汗来。就欲转身,去喊陶红儿。 “飞白,我来了。且让我看。”正是陶红儿两个,觉着事大,随后就跟了过来。“医道,小女子却是略通些。伯伯们莫急,我来看看。” “红儿姑娘会医?太好了!有劳姑娘了。” 陶红儿上前一观,却是眉头紧蹙。这情形。。。 暗地里手掐一诀,搭了脉上,打入两个体内。瞬间变了脸色,不禁暗自“嘶”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石叔,转向李飞白,不知该如何言表,“飞白。。。他两个,非伤非毒。。。我已查了,却是。。。失了神魂了。。。” “啊?丢了魂?怎会如此?”石家大叔不明陶红儿的话里意思,只道是平常的失魂。只是,平日里丢了魂,却也不该如此严重啊,也不知这两个遇见了什么,竟然弄得没了一丝生气。 李飞白却是当即变了颜色。 “红儿姑娘,既然懂得这个,还请援手救了小儿!该怎样,你尽管吩咐,可要我去寻了郎中过来助手?” “大叔,这个。。。”李飞白当然明了陶红儿的话,心下吃惊不已。自己这偏僻山村里,怎就突然出了这出离神魂之事?分明是邪法所为。。。这村外山中,难道来了邪物?转而想到那日斗法,那修士就是个邪修,或许。。。却又不知该如何向这些乡里开口。 “不必了,”陶红儿知道此事无法言说清楚,心里盘算了。即使而今去寻,还不知有多大机会恰寻了那摄魂的来。此事刻不容缓!俗世里郎中医者,哪里插得上手去?眼下,却还不得不给出个让人信服的说法。 “且将昨日里的山参取来,切片给二人口里含了,滋了生气。”说着,对金晶儿使个眼色,上前来暗中仔细嗅了气息。“还需取了十四盏烛台,我为二人摆下引魂阵来。却需得快些个。” “好,好。这,还需劳烦村长去找些烛台过来。” “引魂阵成,需记得,任何人不得再动二人。若魂归来,二人自会咳出口中参片而醒,取水给二人饮了,届时我再来续法。”陶红儿一边使人将两兄弟摆正,一边交代了要领。这事儿,却是不能一点含糊。 “记得了,记得了。姑娘还有什么交代的?” “待我布了阵式,伯伯即刻将我等带去二人事发之地即可。还需抓紧了些。” “一会儿我就和老三一道,抬了姑娘过去。” “大叔不必如此,红儿看来柔弱,却是自幼习武之人,身手较我更强。还是快些来将两个摆正了,即刻设阵。” 。。。。。。 石叔在前带路,三个随了,悄声商议。 “晶儿,今日还真得看你的本事了。” “我已嗅得二人神魂气息,不管是何物摄了魂,只要行不远去,应是有望寻得。” “若是邪物拘走,情形复杂,到时见机行事。若是今次又是邪修,却是不能让邪人施魂来斗。”陶红儿蹙了柳眉,“否则恐怕神魂难全。届时你只管引我二人去,然后隐了去,见机行事。” “是,这个晶儿晓得。” 李飞白扭头,深看了一眼陶红儿,“若是邪物,不会斗法之类尚好,若是邪修。。。红儿也避过了,还是我来。” 陶红儿闻言,心里一暖,“若真是邪修,我不上前去,只在后面助法,应是无甚大碍。。。得遇了再做计较吧。” 李飞白不再答话,届时,却需多注意些了。 匆匆行着,只是如是一说,几个心里却是忐忑。若真是邪修,还不知修为如何,有几人。。。若真是遇上难于应付的,周旋许久,恐怕就是寻了,也。。。唉。 等石叔将几个带到山中,李飞白只说这寻魂施法之事,忌讳颇多,即刻将他打发了回去。却是怕留在此地,危险万分,指不定就撞上什么,误了性命。 当下,金晶儿工整坐了,绷了小嘴,面色严正。将那手指在空中掐了几道灵诀,右手在眉心神海重重一抹,这才睁眼,站起身来。左右深深嗅了嗅,一指前方。 “神魂之气,朝那里去了。”说着,疾行而去。李飞白两个紧随了金晶儿,急急往林中赶去。 。。。。。。 三个刚闪身离去,一侧的林子里,一道身影慢慢显了出来。瞪着几个刚去的方向,满脸的诧异。。。不想自己这次跟出来,竟然碰上这许多事,平日里想都难想。。。可不正是那个从州城而来的陈暮春,正在那里,盯着三个去的方向犹豫。 自跟了那黄明,近山就将他的手段看的清楚。心下骇然之际,着实斟酌了许久。 若黄明之事败露,恐怕还扯出自己来。。。左右掂量,甚至想了,是不是该就此回去宗门禀了,却又神差鬼使的没有回去,就一直跟了下来。 一路向南,到了落霞镇。这厮果然又出来收取生魂。 倒也佩服这厮谨慎小心,每至一处,收了就走,不急不慢的。就这样溜着山边,东取一个,西取一个,竟然未出什么纰漏。看久了,这陈暮春不禁也动了心思。 这厮,怕也是知道邪修不容于世,想出这样的法子,倒也是保身的好办法。。。若是自己也如他那般,就这样慢条斯理避开祸事,岂不是。。。不说其他,自己这几十年修行,困在神桥下,连宗门都嫌弃。若是借法成就神桥,自己再延百年寿元,到时又是一番风景。 到了末了,连陈暮春自己都吃不准,到底该如何打算,只是这样跟着。先看那黄明最终如何吧。若真是成了,自己再想法子予些好处巴结巴结不迟。 今日大早进山,这黄明收了两个生魂,并无返还之意,就在山里游逛。却是这一路过来,小心了行事,收取还是慢了。如今都快行到陈州边上,离那坊市也不远了,却还差着不少。等到了坊市近里,修者众多,再想出来收魂,无异于送死。 万全起见,还是这最后一程,多取些来吧。 陈暮春不敢凑得太近,在后盯了一阵,看他左右乱转没甚方向,知他行径,不会跑出太远去。干脆,寻了个藏身之处,打出一符,屏息凝神,就在不远候了。 正在那里纳闷,弄不清黄明的想法,为何收了两个还不回去。却不想,这时候,就赶上李飞白三个过来。 此地竟然碰上了修士,陈暮春心里一阵乱跳,幸得,自己施了隐身符,隔绝了气息。 凭他修为,离得远远,自然还看不出是一人两妖来。 金晶儿那一番诀打了,竟然就揣出黄明的去处,着实让他大吃一惊。自己凭了两人身上的宗门玉符,这才跟上了黄明。眼前这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精妙法诀!却是冲着黄明去的。 见三个渐远,这陈暮春心下一动,也悄然跟了上去。此次,怕是就要出事儿!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六章 螳螂捕蝉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金晶儿走走嗅嗅,速度不算太快,但却更是笃定。 “感觉应该是不远了。”说着,脸上神色更加严肃。李飞白与陶红儿两个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看着陶红儿,掩饰不住眼里的担忧。不论是邪物还是噬魂的邪修,于她来说,无异于再次以身试险。 “无妨。”感觉到李飞白的目光,陶红儿自然知道他担心的什么。“一会儿见机行事,不会有事。”脸上露点轻笑。李飞白没有搭话,只把那宽慰的笑看在眼里,暗暗在心里提醒,待会儿真动起手来,定要小心了。 复前行,金晶儿突地放慢脚步,脚下轻悄,往后打个手势,“就在前面。。。”往旁侧树后一闪,探了头去。 李飞白和陶红儿急忙找树掩了,定睛一看,数十丈外,那前面一名修士,正盘膝石上,拿着个红壶不知琢磨什么。红壶?这般眼熟。。。几个默默将眼神换了,想起前次斗法的遭遇,怕不是一伙儿的?眼下只有一人,心中略定。 远远的,凭了隐隐气息,却也是临近神桥,并未架越。只是不敢细去探查,临近也有差别,却是轻敌不得。 见那厮拿着壶只顾出神,三个将打算悄悄比划了。即是寻魂来的,若能智取,还是先将那壶弄来,少些顾忌。 就看金晶儿自顾身形一晃,隐了去。估摸着差不多了,这边李飞白和陶红儿运足法力,倏地掠了出去。起身就将灵剑与方巾打了过去。黑漆漆的灵剑直取修士,方巾却是打到了空中,兜头罩下。 那边黄明手执红壶,正约摸着自己身上的生魂,算算差的不少,却需在此耗上一段时日。突地心生警觉,不好!也顾不得四下去看,贯气全身,就往一旁掠去。 “嗖!”一道黑黝黝的剑光从身侧险险掠过,不等回神,又从身后倒飞回来。“嘶。。。”一身冷汗,顿时冒了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哪有时间去思量,急急地又往一侧掠过。这时候,头顶的方巾已经往头上罩了下来。 说时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 趁着剑势回转之际,那黄明这时候才有时间立定,抬头看天,方巾已至。正想将壶收了,就去打诀。倏地,一道金色影子瞅了这紧紧的当儿,从地底激掠而出,还没恍过神来,就那样贴着他的身子,直直地蹿上去,就势将他手里的壶给撸了去。 “还是爷爷给你拿着吧!”话说之时,金晶儿却是不敢稍有停留。适才贴身而上,这邪修身上气势蹿起,让他汗毛直竖,真真不是对手!这边一落地,趁着那厮恍神的功夫,丢下句话,遁地朝着李飞白俩个而去。哪敢有半点的大意犹豫。 三个这时才又聚到了一处,错眼一看金晶儿手里红壶,就和上回的一般无二,不会差了。暗自松了口气,总算这一步没有出什么差错。眼下,唯余倾力一战! 黄明这时候哪里有时间去掂量情形,被几下里偷袭加算计,差点弄了个透心窟窿,转眼又丢了搜魂壶去。心里火气腾地蹿了起来。 哪来的修者,一句话没有,竟然偷袭! 头顶上,陶红儿的方巾还自往下扣来。也不去管什么壶不壶了,急忙先起一诀,一道法力打上方巾,阻了来势。手下一晃,拿出一柄灵剑来,却也是一个剑修。骤然黄光闪耀,不去管那边的人,手诀一掐,直刺头顶的方巾。 有这玩意儿在头上,还怎么打? 方一交手,陶红儿立时觉到对面,法力较自己浑厚不少。原本是想着相去不会太多,在头顶扰了,耗他一阵,飞白侧里再袭。这一来,却是想差了。 手里方巾本就最怕这等锐利之物。锻造材质是一说,法力又不及太多。稍有差池,恐怕这法器就毁了去。 不可这样硬拼。挥手一诀,化巾为绳,也来扰袭。 李飞白不敢懈怠,一看那边对着方巾去了,灵剑一转,又朝对面横斩而去。黑色剑身无光,看来无甚威势,只有两锋如流若噬。 黄明这时候,从方才的惊吓里缓过劲儿来。剑是来了,却已是定下神来。 这一定神,才看清了,眼前的竟然是一人两妖?这是怎么凑到一处的?真是奇了怪也!自己于这几个可曾有过交际吗?却是没一点印象。管他,眼下哪有心思想别的。 对面只有那女子修为尚可,同样临近神桥,一交手,却是逊了自己一截。 这御剑的小子,尚不足虑。 如是,在此际,放开手去,也不去躲避。见头上方巾变化,顺手一诀,御剑就斩!先破了这个再说。就那样立着,分一缕心来,一道法力朝着飞来的黑剑打去。生生将剑击开。 李飞白了神识一紧,立时提气稳了。虽没甚斗法经验,一触之下,立时知道自己法力相差太远,不能与他死磕。抬眼看陶红儿,已是方巾化绳,在空中与那黄剑纠缠,心底明了,剑势一转绕过,打身后斜斜切去。 “哼!”再取巧,也不过尔尔。只将心思都放在头顶,见头上绳索一偏让过了剑,朝下直取过来,急将神识一收,灵剑在空中划道黄光,一个倒旋翻转,当头截下。 这边身子一侧,翻起手掌,干脆直直朝黑剑拍去。霎时,一股蓬勃之气席卷而出,只一触,李飞白的剑去势顿失,斜飞了出去。 “啊呀!”却是金晶儿在后面看了,惊叫一声,竟然把灵剑打飞了,“这厮厉害。” 陶红儿此际,一心御绳,让那黄明始终丢不开手去,却也是无有建树。这修士,剑剑大开大合,非劈即斩,分明是欺自己绳索不敢硬碰,还要避他,心神耗费更大。 李飞白默不吭声,稳了剑来,心念电转。 两下被拍出去,这样怎是办法?法力相去太远,这剑却是怎么也近不得身去,根本无用。。。看对方样子,显然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去。。。哼,既然托大,不若就顺你的意,让你打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吧,倒看你有多少心神够分! 自己在谷中,日日御剑飞花穿叶,此际,不如就来给你好好恍恍! 当下,也不再求一击中的,却是手指若翻花一般,御了剑去。 黑漆漆一柄剑,此刻,宛如穿针引线,左突右刺,前撩后劈,虚虚实实,飞花一般地旋舞起来。顿时,处处剑影,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打法?这厮,法力一般,怎就神识如此之强? 竟然将一柄飞剑舞得若水泄花洒一般!这。。。上下左右乱穿,不待自己反应,真真假假胡捅一气。剑团里的黄明立时手忙脚乱起来。 上下分心,哪头也不敢含糊。真是气杀!稍一错神,闪避不及,身上立时被刺出几道血口,大骇。 这还得了。可惜自己没有护体之物,而今又凝不出罡气护体法盾,暗啐了一口。黄明狠憋了一口气,瞅个当儿,运足了法力,将灵剑再逼出几许剑芒,唰唰一阵强劈,逼退了头顶绳索。急急掐诀,招了剑回,护在身遭。 撤剑回防,竟然被逼成这样,越看这黑剑越是气恼!划出一道剑幕。“叮叮叮叮。。。”只管去磕挡。 “飞白继续,再恍一些,我来锁了他。”陶红儿得了喘息,见对面一时间手忙脚乱,暗喘口气。御着绳索在四遭盘旋,只往那死角里去。 这边黄明却是越打越恼,这厮明明就是法力微薄,奈何竟然将剑耍成这样。也不与你硬碰,就是凭着过人的神识,在那里穿插。不行,需快快解决了。 小子,莫以为这样就没了办法治你!聚起一口法力,凝了神识,趁着李飞白的剑磕碰暂缓之际,伸手一张,捏个控法,一把朝剑束去。 “着!”眼看那邪修一心扑在李飞白剑上,机不可失!陶红儿将绳索在空中一旋,绕了一圈,溜着地皮从后面缠了过去。这一下,捆个正着。 “呀!”黄明被这突地一困,一惊,顿时闪了神识,乱了气去,那儿还束得住飞白的剑。 “贼子束手!”李飞白一见捆了,不再那里乱刺,一剑劈飞了黄明的剑去。提气急闪上前,就来拿他。 “飞白小心!”这黄明眼看被捆了,犹在那里强挣不倒,剑被磕飞,却是手一掐诀,竟然又招出来一个红壶来! 还有红壶?这一下,李飞白却是愣了神。眼见一道黑气打来,也不敢拿剑去劈。这,出来就是来找魂的,眼下打了一道过来,谁知道石家兄弟被他收在哪里?自己这劈下去,岂不是全部化为乌有去了。。。 “快劈!”陶红儿控了绳索,一看李飞白迟疑,顿时知道他是顾忌什么。 唉!也难怪他,只怪上次遭遇后,没有跟他讲明。这生魂若是刚刚收了,哪能这样御使出来?非得祭炼了才可。这黑气浓重阴邪,哪里会是刚收的生魂。 只是这一迟疑,黑气已经打到了近前。黄明岂是上次那人可比的。“噗!”地,翻腾的黑气顿时将李飞白和过来扯他的陶红儿都给吞了进去。 “呃!”只听到陶红儿一声闷哼,再想去劈时,还是迟了一步。 李飞白目眦欲裂,左右小心,怕的就是这个,最后还是着了道!怒火攻心,呼呼运剑如风,披散了这股阴邪之气。也不管身上法力迟缓,直直过去,趁着那方巾还在陶红儿的操纵之下,几步冲上,一剑结果了这恶贼性命! 这一下迟疑,不想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变故。只剩金晶儿,看着两个,一时也失了主意。没想着到了末了竟然这样。总算还好,邪修死了,再去搜了身上,却是没有旁的壶了。 将两壶收了,来至两个身旁,现在却是走不了了。 染了这阴邪之气,不宜疾行,却需在这里先行运法驱除。所幸沾染不多,也花不了多久去。且候一会儿吧。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七章 斗黄雀 提气一试,晦涩难行。只觉体内多了几缕邪杂,宛如有灵,在那里乱窜。扰得自身法力时断时续,不能应心而往。怨不得这般憋闷难受。 扭头再看陶红儿,此刻已然就地打坐,正着力驱除适才的阴邪之气。虽然仅仅是片刻的事儿,依然还是受了侵蚀。此时看去,脸色泛白,神情困顿。恐不只是这点邪气的事儿。 距上次被邪气引了隐疾也不过多久,而今又是一朝。再压再防,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出来就担心这事,却还是起在了自己身上!李飞白一阵自责。回头一想,当时还是太过关切,却没有反应过来,晨上才拘了魂,这厮根本未曾走远,哪有时间祭炼。退一步,若那里面真有石生石强的神魂,唉,都成了那样,哪里还有一点用处。。。早无一丝还魂生望了。 也没那心情去查看地上的黄明,快步回到陶红儿身边。见陶红儿睁眼,对自己摇了摇头,自责一笑,心里更不舒服。适才亏得陶红儿喊得快,否则时下恐已危矣。 回头看金晶儿,此时一脸的肃然。“晶儿还需在此护法片刻了,待我俩将邪气驱了去。”说罢,也就地打坐。 四下里都静了。左右无事,金晶儿一瞥,跑去拿了黄明的剑来,手下一催,黄澄澄耀眼,品相着实不赖。心底一痒,嘿嘿,方才急急忙忙的,却没有好好扒拉身上看看。 正欲抬步去,突地浑身一紧,脊背发凉!正是危机临近之兆! 顾不得左右张望,急急一闪,就朝李飞白那边遁去。有人偷袭? 李飞白和陶红儿也从运法中惊醒过来,不好!不想这时候又出岔子! 定睛看时,正见到金晶儿遁入地下。眼前一道拂尘丝,足有几丈。未得缚了金晶儿,急急回掠。顺着往一侧望去,一名发髻灰白,仙风道骨的修士,手诀一打,伸手接了拂尘。什么人? 还能有谁,正是一直远远缀在后面的陈暮春,将前前后后看得清清楚楚。 躲在后面观几个斗法,那年少书生的神识之强倒是颇有些惊艳,其他也无甚出奇之处。唯一让陈暮春心中狂风卷浪般翻涌的,却是金晶儿。 这小子能幻化人形,遁地如飞?这。。。必是千年难得一见,得天地精气滋养的罕见灵木异草无疑。虽是此刻金晶儿发染,看不出真身所以然。但凡有这本领的,不用想,哪个不是拿出去足以惊世骇俗! 那黄明命歹,分明也瞧出什么,却是无暇,反而丢了性命。 越看越是心下惊喜,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眼前的东西,哪里还用去想其他。拿了它,神桥就在眼前。 正在那里盘算怎么出手,几个已经解决了黄明去。眼看那书生和女妖都着了道,自顾不暇。陈暮春即时将拂尘打了出去。天予不取,更待何时! 嘿嘿,没成想几个把黄明给弄死了,还正掂量着等两败俱伤了该怎么弄,正好!却是连带帮着自己把心病都除了。 一击不中,也不慌。料定这小妖就要遁去那一对男女身边。果不其然,从那边冒了出来。 先给我好好消停了等着吧! 掐起一个法诀,随手甩了过去,却是一道“困地咒”。这小小入门法诀,鸡肋得很,平日里根本用不上,不想今日碰上这样的好事。自己法力较那小妖高出太多,小子又不擅斗法,料它也蹿不出去。 这一刻,李飞白和陶红儿相视一眼,不禁苦笑。两个变成这样,怎么打? “道友且住!不知我几个,哪里得罪了?” “嘿嘿,得罪?没有。就是想借你这小的来叙叙。哈哈哈!” 晶儿?李飞白两个对视一眼,心里一沉。无需多问了。。。 对面那模样,身无一丝邪气,倒不像是刚才的同伴。这话一说,再没那么明了,绝无善了可能。 顾不得体内法力迟滞,眼神一闪,齐齐出手。 那边陈暮春一声呲笑。刚才斗法看得清楚,眼前两个法力不济,又染了邪气,还来挣扎?哼,拂尘一摆,心下安然的很。 这书生小子,御剑甚怪,插花一般,方才黄明即是小看了他才大意栽了。取了他,今日就算完了。直取李飞白的灵剑。也不去打,却是直接给缚了去。先前黄明,末了也曾试过去束,只是太过托大,未占先机而已。 任李飞白神识再强,如今也强不过一个半步跨入神桥的修士去,刚刚斗法一场,法力又难以维系,只一下,躲无处躲,兜头就被束个正着。哪里还能挣脱出来。勉强提气在那里撑着,依旧挡不住,一点点被对面收去。 顷刻之际,止不住汗流浃背。剑再没了,今日几个就一同等死了。。。 此时,陶红儿那绳索业已打到,却是明显比方才迟慢了几分。 看了这许久,陈暮春岂会不在心里掂量。眼前这个女妖虽也是临近神桥,受那阴邪之气时,异状颇大,此刻必然强弩之末,难撑许久,根本不足为虑。 就等着她拧绳过来,正好一并缚了。 “哼哼”心底里冷哼着,先给你些颜色看看。一边吊着飞剑,分出一缕拂尘丝来,狠狠朝绳索抽了过去。 陶红儿一惊,就要避开,奈何对面的拂尘丝同样是无有定型之物,御使起来,本就灵动,此刻的自己,哪里避得过去!稍稍错开些许,被拂尘斜里一拐,着力一抽!再也撑不下去,一击即溃!登时被抽落在地。 “呃。。。”陶红儿吃不住劲儿,闷哼一声,跌坐下去,摇摇欲坠,嘴角立时溢出一道血来。 哼,比自己想的还要不堪,倒省了事儿了。 “红儿!”李飞白心下大惊,扭头去看,一晃神间,却是心下已然失措。 本就不是对手,那陈暮春正是要打乱两个,这时分,哪里会错过。瞬息凝力,骤然将飞剑撸至近前,左手聚气,运指朝剑身一打,断了李飞白的神识。 这一下打下去,顿时如敲在李飞白脑海,饶是有那紫幕,却护不住在外的神识。一丝连海,被生生断了,顿时一晕,闷哼一声,一个摇晃,扑通坐了下去。 “老贼,还有小爷呢!”金晶儿听得这老杂毛是冲着自己来的,却无计可施。这贼毛,划的这个什么圈圈?连遁地都使不成!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难以支撑,方才就将那破镯子又取了出来。 原本一直都指望着镯子,谁知上次没能阻住蛟灵,怕不是这镯子就是钟爷爷的身份饰物罢了,心下再不敢奢望。眼下却是别无他法,就是它了!却不知,如蛟灵那般的存在,天地滋养万年,那样的道行,凭他一个神桥都没的毛头小子,拿什么能挡得住? 手下翻飞掐诀,就将镯子打上了头顶去,晕白光幕洒落,把几个圈在了其中。 这陈暮春一看,险些笑了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正准备应对,那边却是自顾自打了个法器出来护了去。“小娃儿,你就跟我来吧。”手下拂尘倏地击了过去。眼前几个,就这小妖力薄,又无甚斗法经验,这护体法器,根本于虚设无异。 “嗡。。。”拂尘丝就要触及光幕,但听镯子自发一声,不待金晶儿反应,自个儿微微转了起来。荧光泛起,看起来羸弱,却将那缕如箭的拂尘挡在了外面。 “咦?”陈暮春心里一惊,倒是自己眼拙,没想这破不溜丢的镯子还是个好东西! 嘿嘿,真是天眷我陈暮春。再好的东西,凭你那点法力,恐怕也是使不出来,就是我的了!今日竟然连番的惊喜!“哈哈,小娃儿,我就陪你玩玩。”拂尘再甩,又打将过去。 事实正如陈暮春所料。金晶儿撑着镯子扛了几下,却是力有不逮。被陈暮春打了几下,粉嘟嘟的小脸须臾变色。一阵潮红之后,渐没了颜色。 李飞白大急,岂能坐以待毙!一咬牙,忍了神海眩晕。抬眼看,黑剑被打得太远,招不动去。一低头,看见金晶儿拾来的灵剑,也不管应不应手,打个诀就甩了出去。 有没有用,也不能就这样等死。撑得一会儿是一会儿。 身侧的陶红儿此刻睁了眼,眼看危在旦夕,就欲抬手去招自己的方巾,奈何气短力衰,试了几下,没一丝反应。不由苦笑,这般下去,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陈暮春此时,不急不躁,只管御了拂尘不停击来。未待几时,金晶儿已是浑身轻颤,有些控制不住。 “晶儿!”看这小子平日古灵精怪,今日朝难,竟被轰成这样,陶红儿忍不住两行热泪迸了下来。 “姐姐,晶儿无事!撑得住!”嘴一咧,却笑不出来。“飞白与姐姐赶紧调息,看我的!”说着,强提口气,复于眉心一抹。霎时,身上旋起三色流彩光晕,气势一盛,却是透出本体灵光来。 一时间,白色乳光与黄、橙、绿三光交织,染透了半天。 陈暮春见状,心骇异象之下,骤然焦急起来。想不到眼看手到擒来的事,小子竟然会有这景象冒出来。这样的光华异象,那怎得了!寻常人等可能感觉不出,万一周遭适逢修者,毁矣!顿时心急如焚。 “晶儿不可!”李飞白见华光四起,哪里还不明白。金晶儿如此,正是拿自己本源之力来抵,分明是想给自己和陶红儿争些时间。 只是如此,又能撑得几分? “红儿。。。速速调息,待会儿若是破了,我犹能挡下片刻,你携晶儿速去。”也不多话,手下掐诀更快。凝神运气,飞剑御出,只管左右去扰,但求能缓了陈暮春出手。 陈暮春此时却是把心思都放在了镯子上,剑来就拍出去,一心只求速速破了光幕。 正这时,只听旁侧的林子,呼呼破风之声急急传来。想什么,来什么。正有修士往这边疾驰而来! 第十八章 一竿子捅翻 转眼动静接近,两边立时都急了。 不论来者何人,此番景象,有几个会不动心?即便此时不出手,恐怕也是坐等收利的多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这般一桩接着一桩,看来在劫难逃了。。。 李飞白暗暗叫苦。瞥一眼身边的金晶儿,此刻肉脸通红,怒目圆睁,虽在那里撑着,抖得越来越厉害,分明是支不了多久去。另侧的陶红儿脸色煞白,适才正强忍着在那里调息,此时也面露惊容,正扭头来看。显然也察觉了远处而来的动静。两个目光一触,各自露出苦笑。 如今就是砧板上的肉,哪里有什么办法?眼前的还应付不了。唯有死战!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 顾不得许多,陶红儿压了胸口翻滚的乱息,又去抬手,招那击飞的方巾。却是心切之际,提气过猛,一口血又翻了上来。强咽了回去,依旧无功。 对面的陈暮春,眼下心底也是急得冒火。 这节骨眼上,怕来人还就是真来人!明眼人一看就知,对面是强弩之末,手到擒来。任哪个修士过来,恐怕心底的目标就是自己。弄得不好,今日费了功夫最后还少不得鸡飞蛋打,被别人拿了好处。唉!恼煞我也! 几个心里各自惴惴,远处的修士已然临近。衣袂咧咧之声犹在耳际。 人尚未见,突地一声大喝传了过来:“呔!老贼毛住手!” 咦?这腔一出,李飞白和陶红儿这边都是一愣,金晶儿也是眉头一颤。猴子!怎地。。。就那么像那猴子?一声暴喝,而今听来,简直如天籁之音! 陈暮春一听,毁矣。这厮是什么来头,竟然还不到阵前就先冲自己来了?就是要抢,也不等近前来看了再说,这也太急了点吧。 双方竟然被这一嗓子喊得都手下一缓。 侧目一看,一道身影如飞,疾行之法使到了极致,带着一串灰影,倏倏地蹿来。近前也不停顿,手里一根黑漆漆棒子,搂头就朝陈暮春砸了过去。 “老贼毛!吃我一棒!” 可不正是李飞白三个走后,自个儿偷偷溜出来的万钧。 来的正是时候。李飞白几个心下大缓,哪还管他从哪儿蹦出来的,来得好! “混账!”陈暮春不明所以,也急了眼,只道是来了个抢桃的愣货,破口大骂。这,竟然是个妖物! “猴子,砸扁了他!”陈暮春的拂尘一停,金晶儿顿时泄了劲气,瞄了一眼,却是软软的歪在了一旁。 李飞白看那猴子煞神一般的身影,平日里只嫌太过张狂,而今却是一笑,精神一振。“好一个猴子!一起来战!”神气平顿下来,连困顿的法力也有了接续。手下的招呼是越来越快。 陈暮春却是恼得跳脚。竟然是对面的帮手!这时候蹦出来,上来就打!毁矣,毁矣。。。自己跟了许久也不见露头,适才与黄明拼命也不见出来,眼看到了最后,一通搅混。还是个修身炼体的。。。 眼看着棒子到了,哪敢让他近身。身形往侧里一让,远远就先错过去。手下不停,分出一缕拂尘丝,就势朝万钧缠去。 谁知眼前猴子根本不理,缠就缠了,拿棒子往拂尘丝上一搅,自己凑上来,还使劲儿又兜了几圈,再扯了扯。棒子一横,往前直指,顺势就往陈暮春身上扑去。 这是什么打法?这厮怎就一点不讲章法? 这猴子!偏偏法力又不弱多少,更是一股子蛮力。陈暮春不禁一阵头麻。这!一个炼体妖物,如此难缠!让他近身还得了。 自己是扯也不是,扔也不是。眼看猴子就要扑过来,那棒子头就要捅上,急急挥手出去。去,去,去。。。收。。。身形急往后错,一甩手,收了拂尘,提气一点,御出十来丈去才立定了。心神未定,忍不住吐了口气。 被万钧这一通搅,陈暮春一时乱了套去。李飞白这边顿时眼前一亮。好!任你三头六臂,这会儿也自顾不暇,看打!霎时间,飞剑激射,道道剑光上下交织,一股脑儿都砸了过去。 可怜这陈暮春,谨慎小心,机关算尽。眼看就要得手的一刻,被猴子一竿子桶翻了船。左挡右支,已然是乱了手脚。不一会儿,浑身就是几道血口子染衫。哪里还有适才挥洒自如,不染纤尘的仙风道骨在。 手下拂尘也不敢再去缠绕,只当利箭来使,却是收效甚微。可恼!这猴子,得势不饶人,尽然还想来拽拂尘!。。。 形式眨眼逆转,陈暮春心下顿时暗暗叫苦,心思急转。不可恋战,这样下去,弄不好还要栽在这里。速退吧。保命要紧! 却也是果断的很。事不可为,何苦强求! 想到这儿,猛提一口法力,灌注拂尘,朝几下里铺开了打去。趁几个应对,猛一收拂尘,却没收回。竟然被拽了去。猴子!你要拂尘,给你了!手一撒,往后掠了就走。 如今要走,哼!奸恶小人,弄的几个险些丧命,说走就走? 金晶儿铁镯子早收了去,李飞白一个箭步上前,一口气提到了顶,御剑直射。到此时翻盘,心力正高,贼人却要开溜,不急才怪! 万钧一看,“桄榔”把拂尘一丢,闪身急撵过去。 一旁金晶儿,从万钧来了,就松了气。被那陈暮春连番御丝击打,早已虚脱。歪在一旁动一下都难。眼看贼人遁去,那口气怎咽得下!那困地符早失了时效,奈何自己刚才脱了力,而今没劲儿去追,恨的牙痒。几个一起竟然还拿不下这贼毛来,咽不下去! 左右一瞥,手头别无他物,伸手把镯子又拿了出来。钟爷爷,助我!憋一口气,掐个诀,嗖把镯子甩了出去。 这陈暮春,说走却是一点也未敢轻心,料想着会有最后一击。左突右闪,躲过了剑和方巾。眼看那猴子追来,却是不及自己身法。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虽是功亏一篑,总算走脱!再做计较吧! “咚!” “啊!”脑袋一晕,被砸了下来。几个都躲过了,何物? 。。。。。。 经了适才那许久的斗法动静,又有金晶儿流彩溢空,此地绝不可再留,恐怕又有是非。顾不得身上伤势,万钧背了金晶儿,李飞白携了陶红儿,几个匆匆转出此地。转了几转,找了个隐身之所,这才喘息。 刚才斗法憋着一口气,如今却是一朝缓过劲儿来,顿时力乏神困,都虚脱了去。留万钧在一侧守了,三个无话,急急打坐养息。 就在几个离去不久,一道身影如瞬而至。 放眼看去,四下里被斗法掀得面目全非,无甚头绪。又寻了黄明与陈暮春的尸首,左右翻翻。两个出来各怀鬼胎,都未着宗门服饰,身上玉符杂物等等又被猴子都收了去,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那黄明身上透着一股邪气,让来人一阵皱眉。“怎地身上这气息一股阴邪味道?来此也有一段时日了,却是一点动静也未发觉过啊。。。”还有刚才那华彩异象,却不知是因何而来。是方才斗法的法宝光华?亦或宝物出世?奈何来迟一步,人去楼空,不得而知。 “呵呵,想不到在此地,还有这样稀罕事儿。”不过既然都已离去,也不再去在意。修士斗法,本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只是被那华光吸引,一观而已。 再看不出什么,不禁意兴索然。不想此来,那毒蜈狡猾,又擅钻地,躲得如此隐秘。原本简简单单的事,时至今日才将那毒蜈藏地锁定,来日就去取了它的性命。出来许久,也该回书院去了。复又左右看看,无甚遗漏。许逸也不迟疑,转瞬疾驰而去。身形如影,眨眼消逝。 。。。。。。 还魂事急,奈何而今这样却是使不上力。 几个在隐蔽中的养息直到第二日,陆续醒转过来。李飞白并无大碍,只是中了阴邪之气后未能及时驱除。又在这时一番打杀,强提了法力,气海一时被搅。一夜调息祛了,温养之后已然恢复。 金晶儿法力不支,又被那陈暮春冲击镯子光幕,连带神识也受了震荡,神气俱损。来了此地,从万钧那儿接了几块灵石吐纳,如今气海无恙,只是精神困顿,是真的蔫了。恐不是一两日恢复的事儿。 几个都去看陶红儿。“我已无大碍,”陶红儿脸色泛红,却不是正常颜色,“经脉损了些,调养几日就好。”也不去提那阴邪之气的事儿。邪气是祛了,但体内原本的阴魔之气又起,而今强压着,比平日吃力许多。没有一段时间好好将养,恢复至平日那样恐怕都难。 此事多说无益,几个面面相觑,心中也都明了,却是无甚解法。 “幸得时光尚够,不可再耽搁了。”陶红儿望了望天,略一蹙眉,“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弄好了,回去再想其它。却是要抓紧了。”看了看李飞白,略一思量,“万钧你且与晶儿一同回去,我和飞白去趟村里,即刻就回。晶儿此次,伤了根本,不可再乱跑耽误了。对了,一会儿,你先去绕道斗法之地,远远观了看。如无异象,把尸首都去毁了!” 言毕,两下分头。李飞白和陶红儿不敢耽搁。取了红壶就回了半坡去。 有了神魂回来,掩了掩,做法救人自然不在话下,交代了石家好生调养,将余下生魂一一遣散,不再多话。 事罢,只说是去镇里办事,一时难回,两个这就回返了飞红谷去。 经这一场,回去将养刻不容缓。 第十九章 无意背祸 “此次多亏了万钧弟弟,否则我几个恐怕都要交代了。” 回至谷中,几个聚在一起。晏云听说那惊险一幕,骇得一阵惊叫。前后三日,竟然就在生死之间走了一朝。 “嘿嘿,那日在谷中静修,只觉得心神不宁,一直坐不安稳,心知必有大事,这才及时赶上了。嘿嘿嘿。”半点不提自己偷跑出来的事儿,分明就是没赶上结伴出去,晏云那厮又只知睡觉,没了玩伴,焦急难奈。 自李飞白几个出谷,就抵不住心痒,自己一个又没个方向,不觉就缀在了几个后面。等临近了,心底一琢磨,却是不敢进村去,一直都在不远转悠。 赶上这一场事,都是心有余悸,几个自然不再拿这个说事儿。听他在那里吹得邪乎,哪会不知道他平日的德行,心知肚明,斜了两眼,看得猴子心虚不已,揭过不提。 “姐姐几个都在,正好看看这些东西来。”被几个看得尴尬,干笑几声,突地想起收来的那些东西,正好岔了话题。说着,万钧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抖搂出几件东西来。 “东西!对对对!赶紧看看!这两个贼毛,定然没少坑害人!”金晶儿一直蔫蔫的在一旁懒得搭话,一听东西,顿时两眼放光,蹿了起来,“猴子快让我看看。” 两只储物袋子,一双玉符,两只红壶,一柄黄光隐现的灵剑,一把精致细腻的拂尘,一些散碎银子,几块灵石。 扫了一眼,没甚稀罕,“袋子!袋子!赶紧开了!” 李飞白看他神色,不禁一乐。先前只是听说这厮那脾性,今日一见,果然没亏说他。伸手取了那两个袋子,人都死了,又无什么特殊禁制,直接灌了法力打开。随手“哗,哗。”倒出两堆东西。 嗬!这! 几个霎时就瞪直了眼!眼前忽地竖起两堆都有人高的温润灵石,浓郁之气,扑面而来,直恍得心里缭乱,心神不宁。 “呃!”先前没当回事儿,只想逗一下金晶儿,忽隆一下,却把自己也看愣了!“这,这么多。。。”不禁扭头去看陶红儿两个,却见两个也傻了眼。 先前只是见陶红儿和万钧偶尔拿出一两块来,甚是珍惜的样子,只是此地灵气充沛,平日里修行,未曾用过。先前金晶儿耗得太甚,倒是拿了几块吐纳,也不在意。 自己一直都是独自摸索,未与外界修士有甚接触,关于灵石,直到现在,李飞白只知道可助法修炼,修界的交易只认这个,却真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这灵石到底价值几何。 然而再不知道,能拿来如俗世铜钱,金银一般使唤的东西,必然不差,而今忽地弄出两堆,小山一般恍眼,谁能奈得住?不禁看得嗓子眼一阵干渴。 “真看不出,那两个贼毛竟然这般富庶!”万钧张嘴愣了半晌,这才崩出句话来。看看陶红儿,也是在那里两眼发直,嘿嘿一乐。先前两个也曾遇过坊市,平日里那些中气丹,聚气丹之类,也只几块灵石一瓶,这。。。怕不是得有上万去了吧。。。咧嘴笑着,怎也停不下来,“好,来日可该出去好好逛逛了!” 几个只见这许多东西。却不曾想到两人的情况。一个是偷修邪法,居无定所,有用东西都随身带了。一个是骗来灵石,心里有鬼,自然不会搁在那俗世屋内。若不然,又哪能都带着,正好送给了这几个。 “再看!再看!”金晶儿唰地冲上前去,左一把,右一把,来回捞得不亦乐乎。其实,也没在外走过,只逛着玩,却不经事,哪里知道这灵石的好处。却是被一片莹莹温润弄得欣喜,不知往哪儿下手去。 转身又冲向边上的一堆衣物之类。扒拉一阵,没一件光鲜的,倒是扒出一堆通关文牒,一本古旧卷籍。再无其他稀罕。立时没了兴致,“还是姐姐来看吧。”复投向那两堆灵石,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只有晏云,吓了一下,默不作声。这厮本是曜华宫大家出来,在宫里时候,自己不用,却是听哥哥常常说起外面的事儿,也见过采办来回出入。此刻盯着眼前的小山,张着嘴,在心里衡量一阵,慢吞吞吐出句话来,“姐姐,我觉得。。。觉得有些不对,你们杀的真是两个散修吗?” “那还能怎地?哼,两个杂毛杀人越货,今被咱们伸了道义。”反正两个不是好鸟,万钧混不在乎。 “嗯?”被晏云这样一说,陶红儿却是一怔,醒了过来。是了,这里还有一堆东西未看!“晏云说的在理,还是看看那些。” 过去拿了那古卷看了,却无什么标示,翻看两页,脸色霎时一变。正是那邪修之法!心里抵触得紧,匆匆扫视几眼,丢给了李飞白。那文牒不用说,自然是陈暮春行走俗世所用,毕竟是个驻州仙师的身份。陶红儿打开来一看,心底顿时阴沉下来。 两人不知哪个,竟然是隐云宗的驻州? 也不见得。扭头就去抓那被金晶儿丢得到处都是的玉符,衣物,还有,适才那两个储物袋子也未好好看看。。。这可不是小事,比对了再说。“快,将那些个都取过来!” 。。。。。。 几个看着陶红儿,都不说话。将一干东西都仔细看了,翻了又翻。原来不止一个,分明两个都是宗门之人。若真是杀人越货的东西,谁会留着身证玉符带着,不是找死? 心底的高兴立时跑得没了影。 “既是隐云宗人,一州之地数大的。还出来行此龌蹉之事!”万钧把棒子一捣,“怕什么,宗门也说不得为所欲为!” “虽说此言极是。只是,死了人,怎会不查?而今两个都死在这里,只怕会大动干戈来。” “宗门之人修邪法,哼,来了如实说了就是。” “恐怕不会这样简单。。。想撇干净这些还不容易?正好反咬一口污蔑,借了这些来收拾咱们。”毕竟是个宗门,门内人死在外面,怎也要弄个说法来。 “飞白说的是,一下死了两个,这隐云宗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样搁下。”陶红儿踢了踢脚下的玉屑,却是刚才察觉之后,即刻粉碎的那两个玉符。“不管知不知道这两个的行径,恐怕都会借此而来,以显他宗门的威势。届时这周遭的修士恐怕都无法安生。这玉符却是毁的有些迟了。” “如今只能暂且隐了,看看外面风声如何吧。” 经这一弄,几个都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草草收了东西,丢在一边,各自去了。既是受了欺辱险些丧命,而今却还需窝着,惴惴等人的动静。 这世道,真让人恶恼! 。。。。。。 隐云宗内,确是发现死了两个,却并没有几个想的那样及时。 天长日久无甚大事,宗里平日都享惯了太平,各自修行,谁会有事没事时时盯着那命魂石去。几日后,那偷懒本该日日前来施“清净符”的弟子,不情不愿的转过来,才发现命魂石竟然暗去两个。这才慌慌张张向上禀了。 月轮的内管执事一看,这不得了。那驻州死了就死了,这个在外的行走执事却是有几分背景,不知跟上面哪个走得近。要不也不会神桥未架就得个好差事去。 暗叹一声晦气,却是脑筋一转,转身跑到旁侧,施法去探那两个的宗门符证,几下过去,没有一点反应。心底叫一声侥幸。这才大喊一声:“啊呀,这命魂石怎会突然暗了两个!不好,宗门两个外事遭了不测!速速探查出事地点!” 旁边那偷懒修士斜一眼身前的执事,立时明白了他适才的一番作为。腹诽两句,不敢怠慢。折返一趟探查身证符印,又装模作样回来禀了,“回师叔,两个的符印无一丝反应,想是被人毁了玉符。” 玉符已碎,尸首也毁了最好。那执事心里暗暗嘀咕,急急奔了议事堂而去。 人已死,那原本可以追踪的玉符竟然同时给毁了去?看来这凶手倒是有经验之人,难道这二人在外面惹了事儿?只是,这样一来,探查之事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久未有什么动作,看来倒是应该给外面的都提提醒了。我隐云宗,只是想给大家一个太平。这几十年,州内都无甚****。却不是说我宗门是谁想摸就摸了的。”听禀回了内堂,几个执事长老聚了一起。 “不若就趁了此事,对外无需隐瞒。让门里的那些个新晋神桥都领了人手出去,逢事就管,连查带办。好叫外面的都紧紧手脚。老实安分了。” “不错,门内清闲太久,门外鸡犬之流就要作乱。此番倒也是一番历练。再安排两个筑基出去。震慑一番。” “张兄,李兄所言甚是!州城那边。。。” “走个过场,且去问问。等这事弄出声势,若找了凶手正好,找不着也弄个顶罪,震了那些个宵小们。” “此番于内也正是一次探查。回头,驻州那边倒是可以多丢几个过去。那些个不知勤修的,都该给他们好好警醒。” “有理。” “有理。” 。。。。。。 第二十章 卿本画中仙 隐云宗这般安排下去,借题起势,那黄明和陈暮春之死,也不过正好拿来说事儿而已。 陈州这原本一隅偏安之地,不多久便闹得沸沸扬扬。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有意无意的争斗起了。更有一些个打浑了摸鱼的,怀揣着心思,借机挑事儿。一时间,平静许久的陈州,乌烟瘴气。 这几个事儿主在谷中,也是安不下心来。陶红儿那阴魔之气,犹不安分。修炼之余,只能遣了万钧时不时出外一趟,那些个认得的那里,旁敲侧击探些风声。却是听出一些端倪来。 “看来这隐云宗,这次是趁机想来整治一番了。”听说隐云宗四下里撒了人出去,并未直接冲着这里过来,几个商议了几番,也没个定论。至少看来,那玉符毁得还算及时,未直接将人引到此处来。 只是,看隐云宗弄得这番风风雨雨的,动静如此之大,真要是想探查那两个的行迹,用得着漫天撒网?恐怕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大致方位至少还是能弄得清楚。如此说,这隐云宗,是纯粹想将此事弄大。 那么,几个在这里,到底是否稳妥?还是人家心里明了,就先搁着,趁机会满世界先宣扬整治一番,在造势之余,掉头再寻来? 毕竟是正主,又没有多少经历,明明看出了端倪,就是放不下。越是如此,越是忍不住担心多想。 这感觉,还真是闹心,坐卧不安。 “姐姐的意思,我们下面到底该如何?” “这隐云宗迟早来查恐怕是少不了的,届时说不定借题发挥,把一些个不顺眼的连带都抹了。。。”陶红儿沉吟,“再呆在这里,到时候找过来,就算不知道,怕也看不得咱们在这里自在。这个。。。” 哪有经过这样大的阵仗,竟然闹得一个宗门如此折腾,几个都没了主意。然而这事儿,却是事关几个性命,由不得不去惦记。 “唉,整日在这里想得发蒙。头都炸了!杀两个贼毛,还就这样阴魂不散了。。。”万钧将后脑挠得掉毛,“既然左右都少不了来人,也别商量了,就离了这里避避不得了!唉!” “。。。” “我也觉得是,这样天天吊在这里,自个儿都憋出毛来了!” “其实,我也觉得。。。既然担心隐云宗迟早要来,不如现在就走得了。省的每日担心。” 有那万钧一顿牢骚,几个倒定了主意,正是缺一个说话的。却是都忍不了这样自发的煎熬了。 毕竟是妖,这隐云宗出来找事儿,即便无关,恐怕也是先看妖族的不顺眼。 人妖两族修士,一向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平日里既不说和,也不说死对。有许多都是各凭心思的事儿。无事便罢,两厢往来无异,顶多只是挑一些多事儿的做了。有了事来,立马拉开了,势不两立。许多事,不到头上,还真是难以辨明。只是此次隐云宗立威,还是不怀侥幸的好。说到底,还是根子在自己身上,哪能安心。 思量一阵,又扭头去看李飞白。自己这一堆几个,还真是少找了。就算没有明面上对立,人妖毕竟还是有些顾忌的。像这样如一家人一般的,恐怕不会多了吧。 放在外面的眼里,看自己几个,不知道会如何做想。一直就这样处了,倒也未曾顾虑许多,到如今,突然拿出来面对,又不知如何说。 这时候,忍不住回头去,想起过往种种。就是那般的顺意,自己和万钧,什么也不曾想过,碰上飞白,也是毫无心机。全凭了心性使然,毫无做作。一路行来,好不畅快!却横生了这样的枝节。 离谷。。。自己是真的优柔不绝吗?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只是挡不住那莫名的揪心感觉罢了。。。真要就这样离了这谷,眼下的一切,还会有吗? 出了去。。。又怎能如此一般。。。心底里突地泛起涩意,忍不住多望了几眼去。 自己回村之前的想法,还是早些言明了。此去,一切尽不可知,不如就此摆明了吧。 李飞白被陶红儿看着,那眼神,怎就这样扯得心底难平。面上微微泛热,沁出了细汗。 此次事大,近日里总是心神难宁。一说离谷,心底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戚然来。自己,难过什么? “那,就此定了!我们都离了此地,且避一段说。” “往哪里去?曜华宫?”万钧倒是一直未忘了这茬儿。 “既然要走,当然去我那里。正好去寻蝶姨,问了那什么山的所在。” “是,曜华宫,一定好玩的紧。” “也只有往那个方向,且做个打算。先离了陈州,我与万钧之前曾探明一处地下熔窟,恰在此去途中,中途正好在那里避上一阵。” “好好,先离了这儿,风头过了再说。”万钧呼地立身,“什么时候?” “既然定了,即刻就去收拾。明日就走。” “哦!”“嘿嘿。。。”金晶儿和晏云只知在那里喜得嚷嚷,分明没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只有陶红儿和李飞白,说完就各自都沉默了。 “蹦什么,走,随我出去弄点吃的。”几个风风火火出了谷去。 李飞白度出屋子,回了自己与万钧的住处。左右看了,心下一片茫然。 。。。。。。 谷中最后一夜,万钧几个倒是弄得红红火火。大堆篝火燃起,“噼噼啵啵”炸声乱起。高高的架子,烤肉不多久就油光晃晃 陶红儿也未再独处屋中,随了一起坐在火堆旁。看着金晶儿几个热闹非常,真仿若就是要去出游一般,哪里有半点避祸的样子,不禁也是心下一缓。再看李飞白,火光摇曳下,却也正看着自己。那眼神,那般的踯躅不定。。。 “飞白,我这里有一物,你来许久,却是一直琐事不断,未曾好好与你言说过。今日不如移步一观。。。” “嗯。”就似正等这话,等了许久。没有一句多的,李飞白起身,脚下却只是慢慢行了。看陶红儿背影,心下却是嗵嗵乱跳,难以平静。 “公子,且观此画。”这画倒是天天见,不曾去留意。还有什么寓意不成?“你看。”说着,陶红儿也不迟疑,手下掐诀,往画上一打。薄薄泛旧的画儿突地闪起一层淡淡光芒,那被法诀打处,荡漾起若水面一般的涟漪,竟然恍若化真一般。 “这是。。。” “随我来。”陶红儿紧握了李飞白手,手又一挥,足下轻点。那画中突然射出一圈不显的光华,正接了点地而起的两个,只是一闪,原地不见,再看时,已是画中。 这画,竟是一件罕有的芥子须弥宝物! “飞白,如何?”陶红儿两个,此时却是正在画中所显的那一处溪边院内。四下寂寂,唯余流水潺潺,远处迷蒙不可视,倒似烟云缭绕一般模样。 李飞白真被眼前这一切深深镇住。这只是在传闻中的东西,今日自己竟然就身在其中!芥子纳须弥,玄妙如斯,难以言表。“果然神奇,竟然有这样玄妙的空间。” “只是,在这里住的久了,却是不一样的感觉了。。。毕竟,非比世界的广阔,也只是一处藏身静修的好地方罢了。唉。。。”陶红儿叹一声,踱至棚下,“且来坐下吧。”又瞥一眼桌旁的炉子,不知多久,早已无焰了。 “我久居于此,始于何时,连我自己都不知。”说着,眼中透出迷离,若千重雾水,无处着落。。。停了许久,似乎也在心底寻求那不可知的过往。 “红儿一个在此院里,不知站了多久,才有了意识,成了而今的红儿。。。”言语间,身形微颤,渐渐淡隐,从李飞白眼中化了去。“却不知是何处仙贤,何时成就此地。。。”缥缈之中,传来话语余音,莹莹绕绕,最后落在院中的桃树上,盛放的桃枝随之轻轻一颤,几片落红无声飘下,复又化气,消逝不见。 “红儿的隐疾,就是这树上的印记了。只是,连红儿自己都不知,这洞天里,又哪来的什么阴魔真气,挥之不去。。。” 顿了片刻,那桃树四周灵气一敛,眼神一恍之际,陶红儿身影渐渐凝实,静立树前。不言不语,止不住两行清泪潸潸而落。 “红儿。。。”李飞白眼中一涩,承了那盈盈脉脉,再无言,只是去,将手握了。 树前,两道身影,纤纤人儿将头轻侧,贴在了书生少年肩上。。。 。。。。。。 两个静立了,只都未相说,落泪执手之时,神海的紫气,在那里轻颤若泣。 如是许久,出了画卷。 外面三个依旧吵嚷,火光烨烨。 那清元诀,万钧的棒子,李飞白的剑,皆是出自这画卷之中,另,几卷杂记,再无其它。此际,李飞白回首再观此画,已是不同意境。。。 回到火堆边,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正如这红尘一般。“飞白,姐姐。来,来,来,一起将酒饮了,饮了!” “好!来!”两个今晚都未推却,叮当碗碰,几个一同饮尽。 “来,满了满了,再来!” 正在意兴味浓时,谷外一声轻“咦?”一道身影立定,往里看了。静夜里,火光,叫嚷,格外彰显。忍不住身影一晃,疾驰过去。 第二十一章 初遇大师兄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谷中几个刚将手里碗搁下,就听见“倏”地一声,一道身影已经临近火堆。 “呃!”金晶儿正对着谷外的方向,吓得手里碗都丢了。 “哪来的贼子!”万钧一声大喝,手一握,黑漆漆的棒子立时举了。腾地蹿了起来。 “来者何人!”李飞白也是灵剑在手,忽地立起。却见万钧已经挥棒冲了出去。 “住手!怎地如此莽撞。。。”对面身影不慌不忙一声低语,不想自己这一来,竟然各个剑拔弩张。却是不知道,谷里几个虽然聚着热闹,其实正喝着临行酒呢。近日来,因为担心隐云宗追来的事儿,各个心神不宁,风声鹤唳。冷不丁出来个闯谷的,岂会不急了眼。 陶红儿将金晶儿与晏云都护在了身后,也自唤出方巾,立在了李飞白身侧。 一息间,万钧与来人已近在咫尺。“猴子无理!”对面立定,也未见取出什么。皱了皱眉头,只把手一抬,一道剑气直取万钧棒子。 “当”一声脆响,也不去看,背了手去,轻描淡写。“既在此欢聚,来了客,却用棒子来接。” 这边万钧却是如遭重击,连棒子都震得撒了一只手,强自拿着,身子却止不住倒飞出去。“啪”地,越过李飞白几个头顶,砸在火堆边上。“哼,呸。。。呸。。。贼子!”吐了嘴里的灰渣子,站起来,棒子一捣,又要上前。 “哼,再来!” “哎。。。住手。” “万钧,且住。”李飞白与陶红儿也是看出,来者似无甚恶意。对面的修为,根本就看不透,不知高出多少去,绝非普通人物,却并未放了威势出来。就凭适才那随手一击,明显手下留情,已是那样威力。而今,也只是背手站了,并未再有动作。 “呸,这人来的竟然这样快。。。”这句话没头没脑,也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几个商量了几天避祸的事儿,还真是见不得风吹草动了。万钧听话站住,偏偏头,看了陶红儿几个,嘴里暗自嘟哝。却是依然握紧了手里棒子。 “万钧!”陶红儿一声急急喝断,使了个眼色过去,“不可胡说!且住。听他来意再说。”这猴子,嘴下险些自己说漏了去。 “呵呵,适才来的急了,倒是应该先言语一声。”来人风轻云淡,倒未因此动怒,扫了一眼几个,微微一怔,将手一拱,“许逸并无恶意,恰打此谷路过。见得火光,热闹非常。这才起了兴致,叨扰了。” 李飞白与陶红儿相视一眼。此时已然看清,来人身着也是宗门服饰,却非隐云宗的。看那印记,五峰环拱一峰而立,却不太清楚是哪里。 相视一眼,噤声静听了,谷外并无其他异动,心下略宽。“这里是飞红谷,我几个却是少在外走。不知公子来此。。。” “六山书院,许逸。”对面一听话,稍一愣,旋即一笑,“偶过而已,几位真是好兴致。”站着的当儿,又将几个端详了,看到金晶儿与晏云,也是不由一阵注目,“咦?真是难得。。。” 金晶儿看他瞥了自己在那儿惊奇,心里咯噔一下,往万钧身后侧了侧,晏云只管站在那里对看。 竟然是六山书院?李飞白看看陶红儿,两个都是一脸惊异。“适才倒是我们有些鲁莽了,还望公子见谅则个。”李飞白拱手还施一礼,“几个在这里无事,月起风清,花香溢谷,在此闲叙。”说着,收下手里的剑。 “呵呵,好一个月起风清,许某可否有幸讨杯酒喝?”看着眼前情景,突然被勾起什么,面上恍过一缕忧容,唉。。。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知是羡慕还是什么,许逸竟然也来了兴致。 “哦?”轮到几个诧异了,面面相觑。“不是坏人。”金晶儿在后面露头,轻声丢出一句。 “许兄请。自便就是。” “那就叨扰了。” 月下林边,火光正旺,几个身影团坐了。无人言说其他,只是将酒肉分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呵呵,飞白兄弟,你却是好福气!”许逸把酒一举,“能如此花前月下,呼朋聚友,但随心而行。。。来,饮了!” 虽是头次相见,这许逸洒洒脱脱,倒不似有甚心机之人。李飞白也被他那不羁的清逸染得开怀。只是,真不知自己哪里有值得六山书院弟子羡慕的。“许兄快意天下,还有什么可叹的。饮了!” “。。。”许逸无话,只是将眼前几个扫视一圈,“不说其他,呵呵,今日情境,真是畅快!” “不想今日能得识几个,谢过酒肉!叨扰许久,我也该去了。”几巡下来,许逸起身而立,却是单看了李飞白。 “萍水相逢,不如别过。唉,似这般,却是真真难得。只是,出去这里,外界,却是不太一样的。。。”看看李飞白的目光,却是未将此话继续。 “适才看到你剑,还有那猴子的棒子,甚是奇怪。不知,可否再拿来一观?” 哦?有何奇怪?临行之际突地说出这番话,让李飞白摸不着头脑。这许逸刚才进谷那一击,倒像是打出的一道剑气,之后虽不再提起,想来必定是个剑修无疑,就那样看一眼。。。 “有何不可,小弟这剑,恐怕让许兄见笑了。”当下,取了剑,递了过去。只是,脸上真是有些挂不住。 许逸接剑,并无一丝轻视,反倒是神情郑重,取剑掂了掂,也没旁的话,复又仔细看了看,顺手一道法力注入。幽幽黑剑,本在夜色中不显,而今得气入,也不过就是两锋泛些乌光,再无什么。 李飞白看了自己的剑,原本还以为这许逸发现什么,会有不同寻常的表现,却原来还是一样,说不得,心底有些失落。扭头看看身边的几个,也都正伸了头,注目观看。 复看许逸,一脸凝重,手下法力不停,竟然渐渐皱起了眉来,难道,真有什么古怪?不由止了胡思乱想。 又过一阵,许逸收法,扫了眼前的几个一眼,却是带了一丝不解。 这是何意?“许兄,这剑怎了?” “嗯。。。”许逸又看了看,这才将剑递回李飞白手中,“先前看了棒子和剑,只是觉得气息有异,这才想再看上一看,只是看了这许久,却也未曾看出真正门道来。。。” “气息?” “是。。。说实话,连这剑是何物所炼,我都未曾看出。。。只觉得这剑和那棒子,都带了极重的凶性,我却无能,找不出缘由。。。日后御之,还是时时心境清明才是。” “哦?”竟然有这样一说,虽说自己什么也未曾觉得,但是这许逸偶遇,又无瓜葛,何至费神费力的乱说。李飞白拱手一礼,“多谢许兄提醒。”扭头看了一眼万钧和陶红儿,也是一样的一脸诧异,可想,这中间原由曲折,只怕两个也是一样不知。 “酒肉谢了,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言毕,也不迟疑,扭身驰去。 “这许逸,倒是个性情中人,来去随意,清逸脱俗。”陶红儿站到李飞白身侧,“六山书院,却是果然不一样。” “六山书院。。。怎么了?有何不同的。都是那些无聊修士捣鼓的道道。如此这般逍遥自在多好。”万钧的性子,向来不拘,也从不在意。 “此宗门号称修界泰斗,只是平时不甚插手外事。具体传闻倒是知之不多。据说里面修士各个术法非凡,也不知这许逸在那书院,是个什么角色。修界最负盛名的清远真人,就是这六山的老祖了,不问世事,而今都不知道是什么境界了。” “。。。”万钧也不再接话,只是心里不服。名气,不过都是口传的。只知道妖族这边袁神通,还有晏云的父亲晏舒,还有谁、谁?挠了挠头,总之多了去了。却是不知道几个有没有打过架?嘿嘿,不打怎么知道谁厉害。。。 晏云一直看着,没有发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那眼,难得的炯炯有神。总之自己是没啥可比,这般出神,恐怕是看这许逸,在想自己那相仿的哥哥,一样的神俊。。。 金晶儿在一旁,看看晏云,也不说话。心底里同样拿来,暗自比较。只是,自己那地方,还真是没法比较去。 许逸来去一趟,一时间把几个的心思都搅了。 “这许逸最后的话,却似这剑和棒子有甚不妥?”陶红儿看看身边的两个。两个自然知道意思,只是,从来不曾感觉什么气息,无从谈起。反过来看陶红儿,要说这些,还都是陶红儿取来的,连她都不明所以。。。若说不妥,倒是陶红儿那时,曾被这剑扰得心神难宁过,弃之即好,也是不了了之。。。 “不说这些,日后小心注意些个就是了。” 此时才复想起,明日就是要外出避祸去的。 “也不早了,都散了吧。”陶红儿发了话,“不论如何,明日咱们就离了此地再说。哪怕等风头过去,再拐回来。”言语间,抬了头,左右看着月下山谷。静谧之中,清风徐来,桃林朦胧,潭波清淋。。。轻舒一口气,转回屋去。 。。。。。。 只不知,此一去,天地异,烟云乱起。颠沛流离,归路何处再难觅。 (第一卷完)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二十二章 好香 吃了他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一去六百里,只管行路。 一行人心里惴惴,途中也不敢抛头露面,只捡偏僻的地界,闷头赶路。本就在陈州一侧,一路上,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凡事离得远远。疾驰之下,这就越了界去。 此际,终于在一处山边停了匆匆脚步。 “这里火灵气竟然如此浓郁!”言语甚少的晏云,眉头一展,面上一笑,“嘿嘿,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你这厮,出来避祸还是只知睡觉。!” “这一路,我可没有拖了后腿。。。” “此处便是我与万钧曾寻地火之处了。”陶红儿随口接了话去,“若不是上回恰在此地歇脚,也就晃过去了。”说到这儿,也是不禁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万钧,“竟然在此就能察觉。。。这火灵气竟然变得如此浓郁。。。” “还是我去看看再说。”万钧拿了棒子,“你们先在这里候着。”说着,“噌噌”就窜进山去。 这几峰,咋看都是不入眼。平平无奇,既不突兀嶙峋,也没什么清秀灵逸,还真是丢在哪里都不显眼的主。趁了这当儿,李飞白将这里打量一番,若不是这颇显浓郁的火灵气,任谁也不会留意。 “也不知是什么变故。这样,这里倒不适掩藏了。。。原本想借了此地落脚,还好与你把那灵剑修了。”陶红儿似自言自语一般在哪里低语,李飞白听得一愣,“那剑先前只是崩裂,那次去救晏云时候得的灵剑,融了兴许就有可用材料。” “如今这剑挺好,红儿何必还惦记那事。” “那许逸不是说了,此剑和万钧的棒子都有凶性,原本我也觉得此剑能劈散阴邪之气,挺好。。。就将此事搁下了。谁知道是怨那凶性太重,邪气不抵。一时无事,长此下去,万一扰了心智。。。” “我日日行那清元诀,神清气正,应是无碍,否则岂会没有一点知觉。红儿不必担心此事。”说到这儿,想起那猴子一直都是棒不离手,却也未见什么异状来?“万钧那里,不也是一样好好的,也不见得许逸说的就准。” 陶红儿未置可否,若说修行法诀可以抵过,留取清明,这倒是可以理解。此剑与那清元诀,出自一处。说不定此前,仙贤本就有这用意?万钧却是不喜那法诀,当初给他都不愿修行。“万钧那里,回头闲了再问吧。” “不论如何,还是试试去修那剑。。。心里不安。” “那也等你将身子将养好了再说吧。”陶红儿这样说,恐怕亦是心有所执。李飞白也不好再说什么,先自含糊过去。 不说此事,单等万钧。 未待几时,外面几个突觉周遭灵气一颤,再去探时,原本浓郁的火灵气竟有缓散之象。“咦?”这异状却是明显的很,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正在那里诧异,就见万钧身影腾腾蹿了回来。“我道是里面有什么古怪,陪不完的小心。自己吓唬自己。都来吧。搞好了!” “就是这里了。”随着万钧转入地下,却是一处天成的洞隙。来回往下,曲曲折折,中间又叉出许多的缝落,蛛网一般,目不暇接,也不知离地多深。几个停留之处,正是最宽阔的地方。 转眼看过周围,分明是地底岩浆崩裂了山体所留。眼前一侧,还有一处裂缝,往外滚滚透着灼热气息。“那边下面,原先为引地火凿眼之处,不知怎地被弄出个大洞来,露出熔浆如滚锅一般,把这里弄得满是炙热。我把它堵了。” 怨不得之前火灵气外泄如斯,而后又突然停了。 几个顺着万钧手指,只见倾斜往下的一处角落,堆着几块巨石,看着却是才弄的样子。复又转转看了,其他别无异状。这才各自找了地方,打坐歇息。 “先前那许逸所说棒子凶性之事,弟弟可有所察觉?”安顿下来,陶红儿转过头问万钧,“平日里可有异状?” “有甚凶性,都是胡扯。。。”万钧浑不在意,“这不是都好端端的?”总是提起这事儿。 若是揪根问底非要往上扯。。。有多少扯得完?我还做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呢。几个搞不清什么影子在梦里呲牙咧嘴,看不过那张牙舞爪样子,出手料理了,再不敢出来。这算不算? 万钧在心里嘀咕,暗笑陶红儿太过小心,“姐姐何必听风就是雨的,哪有那么邪乎的事儿。”转头就抛到一边不提。 陶红儿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却似真的没什么感觉,也不再追问。转而又看李飞白,“既然那清元诀可制凶性,倒是想起,那诀中似有温气蕴剑一说。由是须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不若趁此,将那剑来温养一番?也好绝了后患。天长日久,剑与人和,通了性,也不至再有恶念,反过来出乱子。” “温养?”那诀中倒是有提及此法,一直未曾试过,“确有此法。” 李飞白暗道一声惭愧,先前看到诀中提起,御剑之人,怎会没有那个想法。只是看这剑,还真是不入眼。。。咳咳,就没想着去温养它。及后来,见它能劈散阴邪之气,倒是惊艳过。只是那时候自己连御剑都不熟络,每天只把心思放在御使上去了,哪有多想。诀中所言,这温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也就搁那儿了。 既然那许逸有此一说,陶红儿又再提了,眼下倒不如拿来试试再说。如今看这剑,兴许是看得久了?也没那么寒碜。。。凶性,既然是剑,就算是有,也说不得是什么坏事儿啊。 “我且试试,却是需将剑依法纳入气海丹田去。只怕须得架了神桥,三藏想通才有大用。”不再多言。 这蕴养之法,在于时日,却并不复杂,早已在心中滚瓜烂熟。当即,默默在脑海中念了,抬手一诀,将剑打出,悬在身前,兀自入静。法诀暗转,鼻息缓缓出气,落在那剑身之上。 不一会儿,几个都安静了,洞中寂然。 从那乱石堆的缝隙里,缓缓飘出一缕淡淡火红的气息。宛若有灵般,绕着石隙来回穿梭几遍,转而在那里静静停了,却似乎正往这边张望的样子。 待得一会儿,看这边没甚动静,悠悠忽忽,离了石隙,冲着金晶儿缓缓飘去。飘了不远,转而看到金晶儿后面躺着睡觉的晏云,猛地一颤,急急缩了回去。许久不见再露头来。 这边几个都未察觉,只有金晶儿将鼻子嗅了嗅,左右看看,一脸疑惑。许是这里的火灵气太浓?有些波动也是正常,旋即又闭了眼去。 那缕火红气息,却似灵昧初开,在暗处静静候着,迟迟疑疑,徘徊不定。 那个女子身上好重的一股阴气,不喜欢。。。那猴子。。。好吓人!不好玩,一身霸气,凶神一般。。。那个男的,也有凶气。。。那个红色的卷毛。。。怎么这里也会有红色的卷毛?怕。。。 还是那个头发花花的,身上味道真香。。。好香。。。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 陈州城,携了一众弟子前来探查的杨平之,独个立在那陈暮春遗下的宅院里,脸色铁青,又望一眼这高墙碧瓦,越看越恼!一掌拍去,将潭边的假山扫落水中,激起冲天的水柱,哗!如下雨一般。 “贼子!贼子!。。。” 大胆!真真的大胆! “呵呵!”杨平之怒极冷笑。这个逆徒,竟然敢借了宗门之名行骗,私吞了万余灵石去!哼,死得好!死得好!万余灵石,陈州给宗里一年的供奉!没了?? 差了一人回宗门回禀,又在那陈暮春的宅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仔仔细细探查了,恨不得挖地三尺,一无所获。杨平之心中恼得冒火,无处发泄。 两个一同死了。。。这般巧,量他哪个单独,恐怕也没那个贼胆,说不得,就是合谋。兴许。。。还有他人,分赃不均,被人取了性命!哼,如此心性,死了正好! 这一想,越想越是复杂。这灵石,会去了哪里?而今这事儿,变了性质,宗门的做法,却是有打草惊蛇之嫌了,唉。。。且听上面怎么吩咐吧。这事儿弄得,先前却是如何也想不到这茬儿上啊。 “你几个,不必跟我,立刻换了衣物,去几个坊市。不可声张,就看哪个形迹可疑又没个出处的,只要出手阔绰,都给我盯紧了来禀。” “是!”师叔正在气头上,几个隐云宗弟子都自勾了头,不敢多说。稍一合计,领命四下散去。 。。。。。。 熔洞之中,时光静淌。各自修行,没有一点多余动静。 晏云自睡梦中醒来,又倒头睡去。而今这临近熔浆的地底,正是适合这厮,却似尤显得嗜睡,适才那一梦,竟然就是两天。乱石堆里的那道淡淡火灵,犹在那里窥视,流连不舍。却不知是惧怕还是怎地,左右逡巡,一直未曾跑将出来,在石缝里钻进钻出。 火灵四周,炙气之盛,仿若焚空,阵阵扭曲,若幻一般。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二十三章 这个也会遁地 陈州,栖霞山中的这一处坊市,来来往往,修者川流。 不为别的,这一下隐云宗突地派出众多门人,州内修士弄得人人自危,却是有不少都跑来,专来采买置换。虽说不一定会有什么,明眼人也都看出,因两个普通门众闹成这样,是隐云宗有心整治。话虽如此,谁又敢保证,这隐云宗就会看谁不顺,那些平日多少有些瓜葛之人,会不会寻机发难。 有备无患。 坊市里,法器、法宝,灵丹妙药,异草神果,甚至功法典籍,琳琅满目。只是这里面,真假难辨,良莠不齐,愿打愿挨的事儿,各凭眼力心劲儿。 人头攒动之下,可把那些个发愁吃饭,心怨太平的商贾店家乐得打了鸡血一般。通宵达旦,废寝忘食,把陈仓烂底都翻了出来,稍一修饰,堂堂皇皇堆到柜上。货卖堆山,至少,也显得自家底蕴深厚不是。 “哎哎哎,你们让让,让让!” “这位道兄,都是采买,也讲个先来后到。你急,我就不急?” “我是来换货的!你急,你急你买吧!” “哦?莫非。。。”前面的一愣,立时一个后撤,退了出来,“道兄可否说来听听?”左右看看,正想追问,立时过来一个慈眉善目的,将两个拉到一旁,“嘿嘿,二位道兄,是有什么差错?” “此店欺客,竟然拿了残品东西糊弄!幸得我也炼过几日丹药。这要出去用了,岂不是坑了性命!” “是是是,道友息怒。我就是本店的管事,近日人多,小的们应对不暇,竟然弄出这等事儿!莫急莫急,我这就与道友换了来。” “管事儿?你自来看看!” “啊呀,这么一说,我倒是要再斟酌斟酌了。。。” “哎。。。这位道友,既然来至店前,恰逢此事,正好见证小店诚信。小顺子!赶紧的。”伸手一招呼,旁侧又跑出个小道童来,“给这位道友换瓶上品的补气丹来。哎哎。。。你小子别急啊。这二位,一看就是于丹道一途侵淫颇深,独有见谛。再拿两瓶上品的中气丹来,让二位品鉴品鉴。。。呵呵,二位道友,静候片刻,静候片刻。日后常来,也好让我等多多领略风采。” 。。。 “上品补气丹,生肌丹,隐灵丹。。。” “哼,道友莫听他瞎嚷嚷,都是新手赶制,哪及我这老字号的踏实。” “老儿,你卖你的,我喊我的。怎地?想一个吃完?不怕撑炸了肚子!” 。。。 “家传秘宝,龙鳞盾。。。” “哎哎,你这厮,不懂边儿看着去。” “金丝玉晶藤。。。朱果酒。。。” “天蚕卵。。。紫睛幻翅雕。。。哎,这却是摸不得的,你且来看。。。” 小小一个坊市,沸腾的竟如汇集天地异宝一般。 。。。。。。 那被分至此地的隐云宗弟子,此刻将到。寻了个茶楼,临窗而坐。心里却是愤懑不已。 平日里各自修行,你两个在外逍遥也就是了,各修各的,我也不管。修行之人,不知取舍,平日里就不知贪了多少晶石,还不知隐忍,竟然搞这种勾当。 不过这杨师叔的意思,似乎起初也不是真要抓那凶人,先前出来,不紧不慢的,也就是来做做样子。倒是去了州府,才起了火,若不是这两个贼子贪心不足,何至于此。丢了性命,还害咱们满世界瞎跑。此时自己也是正要摸到那神桥的坎,正该是清修之时,唉。 心里想着,随意呡一口茶。将目光投向窗外。嘿嘿,先耗上几天,随后找个不开眼的,出出气得了。 灵石。。。任谁看了宗门而今的动静,还会傻乎乎出来?不过这样子,总是要做的。恐怕那些个师兄弟们,也是一般的想法。 热闹人流里,许逸信步游逛。却是斩了那毒蜈蚣,正欲往回的路上。 来此有段时日,心里一直焦急无果。前几日谷中一叙,那份天真率性确是让自己好生羡慕。月下清风,影疏香沐,举杯酣饮,意趣天成。不觉想起刚来此地时候的偶遇。。。唉。人妖本无甚差别,自己却畏首畏尾。。。呵呵,比起那个飞白兄弟,却是真真落了下层了。 心中有感,落入不出,似有所悟。也不急着赶路,就这样游荡过来。 平日里总是急急忙忙,就是有甚,也是往那大市上去,直奔主题。眼下这样的坊市,还真是不常会见。 四周摊上东西,十有八九不真,有些根本就是胡乱杜撰的五花八门的名号。走着笑着,也不过问,倒也有趣。既过此地,来看看倒也是新鲜。 进了几家像样的铺子去,这里面却是有些不错的货色。然而真正的好东西,又没几个问的。那价,动辄几百上千灵石,寻常修士,有几个出得起这价。无怪乎外面街市如此喧哗热闹,都是想着瞅个漏,淘个宝贝。 随意走走,无甚引眼的。也寻了个茶楼歇下。轻抿清茶看过客,意懒凭窗,也是难得。 天色将暗,街市渐冷。 正欲离去的许逸眼神一扫,不禁轻咦。自市外,匆匆走来一名青年,心事重重,目不斜视,却浑身透着一股难挡的锐气。看那着装,也甚讲究,却染风尘。左右街市仿若无视,径直奔了个客栈投了。 一头火红的长发。。。许逸凝眉片刻,抬步,也往那客栈行去。 。。。。。。 如今自己这是找出了几千里来,无一丝痕迹。难道,不是自己来的这个方向? 客栈内,红发的青年和衣而卧,瞪着眼,哪有睡意? 这厮,这许多年,也真是能忍。。。虽然灵智才开,毕竟是灵体。若真是在哪里就那样化气躲了,还真是难以察觉出来。这等事。。。那天曜晶何时孕出了火灵来,这许多人,竟然浑然不觉。。。此等天成之物,与身遭火灵气根本难分,连护晶阵都没能拦住,果然神异。唉,亏得出阵触动,有所察觉,才截了大半下来。若不然,这样损失,曜华宫也不知要孕养多少年月,才能补回去。。。 这天地灵物,真是不可常理度之,灵智才开,竟然懂得爆裂逃窜,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却是害了那些洞中修炼的。呼。。。长出口气,久不能静。 而今,却不知其他几路有没有音讯了。再在这栖霞山里寻了,若真是依旧无影,也只能作罢。唉。。。 。。。。。。 熔洞里,李飞白睁了眼,深深呼一口气来。盯着眼前悬的黑漆漆灵剑,手指掐诀,轻轻打出。 只见一道清清灵气自指尖缓缓弹出,击在剑身,左手一引,剑自横陈过来,心下默念口诀,法力源源不绝牵了剑身。再看那剑,幽暗中流光锋转,竟一丝丝缩小下去,须臾,变得只有手指大小,好。。。心里默道一声,不敢懈怠,再提法力。小,小,再小些。。。 “呀!”耳边突然一声尖叫,顿时心神一晃,不好。却是再稳不住,前功尽弃。眼前灵剑倏地一弹,顿时又恢复了原样去。“唉。。。” 睡得好好的,叫个什么劲儿来。扭头看那晏云,此时一脸悻悻,“。。。睡,睡得久了,我出去转转。”却是睡中不觉,在那里发癔症。 抬眼一看,几个都被搅了,几双眼直直盯着自己,霎时浑身扎刺一般。一咕噜起身“噗噗”拍了身上,荡起一阵烟尘。“我走,我走。”撒腿跑了出去。 复又安定下来,调息静了心神,再来。 适才被搅了,运法却是无误。仔细回想一番,此次来过,当可成了。手下掐了法诀,又一道清气打向剑身去。 凝神运气,几指连勾,那剑缩了又缩,末了,生生变得游若发丝,轻盈无物一般。剑体之外,一股淡淡灵气聚了,轻绕萦旋。 李飞白这才轻舒一口气,复定了定神。张嘴运气,一口吸纳之法,引了来,循循,入了气海而去。再观那丹田之内,一柄黑色小剑,兀自立在那里,周遭清气,流淌轻旋。 “呼”成了! 那乱石堆里的淡淡火灵,此刻却是变得有些骚动起来。红头发的走了?好,我,过去。 飘飘忽忽,若有若无,朝了李飞白几个移了过来。却是眼直盯着金晶儿,香,好香。。。 金晶儿刚闭了眼去,突地一阵身冷,倏地又自定中醒来。这?寒毛直竖,怎地就觉得被什么盯上了?左右一瞄,“啊!这是何物!” 身边几个突被惊醒,睁眼看时,就只见一道淡淡的红色虚影,“忽”地若离弦之箭,朝金晶儿激射而去。愣神之际,来不及躲闪,金晶儿身影一晃,直直遁入地下。 李飞白还不及试着去召出灵剑来,万钧的棒子已经“呼呼”夹着风声砸下。“咚”一声闷响,掀起一堆灰石,抬起一看,却是落了空去。左右看看,也是空空荡荡。 怪了!这是何物?没了?莫非眼花了? 满脸疑惑,棒子在地上来回拨拉一阵,突地恍然,坏了!这厮竟然也会遁地! 第二十四章 打我 吃了你 李飞白几个看得清楚,适才一棒下去,只是土石飞溅,确是未见有什么活物的样子。相互看看,恐怕还真是一个会遁地的?只是方才被金晶儿惊呼弄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没一个看清。 “不简单。。。晶儿此次危险。” 几个都是心下惊异,奈何钻了地下,只能干急,却是探查不出,毫无办法。 万钧一棒子夯空了,在那里乱捅乱捣,犹想着找出孔洞来。 李飞白看看陶红儿,“适才一掠而过,只见团似火的东西,却是炙热无比的样子。。。” 陶红儿也是一脸的茫然,“怕不是这洞里岩浆也会化灵不成?这种地方,怎会?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去了。唤了方巾出来,却是心弦紧绷。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知会从哪里突然蹦出来?凝了心神,左右徘徊,东看西看。 李飞白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下可好,头一次将灵剑化丝蕴藏,还未试过如何去召了出来,不想竟然碰见这样的事儿。 不禁左右为难,有心运法试了,想起晏云惊叫的那一嗓子,天知道,啥时候会从哪儿冲出个东西来!还是稳妥的来。。。顿时熄了那召剑的想法。“红儿,先予把灵剑来给我使了吧。”李飞白不禁挠了挠头。 “剑?什么剑。”陶红儿一愣,扭头去看,旋即明白过来,捂嘴一笑,“呵呵,真把这事儿给忘了。”取剑递给李飞白。就打了诀去。 “哇!啊,啊,啊!”正这当儿,一股焦糊味儿蹿了起来。金晶儿突地从一侧地底“嗖”地飞出,一身光鲜艳艳的衣裳,烧得大洞小洞无数,还正冒烟,头发也糊了一片,圆圆脸蛋灰簇簇一团,只剩俩眼瞪得溜圆,“快,快!这厮要烧熟了我!” 怕是烧急了,跳着蹦着一阵胡乱扑打,一骨碌翻到,就地就滚。 “倏”地,那如气般的火灵已经跟了过来。 不等金晶儿再喊,这边万钧已抡棒扫过去,李飞白也将飞剑御了,迎头就刺。陶红儿将那方巾打在空中,只等有了机会,就去罩了。 这时候,几个才算将偷袭的东西看个清楚。淡淡火气缭绕,无有固形,飘飘忽忽,却自逸出一股灼人的热力,不是灵物,还是什么! 这等地方,竟会生灵?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灵聚气盛之所。。。几个心底诧异却不敢迟疑,先拿了再说! 那火灵本是先天之物,虽然灵智不显,趋利避害却懂,却只管倚了本能来斗。也没什么声响,一晃就躲开了灵剑。见万钧冲了过来,却是瑟瑟一抖,心有顾忌一般,不敢靠近。急急转了就往一边躲去。 “小子别跑!”一声大喝,万钧踮脚就撵,这身法的灵动上,就差得远了,怎能比得上一个灵物去。追让之际,棒影呼呼,却都砸在了空处,石土飞扬,煞是热闹,连边都没有沾上。 “恶贼!有胆别跑!”却是打不着人家,急毛了无法。 这一阵扑腾搅在一起,旁里几个帮不上手,却渐渐看出了端倪。只是退让,不还手?李飞白与陶红儿相视一眼,却想不出所以。 “猴子,猴子快回来,挡住我!挡住我!”金晶儿灵机一闪,难不成,这家伙也是冲自己来的?“这厮怕你!快来!” 正打得热闹,谁也没去细想究竟。金晶儿这一喊,心若恍然。 万钧一听,愣了愣,也觉得不对,却是打得心痒。 也不退回,脚下却放慢了,错开些许,打打停停,在那里转起圈来。李飞白见势,立时御了剑去,左右穿插,一时间,把火灵逼得敛手束脚,“吱吱”乱叫。 “好!”一见那厮吃瘪,金晶儿顿时兴起,“打它!” 陶红儿也暗自松了口气,这火灵虽然厉害,恐怕也是灵智初开,此时这般,犹不懂遁地回避。虽是洞里被搅得热浪滚滚难耐,总算还是压制了这厮。悄悄将方巾绕过一侧,缓缓往前送去。 火灵这刻却是被逼急了眼,只剩恼怒。 连番躲过棒子和灵剑,“吱!”地长长一声尖叫,瞬息退出几丈开外,怒目而视。须臾,那淡淡灵体一阵抖动,宛如疾风吹过一般,突地一震,洞内纷乱灵气顿如长鲸吸水,猛往那火灵身上聚去。 “不好!速退!” 眨眼之间,那原本小小一团火灵,涨得犹如一个布袋,犹自不停。 “这厮这是气炸了!”万钧离得最近,看这架势,哪会有好!拎了棒子往回就蹿。 “快!”陶红儿急急将方巾往万钧身后打去,将将落下,就见空中那圆滚滚的大布袋一抖,一道火柱,“呼。。。”倾注而出,洞内顿时如火狱一般。 “啊!热死我了!”万钧急急收了棒子,急蹿几步,犹被烤得浑身冒烟,不住跳脚。 “都退后了,这火灵之能,非比寻常。我抵它一会儿。”陶红儿死死撑了方巾,堪堪顾了几个,围缩在身后,缓缓后退。不消片刻,浑身已是香汗淋漓。 “可恶。”李飞白在陶红儿身后,却是知道,如今陶红儿伤势未愈,这般抵耗,却是最最忌讳的。 而今自己几个身处熔岩洞中,正是那火灵天下,对于这灵物而言,可谓用之不竭的后备,这样下去,几个岂不是眼睁睁困死此处。 “哼,看我来给你多开几个窟窿。”身形稍稍一侧,御剑就刺。 而今火势大起,根本见不着那火灵。神识去探,更是浑然一物,哪里区分得开。就那样,只管将剑左刺右劈,撩了又斩。来回穿梭。 躲?这洞也就这大,我就不信! 不够,就再快些!再快,再快!由是也看不见这厮,索性,李飞白闭了眼去。 神识之下,面前只是半壁洞穹,充斥火焰,旁无他物。 半洞而已,你会躲,我就将这洞拿剑填了!心无他法,空寂自然。洞穹之下,唯见一道道金色剑芒,越闪越快,横竖上下,如飞梭攒射。金线不绝,渐然,见不到头尾。。。 无物,只有剑。 快,我还可更快!心下所及,尽是剑往! “噗”一声轻响,又是一声“吱!”的尖叫,却似这滔天火势的一声终响。中了。。。 李飞白此时才将眼睁了,却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盘坐地下,额上汗珠淌得,要淹了眼去。身上衣裳,半湿半干。“呃。。。”困困突出一口气去。 几个呢?身边没有一点动静,扭了头去,却见陶红儿几个都瞪圆了眼睛,怪物一般注视自己。没一个说话。“怎么?难道我哪里也烧了窟窿?”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 头,好晕。。。 “适才那满洞的金光闪耀,是。。。是飞白?” “啊呀,晕了!飞白,飞白。” “莫惊扰他,这般御剑法,见所未见。如此消耗,必定神识困顿。且让他歇着去吧。” 那一声轻响之后,满洞的火势熄了,灼乱的火灵气翻腾一阵,被几个施法驱了,再不见一点动静。却是不见那火灵。几个适才都是连打带吓的,又被放在火笼里烤了许久,不由都觉得困乏。 “却是不见了那厮。。。这般不经打。” 陶红儿皱了皱眉,“未可见得。莫忘了,这厮也是会遁地的。。。”说着,心里又是一紧,左右看看。 “此地不可再留。那火灵方才被飞白所伤,一时不会出来,恐也不会太久。毕竟这里是他天生地长之所。。。万钧,你扛了飞白,咱们速速离了此地去。” “好。” 万钧起身就要过来,还未及身,突地,一道淡淡火晕由地下弹起。一晃之间,射至李飞白身前,略微一顿,“吱!”一声,竟顺着鼻息蹿了进去! “啊!不好!”电闪之际,几个哪里拦得下来!围了上来,却已晚矣。 “飞白!飞白。。。”不料将走之际,这火灵竟会蹿来报复。 “呃!”李飞白突地从地上弹坐而起,运气去抵,满脸狰狞苦厄。 “打我。。。吃了你!” 此时李飞白体内,火灵过处,血肉焦糊。一时间,竟然连闷哼一声也再发不出来。紧守了心神,只在那里两眼充血,嘴角抽搐。脸上若肉拧一般。 “飞白。。。飞白。。。”陶红儿再忍不住,两行泪“噗嗤噗嗤”淌了下来。“姐姐。。。”万钧与金晶儿在一旁顿足,这可如何是好! 李飞白看在眼里,却做不出一丝反应。 只是一瞬,那火灵“倏”地窜入气海丹田之中,上下翻飞蹿腾。一道道炙热火气搅入,顿时,气海内清清灵力之流,若滚沸了一般,四下里都是蒸腾之气,渐渐充涨。 这是,就要炸了吗?李飞白苦苦运诀,却是哪里有多大用处。转眼,蒸腾的灵力“噗,噗”窜出,一道直通神海,一道下冲精藏。“唔!”三藏若都这般被这厮搅了,吾命将休矣! 此时此刻,却哪里还管得住自己的灵力!只剩一点精神,苦苦撑了。所幸,那蒸腾的灵力之气却是未曾冲破紫色光幕去,尚留得一点识海清明在,却是徒增煎熬苦痛。这浑身似被蒸熟冲炸的感觉,几欲让李飞白眼中淌血。 绝望之际,突地,那火灵消停了乱窜,愣在了那里。。。 第二十五章 生死游离 一柄黑漆漆的小剑,在滚锅一般的气海蒸腾中,静静立着,若隐若现。 怕。。。这个很凶的东西,怎么在这儿?火灵猛地刹住蹿动,愣在了当场。方才进来之前,这个身上分明没有了那股气息啊?竟然藏在这儿?适才一得手,只顾发狠报复,却是未曾察觉。 黑剑只不动,却是越看越瘆的慌。浑身禁不住一颤,就要往一旁避开了去。 “嗯?”生死一线,李飞白突觉气海少了许多翻腾,这厮,不动了?急忙忍了疼痛,凝神往下观去。却见那火灵正迟迟疑疑盯着自己的剑,往后挪移。 这是作甚?这场面。。。适才在洞中拼斗,这火灵就一直躲避万钧来着,当时几个都未多想。凶性。。。莫非,这,就是许逸口中所说的凶性震慑?难不成这灵物也有所感?到底是何物?如此凶悍,竟然仅凭一丝凶气就让灵物惧怕,溃退。 心中迷茫,却得了喘息一口。眼下命悬一线,哪有功夫琢磨这个!然,或许今日,我命不该绝! 突然有此转机,运也!命也! 心念急转,这火灵所过之处,体内血肉被毁得支离破碎,焦糊一堆,经脉也自不畅。所幸而今,东西都在气海。神海尚好,自己神识犹可引了法力去。。。神海!这蒸腾的法力冲击,安然无恙,竟然未得毁了紫幕!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适才未破,或者。。。可藉此困了这厮?这道紫幕,至今不甚明了,却不知能否牵动,但愿这紫幕不是就那样生那儿来就好。若真能行,今日尚可留得一命。 此刻保命要紧,也无顾虑,想到就做!立时凝了心神,小心翼翼,试着去引那紫幕垂落。 也不去看那畏畏缩缩的火灵,看也无用。只把全神贯注紫幕,稍试一引,一阵颤动。。。心底一喜,大善!此法可行!顿时精神又涨了几分,再来。。。只需先困了这厮,后的再说。 自气海往神藏的经络,方才被那蒸腾的灵力冲顶,而今倒正好成了一道通途。心中不由一阵苦笑,这也算是失中万幸?若非那一下,打神藏通气海,还真不容易,却需大费周章,何况,而今经脉损毁如斯,自己都探查不清,更不知该如何牵绕了。 “嘶”。。。虽是此路可通,却不是正经的路途,那是生生被热力冲开!通是通得,也是一样的撕裂如破絮一般。一经触碰,却是疼痛钻心。 方自引了紫幕下来稍许,一触,疼得心颤!险些一个恍惚,将心神涣散了去。 不行,命系于此,此际,就是往下顺把刀子也不可松懈!紧咬了牙关“咯咯”作响,脸上筋爆肉抖,强自压着,复往下引。。。 “飞白。。。”外面几个都正紧紧盯着李飞白,一刻未曾挪开。只不知内里如何,又插不上手,徒在那里急得手骨捏得乱颤。方见脸上有了一丝舒缓,又是一阵抽搐。。。这,这是怎样了? “不行,如此岂有命在!”陶红儿突地手下掐诀,两指一竖,朝自己心口击去。 “姐姐不可!”万钧和金晶儿大惊失色!“你那些生气,有什么用!”这一击下去,分明是在往外引自己心头生气! 金晶儿一把抓了陶红儿手臂,看看她泪洗的面庞,“姐姐那点生气无用,还是我来。”说着,就地盘坐。 而今不知内里如何,也不知此时度进生气去有无用处,也只能拼着试试了。 盘坐的金晶儿面色一整,也不知运的什么法,浑身渐渐透出莹莹微光,有如玉琢一般。片刻,头顶缓缓溢出一团氤氲白气,兀自缓缓盘旋。如透的肉身里,一株三色灵芝若隐若现。洞内,一股异香立时逸散开来。 “晶儿。。。”不想竟引此异象,陶红儿突地醒过神来,“万钧,你且去洞口守了,有甚动静即刻传讯过来。我来将这异象阻了试试。如此情境,莫出什么意外。”言毕,将方巾打出,兜头拢了,附在金晶儿身外。 方巾内,三色渐稳,又一会儿,一缕乳色之气由内悠悠飘出,朝李飞白度了过去。在身外徘徊一圈,自鼻息钻入李飞白体内。 这边的李飞白,正咬着牙往下扯那紫幕,却是一扯一颤,那进程缓的,连两层也未行得。这般下去,恐怕就是有用也晚了去! 那火灵此刻退后,左晃右晃,不见黑剑动静,分明是正稳了惊悸的心神,又想动手的样子。 唉!若如此还是不成,也该是我命绝。不想,竟然还是要死在这厮手里。。。 心底正值戚然,忽地,灵台一清。。。只觉一股殷殷生气,直直飘了进来。 这。。。是外面助手了?适才一心去扯紫幕,也未去看那几个的动静。这生气。。。顾不得想什么,李飞白已被自己内里的变化骇得痴了! 眼见那乳色白气所过之处,血肉竟如枯干草木一遭逢春一般,瞬间有了生发之象!这,怕必是晶儿了,旁的绝无此能。。。吾命在此一机也! 有此一助,复何求。分一缕心神过去,急急引了那道白气过来,顺着气海神藏的经络,由下而上,先将这救命的通道润了。 一时间,那本是被灼得不敢触碰之地,损毁血肉块块消融化去,鲜鲜新生迅即滋长出来。 好。那火灵正值在那里摇摆着,试看灵剑凶气的动静。事不宜迟!仔细凝神再引那紫幕,下,再下。。。 有了乳白气息滋润,一路通途,再无一丝磕绊。紫幕顺畅引落,不等火灵有甚反应,顷刻,将气海紧紧裹了。 看对面那凶狠吓人的气息没有搭理,正要甩开了,再去闯荡一番。那火灵被紫幕突临一恍,一个惊吓。复看左右,早被包个严严实实! “吱。。。”一声尖厉长叫,狂怒火灵猛地朝外撞去。星砂点点辉映的紫幕顿时被冲得连连闪晃,左突右支,一阵狂颤。 “唔。。。”李飞白吓得不敢有丝毫动静,只是有此一试,哪敢肯定真的管用。。。这若是再被冲破了,除了等死,什么不剩。。。火灵若是四下乱闯,一缕白气再强,恐怕也抵不过那暴虐的焚焰去。 盯着那紫幕颤颤巍巍,一颗心悬得,不知该往哪儿搁去。良久,一直待那火灵停下喘息,这才缓过心神来。。。 注神一看,无事?好!这便好! 李飞白迅即将那缕白气顺势压下精藏,丢那滋养。旋又回转,来引灵剑。 此刻就是你死我活的当口!在洞中我可御剑戳了你去,而今一样能再斩你,再来! 神识一搭黑剑,却是与外面御使一般无二,心下大定。“倏”地,朝那厮激射而去。 呀!黑剑。。。火灵迅疾躲了。然而此地毕竟气海,而今又被紫幕裹了,哪有多大。上躲下蹿,却是避无可避。 来回飞射,中之十有八九。未多大功夫,就被愈使愈快的黑剑刺得四下逸散。越散越小,越小越是缓慢。眼看既要砍光削尽了去。。。“吱”,一道细微灵影飚射而出,竟然将那团火气舍了,一头钻入气海去。 这。。。不想还有这出,这是做什么!李飞白一顿,凝神去寻,半晌,却是愣了。那细微灵影投入气海,自己竟然寻不出来! 难不成,还要象洞中一般,再来一遍?真是可恼!奈何,寻不出来,别无他法。此时尚有那白气滋润,只需速速斩了它,至少可以保命。 不敢耽搁太久,思及此,即刻沉一口气,再次凝起心神。 突地!还不及御起灵剑,一道黑乎乎影子电闪一般自黑剑探出,张嘴一吸,自气海汲了一道灵影出来,吞了就退,一晃不见。“吱”。。。这一次,叫声惊惧,响了半截,再没了声。。。 “啊!”李飞白惊得险些蹦了起来!那被吞的是那火灵的本命无疑,那,那,那。。。那黑影又是什么东西! 这剑自己天天御使,不知探查过多少遍,熟的不能再熟!若有什么,怎会不知! 心底骇得发毛,将那灵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探了个遍,却无一物!那适才是什么。。。再次小心将神识注入剑身去,依然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然而,分明自己亲眼所见。。。 凶性,凶性。。。这是那凶性之源?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左右探查不出,也想不明白。神困体痛,犹在生死边上,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一直无事,就暂且压下吧,先来救命。 火灵灭了去,体内被折腾许久,却是依旧灼热不减。扭头看那火灵舍下的一团火气,此刻不知是否因为那一丝本命的离去,竟然慢慢有凝实之势,并未散去。 这又是什么?灵体本命既失,而今无命之体,应是还归自然。竟然不散,反而凝实。只是,仔细探了这似实似气的一团,并未有甚异状,四下里逸散的火灵气,丝丝缕缕,还与这一团彼此牵连。 唉,都是弄不明白,也就让它先在那儿吧,反正也再无灵驱使。 而今终于可以有一口气来,将眼睛左右看了。正见陶红儿泪眼扑朔,金晶儿歪在陶红儿怀里,昏沉不醒。这。。。是那道白气的事儿?心下一热,这晶儿,怕不是拘出了一缕精气来。 不可,而今自己性命无虞,怎可在再耗费下去。 张了嘴欲言,却是满口血糊,发不得声。见陶红儿望过来,用眼神示意自己性命无碍,旋即,将那精藏中的白气吐了出来。看陶红儿引了气去,这才安下心来。复闭了目去。。。 性命无虞,也只是不死而已。金晶儿的那道白气,去死生新,却也不能如造化仙气,都复了原。自己的损伤,不知要恢复到什么时候去了。 坐在原地,将内里散乱的法力灵气先自理了,试着运诀,不再动作。 第二十六章 寻丹 自打坐下,李飞白再无一点动静。被火灵焚成这样,这体内修复的事儿,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虽是金晶儿那道精气去死扶生,血肉只需慢慢生养。但这气海和精藏之所,被炙烤得一片混沌,连带炙焰循气乱蹿,所引经脉错乱,焚毁,淤塞,简直面目全非! 众人手里,只有些寻常斗法常用的中气、补气丹药,别的还真是没有。这些对于而今的李飞白,根本无多大用处。 “若是有养续丹,这修补机理当会事半功倍。不如,我出去看看吧。” 一行五个,而今只剩两个完好的,却还有一个只知睡觉。。。先前陶红儿就带了伤,来此又经一番打斗,歇息调理那几天,恢复没有损耗的多去。金晶儿此次施法搭救李飞白,损了一缕本源精气,整个仿若大病一场,还了那点白色精气之后,就势盘坐,也没了动静。 万钧在洞中守了两日,实在看不下去。 陶红儿与金晶儿,怎么着还能动弹,眼看飞白,还时不时面色焦灼,恐怕体内余火未除。任由这样熬着,可如何是好。救命要紧,顾不得什么避不避祸的事儿了。 “此去却需小心谨慎,勿在外面惹事。赶紧的快去快回才是。却是只能由你一个了。”陶红儿也是别无他法,再三交代了小心。 “万钧明白轻重,姐姐尽管放心就是。”取了几百灵石,即刻转了出去。 原本是打算在此歇歇脚来,停上些许日子,也好外出打探一下风声。若是无事,就可转回。若真是隐云宗将事弄大,搁不下,也好就此继续,一路往南,就往那曜华宫的所在去。那赤焰山,座于绵绵连云山一脉,不知比栖霞山大上几倍,隐在那里,又有晏云在侧里照应,安安生生,也自不错。 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盘算如今都搁着,且在此地好好歇着去吧。。。 万钧离了熔洞,在山外定了定神。 此地原先来过,也隔得久了,最近的那处坊市,来去也得三四日,真得赶紧了。提气御法,脚下生风,疾驰而去! 。。。。。。 却说陈州,隐云宗接了杨平之差人回报,好生恼悔了一番。 原本只是将两个的死做个由头,敲山震虎。不想弄巧成拙,竟然行了打草惊蛇之事!谁知道背地里,竟然隐了如此大的曲折,扯出一万灵石来! 未几,陈州上下立时传出风声,那胆敢冒犯隐云宗,谋害宗门弟子的三名恶首,已被生擒。是日,在隐云宗门外被当众击得个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前一日还闹得沸沸扬扬,四下里寻事儿的隐云宗人等,眨眼间若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个不见!惹得州里修士不禁都是心下暗叹,这宗门做事,果然不一般。死了人,说出来就是满世界撒人,干干脆脆击杀对头。说退就退,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以后见了宗门的家伙,无事还是避让些个吧。。。 市井余热尚在,这坊市茶楼之上,这日又多了一名面生的茶客,却是在那里仰头生闷气。不是别的,正是换了服饰的隐云弟子。 这倒好!还就没个完了!早先那般折腾,闹得鸡飞狗跳,这又倒回头来,竟然就这样隐了驻在坊市了!这两个天杀的东西。。。妈的,死了还让老子陪你玩儿!前翻那样大张旗鼓,而今要在这里等那不开眼的。。。唉,这不是撞大运吗?何日是头?哪里有谱?简直是玩笑。 错杀一千,不放一个。哼哼,谁没事儿去乱找麻烦。宗里也是。。。 闷头恨灌了一肚子茶水,无可奈何。自己点背,就被点着暗查,那就等吧。 。。。。。。 万钧急急赶至了那处坊市,当时就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虽说原本就不算多大,也能有几十个游单的在这里摆摊,叫卖的叫卖,置换的置换。冷清了些,东西也不少了。眼下这是怎的?竟然只有两个!还在那里准备了收东西走人。这坊市,败也不该败得如此吧! “哎,这老哥慢走。” “何事?” “你这里,可有养续丹?” “没啦,就剩一瓶,前日就卖了。” “前日。。。前日就卖了,竟然不再备上?”万钧也是一愣。 “还备什么,我两个不日就思闭关去了。要不,怎还会呆在这里?” “哦?此处坊市。。。?” “陈州闹得那样,离得这样近,哪儿还有人守这儿卖货。本就是游单的,早都跑陈州去了。再等两日,我俩不来,恐怕你来这儿一个也见不着。”说着,手下不停收拾,“我说,你还要些其他不?不要,我可走了。” 万钧听得直愣,陈州,陈州。。。转来转去,竟然还是要转回去。“呃!不了。多谢老哥!”拱手一礼,扭身折去。 陈州!奶奶的,这一日多不仅白跑,还跑偏了去。 。。。。。。 这一日,红发青年依旧匆匆打里街往外赶去。 有趣,这红发的,又急着出去,风尘仆仆几日,焦急不耐的。。。怕不是曜华宫的?许逸轻轻一扫,转而又是一笑,自己还真是会想,红发的就都是曜华宫的去了。曜华宫的什么时候也满天下乱跑开了。。。呵呵,前些日子才见个小的,这又一个。不过,这个神清气朗,还算是个人物。 只此而已。在此几日,却是看了隐云宗的一出好戏,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唉,接连在此地寻了多日,近里一脉相连的岩浆熔洞也探了个遍,一点动静也无。。。看来却不是在自己这一路上。再呆上两日,还是折返吧。。。那边几路,也不知如何了。。。红发青年急步前行,脑海中尽是那不见踪影的火灵的事儿。 “呯啷”一声。 “唉,这位道友,且留步。。。唉!唉!你!红头发的,站住!” “嗯?”红发青年一心想事儿,却未想是喊的自己,复行几步去才觉到不对,“何事?” “道友,你撞碎了我这瓶生生接续水,就这样装糊涂?” “哼!胡闹!”不屑一理,红发青年扭头就走。竟然碰上个讹人的,心里正烦!正要抬步,却走不了了。呼啦一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堆,眨眼围了过来,挡了道儿去。 “莫看你修为高些就在这里欺人,我看见你撞了他,还不认?” “道友,这接续水是曹老儿求来救命用的,陪他些灵石算了。。。” “这是正经坊市,道友莫要欺人啊。” 。。。 竟是一伙儿的?有趣了。 许逸正想离去,不想竟然又有了一出闹剧。 “胡说什么!”红发青年眉头一皱,也知自己遇了讹诈。心里正是有事,哪有功夫在这里瞎耗。不禁上火,“都散了无事,要不就去坊外说话!” “诸位道友,道友们明鉴啊。这是打了东西不认,要拉出去害我!可怜我那小儿。。。” “还胡扯!” “这位小友,曹老儿弄这接续水殊为不易,赔他些个,何苦在这里为难。” “你说什么!你。。。你。。。”一伙人,白的,红的,黑的,唱完了去。左右话,说得圆满。却是搅得围观之人愈来愈多,后来之人不知何事,只听那几个,在那里说得有鼻子有眼,都认了真。七嘴八舌,这事儿,未过几时,竟然成了说不清楚,就是事实! 许逸在楼内也看得暗暗咋舌,这事儿,若不是心有准备,还真就是被坑的命。自己在旁边看着,竟然也不知怎么,转眼,就说不清了。 “你,你们,要待怎地!”红发青年一头火气,只见圈子越围越大,暗道不好,今日怕是躲不了了。总不能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动手去。这是有理说不清,自己却还有事办。哼,一群小丑,今日就陪你玩玩。 “唉,这人。。。你早如此,何苦在此耽搁了去。。。” “我那生生接续水,也不讹你,就值二百晶石。可是我几年才攒了的。” “你!”这一说,还真是把红发青年气急了眼,不禁冷笑,“那西梨圣母亲手调制的,售了五百。你这水,还在地上,要不要拿来一观?莫要贪大害了自己。今日事,你心知肚明。” “你,你。。。”几个眼神一招呼,看不出,这厮说话,倒像见过世面的,讹过了头了。“碰见你这厮不讲道理!这瓶根上尚余些底子,我认了倒霉,收了留着。你拿一百五十灵石来,懒得与你再啰嗦。我那儿还有危命要救。” “这是灵石,拿了起开!”红发青年说着,甩出一个袋子,哪还有心思在这里耗费。运些法力,闪身挤了出去。 “这。。。散了,散了,都散了。”这般利索!嘿嘿。。。曹老儿果然瞅得准!正主走了,剩下几个急急轰了人群。看看都散了,悄悄聚了,踱至一侧,“打开,打开,扣了老曹的本钱,其他分了。” “这杀刀挨宰的,竟然唬我!” “多少?”一听那曹老儿咋呼,几个都一愣,“这厮使诈?” “自己看去!”曹老儿将手里袋子一甩,丢给几个,“红毛小子,不得好死!” “十块灵石!。。。”这红毛小子也太狠了! “老曹,你适才说,你弄那水来,花了多少?” “五十啊!分了两下里,兑些杂水,这,方才一急,又快洒完了!” “小子!你不得好死!” 。。。。。。 许逸在楼里听得清楚,险些喷出一口茶来。呵呵,这红发的,有趣! 不禁勾起了兴致,看他匆匆几日,不妨去看看?旋即下楼,快步朝坊外去。 另一边,那隐云宗弟子也是从头看到尾,看到红发青年那般顺当丢下晶石,不禁眼前一亮,随即就跟了下去。后面那一番话,却是没有听见。 生生接续水稀罕,常的一瓶也就是几十灵石。这红头发的,知被讹了,也不闹腾,匆匆丢了晶石便罢。。。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嘿嘿,正好拿来充数,死了也无人计较。看那灵石丢得利量,身上定然还有不少!正好在师叔面前讨个好。 正闷的找不着头,这就来了。想着,脚下不停,顺手击亮了手里的符印。这厮,对付不了。还是赶紧的喊了师叔过来。 山外镇中,杨平之凭桥而立。突地,手里玉符亮起。 第二十七章 我名晏风 这是?呵呵,终于有动静了! 杨平之正在那里焦急,下面几个分派出去,都哑了,想想那些个平日的做派,一个个懒慢闲散,遇事能躲就躲,唉! 不论是谁得了那一万灵石,有了前面那一通折腾,任谁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出来显摆。这理谁不清楚?就是要用,定然也是跑到了外面。既然让换了装束暗查,私底下不就是让逮些张扬跋扈的,怎么也要昧些账回来。。。 上面这话说不出口,还不是怕万一做得过了,落人口实。到时不好收场。 那边一队,也不知如何操持的,一个个划分下去,不几日竟然就弄了几个,听说收了不少?既然分了两队。嘴上不说,心底下也在比着。。。自己这一队,真是一群窝囊废,人头猪脑!非逼着自己将话挑明了说,竟然还能存得住气去。届时自己颜面何在? 还是平日里懒散惯了,恐怕就是不愿操心惹事儿是真的吧!哼,看来还需敲打敲打。宗门也不是开的善堂!回头真克扣了你们的灵石月俸,别怨就好! 正感叹着,今日不想就有了回话的,总算还有一个能支点事儿的。这个,回头定要嘉奖一番。 勾头一看手里玉符,是西南的坊市。也不迟疑,当即就在桥头,御剑飞空而去。 低空里,一道明艳的剑光划过。 “快看,快看!那是仙人!” “隐云宗,是咱们陈州隐云宗的仙长啊!” 哼哼,有意压低了,放慢些速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须臾入了山去,杨平之这才提气御剑,“倏”地,没了踪迹。 。。。。。。 “拜见师叔!” “不必多礼。”杨平之尴尬摆手,出来做这事儿,连自己也换了装束。。。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发现什么,说来听听。” “是。这两日,几个手下都分派出去,弟子在这坊市中日夜巡视。几日前,就发现一名红发男子,鬼鬼祟祟,行色匆忙。当时未敢说话,只是盯着,今日果然露了端倪。。。”说着话,抬眼看看杨平之,却见正在点头,不由一喜,心中大定。 “这厮不仅出手大方,还桀骜不驯,目无礼数,公然扰乱坊市。弟子愤然!这般人,该当整治了去!于是,尾随下去。见这厮在山中乱逛,毫无目的。必定不是打的什么好主意。只是。。。粗粗探查了一下,此人修为高出弟子许多,恐拿他不下,反而惊了去。这才安排手下,暗中盯紧了,来请师叔。。。还望师叔定夺!” “好!做的好!”几句话,说的杨平之心底暗爽。自己带的,也是有心明眼快的人啊。不错,孺子可教!不由又打量一下眼前的弟子,“嗯,你姓甚名谁?在哪位师兄门下?” 这,是要褒奖自己?哈哈,来日可期!“弟子丁立言,师从镜真真人。” “哦,镜真师兄的弟子。不错,好好做,回宗自有奖赏。那红发男子现在何处,且带我过去观观。” “谢师叔!师叔请随我来。” 。。。 “师叔,就是那个。” “拦下他来!” 几个在此坊市派下的弟子,听说师叔驾到,不敢懈怠,一个个紧紧追随,倒是齐整的很。嘿嘿,就是打起来,大伙儿都在,也不见得自己招罪啊。 杨平之神识一扫,对面的竟然已近筑基,怨不得几个不敢动他。出手大方?今日,就别怨我等了。 “何方宵小,竟敢扰乱坊市,鬼鬼祟祟,在此做甚!” “什么人?信口开河!”红发男子听喝立定,眼前却是一名筑基修士,却也无甚。今日被讹得真正恼火,竟还有人追了上来颠倒黑白,可恼!人族修士都这般德行?这队人,虽是装束不统,一看就是有意改换,身上却是少了些风尘气。恭恭敬敬以这筑基修士为首,绝不是临时拼凑的零散修士。 这是。。。自己处处小心,何时惹上什么人了?竟然这般来围堵。。。“我看你也是宗门之人,竟然行这颠倒是非之事!”心思一转,今日恐难善了,只管来出言一诈。 一句话,说的杨平之心下一惊。这厮,倒是个明眼人,看来也是在外闯荡的。既然看出端倪,更不能回头。也不置可否,管他什么,今日也得送了上路。 “哼,我等此地坊市护守,你扰乱坊市在先,人证确凿,而今又在此东游西逛,行踪诡异,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信口雌黄!莫不是这山是你的,就不许来走走?笑话!” “莫要狡辩,乖乖束手。随我等去,好生交待了,也不诬蔑你去。再在这里叫嚣,休怪我等无情!” “真是巧舌如簧。一身修为,都练到嘴上。我在此,你能怎地!”红发青年气得,今日还真是开了眼了,连番遇见这样刁难。哼,真当我晏风是泥捏的吗!放马过来就是! “哼,那就得罪了。”杨平之本就打算挑事儿,你火了,正好动手。“都退下。”说着,手诀一掐,灵剑御起,直斩过去。 晏风虽然恼火,却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自己尚未筑基,对面可是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 只见对面提气,放开气势。剑未至,一股磅礴压力已然压了过来。来的好!将气息提至巅峰,手下一晃,一杆三尖两刃戟在握,肃杀之气燎然。眼见灵剑到来,两手一提,运气入戟,戟身瞬间荡起一道红气,若丝缕萦绕,霎时,四下一片灼热。 眼看剑至,也不力敌,把戟迎面一搅,股股热浪若漩涡一般,层层叠叠卷了出去,生生泄了对面来势。 “嗯?”青年身上气势一起,杨平之心下就起了疑惑。眼见他拿出一柄暗红戟,运起功法又是纯正的五行火法,灼气滔天,心下一震。手下不弱,还是个硬茬!这个,别是那妖族曜华宫的吧?隐了妖气,想是服了化气丹?哼,打就打了,只当不知,灭了你,谁会知晓! 又提几分气势,“巨剑!”呼地,空中灵剑一震,若蛟龙吞水,席卷了四周灵气,眨眼化得几丈长,威势暴涨,精光烨烨,白日里恍的人不敢直视。“呼”挟着狂风,狠狠劈了下去。 “不好!”许逸早早缀在后面,眼见有人盯了这红发的,心知必定有乱。在一旁远远观望。 未几,竟然看到了颇为眼熟的面庞。。。那个,不是前些日子在茶楼的隐云宗弟子?换了装束集结在此。。。这是要拿这红发青年开刀!未几时,果然来了筑基修士。暗自敛了气息去看。 巨剑术,演成这般威势!这隐云宗的筑基修士倒真是出手不凡,非是专心于剑,心无旁骛,绝难达到。这红发的有险了!手下不禁一紧。 晏风冷冷注视,欲闪身去,却未得动弹,四周已如泥潭一般,为对面来势所摄,躲不开去。 心念一转,敛气凝神,周身忽地气势一变,聚敛了来,无一丝外泄。恍惚间,天地唯余这一人一戟,如一颗炙热金晶。“嗖”,一杆三尖两刃戟划出一道暗芒,直刺,击在那巨剑尖上! 以全力凝为一点,只取一点。“当!”一股法力震荡瞬时漾了开去,四下林木压得一颤。 巨剑一顿,杨平之心底更是一凛。这曜华宫的果然棘手!敛气凝神,竟然一丝不泄。虽是差了一个境界,却生生让自己巨剑去势顿住,气势一衰,再无力劈落。就如劈在金石之上,进无可进!这厮,如此不凡! 晏云双眉一拧,两下一触,阻了来势,却是被逼得无可避让,才此硬扛。 巨剑来势一顿,身遭被拿捏的气息也是一松。间不容发,沉了气,拧腰双臂猛地一弹,弹出一丝间隙,倏地腾起,荡戟横扫,“当”一声击在巨剑之上,趁着反弹之际,御出几十丈外。立定。 这红头发竟然如此强横?后面的丁立言等一干弟子看得呆了,暗暗咋舌。 “好!”许逸眼前一亮,这等身手,敛气凝神硬抗了筑基的一击,对面气息一松,借势荡去。真是顽如金石,动若脱兔。这厮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呵呵,不禁心痒。 杨平之稍一愣,沉了脸,也不多话,召剑又是一击。一击不成,再来。你再能扛,差在境界,又能如何! 晏风喘了两口,平息了翻腾的法力。哼,我曜华宫却不是只挨不还的! 见那筑基修士又要御了剑来,突地将戟一抛,悬在当空。双臂运法,浑身缭绕起腾腾火气,转瞬扬起,如火龙凌空,在空中盘旋,越转越疾,眨眼,凝成一道焰风龙卷,带动那暗红的战戟飞旋,如长龙化锥一般,一股浩然之势,当空朝对面冲去! “不好!” 这样声势!“速速退了!”杨平之运起巨剑,去势刚起,一看那边破空盘旋的来势,如开天泄火,却是小看了这曜华宫的小子。急急又提了一口气,匆忙竖起一道护体罡气。 “轰!”一声巨响,四下灵气炸乱,后面隐云宗弟子往后急闪躲避,还是被掀翻了去。一股灼浪激荡。都是被烧得衣衫不整。 空中,剑落戟飞,但那一条火龙却依着去势,急旋着击在了杨平之的护体气盾之上。 又一声闷响,场中立时石土飞扬,烟尘漫天。杨平之胸中一阵翻腾,提气不及,被那火气冲得一口血喷了出去。 晏风被震得嘴角鲜血淋淋,浑身止不住颤抖,却是强自站在那里。 “拿下他!”杨平之调了几口气,复去抬手召剑,止不住嘴里冒血,分明伤的不轻。挥手招呼一干弟子,“今日誓杀此贼子!” 后面一干人等顾不得其他,而今看对面小子强撑着,有些心惧,依然围了上来。 哼!晏风冷眼一扫,口中鲜血一吐,就去召戟。 正此时,一道身影疾驰而至,手下一展,灵剑若明梭穿空,逸逸一旋,斜斜扫过,立时阻了那几个的去势。复转再射,直直一击,打飞了杨平之刚刚御起的灵剑。众人愣神之际,抓起地上的戟,携了晏风,急急而去。 什么人!竟然暗中还有帮手? “速追!” 第二十八章 剑去随心 强压着胸口的翻腾,杨平之抬眼一看,那偷袭之人携了个人跑,几名弟子竟然被越拉越远。真是心里憋闷,今日怎么尽是碰见这样的好手。 适才一剑如天外来兮,轻描淡写,逼退本宗弟子,又一剑过来,若箭激射,拿捏得精准,把自己刚刚运起的灵剑击到一边,一气呵成。怪了,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方才就在心里想了一圈,却对不上号。陈州若是有这样研修剑道的高手,岂会声名不显? 眼见几个拉得远了,恐怕不久就要跟丢了去。强压了心口翻腾的乱气,不顾伤势,御剑而起,直追过去。 许逸出手携了晏风,实在是心生了相惜之感。这红发的悍勇,激得自己热血沸腾。这事从头看到尾,想着几日来的见闻,分明就是隐云宗凭空捏造,拿这红发的泄愤,徒遭了无妄之灾。 “你是何人?为何援手?” “不是说话时候,稍安。事儿过了再说。” 许逸说着,心里却是想着其他。后面一干人等,本就未放在心上,不需多大时候就可甩个干净。那筑基修士若是来了,自己该去如何应对?虽然不耻这行径,毕竟都是有名号的宗门,轻易挑起事端来却是不能。幸得自己这几日身处坊市,早换了身上装束。不过,却难保以后会否见面。 ,效用如何,谁会知道?眼看这个时辰,恐怕再不多久就要闭了市去,这就急得冒出了汗来。。。 心里掂量着,身后那一干人已经拉得只剩模糊影子,扭头再看,那筑基修士却是打后面急追而来。遂一折向,朝一旁疾驰而去。 。。。。。。 这边万钧,空跑一趟,心下着急不已。也不停顿,急急往陈州奔入。入了栖霞山中,不顾喘息,直直朝着最近的坊市冲去。 临了坊市,反而放慢了驰速。 自己几个可是跑出陈州去避祸的,传言里引了这乌烟瘴气的正主。。。而今又跑回这儿来,还是急着置买,却需小心谨慎了。指不定这隐云宗的人,就有在这儿暗查的。 虽说几个出外,不知道近几日的传闻,那隐云宗击杀恶首云云。但暗地里,此时境地,相比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也是想得正着。 尚未进得坊市,就只见进进出出,人声鼎沸,不禁吓了一跳。还真是如听说的那样,闹得厉害啊!只不知,此时相比前几日,明里已算安生不少了。 怨不得那边的坊市那样冷清。。。心里嘀咕着,勾着头就朝近里的店铺挤去。 “哎哎哎,这厮,你急什么,没见都排着呢嘛!” “你。。。哦,见谅,见谅。”若是平日,说不得就硬着头皮往里去了,而今心里毛毛,却不敢张扬。点头退了后去,乖乖排着。唉,这感觉,真是惴惴如芒在背,总觉得有什么盯着似的。好生别扭! 殊不知,自己来此,却是赶得正是时候! 这坊市,正是晏风落脚的那一处,而今之际,此间暗查的一干隐云弟子,都正跟了杨平之,去寻那红发的事儿了。一个没留,正在表现时候。 这边排着,心急如焚。那边一群截了,正在那里行诬蔑颠倒,杀人越货之事。 一炷香的功夫,犹如过了一年。终于临到万钧,扑的一下趴到柜上,“给我来几瓶养续丹,要上品的!快快快!” “养续丹十五灵石一瓶,你要几瓶?” “十五?不是十块灵石?” “道兄。。。而今这状况,你也看见了。。。你要几瓶?” 一咬牙,坑就坑了,看看后面的人,也难怪这丹药涨成这样,“给我来十瓶!” “十瓶养续丹。。。”台上的往后一声长呼,“道兄,十瓶,可是要一百五十灵石。。。”说着,直往万钧怀里瞅去。 “急什么。。。”万钧一摆手,话未说完,只听后面应呼,“养续丹已售罄!无货!柜前明示。。。”无货!“奶奶的,老子在这儿排了半天,到了你说无货!!!”火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往前拽。 “哎哎。。。道兄息怒!”一双毛掌一拉,立时吓得店家变了颜色,“道兄松手,松手。。。近日来,都是买那中气,补气,生肌,接续的多,养续丹少有问津,却是不曾多备。这个。。。却不是小店有意。。。”这猴子,这般霸道!“道兄若真是急要,何苦在这里为难小的,不如赶紧去了其他店里。。。恐怕备的都不多去。” 都不多。。。这最后一句真是起了作用。万钧一怔,收了手,那还在这里费什么功夫,扭头奔了出去。 复转一家,购了一瓶,又守一家,购了两瓶。。。排了五家,还真的都是不多!眼看日落西山,竟然才弄来六瓶。 这样怎生是好? 到底需要多少,其实哪有个准谱。只是万钧自个儿看那日李飞白几欲身死,而今又日日煎熬,这才估摸着多备些个。谁也没用过这玩意儿“快些回吧,都这个时辰了。要不是咱两个分头去买,这丹药还不知什时候备齐去了。” “都怪那两个小子!急功近利。。。这可好,不进反退!就是服了这养续丹,也必留下后患。。。” 。。。 养续丹!身边两个修士行过,一心惦记着,正被万钧听个正着。一看,正是从自己欲去的店中走出,还两个分了两下里排的!谁知道那个又是排的哪儿?幸得自己听见! “道友,道友且留步!” “嗯?”那边一回头,却不认得。 “适才听言,你可是有养续丹?” “有又怎地?” “可否转于我?确是用来救命的。” “不知所谓。。。”那两个白了白眼,扭头就走。 “我出高价!而今这时辰,你两个分了,再购几瓶不难。我需得多,一个却不好备去。”眼看两个根本不停,不禁急了,难不成还要在这里过夜,再等上一天去!心下一恨,“回来!你有几瓶,我出双倍的!” “你嚷什么!”那两个立时转头,眼看即刻有几个侧目看了过来,一头恼怒,这猴子!压低声音,“你嚷什么!四瓶,便宜了你,灵石一百五。要就赶紧,不要别在这儿瞎嚷嚷。”不出地方,能赚几十灵石,这样的大头可不好遇!昧着心又虚报了些。 “你够狠!”万钧虽莽,可不是傻。被这厮的黑心也是骇得咋舌!哼,若不是在坊市里,老子就一棒子夯死了你!心里再恨,却是解了急切,“一百四,丹拿来!” 两边都急,各怀心思,也不纠缠,利量交易了。各自退去。 十瓶了,想来应该差不多了。万钧根本不敢停留,一路追风一般,往回驰去! 。。。。。。 这时候,许逸这边早已甩脱了那些隐云宗弟子,折了几折。杨平之虽是带伤,毕竟御剑,却是赶了上来。 “前面小子,留了人来!”杨平之人在剑上,一掌拍去。中不中,先迫停了再说。 “嗵。”后面小的,此刻想是跟不上来。疾行这许久,也真是有些气浮了。觉到身后异动,许逸就势急停了身形,直直一坠避了去。 “前辈且住。” “有何话说,先将那小子搁下。” “人就在这里,左右也逃不出前辈手去。只是今日之事,本就是无中生有,想必前辈心中明了的很。既然如今事不可为,何必苦苦相逼。”言语间,将那三尖两刃戟顺手交到晏风手中,两个并排静静立了。一个骁勇硬朗,一个俊逸出尘,将身上气势缓缓放了。 “哼,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就凭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可为不可为,伸手说话吧!”嘴上如是说,杨平之心里却是堵得难受。观眼前两个的气势,竟然都是临近筑基,虽然不及自己,但是方才交手和救人时候露的两下,哪个也不是善茬。而今自己也是一样有伤在身,却是不能让两个一起上来。 思定,手中一掐诀,“我只要这红毛小子,此地尽在我重围之下,你若不识相,一并走不出去!”说着,将剑指向晏风。 “呵呵,那晚辈只有讨教了一二了。”伸手按下晏风,许逸两手一拱,“前辈请出手来。” “哼,狂妄。” 手下一指,灵剑挟势而去。许逸一看,嘴角一翘。这筑基修士带伤出手,本就气势不足,而今嘴上要狠,看这来势,却是心下犹豫。剑,怎能是如此御法! 心神一定,霎时肃然。手下翻飞,一柄剑静中脱出,清逸之气荡起。“倏!” “叮!叮!叮!当!”旋即御转。 “嘶。。。”杨平之心底顿时云翻雾涌。这厮,什么来头!自己未尽全力,却也不是随便唬弄。差着一个境界,哪是随手挡下的?对面剑起,竟然如此干净利落! 斜斜御剑,避了前缨,法力不足以抵,御三剑侧击剑首,复下旋横斩,砍在剑柄。先巧取偏了自己剑势,犹再阻去势,借回磕之势收剑,大把自在的机会再起下式。毫无拖拉犹豫,自然如风。 说来简单至极,电光火石间,寻常人哪里使得出来!通明,随心。这厮年纪轻轻。。。此刻若逼急了两个,自己危矣!一时间,收了剑来,竟然未再出手。 “多谢前辈。”许逸一看,也不多话,直接躬身一礼。随即拉了旁边的晏风,急急驰了去。。。 。。。。。。 “先前一起出手,足以轻取那厮狗命!为何又走!” “这。。。你走了,今后我却少不了来回行走。。。” “先前施出援手,晏风谢过了!” “晏风?曜华宫,晏风?” “怎地?” “呵呵,六山书院,许逸。” “六山书院?你就是许逸?” “怎地?” 晏风早甩开了许逸的胳膊,怎能由人架着走!许逸也不伸手,如此时不时搭上一句。 “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也不知。。。走了再说。” “。。。” “那么久了,也差不多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试试手?” “不打。” “怎么?” “你今日有伤。” “。。。” 又驰行一阵,晏风却是脚下慢了下来。许逸侧头一看,脸色潮红,分明是带伤疾行,一直未曾平喘调息,气息翻滚不畅,强压所致。“差不多了,前面这处地方不错。”说着,只管直接御了过去。 “也好。”晏风随之停下,身形却是一晃。 “这帮人不会再追过来,你在此歇上一阵,后会有期了。” “来日我去找你!” “许逸恭候。”言毕,也不迟疑,再次疾驰而去。 。。。。。。 丁立言一干人追到半路就丢了,眼见师叔往前赶了,却是没有一个敢讨滑懈怠的。四下探寻,终于见到了师叔,却不听师叔发话,只管往回走。“师。。。”一名弟子将要开口,被丁立言一拍,阻了回去。悻悻不言。 一队人,就这样一声不吭,静悄地有些怪异,徐徐转回坊市。 “你等继续下去,该如何做都知道清楚了?” “是!师叔。” “立言心系宗门,行事稳妥,此功记下。待回得宗门,自有赏赐。镜真师兄那里,我也会与你美言。” “多谢师叔!立言必尽心竭力!” “都下去吧。”一群人等都出了屋去,将门掩了。杨平之盘坐榻上,心下委实不爽。那两个青年,显然都是有出处的。竟然一时都聚在这里,偏偏让自己遇上。。。唉,原本以为逮住一个,不想弄成这样。既然跑了,估计也是绝不会回头,先顾了眼前再说吧。 陈州依然是暗里风涌,这件小事,不过是千层浪中一点,就此揭过。日后再见,又是另番风景。 第二十九章 第一个神桥 顾不得停歇,万钧径直回至洞中,所幸一路无事。道上也未去打听什么动静,毕竟几个才离了陈州未几。哪里会想到这边已是换了手段了。更何况,现今还有个正等着救治。 拿了养续丹,招呼李飞白服下,内里情形好转见长。终于不见先前那样,每日的时不时呲牙咧嘴。几个这才心下稍安,至于飞白体内如何,也都心里清楚,被那火灵焚伤,绝不是如此轻易修得干净,也只能等看了。性命无虞,即是万幸。 修行无岁月,更无论除疾疗伤。转眼,几个在熔洞中已是半载过去。 陶红儿几次受损,将将平复。金晶儿早恢复过来,和万钧时不时出去。时而日转,时而几日。嘱咐了不可张狂冒险,陶红儿也不再去管,却是心思都在盘腿打坐的人身上。 那晏云,自来此地,就是嗜睡,比先前更甚,而今更是月余才见醒转一次。起先都是日日担忧的心境,也不曾去注意,这厮不止越发的滚圆溜胖,不知不觉,居然修到了引气淬体的中期! 什么古怪!拿话问他,却是自个儿也不知晓其中道理。世间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只是听说有那睡中修行一说,不想自己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怪物。 “可是出来你爹给你备了什么?都似你这般,我们还修个什么劲儿!” “。。。在家连好好睡觉都不让,整日的折磨修炼。。。” “这真是没了天理,我呸啊!” “猴子,明日咱们也不出去了。咱也好好睡上几天看看?” 。。。 “晏云这般,却像是醒了血脉的样子。他那披云吞天兽,天生亲火,在熔洞里,自会本能收些火灵气,若这样看,梦里修行,倒也不算奇怪。”陶红儿轻笑,“不过这厮,比常的吸收得强些罢了。偏偏是不喜修行的家伙。有此天赋机缘,若是勤于修行,如今何止如此。” “世间事,从来难于万全。如今看起来,恐怕他那宫主父亲也是不知道,原来应该将他烤着睡觉吧。” “姐姐这样说,咱们这里的怪物,可不止一个。”万钧撇了撇嘴,“嘿嘿,回头问问,飞白难不成也是什么神兽血脉在体?” “休得胡说打趣。”陶红儿打断了万钧,转而蹙眉低首,“观他神色,也无甚异状。气稳神定,也不知究竟如何。。。” 还是当初打坐之地,半载时光,李飞白一次未起。 起初月余,每日里唤了还睁眼,服那养续丹,三瓶多下去,连丹药也停了,只是静坐。 难得有几次睁了眼,一醒来就叫着渴,渴。痛饮几罐。看看身旁的关切眼神,丢下一句余火未尽,无事无事,就又入了静去。 明明觉得精神见好,神色渐缓,就不见真正醒转起来。 而今,身上更是积起一层酸臭污垢。不醒了起来,却是谁也不敢去动他,惟是天天守着盯着。起初不显,这后里,一身修为蹿得让人咋舌,简直如平地飞升,短短几月,生生临了神桥去。这又是什么情况?你不醒来,就不知别人惦记吗。。。 “唉。。。”陶红儿又似先前,在李飞白身前坐下。 万钧近日不停嚷嚷着,不日就要架越神桥。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原本就是临近,几月里平复调息,暗压了那阴魔真气之余,也是觉得,经了那几次斗法,竟有了气灌欲冲之感。只是,心不能静,如何能安安生生引得灵气来,去凝神冲窍。 。。。。。。 非是李飞白不愿醒转起来,看着自己气海变幻,真是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了。 自灭了火灵,就在那里修复躯体。有过金晶儿的本源精气滋润,再服了那养续丹,日见成效,不多时日,血肉完好。 最是头疼的,还是经脉。这经脉虽有丹药借力续了,要想尽复,可就不只是药力的事儿了。 欲修经脉,必得日日不停,运法充灌才可。这本不是难事,只是耗些时日。看着气海里,火灵丢下的那团东西,李飞白却是犯了大难。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是那火灵的躯体吗?本命已灭,却还在这里,引了四下的火灵气,缕缕不绝!有他在这儿,气海的灵力,依旧翻着热浪,自己有心去修复经脉,稍一运法,丝丝火灵之气便随着周身往复,灼得难耐,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下手去驱那零乱火灵气,却是又傻了眼。 自己体内的火灵气,一丝丝被那厮牵着,如何也逼不出去! 费了千辛万苦,将一缕延至末梢,却迫不出体外!逼来让去,就在那里,倒是衬得仿若自己强去拆家劫舍一般! 莫不是,不该打这里出去?复又引了一缕出来,延至另侧,依旧无功,再扯一缕,无用,再扯。。。把体内几处完好的经脉都通了一遍,只弄得浑身若火炉一般,急急停了。。。 此法不妥!“渴!” 。。。 弄不出去?不过,这样扯法,看气海那团东西,倒是被分离出来,渐渐小了。 再仔细体察一遍,那些个火气行过的脉络,处处都有残留,似乎也并不如火灵乱蹿时那样,损了经脉,却是无甚异状。这是? 殊不知,昔日火灵****火法,那是有意运法激了来焚,自己才会如此不堪。粹体之人,本就是引气修体,以祛陈杂,怎会不容那火灵气? 而今没有激发,却依旧火热难耐,那是从未研习火法,经脉不适。五行本源功法灵气,最是霸道,不去特意激发,却不会死人。只是无法适应而已。 眼下李飞白哪里知道这些,看到那团东西日渐小了,自身又无大碍,又动了心思。左右拿这厮没有办法,不如干脆,就这样把它搅没了得了?总好过留在自己气海里,一片热气腾腾如蒸笼一般。由是扯出去了,似乎自己经脉也还受得住。 有了计较,这才不去胡乱拉扯。静了心神,也不着意,就在那里引气运法,周天往复,如平日一般。 丝丝缕缕,那拇指大的一团,渐被气海的灵力带起,淡淡渺渺,行转轮回。。。这静静循环之下,纷乱火气才始消散,漫布了全身。在这消磨中,气海终见平复下来。 斗转星移,如是这般,哪觉得日月穿梭。 。。。。。。 “姐姐,今日有感,却得几个帮我招呼些个。” “哦。。。这却须得好好设计一番。晶儿。”陶红儿扭头一伸手,“那些灵石今日可不能省,拿来设了阵用。” 万钧这准备,若是那些个宗门瞧了,非得吐血。 寻常修士冲击神桥,积攒些个,再去借些来,顶多也就是弄个百十块灵石候了,唯恐临时灵气一时不足,就地取了补上。若是无有什么感应,备上再多也是无用。金晶儿与晏云倒是见过冲击神桥的阵势,只是,他们见过的那些个,守了福地洞天,都是跑到了灵气充盈得无以复加之地,哪知道外面情形。 几个里第一个架越,有备无患,更多的,是一个欣喜。手忙脚乱,一阵折腾。 于是乎,熔洞之内布起层层叠叠万余的灵石,一时间,荧光晃晃,气转若淌。 “这。。。差不多了!”金晶儿顺手抓起一块,摩挲着,“猴子快去!”陶红儿晏云也是睁大了眼睛,只等着观看。 窍穴当开,天地自有感应。万钧自盘腿静坐运法,只是须臾,周遭灵气一震,自旋旋而来。不过片刻,那漩涡浓到肉眼可见,濛濛滢滢,似气似雾,渐积渐厚,忽地一颤,急急往万钧体内冲去。 此刻万钧,周身一紧,双眉微振,立时运法周天循环。未几时,额上渐渐布起细细汗珠。 旁侧三个瞪大了眼,焦急等待。眼看着那灵气之漩越变越小,越来越稀,猴子还在那里,除了汗淌,再无异象? “神桥该当有何显现?”陶红儿紧紧盯了,不见其他动静,皱了皱眉。也不扭头,就来发问。 “神桥飞架,应是三藏相通,这个时候。。。”晏云凝眉回想片刻,“这长时候。。。该是三处有灵光闪现了吧,如此即是架桥之像了。” “只是猴子这。。。那么难?”晏云也是解释不清,犹记得自己当初在曜华宫时见过的样子,似乎都没有那么久啊。。。 “别的通神桥,不需这许久?”陶红儿一听,顿时心底一沉。 “我也见过,似乎。。。也是没有这多时候。” “莫急,莫急。这。。。再看,再看。”陶红儿嘴里喃喃,却不觉手下握出汗来。只见万钧在那里静坐,皱着眉,脸上也无什么表情,哪里能看出什么。 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 怕是成不了了。 唉,三个相互看看,猴子,就是鲁莽。听说这冲关一事,许多都是要压上一压,凝神静气几日,这才瞅那心灵之机开始的。。。话未说出,只是几个眼中都透出惋惜。 突地,洞中灵气一震!连垒起的那灵石堆也塌了一角! 怎地?三个惶然四顾,“轰!”眼前又是暗光一闪,“猴子!是猴子!”金晶儿大喊一声,却是怔了神去,猴子,这弄得是什么? 一道暗金身影骤然自万钧脑后激起,幽幽暗光不显,直压得几个不得直视,都眯了眼去。 那后面的也是只猴子?那是。。。是法相?有神桥显法相的吗?没有听过啊。。。那这神桥,到底是成?还是未成? 金像威压,足有盏茶,缓缓散去。再观万钧,已是睁了眼睛。 “成了?” “自然成了。” “方才你脑后的那是什么?” “脑后?”万钧抓了抓自己后脑,一脸不解,“哪有什么?敢拿我堂堂神桥修士来打趣。。。” “。。。” 第三十章 一锅稀饭 这身生法相,只是听人讲过,几个之前却是都没有见过。 能成法相者,大多都是天眷的异种,且是自上古传说始有,后世即使身具血脉,能不能显像也是两可,还看个人修行。那些生像的上古异种,不是离奇消逝就是后辈稀绝,哪里是寻常得见的。 后世生相,若非大德大能之辈,想都别想。凡此后世生相者,扒扒典籍,哪一个不是德荫天下,福泽一方?哪一个不是青史之上留得名号,生前身后叫得响的。这个猴子。。。 难道是大德之士投胎转世?然而当时虽然被那暗金法相威压,也看清那分明也是只猴子。。。大德?几个撇了撇嘴。 陶红儿看看金晶儿和晏云,两个也在那里挠头,挖空了脑筋想不明白。 “倒是听说那袁神通也是身具法相的。。。人家天纵之才,而今都要飞升的主。。。”晏云话说一半,只是去瞥猴子。 “怎么?俺就那么不入眼吗!来日里,也是一样的修界纵横,逍遥快活!指不定也去上界看看呢?嘿嘿嘿。。。” 。。。 指不定这厮就是身具奇脉吧,陶红儿蹙了蹙眉,两个一直在一起守着,却真不清楚这猴子是哪里来的。自打自己化身出画,这家伙就在谷中,从哪里来,却也是说不清楚,只说就在谷中。自个儿都不知,还问什么。。。 要说血脉奇特。。。却也不见有什么异与寻常人的。不过都是一样修炼,仗着莽勇,身上多了几把力气而已。看看万钧子在那边和那两个拌嘴打趣,自己也是懵懂的样子,也不再去问。世间稀奇古怪多了去,不是哪个都能追出根底。 “这猴子,肯定是在外面偷吃了什么东西。”法相?金晶儿想了想钟爷爷的神武,看看猴子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旋即撇了去比较的念头。“没成想,瞎吃也能吃出道行来。。。” “哎。。。率性天成,本圣这分明是深谙天道玄机来着。” 不管怎样,几个人里这就有了一个神桥!叽叽咋咋一通,都是忍不住心喜。 “神桥修士,不如,今日展一番风采,与我们弄些好吃食来?”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如此贪欲!” “万钧吃的最多。如今都神桥了。。。” “。。。” 陶红儿扭头看看身边盘坐的身影,突然闭了嘴。心下纠结失落。 你倒是起来。。。也去与他们一起吃喝去啊。。。 “万钧,你昨夜成就神桥,异象恐怕远近都有所感。先前你们进进出出,附近可有什么不妥?” “都快一年去了,天天出去溜达,近里哪有一点灵性东西。此处不显,连过路的都不瞧一眼。” “如此甚好,如今非是在山里谷中,还是处处小心为好。” “姐姐放心,我与金晶儿四下里转了那许久,没碰见一个。若是担心,我们不往远了去就是了。”而今刚刚成就神桥,万钧自然也是心里痒痒,无非是出去耍耍,看看究竟有何不同。陶红儿当然知道这个,也不去拦阻。连晏云也跟了一起,几个兴冲冲出了洞去。 。。。。。。 “本想着毒蜈死了可有了清净,不想还是不得安生。”栖霞山中,一高一矮两名修士并肩而行。 “那厮,不想我才离了年余,就这样丢了性命。。。”旁侧肥胖墩矮的修士接了话,颇多怨恨,“也无它,无非就是跑的远些。” “那毒蜈,我也日日劝他,根本不听。只仗着自己那点本领,前后得手了几次,不知得罪了谁,喊了一名剑修来,几下被人取了性命去。唉。。。”高瘦的修士似乎还心有余悸,顿了顿,“那使剑的,好生凌厉,弄得我也不敢再出去。。。” “幸得这迷仙旗未曾遗失。”胖子说着,一脸后怕,“为了它,我那时可是命都拼上了。有了这旗,将来你我在这山里,谁敢招惹!到时也收些喽啰来,坐镇一方亦非难事。” “李兄得此古修遗宝,足显上天眷顾,福缘深厚。来日,还得多多仰仗李兄啊!” “咱们兄弟,哪来这些客套。这是瞧不起我这个兄弟吗?这许多年,咱们也是经历风雨过来的,为了兄弟,哪次不是可拿命拼上。哪像那个毒蜈,眼里只有自己。。。”提起毒蜈,心里就忍不住恨恼。死得好!老子当初争这遗宝,险些命都没了。回了竟然被他占了不还!幸得自己明进退,要不,说不得连自己也被那厮害了。 斜眼看了瘦子一眼,却未明说,原本此次回来,就是想偷偷去找那毒蜈下手的,不想竟有人代劳先收拾了那厮。哼哼。叫你飞扬跋扈,自有人收! “李兄一番话,真是说到了心里。今后定然以李兄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哎,说了是兄弟,还这样矫情。。。妈的,这隐云宗,既然仇也报了,还四下里乱咬,扰得心下不宁。哪天旗成了,非拿他门开荤不可!还有那蛇精,胡乱饶舌,真是该死!” 瘦子斜了一眼,嘴上却未敢说。当初这迷仙旗,分明就是你和那蛇一同得的,毒蜈一死,这旗原本打算还了那蛇。你一回来,仗着修为又给霸了来。。。若非如此,那蛇精又怎会到处流言,专来治你。 “这人族修士,还真是以为天下都是他们的。。。我此次出外遍游天下,所获颇丰。而今再将这旗炼了,到时候,这些个家伙哪个还敢如此嚣张。” 两个边说边行,一路朝着西南而去。 “。。。李兄说的这处地火,可够隐秘?别再弄得跟山里一样,半截了被人打断去。” “这个自可放心,嘿嘿,我还是听那毒蜈说的。此地还是他多年前钻地发现,打外面根本瞧不出什么。听他说,就是在那里打洞,修炼多年才出来。自可安心在那里,连修炼带祭旗。如此偏远,我也是那厮带着才找着了地方。原本哪想着过来,不想,如今还真是用上了。” “如此暗得天合,既然留个这样地方给我们,也是天佑你我成事。” “那是,你我岂是那碌碌之辈。。。” 。。。。。。 年余以来,熔洞里头次如此热闹,几个也是真心高兴一回。 “姐姐,你是没见。这厮连打一个獠猪都竖起一道罡气来,挥手间,罡气如盾,啧啧。。。那真是威风。。。” “卷毛,你!这腿可没你份了啊,你。。。”听得几个还拿自己打趣,万钧那嘴,抵得几句就词穷了去,憋得抓挠。 “就是,罚他不吃。卷毛,你怎能如此揶揄猴子。人家分明是怕脏了神桥大修士的裤脚。。。” “你,你几个!”嘴上说不过,干脆背过去。一眼瞅见那里端坐的李飞白,“都不如飞白实在。” 此时的李飞白,外面动静其实都听着。只是,还在那里对着气海暗自嘀咕。“左右只能如此了,至少现在那火团没了,损毁的经脉业已重开,怎么说,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只是现在看下来,还真是有点不入眼。。。 那团东西是被搅化完了。此时自己的气海,原本清清的灵力,沾染搅浑的,处处都是淡淡的火灵气去。这简直。。。如一锅稀饭。 紫幕早已归了位去。自从着手去化那一团,每日打坐,一面引了外面灵力来,一面就循着周天,任那火灵气自行随着,如此去充扩那些个新生细嫩的经脉,却也不是就那样顺心随意。 气海里的那团东西,本是外物,强自在那里。若想自在循环往复,少不得时时的夹带上些许。原本修复经脉就是细心轻缓的事儿,扯上那团东西,连带起来就如老牛拖破车,费劲儿不出活。 如此,拖上一阵,觉得吃力,就去从外面引些灵气,反正这气海被火灵一通乱蹿,倒是胀大了许多,也不担心什么容不下的事儿。 那时间,命悬一线,都没去注意,稳下来才发觉,自己的气海竟然扩了足足四五倍去。而今反正显得空旷稀薄的,只管往里可了劲儿去填。 要说,这不就是法力见涨了?也就是自己修为涨了几倍!然而怎么也不觉着踏实,这么快稀里糊涂拉了进来的东西,能算吗? 看着眼下这一锅稀饭糊涂一般,唉,就这样吧。。。自己这身子,却是实实在在精进许多,只是,怎么觉得身上腻腻乎乎,犹如搪了一层浆子?不行,我要起来。 “啊,啊。”李飞白就要说话,一张嘴,却是久不言语失了声。把自己吓了一跳。嗓子干涩得生疼,“水。。。”颤颤巍巍一声,果然如大病初愈。。。 这一声,顿时把洞里几个的动静都压了下去。噤声,呼呼回头。守了许久,这厮,终于又有动静了! “水,晶儿,水来。” “你。。。怎样了?”明明醒转立了起来,陶红儿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无事,无事,这都好了。” “姐姐莫需如此,飞白起来了,怎么反而掉起泪来。。。” “来来,飞白,今日正有好肉吃!” “等等!”金晶儿一个跳脚,“你别过来,还不赶紧洗了去。” 。。。。。。 绵绵连云山,莽莽无际沿。凉意正浓时,红黄尽染,长风吹烟。 赤岩山上,依旧的绿意融融。云横半挽,亭阁静隐,自在眼前天外间。 “不想这火灵之事,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去。” “也是你我平日里疏于查看了。。。兄长日日沉心返虚应劫之事,还是在我。。。唉。” “心展何必这样自责,天曜晶几千年无甚动静,而今此事即来,也是自有天数,不再此处,也在他处。。。”一身儒士打扮的长须中年,面净神清,负手而立,目在遐远。“为兄知你一直忧心正潇之事。出去寻灵的几路人,业已全数回转,未成寻得,也是一个结果,不必计较。” 沉吟片刻,叹息一口,“既然天曜生灵,对于正潇,此事也算是个天作的转机,前日设想的那拘火灵淬体之事,说不得就成就了他。只是,此事与他,太过凶险,还需小心筹划。” “让兄长费心了,凶险。。。唉。。。不在险中求,哪来泰然身。。。” “正潇如今未成就火灵之体,不只是你,我也难安。晏家在此一统,而今除了风儿,却是后继乏人。只凭你我两个,哪是长远之计。。。” 言语间,眉头稍皱,想起那扶不上墙的逆子,也不知现在何处了。。。 第三十一章 一网兜尽 扭头看了晏心展离去背影,晏舒心中久不能平。栏前静立,复望远山,层峦褪尽了翠色,唯这赤岩独好。然心不如景,眼下这些事儿。。。唉。 心展就这一独子,以本脉的出身,未成火灵之体,也难怪他整日的郁郁不开。只是对这正潇小子,宠溺得也是太过,若非担忧此子如斯,会承受不住,何苦在这里犹豫。 “夫君,在愁正潇的事儿?” “既然想到这里,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心展这些年,执念于此,不去一试,心怎能平。” “话如是,正潇他。。。” “宫中不缺护体养身丹药,又有咱们三人护了,足可一试。不如此,又能怎样?” “只怕到时候,受不住的倒先是心展自己了。。。” 晏舒一愣,此话玄机,为人父母,自幼疼爱有加,还真有此理。不由一叹,“时势命理,机运已行至此,只需去应,成与不成,非是揣测能明,且看吧。” 默立片刻,复想起地宫那难以省心的火灵,皱了皱眉,“那火灵虽然拘了,日日暴躁,也无个法子安顿,轮番看守,折腾得心困体乏。彩衣这妮子。。。还是一点消息也无?” “这妮子。。。”晏夫人一脸无奈,“这许久,你还不知道她那心性,哪像个女儿家,都那般修为了,还整日的不着边际。” “。。。自然天性,也无什么不好。”晏舒一笑,摇了摇头,“我也是失了心态,火灵之事,闹得左右那些个惦记,有事无事借口来探,还真是有些头疼了。” “此次说是出海,去了也有两载,又不知拐去了哪里。。。想来,也该到了回转时候。那些人,要看便看,夫君烦心什么?既想好生收了这天生灵物,不瑕硬来,而今管不住它自在情理之中。难不成,还怕人笑这堂堂曜华宫,返虚大修士无能?” 一语点破心中事,却是颜面二字困了心。晏舒深深看了身边的素衣人儿,若赏芝兰,“我这返虚,还不如夫人心境,反劳夫人处心开导。。。” “非也非也。”晏夫人难得露出一丝狡黠,“小女子全仗哥哥护佑,闲来无事瞎想,哪懂得大修士心里劳烦。” 风来拂面,却是心开。 。。。。。。 熔洞中,几个兴致正浓,刚有了一个神桥,而今飞白又自起了。话间,想想火烧熔洞的一幕,几个还忍不住心悸。 “那火灵呢?怎生切了那厮?”金晶儿犹在那里念念不忘被那厮灼毁的衣衫。 “这个。。。”复想起吞噬那缕火灵本命的影子,李飞白不由一个冷战,“莫急,此事蹊跷的很。。。由我召了剑来,你们来看。” 难道还有什么不虞之事?只看李飞白在那里,试了几试,小心将那化丝黑剑取了。看看陶红儿,“可记得先前,许逸曾言此剑凶性的事儿?” “嗯,怎么?”陶红儿一怔,心底一紧。 “那火灵,被我逼退不假,最终却是陨在这剑上。。。” “竟然有这样事儿!”几个听李飞白讲了那黑影吞灵,都不敢信,这事儿邪得太甚。飞白的剑,不说他自己,几个也都有去把玩,何曾有过什么感觉? 陪着小心轮番再探,还似先前一般无二,终无所获。默然相觑。 “此剑来历,绝不简单,看他那黑不溜秋的样子,竟然有灵?”去看陶红儿,却也无言。 “这剑出自画中不假,天长日久,内中杂记,典籍,只言片语我都不知看过多少遍,真是未曾提起来历。。。”凝眉沉思,确实未曾遗漏什么,“剑未锻完,那先贤留了此处,意在何为,真的难以揣摩。” “弟弟。。。” “就知道又来问我,我真的无甚感觉。”万钧将棒子一丢,“你几个也来看看这个。” 自然也是一样的无果而终,左右探不出什么,也都想不出个所以。 “要我说,也无事,这许久,就是凶,连火灵都吃了,也没见出来害谁,何必在这里自扰。”折腾半天,架上肉都糊了,万钧扑扑甩了,直嚷可惜!那可是腿肉。“就是有灵,只说这剑的不凡,也不见就是什么坏事儿,想不通还去费什么劲。指不定将来,飞白名震修界之时,这剑,也留一段传说呢!” 此话打诨,几个哈哈过去。陶红儿看看李飞白,转了话题。 “你这修为,与日俱增,是与那火灵有关了?” “确是。被那火灵冲得气海飞涨,而且如今,弥漫此气。”李飞白不禁挠了挠头,这个还真不是自己的功劳。顺手一托,凝了一股法力在手,“你们来看。” “火灵力?” “这个,和我曜华宫的好生相似。” “都是这样?” “而今弄得,气海,经脉,处处都是。。。” “真的?不如,来日你多多运使,看是否消耗下去。”几个眼前一亮,却与李飞白想的不同,“若是就此有了运使火法的本事,不知羡煞多少人去,你还不知足。。。” “宫里那些修习火法的,似乎也没你这个厉害的样子。。。但是和哥哥的又有不同。” “还是来日看过再说吧。”李飞白抬手,将手里法力打出,确是落处若焰灼一般。 “飞白,这说起来,你还真是因祸得了福。吞个火灵,竟然能弄出这样本事来。说起来,这个火灵,还真不简单。。。要不咱们再找找,看还有不,都弄来吞了试试?” 金晶儿先前还在恨那火灵灼衣,转眼见李飞白这一手,不禁眼馋,忘了所以。“啪!”地头上挨一巴掌,吐吐舌头。 “若是没有你们几个在旁,怕是我早成了灰烬。” “这就叫时运命理。该有时,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妄求无功。” “对,对,对!来,不讲了,肉又好了啊,吃肉,吃肉。” 想想那般在生死边沿游走的情形,嚼着肉,李飞白还止不住脊梁发冷。也只有那时,拼着为了搏一条命在,才硬挺过来。。。未卜之事,放在平常,有谁敢试? 洞中,话自然又转到了万钧身上,神桥,而今可不是只有一个等着去架。 。。。。。。 “李兄,里面五个。只有一个神桥,不过,倒是有两个临近了。”一道精瘦身影悄悄自洞中退出。 “五个?却是不能跑了一个去。”短粗肥胖的修士眼珠滴溜溜一转,“而今这迷仙旗小成,正堪一用,也省了气力。我在洞外,将旗祭了,只管往里送毒。你只需在洞口守了,有谁往外闯的,阻了回去就是。先熏他个措手不及,就是不死,也失了战力。” “这是熔洞,对这旗施法却是有所克制。” “无妨,此旗施毒,无色无味,多熏些时候也难察觉。你倒是要小心些,若是谁有克毒之法,说不准反过来偷袭。” 商量一番,无甚遗漏。肥胖修士即刻在洞外一侧寻了个地方,盘腿施法。 一面精致小旗打出,在身前悬着,五色光艳。那旗杆,非金非玉,莹莹温润,端是好看。 胖子手下不停,掐诀如飞,须臾,只见小旗轻轻一展,光华漾动起来。“去!”手往洞中一打,扭头招呼那精瘦修士,“好,你且去守了洞口。” 瘦子看了,也不搭话,转身行至洞口,手下掐诀,打出法器。竟然是一张蛛网!直接覆了洞口。盘腿一坐,只等里面动静。 “姐姐。。。” “怎地?” “我怎么总是心悸,”金晶儿眉头紧皱,将鼻子嗅嗅,“觉着不对啊,什么也没,怎么就是心里发毛?你们,无甚感觉?” 这金晶儿感觉,几个从来不会怀疑,都去凝了神,却是体内已有异样,“不好,这是有毒!速速屏息!” 说话间,晏云已是面色泛起异样青灰,速速运法,竟然又压了下去。“幸得近来这厮睡得不少。”转身再看金晶儿,没有一丝异样,旋即明了,一惊慌,倒是忘了,这个却是九转仙芝之体,哪里会怕毒。 复观李飞白,略略运法,没多大动静,也是无恙,这才心下稍安,看来,那火灵力正可抑制此毒。 再看万钧,跟自己一样,屏息不敢乱动。 看来此毒也是才染,亏得有金晶儿发觉,否则此次,着了道都不知道。暗暗心惊。 “平白无故的,洞中生毒也不该如此。怕不是有变。。。” 李飞白看看几个反应,那边陶红儿和万钧盘坐,尚无大碍,心下稍定。往外放了神识,顿时脸色一变。 “洞口被网挡了。外面两个修士,一个在那里运法祭旗,想来就是那旗的古怪了。咱们这是被人堵了。。。修为都看不透,这次麻烦了。”说不得,这生死攸关竟然说来就来! “修为高出那许多,还如此谨慎,却是不好应对了。”哪来的对手也无需去想,而今都已被人下了套去。陶红儿说着,心念急转。“这样下去咱们几个谁也跑不出去,只有将计就计,引了他们下来。到时一起起来,乱中还有一线生机。届时咱们先挡了,晶儿晏云只管出去,不可迟疑误事。切记!” 金晶儿看看晏云,扯扯衣袖,自顾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晏云左右看看,也歪倒了去。李飞白观了一圈,踉跄着行至一侧,倚倒在岩壁之上,却是正和万钧陶红儿成了夹角之势。 几个暗自运法,心下都是嗵嗵直跳。 好好的,就被堵着下了毒。。。才起来就遇上这要命的事儿。 第三十二章 拼而有命 这两个,偷袭施毒,犹自小心翼翼,可见斗法经验老到,不求热血,得手就好。 那肥胖修士,端坐着,又自施毒许久,这才示意洞口的,再去探查。 “几个都倒了。两个稍强些的,还在那里运法抵抗,倒是有几分机敏。哼,发觉的倒是挺快。无妨,一会儿下去,我先将那个猴子缚住,那个女的,你直接杀了。” “如此甚好。不可大意,一个都不能让走脱了。下去了,各个都补上一刀。走。” 两个这才循着那曲折岩隙进得洞来。 下面几个听得进来的脚步,都是暗暗沁出了汗。尤其两个小的,必得抢个先机跑了,否则今日恐将难全。 耳边脚步慢慢临近,几个连神识交流也自不敢,万一对面的神识不弱察觉了,几个这次性命难保。再次对着金晶儿与晏云嘱咐一声,暗暗将法力提了,只能静静等着。 片刻,两个脚步轻缓,转进洞中。只见地上,盘坐歪躺的五个,见两个进来,还在那里挣扎欲起。 “哼,只怪你们不该来此。”稍一打量,胖修士亮出一根似针似棒的家什,蓝莹莹光闪,一看就又是毒物。手下示意,“兜了那个。”说着,掐起一诀,手里那根巨针闪起一道精光,朝着陶红儿打去。 眼见那对着自己的修士亮出巨针,陶红儿心知不妙,望向万钧和李飞白,眼色一使,“倏,倏”蹿了起来。就势躲避,万钧和陶红儿错过位儿来,没有一句话,让过飞针,抡棒子就打。李飞白激剑,直取那精瘦男子。 一见那边乱起,正是心惊的时候,金晶儿滋溜蹿起,一拽晏云,脚下生风一般,一溜烟往洞外逃去。 “这几个小毛贼,使诈!” 两个怎也料不到,一直谨慎小心,催了半天的毒,下面五个竟突然蹦了起来!一个不拉,都好好的!一愣神之际,金晶儿两个已蹿到了岩隙的拐口。 “去兜了那两个小的!”事出突然,哪有心思细想,胖子斜眼招呼一声,忙召飞针,眼前的棒子已是当头砸了下来。 那边的精瘦男子一阵错愕,恼羞成怒。急急御起,让过黑剑,正欲反手去打,听了胖子大喝,拧身错开,大手一挥,蛛网凌空转过,朝着金晶儿两个当头罩去。 李飞白凌空御剑一转,去挡蛛网已是不及,直取精瘦男子,扰了心神再说。 混账!瘦子再次侧身躲过,却是手下一缓,眨眼,两小已是不见。“哪儿跑!”足下一点,顺手朝李飞白打出一掌,也不去管,“嗖”地跟了上去。 “快些将那小的收了回来!” 这边胖子,顶着棒子倒没什么,自己法力高出甚多。只是这猴子,忒是烦人耐扛,拼死不要命的主!任你怎样,我自掉头,冲上来再打!法力不及,愣是仗着这股子劲儿,一直未曾拿下。 本可下个狠手来收拾,旁侧那女子的绳索又打了过来,左右顾忌,弄得束手束脚,撒不开去, 真他么恼火! 今日真是见了鬼!眼前几个,怎么也该迷糊迟钝一下啊,竟然都似没事儿人一般,那迷仙旗难不成坏了? 李飞白侧目看看陶红儿这边态势,剑一召,提气也朝岩隙驰去。 那瘦子,此时已到了拐口,却是一愣神。 这往外的洞隙曲折坎坷,交错弯绕众多。两个小家伙跑得不远,却在那里来回兜绕,这网子,显然是用不上了。 “哼”瘦子嘴里一哼,滑溜。。。眼看不是一时得手的事儿,径直抬脚直奔洞口而去。我且将口封了,再来好好陪你兜! 身影连闪急驰,李飞白在后面急急跟了。一看那瘦子抛下几个不管,也是一愣,须臾反应过来,这厮。。。是去洞口放网?有心御剑去打,奈何三转两转,也是无功。 “呯!呯!”几剑,都是落到了岩壁,火星四溅。 这尾巴!精瘦男子心烦暴跳,不去找你,还跟上来送死!脚下不停,只管一掌掌往后拍去,打得那洞隙乱石激飞。空无用处,一头火泄不出来。却也是不愿耽搁,狠狠回头,瞪了李飞白一眼,竟然不再去管。 这般情形?两边几下都只是空打。。。李飞白不由脚下一缓。 洞隙弯绕如此,这样绕法,那修士就是复折回来,还是一样得费些功夫。。。陪着乱转无功作甚?何不回去,一同收拾了那个! 你不理我正好,掉头转往洞中驰去。 下面这胖修士,此时正打得憋屈焦急。两个明明都不是对手,偏偏一个顶着,一个来扰偷袭。正想着,听见御风之声,回头一看,却是李飞白。心底一沉。再冒出一个来,手下就要吃紧。那厮混蛋,弄两个小的,到现在还不知折返,这不是害我吗! 幸得老子身家丰厚!心念急转之际,手下法诀一变,巨针忽地一圈横扫,把几个都逼退去。一拍腰间,一个袋子祭起,掐诀打去。 “小心了!”陶红儿几个一看,招呼着,就见一股浓浓雾气翻滚着涌了出来,顷刻之间,将几个全裹了进去。“这雾有毒,万钧小心!” 不想这胖子还有如此手段,雾气越翻越浓,转眼就看不清眼前。在这雾中斗法,形式急转直下。都是凭了神识,自己这边还要忌讳毒物。 正说着,万钧那里大吼一声,已经中了一击。“呸!妖虫!” 陶红儿与李飞白双双疾舞,拍了出去,就想去驱。奈何洞中不大,也只是引得来回往复翻涌。凭了李飞白而今不熟的火法,欲使了去化抵,更是杯水车薪。 如此下去,危矣! 自己尚好,法力外泄,还不惧此毒。万钧和陶红儿却是即刻施展不开。这样耗着,几个都要栽在这里! “拼了!”“拼了!”几个不约而同,都是一声低喝。 “嗷!”万钧一声怪吼,放开了,也不顾那毒,直直蹿了上去!左右都是一死,畏首畏尾死得快些! 李飞白闭目凝神,黝黑的剑上下纷飞,越使越快,直化为一道道无光的暗影。 这!肥胖修士本想逼退几个,得口喘息,只待那瘦子回来。不想几个不避毒雾,反而上来拼命! 那御黑剑的小子,这剑怎能使成这样?来去无踪,防不胜防!雾中都凭神识,而今要再分了开来,一边顶着猴子,一边躲剑。。。妈的,情形还不如方才!糟了。“啊!”一时慌乱,着了一剑。 心里把那精瘦男子恨得,只想去撕了他!不行,不要命的硬茬、怪胎,老子不陪你玩了。 那袋子还在空中,肥胖修士提一口法力,手下重重催了过去。顿时,雾浪滚滚,将李飞白几个阻得都是一顿。趁这刹那,足下疾驰,往外就蹿。 “不可让他走脱,许是有诈!万一折返,哪还有战力!”而今陶红儿与万钧已是面上泛青,气息不稳,一会儿只能等死!也不去管那空中还在吐雾的袋子,一起往胖子身上打去。 这几个不要命的。。。有意将袋子留在那里,不想几个竟然不顾那头上的威胁,还来缠着自己! 往外窜逃,已是乱了心,又未走脱,心里走神更乱。发狠回来应战,却是失错更多! “妖虫!拿命来!”眼见这胖子身上伤势越来越多,一心想走。万钧一步蹿上去,不顾肩上的血窟窿,竟然架臂搂住了巨针!蓝光里,身上顿时泛起青灰。 这猴子,竟然真不要命! “万钧不可!”李飞白与陶红儿大骇之下,出手愈狠。 胖子此时全乱了阵脚,退不出阵,左闪右挡,急急召不回巨针来。看那几个,毒里逼来,连竖起罡气的心神都不及分,一个错神,幽幽黑剑几个对穿,身上打出几个透明窟窿,哪还有气在。 “万钧!速速逼毒!”抬手将那无主的袋子封了,再看万钧,一屁股跌坐地上,摆了摆手,“你们速去寻了他俩吧。这毒,还死不了。也不听那边动静。” “尚在洞中,走,你且在这里。”说着,运法疾呼,“晶儿,晏云。。。此贼已授首!”有一半,却是喊给那瘦子听的。 两个在洞隙里乱窜,正是险象环生,几次差些被拍了。只管不停地疾奔,几欲昏了头去。正听到李飞白的叫喊,兜头就往洞里拐去。 死了?那精瘦男子一听,脚下一停,从方才的激恼里回过神来。那厮强过我许多,竟然丢了命,那我还追什么! 不管不顾,干脆转身,毫不犹豫往洞外蹿去。一会儿,就没了影。。。 。。。。。。 “那厮跑了,不知会不会还寻帮手过来,却不知这俩专冲此地而来,不死不休,是干什么。。。” “先不想这些,弟弟赶紧将毒逼了,好生调息。看来此地也是不能久呆了。”陶红儿已逼了毒去。顺手运法拘了那巨针,来回掂量。金晶儿一个箭步蹿上去,撸了那精致小旗。反正不怕毒物,只当个玩意儿,好生喜人。 “这针,我还是再来淬炼一番,取了吧。”却是正缺一个这样的法器。此次的搏命,几个心里都沉甸甸。还是多些手段的好。几个都自盘膝,李飞白踱至洞口守了,却不敢再那样大意了。 。。。。。。 落霞镇,林府。后院寂寂。 “天遂人愿。瑜儿,此去前往书院,当好自修行。入了六山,只是打开了门径,这路,却还需自己走。” “孩儿明白!”林瑜郑重躬身,“孩儿不会让父亲失望!”言毕,抬起头,双目晔晔有神。 “走吧。。。也不知老太爷会有什么安排。”如是想,却也不敢报多大期望。那不知错了多少辈的林家老爷子,出了名的清寡,真不见得能给什么。且行且看吧。 次日,晨风饮露。林瑜一个,静静打侧门出,直奔北去。 第三十三章 一日两神桥 万钧的毒,自有李飞白助他。肩上被戳的窟窿,也不服药,蛮不在乎,就那样扯几道布条,胡乱缠了了事。 “这针,不知是取什么炼的,竟然含了那许多毒。”陶红儿说是淬炼,无非就是不喜那法器是个毒物,着手祛毒而已。 经了这一场,哪还有心思在这里长呆,能用就好。至于女儿家那些弄得轻巧花哨的心思,而今却没那闲心操弄。 即便如此,没了毒,整根针晶莹雪白,似透非透,也是看来招人心爱。给陶红儿来使,倒是正好。 那肥胖修士本体是只蛤蟆,跑了的估计是只蜘蛛。丢下的那面旗,看起来更是厉害,倒像是个未能大成的古宝。无奈几个都不擅运毒,心底里对施毒本就多少有些不忿,也没去琢磨。既然晶儿喜欢,就那样丢在那里,不再想它。 “跑了那个瘦子,不知会不会弄出什么后患来。。。那两个来时话里,怪咱们占了他的地方?那样不死不休的。这里是不能长呆了。不如,就此离去。” “嘿嘿嘿。。。先前和晶儿跑了一趟外面,似乎陈州那边扯出了那灵石的事儿,暗地里不知怎么闹腾呢。”万钧接了话去,一脸坏笑,“也别想了,就按原来打算,接着往南,往曜华宫那边去吧。” “嗯,也好。届时,晏云自可回去,咱们就近了寻个地方安顿,有个倚靠还是好些。” “我去求了父亲,那么大地方,多几个人算什么。” “到时再看吧。”陶红儿截了话题,再大的地方,恐怕也不是随便谁去都能收留的吧。自己几个关系不错,不见得人家家人就会待见。何况是雄踞南域的一宫之主。这话,却不方便说。 “这个。。。经了这一场,我却是有了架越神桥的感应。。。” 先前一直担心,稀里糊涂弄进来那么多灵气,不见得就能稳固,突飞猛进终究只是一时。没想,经了一场打斗,竟然有了架桥的感觉。 起先自己也不敢信,未曾言语。停歇下来,私下里仔细感应几次,气充之感,一次比一次清晰,分明就是临近了! 这事,还真是让人说不出的诧异! “哦?”几个一听都来了精神,进此洞中之后,怪事儿不是一件两件,各个让人匪夷所思。现今再来一桩,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正好没走,不如就再呆上些时日。飞白如今,也称得上是身具火灵力,在这里冲击神桥,正是不二的选择。” “感觉还需多久培蕴养息?” “这个。。。似乎就在眼前。” 。。。 一阵忙乎,这才隔了几日去,熔洞里,又摆起了那声势骇人的灵石巨阵。 “万钧,冲击神桥,可有什么讲究注意的?” “哎,哪有什么。”万钧一摆手,“不必那样小心,尽是瞎想!就是坐那儿等着,等得久些而已。” “。。。” 早想到这厮嘴里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果然不着调。。。陶红儿几个想想万钧那时的异象,根本与常人不同,撇撇嘴,也懒得再去问他。 盘膝入静,不一会儿,李飞白那里就有了动静。 洞中同样是灵气一震,四下急急聚来,未待多久,盘旋的灵气就堆积如流,忽地一收,如斗一般,直直往李飞白体内注去。 几个正看得心切,不由一愣,这是怎地?怎么这次。。。这么快!似乎也太草率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凝重的意思,连些酝酿的过程也无? 就这样?看家子还在那里瞪了眼,准备捏汗,这边正主就开始了?简直,简直儿戏一般。 几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快看!”金晶儿一声大叫,却见盘坐的李飞白,此刻神、气、精三藏已是幽光泛起。 呃,这神桥飞架,什么时候变得就如砍瓜切菜一样了。 眼前的三藏,犹在不停地变亮,神海幽光,透着紫色,气海清明,却又时时红光隐现,只有精藏,还算乳色如常。 “这就成了?”金晶儿看看晏云,前后下来,也就半个时辰,犹如走马遛场。 不过,也有些不对啊?既然这三藏亮起。。。怎么不停?一直亮着,不是点亮就完事儿的吗? “你两个,看过别的神桥,似这般吗?”先前听说,三藏幽光现就是成了,陶红儿暗自了口气。 “是。。。也不是啊。” “嗯?”这又怎么说!是又不是?陶红儿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还不快说明白!” “也没什么,就是,这个三藏之光,亮的久了点。无事,无事。。。” “一个是一个不亮,冒出个法相,这个又是一亮就没完。。。”金晶儿嘀咕一声,也不敢大声。这事儿,旁人又帮不上什么,急不急也没用,只有看着去。 这边,李飞白头顶的灵气漩涡还正盘旋不止,源源不断往下倾注。 盘坐的李飞白,此时自观体内,哪儿知道外面的想法。上次被蒸腾的灵力冲击而成的通途,被金晶儿的本源之气滋润,再加了自己大半载的修复,而今宽阔坚韧,正是游刃有余。 眼见着一道道灵气自天灵注入,毫不费劲,根本就没有那再去引气冲灌经脉,以使宽阔通畅这一章,直接揭过。如此,怎会不是一上来,就有了外面几个看到的那般,直直灌了下来。 转眼,那所谓的三藏之桥就亮了起来。 只是,这上下主脉这么宽,果然需要许多灵气来填。气海经这神桥一架,更是今非昔比,明显比之先前又大了整整一圈不说,其中灵气竟有了迷蒙雾化之像,先前的那些,经这一化一凝,顿时少了三层去。 而今才明白,这头顶聚灵,原来就是用在了这些地方。 看着自己犹显空旷的气海,李飞白定心凝神,不再他想。这么多,不知要充到什么时候!若不充盈,神桥终究虚浮。怪不得万钧说,要等很久。。。 外面几个,看得都忘了时间,心里焦急。但是看看李飞白,那三藏一直亮着,脸上神色,也自泰然,又不似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只有万钧在那里,有模有样的点头,“这应该差不多了。。。”惹了几个一阵白眼。 终于,李飞白长出一口浊气,满意地睁开眼睛。却见万钧正在那里频频点着头,其他几个傻傻看着自己,“我。。。成了啊?有什么不妥吗?” “我还正想问你,可有什么不妥?”陶红儿接了,反过来问他。 “不妥?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怎么不觉得?”再看晏云和金晶儿,也是一样的眼神,真有什么不对吗?这两个倒应该是见过旁的神桥的,怎么也这样看我? “来,飞白,咱们出去。这几个就是这样,上次我架神桥,也是这样神神叨叨的。走,咱们出去过过手去。” 正想问问,被万钧一把拉过。也不管另几个的眼神,伸手拽了李飞白就出了洞去。 。。。 “飞白这厮就是个怪物!”一会儿,两个回来,万钧拍打着身上,嘴里嚷个不停,“这哪里是刚刚架了神桥的人!”不用说,肯定是在外面吃了亏。 这厮也有如此叫嚷的时候?洞里三个一愣,真是新鲜!忍不住捂嘴偷笑,却也都是一样的惊异。 虽说未见两个出去到底怎么回事,然而一架了神桥,居然能让万钧这货吃亏?猴子打起架来的拼劲儿,几个可是都没少见过。 转而看向李飞白,这厮不显,还真是当得起怪物二字。 “或许就是那久久不灭的三藏,架桥时吸收了更多的灵力,是以神桥一成,就比寻常的要坚韧许多。。。”陶红儿如此一猜,却是说到了正点上。 至于怎么弄成这样,几个不约而同,想起李飞白讲的火灵乱蹿之事。 不想那火灵,不仅造就了李飞白身具火灵力,还意外将神桥给打通了去。怨不得,看他架桥之时,草草就点亮了三藏,犹如小儿戏耍。分明就未曾费力,本就是条通过的坦途!可不就只是拿灵气来填而已。 如此,也无什么诧异了,这可是经了生死,拿命换的。 。。。 “你们。。。还需在此多盯上一会儿了。”陶红儿突地神色一变,轻声一笑,“且替我护了。” 这却是,最早一个该当成就神桥的,阴差阳错始终未得踏出。而今替人护法两次,心底亦无顾忌,一朝心清明,终于有了感应! 此次来的正是时候,地上的那堆万块灵石巨阵,都没来得及去收起。。。 另几个左右看看,笑笑。除了飞白受了生死难,这熔洞对于几个,还真是成了福地一般。来此时日,对于修行之人只算弹指一瞬,今日就要迎来第三个神桥。 刚刚平静的熔洞里,又自盘旋起层层的灵气。轮番见怪,这一次,洞里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常架越神桥的。 灵聚,灌顶,冲引,三藏亮。。。按部就班,水到渠成。 从阵中走出,几个相互看着,不禁心潮翻涌。而今,一行五个也是三个神桥了,虽然低阶,总算有了一点样子。 “调息一日,咱们即刻启程。” 。。。。。。 第三十四章 明宣 六山 陈州已远,终于放松了心境,不必再那样整日的提心吊胆了。心清神气爽,连脚步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此去往那赤岩,尚有遥遥几千里去,一路不停,却也有了心情左右转转,看看风景。一晃不觉,已是几月过去。 。。。 “此地就是那明宣湖了吧?”金晶儿抬手搭檐,“好大。。。” 越过一山,眼下豁然开朗。青山绿水相依环,翠意浓,碧水轻承。放眼去,一派烟波浩渺,潾潾微漾,湖岛笼烟。几处轻舟随意点,流连飞鸟自在翔。。。隐约望见那岸,唯余青灰一线。 “清风拂波,翠柳如烟,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你看那中心的岛,雾气迷蒙,半遮半掩,好生诱人,真是不似俗境。” “听说这里就是大宗明宣的地界了。一直以为,以一湖为名,总有些显得小气,今日一见,还是咱们见识短浅。。。这湖山悠然,茫茫渺渺,让人一观之下,顿觉心境大开!却是融了自然意境,想不静不宁都难啊。。。” “此地尚有俗世渔舟,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大风险,有此怡情美景,不如在此多歇一歇。” “嗯,当此情景,是该好好赏赏。你们在此,我去四下看看吧。”李飞白言语一声,转身,信步悠然而去。 “这是又遇上什么了?此时还不见过来。”湖中近岸一岛上,一道身影斜倚礁石,意懒神疏,抬眼观了时辰,就欲起身去。忽地一顿。 “咦?嘿嘿,几个小家伙,挺有意思。。。竟然还有这等仙芝存世!这。。。”男子懒懒的神情一惊,嘴又一撇,“还有曜华宫的,这猴子,看不出来历。。。竟然凑出这样一队来,真是世间难得。哈哈。。” 轻声一笑,止住了欲将凌空的身形。 “不如先玩玩。嘿嘿。”自语着,闪身踏空,落至岛边一艘船上,船头一立,悠然负手。小船无桨,却如鱼而去。 分明是一名金丹修士。 “青山不改长相守,哪管匆匆春去留。。。”一声唱响,悠悠传荡。 。。。。。。 复攀一峰,抬眼望,“嗬。。。”林瑜不禁长吸一口气,憾在了当场。 眼前几峰,无为闲立,却自卓然。 好一个自在峰林难众染,不羡青霄着意烟! 禁不住看得呆了去。清风里,流云横绕,或静或遄,林间雾染,隐隐间,流瀑飞垂,禽鸣石涧,亭台楼阁有时现。。。 “真仙境也!”此景自该画中有,哪得把来眼前观。除了一叹,再找不出什么话来。 “出云,听风,松涛,竹隐,流霞,不工。。。六山,怎么就见五峰?” 林瑜看了半晌,才自回神,想起来意。却是怎么察,都只见五峰,不禁在那里踮脚左右观望。想是遮住了? “前面何人?报上名来。” 正想不明白,突地,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低喝,这是在说自己?林瑜一愣,正要去找,只见一人足踏一只纸鹤,须臾御至近前,停在空中,复问一句,“前面来者何人?” 纸鹤?真是新鲜!林瑜被这新奇的东西看得走神,下刻,才觉到自己失礼,急忙拱手一礼。“在下林瑜,接书院传讯而来。” “有讯?”对面人倒是被回得一愣,书院除了偶有师兄带人回来,真是难得见到这样自己跑来的。“可有符印?” “有。”双手递过,还在那里不停地盯着纸鹤挪不开眼。 “你且在此等候,不可复往前去,以免触阵。” “是。” 不过片刻,纸鹤去而复返。 “是林师弟,随我来吧。”来者轻声一笑,说着,落下纸鹤,冲林瑜一招手。 在空中不显,落在眼前才发觉,这鹤,身有一丈多长,却是看不出,有什么机关玄妙。 “上来啊。”巡查弟子见林瑜还在那里发愣瞅着纸鹤,又是一笑,“师弟稀罕这纸鹤?呵呵,原来不只是我会那样啊。。。才来时候,都是被引得新鲜不已。回头见多了就好。” “呃。。。”被人家一语道出,林瑜脸上微微发热,赶紧转问一句,“林瑜失礼,还未敢问师兄贵姓?” “不必拘礼,以后都是师兄弟。叫我方梓文就是。先上来吧。走着说。” “好。”林瑜又瞅了一眼纸鹤,足下一点,轻轻落在背上。 瞧着林瑜小心翼翼,不敢着力的样子,方梓文随手掐个诀要,一面御鹤而起,一面说着,“林师弟不必担心,纸鹤载几个人飞,还是足足有余的。” 林瑜小心往下坠了坠,果然无恙。这,真是个好东西! “院内。。。都备有这纸鹤吗?” “嘿嘿。。。”方梓文也不扭头,“就知道你有此一问。当初我也是,咋一见这东西,稀罕的不得了。后来才想通了。。。你看这速度,慢成这样,又是纸的,要来何用?斗起法来,岂不生生是别人的活靶子了。” “既然有鹤,就没有其他结实又快的吗?” “你说的那些,都是承得重击,来去如梭的法宝吧。”方梓文顿了顿,“那哪是那么容易就有的,光是材料就无比难得。院里也没有几件。。。平日里,各峰往来,四下巡查,用的只是这样的法器,就是图个方便。” “让师兄见笑,倒是我想多了。。。” “待来日筑基,你我也都可御器而行,御了自己手里法器就可空行。除了不如专门御空的法宝那样,专带了破空,遮护之类的法阵,也没什么遗憾。呵呵。” “师兄说的是。”林瑜又踩踩脚下的纸鹤,不由心底自嘲。才来这里,就被恍惚了心神,胡思乱想。今后当时时警醒,万不可再这样乱了心思。 筑基御器。。。憧憬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气。 不过片刻,纸鹤飞至一处殿外栏台之上。 “师弟随我来。”方梓文手一招,纳了纸鹤。抬步朝大殿行去。 紫云殿。林瑜神色一肃,正了正衣冠,随后跟上。 。。。。。。 “而今先在外院,好好修习基础,不用多想其他。待得每年考核通过,自然会有公正评定。资质只是一个捅子,往里装得多少,却是个人的事。” “是,谢老太爷教诲。”林瑜恭恭敬敬看了眼前鹤发长须,灰白长衫的老者,不敢丝毫走神。 “有了考核举荐,才有机会入得内院,届时,各峰自会安排师尊教导解惑。在此之前,传功之事都由院内执事师兄讲解。” “这个。。。老太爷,各峰可有什么可选的?” “多想!”老人神色一顿,“还未入内,就思偏门!当自醒过!” “是。。。” “今后在院内,唯思好自修行。各峰一样,无甚差异,高低只在个人。不可懈怠,辜负了族里期望。” “是,林瑜谨遵老太爷法旨。” “无事不可胡乱提起咱们关系,修行全在自己。以后在院内,也没有老太爷。” “是,林长老。” “余下事儿,只管听执事安排就是。”说罢,林姓长老也不等林瑜有甚表示,一晃而去。 第二日,林瑜被带至一处别院。领取了物什,却是挡不住心里奇怪。 这一路行来,也走到不近,却未见几人。宗门怎会这样冷清?不该是畅谈切磋,热热闹闹的嘛? “这位师兄,在下新近,却有许多不明之处,不知可否解惑?” “但问无妨。” “宗里平时。。。都似这般?” “嗯?”那引路的被问得一愣,扭头不解,“似哪般?” “嗯。。。却是不见多少人在?” “呵呵呵。。。原来是问这个。修行之人,常在自悟,静坐。只有不解之时,才会相邀探询。至于平日,只有在宗门校场,才会有研习术法的师兄弟们练手。咱们却没路过。再有。。。也就是在每月一次的开坛传法之时最全了。那时候,若无特别,都不会拉下去。” 原来这样。。。怪不得,“多谢师兄指点。” 。。。 “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有何不解,只管说就是了,我既来,自会给你解答。问情弄明,也好静心。” 一路回去,说得几分熟络了,林瑜始终压不下才来时候的疑问。 “这个。。。在下来时,只见五峰,却是找不齐六峰所在。” “呵呵。”引路师兄抬手指指斜空,“出云就在那里。除了召唤,却不是可以随意去得的。” 林瑜抬头一看,只是空无一物? “我曾有幸随许逸师兄习法,却不知,许逸师兄平日里在哪峰修行?” “哦?”那师兄颇为诧异地打量一眼林瑜,“许逸师兄剑心通明,被院长钦点,就在出云峰上。不过,倒也时常也来诸峰行走。自会有时相见。” “多谢师兄。” “平日里当好自修行,每月当传功之时,钟鸣召唤。若是日常有甚不明,适才领取物件出也可前去问询。不过,那里只管杂务,可不是专门设来授课的。” 说着,已折回分设的小院。 “谢师兄指点。”躬身一礼,见人离去,林瑜这才扭身,见左右许多如自己这般的小院,却不见有人出外,也不知是否都住得有人,先前倒是忘了问这个。冒然去拜访,又恐扰了别个,只有平日里留意了。 回首望向五峰当空,空空荡荡,流云飞遄,却瞧不出什么。 这院里修行,也是这般,却不是自己原先心想的那样,你来我往,热闹非凡的样子。若是有什么不同,也只有等左右熟识,待每月,一同前往传功授课之际了。 。。。。。。 明宣湖上,一舟自心岛悠悠而出。舟头一人,背负双手,临风而立,衣袂轻扬。所朝的,正是陶红儿几个的方向。 第三十五章 金丹高人 湖面有舟划来,自然惹得几个注意。远时也没细看,只道是哪里的渔船走错了方向,竟然往这无栈无湾的乱石滩来了。再近些,这船却没有掉头的打算,一路驰了过来! 不对啊?这才定睛仔细观了,立时都变了颜色。“不好!”岸上几个顷刻脸色煞白! 这是。。。真是撞了邪!这船无桨自行,临风一人,正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快走!咱们被盯上了。。。”还有段距离,却只觉得被那人看着,浑身如被束一般,好生难受! 急唤了尚未行远的李飞白,速退! “那舟上之人,强得离谱。似乎是冲咱们来的。。。”正说着,还未走出几步去,却都惊骇地定在了那里。 哪还动弹得了,周身如陷泥沼,举手投足如有万斤在背!相互观望,都是一脸的惊惧。 远远的,不见动静,就无法动弹,这是。。。法力禁锢! “我并无意如何,唉。。。真是扫兴。” 正在挣扎,那船首男子见几个小的警觉,嘟哝着,身形一掠,御空而来,正落在几个身前。 “真要想怎样,你们不也只能受了。。。”嘴里自言自语似的,抬手解了禁锢。一身考究锦衣,也不在乎,往旁边石上随意一坐。又看一眼晏云,自顾一笑。 禁锢是解了,几个哪敢乱动?刚才分明见他御空而来。。。 “不知我几个哪里搅扰了前辈,我们在这里给您赔罪,还望能放过我等。” “在此等人,久候不至,恰巧见到你们在此歇脚,过来凑个热闹。唉,无趣。” 男子摇了摇头,话风一转,“也难怪。我说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抬手一指金晶儿,“带着这小家伙,可真是够惹眼的。你们那点化气、隐灵的小小障眼法,能瞒过几人?” “。。。”几个哪敢胡乱搭话。这前辈,竟然在这儿指点起这个,到底是何用意? “我等的人未到,正是索然。不如,弄点东西来吃?恰巧我这儿有酒。陪我喝点。” 下面几个恭敬站了,实在弄不清情况去。如此前辈高人,真是高深莫测。。。来找几个末流小子弄吃的? 男子见几个拘谨不堪那样,也不多话,直接点了。“猴子,你去弄些野味。” 万钧怔怔,看看李飞白几个,哪里敢说不字,扭身往一侧的山坡驰去。走走,回头望望,直觉得头蒙。 “那个小书生,这湖里的鱼可是美味,弄些上来。”说着,“曜华宫的生火,姑娘和这小子在这儿候着,一会儿下手帮忙。” 竟然直接点明了曜华宫?陶红儿与李飞白四目相对,心底打鼓,是诈的还是别有用意?却不敢吱声,只管领命去办。 “我说,你们闷不闷啊。”看几个老老实实都去忙乎,只是不吭,反把男子弄得浑身不自在,“一个不吭。。。” “前辈,晚辈陶红儿,这是金晶儿,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 “凭栏望月共潮生。。。海明月。” “海前辈,唤我几个,不知。。。” “哪有那么多道道。先前说了,一个人等人无趣,就那么多。不过,嘿嘿,你们几个,还真是奇怪,就这样出来闯荡,该说是幸运,还是无畏?你们,从哪里来?” “从栖霞山中来,一路小心,不想在此打扰了前辈。” “还真是。。。栖霞山?此去颇远,竟然就没事过来了。。。呵呵,有趣。”瞥了一眼晏云,“你们是往曜华宫去吧,越湖过去即可入山不假,却是不妥,还是绕道吧。” “还请前辈明示。” “如此直直过了湖去,正是明宣宗所辖。我只是闲来无聊,可不敢保证那些人都像我这样。”海明月看看金晶儿,“两地相错也不算远,我正是从曜华宫转道出来。” “前辈从曜华宫来?”方才被人一语点破曜华宫,不敢接话,晏云一直在旁边闷不吭声,却不想眼前这个刚从自己家里来。 “呵呵,小子,晏舒是你何人?” “没,没什么。他叫刘云。确是去赤岩一带投亲的。我们便一同跟来了,也好有个落脚。” “呵呵,”海明月斜一眼陶红儿,也不多问。自己挨着赤岩山,会不知道晏舒小儿的样子?只是随口的话罢了。如此小心,也不去说破。 自顾扭向一旁。“都是多事儿,整日里你猜我,我揣你,那么多心事。唉,大好人生,过得如此无趣。。。” 陶红儿几个相互瞥瞥,没听明白所以,不敢胡乱接话。一时都静了下来。 对眼前这位,不敢揣测,谁知道这些个高人心想什么,一个不好,翻脸灭了,简直如吹灰一般。 静中如坐针毡。陶红儿使个眼色,几个都跑去帮李飞白刮鱼,总算放松点心神。未待多久,万钧扛着一个,提了几个,急急蹿了回来。几个依旧无话,都低头忙活,直把东西弄得恨不得刮下一层,这才架上。 。。。 “好,你倒是会享受,竟然带了弟子过来烤肉。”突地,一道身影凌空而来,落在火堆边。 刚立定了,金晶儿只觉浑身一凛,却是才来的一眼扫过,“嗯?那小的是你明宣宗的?” “离儿。别吓着了。”海明月起身示意,“几个小家伙,适才碰到,就凑在了一起。” 言罢,也不再提晶儿的事,李飞白几个这才缓了吊起的心,慌忙跟着站了起来,“拜见前辈!”今日真是撞了运。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眼前竟然又冒出来一个金丹。 看这女子,一身劲装,将长发都盘了,皮靴皮腕,飒爽之气扑面而来,真是利索的紧。 “路上碰到几个不开眼的,耽误一会儿。”说着,女子往备好的石上一坐,正对着陶红儿。“呀,这小妞儿,真是俊俏。” 陶红儿略一欠身,竟被这女子说红了脸。扭头看看李飞白。 “嘿嘿,这小书生也不赖。。。你可得好生待人家哦?” “唉。。。离儿。”海明月还自秉着一副高人风范,被这女子打趣弄得,顿时失了那气氛,一脸尴尬。 “好,好,好,不说啦。”女子冲海明月撇了撇嘴,随手取捣鼓火堆。 见那两个搭上了话,几个松了口气。用足了小心,烤肉的烤肉,烤鱼的烤鱼。。。别再挑刺儿我们几个就好。 “路上遇见什么?” “都是和你一路货色的男人,哼。” “咳咳。。。那个。。。我这边事了了,回去禀了就好,你这边。。。” “嗯,本就是等你啊。上次的家伙,还想坑我。哼。” “本就不熟,你也是胆大,就是有宝,也看看跟什么人,也不打听好了再去。” “嗯,知道啦。我们这没家没户的,哪能跟你们比,什么不都得可着命上。。。”说着,头一低,似是低落无趣,手一展,一把火红剔透的匕首在握,掂着乱耍。 “唉。。。”海明月眼中一柔,接不上话去。 “这不是不再乱跑,一直都在等你吗。。。说来,这次地方倒是不远,就在连云山中。” “此次回去禀完,我就将宗里那些事都撇了。”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能听听你说这话,也就够了。你这明宣的少主,你爹哪会舍得你出去冒险。何况,是和我。。。” “整日的都在宗里,哪能领略世间万千。生这一遭,若都是这样窝着,还修什么,炼什么。。。难道世人所求的长生,就是如此周而复始的静坐?那还要他何用。。。” “也只有你们这些有所依仗的,才会有这样的感叹了。。。那日见了曜华宫的彩衣,也是天天喊着无趣,才往海外跑了一圈回来。”说着,抬眼看了晏云一眼,正看见陶红儿几个都偷偷扭头去看晏云,倒是没说什么。 “彩衣回来了?可有什么稀奇?” “她,无非就是在屋里呆不住,跑出去瞎转,奇峰异地倒是真去过不少。。。”说着,微微一顿,“也只有如她那天生的本事,寻常的,谁敢胡乱去跑。” “呵呵,不去说她,这两日,你且就近等我。我此次回转,不久就会转回。届时,陪你一同前往就是。” “嗯。”劲装女子点了点头,只轻应一声,少有的恬静。 那边陪坐的几个,自然不觉的放松下来。 原来这两名高人的对话,却也是那般的随性,也并未将心思放在自己几个身上。只是吃着说着,东拉西扯。 李飞白几个没听出其他,晏云却是听得明白,适才话里说到曜华宫的彩衣,原来竟和眼前的高人识得,听话音,还很是熟络的样子? 自己没在他几个面前提过名姓,这彩衣,正是自己曾说过要找的蝶姨。 “时候不早,你也该去了。” “嗯,我去过就回,等我。” 海明月转头看看眼前几个,轻叹一声,“如你们这般胡乱闯荡,真是处处危机。。。还是早早寻个安生的落脚处去吧。” 话说至此,又定睛看看李飞白。皱了皱眉,似有不解,迟疑一下,却也未多问,“听我先前所言,就此绕了道去。绕过就进了连云山,那赤岩山,也就不远了。” “多谢海前辈指点!”躬身施礼,再抬头时,已是没了影迹。 “呼。。。”几个都长长出气,相互看看,不知说什么好。 今日的经历,让几个心底沉沉,如坠巨石。离去的两个,未对金晶儿如何,也不知什么缘故。只是今日看来,这化气丹、隐灵丹,对于修为相去极远的存在,还真是没多大用处。 再前行,当更加小心了。 先前还真是没有把心思完全放在赶路上,这看来,还是早早进了赤岩山去,方是正途。 第三十六章 幻女彩衣 “唉,这妮子,还真是。。。”晏夫人轻摇摇头,对着晏舒无奈一笑,“也不知是又遇见什么稀罕事儿了?都没个正经心事儿,整日的满天下乱逛。这心性,真是让人又气恼,又羡慕。” “呵呵,”晏舒只是笑笑,也不答话,自然听出夫人安慰的心思,心底一暖。一走几载,如今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依旧没一点回转来的消息,还真是颇让人无语。 而今只是设个困阵拘了那火灵,越是如此,那厮越是暴躁。毕竟有了灵识,虽然混沌,现在更是残缺不全,但多少有些感官的,恐怕任谁也不愿过那样被囚的日子。 这却是与自己想安抚收了此灵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南海幻蝶,天下独步的通玄幻术,与生俱来,正是让那火灵去躁静心的不二选择。偏偏在这时候,久出不归了。。。 “心展那里,昨日终于下了决心,还是坚持要扯一缕火灵出来,给正潇渡灵。” “哦?那何时为佳呢?”这可不是小事,尤其火灵,即便几个下手灭了灵识,那遗蜕的灼热,绝非寻常火焰可以比拟。 “既然定了,也没什么时辰讲究了。”说到一半,突地想起自己兄弟对孩子溺爱百般的情形,又转了口,“嗯。。。还是听他来选日子吧。” 两人相互看看,都是一笑。 “原来在这里卿卿我我。。。人家来的像不是时候呢。”突地,凭空传来一声戏谑的叹息,“唉,好命苦。。。走了这许多时候,没人疼爱,连家人也不来惦记。。。还真是个浪迹的苦命啊。。。” “这个死妮子!”晏夫人闻言一愣,面上瞬时一喜,“回了不让姐姐赶紧看看!到家还玩这把戏。”抬手一诀朝空中打去。 “哎呀!人家有伤还来打我!”凭空,蓦地显出一团五彩雾气,淡淡渺渺,无风自动,轻旋之际,婉婉而成一个女子妙影,也只是二八的娇颜,灵动双眸露出一丝狡黠。 “怎么?哪里有伤?”晏夫人两个都是一紧。 “唉。。。无人牵挂,一个小小羸弱女子,伤。。。自然是伤心啦!咯咯咯咯。。。” “。。。”夫妇二人不由摇头,这性子,都元婴修士了,还如个孩童,就长不大。真不知是该喜该恨。 总算是回了,晏舒心中一轻,寒暄几句,看姐妹凑在一起,转身离去。 。。。 “好端端的,每日里寻那些不知有无的东西。。。唉,一个女儿家,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 “姐姐这话,生死都是一遭,难道非得每天里愁眉苦脸,跟自己过不去?当年那人,走南闯北,所行之事,顺心随意,天地纵横,那才是该有的日子。” “哪次一说你,就拿他来说事儿。转眼两千多年,可还见过如他那样的。。。不可误了自己修行。” “又是这话。。。唉,不与你们争这个。那清远老道士,苦苦守着六山,而今不还是跨不出那一步。”突地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语气一转,“姐姐你说说,若是他就那样憋一辈子,最后还是不成,会不会悔得要死?嘻嘻。。。” “去去,都多大了,每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一阵无拘嬉笑。。。 “姐姐姐夫,可是有事找我?”彩衣突地转了话题。 晏夫人一愣,看来连这妮子都听说了火灵之事。正要跟她提起这个。 “唉,一言难尽。”一提这事,晏夫人也是一脸无奈,“你再不回来,你哥哥可是真就急坏了去。几千年不见动静,谁想,那天曜晶竟然孕了火灵。” “果然。。。”彩衣女子两眼闪亮,看看对面的愁容,又忍住了,“回来就听说了。那个。。。火灵长什么样儿?” 晏夫人愣她一眼,知她脾性,“自然要带你去看的。那么多年不见动静,几代宫主往上,也不曾有过记载,或是听说。宫里上下哪里会有防备。。。根本就是一点不知。堪堪等那厮灵智初成,自己往外闯了,这才察觉。。。” “这样。。。出事了!”彩衣面上一紧。 “可不,一点防备也为。幸得触动了护晶阵,人手赶至,阻了大半。。。谁想那厮被制了,竟然如分身一般,一个爆裂,四下乱窜。一时间,唉。。。火灵乃得天曜晶精华孕养而成,那爆裂之势。。。幸得你哥哥适时赶至,否则,恐怕当时在场的,只会更惨。。。” “这究竟是何时之事?” “算来,这也有年余去了。” “那姐姐、姐夫的意思?” “倒也无其他,此灵已成,虽是爆裂自损,而今余下的却是还有些模糊灵智在。我们商议着,既然火灵已成,便留得它,好生圈了,将来却也是一大助力。” “只是,原先的阵,却是控不住它。而今专设了一道困阵拘了,却怕日久了,反心更盛。。。只有借了妹妹的手了。” “呵呵,小妹明白了。若是设下一座幻阵来,倒不是很难的事。先去看看那厮,也好决断。” “那就走吧,此事如今闹得,煞是烦人。你若是设了阵来,那些个老东西若再遣人来看,也好让他们瞧瞧,咱们唾手好生收了。反是个威慑。也省得一个个每天挖空了心思来打探,你哥哥应付得烦。” “姐夫倒是好打算,呵呵。只怕是收不住自家的东西,脸上挂不住了吧。” “唉,一宫之主,又是名声在外,怎会不重颜面。” 言语间,两个已给晏舒传讯。三人结行,行至后宫,来到一座不显的阁楼。 “宫主!夫人!” “近日,可还有什么异状?” “回宫主,无甚异状,依旧是每日里蒙昧逡巡游荡,时时暴戾冲撞一番。” “打开阵来。” “是!” 进阁入阵,立时如换了一个天地,迎面扑来阵阵热浪。阁内空间不十分大,中有围栏,圈出一个向下的道口。那热气,正是由道下涌来。 道口之上,凭空悬着一尊大鼎,缓缓旋转,四下里可见的淡淡红色气流,都自徐徐吸入,却是正收纳着外溢的火灵气。 三个将身上气势稍放,阻了热流,循道而下。 道甚宽敞,只是曲折盘旋。往下愈是灼热,起初依着道内的萤石之光,再往下去,四壁反射,已是依稀可见红红光芒,根本连萤石都省了去。 不多时,眼前景观突地一变,露出一个大大的穹洞,拐出的地方,离地尚有二三十丈,犹在半空里,就势砌起一处栏台来。再往下,却是循壁砌道。 据台望去,洞内正中,独独耸立一道青红石体,石体中央,若烧红的烙铁,中间又一道缝隙,隙内晶光隐隐,仿佛洪荒巨兽的眸子一般。。。 洞底地上,一道地隙,横横切过,往上掀着热气,翻滚着呛人的岩浆味道,自有一座平台,上设清净瓶,收了那浊气。 四下里,三三两两,高高低低错落着,些许弟子盘坐。 “上次那火灵冲出,这里的弟子。。。唉。。。”晏夫人轻轻叹了一口,不再多言。修行之事,逆天而行,于无中生有,瞒天窃一,本就是福祸相倚。只是忍不住,替那些惋惜。 “姐姐也不必哀伤,那隙中的淡淡红影,就是火灵?” “正是,先前却是知道隐忍,在这火窟之中,生生瞒了过去。” “不提这些,那火灵完整之时,携五行火属之威,一身修为犹胜金丹。而今经了上次,加之爆裂损了部分本源,却也不输筑基顶阶。” 晏舒接了话去,犹有些可惜,“若是着意在这天曜晶边圈养了,比之自生更要快捷无数。假以时日,就是一大助力。”顿了顿,“只是,此灵不仅急切之下会爆裂逃逸,在火气浓郁之地,还能遁地。遇火可化气,难寻踪迹。是以,普通阵法,在这里实难奏效。” “哦。还有这许多的本事?倒是不能小觑。”彩衣女子略一沉吟,“姐姐、姐夫放心,以幻阵圈之,正是好法。小妹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需得如何准备,你就与你姐姐好好合计吧。有甚需要,尽管遣人去弄就是了。” 。。。。。。 “却是未曾问你,好好的,怎么又想着跑出海外去?可有什么稀奇?” “嘿嘿,而今昆虚,除了当年那人得以寻了,后再无人。我寻了几十年,却没那机缘,不得门径。海外蓬莱,方丈,瀛洲,三山仙聚,却是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似乎见者不少。当然要去看看啦。。。” “。。。你这丫头,整日净想些不着边际,他人杜撰,以讹传讹的东西。” “当年寻得昆虚,总不是假的吧。” “那样的机缘,哪里是普通能寻来的。。。当年西梨山的圣女,不是也传说随着入了昆虚吗,真真假假难具其实。只是,其后西梨那边再去,生生寻了那许久,还不是不了了之。至于那三山,恐怕都是渔民传讹罢了。” “唉,你们真是无趣,多久都不出门,什么都在屋里想了。。。” “哪里像你,什么都不管不顾。。。这都多大了,每日里东游西逛,可有意中郎君?” “啊呀,姐姐又拿我打趣,不听不听!”正玩笑的彩衣女子,不想姐姐从这里下来了。面色一红,说着,身影一晃就自没了影。 “这丫头。。。”晏夫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 倏地御回自己屋中,趴在窗前,彩衣盯着远空怔怔出神。 姐姐那一句问,弄得脑海里怎么就蹦出一道身影来。。。“嘿嘿。。。傻小子,就看不出人家是在逗着玩。。。”自顾自在那里一阵乐嗬,“笨蛋,就是个笨蛋。。。” 第三十七章 拘灵 赤岩山地宫,这日弟子禁足。 地宫下,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本就是热,一群人各个面色严肃,更是弄得躁浮不安。 晏舒夫妇,彩衣,晏心展,三名元婴修士,一行对着眼前那青红的巨岩,迟迟未曾动手。岩上石隙中,晶石偶尔闪出一缕精芒,在四周缭绕的焰气之下,犹兽蛰伏。 “彩衣,如何?”晏舒扭头,又问了一声。 “哥哥放心,”说着,彩衣去看旁侧的晏心展,“心展哥哥这里得手,我即刻将阵激发,到时再看哥哥的了。” 有了上次,此次把握更大。只是,既然要为正潇拘一道灵出来,终归少不了还是要将那火灵放出来一次。几个商议之下,复在这青红岩外另设一道困阵,隔在空中,待剥出一缕灵来,再将其束了,投至幻阵。 这幻阵一启,却需晏舒进去,演一出戏来。安抚一番火灵,也好将来渐渐收心。 晏舒皱了皱眉,无甚遗漏,将手一挥,“开始吧!” 身后三名元婴修士得令,身影一瞬,三下分立如拱鼎之势,各自手下纷飞如幻,掐起一道道繁奥法诀,须臾,三声劲喝。“启!”“启!”“启!” 四下看不出什么,只觉得空中灵气一敛,后又一松,再观那青红巨岩,已是恍恍如不在一世。 起了阵势,三人立时就地打坐,却是心神紧凝,息与阵通,一刻不敢松懈。 临时设阵,即是如此,却也没有动那个功夫,再行专门去炼一套困阵之宝去。 “走!”晏舒一声招呼,手下一个破阵诀打出,虚影一晃,再现已在阵中。 “走!”彩衣几个相互看看,手下都自掐诀,闪入阵内。 “这就将那厮放出来了,困得久了,一朝出来,必定会大肆狂躁暴虐,看紧就是了。”晏舒简单交代一句,也不多说。毕竟,那火灵受那一创之后,而今连金丹修为都达不到。上次那样,只是事发太过突然,这地宫一群弟子,根本就没有可敌之人罢了。。。 彩衣双眼放光,也不敢声张什么,只管瞪着眼,直盯着那岩上的缝隙。隙中,一道红红的火影,正在那儿逡巡游荡。 “彩衣。。。”晏舒低声点醒一个,不禁摇头。晏夫人与晏心展这才扭头,看着彩衣似个做错了事儿的孩童,嘿嘿一笑,正了精神。两个也是憋着,险些笑出声来。 原本郑重其事的,不由都是一松。 晏舒看了,也不再说。如此也好,这样一来,至少晏心展心里,舒服许多。只是扯出一缕火灵的事儿,竟然让一名元婴修士不声不响几天。。。自己这个弟弟,心思太重,对正潇孩儿,也是太过上心,如此这般,真的好吗? “只是有一点,这火灵一会儿吃痛,指不定又是使那暴裂的一招,却需找齐了,别再大意遗漏了就好。随便丢上一缕,再想补修回来,可就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言毕,晏舒抬手,一缕法力直向那青红岩顶打去。其上,一根三棱短锥,青气缭绕,兀自在空中轻旋不止,正是先前为困这火灵,专设的困阵之眼。 “收!”晏舒轻声一喝,只见那三棱锥忽地定住,轻轻一震,反向而旋。瞬时,空中一阵无形震动,连带那锥体四周青气,也自不见了踪迹。 “这厮要出来了。”晏舒双手背负,只等那隙里的动静。 余下三个也自端神,直盯着石岩。却不见里面火灵有什么动静。 盏茶的功夫,“吱!”一声尖呖直冲而起,声未消,就见那青红岩四周,忽地如长鲸吸水,聚起一道道火灵气,丝丝缕缕,肉眼可见。转眼,一道道炙热火链如长蛇出洞,将这青红岩绕在其中,宛如一颗天外陨星,声势骇人。 “呵呵,阵势不小,这是要做什么?”晏舒一笑,一手轻轻在身前一挥,顿时,几人四周热气不再,“还不出来?” 正说着,只见那隙中天晶精芒一阵耀起,如夜中星闪。瞬时,一道红红火影倏似蹿出! 晏舒正欲抬手去收,却见这火灵,根本不理几个,而是直直往上冲去。 “咦?干什么?”几个都是一愣,明知这厮怎么也蹿不出去。此番这样大张旗鼓,一是来设幻阵,更主要的,是来陪晏心展扯一缕灵体,毕竟是为正潇操心。只是对付这火灵,哪用上这许多人严阵以待的。 话音未落,这火灵已是冲上了岩顶,“吱!”的一声,却是直扑那空中静旋的三棱锥而去! “这。。。”晏舒一阵错愕,“这又是何苦。。。”看这架势,这灵智初开的火灵,感觉气势,也是知晓眼前的几个不好对付,竟是将这些日子的怒火,全数撒到了头顶这个困了自己的东西身上! 不用说,这三棱锥,定然是保不住了。等几个看明白这些,眼前,那火灵早就将三棱锥吞的不见了踪迹。 几个左右看看,这厮。。。竟然如孩童撒脾气一般!这情景,真是想破头都未曾料到。彩衣更是双目炯炯,神色飞舞,看得津津有味。好!烧,烧!两只手握紧了拳头,竟然在心底给火灵打起了气! 晏舒斜斜瞥了一眼,暗暗摇头,算了,说也无用。。。 眨眼之际,空中一滴滴灼热晶液滴落,三棱锥已是烟消云散,成了昨日。。。“吱!”又是一声尖呖!此次,那火灵忽地在空中立定,向阵中几个转了过来。隐隐约约的模糊人形,似是打量,又似犹豫。 片刻,空中一震,那青红巨岩周遭的火链轰地爆裂,顿时充斥了整个困阵,满眼都是! 耶?这火灵倒是变聪明了。大火漫卷之下,还真是看不见那厮。可惜,眼前这几个是什么人?晏舒轻轻一笑,又是轻轻一挥手。这火自然伤不到几个,在眼前却嫌碍事儿。 “有趣,看看它要作甚。”晏舒轻声说与旁侧的几个。这个可是大伙一直着意要得的东西。表现愈强,愈是惊喜! 几个不答,也是各个满怀期待。 一片火海之中,只见那火灵凭空立定,不见什么动静,转瞬就如火风一般,疾旋而起。稍一蓄势,竟然化为一枚火锥,如钻一般,朝才设的困阵冲去! 咦!果然不同!竟然想到集全力与一攻。彩衣看得乐呵,好!忍不住嘿嘿笑了出来。吐了吐舌头,惹来众人一通白眼。 “只是凭了它而今的道行,却是不够。。。”晏舒似是自言自语,一扫外面主阵的三个,在这火灵化锥急攻之下,确是比先前紧迫了些,然而毕竟相去太远,注定无功。 待了一会儿,那火灵果然力竭,尖呖一声,退了下来。静立中,喘息一口,还不理众人,也不动静。 “这又要做什么?” 却见那火灵如人一般,坐在了空中。。。下一刻,做了个让众人咋舌的举动。无声无息,忽地化了去。。。 “这厮竟然这般无赖!”竟然就这样裂了!彩衣愤然挥了挥胳膊,还未看够呢! 余下几个也不理她,这却是到时候出手了。将神识一放,抬手就去收取。 一名返虚,三名元婴,在几个而今修界站在了尖上的高人眼下,玩这一手躲藏。。。唉,却真是想差了去。。。 晏舒看看晏心展,不禁一笑,“这倒好,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你备好了。” 晏心展也是一笑,也不答话,只管手下不停,一道道火灵收了过来。心底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适才看火灵那般折腾,声势不小,届时渡灵,虽是灭了灵识,无此暴烈,只是。。。还未筑基的本事,正潇到时能顶得住吗? 唉,却需再好好准备准备。 几个手下快如闪电,不过须臾的功夫,业已收取完全。晏舒灵识再在阵中观了,确无一漏,这才将手一摆,朝外面发话,“撤阵!” 。。。 将一道火灵之体单独取出,交与晏心展,“收了这个,且将灵识灭了。何时欲将渡灵,倒时支会一声,我们一同前去护了。。。”想了想,“这阵势,修界难找第二个,别那许多顾虑了。。。” “心展明白。”接了那半透半隐的翡玉瓷瓶。此间却是无需自己再忙什么,闪身离去。 “彩衣。” “好了,这就好!” 蝶彩衣一扫适才的戏耍模样,俏容一正,就势盘膝坐下。片刻,双臂曼舞,于空中挥出一片幻影。 “去!”法式一顿,藕臂一挥,一道彩光直射向青红岩顶。定睛去看,光晕之中,分明是一片似真似幻的花瓣,四溢彩光。 阵眼立定,又是一番彩袖旋舞,一层层五彩之气叠叠而出,渐渐弥漫,不多久,就掩了那狰狞的青红巨岩。。。若隐若现,如画一般。 “定!”一声娇喝,眼前立时一变!眨眼之间,适才那一切消逝无踪,眼前,还是那青红岩,静静耸立,四下,热浪不绝。先前一切,恍惚不曾有过。 “嘿嘿。。。”彩衣这才起了身来,冲着晏舒一笑,“哥哥,等下将火灵投入,就看你如何表现啦。” 晏舒看看夫人,也不答话,只是撇了撇嘴。对彩衣的幻阵,还是颇为欣赏。要不,也不至等这久去。只是,这进去陪火灵玩一场戏。。。唉,谁让自己,就剜心着非想要好好收了这灵呢。 晏夫人轻轻一笑,“就看夫君如何纳了这厮啦。。。” 抬手,一个巴掌大的翡玉瓷瓶打入空中,一道法力轻轻打上。其中拘禁的火灵倏地投向那“青红巨岩”而去。 “无事,你们就回吧。”说着,晏舒抬步,一步踏了出去。 眼前一点动静也无,这身影,就那样,凭空不见。。。 第三十八章 赤岩山 “心展。。。”晏舒心底轻叹一声,却也是颇为动容。自己弟弟能为孩儿动心如斯,仅仅几日,竟然见瘦。一名元婴,何至于此?情之深处,已非理字能容啊。 “无事,呵呵。”晏心展却是一笑带过,“前些日子想过,而后又弄了些西梨的接续水来。正潇自幼确实被我们宠的,有些过了,少经风雨,怕耐不住。倒是让兄长们见笑了。” 见笑?唉。。。心展,你这是让我惭愧啊。。。晏舒未接话,心底里,不由应起幼子晏云。身为人父,自己将他驱了出去,却不知而今又在哪里。 只是,修界明里风平浪静,然,天道不待。尔不思取,自有人取之。。。不如此,又能如何?为父即便背个怨名,不悔啊。 “心展不必如此,天性,亦是道之所至。。。何必顾虑这些。”晏夫人扫一眼晏舒,一看那脸色,心底通明,自然知道夫君心中所想。这话,却有一般是说给自己的夫君来听。 “姐姐说的是,都是什么辈分的人啦。。。来,看看正潇才是。”彩衣瞥一眼众人,说不出的别扭,弄得人家心里直抽抽。而今这护法的阵势,世间还上哪里去找?这些个。。。却不懂豁达。哼,平日还来说我。 。。。 晏正潇肃然而立,看看眼前的几个,也不说话,心底倒是安定得很。 “正潇,静心守意。有了这无识之灵。这渡灵之事,其实不像想中那样难。灵识已灭,就不再有激发作乱的担忧,皮肉之苦,受得一点,对于修者,却不算什么。”晏舒看看自己侄儿,面色沉静,不由心里赞叹一声,“我几个在此,此事手到擒来。” “谢伯父!”晏正潇深躬一礼,随即转身踏上静台,盘膝坐下。 调息片刻,这边晏心展将那翡玉瓷瓶取了,看看台上的儿子,“此灵体打出,即刻以法力压了灼焰,引入气海。丝丝化之,以贯全身。待得灵体之气与自身法力融汇,即是功成。此法,所需时日却无可预料。可能几日,也可能几月。。。” “孩儿明白。” “途中意外,即刻明示,有我几个在,无需担忧。” 说着,一示意,手下一道法力击出,打在瓶上。瓷瓶暗光一闪,从其中飘出一道淡淡红火,静悬于空。“去!”手下一指,那红火轻轻向台上飘去。 晏正潇面色一肃。那火灵一出,即刻觉到身遭火力猛地一增,却不是平日里地宫的火灵气能比。郑重看了一眼,提一道法力,张嘴吐出,裹了。暗沉口气,徐徐引了过来。 及至面前,却是一顿。这火灵遗蜕,好生灼热!尚未触及,只觉得皮肉一阵生疼。不禁皱眉。 抬眼看看旁侧的几个,又自定了定心,“来!”一口气,倏地吸了进去。 能鼓起勇气纳入,即是顺利跨过了一关。几个看了,心底暗暗舒了口气。看看晏心展,正专注正神地盯着,哪里还顾及他人。 “呃!”一口入了,晏正潇立时一声闷哼。这个,简直比吞了一颗刺球还要难受!好疼! 神识之下,自己体内所过之处,瞬时皮肉焦烂!止不住,一口浓浓的血糊,顿时涌了出来,顺嘴淌下。 晏舒一把拉住身侧的晏心展,冷冷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若是连这都受不住,还能做什么! 晏心展胳膊一抖,苦苦一笑,只有定下心来。 “夫人。”晏舒一伸手,接过了一只玉瓶,手指一弹,启了封。霎时,屋中逸起一股浓而不腻的香气,直透心脾。“一点苦都不受,与心性之养,有何益处。。。” 晏心展一动容,这是。。。此味儿与那接续水如此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这是那梵心亲手弄的东西,连个名都没有,恐怕世间不会再有二瓶。也是偶感而制。。。比之接续水,强上许多,早已备上。。。”晏舒随口说着,目光却未离开晏正潇半刻。 彩衣看看晏夫人,“是那时邀了,一同去西梨帮她修复青云鼎而得。。。”多少年未动,此时都拿了出来。这一瓶,比之接续水,功用强过何止倍许! “心展,你也助上一手。。。”晏舒未动,只见台上的晏正潇,面容扭曲,却不见三藏有所反应,不禁一皱眉头。此子不速速将那火灵扯入,如此缓慢?此时如此,不是自己找苦? 话音未落,这边晏心展早已抬手一道法力打出,循气入了正潇体内。这孩儿,犹豫什么!“我来助你,速速引入!” 晏正潇那脸,拧得变了形状。这火灵,所过之处,有法力护了,犹自毁得面目全非!却是真的不曾料想,竟然这般艰苦,莫说是火中取栗,简直是命走游丝!这要真是扯入气海去,一旦不成,气海遭劫,岂不是全废了!却是真的犹豫了。。。 你们都是不经这个,却是真不知苦! 正要抬眼去看父亲,只觉得一股柔柔法力,忽地注入,急急奔向火灵,重重裹了。顿时浑身一轻。这是。。。正是自己父亲!不由心底深深一动。艰难中,想冲众人去点头示意,哪里还做得出那动静。也只是抖了一抖。 “速速引入气海,你父助你。我以这灵液修你血肉,不可犹豫!” 气海?好吧。。。 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心底里的那丝顾虑和怯意。“去!”暗自咬牙,直直往下扯去。“嘶。。。”一阵钻心之痛,直冲脑海。 “明心!不可松神!” 明心。。。晏正潇苦笑,却是打嘴里溢出一股血沫。 好!到了!“心展,护了气海。”说着,晏舒手指一挥,手中玉瓶立时飞出一缕晶莹丝液,直直逼入晏正潇口中,“化!”瞬时,那缕丝液变为一股气柱,循脉而下。所过之处,血肉如沐,竟然如去死还生一般!好妙液! “呃。。。”晏正潇终于发出一声短短颤颤的呻吟。气海。。。眼下,气海已是一片蒸腾。 “我为你护了,且正了心神再说。。。”晏心展话音带颤,头上竟然冒出汗来。 “嗯。”略点点头,晏正潇即刻闭了目去。 “心展好生护了就是,不必太过担忧。此际已入气海,法力蒸腾,但是相形之下,灼力却是锐减。能及此关,已成一半。” “嗯。”这个晏心展自然明白,看看台上的晏正潇,一张脸犹自肉拧不已,却是哪里放得下心来。待会儿要循法周天,自己终是要放手,这却如何是好? “孩儿好生调息,待稳了心神,气正之后,为父再行撤手。你需谨慎接手护了。火灵之力,缓缓释放,不可过急。。。” 一群人眼瞅着台上,几道丝液打过之后,颜色渐正,不由都是松了口气。 转眼两日,晏正潇缓缓睁了眼。冲众人点了点头。 晏心展手下渐缓,丝丝泄力。直盯着台上。。。 。。。。。。 “前面就是赤岩山!”晏云小手一挥,朝前一指,话里禁不住的兴奋。 不用说,四下里山石青灰,遍盖黄壤。远远看去,就这几峰,独立雄奇,却是岩土俱红,哪个看不见? 自打入了连云山,这厮的瞌睡就好了一半,一反常态。胖嘟嘟的身子,蹦蹦跳跳,好不欢快。惹得众人心底都是跟着欢喜。金晶儿,万钧两个更是不停说道,这厮,是不是邪性入体了? “过了此峰,就入了赤岩的地界,也该有巡山的见啦。” 李飞白扭头看看陶红儿,刚好四目相对。自打别过那两个金丹高人,几个一路心无旁骛,所幸一路无事,而今终于是到了。却也是该有一别的时候。 “晏云到家,咱们也该寻个地方安下了。” “姐姐。。。” “又不是不见了。。。你且回去见过父母,我们退后一峰,就在先前歇脚的那处谷中先安置了。等你回来见过,再慢慢就近寻个定处。” 晏云扯了陶红儿裙摆,顿时红了双眼。虽是途中早已定下的。这时分,却是怎也憋不住心里酸意。圆脸一抬,巴巴看着陶红儿,弄得陶红儿也去扭头抹泪。 “卷毛,还不丢手,别忘了,见过家人,给我捎点稀罕好玩的回来!” “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卷毛,这山上,真有你说的红羊?我怎么没见。。。” 。。。 “我们等你。等我们安顿下来,还要去宫里拜过呢。”李飞白也是心里一阵不忍,“都到了家门,还这般模样,回去还以为我们在外面欺负了你。” 如今到了地界,就看晏云回去如何了。曜华宫,修界顶尖的宗门,却不是谁来就随意可见的。。。眼下看看,隔了约有三、四峰远。如是不妥,恐怕还得再退几峰才是,已示敬讳。 还有一言,此时却是不便言说,也不知晏云曾提起的那个蝶姨,是否也在?此时才至此地,却不便提。唯有来日再见,再相问吧。 终是一别,话多无益,徒染心伤。 晏云别过,步步回头,渐渐隐入山林。剩下几个还站在原地。 “此地倒也不错。。。”这话说着,几个都是忍不住相互看看,却都不搭话。终于放下了心头巨石,且看来日吧。 复抬眼,那赤岩山,巍巍凌了众峰,一样的葱翠掩映,却红岩偶露,兀自不凡。风过,云散如旗。。。 第三十九章 金晶儿探宝 台上,晏正潇倾了全力,以缓缓接手。却是愈显吃力,面上又现狰容。整个气海而今都是一片沸腾,原本化液的灵力,此时四下冲胀,连控制都难,已是应付不来,先前父亲控了火灵,倒无甚压力,只觉还能勉强控了。这缓缓一撤,谁知道,那灼热再涨,自己竟然连气海都难以顾得周全! “怎样?”晏心展眉头一皱。旁侧几个也是心头一紧。 抬眼看看,晏正潇却是无言。行到这一步,心里明白得很,其实已近功成。只是这火灵,还真是变态!一具遗蜕而已,竟然能将自己弄得没辙! 眼前几个,都是平日最近,也是宫中首脑。。。都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看轻了自己。。。 走到哪里,每日都是看那种怜悯眼神,是我所愿吗?其实相较之下,自己哪一点弱了?晏风而今那样意气风发,无非就是血脉火体天成。自己在底下用功,少了火体,紧赶不上,就无用了?哪个可曾问过我? 过了这一关,天地焕然一新,到时再看!这天曜晶火灵之体,较之血脉火体,孰强孰弱,还未可知吧? 我也一样可以天下纵横。。。看着眼前几个关切眼神,此时此刻,竟然心神走歪去了! 强自振奋了精神,冲晏心展略略点头。 “好”晏心展看着台上的眼神,渐渐沉毅凝重,不禁心下大慰。此次若是真能对此子心性有所提升,更胜其它!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一边撤力,一边接续,虽然缓慢,也未出什么状况。只是头顶上,冒出白气缭绕,若蒸汽一般。 。。。 正此时,屋外快步进来一人。及至近前,稍稍放缓。俊朗如枪,正是那曾去陈州寻灵的晏风。 “母亲。”看一眼台上,知道此地事紧,不敢大声,“有急事说。” “嗯?风儿?”晏舒夫妇都转过头去,一看却是面带喜色,疑惑不解。晏风沉稳,向来少有这样挂在脸上的。 “却是有件意外之喜。。。”晏风压低声响,“晏云回来了。。。” “啊?真的?” “这还会有假?只是畏忌父亲,却是不敢太过声张,还在我那里窝着。。。” 晏夫人扭头看看晏舒,斜眼一白。这倒好,给我儿赶了出去,如今连回来都不敢露头!“不必理他,这就带我去看。”说着,有意不去搭理晏舒,明知道这个这些天受心展之事感染,其实早已心燥了。 晏舒不禁有些悻悻,两个竟然真的丢下自己去了。。。扭头看看晏心展这边,顺顺利利,低声言语一声,将那瓶灵液搁下。三步两步紧赶着也跟了出去。 却不知台上,几个越是压低声响,越是引得那走了心神的晏正潇来倾听。。。进来了人?什么人?这是晏风。。。什么事儿不敢吱声,竟然还低声掩盖?怕我听了不成?走了?几个急急出去了?。。。这是。。。连伯父也走了! 那现在不就一个蝶姨在看自己?她哪里是操心管事儿的人!心下越想越乱,什么事儿,比眼下自己这事儿还急?心底一股愤然,还是未将我放在心上!忽地一下睁眼来看! “正潇!你干什么!”晏心展正徐徐撤力,已抽了大半回来,心下渐缓。突地,对面竟然撤了法力!没有了接续!真会如此!眼前,晏正潇竟然忽地睁了眼来。不好!这时候尽然心神不在! “正潇。。。”话未喊完,只见台上晏正潇,头顶白气倏地盛起。“不好!是蒸腾法力循脉冲了神海!快快将火灵拘出!”却是一旁的彩衣,抬手将玉瓶打起,一道晶液直逼晏正潇口中,“快,正潇这是乱了心神。” 接续纰漏,蹿出的火灵之气顿时就将气海激得涨起,蒸腾法力立时循脉而出,直冲神海,精藏!此时护了,还犹不晚,只是,眼下这个本就心神已乱,一经冲,直接晕了过去。。。 “正潇!”晏心展失了措,一步御了过去!听彩衣一喊,回过神来。立时立定,抬手一道法力逼入,直入晏正潇气海。速速一裹,将火灵抽了出来。“彩衣。” 不用他喊,这边彩衣又是一道晶莹灵液打过,“无事,有这灵液,可保无虞!” 此时,除了救人,哪还想其他。 。。。。。。 晏风屋中,晏云扑在母亲怀中,偷眼去看父亲。晏夫人只管紧紧搂了,连正眼都不瞧自己夫君。晏风立在一旁,轻轻推了一下晏舒。 “嗯。。。云儿回来了。。。那个。。。过来,让为父看看而今修为几何了。。。”实在不知如何开口,竟然蹦出一句这话来! 晏夫人一通狠狠的白眼,出去这许多年,不知受了多少磨难,而今回来,你就是这话!晏风也是不禁在一旁错愕不已。。。“父亲。。。” 。。。。。。 彩衣与晏心展一阵忙乎,细观正潇,此时却是身体无碍。只是,眼下未曾醒来,却是不能安心。 “心展哥哥勿急,只是小差,并无甚遗害。。。”彩衣看看晏心展木然的神情,可想这哥哥心境。平日里就是那般,何论此时?“火灵犹在,这渡灵之事,一些偏差,未能说明什么。待将养一段,还可再来,当更有把握才是。“ “嗯,彩衣不必担心。。。这些我都明白。让我独个静静吧。”晏心展此时,实则心中空荡,几分担忧几分失落,却又无处着落。只在那里发呆而已。 “嗯,哥哥好生看了正潇,彩衣去了。”转身离去。此时这情形,说什么都不是,安慰几句,也只能如是了。事发突然,一时别不过劲儿,心底难过在所难免。毕竟元婴修士,过会儿应该会好吧。 。。。。。。 赤岩山东北五峰之外,李飞白几个忙乎一日,在谷中溪边设下一处临时的居所。 此处花木鱼虫,与原先谷中大有不同,垂根虬蔓处处可见,意趣迥异。清流潺潺洗乱石,间有鱼戏。 李飞白仗剑取木,万钧自去按陶红儿指示一一搭立,由是知晓此地恐也不可久居,也未着意弄得有多复杂。容身而已。 是夜,几个在溪边开出一片空地,连遮挡的枝叶都清了,围石成桌。 陶红儿静坐,李飞白独立于那一围之地的夜空之下,仰首望天,回想近两载的奔波,如今突地落脚静下,心中竟不能平。万钧与金晶儿早在旁侧又燃起一堆熊熊篝火,搭起架来。架上,“兹兹”声不绝。 未得多久,几个已是扎到了一堆,大块嚼了起来。看得陶红儿不住摇头,这几个,到哪里也改不了那点德行啊。然而又忍不住一阵心暖。。。 “晶儿改日去弄些好吃的果子来,这只是干吃,却没有酒,真是乏味儿啊!” “嗯嗯,就是,明日就去。”金晶儿不停嚼着,嘴里根本唔哝不清。 李飞白草草了事儿,踱至陶红儿处,“红儿,晏云此去,恐怕不日就会回转来找,虽不知是否真有那个可能去上曜华宫,咱们总也该弄些东西备上?届时措手不及,有些难看。” “是了,我也在惦着此事。想来宫中华宝无数,咱们这样,也不必强求什么。多少不至空手就好?” “呵呵。”李飞白一笑,“不如此,又能怎样。。。” “嗯嗯,我,我!明日我连带着遁下去看看。”金晶儿将油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一招,“来此我就有感,此地下火,土之气俱旺,恐怕有不少晶石,明个,明个我去弄一堆出来。。。” 这也好,有这个家伙在,这方面还真是省心不少。“也不知此处是否也有什么奇花异果之类的,明日一道看了吧。咱们备不出什么稀罕东西,以此聊表一下就罢。” “这自然是手到擒来,都交给我啦!”金晶儿又将手一挥,突地一掌拍下,“猴子!我们在说正事儿,你竟然偷吃!好不要脸。。。” 。。。 翌日,几个早早出外。对此地陌生得紧,也不知该去何处,只有全都交由金晶儿操持。 “不必担忧,这儿离那赤岩山这般近,安生的很,连个生人味儿都没有。”金晶儿鼻子抽抽一阵,“你们先在这儿等我,我下去看看。”说着,也不等几个回话,身子一晃,消逝原地。 “这厮,昨夜就一直不停跟我嘀咕,此地下尽是晶石,早就按不住了。。。”万钧将手里棒子往地上一杵,一屁股蹲坐石上,“这个贼胚子,偏偏就是有个好鼻子。” “呵呵。。。”陶红儿与李飞白一阵笑,晶儿这厮,万钧还真是没有说错。 地下,金晶儿越下越热,分明就是临近了熔浆暗流。四下,果然晶石不少,却是火红的居多。把金晶儿看得东蹿西绕,不亦乐乎,只嫌手脚不够用。 未几时,脚下一空,已然落至一处熔流之侧。“好热!”嘴里嘟哝着,左右探查,不由一愣。此地,竟然有开凿痕迹?这暗流旁侧的行道,分明就是有人行过的样子。嗅了嗅,却无生人气息。这是奇怪! 抬眼往周遭望望,不禁一撇嘴,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处向上的石隙。。。也不知那几个傻子会不会发觉。 正觉得无聊要走,突地,这熔浆一阵暗暗波动,热气翻涌不绝。“嗯?”金晶儿猛地一震,两眼冒起精光,“这是。。。错不了!前面必然有不可多得的晶石宝贝!嘿嘿。。。如不是熔流翻涌,还真就错过了。” 又自嗅了嗅,抬脚顺熔流向前方探去,“还担心什么手里没有东西怕寒岑,这东西,绝不一般!等我拿了出去,定然惊掉他们眼睛!” 脚下加力,朝前疾驰而去。。。 第四十章 果然好鼻子 顺着那熔流侧道,一溜烟前行,那股子晶石气息随着熔流涌动,时有时无,却是越来越显。嘿嘿,绝计错不了! 金晶儿双腿如飞,两眼精光愈发闪亮。也不知跑出去多远,总之,那晶石越来越近了。 足足奔了约莫一个时辰,旁侧的熔流咕嘟嘟烤着,汗流脊背也顾不上去喘息一口。眼前突地显出一片模模糊糊淡黄的幽光来。什么玩意?熔流左右多少有些亮,却也是时暗时明的,衬得这模模糊糊的幽光犹如夜灯般格外引人! 这是那晶石的光芒?不像。。。整个熔流洞隙都顶满了,要真是的,这晶石,也太大了些吧。。。想着,脚下不停,未几,已经及至近前,却是有些愣神。 哪是什么光芒,分明是一道阵墙! 金晶儿盯着看了一阵儿,怎会有阵墙竖在这种地方?来护晶石的?莫不是。。。这是一处洞府密室之门? 脑中这念头一闪,顿时来了精神!怪不得一路行来,就看这路有人开凿的痕迹,偏又长久无人行走的样子。这就全都对上了!嘿嘿,说不定,自己就是发现了一处古修洞府! 像,越看越像!将阵竖于熔流之上,借了这生生不绝的火灵之力,将阵维持不息。果然是妙! 凝神往里去看,一无所获。这幽光看起来似透不透的,事实根本就什么也瞄不见。犹豫一阵儿,也不敢轻易前去触碰。这种护阵,许多都是遇攻就返。还是小心些好,随手拿起一块儿石头砸了过去。 只见那石块儿“嗖”地飞出,还未触及阵墙,凭空一顿,就如击上了棉絮,竟然就那样软软地一弹,直接掉了下来。 “一道阵墙就弄得如此讲究。。。”看这架势,此墙竟然不止一重,还是内外相连,相辅相佐的。若是没那个本事,一下将几道都打破去,任谁累死也破不了这门。 至于如此吗?只是一道洞府阵墙,这得费多大功夫。。。不是闲得无聊,就是这里面。。。东西珍贵无比? 金晶儿一抹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我却不信,你有那个功夫,将整个洞府都裹上。唉。。。金晶儿双手一负,摇了摇头。还真是对不住啊。。。这位先贤,只怕你也不会想到,今日就碰上了我吧。里面东西,我就借来用用啦。 看看旁侧的熔流,撇撇嘴。身子一晃,直往上遁去。 原来也就是只守了那熔流空洞那一点。。。才往上行不久,估摸着也就十几丈高,小心往前探探,一点阻隔也无!哈哈,我来也!往前几步,倏地往下遁去。 呃!“嗵”的一声落在地上,金晶儿不由傻了。这是做什么?这洞府。。。很大? 眼前,竟然还是与阵墙那端一般无二的样子!同一道熔流,同样的路!不对,不一样!眼下这熔流旁侧的路,是常走过的! 心中一紧。不好!自己这是闯进哪儿了? 正在那里左右张望,只听前方一声断喝,“何方贼子!站住!”话音未落,就传来急急破空之声! 啊呀!好凶!我还没答话呢!几道法力凝矢夹着一股灼热飙射而来,金晶儿连是什么人都来不及瞅,滋溜一下,甩头遁了出去!跑!也不敢露头,只管就这样,遁地而去!谁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打开阵墙追了出来! “咦?”阵墙这边,三名修士御至近前,不由惊异万分。这厮会遁地!十几道凝矢无一中的。 “不好,竟然碰上这样的难缠家伙,却也胆大,竟敢仗着遁地之能偷闯进来。” “既然会遁地,却指不定来了多久了。。。大阵未开,咱们又哪有那探查的本事。。。”其中一名修士皱了皱眉,“说不定已经得手什么,这才在这阵墙前显形,不想被咱们碰上。” “此事恐怕不简单,就他一个,也没那胆子敢闯进来。。。外面定有后援接应。” “遁地之能,咱们却只能干瞪眼。。。你俩先打开此门探查一番,我即刻上禀。顺了这熔流上下追查。” 。。。。。。 金晶儿顺着来时方向一路疾驰,不敢露头,也不知外面情形。看方才,连话都不等回就打了凝矢过来,分明就没想听的意思,直接取命! 这次可是捅了大篓子了。 姐姐她几个还在那里等着,却不知外面是不是也追出去了。。。幸得自己是遁地,虽然法力不及,一口气遁不回去。也比外面绕山来得快捷。 中间短短歇了几口气,这一急,却是有些把不准到底是多远的距离。想想自己遁了这许久,应该也差不多了,这才往上蹿了出去。左右转着,疾呼几个。 “晶儿这是怎么?怎地如此慌张!” “你们别问了,捅娄子了!说不准这会儿,后面追兵就来了。快!快跑!先离了此地再说!” “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我哪儿知道,好几个,见面就打!” 还有这事儿?追兵?此地距那曜华宫如此之近,难不成还有哪个胆大的,敢在这眼皮子底下占立门户? “才来就碰上这事儿,嘿嘿!”万钧却是挥手召出了棒子来,“咱也有几个呢,怎能不见人就先撒腿跑了?” “正是!虽是此地生疏,也不知对手是何方神圣,却也不至于遇事儿就跑。。。这成了什么。。。”李飞白一手拉过金晶儿,“你且说说,到底何事再说。” 。。。 此去西南,在底下跑了一个时辰。。。几个顺着那方向一看,顿时傻了眼。金晶儿,你真是好本事。。。那个方向跑去那么远。。。“晶儿,恐怕还真是捅了大篓子。。。” 话未说完,只见几道身影打西南急急御器而来。“前面道友,曜华宫有事相询,还请留步片刻。” “咦?师叔,不必问了,洞中就是那个小的!果然有接应。” 曜华宫,果然是曜华宫。。。李飞白看看陶红儿,不禁苦笑。这可真是好了,本打算弄些东西,来日有了机会前去拜会,如今,可是都省了。。。 “这。。。”万钧一握棒子,去看李飞白。李飞白无奈摇头。本就是误会,还打?话说回来,这阵势。。。一下来了五名筑基。。。 对面一听那弟子说话,唰唰唰。。。几张暗红大网兜头打了过来。 。。。。。。 “既是二公子的好友,何故还行这遁地闯阵之事?” 曜华宫地牢中,一样的热浪阵阵,这里,可没有那专司收取火灵气的法宝伺候。 一名筑基修士看看眼前几个小的,着意盯了金晶儿,“二公子离宫多年未归,却是无人能为你等证明什么,这话。。。” “未归?”李飞白一愣,自己几个就差未把晏云送到家门口去,怎会未归?却不知道,那厮畏惧父亲,回来又刚好碰见哥哥,直到见了父母,也未声张也未乱蹿。就是巡山弟子见了,也不至于就拿这个到处宣扬。 本就还小,原先在宫中,就一直在父母身边,也无自己的住处,又不愿随母亲回去,而今还在晏风府上窝着,跟母亲哥哥在那里,眉飞色舞言说着遭遇。 “我等随他一同回来,即使再慢,他也该昨日就回宫了才是啊?” 那筑基修士一愣,这几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看神色,还真不像是撒谎?“你等在此候了,自有人分辨。”说着,卷了几个的东西,扭身离去。这事儿,倒是应该禀一声大公子才是。 李飞白四个面面相觑,盘坐牢中,不知说什么好。四下里热浪掀来,夹杂着股股腥臊恶臭,忍不住闭了鼻息。往旁侧看看,幽暗无光,如今几个都是法力被禁,与常人无异,却根本瞧不出什么。除了等,还真是什么也做不了。。。 “晶儿怎会未曾回宫?” “就是。。。这厮这是玩什么把戏!”万钧一巴掌拍到地上,只觉得尘土飞扬,急忙拿掌去扇,却忘了,而今已是没了法力。悻悻住手。 “兴许这厮不知。。。” 金晶儿坐着,闷头不吭。真没想,寻个晶石竟然寻到了曜华宫里。。。别说,此地,不假熔流翻滚就可清清楚楚觉到,那晶石的气息倒是更重了。。。如今总算明白了,多么不简单的晶石,分明就是天曜晶的气息吧。却不曾想,地底熔流相通。。。 。。。。。。 “哦?竟有此事?”晏风听了那筑基修士的话,扭头去唤晏云。 二公子竟然真的回了宫中?那筑基修士一听,不禁愣住。今日这事儿弄得,还真是洋相百出!那几个小子,恐怕说的不假。幸得自己未曾为难他们啊。也不知那几个嘴下,会不会翻出什么倒打一耙的事儿来不。。。那个猴子,一看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思量着,不禁头上冒汗。 。。。 “姐姐,飞白!”晏云腾地疾行上前。 “呀,卷毛,少来。俺们而今可没了法力。” “正饿着,还没吃你这牢饭呢。” 后面那筑基修士听了,止不住抹汗。 。。。。。。 “晶儿,你这鼻子,果然够灵。”隔了几峰,就凭了那熔流翻涌一下,竟然就循着摸到了点子上。 几个现在才有那心情听金晶儿细细道来,不禁弄得暗暗咂舌。“还古修洞府,哈哈。。。厉害!” 晏风也不插话,听说这些,看着金晶儿,只是心惊。自己弟弟竟然识得这样天地异种的朋友,果然是福缘深厚。 第四十一章 探地宫 仙芝既然与弟弟熟识,自不必多说。来日里好生待了就是。这个书生,怎么感觉这么奇怪,竟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自然不可能见过,只是这身上的气息,火灵之气颇重,怎就有那么几分我曜华宫的味道?怪了。 “飞白小兄弟,也是修习火法?” “哦,这倒不是。”李飞白一愣,正在那里打量这个声名在外的修界才俊,果然是堂堂仪表,气正如钢。站在那里,就由不得人不去注目。怨不得晏云这厮如此崇拜自家哥哥,还真是不凡。 正思量着,却不想那边扭头过来问自己话,修习火法?不由苦笑。。。而今过去这许久,体内经脉被那留存的火灵之气日日炙烤,竟然还就真的有几分适应,比之先前好过了许多。修习?自己没被弄死,都不知道是哪儿积来的福了,“先前不慎,被个火灵偷袭入体,险些丢了性命,而今虽然无恙,却还有残存迫不出去。火法,却是不懂。。。” 火灵!晏风猛地一震,他说火灵?面上犹自镇定,心里已是倒海翻江!复去看这书生,眼神中忍不住多了几分复杂意味。天下真有这样的巧事儿? “被火灵偷袭?飞白还真是命大。。。而今还有残留,却不知是何时的事儿了?”晏风这里心思翻涌,难道真是?或者,他地出来火灵也说不准。。。这几个,只是这样的修为,又无所依仗,这天曜晶的火灵,却不是那般好收服的。。。 昨日还去看正潇,宫中着意安排了那许久,一道无识之灵,最终还是功败垂成,眼前这书生。。。就是有这仙芝相助,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只是,宫里那时出去几路人马,一无所获,这几个,正是打自己寻出去几千里去的那个方向过来,而今又说遇了火灵,更是身负相似气息。。。心底怎能抑住不去往那儿猜想? “而今也有了近年的时光。。。” “哥哥不知,那火灵,把飞白折腾了大半年去,险死还生。”晏云一听这,又来了话,自打回来,就似变了个人似的,嘴里一直闲不下来,“我看飞白,现今身上的火灵力,比研习火法多年的那些家伙还要厉害。只是。。。却不会运使。倒不如,哥哥你们试试手,也教教飞白。” 也不知脑子怎么一转,就拐到了学习火法上。“晏云。。。”陶红儿在旁打断了这话,自己几个只是外人来此,这厮竟然缠着自己哥哥说什么教习火法的事儿,还真是没有脑子。曜华宫的火法,是随便谁来吭一声就学的?这让晏风如何下台接话。。。 晏风也是听得一愣,弟弟和这几个的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要不也不会随口就说出这话来。这小子。。。宫里的火法难不成是路边的白菜?抬头看一眼陶红儿,这女子倒是个心明的人。 转念一想,这书生得的,到底是不是蹿出去的那道火灵,若真是想知道确切,这试手倒还正是最简单的法子,也不至面上过不去。。。 晏风本也是耿直刚正,心里疑惑也想不出什么验证的法子,这话,正解了围。“试试手也没什么,只是你几个朋友远道而来,又受了惊吓,还是先行歇息,来日调息过后,再行演绎一番也不迟。”此话就算揭过,来日也好续上再提。 几个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晏风也不便多说什么,交代了自己弟弟好生陪了,这就离去。 出了院,直接往父亲那里拐了去。来了个仙芝,又有了疑似那道火灵的讯息,这事儿却需赶紧禀了才是。 。。。。。。 剩下几个又在那里说了一阵,都坐不住了。 身在这修界顶尖的宗门之内,平常难得有这样来的机会。怎么还按得下?金晶儿、万钧早就站了起来,李飞白与陶红儿不说,也是挡不住瞧瞧稀罕的心思。几个当下就转了出去。 “果然气派非凡。” 远观之时,只见那些殿宇亭台隐于林间云后,飘渺出尘,而今站在跟前,完全是不同的意味。那一座座,或高大森严,令人神静,或机巧灵动,宛若天工偶成,惹人遐思,简直目不暇接。 古木掩映,异草奇花随处可见。幽径栏台之际,处处香烟袅袅。偶有丝缕流云,就在不远的眼前倏兮飘过。。。 “这真是神仙境地啊。。。”晏云在前面引路,李飞白四个在后面,走走停停,不时发出赞叹。这宗门的气派,真不似人境! 赤岩威武雄奇,大小足有五峰,几个在主峰好好转了,已是消磨了两个时辰。天色不早,再往他峰去,恐是不及,只得作罢。 往回路上,金晶儿止不住左右打量,“卷毛,都说天曜晶如何,我们还为这个蹲了你的地牢。好不容易来一趟,何不带我们瞧瞧?” “晶儿。。。这天曜晶乃是修界至宝,岂是随便看的!”陶红儿一声喝断。如是随便能看,不用说,晏云岂会不领了去。 “到了你这曜华宫,若是见不着天曜晶,却是真真无趣。以后出去都不敢跟人说来过。。。”万钧心里也是一样的痒痒难耐,在一旁烧着底火。 “就是啊,咱们这样卑微不显的,别难为卷毛了。”金晶儿低低接了一句,偷偷冲万钧一笑。 “哎,你们两个。。。”陶红儿哪会听不出这俩的意思,明明就是挤兑,不禁摇头。看看李飞白,却是面无表情,似是走了神去,“飞白?” “哦,无事,其实,我也挺想去观一观那天曜晶感受一番。不是别的,倒想知道知道,那天曜晶的威力,是不是能够克了你的阴魔真气。。。” “啊!”金晶儿一拍脑门,“只顾玩耍,却把这个给忘了!” “卷毛,”万钧一听这个,也是颜容一肃,“唉,亏得飞白还记得这个。姐姐隐疾才是正事儿,这个你却得用心想想,可有法子?” 晏云本就被他两个揶揄得心里别扭,险些就一口答应了,这一提,更是要紧。不由低头沉思。其实看上一看,还真不是多么讲究,说到底,还是有些怕碰上父亲。听说父亲这几日一直在地宫之中,也不知在弄些什么。 也是没想到几个竟然这样被逮了进来,太过突然。回来听说蝶姨也正在宫中,本想着去拿这事儿去问问蝶姨,有了准信,再返了回去说与众人。这一下,倒是猛地挤在了眼前。 “其实去看看并不难,先回去,我得去探个消息再说。” “晏云,不可强为。”只是这样想,看晏云在宫中,恐怕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主,能就更好,不能硬去强求,反而不美。 先前就被当成贼人逮了,再这般弄,正坐实了。倒弄跟心怀叵测的奸人一般。 “没事儿,先回,等下回去就可断论。” 几个在这里盘算。晏风那里,寻了父母一说,几个都是一阵沉默,“还有这样的事儿?” 晏舒皱了眉头,“明日你去,只管试试确认再说。”顿了顿,“好生挽了他们在此歇息几日,回头再来计较。去吧”再无他话。 晏风不明这意思,看看母亲,也不说话,只好作罢。 “夫君。。。” “此事容我想想再说。” 心底,早已是来回掂量。来个世间难寻的仙芝,这个既然送到了眼前,怎也不可再让他离去。既然与云儿交情莫逆,怎可再放出去在外面?就几个神桥小子,说没命就没命了,这等奇物,岂不是为他人备礼? 那什么书生小子,倒是真正奇怪。。。若真是遇了那缕天曜晶火灵,哪来的本事收了?就是有这仙芝相助,就那点修为,也扛不住。。。正潇那样准备,都还是不成。 来日试手,倒要好好看看。 世事因缘转机,还真是叵测难寻。不想,这就突地蹦了出来。 晏夫人在一旁,静静看着夫君神色,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 晏风回了自己住处,想问的东西没个准话,安排了几个住处,也无多的话。却被晏云缠住问东问西,绕了一圈,原来是要去观天曜晶。 正说这事儿没个结果,也罢,看看又有何妨。一口应下。几个也不耽搁,这就绕去了地宫。 李飞白看看陶红儿,两个都是心下惴惴。却不知这一次,是否就有了结果。万钧与金晶儿也是闷不吭声,只管跟着。 。。。 地宫内,幻阵一启,一切又恢复往日模样,四下弟子各寻处所修行。 晏风立定,几个就停在了那半空的栏台上,却未再往下去。眼前正与那青红岩平视,犹如对眸一般。真是震撼!先前只是听晏云提过,却不料真正竖在眼前,竟然如此骇人,果然是天降神物! 愣了一阵,李飞白看看陶红儿,见她已闭上眼去,心知这是正在感应。这却不敢打扰,招呼了万钧与金晶儿,静静立在一旁。 晏风自那火灵之事后,倒是见过许多宗门遣人来此,表现各异,也不奇怪。一时,这地宫中再无一点动静声响。 李飞白负手而立,双目盯着那一道精光偶现的石隙,实则无心,只等着这边陶红儿,但愿能有个惊喜。突地,浑身一紧,竟然有被什么盯上的感觉! 侧目左右看看,各自出神,却不是旁侧的谁,复观下面,曜华宫的弟子们各个静坐,也无一丝动静,这是怎么?是自己担心陶红儿,恍了心神? 却是有些太过紧张了,呵呵。定了定心神,也闭了目去,不再去想。 须臾,那感觉却是又蹿了出来!李飞白忽地睁眼,不对! 第四十二章 火灵印 莫不是这地宫暗处还有人监视不成?却怎么也觉得不太像。此处是曜华宫重心要地,必然是护阵重重,每日众多弟子云集修炼。何况,自己几个是晏风带入,而今站在这栏台之上,那烟气缭绕,庞然耸立的青红岩看似眼前,实则足足还有百来丈远。 几个神桥若还需要这般监视,这样的地方,也太过可怕了些。。。 扭头看看身侧的几个,都无甚反应,再看陶红儿,依旧闭目,气息平缓,也似没什么感觉。奇怪,难道只是针对自己? 左右都看不出什么,复又凝神去看那若巨眸一般骇人的青红巨岩。 此刻幻阵之内,那火灵却是止不住一阵骚动。 打阵内往外所见,这穹洞之内,除了青红岩,还有那一道地裂,却是再无他物。 明明就剩自己,除了那个红头发的,偶尔还会过来,这洞,不是废了吗?今日这感觉,真是奇怪?怎么觉得近里就有一个,气息与自己相同的呢?自己看不见他,却能准准的感觉! 既然来了近里,为何不来找我?虽然这个兄弟那般弱小,兄弟就是兄弟。不会找不着自己出生之地吧?我来帮一帮你。 火灵在那幻阵之中,一阵穿行,眼前分明已经御出了老远,怎么就还看不见呢?这气息竟然还在远方一般。 又自御行一阵,看了看眼前突显的天堑,火灵不得不定下身来。这个地方,我却过不去了,每次只要一起身,就被莫名地吸引坠地,怎么也挣不出去啊。 又感觉一下远处的气息,还在那里未动。。。唉,好不容易有个兄弟玩耍了,却见不到。。。是了,这里我越不过去,恐怕你也进不来才对!怪不得一直在外面。等我变得再强些,能越了这坎的时候,我去找你! 火灵定了定神,犹豫一阵,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又转过身。等我再出去时候,指不定你又跑哪儿去了,我上哪儿找你? 在原处来回御转几圈,一番思量。 对,给你留个记号!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嘿嘿。 抬手,也是似模似样的挥舞一番,犹如修士掐诀一般。转眼,单手在那火气乱蹿的身影前凭空一托,小心翼翼的样子。留个印记,跑哪儿我也找着你玩。这火灵,怪模怪样地嘿嘿一声,又自凝了神,锁了外面那道气息之源,运法一打,空空荡荡的就那样一甩手。。。 外面栏台之上,陶红儿静立足有半个时辰,缓缓睁开双眼。 “怎样?” “还是回去再说吧。”陶红儿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也好,几个实则都在等着陶红儿,那晏风,踱至一边,看出些什么,也未问询,毕竟只是几个神桥,任如河,恐怕也弄不出什么花样吧。也是静等。 李飞白正欲向晏风谢过,突地,只觉那一道盯着的精神猛地一锁,瞬时,身子忍不住一凛。急忙忍了,仰天闭目。 “飞白小兄弟,有什么不妥?” 这变化,怎么会逃过晏风的眼睛。 “无甚,看这青红巨岩,如兽蛰伏,甚是骇人,恍了心神。竟有些不舍了。。。”李飞白心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弄得惊惧万分,方才就猜测了许久也没个结果,不想临走,竟然突然来了这一下!草草自查了身体,也无一丝不妥?这是怎么了? 弄不出个所以然,也猜不出这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真是奇了怪!隐隐不安,也只能忍了。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青红岩。石隙中,正有一道红色火影闪过。。。 “呵呵,飞白身具火灵力,来至这天曜晶前,有些感慨?却没那个福分啦。”陶红儿插上一句,众人笑笑,结队而去。 。。。 “感受一番,觉得如何?”回了住处,几个都围了上来。此次去那地宫,瞧个稀罕只是其次,心思却都在陶红儿身上。 “有用。。。却也无用。。。”陶红儿脸上,显出一副模棱的神情,轻轻皱眉。 “姐姐这话说的,听不懂。”万钧一挠头,直盯着,只等后话。 “感应一番,引那天曜晶的气息入体一试,那魔气果然息宁不动,没了什么动静。。。只是,也仅是如此。半个时辰,心无旁骛,只是这样两厢对立着。或许,若是天长日久,每日守了,倒会见些成效。毕竟,这魔气无根。。。”陶红儿缓缓说着,也是不敢定论。 “那就天天来不就得啦。” “弟弟说笑,普天下,眼瞅着心想着这天曜晶的,得有多少?都来守着?”陶红儿不由被这话逗得一乐,“这本就是一试而已。看来,机缘却不在这里呢。” 转头看向李飞白,“飞白适才,突地似有所感?” “只是奇怪,自打入了地宫,见了那天曜晶,时不时觉得被什么盯着,心里不安而已,倒没什么。” “有吗?”晏云翻眼想想,这地宫里面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自己还真是不知道。看看金晶儿两个,都摇摇头,却没什么感觉。只能作罢不说。 “我那蝶姨而今也在宫中,原本想见了她再回去找你们,既然都来了,明日,我就去见了,把该问的都问了。蝶姨周游天下,见多识广,指不定一说,不只是神乐山,还扯出其他也不定。”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几个顿时又来了劲,心底多了些期盼。 。。。。。。 第二日,晏云就要去寻彩衣,一出门,正碰上自己哥哥在院中徘徊。 “哥哥今日无事?”倒是少见哥哥这样。 “呵呵,正好无事。。。”以晏风的性格,说是试手,毕竟自己已经筑基,对面一个神桥而已。自己话少,而今又不是十分熟络。主动去找,却是有些说不出口。竟然就在院里发起了愁。 “我正好有事出去一趟,既然没事儿,不如。。。哥哥带几个转转?等我回来找你。” 晏风一愣,这真是,来的正是时候,“你喊了几个来吧,昨日说是试手,不如今个就去校场。过了手,也好有个底。”说罢,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嘿!正好,正好!” 试手?说实话,昨日提起来,李飞白心里就有些痒痒,就算不为火法,能和这样的人物交手,也是机会难得。毕竟这位,在修界年轻一辈中佼佼有名。 “还请晏大哥指教了。” “谈不上指教,”心底另有打算,晏风略一尴尬,“随我来。前面正好是处旷场子。”说着,足下一点,身子拖起残影,一晃而去。 “好!”眼见晏风如此迅捷身法,李飞白不禁一热。旋即提气而起,追了过去。 “不错,果然法力浑厚过人,底子倒是扎实的很。”晏风背手观了,一声赞叹。殊不知李飞白心里滋味,自己前段突飞猛进的修为,哪里是一点点修上来的,还不知道顶不顶用。。。夸的正是自己心虚担心的东西。脸上一红,错过话去,“晏兄,请了!” 晏风也不搭话,却也不取兵器。两手掐诀一舞,身前腾起一道火烈灼焰,渐渐凝实,挥手遥遥一指,一束红芒朝李飞白“倏”地激射而去。“我压了修为,你只管放手来。好好感受一番。” 虽是随手而为,却自势若流矢,李飞白哪敢大意,侧身闪过,正要御剑出去,却见那红芒如活物一般,在空中一旋,不离不弃又兜射过来。心下大骇,这,竟然将打出的法力凝神控使,如活物一般! 对面只是亮亮手,让自己体感而已。随手已是如此,真正施手斗将起来,又是何种威势! 暗暗凝起心神,既如此,我当全力施为,不然,也只是走走过场,枉负了此次机会。心中思定,剑势肃然,直取那道红芒,一触之下,即知不可一下击散。也不硬撼,掐诀运神,渐退之际,剑势斜撩,“嗖嗖嗖。。。”只取巧势。霎时,空中黑剑化为道道虚影,绵绵不绝。红芒在此撩击之下,渐淡渐弱,终是散去。 “好!”晏风大赞一声,“再来!”手下急急挥去,却是接连三道红芒,各取一路打了过去。 神分三使,这却如何是好!一道都是取巧才击散了,竟然一下来了三路。抵挡一个,另两个依旧袭来,各个击挡,却不似方才一道之时,可以粘了上去,而今对面分神御使,乃是三道活物。 心中无定,剑势即乱,李飞白斜刺里急急蹿出,堪堪避过一击。扭身,却见红芒飞绕,紧追而来。 “唉。。。这晏风,果然厉害。”万钧挠了挠头,却是观望着,拿自己去比,以自己的打法,碰见这种,也只有硬扛,“飞白这下危险了。” “且看下去。”陶红儿几个都直直看着,眼都不眨,干巴巴回了一句,连头都未扭。 连连跃出躲避,那红芒只是如影随形,如何也甩不开去。 这不是办法,别看就这样跑着,恐怕也能把自己耗死。心里想着,又御剑叮叮叮挡了一轮,这边挡开,那边随即换了轨迹,复又击来。这中间,却有一丝喘息。 “嗯?”却是这样?突地豁然开朗,大可一试! 李飞白停了逃遁,重收心神,却不再将剑放出,反而紧紧收了,只在身遭几尺。剑首朝外,斜里侧削,疾旋而起! 一样的消耗,至少比来回蹿逃强上许多。不消几许,场中哪还有李飞白的身影,唯见剑影重重迭起,灰黑的剑幕旋起,犹如黑莲绽放!连带那三道红芒,左右翻飞,一触之下,却被带偏,不能直击奏效。 “嘿嘿,这厮。。。”万钧咧嘴一笑,“办法是笨,倒是有用。” “怕是你连这笨法也没有。”金晶儿也不扭头,搭了话,继续观战。 “有趣!”之前见李飞白应接不暇,晏风有意就要收了手去。此时一看,顿时被激得一热,却是忘了最初的打算。 眼前的小子对于自己来说虽然不堪,但是能将剑御成这样,这神识,法力,哪一样都比同阶要强出不止一截!小小年纪,却不简单。。。 虽然办法有些笨,然这样斜斜御剑,在触碰之下,确是渐渐耗弱了自己的三道火流之矢。“好!” 眼见自己的红芒被剑势带弱,手下一变,红芒敛势一退,聚在一起。 再看李飞白,已是汗湿衣襟,却自神色毅然。 “小心了!再接我最后这个。”晏风提醒一句,运指一点,红芒一耀而去。 此时再去躲蹿,力有不继,看那红芒来势,较先前第一道,强了何止一分。 李飞白也是打得豪气大起,自己短短时日胡乱扯来的一肚子灵力,也不像担心的那样不堪,来,那就来拼一下! 也不躲闪,提气纵剑!空中黑色灵剑瞬时幽光隐闪,“倏”地激长,化作丈长,挟风带势,不偏不倚,对着红芒,直劈而去! “轰!”一声,刚刚响起,生生断了。空中一股磅礴之气一搅,就那样,掩了去。两厢的去势,顿时消弥。 场中几个都是一愣。 突地,空空的天上兀自传来一声,“两个小家伙,试手而已,怎就没了分寸,忘乎所以。” “蝶姨,等等我啊。。。”那边,晏云溜胖的身子疾驰而来,气喘吁吁。 第四十三章 莫把晶儿忘在这里 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晏云嘴里的蝶姨? 几个都抬眼去看,空中缓缓落下的彩衣女子。看起来,也就和大伙儿的年纪相仿,此刻面上带些怒容,却挡不住那一双乌溜溜大眼,忽闪闪灵动,仿若就要迸出星来。 “你们却也不来管管!”落下之后,瞄了一眼斜对的一处阁楼,“就这样看几个在这儿险些弄出事儿来。” “蝶姨。。。”晏风此刻回过味儿来,“适才却是打起了兴。。。” 彩衣也不答话,却是突地将目光投向陶红儿,“你就是那个陶红儿?”说着,一脸的好奇,上下打量,把陶红儿看得顿时一脸绯红。 “回前辈,正是。”对着这么一个跟自己相仿的款款一礼,心里同样的好奇。这个蝶姨,看起来倒是不太一样呢,看着就让人喜欢。呃,也不对,人家外相如此,看适才的表现,一身修为不知多深,怎么就想起喜欢这个词而来。。。 “嘿嘿,来来来,咱们走。”听陶红儿答话,突地一笑,抬手一甩,一片淡淡云彩忽地从袖间涌出,“走!”将李飞白几个一同裹了,又抬手拽了刚停下来的晏云,径直离去。 “你的那什么阴魔真气,可否让我探查一观?” 才御离地面,彩衣突地冲陶红儿发问。众人忍不住都是一愣。扭头看那热切的眼神。。。原来是好奇那魔气?这前辈,果然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 “这彩衣。”阁楼之上的三个,看着彩衣风风火火赶来又走,在几个小子面前,一语道破几人在此,饶是再深的修为,也挡不住脸上尴尬。 转过身,晏舒与晏心展相互看看。这书生小子得的,必是那道蹿逃的火灵无疑,只是奇怪,看他而今,并不会火法,体内法力,混杂不堪,却是未曾着手去细细炼化理顺的样子。 晏舒不禁抬眼看看心展,这小子这样,显然是什么都不懂,只是胡乱扯了就那样搁那儿了,难道就不知道尽数化去,无了相抵,才算是真正融合?如此,就凭他自在调融,岂不是还在日日受着炙烤之苦?这是如何忍下来的?既然什么都不懂,竟然就在偶遇之下收了那火灵。。。 晏心展此际,心思一阵翻涌。一个神桥小子,竟然就收了火灵!就算有仙芝护了,也太不可思议!先前探了,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体质,一介常人而已。不可能,此子身上,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心念急闪。别的还好说,前几日正潇渡灵,就是神海失守才功败垂成,这小子,对上的可是一道有识的火灵,凭那点修为,绝守不住!此子身上,莫不是有什么能护了神海的物什!只有这样,才有一分可能。 如此一想,心中不禁大热!待正潇待养息过后,正打算再试一次。若是有了那东西,岂不是万全!抬首看向晏舒。 “兄长打算如何对这几个?” “留下那仙芝,那小子身上的火灵之气,尚未融合,也不能就那样让他带走,任一道天曜晶之气流失在外。。。” “夫君,既然如此机缘辗转,一个小小神桥,何必还那样计较?” “哎,夫人此言差矣。正是这小子修为太低又不知融合之道,我才有这一想。出了去,随便一个就能拿下,顺手拘了他体内的火灵之气。他不懂,我担心却是有心之人。”晏舒看看夫人,不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唉。。。此事,你就不必再问了。我和心展自会合计。” 看晏舒扭头丢一个眼神,晏心展心里明了,禁不住心底猛地一阵抽动。“等兄长定了,我去办了就是。”转身离去,不禁有些乱了气息。 兄长这样安排,只是守着大嫂无法说明吧?若是拘了那仙芝,再去抽回那小子身上的火灵之气,还能留那几个活口?不是自找麻烦!丢几个心怀怨恨?哼哼,就此了结才是正理。 如此正好,没有这番安排,我也少不得去找你要些东西!! 。。。。。。 彩衣正在这里有模有样地探查,跟几个小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突地收了一道传讯。一皱眉,告辞而去。 “姐姐唤我这样急,又有什么事儿?”正在那儿玩得开心呢。 听晏夫人说完,不由脸色一沉,“这样子?这小子是自己撞了上来,命在旦夕还不自知呢。” “嗯,今日在阁楼一说,恐怕其实是打算就此了结了几个。。。不愿在我面前言明就是了。” “姐姐这样做,不怕姐夫怪罪?” “他的心思,也说不上对错。返虚九劫,谁也不知都应在何处。连那清远真人和袁神通,这许多年也未悟得完全。。。此时,自该心清意淡才是。。。如此计较行事,心里惴惴,只怕对他不好。。。”低首沉思片刻,“不如这样吧,你且送那几个小的离去。若真是碰上了,且阻上一下。往后若是再有什么,也就看各自天命吧。” 。。。。。。 “果然如此。”晏舒摇了摇头,“就知她搁不下这事儿。”看彩衣离去,独自在亭下望风流云。自己夫人这样,却也不说是什么坏事儿。唉。且这样走一回,成不成就是个过场吧。眼前,风展,云飞如幻。。。 转身,传了句话给晏心展。一切自按天命,未可强求。 “这话什么意思?”晏心展回来就安排下去,待得几个小子离了赤岩山,即刻将那仙芝拘回,好生搜了那书生,必得找出蹊跷。这人刚领命出去,来了句这话? 心思一转,此事有变,却又不便言明?恐怕还是大嫂插手了?如此一来。。。 沉思一阵,却不去召那领命之人,转身传讯又唤来一个,一番交代下去。 此事各安天命。。。我就好好给那几个小子来安排安排天命吧。 。。。。。。 几个不知被人算计了几轮,在那里回味彩衣的话,直至深夜。 原来这神乐山,只是知道大致方位,彩衣也未到过,只是知道有到过那山的人,确有此地无疑。 一说起这人,彩衣就两眼放光,什么都忘了去。这里他去过,那里他去过,这他见过,那他得过。。。一名几千年前的天才修士,数千年来唯一飞升的天宠骄子。。。引得几个神飞遐远。看彩衣眼神,不知多少仰慕。说起那人,满是匪夷所思的传奇典故。只是,而今再无那机会去谋上一面了。。。 一番言语,虽然不曾有多少有用的东西,却是听得几个心潮汹涌。原来这修界,还有这么多神异之处!仙山,神谷,奇物,异怪,却也不只是俗人杜撰。 金晶儿听了半天,挠了挠头,憋了几憋,只不说话,心里忍不住瞎想。原来自己那里那个人也去过。。。我不知道,这么有趣的人物,也没听双儿姐姐说过啊。。。说的神乎其神的。等回去了,得好好问问几位爷爷去。 虽然一切都在飘渺之中,对几个未曾在外闯荡的来说,足够引得沉醉不醒。 直至深夜,才渐渐安静下来。对于将来不免有了几分憧憬。就算不能像那人一样,指不定,也能寻些旁的稀奇呢。只是这阴魔真气,彩衣探了之后,也未能给出个准信来。之前未曾见过,今日才会那般好奇。 只说,世间能驱魔僻邪之物,数不胜数,雷,火只是常人较易思及的东西罢了。复观了李飞白,却也是和那晏舒一样的说法。不过,倒是说起一句,既然那天曜晶的气息有用,这天曜晶所生火灵,自然应该也有用处才是。 只是,照而今这样,远没有真正与自身融为一体,却看不出什么。将来融合,修为再有提升,或许可以一试。 此话,说得众人心里振奋。不管用处大不大,这可是自家守着,至少可保无事不会错了。 。。。。。。 此地已来拜会,众人心里踏实许多。终究不是自己长呆的地方。 次日,一干人就欲离去。 依依不舍转来转去磨蹭几磨蹭,正看见彩衣面朝山门,在那里愣神。 “蝶姨?” “嗯,昨日一叙,倒是挺投缘,我来送送几个吧。”彩衣神识一扫,还真是如姐姐所料的那样,身后就有一名金丹远远吊着,不由诧异。 转身,召出那朵彩云,手一挥,裹了几个,“云儿回去,我去探探路,回头再带你去。”也不等晏云答话,飘飘悠悠而去。留了晏云在那里瞪眼,再带上我一个就多了吗!却不知,此去尚有许多话,却是不便守了一同来说。 身后那金丹修士,未想着有此一遭。本想御空上去,一想前面元婴带路,又自不敢。提一口气,疾行跟了过去。 这边都散了许久,又一道身影慢悠悠转了出来。也不探查,无事一般,悠悠然踱了出去。。。 。。。。。。 彩衣将几个送至谷中,换了颜色,正言前后一说,几个如遭雷劈,无语静默。 开开心心逛了一遭,却不料,身后竟然这多机关算计,心机暗涌,止不住心下发冷。看着金晶儿,这会儿已是红了眼圈,拽了陶红儿手,浑身发颤。 彩衣鼻子一酸,撅起了嘴,“你们这样,自保都不易。而今让晶儿和晏云一起,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还要谢过蝶姨相护,告知一切,否则,我等还真不知,身后这许多波折。”李飞白面上,面色沉静,无一丝波澜,“晶儿,随蝶姨去吧。。。” “晶儿随我来吧,”彩衣扯了扯金晶儿手,“后面那随来的修士,我自会将他驱走。你们也不可再留此地,随后就收拾,远离一些吧。” “姐姐们连这里也呆不下吗?那我以后怎么找你们?” “晶儿在这里,和晏云一起好好修行,日后,姐姐还来接你,咱们说好的,还未去好好游历呢。” “等等!”金晶儿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呼啦啦倒出一堆,左捡右捡整治一包,递到陶红儿手中,“晶儿知道轻重,自会好好修行,再不贪玩儿了。。。这些,留给姐姐,莫把晶儿忘在这里。。。” 陶红儿紧忍着,不敢再让晶儿看见流泪。 李飞白觉到万钧浑身颤抖,伸手,狠狠把住了那握棒的胳膊。。。 第四十四章 一波三折 明白了后面这许多的事儿,哪里还有那么多话说。又悲又怒,却无处说去。 彩衣自然能明白几个心里难过,只是而今各自的立场,容不得自己乱说什么,人家也不爱听,“我可保晶儿在赤岩,绝不会有事儿,你几个,好自为之吧。。。” 说完,召出那彩云,携了垂头丧气,闷不吭声的金晶儿,“后面的修士,我自会与你们挡回去,你们还是速速收拾了,远离此地为好。此事现在正在风头,留得性命,才有今后打算。”言罢,起身离去。 “哼!”万钧一把挣脱了李飞白,抡起棒子,“嗵!嗵。。。”一阵乱砸。乱木横飞,土石激射,犹难泄心中之愤! “嗷!”运气一声长啸,声震林樾。 李飞白仰首望天,心底里乱如刀绞,却无言。此际,万里无云,直看得人沉沉憋闷! “唉。。。”抬手御剑,唰地将身侧巨树削下一块,运指疾书,“未及登顶日,莫欺少年迟!”忽地一拳打上,留下一个深深拳印。 扭身招呼了在那里看两个发泄的陶红儿,拽了万钧,疾驰而去。也不知该往何处,只管远离此地再说。 。。。 三个离去不久,谷中慢悠悠驰来一人。正是在宫门外,都散去之后,慢慢悠出来的那个。赫然是一名金丹修士。 “果然如大人所料,嘿嘿。那厮也是倒霉,本想着可以邀个功,却被仙子逐回。哈哈哈。。。”左右看看几个留下的痕迹,又看了树上李飞白留字,“呦,还待来日登顶吗?小子,那也得有那个命活到那一日啊。” 说着,仰起头,竟然也像金晶儿那般,仔细嗅了起来。片刻,定神往前一望,正是几个疾驰而去的方向。 三个心里都憋着口气,正是无处发泄。这一路飞驰,也不停歇,直到提不起气来,才愤愤地往地上一坐,大口喘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愤懑吐尽!回头看看,竟然不带停歇地一口气跑出了五峰来。 一行五个,不辞遥远来了这连云山里,等来的,却是一场任人宰割的别离。 坐在那里,三人无话。陶红儿翻开金晶儿留下的包裹,那些平日里最喜爱的晶石珠宝,堆得耀眼。。。“咦?这是。。。”一堆珠光宝气里,赫然躺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镯!这厮,竟然把这心肝宝贝也留了下来! 陶红儿手握铁镯,顿时泣不成声。 “唉。。。不是留话说要来日登顶吗?还哭哭啼啼。。。”几个只顾伤心,竟然未觉到有人来了近前!一惊之下抬眼看,正有一人凌空而来,缓缓落在几个面前。斜眼瞄着三个,犹如在看死人。 来人竟是金丹?哼,曜华宫,还真是有够小心的。 李飞白与万钧同时蹿了起来,召出法器。“红儿,速退!”话刚说完,只觉得浑身一紧,犹如身陷泥沼,已被来人锁得死死,哪里还动得了? “唉。。。何苦。让她一个人这样走了,不是回头更加伤心?你们这些小子,既然情投意合,何不一同投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来人一副懒洋洋的神情,“还有一个小的呢?”左右不见,一皱眉,“那就你们先来吧,也是不错哦。” 陶红儿看看李飞白两个,这又不知是第几波人来?相互看了,脸上都是苦笑,五味杂陈。却真不知,如今晶儿都已去了,自己几个,到底是哪里,竟然值得曜华宫如此用心? 李飞白冷冷一笑,身不能动,法力却未禁锢,心念一转,“红儿可知镯子祭法?今日哪怕就此了结,也必倾尽全力!万钧,打。。。” 陶红儿看了,眼一红,费力点了点头。抬手,掐诀,缓得犹如幼儿学字,咬牙扛了那束缚,将铁镯一丝丝打了上去。 万钧听得李飞白喊话,就欲拧身,抽了几抽,却未能动,憋红了脸冲不出去。眼前黑芒一闪,见李飞白已是御剑而去,将棒子一丢,也御了出去。 “哼!”对面修士无意阻拦,看戏一般,任由陶红儿使了吃奶的力,一点点将镯子送上头顶。一道白色光幕垂下,将三个拢在其中。 再看那过来的飞剑和棒子,简直就如老妪引针,颤颤巍巍,慢腾腾送了过来。不禁一笑。 临死,还鼓弄这无用的东西。懒懒看完了,随手如驱蝇一般一甩,一股法力卷了那黑剑和棒子,忽地丢出几十丈去。又看这光幕,略有些意思。两指一并,一道法力向光幕打去。 “嗡。。。”光幕颤动欲碎,镯子却是受了击打,兀自转起,又补了回来。陶红儿与镯子息息相通,此时却如遭重击,霎时面色惨白,没了颜色。 “东西不错,放在你手里真是埋没。”随手一击却未溃散,那修士颇为诧异,仅此而已。说着,手下又起。这次,却是正经凝起了法力。 “轰!” 尚未打出,凭空一声巨响,地底突地一震,四下里树颤石滚,顿时荡起腾腾的尘土。 “怎么?”李飞白只觉身上束缚一松,显然那金丹修士也被恍了心神。陶红儿被这一震,险些乱了控法,丢了镯子。不由一脸惊悸,什么动静,如此骇人! 地上几个,连同对面的金丹修士,都愣在了当场。 “轰!呼啦!”尚未回神,又是一震! 几个正在猜测,十几丈近里,又一阵惊天动地,石土飞扬,连带几株树木掀翻,枝叶横飞。 “嗖!”随着这漫天的乱石飞土,一道身影急急从地底蹿了上来,就要夺路而去,正看见这边几个身影,“道友,援手!有宝相赠!”一晃,闪至近前。 “哪儿跑!”地上几个还未反应是怎么回事,地下“嗖!嗖!”又蹿出两道身影,看前面修士蹿至李飞白人等身侧,忽地御了过来。 一前一后,两头堵了,一番扫视。停下才看清,却是一男一女。李飞白三个这时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曜华宫修士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竟然被人借挡,来的还是两名金丹!气不打一处来。哪会傻站那儿被人当枪使。也不搭话,手下运法一卷,携了李飞白三个,速速朝一旁退去。 唉,倒霉!若不是要抽取这小子的火灵之气,一巴掌拍死走人,多省事儿! “嘿嘿,有趣!”那女的突地一笑,“今儿个还真是热闹,既然如此,就都别走了!”扭头冲男的丢一句,“一人一个。”说话间,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突地隐匿不见!再现时候,已是在曜华宫修士身侧。 “瞬移!”眼前突然冒出的劲装身影,把曜华宫的吓得失声喊了出来!这女子分明也是金丹,竟然有如此骇人神通!丢下几个小的,急往一侧蹿出十来丈远。随即唤出一柄灵剑,精光闪闪,身遭盘旋。 这女子,忒是吓人! 这当儿,急忙去扭头看那边动手的男子。方才就觉得眼熟,不及细看,这一看却是认得的。不正是前些日子还来宫里拜访,明宣的海家少爷。 幸好幸好,认得就好,这女子刚才那一手,吓出了一身冷汗!“姑娘停手!在下曜华宫李安。正在此地办事,无意插手你等。”说着,朝远处一喊,“海少爷,请明示这位姑娘。都是自家人。” “那还不帮我先拿下眼前这个。”海明月这句答的,好生出彩。直把这李安听得愣了去,接不上话来。你两个这种身手,两个打一个,还用得着我?理虽如此,话却说不出。正犹豫,海明月又是一声,“还不快快帮手!“ “道友,勿听小人之言,出手援我,自有宝物相赠!” “唉。”李安心里暗叹,话都到这份上,怎好袖手旁观,“我来了!”说着,手下灵剑御起,就朝那逃窜修士击了过去。 “还真是认得?”劲装女子俯看一眼地上几个小的,还未远走。却是有意贴着那李安,并不离去。 玉手一挥,手中匕首“嗖!”地划起一道红芒,也朝那厮打去。 李飞白三个方才就看得明白,这追出来的,正是那日在明宣湖边见过的两位。听着劲装女子和海明月明里暗里的意思,竟然是要顺手相救的意思?还等什么,三个迅疾转身,朝圈外疾驰而去。 此战再无一丝悬念,三路夹击。几下里,那厮就被海明月玉笏一拍,狠狠砸在地上。眼见没了出路,两眼欲血,“宁离贱人,纳命来!”大吼一声,突地浑身气息暴涨,面色殷红,朝着劲装女子冲了过去。 “离儿,速退!”海明月欲阻,却迟了一步,抬手一掌朝那修士打去。临死孤注一掷,这厮要碎丹自爆! 这边的宁离,李安都变了颜色。哪会看不出来,不想这厮竟如此决绝! 宁离连闪两闪,朝一侧急退,李安也顾不得地上的几个,急急朝后退了出去。幸好目标不是自己。 那修士冲至适才两人立处,却是再控不住。“轰!”半空里若灵力风暴一般,炸了开来。四下里被狂暴的灵力碾过,空中肉眼可见的阵阵扭曲,顽石成粉,树木若被倾轧。地面一震,却是沿着适才被打穿的洞穴,地裂一般,“轰隆”一声坍了下去。 李飞白三个尚未行得远去,直觉后面不对,脊梁发冷,毫毛倒竖!还未待回头,被空中压下的气浪卷了,直直坠落,掉进了坑洞之中。 幸得如此,泄了些许劲力,若是还在实地,被那灵力碾过,恐怕已是肉泥一堆。即便如此,被灵力气浪卷落,砸在坑壁,径直昏死过去。三个嘴角,血水如注。 “海少爷,此间事了,李安别过了。”这边三个金丹倒是跑得够快,受些冲击却无甚损伤。李安朝海明月拱手一礼,转身就要离去。倒霉!碰上这事儿,人都出手帮你打杀,总无话说了吧。 四下里一看,却不见三个小的。“哼!”量你们也跑不到哪儿去。 “你问了明月,我却还没有谢过你呢!”蓦然,耳边响起女子话音。。。 第四十五章 海明月释宝 “有时候真是弄不懂自己。。。”海明月收了玉笏,看了看眼下李安的尸首,“这事儿弄得,竟然就这样杀了曜华宫的金丹修士。” “后悔和我一起了?若不是我一直别着要你陪我一道,也不会碰上这事儿。”宁离说着,手下打出一枚药丸,眼见地上的尸首竟然眨眼腐朽化气,一阵风起,除了手中灵剑和几样金石材料,什么都不剩!连地上的草木都顷刻化为飞烟散去,一片不毛的焦土,再无一丝生机。 海明月挑了挑眉毛。 “昔日在宗门时候,偶尔碰上他们弄些阴毒的东西,有时做法不成,丢了又可惜,就拿来弄成了这东西。”宁离并未抬头,也知道海明月看这药丸会心生抵触,随口解释两句。这一说,又勾起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抬头,望望西北,不再言语。 “不说这些,你就是不喊我,我也放不下,让你自己随那两个过来探这洞藏。说起来,还真是与这几个小子有缘分。吃了一顿东西,这就还回来了。。。”海明月岔了话去。 “既然插手进来,就好事做尽吧。这几个小子,还是将他们给弄得远些。”转身投入地裂之中。 须臾上来,看看地上的东西,“这次随那两个来探洞藏,可有他人知晓?” “这种事儿,藏都藏不及,谁还会逢人就说去?” “那正好。咱们走。”也不去管地上东西,两个御空而去。 。。。。。。 第二日,不知怎地,曜华宫那里就传出消息,一名金丹修士协同散修寻宝,竟被谋害在外!此事在连云山一时掀起轩然大波。只是,能杀得了金丹修士的,毕竟少数,也只是猜测等看热闹。连云山,妖据之地,这种一丝痕迹也无的事儿,大多不了了之。 自见到自己夫人安排了彩衣出去,晏舒实则早已将此事放下。返虚之境,绝不会再执着于这等凡俗予夺之事。见彩衣带回了晶儿,倒是一番惊喜。 晏心展亲往探查一番,还真是如底下所禀,正是一处洞藏之地,折腾得天翻地覆,四下被斗法弄得一片狼藉。看那情形,倒是不止一名金丹,竟然还是群斗! 安排下面据此暗查,可有近来在此闲游的散修,彻查李安平日交往甚密之人。也只能就这样闲等。心底下,却是纳闷不已,这李安,是循了气息出去,一个金丹去吊几名小小神桥,怎么也不会弄丢了。若是和那个一样被彩衣挡回,定然会传讯与我,却也没有。。。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就莫名其妙丢了命?关键是。。。那几个小的哪里去了?那个书生小子呢?是一同死了,还是被人瞧出什么给掳了去?或是救了? 心里来回翻涌无有一个定论,却不能再如何去大张旗鼓地探查什么。唉,遇上这小子本就是个意外,有没有他,其实也挡不住正潇什么,只是想着锦上添花而已。该怎样怎样吧。 始作俑者不再去细查什么,只是当了一场可有可无。几个无名小子,却因此经了一场别离,险走生死。。。乱风无着意,只扯散了几点飞蓬。 。。。。。。 “李飞白,拜谢前辈,搭救之恩,没齿难忘!”几个被那自爆的灵力冲击,伤了肺腑,此一去,隔日才醒。抬眼看时,已是身在一处洞中。 海明月与宁离两个,却没有离去。“哎,哪那么多道道,这小子,酸不可耐。”海明月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扭头又在那里凝神沉思,手里,正是陶红儿那一副草草的山居画图。 “你们还是安心疗伤吧,他就是这样脾性。难得有什么让他上心的,掉进去就出不来。”宁离打洞口转身进来,看了几个依旧蔫蔫的样子,往石案上一靠,“指不定一时弄不明白,你们今后就有了一个免费的护驾了。。。“ “咳咳。。。怎么说话呢。。。“海明月将画放在案上,“这画儿,可不是寻常的储物袋子那样,不信,你来看。”说着,手下一道法诀打上画儿,激起一道涟漪,而后身影一晃,原地不见。 宁离顿时看得呆在了当场,片刻之后,海明月重现洞中。被宁离一把拉住,“你方才,是进了画中?” “然也,然也。”海明月背负双手,“现在知道这画儿的厉害了?” “竟然能容活物!”先前看海明月在那里摆弄这画儿,却没有什么兴趣,未曾想是这样的奇物! “嘿嘿。。。”海明月看骇住了宁离,踱起了方步,“若是有了这样的东西,活物可藏,那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修界将是一场天翻地覆。” 宁离伸手将画抓了过来,抬手打上一道法诀,却没有反应。“死人,还不快让我试试!” “哎哎。”海明月凝神一诀打过,复又打出一道法力,携了宁离,一同闪入。 李飞白外头看看陶红儿,见这个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这种东西,很难得?”自己这许多年在谷中,时不时出入其间,早已是家常便饭。竟让两个金丹修士兴奋成这个样子,此物竟然这样宝贝? 片刻过后,两道身影一闪,重又回到洞中,那宁离竟然伏在海明月肩上,默默流泪。。。 “离儿不必如此,我必会钻研此物。将来,你那边,必是一片昌盛!”海明月轻抚了宁离,“都是金丹修士了,还在几个小的面前掉泪。” “明月,我信你,等你!” 。。。 两位金丹,竟然在面前流出深情来,李飞白拍拍万钧,扭过头去。 “前辈,小子一直不太明白,却不知该不该问。”事过,海明月又投神入了画中。宁离独自在洞口,又召出那一把火红的匕首,在手里翻飞,划出一道道虚幻的红影。却似心不在焉,只是出神。 “哦,只管说吧。”海明月抬了抬眼,不甚在意。 “嗯。。。这画儿,有什么出奇的吗?” 海明月突地一愣,抬头看看李飞白,呵呵一笑,“这画儿你进过?” “晚辈进过。。。”李飞白被问得一头雾水,扭头看看陶红儿,也是一脸的莫名,“有何不妥?” “这姑娘就是久居画中的吧?” “回前辈,正是。” “唉。。。”海明月看看陶红儿,欲言又止,只是一声叹息。显然,也是看到了那树身的魔气,无有解法,只有不提。 陶红儿轻轻将头一低,算是晓得,无需多问。 “早前遇到你们,却不知道你们身怀异宝,看来,却是老天不愿就让我那样轻易得以见到。非拐了大弯儿,才有这一缘分。”海明月扯过话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宝物?” “这不是须弥宝物吗?”自己先前就曾听说过,也曾进去一观,却不知奇在何处。顺手去摸自己的储物袋来,都是一样的装东西来用,怎么就成了异宝? “自然是须弥宝物。”看李飞白拿出个袋子,知他想法,海明月不禁摇头,“小小储物袋,怎能与这宝物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 眼前三个一脸懵懂的样子。还真是,有人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人怀璧不自知!“我若说,这修界,而今根本无人能炼这宝物呢?” 这怎么可能!就这样一幅画儿?修界无人能炼?李飞白三个一脸的难以置信。万钧不禁揉了揉脑门。 “世间只有储物的法器,法宝,你们可听说过有谁拿了袋子,储了活物满世界转的?”海明月翻了翻眼,“若是那样,那些个有点根基的家伙,岂不是可以整日的背着大队人马纵横天下,谁还管得了去。。。” “呃,还真是这个理。”原先还真是不曾想过这个。 “前辈是说,这储物袋容不下活物,装了会死?” “岂止是装了会死,要是那样,我拿个袋子去装人,岂不是天下无敌?” “。。。”李飞白几个默然,而今突然拿来深究这个,虽然未弄明白,如此一说,似乎这画儿,还真是不一般! 万钧眨了眨眼,凝神探查一阵,转身,不知从哪儿扣出个虫来。取了自己的袋子来,抬手激开,就要去装。海明月轻声一笑,只管看着。下一刻,李飞白三个却是看得眼珠都要蹦了出来! 无论万均如何试了,地上虫子竟然毫无反应,根本装不进去!万钧挠了挠头,一把捏了起来,抬手就往袋中塞去。至了袋口,却是犹如有气盾阻了一般,“不对,我分明经常探手入袋去啊。” “你丢下那虫子,自然还可探手进去。” 李飞白与陶红儿在一旁,早已看得呆了。万钧抬眼看看海明月,顺手把虫子一丢,果然!整只胳膊都伸了进去!这是为何! “现在知道,这画是如何不凡了?” “只是前辈。。。” “芥子纳须弥,乃是自成一方小世界,天地同根同源生。是以,万物可容。”海明月伸手一召,将万钧手里袋子纳入手中,“这储物袋子。。。就像这样。”说着,抬手一道法力打去,李飞白几个顿时有了如坠泥潭之感,“只是以阵法加强,断了原本的自然循环之理,无气无根,生生压缩一块空间出来,不过尔尔小术罢了。凡生物,本身即是一方循环世界,与天地本源同气连枝,怎能为这无气无根的小小术法所容。。。” “你这画,不知祭炼之人何意。。。”海明月皱了皱眉,“总是觉得其中还有一道禁法,不知是圈禁了何物。。。我却弄不开去。。。” 第四十六章 翠罗江 海明月的话,几个听得似懂非懂,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原来所谓的芥子须弥,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些,海明月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方才自己那句话,似是自问,转而就陷入思索。洞外,传来涛鸣,也不知被带至了何处。万钧把自己的储物袋一揣,转眼就忘了此事。爬起来,转到了洞口。 李飞白看看陶红儿。若是真如海前辈所言,这留画的前辈先贤,还真不是一位普通人物。关于这不知名的前辈,先前几个也是猜测过多次,只是凭手里可见的那些东西,却是一无所获。也不知这海前辈是否会有所发现。 看这位海前辈似是精于炼器,又不吝赐教,李飞白不禁心里打起了盘算。眼下让几个奇怪的,可不止是画儿啊。自己的剑和万钧的棒子,同样是诸多疑问。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好遇,不如也来问个究竟? 至今想起那日对抗火灵之时的异状,还是不禁心里发毛。本是打算来温养这剑的,结果那一下弄得,再不敢将剑纳入气海去了。真是太过吓人。 想到此处,抬手召出飞剑,却不敢太过打扰,只想着等这位高人回过神来再说。不料剑才召出,海明月即刻转过脸来,“咦?这是何物?” 李飞白一愣,面上一红。这剑,如今未贯法力,黑呼呼一条不足尺把。。。是前辈未曾看清?竟然得了金丹前辈如此一问。。。“这个,这是晚辈灵剑。” “废话!”海明月翻了一眼,“我问这剑怎会有这大的凶性?拿来我看!” 李飞白不由脸红到了耳根,赶紧勾了头递上。后面陶红儿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海明月接过剑去,仔细端详了半晌,不住嘶嘶吸气,就是没个话来。转而运气注入,须臾就收,看看李飞白,“这剑,你是从何而得?” “正是那画中所出。” “。。。” “前辈看出什么?” “未曾。。。奇怪啊?”海明月副将目光投向这剑,“连这是何种材料都未看明白。。。侵淫炼器这许多年,今朝还真是开了眼。” 连材料也未看出,这话?是了,那日在谷中,那许逸也有此一言!真有如此玄虚?“前辈可曾看出,这剑上凶性从何而来?” “也是不知。。。”海明月紧皱眉头,“你这剑,生平仅见!”抬指在剑身轻轻抚过,“竟然未有一丝旁杂的东西参入。。。纯粹如斯,非金非石,却又如此坚韧。。。这样的东西,我连听都没有听过。就算是那被人传如神物的太乙金精,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这凶性,恐怕就是这炼材自带。。。” “晚辈曾有一次,见此剑探出个黑乎乎模糊不清的东西,仿若灵物一般。。。只是前前后后探查了无数次,再不得见,一无所获。” “哦?”海明月也是一怔,“有这样事儿?”仰头似有所悟,低声自语一般喃喃不已,“怨不得。。。看来,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恐怕是从某个神异东西体上所取,就这样直接锻成了?” 想到这里,海明月顿时愣神合不上嘴去,那得是何种神物身上,才会有这样变态的东西!或许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从未听说什么身上的东西有这般坚韧的。。。 “前辈?” “呃,想不通,想不通。。。”海明月从神思中转回,使劲儿摇了摇头,“这应是从某种凶物体上所取,那一丝似灵的东西,与之浑然一体,恐怕不是修为高出这物,任谁也看不出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简直太过神异!李飞白听得摸不着头脑,“那这剑,晚辈是用得还是用不得?” “这倒无妨,”海明月又抚了抚黑剑,撇了撇嘴,“就算有灵,此灵也是无识之物了。。。若不然,以此物这般厉害的样子。。。莫说是你,这剑,连我也是摸不得,更别提御使了。” 这么邪乎?李飞白连接剑的手都有些迟疑了。万一这灵哪天要是冷不丁就有了灵识,自己岂不是。。。这不就是带了个随时会噬主的家伙? “呵呵,”海明月看这小子样子,知道李飞白心里顾忌,“怕了?你以为,似这种神异的东西,说有灵识就有了?哈哈,要是如此,自上古至今,那些个神异物种岂不是满天下横飞乱跑了?凡是夺天地造化之物,想有一线生机,都是千难万难啊。。。” 。。。。。。 剑的事儿,就算是有了个不是说法的说法。懂得了一些可能,却是更加弄得人如坠雾里。只是,心里有些惴惴后怕的同时,再看这剑,却是不一样的感觉。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不凡。也算是去了一个小小的心病。 经了这些,李飞白几个对这海前辈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于这锻炼之道的见谛,绝不是平常所能及。 “这明宣宗,是以炼器闻名的?” “不曾听过这样的说法。。。”陶红儿也是满心的纳闷,“如海前辈这般的,恐怕不会多见吧。” 这些东西,也只能私下猜想,哪儿敢拿出来乱问。 还有那个宁离前辈,见了那画儿的神异,竟然感极而泣。若不是背后许多难解的故事,何至于就这样激动?自从入画之后,就一直神不附体的样子,在洞口遥望,而今都是一日过去,还未醒转。 都是他人背后故事,而今却是莫名有了因缘,指不定哪天,就有了果。。。 。。。。。。 “此地就是连云山偏北的翠罗江。”海明月几个站在洞边。眼前不远,即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遄流,直冲西南而去。虽是浪急飞溅,却是水清见底。两岸滩涂尽是乱石。对岸,又是一片莽莽群山。 “连云山本就是绵绵无际,那赤岩山,也未得管得过来。过了此江,再往北不远,就出了连云山的范畴。不过,那一块儿,却是人迹罕至,妖据颇多,是一乱地了。再往西北去,可至西梨山,那倒是一处妙地。你等若是真无甚落脚的好去处,那里也是不错。” 海明月看了看几个,原先一行五个,而今就剩三人,不见了那仙芝和红发的小家伙,又被曜华宫追命,不用去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而今欲将离去,却也需交代一声,“西梨山那边,有千净观在,却是修界有名的丹药圣地,不妨去哪里探探,指不定会有收获。” 此话,自然是针对了陶红儿。对于那魔气,自己知之不多,也只能这样指一条路了。 “不过,你们这伤,我却是觉得,还是该在这里好好将养停当再走。过江的乱地虽然也无什么可怕,以你们的修为,还是谨慎些好。” “多谢前辈指点。” “好了,不必如此,也是缘分一场。我观你那画儿,收获颇多,总不能光拿好处。就此别过吧。”说完,两人身形一闪,御空而去。 三个在洞前,静立许久。复转入洞中。 此处虽然不是那赤岩山的辖地,毕竟有过那一场,三人哪里知道曜华宫中人的心思?只觉得不安,却不是久居之所。那海前辈看得透彻,临行一言,倒是指了出路。 暂且将养吧。此去,真得寻个地方,潜心修炼了。 。。。。。。 “我说苏老头,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相识,我才给你个机会出来转转,你可别给我玩什么花花。”江边乱石堆上,一群手持刀棍的猪妖正对着旁侧的老者指手画脚,“让你找相通的熔洞,你跑到这江边来。。。若是惹了金上人不快,恐怕你我都不好过。” “哼!”老者身边的女孩对岸猪妖一哼鼻,伸手拽拽老者的衣袖,“爷爷。。。” “囡囡莫怕。”老者轻轻抚抚女孩的头,“熔洞在地下深处,村子附近都已寻遍,几处可通的,先辈也早已寻出通了。再要找,自然是遍地撒网。有没有熔洞,和地上有没有水有何关联!” “别欺我们不懂,溜着江边走了足足半天,以你们火光兽的本事,还会确认不了?”领头的猪妖将手里棍子往地上一捣,“别怪我没提醒你,都已经出来半月了,若是再没个结果,到时候金上人发狠,你我谁也兜不住。” “要寻,自然就寻个大脉,我也得几相比较才是。而今法力不畅,自然耗时还吃不准。既然你们心急,不如回去弄个定分尺来,届时再来探过,必有结果。” “有那玩意儿你不早说。” “哪有此物?这个却需从头炼制。” “胡扯!炼制?那得炼到什么时候?” “也快,十来日即可。” “走走走,只要有用,赶紧回去弄去。” 。。。 “囡囡记得今日我给你指的那处地方了吗?” “当然记得!” 距江不远的一处山中,几处石屋灯火昏黄。石屋后,一座石洞,隐隐有光。石屋外,几处篝火通明,却是几队猪妖,在那里胡吃海喝。 一处石屋内,白日所见的那一老一小正在灯下低语,“过个一段,这江流渐缓。到时候爷爷还带你出去,你就瞅个机会跑去那里,过了江,去寻你爹爹。” “爷爷不一起?”小女孩瞪大了圆溜溜的双眼,“爷爷不走,囡囡也不走!” “哎,胡说。囡囡先走,爷爷要在这里打啰猪。打完啰猪就去找囡囡。” “囡囡跟爷爷一起打!”小女孩扭身,打门后翻出来一张大弓,足足比她高出半头,“这个囡囡会使。” “拿就拿着吧,”老者一想,也不阻拦,“那你到时要听爷爷的话,要不你这宝贝弄丢了,可找不回来。” “好!” 第四十七章 江流时转 几树话开 江流时转自不语,几树花开各染枝。 洞中调养,时光暗转。逝者如流,纷扰不待。 蒙山,银月斜勾挂半崖,烈风如斧。林林七十二主峰,立如刀枪。中有小山无数,星罗密布。间或有水,或独立成湖,夹于山中,或奔涌急流,汇于怒沱河,一路入海。 怒沱河水,经支流注入,枝枝节节,或清或浊,山间穿流,如蟒翻拧不息。 一道壮硕身影立于崖上树下,久久未动。任山风撕扯,衣袂霍霍,浑若不觉。只望着眼前,两千里莽莽山林,层峦叠嶂,不语出神。 靠崖半山中,几座巨岩砌起的殿堂,灰暗肃穆,恍若巨兽之口。主殿之上,灯炬摇曳,柱影虚晃。几名修者坐在殿上,神色各异。 “袁圣此次坐关,已有数十载,若按往常,成与不成,也该出关才是。。。” “或许此次就是有感,一举破至造化,也未可知。” “返虚九劫,这中间也就老秦你随袁圣近前日久,为何不曾见过几次动静?” “九劫。。。”主殿正位旁侧席上,一位精壮的修士抚了抚面上虬须,“只听袁圣曾言,完全不似寻常冲关,先是有所感应,而后冲关,有声有势。。。欲得返若初生,破出造化,却是不止在于修为,或只是返体如玉即可。这个,说是须渡过往种种,凡有瑕隙,皆是劫生处。说是九劫,恐怕也只是个虚数。何种劫,应在何处,无人可知。。。坐关,乃是入静反思,涤心而已。” 竟然是这样的讲究?几个听此一说,各个沉闷。若是连心境也算在其中,却是无可捉摸。怨不得袁圣入返虚这许多年月,只听说修为成就了巅峰,就是不见破入造化。 “这心中有隙的事儿,谁会揣得清去。。。”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物,阅历无数,要说这其中哪个是冥冥之中的牵动。。。这造化能称为造化,果然不是寻常能及啊。 “那清远老道,每日里只知清修,避尘离世,却也未见好过哪里。。。” “就是,还有西梨的梵心老道婆,守个神鼎,求个丹药都不给,平日里装得仿若下凡仙子,昔年闻听昆虚现世,也慌了神,瞎跑几十载,嘿嘿。。。” “倒是听说明宣的海老儿,近期也想冲关返虚?” “海老儿,倒是个敢想敢做的,竟然抛了祖上循了几千载的主业去,呵呵,不知将来入了黄泉,如何面对先祖。” “说起明宣,海老儿的小崽子,倒当得是个人物,年纪轻轻,成就金丹之位,又涉猎极广,和他那老子,正是两个极端。哈哈。那海老儿恐怕想不到,自己舍了祖业,偏生了个痴迷此道的和他对着干。” “各有讲究,谁说的了对错。。。那海老儿抛了祖业不假,恐怕也是他明宣第一个触及返虚的。若是真的成了,说不定下去了,祖上还褒奖一番呢。” “哈哈哈哈,此话有理!” 。。。只是无事来闲聚,拿探看袁圣做个借口,各厢见过,相互探探风向底气而已,省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一阵天南地北的胡扯,渐渐转入了山中的纠葛。 “匡老儿,此次袁圣出关,那西南五峰之事,当有个了断。” “了断?那五峰的嫌弃穷山恶水,自个儿跑去别处,我捡个别人扔下的,倒成了香馍馍!还有这样倒找回来的?” “你!满口胡言!” 。。。 本就各怀了心事,无人察觉崖上身影。越说越乱,未多久,就变成了一场舌战齿伐,面红耳赤。当即就有不愿参搅的,起身别过。殿上秦姓老者皱了双眉,见惯了如斯,也懒得再管。。。终落得一个个甩下狠话,拂袖而去,才算作罢。 “。。。如此这般,不论你出关成与不成,两百年后,还有蒙山?” 殿中一切,怎逃得过崖上的神识,只是无心去管罢了。。。洞中几十载,悠悠一晃而过,无有感应,无有窥破。进去怎样,出来如何。这所谓的劫,是这般悟的吗? 壮如磐石的身影突地一颤,收回漫漫无心仰望天星的眼神。垂下眼睑,若与所思。静求不得,何若放下? 心思一转,面上也是一松。思绪纷飞。 昔日弟弟,去访仙山,一去不返,唉。。。也不知转投何处?这修界,平静那许久,一晃两千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好生无趣啊! 晏舒小子,守了一家,其乐融融,唉,羡煞。。。或者,我该再去看看清远,和西梨的梵心了。 扭头,想想方才底下一番胡乱弹琴,欲与那秦姓修士留下一言,想想却又打住了,嘴角轻翘。 风过,那身影虚化,飘散。。。 。。。。。。 南方连云山,西北深峡,蜿蜒曲折,峡深,其中四季如春,多珍禽异兽,裂隙洞壑遍布。洌洌的翠罗江,循峡而过,奔流入海。而今时值入冬,清流渐显细缓。 “呼。。。”这一日,李飞白三个踱出洞外,极目舒神。 “而今神清气爽,当有一行了。。。” “哼!来日返了,自然有的好看!”万钧伸手一拍洞外的树,枝叶乱颤。 “就往西北正好,既然说西梨那边是的丹药圣地,指不定就有什么奇花异草。就算寻不到那什么神乐山,说不得就遇见什么旁的机缘。” “嗯,来日就往西北去吧。”一说要走,陶红儿又一阵悲伤。然而人微言轻,又能如何?且待来日。。。言罢,举首往向那未知的方向。 出外经历这许多,虽不至妄自菲薄,却少了许多妄言。三个相互看看,不再多言。 。。。。。。 “林师弟,好手段!” 六山流霞峰上,几十名弟子正斗得热闹。 入山时日有早晚,要算,还是这林瑜最迟。 起初几日,年少心性,耐不住新鲜劲儿,无法入静。一个在峰上晃荡,偶见几个人影,还都是行色匆匆,来回几日,渐渐没了兴趣,只有折回自己院子。 及待这日里,峰上响起召集钟声,这才急急出了小院。却见四下几座院子前前后后,都走出人来。 “咦?”近旁的院子,出来一位白面师兄,正欲跟几个打招呼,一眼看见林瑜,正在那里左右观望,“这是新来的师弟?”抬头看看其余几位,都是一脸不知。 “在下林瑜,见过各位师兄。” “好,我是向关。来来,好像不是书院招收的时日啊?” “嗯,是。在下陈州人氏,是许逸师兄举荐而来。” “哦?许逸师兄?你熟识?” “曾有幸随许师兄修习过些许时日。。。” “真的?可是修习剑法?” “师兄曾指点一二。” “好!”“好!”“好!”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一连几声叫好,“不错,临近神桥的修为,正合适。” 林瑜被几个嚷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都兴奋什么,“几位师兄。。。” 向关拍拍林瑜肩头,“不急不急,待月中校场,先试试身手,也好将那几个的手段熟识了再说。” 一路往峰顶而去,四下里汇拢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粗粗看了,倒有近百之数。皆是外院弟子,不论修为高低,都是一般的装束打扮,男男女女,鱼贯而行,颇有些声势。 一路上也未闲着,向关几个给林瑜讲了许多的细则道道,这却是比执事和那引路的师兄来的细致得多了。 除了月初开讲,月中比校,平日里,少有外行的。就是这两个时日,若是适逢修行有感,也不是各个都来。院内的评定考核,惯例一年一次。但是这个考核,不只看修为进境,还看悟性。是以,这进内院的事,还真不好说。 许多弟子,在外院呆到筑基也不得入,被遣出院去,在外面开枝散叶。也有天资卓越的,早早就被选了去,例如那许逸。当年连神桥都未架,言语不多,都笑他木讷,却被内院师长相中,后而更是直接被院长要走。。。 走着听着,不久就来至了宣法殿外,一行寻了位儿,就近盘坐。左右尽是同样的弟子,看看就没了新鲜。林瑜不由又抬头,去瞅那半空之中。 “嘿嘿,在找出云?那出云,我们也一个都未去过。。。”向关笑笑,“却是只有院里那些有名姓的,被安排要务才得进去。” 林瑜收了目光,安排要务?恐怕也不会轮到外院弟子吧?说来说去,能否入得内院才是关键。要想有所作为,恐怕只有静心潜修一途了。心底里暗暗有了打算。 宣法殿外,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有问自有传讯,再做解答。留得两个时辰参悟,不言则各自退去。 直至回转路上,林瑜才问明白,出门时几人听说自己曾随许逸习剑为何会那样兴奋。 原来自己近里这几位师兄与人比较,屡屡失利,才会那般急切。院里时常弄出些杂务交于外院,这私下里争的,都是进内院打杂的活计。 平日里难得有机会往来,若是接了入内院的活儿,打理好了,得几许指点,不可同日而语。这怎会不慌?然而人多肉少,偶尔的几件杂活儿,自然就成了香的。轮也轮不匀,就有了这斗法排队的规矩。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倒是个好门道,听得林瑜直愣神。原来表面不显,底下也是是非不断的样子?耐不住几位师兄心急,连院子也未回去,几个直接闹哄哄拐至了校场去,就要见识一番长短。 林瑜家中,本就是世修,手段不是常人比的。加之心思聪慧,随许逸修习剑法,领悟颇多,又自潜心研习了年余,一手剑,御得精妙,哪是寻常人能比的。剑出如风,三两下,就将向关几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几个心下大定,场中立时改了方位,将这宝贝师弟推在了队首。有这林师弟在,恐怕今后入内院的活儿,都跑不了了! 只是几个都未想过,以林瑜如此的身手和精明悟性,又哪会在外院呆的长远? 。。。。。。 第四十八章 行不得 是日清早,李飞白三个凭江而立。峡内四季如春,却挡不住江面风凉,伫足乱石,终归到了离去的时刻。似乎跨了这江,就是跨入了另一方世界。 昏死中被海明月携了来此,回首望,竟然连赤岩山的方位都有些模糊。来了此地,宛如草草经了一场无法醒转之梦。于他人来说,连个过客都算不上,只若风扯一缕乱云,扫眼而过。于几个,却是魇了心扉,翻不出那离恨惆怅。 “左右就是此处了,流缓面窄。” “唉。。。”自打经此一别,莽莽的万钧少了许多叫嚣,总是有意无意叹起了气,“飞白,姐姐,你们说,这修行,到底是修什么玩意。。。”拿起手中棒子,在水中搅搅,愣了一会儿,突地举棒朝天一指,“啊。。。”一声长喝,拧身而起,“当当当。。。”将四下里的乱石击碎了一片,喘息立定,“呸!过江!” 一番发泄,让李飞白两个也是暗爽,一扫心底郁郁阴霾。“走!”提一口气,相视一眼,抬脚点地。 “呦,小心!”将起的身形急急一顿,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身而过,没入水中。 “什么人!”三个一惊,在此地也有了一段时日,还未见过旁的修士来此。竟然在这时遇上! 不用去找,一阵疾行之声已是由远及近而来。须臾之际,六名修士已来至不远。分明是往这里赶的? 被人扰了,本来无心去管,只是三个这一看,却不约都收身立定。 眼前,一老一小正被四只怪模怪样的猪妖追赶?这猪妖,连形都未化成?浑身赤红,肥头大耳,獠牙外翻,鬣鬃如针。几块破麻布在身上裹了,一副愚昧不开的样子,手下却是一点都不弱,刀棍刚猛,虎虎生风。 前面老者顾着女娃儿,且战且退,以一敌四,却是有些施展不开。朝自己几个急急奔过来的女娃儿,一手拎了一张大弓,后背箭壶,几乎与身长,已是空空如也。圆扑扑脸蛋上满是严肃,却无惧意,跑几步,看看老者,又去开弓搭箭。一把抓了个空! “囡囡还不快走!” “哥哥姐姐,帮帮爷爷呀!” 小女娃没了箭,急得一跺脚,扭头又对着三个急急喊一声,“姐姐!哥哥!”把大弓一抡,反身扑了过去。 “不可,快走!”老者急催几句不见听话,心下一闪神,顿时被追来的四个打得一阵手忙脚乱,支挡不及,硬生生拿肩扛了一记棍击,侧身怒喝,“走!过江!” “噌!”“噌!”“噌!”没有一句话,连个相视的眼神也无。李飞白三个拧身,疾驰而上! “多谢小兄弟援手!”边打边退的老者听见风声,眼前一柄飞剑,一根巨针已朝对面打去,转而,一道身影抡着棒子“倏”地蹿过,砸了过去。 “哥哥,打他!” 这几个莫不是脑子有病!碰见斗法躲都躲不及,竟然还冲了上来!“几个小子,少插手,留你命在!” “呸!妈的!”万钧身形直直撞了上去,“当”的一声,已经迎上了一个手里的棒子,威怒暴喝,“你也配拿棒子!”直接磕得那厮倒翻了出去。 这边李飞白,陶红儿也不搭话,一身神气冲天而起,一人接下一个。一剑,一棒,一针,场上瞬时逆转,势如山倒。 “毛小子还不收手!敢挡金上人的事儿,想死不成!”对面被三个一身锐不可当的气势一震,心虚气短,立时乱了阵脚,原来也不是擅斗的主。 “打他,哥哥,杀了那个猪头!”后面的女娃儿,看得仿若自己是出手之人,手里大弓左右抡个不停。 正喊着,这边陶红儿和李飞白已经灭去两个。剩下两个一惊,虚晃一下,“住手!住手!”闪身往后,退出十几丈去。 “哪走!”万钧垫步就上,只听老者急呼,“小心!那是啰猪!” “什么啰猪,啰狗。。。”还未等万钧话完,突地,前面退去的两个站定了身形,撒手都扔了棒子去! “咦?”干什么?万钧身子一缓,被对面弄得一愣。只见那两个微微一蹲,双手按膝,张嘴深吞一口气,猛地一咽,突地猪嘴大张! “呜噜呜噜。。。”一阵音波冲了过来。 “啊!”措不及防,迎面对上,万钧神海一震,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头昏脑涨,两眼发晕,只在那里捂头打滚,哪里还站得起来! “万钧!”李飞白惊呼一声。 “小兄弟小心,那是音波,专击神识!守心闭识!”老者已然错身而上,张嘴大吼,双手挥舞往外拍出。 “哼!”李飞白闷哼一声只觉得脑海中紫幕一颤,星光闪映,却是无有什么感觉。扭头看看陶红儿,也是面色沉静。不由心下安定。 再看老者,张嘴对吼,不停拍掌。挡在最前,有些吃力,还自无事。那女娃儿在几个后面,离得远些,也是双目圆睁,一样的张嘴运气大吼,有前面老者挡了大半,憋的脸蛋通红,所幸也未中招。 看起来愚笨不堪的猪妖,手下更是不怎么样,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果然各有天赋,不可貌相。 “恐怕平日里没少拿这个害人,今日就该还了报应!”李飞白冷目一扫,掐诀运剑,幽黑灵剑若游鱼一般,划出一道暗影,绕过音波,直取两只啰猪。 竟然还能御剑!两只啰猪一口气刚刚吐完了,正要接气,突见黑剑在空中绕了过来!心里一慌,这口气就续不上来。此功无用,没了依仗,也不打招呼,各自掉头就跑。 此时再跑,哪能快得过剑!须臾授首。 。。。 “唉。。。是我提醒的晚了,连累这小兄弟。”老者在一旁扼腕不已,此时却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 不想临走,会遇上这样的事。 万钧此时犹在地上捂头,闭目辗转。这。。。李飞白看看陶红儿,过江的事儿眼下是不用想了。还是回去,赶紧助万钧缓过神来。 “没事,没事。。。”万钧听得身侧几个的动静,推开李飞白的手,强撑了坐起,却是挡不住头疼欲裂,又是一晃,“呃!那几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小兄弟还是躺下说话吧。。。” 老者伸手一把扶过,“那是红啰猪。要说,也是我们这连云山西北的老族,与我火光兽一样,世居此地。平日里游手好闲,倒也无甚恶行,两厢无事。”顿了顿,叹了口气,“自打那金姓恶魔来了,却是泯灭心性,跟去做了下手。。。这音波的手段,却是啰猪天生俱来的。” “既然世代相处无事,而今怎么。。。” “这个,说起来,话就多了。呆在这里却是不妥,不如先寻个地方让小兄弟歇下吧。”老者伸手将万钧扶起。 “也好,老伯还是随我们来吧。”李飞白接过手来,一行就这样又转回了洞中。 。。。 “我火光兽,天生亲火,据祖上相传,原先,也是居于那天曜晶不远,只是后来。。。这些不提也罢。移居此处,乃是此地下熔洞,却是与那天曜晶所处的,连通一气,可说是一脉同源。只要不往前去,触了曜华宫的大阵,我族却有旁的不可比拟的先天之能,一样也可汲取晶石之能,虽然量少,了了百十人,也可维持。” “事情变就变在那金姓恶魔身上。唉。。。”老者伸手,抚了抚在一侧靠着睡去的女娃儿,满眼疼爱,“十数年前,那金姓恶魔初来此地。口说身体有恙,须得借火疗伤滋养,族老见他确实不妥,也就应了下来。” “不妥?” “那厮。。。似是魂体不全。身体有恙,看起来修复艰难,连带修行都甚是缓慢,十几载过去,及如今修为也就是不足筑基。只是,也不知那厮是功法奇特还是天生异种,一身火灵力却是精纯的很,非比寻常。。。初到此地,只说是借地养伤,都未多想。” “当时,还真的布了一座聚灵法阵来。要说此阵,倒是真正神异,专引火气精华,精妙独到,连族老也未曾见过。那厮平日只是坐修,甚少行动,大伙儿又都受了此阵益处,还都心生感激,也一直无事。谁知,那曜华宫突地爆出火灵之事。。。” 陶红儿看看李飞白,却见他也正扭头看过来,还真是,说来说去,竟然又扯上曜华宫去。 “火灵之事一出,那曜华宫加固大阵,此地自然也受波及,熔浆之中可取的火灵精华日少。唉。。。此时才知那厮的真正嘴脸!趁着族老不备,拿住几个,竟然逼了族里以体内火精供养。。。我族亲火而生,失了火精,哪还有活路。。。” “竟然如此歹毒!这,这等修法,不就是彻头彻尾的邪魔之道!” “可恼那啰猪一族,不知怎地,就和那厮搅在了一起,助纣为虐!真是啖之犹不解恨!” “此次还多亏了几位小兄弟援手,救下我这囡囡就好。。。”老者将女娃又往怀中搂搂,“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几位,来日能否带了囡囡一同过江去,寻个地界搁下。” “老伯此言何意?我等再如何,何如你带她在身边?” “。。。族中如此境地,我却须搏上一搏!”言及此,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狠色。 李飞白胸中一热,抑不住热血潮涌。看看地上也自昏睡过去的万钧,扭头看陶红儿,正看着老者怀里瓷娃一般的囡囡出神。。。 “此事,不妨商议一下,或许还有更好的计较!” 第四十九章 莺出西梨 “不行不行,这如何使得?先前出手相救老汉我已感激不尽,怎能再留下来参搅此事。”一听李飞白说要留下助阵,苏老汉连连摆手,“这你死我活的争斗,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如何安心。” “苏老伯修为,比那姓金的如何?”李飞白也不接这话,只往下问。 “修为相去不多,在火灵力的精纯上却是远远不及。。。” 李飞白在心里点了点头,沉思一阵,“老伯说体内被那厮下了禁制,你觉得,以我两个助了,能化去否?” “族里族老都被拘了,就留我一个被支使了活儿,却是未曾对我下重手,还留得一些法力来听他使唤。”苏老汉默默在心里掂量掂量,“先前在私底下试过多次,自己一个力有不逮。若有小兄弟助拳,倒是可以一试。” “如此就好!”李飞白与陶红儿对视一眼,“我好友的伤势,以苏老伯的见识,不知多久能好?” “那红啰猪们,空有这异禀天赋,却是懒散懈怠的性子,不思进取,从未见出过什么好手。此种音波之能本是世间罕见难敌,落在他们手里。。。没有几个的联手施为,难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公子不必担心,这小兄弟只是从未碰过这样的,措不及防,神识受了些震荡,今日对阵那样的情形,歇息个两三日自然无妨。” “既然老伯这样说,此事不是大有可为?这两日,咱们不妨好好合计合计。。。” 。。。。。。 翠罗江北岸,临江滩涂上,几位绰约中透着几丝英气的女修飘然而至,驻足观望。 行在队首的女修,一席青素长裙,芙蓉出水,轻点黛眉,徐徐临风,若轻烟绕柳。 “师姐,此次千里迢迢跑到这连云山来,一路跋山涉水,也未见有什么特别的啊。” “就是,这连云山,却是少了咱们那里的婉婉温润,总觉得尘气太重。” “妹妹们不必多言,只管跟着就是。尚未过得翠罗江,过去之后再议。”排头的女子一拢耳鬓,“此去,距那曜华宫的地界越发近了,都警醒着些,不可再疏懒了。走!” 提气一纵,翩翩御起,后面几个随后跟下。临水之际,运起疾驰之法,几道身影,婉若绯霞,凌波而去。 。。。。。。 西梨山,半壁葱翠半壁白。静立如玉。梨花胜雪处,但闻莺啼,青翠如沐里,点点花映。风轻云柔,挽山而行。袅袅烟气自流转。。。不见高绝,只有清心。 千净观,养心殿内,香烟轻饶,却是掩不住两个道姑愁眉。 “这返虚之劫,还真是。。。扰得人心困,唉。” “竟然心执之处,就要去除,也难怪,师尊只怕也是琢磨不定是否劫数吧。。。只是不知,怎样才算是过了呢?” “此等心劫之事,旁人哪个能说得清?恐怕不到最终破除殆尽之时,谁也不知是是非非。。。我丹道一门,地火却称不得最精,怕就是师尊一直耿耿于怀,难于放下的,才会起了这汇取各地火精的念头。” “既然不知是否劫数,依我看,也只是除个心病。要不,也不至于只是四下去寻了便罢。恐怕师尊也是心如明镜,只求念到,能过了心坎就是解脱吧。唉。。。” “也不知筠阳几个,如今怎样了。” “筠阳第一队,前往曜华宫,总觉得不妥。前番刚刚出了火灵之事,那晏舒定然谨慎小心,多有防范。。。偏偏也就是那天曜晶,天下太过闻名,强压各方火种。幸得师尊也知那边近来的情形。” “此次,倒是为难了几个丫头了。若不是晏舒那厮忧虑多疑,心性不佳,我们也好随个过去。。。毕竟是妖乱之地。” “凡事都有盈缺,他那夫人却是****过人,这也说得上是一份天补。” “呵呵,说的正是。谁也不曾想,前脚去他那儿探访回来,才看了他寡欢的脸子,这才多久去,后脚就要去取火精。。。也不知那几个丫头,能弄回什么样的火精来。” “师妹放心,那连云山,地底熔浆应是相连,我已交代了筠阳,离的远些去也无妨,有青云鼎在,多费些时日的事,一样取来。省得冒险。” “青云鼎?师姐竟然放心让她带走青云鼎?” “此次师尊虽说未曾强求,既然走了一遭,自然还是极尽最好。曜华宫经了那一次,定然将那护晶之阵固之又固,敛精聚气。几个丫头不得靠的太近,不借了此鼎神力,恐怕难成。我已嘱了筠阳,只需寻了与那天曜晶相连一脉来,假鼎之力,无需涉险,一样也可聚来火精。。。” “世师姐此言固然有理。。。连云山妖纵蛮荒之地,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 “走前我还给她了天丝索,明知不去靠近,只是耗费时日的事,又不是去抢。。。再三嘱咐她几个,就如寻常历练行走一般,那几个我连真正意图都未讲明,只让筠阳见机安排就是,到时候也省得弄巧成拙。” 。。。 “莲儿。” “在。”打外面进来一名俏生生的女童,“姑姑。” “去将炉内的香换了。” “咦?”对面的道姑一脸诧异,“你何时弄的这侍童来?好生喜人。我没看错,这是一只麋鹿?” “正是,这却是上次出外之后带回的。看得心里怜爱得紧,在这里,也免了外面的风吹雨打。” “甚好,甚好。。。”挡不住女人天性,两眼盯着,哪儿流连得开,“也亏得师尊开明,不在这人、妖之份上计较。” “嗯,这些个名门大宗,哪个及得上师尊。。。就知道师妹会喜欢,此次一去千里,定然所遇颇多,只为火精,旁的都不需操心,只管随遇机缘。是以,我也嘱了她几个留意呢。” “倒是让师姐费心了。” 。。。。。。 “来取赤岩山的火精?”听了筠阳的话,几个叽叽喳喳的嬉笑霎时一静,哔哔啵啵的火堆旁,几个面上都是一紧。本以为就是出来游历一番,女孩儿家,一路上游山逛水,只若莺燕出巢。这一说,顿时没了那嬉闹的心情。 “是往曜华宫去取?师姐,我可是听说那里前阵子冒出过火灵,真有此事?” “嗯,这个来时,师尊倒是说起过,先前还专为此事去过一趟曜华宫。” “真是去曜华宫?一个好好的火法圣地,却被妖人占了去。。。” “就是,依我说,这地方给了咱们千净观正好。若我以天曜晶的火力炼丹,说不准,也炉炉都是八九品的天丹。” “只怕那天曜晶根本不是你我可以操纵的吧,你这丫头。。。” “都瞎想什么,去曜华宫。。。那里可是咱们几个随便就闯的?恐怕连人家门都进不去。。。真是无知无畏,那曜华宫晏舒,可是修界四返虚之一!与师祖齐名之辈。” “此次师尊专有安排,咱们只需循了照办就是。来日就下手,四下寻了熔浆地府,找出与天曜晶连通紧密的来,再做打算。只要不去触及曜华宫的大阵就好,到时自有办法。” 。。。 筠阳一席话,几个老实了一阵。看筠阳盘坐入静,不由切切私语起来。 “哎,你说,这次会不会遇上那个叫晏风的?” “哈哈,怎么入冬时节,突然有了春意?” “去去去,都说是修界新人里的佼佼者,我只是问问,看你往哪儿想。。。那可是妖人。” “哦?那你怎么不问那个许逸?还问一个妖人。” “只怕是许逸后面排得太长,想也轮不上了吧。哈哈哈” “你们真是无趣,没一点正经!” “说你呢,没一点正形。。。哈哈哈。” 火堆旁,又是一阵捶打嬉闹。 。。。。。。 赤岩山外,风转云流,蓦地,凝出一道壮硕身形,凌空静立。 “晏舒,出来一叙。。。” “嗯?”房中晏舒突地一惊立起,肃然一愣。转而身形一虚,消逝而去。 这是。。。袁神通!这袁神通,竟然不声不响来此不远,连自己都未察觉。。。心下说不出的滋味。不过,这气息,还是返虚不假。这厮,闭关这许久,此次却是依旧无功。却不知他又是劫应何处。 “袁兄出关,知会一声,小弟自当前往拜会,却劳烦跑了过来。。。” “左右无事,孤家寡人的,转转舒坦。哪像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晏舒拍马也及不上袁兄的洒脱,却在这里笑话小弟。” “你可曾应劫?” “袁兄正是问到了心里。小弟至今,尚不觉劫在何处,越是平静,却心无定法。”晏舒被这一问,正是戳到了点上,“却不知何种为劫?应了可有甚名状?” “呵呵,你这问的。。。我若明透,何苦还困在此境?这劫,无定无名。来时不知,应过自然心有超然之感。我也是突地有了物外感应,才觉到是自己应了一劫,然而回头去找,却连自己应在哪里也自不知。。。”袁神通微一摇头,面露无奈,“这真是该来时会来,妄寻无益。。。清远与梵心两个,可有什么动静?” “都是如那古井无波,一点消息也无。” “都是这般。。。还真是一幅清平太世。。。”袁神通眉头微蹙,“该似这般?” 自顾低语一声,许久无话。 “该似这般?”晏舒听这一语,心下忽地一震,似明不明,仿若点透了什么。 第五十章 一场混战 李飞白执意,苏老汉自然感恩接受。 凭了他自个儿,说是要去救族人,其实哪有什么好法?倒是抵死一拼的想法多些,要不也不会早早就计划着将孙女先送走。能得眼前的几个相助,这事儿,还说不定就真行得完满了。 眼下,就等弄好了两个了。尤其是这苏老汉,受了法禁,看斗法之时表现,此刻也就是比李飞白略强些的样子。若不将他先解了,就算是再有热血,去了怕也是难有作为。 万钧所伤,神识震荡。这个却没什么惯常的丹药来用。几个身上本来就没有几样,翻了几下,也只有几颗不知是什么时候剩下的清心丹,平日里针对无法平心入静的辅助东西。聊胜于无吧。万钧也没那许多的讲究,直接服下,闷不吭声,在那里死扛头痛。 李飞白和陶红儿又投向苏老汉,见他点头,运气于掌,搭脉探查。 果然如苏老汉所言,体内的法禁,确是简单,没有什么繁复的弯绕,只是几点精纯无比的火灵力占了神桥主枢之窍。在苏老汉的指引下试着触碰,并不严谨,倒想是随手设下的。 反而是这一点火灵之力,真是非比寻常,丝丝几缕不显,灼灼之意,竟然让而今的李飞白都有些忌惮! 撤了法力,抬眼一看,正见陶红儿也在那里皱眉。“红儿也在奇怪?也不知这厮是天生的异种还是修炼了什么特殊的火法。。。” “却不是这。。。”陶红儿低了头,怔了一会儿,“适才。。。我体内的魔气竟然有些反应。” 竟有这事儿!真是意外。 李飞白禁不住一喜。自己的想法,却是被那天曜晶给带偏了,只想着连这冠绝天下的天曜晶都无甚大用,对于其他的火灵力,再不敢奢望,倒不曾往这上面去想。不想竟然从这儿下来了!世事一饮一啄,果然不是人力可揣的! 本来没什么想法,只是一股侠气挺着,欲伸正义。这样,不管这姓金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更是不能放过了! “苏老伯,这一缕火灵力驱出,还请能交与在下,正有大用!” “这有何不可?”苏老汉听得两个的对话,看看陶红儿,“不知姑娘有何不妥,老汉也是修习火法,不知可否帮上?” “谢过老伯了,我所染魔气,颇为特别,却是须得正好相克的才有用处。。。” “这金魔的火灵力有用?” “不是十分确定,却也有些感应。” “哈哈哈。。。如此正好!真是报应不爽。来日将那厮反拘了,抽了他的火精,让他也尝尝滋味去!” 李飞白和陶红儿轻轻一笑,“老伯,还是先将你体内的那禁制解了吧。” “哦!正是。” 。。。。。。 “师姐,左右都探查了,就是这里的气息最强。” 分散查找的两路姐妹汇拢,将定分尺又催法试了,确认无疑。只是,找到了地方,却让这队人发愁了。 定分尺所指的,就是眼前的洞口,然而这熔洞入口,分明是一处兽居之地。虽然不大,正好堵上。 若仅仅是这样,恐怕还自好说些。这一处稀稀拉拉,坐地不大的石砌村落里,而今各个面带愁容,暗中发出愠色。村子里外,看不出多少,三三两两的红鬣猪怪,手拿刀棍,洋洋意得,似是巡逻? “竟然赶上两处妖人打架。。。这倒是难办了。”筠阳一蹙眉,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景,“看样子,不是打打杀杀那样干脆解决的事儿,却是在这里看管。” “咱们去引出来几个试试?” “也不知道这里情况,引出几个来灭了倒不是大事,看样子,正头都在洞中,谁知道洞中又是什么情形。。。不急,先观察一阵,摸清眼前的情况再做决断。”安排几个退后,寻了隐蔽处,小心探望。 幸得这次出来,催得不急,若不然,说不得还真得冲上去参搅去。 “师姐快看。。。那边有修士过来。” “嗯?”筠阳一愣,“人妖在一起?咦?跟那书生走在一起的,不正是被看管的妖人?” “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怕不是过来打算救场的吧?” “正好,嘿嘿,赶紧打了了事。” “那边的几个修为,恐怕不好对付这许多的猪怪。”筠阳略略一观,“噤声,且看他们如何做法。” 。。。。。。 那日,陶红儿取那一缕火灵力一试,魔气退缩,果然有用!几个对那从未谋面的金姓修士更是势在必得。待万钧无恙,立时随了那苏老汉,朝这村子赶了过来。 “这啰猪也不是善战之辈,平日里懒散惯了,小心些,隔一段引出几个来,应该不难。” “嗯,待会儿先行试试,出来的少了,就一哄而上解决了。出来的多了,万钧你绕至后方去,瞅空就打。总之,不要让他们聚拢了,轻易发出音波就是。” “到时往外多跑跑。” “红儿却是要多小心些。。。”李飞白扭头去,不禁抚了抚额头。 村里啰猪尚有二三十,一哄而上自然不妥,只怕惊了洞中的那个。稳妥之计,几个想了这诱敌分歼之策。奈何苏老汉一提这啰猪的性子,李飞白几个都是不禁哑然。 这啰猪,本事不大,好吃懒做还胆小好色。。。原本苏老伯倒是不错的人选,奈何那边人多势众,只怕苏老伯解了禁,一下上去就把那金姓修士给召了出来,如何应付得来?不用争抢,这首次的诱子,只能是陶红儿。。。 “知道啦。。。”陶红儿瞥了一眼,捂嘴一笑。后面苏老汉“咳咳”两声。 几个边走边议,渐渐行近,心思都在啰猪身上,却未察觉一侧还有修士隐着。 寻了个地方隐了,陶红儿笑笑,大模大样地朝村子走去。 “哪里来的女修?站住!那个!就是你,站住!” “啊!”陶红儿抬头瞄见个猪头,一惊惊呼,扭身就跑。 “敢跑?给哥站住!”忽忽地就追出来两个。 “再不站住,莫怪哥哥们不客气啦!” “小女子无意冒犯,还望高抬贵手。”陶红儿惊慌立定,深深一躬,“我这就退去,几位哥哥还是莫要为难了。。。” “谁让你退的!给哥哥过来,好好查验查验。。。嘿嘿。哎,小妞还跑!追!追!”旁边一队啰猪听到动静,一看绝色女子,哪甘落后,呼啦一下,跟着冲了上来。这倒好,前后一下冲出来十个! “万钧,稍后我们在前面迎敌,你只管在后面偷袭。”李飞白也一下被这阵势下了一跳,这。。。也来得太多了点。。。 “嘿嘿,一下出去十个,有的好看了。”筠阳几个在暗里看了,不禁有些好笑,看那些猪妖腆着脸的贱样,又恨得牙痒,“等等看着,若是这边真正不敌,出手救下,也好问清里面的情况。” “师姐,你看,那边后面还有一个女娃。在偷偷缀着呢。” “哦?”筠阳转头一看,可不正是苏囡囡,正在后面偷偷往这边张望,斜挎一张大弓,后背背着满满一壶箭矢。圆嘟嘟的嫩脸,凝眉窥视。 呀!如此可爱,圆圆脸蛋白中透粉,两只眼溜溜有神。小嘴轻撅,凝神看着这阵势,还不惊慌。。。这不正是师尊要找的童子!简直是天作的啊! “待会儿注意,一定不要伤了这个女娃儿。” 陶红儿不紧不慢一路退去,后面一堆猪妖,乱哄哄紧追,未过多久,就绕过几处低丘茂林。暗里一侧,李飞白几个紧紧吊着,一侧是偷跑出来的苏囡囡,撒丫子飞奔。及至后面,又缀上一队千净观如蝶的女修。。。 这阵势,还真是蔚为壮观。 “差不多了!”苏老汉低声示意,身形一提,蹿了出去。尚在空中,手下即刻运法,一股灼热气浪,直朝啰猪后背轰去!李飞白御剑,直击侧里的一个,唯求出手奏效。万钧拎了棒子,也朝侧里的那个冲了过去,趁着此刻不提防,打一个少一个! 旁边苏囡囡,追得气喘吁吁,此刻顿住,长出几口气,也取下肩上大弓,抽箭搭弦。 “倒是果断。”筠阳摆手按下几个,隐入一侧林中。 陶红儿转身一笑,玉手一扬,一道莹白之光,对着最近的一只激射而去。 “还想动手?” “啊呀!小心!后面偷袭!” 突袭之下措不及防,眨眼被苏老汉拍了三个倒地。李飞白万钧两个也是一击中的,放倒两个。手下不停,万钧朝地上弹起的补一棒子,扭身朝另三只横扫阻了。李飞白的剑,却是朝着前头扑向陶红儿的两个打去。 上来就陷入混战。趁着猪妖未回过神来,几个不敢丝毫停手,一搅到底! “当当当!”万钧左右点开,对着眼前的一个一通硬砸撂倒。眼看旁边被苏老儿又抽翻一个,斜刺里冲过去,“嗵嗵!”补上两棒,打得地上尚未喘息醒神的当场震晕过去。突觉前面疾风袭来,正想后蹿翻躲,只听噗通一声没了动静,却是被李飞白绕回的剑割颈而过。。。 乱! “这书生的剑,御使得真不了得!”筠阳不禁多看了几眼。于乱中穿梭,那神识的掌控精到,有些骇人! “呀!那边爬起来一个!前面女的危险了呢!” 千净观的正在这边着急,一道箭矢“嗖”地射至,正中扑上去的啰猪后腰。“啊呀!”去势顿消。。。 “轰轰!” “当当!” “嗖嗖!” 一鼓作气,根本没有一刻停止喘息。哪有那种威仪堂堂的严阵以待,你来我往。只见不停的左右周旋,前后兼顾,见缝插针。。。倒是有个好处,直至最后,也没有一只啰猪腾出空来,使那音波。 “呸!”万钧又踢一脚地下的啰猪,棒子一扬,“过瘾!再去,再去!” 李飞白几个却是往外张望,“囡囡!还不出来!” “爷爷。。。” “我出了三箭,两箭都中了呢!”嚷着,小嘴儿撅起,埋了头,只在那里把张大弓死死拽住。 “唉。。。万一哪个蹿出来,你还能抵挡?”抚抚囡囡的头,苏老汉哪说的出责备的话,“下次再有,躲在一边,万万不可冒然出手惹了注意。。。” “嗯!”重重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听在了心里。 “咱们就这样吊着,且看下面再说。留意些那个女娃。莫要有什么差错。”经了方才的一战,对这几个却是有了信心,不妨看戏。看几个在那里抓紧调息,筠阳扭头吩咐,“若非万不得已,不必出手。待到洞中有了动静,几个真顶不住了,咱们再出去救急,到时也好落个人情。” “是!” 第五十一章 倏忽一剑 草草收拾了战场,几个就地调息。这一场,没有什么持久消耗,只是神识紧绷,略显疲惫罢了。舒缓些个就好。 方才的一通乱斗,全占着突袭的先机,得势就揪着不放。几个啰猪一上来就死的死,倒的倒,疲于应付。若真是两方对阵,即便有苏老汉修为高些,恐怕也不至于这样迅雷不及掩耳就解决了。少不了手忙脚乱一阵。 一来就料理了十个猪妖,还真是超出了几个的预料。 “这二轮过去,那边定会有所警醒,恐怕不会再这般顺畅了。” “届时苏老伯上去,只管扰一下就走,但护得自己周全,不必恋战,跑了就是。” “这次那些啰猪,只怕不会还像追陶姑娘时候那样,只追不打了。。。”苏老汉沉吟一下,“我自来把握吧。莫忘了,我是偷跑的。那些啰猪还背着那金魔之令,指望我寻熔流主脉来着。” 李飞白几个一怔,相互看看,想想方才也是。。。也只有是看见美女,才会毫无顾忌,也不出手,就那样傻乎乎跟出来了。心底都是一沉。 苏老汉看几个明白了这理,一摆手,“也无妨,只是这退时,恐有纠缠,走不了那般利索,引得费力些罢了。只要出来,还需雷霆一击,速战速决。” “苏老伯还是顾好自己在先,若是真纠缠不休,万不可硬拼。回来再想他法也不迟。” “嗯。”苏老汉抚抚苏囡囡,“听哥哥姐姐的话,再不许偷跑!” “囡囡知道了。”看几个说话商量的语气不是那般轻松,苏囡囡重重点了点头。 。。。 这苏老儿一露头,啰猪那里立时炸开了锅!立时被四下里齐齐瞄上。 “苏易!抓住他!” “苏老头,还敢回来,跑不了你!” “活的,要活的。死了还有个屁用!” 。。。 后面李飞白几个一看这情形,还真是比想的还要不堪。。。不禁拧眉,暗暗担忧。 根本不等说话,四下里“嗖!嗖!嗖!”地蹿了过来,还未及苏老汉身侧,远远的凝了法力就打,甚至有的将手里的刀都甩了过来! 不好,这苏老儿竟然会被啰猪们如此看重,上来就一忽隆乱打!别说留手诱敌,苏老汉才抬手挡开几下里的攻击,一眨眼,竟然已是身陷重围之中!李飞白几个顿时变了颜色。再不去救,苏老汉此次想全身而退恐怕都难。 “爷爷!”李飞白一把按下就要蹿出去的囡囡,“囡囡莫急,我去搭救。” “我去!”万钧“当”地一声,忽地拎棒站了起来。 “不可!”李飞白伸手一拽,“这不是逞勇的时候!我的飞剑灵便的多,你们且在此候了,我过去也不恋战,只求解围脱身就好。” “飞白小心。。。” 说着,足下运法,疾驰而去。 “这几个恐怕难了。。。”筠阳在暗中看了,不禁也提了心。只看那边老者上前,也是未料到上去就是纠缠不清。唉,看形势,指不定又是一场混战,却不会再像方才那样顺意了。也不知洞里有些什么,会是什么反应。 “妹妹们看紧了,指不定一会儿有什么状况。”筠阳低声交代一句,眼直瞅着阵中。 “老伯,我来也!” 李飞白疾驰之下,手里已是不停,掐诀将剑御了出去。 “助我掠了前面几个,速退!” “苏老头还找了帮手,截住他!” “都围上!都围上!” 。。。 才交上两手,立时几只啰猪分出,朝李飞白围了过来。 就是此时。李飞白见苏老汉那边压力一减,低喝一声,“苏老伯,快走!”法力提起,身往后掠,躲过一轮,手中灵剑却是拖着暗芒,一片横扫过去。苏易会意,也不搭话,两掌一拍,也是一同打了出去,灼浪,暗影,各自排开一半。两个身前立时闪出一片空当,斜视一眼,两道身影“嗖!嗖!”往后急退。 “追!” 一群啰猪,拧身急缀而来。呼啦一片前呼后拥,一时也辨不出多少去。 陶红儿,万钧这里,手下都捏出了汗。这阵势。。。上来就是乱打,根本缓不过手。一会儿一同冲出去,恐怕也是难以周全了。 “囡囡,你速退去,回去昨日隐身地方。切切!” 苏囡囡面上焦急,却明白此时自己在这里,只是几个的累赘,不敢违逆。两眼盯着阵前,看爷爷和李飞白离了包围,且占且退,心下稍缓,也不迟疑,大弓往肩上一背,掉头就跑。 “师姐,那边的女娃跑了。” “哦?”筠阳只顾盯着这里的追打,却未留意,“云淑,你跟过去。莫要惊她。” 。。。 “逃了?”熔洞中,面色泛白的修士起了身,正欲出洞,复又转回坐下,“折腾去吧。妈的,弄不好,还得换个地方。。。这儿却是可惜了。。。”左右看看,盘膝坐下。 今时不同往日,这般缓慢的恢复,要到哪年哪月去了!却不是冒然露脸的时候,唉。。。可恼那厮,都是旧识,竟然下手如此狠辣。莫让我修好了,哼! 不过须臾,乱哄哄一群就近了万钧和陶红儿的藏身之地。 “等下过来,咱们冲他侧翼,先乱了他的气势,再往前去汇合。能战就战,不成就逃。你可莫要热了脑子。” “嗯,万钧明白。” “走!”两个御身而出,万钧将棒子抡圆了,朝着侧里就是横扫。陶红儿将巨针御了,直刺其一。 “有埋伏!” 前面苏易和李飞白看了,也掉过头來,抬手就打。只是此次,哪个心里也都没底,是拼命,还是阻一阵再逃。。。也只能战过再看了! “小友注意,此次啰猪众多,上来就纠缠不清。莫等他们结阵放出音波来,实在难以应对,就赶紧招呼他两个,速速退了。” “明白。” 苏易错身挡在了前面,耐不住对面啰猪,虽是修为不够,参差不齐,联手之下,却是声势非常。李飞白两个全力施为,也只是堪堪顶住七八个,后面的又侧里绕了上来。 后面陶红儿两个那里,先时打翻了两个,却也是扭脸就陷入了缠斗。 “今日不可力战,速速唤了他俩!” “万钧,速速过去汇合!”陶红儿扭脸一瞅,这猴子只仗着一身是胆,横冲直撞。奈何猪妖势重,这一阵儿,已懂迎让,渐渐打出了章法。身在围中,那般蛮打却是吃了大亏,身上挨的越来越多。“快。莫在此恋战!” 啰猪虽然不是多么灵光,却不傻。见前面的难打,后面的势弱,立时又转上来俩。 “姐姐过去,我来断后。”万钧觉出不对,只把棒子一通横扫,不让近身,且战且退,却是始终摆脱不开,举步维艰。 如此耗着,怎生是好! 。。。 “师姐,恐怕几个坚持不下多久,却也不愿单独逃了。咱们。。。”西梨的一群人,侧里旁观,瞧得清楚。那几个阵里的,这般打下去,哪能维持多久?必然出事儿。 “随时准备着,待会儿几个出了状况,咱们即刻出去,莫让出了性命。” 陶红儿两个被死死拉住,自己这边被缠上的更多,鞭长莫及。啰猪们虽然受伤的不少,阵势一拖,左右呼应,进退之间得了喘息,自己这边却再难有一击奏效。 苏易有意护在前面,挡了多数攻击,恐怕也撑不过太久。这般拼耗,想走都难!心念急转之际,却见后面的啰猪腾出手来,竟有结阵之象,不好! 只有让啰猪的阵脚乱了,才有转机!苏老汉无有御器,眼下几个里,却是唯有自己能行。。。众多啰猪,而今又是胶着之中,盯得死死,一柄剑就这样打出去,就算伤得了一个两个,指不定半道就被打飞了去! 却需一下乱了对方的阵脚,多伤几个才行。 压了纷乱心神,李飞白在御剑中,试着将神识散出,拢了过去。亏得神识够强,又有过几次拼死的感悟。饶是如此,欲将这些啰猪各个锁定,哪是那般容易。 神海中,那道紫幕星砂在凝神之下,缓缓亮起。。。一点,两点,三点。。。灭了!再来,一点,两点。。。五点。。。又灭! 凝神,凝神。。。这般分心,实则大忌,却顾不了许多了! 苏老汉突地察觉身边小子手下的剑少了几分凌厉,一看那神色,竟似不在眼前,恍惚飘然于外。这家伙,难不成这时候悟了?心下骇然,却是再度提了法力,左右支挡开去。 多一个,再多一个。 一点,两点。。。一点,两点,三点。。。十四点!紫幕之上,十四处光点,突兀醒目,宛如点珠,串成一线。 再想去拢,却是受于神识,难增一分! 也够了吧,以此解围无虞了。。。神色一肃,李飞白突地气息一变,似出尘天外,举手投足,若与天和。那道翻飞的剑影,往身遭一收,剑身暗芒,再次敛聚,不争不显。 去!瞬时,神海光幕,十四点线倏然一闪。 空中幽黑灵剑,宛有灵焉,脱出如矢,似穿珠引线,掠去,掠去,掠去。。。一道黑色幽芒,点点击破,流畅写意,游鱼一倏! 忽。。。出此一击,李飞白却是突地一阵委顿,只知道没有虚发,连看一眼收效也撑不下,径直倒了下去。 前面的啰猪,随着一剑穿过,定在那里,须臾,“扑通扑通。。。”栽了一地。。。 苏易,陶红儿几个,还正提气运法,抡棒飞针。黑芒一闪,眼前的啰猪已没了反应,倒了下去!都是一愣。方才还正苦撑的一个乱场,眨眼横七竖八。唯余两个活的,顿时傻了眼,哪有再战之力? “飞白!” “小兄弟!” 观战的筠阳几个,自李飞白气息一转,就觉得此子神飞,也未在意。倏忽一剑,霎时让一群人半晌呆立。 “此子一剑,宛如神击。。。” 第五十二章 惊变 抬手料理了剩下愣神的两个,也不去管地上残喘的啰猪,陶红儿顾不得身心俱疲,急冲到李飞白身侧,仔细一探,身上好好的,却不是打斗的伤害,稍缓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万钧急跑过来,适才乱斗,只见最后的黑芒一闪,却真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一看,却只是昏迷不醒。 “应是无有大碍,看他无甚异样,只是昏迷,像是神识困顿所致,恐怕还是刚才那一剑所至。赶紧先弄回去,歇息了再看。” “适才那剑,倒是真了不得。这厮,早有这本事也不用。。。” “休得胡说,适才那一剑,精妙绝伦,分明就是偶有所悟,你以为说来就来了?还不快些背他回去。” “陶姑娘说的对,与乱战之中得悟,本就极其惊险,更不是想有就有的。由此看来,飞白平日里,必是醉心御剑之道,揣摩体悟不妥,才是一遭开悟之基。” 一边说着,也不敢耽搁,万钧扛着李飞白,陶红儿在前,苏易缀后。急急赶回了歇息地去。 “师姐。。。师姐!” “嗯?”筠阳看着瞬间倒了一地的啰猪,还在走神,“哦,咱们也走。今日竟然一下斩去那许多的猪妖,看来,再有下次,洞中必然会有动静。倒是奇了,外面打成这样,猪妖也死得所剩无几,里面竟然不管不顾?”嘴里嘀咕着疑问,却也未怎么放在心上。不顾就不顾,来日总有露头的时候,自己这边不动一丝一毫才好。 观了这几个整整一日的时光,也不像是难相与的人。若是最终胜出,这借地收取火精之事,想必不会推辞。 “云淑可曾回来?” “尚未归来,不过,待看到那几个回去了,必然返回。” “嗯,给她传个讯去,只要女娃无事,还回昨夜之所。” “师姐总是惦记那女娃做甚?” “倒不是临时起意。。。来时,师尊交代,看有机灵,心思纯净的小童,让招个回去呢。” “嘿嘿,那感情好,这女娃儿,长得瓷人儿似的。端是喜人。” “只是不知人家爷爷舍不舍得呢。” “我看差不离,别的,他哪儿求去?这些妖人,整日里都是打打杀杀,哪抵得咱们那里清闲修炼。” 筠阳却是未再插话,清闲倒是有的。师尊,姑姑们怎么想的,无非也就是一时兴起。或许是看上妖人寿长些个?却不是真的放下成见,想扯上什么关系去吧。 闲时曾经听说,昔年观中立有圣女,就是恋上妖人,被镇压废了。若真是放下,何至于此?似乎后来听说那妖人乃是出自隐世的昆虚,又掉头去找。。。这说法也不知是真是假,竟然弄出那样打脸的事儿?打那以后,就再也未有过什么圣女一说,不正是避当年的嫌讳。人妖毕竟有别,旁的宗门,从未有过这样做的。而今弄什么侍童,这事,谁说得上好坏去,走一场罢了,怎么说怎么做。 。。。。。。 “醒了。” “红儿,呃。。。”李飞白刚刚起身,却是依旧头昏难耐。 “先躺下歇着吧。” “飞白醒了?” “我,这是多久过去了?” “一日而已。小兄弟,觉得怎样了?” “倒也无旁的,就是昏沉的很。”想起自己乱斗时候的那剑,定是神识不济,强自发了所致,“那些啰猪最后怎样?” “呵呵,小兄弟那惊艳一剑,几乎全灭了去,余下几个,也是重伤,还真是神来之剑!” “当时也是情急之下勉强为之,现在再想,恐怕也是使不出来。。。” “乱中顿悟,还是厚积薄发。而今有此一感,何愁今后。” “这后面该如何去,我却是拖了后退。。。” “这两轮下来,就去了二十多个,剩下的了了,就是过去,恐怕那诱敌的法子也行不通了。早惊得不敢再出来了。你只管好好养息。我与陶姑娘已有商议,待你好了,咱们就不必避讳什么,只管去袭扰就是,能灭几个是几个。届时那金魔肯定耐不住出来。恐怕下次,就是对决之时了。” 也只能如此,原先打算,三三两两引了,却未想这事儿来得如此之快,竟然两下就成了这样。以啰猪的性子,必然惊心得很,再有下次,十有八九,也就是最终一战。 “倒是有一事一直不明,那金魔既然指望啰猪看守,若说第一次措手不及,第二次弄成那样,为何不见那厮出面?” “我也奇怪这个呢。也不知那厮与啰猪到底弄的什么勾当,如此看来,却是根本未把那些家伙放在心上。只是,不论如何,灭了啰猪,对他也是一点好处没有啊。”苏老汉也是想不透这间的道理,“那厮从来到这里,就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未得解惑,李飞白撂下疑问,又倒头下去。不管怎样,下回自见分晓。 转眼又是一日,终于无恙。 “此次过去,那金魔必定出手。飞白兄弟飞剑灵动,到时先引了那些个啰猪去。我与陶姑娘两个去斗那金魔。” “飞白明白,成败在此一举,定会竭力!” 。。。 “来了,来了!速去禀了!” 此次啰猪们,早早警觉。果不其然,寥寥几个哪还出来。也不叫嚣,勾头就麻溜的直接往洞里禀了去。 李飞白几个一看,还说什么,飞剑,巨针“嗖”地御出,上来就打。 “哼,跑就跑了,我不找你,还来送死。别愣着,一起上去!”洞中修士疾驰而出,手中亮出一杆乌黑油亮的利爪,“解决了几个,火法即刻传了你们。”说着,运法一催,黑爪长起桌面大来,“嗖”地朝苏易打去,带起一片暗影,却腾起一股灼热来。“纳命!” “小心!”这来势不可小觑!在此那许久,苏易却是头次见这厮使出法宝,竟然如此怪异,忽忽也无火焰,飙射之际却带起一股逼人的热力来!声势骇人。惊醒一声,急急提了法力,也是一阵热浪凝起,侧让不及,迅疾拍了出去。 陶红儿这边犹自被两个啰猪阻了,万钧抡起棒子,直冲了过去,“什么玩意儿!鸟人?” 金姓修士突地脸上一抽,低头去看猴子,手下一顿,爪子去势缓了一缓。“轰”两厢击在一处,顿时炙热排空,苏易身形连晃,险险止住,那边的修士却是动都未动,还在愣神看着万钧。突地,黑爪一招,翻回来,直朝着万钧扣去。 逮空喘了一口,苏易心中一震,这厮,也不知是怎么修的,看起来修为相错不多,法力竟然如此精纯,真不好对付。扭头见他都将注意投在了万钧身上,却未再击来?正好!身形往边上一错,侧里击去。 万钧哪会畏惧什么,眼见那黑爪夹着热风到了面前,挥棒就是一记硬挡。“哎呀!” “当”地一下,一声惊呼!手下传来巨震,登时要抓不住棒子,身形“呼”地倒翻而去。旁侧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已是直直打飞了村外去!只听外面一阵咕隆翻滚,“呸!呸!”吐个不停。 一切只在电闪雷鸣之际,那金姓修士转身腾手,正截下苏易一击,反手一爪,逼退回去。苏易正欲提气再来,只见那金姓修士竟然不再理会,转身径直追着万钧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纳命来!”顺手拍了旁边的啰猪,替陶红儿解了手,两个急急追了出去。 “这厮竟然是魂体凝成?却似有恙。”侧里旁观的筠阳在那里看了,也是奇怪,洞里竟然出来这么个怪物。 “师姐。” “暂且观了,我看那些个看守猪妖,未出全力,一个书生乱窜,竟然就牵住了。指不定一会儿怎样呢。” 突地,村子所在山谷,整片空间灵力一颤,众人不由一阵心悸!怎么!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只觉村外灵力一聚,瞬时,一片暗红带金的幽光闪过,四下仿若天色无光,一片焦灼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空中,凝起一道法相!不是甚显,略略恍惚,却直逼得众人侧目!一只巨鸟,三足张扬! “法相?那是法相!” “三足巨鸟?” “这是传说的金乌?” “姐妹们,速去,这个定要拿了!”愣神片刻,这边几个却是一下惊醒过来。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遇有这等传说之物的法相!即便本体不是金乌,也必有同宗血脉,擒下这个,擒了它,还愁什么火精! “快!”这等机缘,梦里难求! 不好!李飞白这里,缠着啰猪,却也看到那修士直奔万钧而去,突地冒出一尊法相!危矣!这厮,竟然不管不顾就朝万钧去了,还弄出个法相出来! 丢下啰猪,就往那边驰去。咦?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金乌?金乌!真有这等传说之物!阳火之祖,这这这。。。一时找不出言语来,得了这个,红儿的阴魔真气岂不是迎刃而解! 几下里都往村外法相疾驰而去,留下一众啰猪,愣在当场。 “轰”空中再一阵颤栗,灵力骤卷,又一尊法相显空,正是万钧那尊顶天立地的暗金猴像,在对面逼压之下,迸了出来。 “哈哈哈!果然身具法相!天赐机缘,天自佑我!”那修士显像,逼出万钧,哪还在意其他。有这个吞了,抵我无数修行! 。。。。。。 远处林里,一道沉思身影猛地一震,抬头略一凝眉,一晃而去。 第五十三章 再变 “金贼束手!”李飞白疾驰而至,正看见万钧满嘴是血,双目无神,一脸煞白的站在那里。身后的法相业已隐去,先前被那金姓修士硬生生逼出来,内里三藏皆是受损。而后又险险避过那厮一记擒拿,这时,那苏老汉和陶红儿才急急赶至,抬手阻了过去。 只见万钧此刻,杵着棒子,浑身颤抖摇晃,“呼次呼次”重重喘息着,却死死不肯倒地。李飞白心里猛地一揪,何时见猴子这样惨过! “猴子!还不速退!”万钧抬眼一瞄李飞白,面上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就想张嘴去接话,憋不住一口鲜血涌出。。。 金贼该死!火往上涌,胸中顿时气血翻腾而起。手下急掐了诀,一声暴喝,“天阙!”霎时,空中黑剑忽地涨起,一丈多长,若铁铸门板一般,也不管那金姓修士比自己境界高出许多,也无心去讲什么技巧,一股脑地砸过去! 苏易与陶红儿一看这架势,本已疲惫的的心劲儿又提了起来,先前怎么也料不到,这厮如此难以对付。法力精纯不说,那黑爪灵动,忽大忽小,连扣带勾,还散着隐隐灼热,连苏易这本是修习火法的都有些耐不住去。陶红儿更是才上来,就有些不支。先前那厮一见了法相,更是如疯魔了一般,一边施法,一边嘴里狂叫不止,癫狂不可靠近。 “当!”一声巨响,灵剑被磕得倒飞,黑爪却也失了气势。 “天阙!”顺手召回,李飞白已是愤怒冲霄,不管不顾,“霍!”又直直劈了过去。 “当!”又是磕翻出去。再来。。。 “快!速速拿下这厮!” 正值几个拼力之时,筠阳一行疾疾御至,也不搭话,立时周遭围了起来。 “我助诸位拿下这厮!”筠阳大喝一声,手中早已召出灵剑,御剑就打,一手却是唤出一道近乎透明的丝索来,握在手中,只等伺机而发。 “哈哈哈。。。宵小之徒,都来叫嚣!”金姓修士突见又蹿出一群,莺莺燕燕,手下却一点都不含糊,眉头一皱。嘴上叫着,脸上却是有些肉拧。妈的,多少岁月了,今日竟然被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弄得束手束脚,啊啊啊! 看看那边的猴子,手下越发快了起来,一柄黑爪,如游影一般,“呼呼”左突右打,来回穿梭翻飞。眨眼之间,满空幻影重重。 情急之下,突地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拨人来,微愣之下,李飞白几个也顾不得多问什么。来人一出手,一队都是剑修,压力骤减。 小小山谷中,幻影叠叠,各色法宝纷飞乱射,一时间,阴阳倒错,天昏地暗!那金姓修士深陷重围,以一敌众,宛如天将一般。哪里像是一名还未筑基的修士! “而今有人来助,耗了这厮,能生擒这厮最好。”先前一番交手,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勇猛难缠,几个连能否真的赢过这厮都不敢想,现今来了一队帮手,才敢提起这事儿。 “自然,却需跟那边打声招呼。”苏易侧目看一眼陶红儿,点头应声,“克阴魔,这厮却是天下一等的正主!”如今多了一群人合力,倒是真有几分把握。 陶红儿听得两个的话,如今却是能腾出手来。一面将巨针御了,顺手召出方巾。手一甩,凝成绳索,只待时机。 “几位道友,还望能携手制住这厮,却是我们急需之物。先谢过诸位了!”弄不清来者何意,只见一个个如出水芙蓉,一脸正气,想来也不是恶人。这时候,哪有时间委婉辗转,李飞白对着那边的筠阳直接道出情由。 “。。。”怎么出这样状况。。。筠阳几个一听,心底一咯噔,手下不缓,却是微微蹙紧了眉头。 “小儿,想拿住你家爷爷,哈哈哈!” 还未待筠阳迟疑如何回话,中间金姓修士听了这话,一阵狂笑!突地气势再提,一手运爪不停,一手几指一翻,眨眼,召出一道凝练红芒。如有灵性,方寸之间,上下穿行游动,立时将四周空间炙得扭曲不已。 手下轻轻一甩,那红芒“忽”地见风就长,火链一般缠上了黑爪。“呼”地一圈划过,这黑爪之威更盛,那股热力,烤得一众慌忙后撤,大骇之下,更是认定,这厮,恐怕真是身具了那传说的血脉!单凭修习火法,就这样的修为,一众人围了,哪得还有如此逼人的威势? 提气护体,众人正要复起围势,金姓修士突地将红芒旋绕,灼浪逼人的黑爪往前一打,迫开两边,身形虚晃,“嗖!”直冲了出去。正是那边喘息的万钧方向。 “不好!”一众人等惊呼,这一蹿出去,凭他一身难以揣摩的本事,哪还是好弄的! “嗖!嗖!”两声,却是陶红儿和筠阳两个,一直忖着机会,最先回过神来。两道索如电闪一般,急打过去!“呀!”那厮一晃措不及防,被缠了半身,“咕咚”坠落下来,正在万钧近前。 “鸟人,你飞不动啦!”万钧缓了一阵,方才的一切,尽落眼底,心里明白得紧,抓了这厮才是正题!而今被绑了落在眼前,看你还怎么威风!提棒就行了过来。 “哼!”眼见后面又追过来,金姓修士一丝冷笑,张嘴一吸,“倏”地将那道红芒吸入腹中,“无知小儿!妄想!”浑身气息一变,轰然,法相骤起! “不好!” “万钧小心!” 随着法相一展,金姓修士身遭如磁石一般,四下灵力急聚如陷,转眼,周身变得犹如一块红光透射的火炭,周身火烟缭绕,双目如炬,仿若火狱魔神出世! 陶红儿,筠阳顿时吃紧,直觉得自己连索的神识如被烙了,哪还控得住去!几个过去的,更是不能近身,急忙将罡气竖起。 “想跑!”万钧也是一阵错愕,不想这厮这么难缠,手段更是惊天动地。离得最近,顿时灼得要冒出烟来!却是不愿退去。“法相?那就拼拼,爷爷也有!”“轰!”地一声也放了出来。 两厢抗了,压力骤减,一步步往前。 后面筠阳一众看了,心底暗暗吃惊。方才只是远远看见,一心都在那火精的事儿上,未曾细究。而今近里对上,这厮竟然能与金乌法相抗衡!这又是什么?却是猜不出来。这次出来,还真是眼界大开,竟然能碰上这样的场面。恐怕说出去都没几个会信! “开!”眼见对面的猴子越走越近,金姓修士突地大喝一声,“嘭!嘭!”两声,身上两道索霎时都崩了去!陶红儿脸色一变,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嘴角立时沁血。筠阳闷哼一声,心念急转,迅疾盘坐,两手掐诀如飞。 “休逃!”余下众人手中家什都运足打了过去,只见那厮法相一震,却不是欲走。 “嗖”地凌空跃起,躲过众人攻击。身在空中,双臂一展,长衫衣袖呼咧咧一阵抽动,身影一幻,竟然渐渐隐入了身后的法相之中! 忽地!天地一震。几丈高大的金乌法相突地巨翅一扇,活了过来!身影急错。那般巨大,却嗖地闪出如电,三爪盖顶抓下,直取万钧。 “万钧危险!速退!” 见那厮法相加身,万钧却是胸中气涨,眼中精芒直闪。退?怎能退! 此情此境,豪气干云,脑中灵光电闪,这个法相化身,我也会!长啸一声,四下山摇水倒!暗光一闪,丈多巨猴法相融为活体,挺身扑上。两尊魔神一般身影,扭打一处,霎时,地震天翻,乱石飞射! “不行,万钧怎敌的过这厮!” 李飞白,陶红儿在一旁焦急万分。那厮的法相幻身,足足大出万钧两倍去!饶是这暗金巨猴力大,却是不支。。。不过几下,就被那金乌的巨爪掀翻开去,砸得地动山摇!“猴子!不可硬拼!”眼下情形,几个凝神御器,却收效甚微。 只盼那法相幻身也是时效不长才好!猴子可得顶住这一刻! 。。。 “嗡。。。”李飞白与陶红儿,苏易正在这边焦急冒汗,侧里,突地一声轻音响起,几个听了,由不住心下一片清明。 转眼之间,一圈青色光华如云似波,缓缓荡漾开来,中正平和。所过之处,祥瑞气涌,空中之气,恍恍忽宛若绽莲。一股扑鼻药香,弥漫而出,令人气定神宁。一时间,竟然盖过了那边的天翻地覆! 几个惊诧之下,扭头一看,后面那名领头的女修,盘坐如画,手中掐诀翻花。身前,一尊古朴的药鼎,清韵四溢,流光环环,盘旋而起。 “去!”只见那女修手举一指,一道淡青光芒自鼎中射出,落在正扭打一起的两个法相幻身上。 这是。。。李飞白几个看得出神,不明所以。正自诧异,只见万钧两个的身形被青芒笼了,偌大的身躯,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化小了去!随着这边的繁复手诀,被那道青芒就这样拘了过来,顺着那淡淡光芒回收,缓缓往鼎中坠去。。。 李飞白几个,面面相觑,这是何方神物! 却是连万钧也弄了进去,这如何使得?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哼!”突地,凭空一声闷哼响起,四周空气若凝,一干人都定在当场,再不能动。 第五十四章 两行清泪止不住 李飞白看看旁侧的陶红儿,不禁一脸的苦笑。 今日这是闹得什么?一样一样的让人惊诧。金乌不说,又出来个不知是什么来历的青鼎,那般神异!将两个法相幻身都拘了。还没反应过来,而今又来了高人。 看看满谷的人此刻都是无法动弹,这情景却是经历过多次了,不是法力禁锢又是什么!这,又是哪里来的高人? 小小不显的山谷,难入眼去的几场斗法,竟然莫名扯出这许多的道道来! 随着凭空的一声喝,一道魁梧身影,就那样如影化形,闪现场中。 那漾漾的青鼎,还在空中悬浮,只是,没了筠阳的掌控,兀自轻旋着。来人随意扫了一眼这阵势,如山的身形踱至鼎前,伸手,一巴掌拍落空地上。 “拿个鼎出来,好了不得!以法相之身进了鼎里,得被你吸取多少!梵心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此话却是直指那西梨千净观的观主。复看一眼场中的西梨一行,又哼一声,那边筠阳顿时嘴角溢血。。。 做了这些,也没旁的动静去为难。伸手抓了鼎,抬手一道法力打入。适才筠阳收入的两个,登时被抓了出来。却是昏迷不醒,返了原身,还正扭在一起。 来人低头仔细看了一阵,眉头又是一皱,也不说话,将万钧轻轻拘起,丢到一旁。又看看那金姓修士,仰首望天,“唉。。。”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随手一甩,却是又将那金姓修士打入了鼎中。转而一手将万钧提了起来。 “机缘有先后,未至莫强求。”扫了一眼李飞白几个,一晃,提着万钧,径直消逝而去。 那壮硕身影离去,禁锢自解。只是,四下里,一众人都没有动。足足愣了许久,静寂无声。只有山风,卷起落叶翻滚。 。。。。。。 那人竟然将万钧带走了!李飞白和陶红儿一直醒不过神来。西梨那边人暂退入村,一行都来照看筠阳。这边,李飞白和陶红儿还在那里,一时不知所以。 竟然将万钧带走了。。。苏易叹了口气,推了推两个。“还是回村再说吧。看那人,对那小兄弟倒是没有恶意。” 两个在苏易的劝里恍着神回到村中,剩下的啰猪早就逃得没了影。苏易看看神色黯然的李飞白和陶红儿,一声不知该说什么,拍拍飞白的肩,去了洞中。 西梨的几个还在围着筠阳,却是伤得不轻。只是此时,除了对师姐的伤势担心,心里却是都有股说不出的味儿来。 来时都不知筠阳携了青云鼎,适才紧急时,诧异之下,掩不住欣喜。谁知出来一个宛如天人的,一巴掌拍了。青云鼎是何物,西梨传承不知多久的镇观之宝,世间除了六山那件遗失许久的窥天镜,无出其右!后世法宝,再厉害,也自远远排在后面,不可同日而语。然而今日,竟然被人随手拍了。。。 即便筠阳修为浅薄,不足以御使全能万一。心中如神物一般的东西,就在眼前被人如此轻易打落了,一股说不出的凉意,是凉?是愤然?是失落?沉沉笼在心头。言语间,竟然还直呼师祖名讳,不以为然,这人。。。 唯最终,还是将那金乌法相的家伙丢了回来,这一场,终究算是有了成果。不过,却是没了先前的那份欣喜。 李飞白看着陶红儿,却是在那里出神。来者何方神圣,信手拈来,儿戏一般结束一切。只是,为何带走万钧?当时神色言语,不像是有恶意,倒像是出手相护来的。带走万钧,去哪里?做什么? 那临走侧首的一句“机缘未至”,唉。。。莫不是说我们?回想方才战况,若无那一队女子冲过来,要拿住那厮,还真是妄想。凭他后来显相的本事,就是想走,谁留得下?只是一直没那机会问那边几个,到底来所为何事。。。倒是被那人说出了几个的来历,梵心,不正是西梨的老祖。竟然这样守着一干人,随意直呼还似有责备,这人,怕是一个级数的吧?只是那般高人,谁又何尝有缘见过,这人是谁? 心思复转,也自排不开心里郁闷,踱至陶红儿身侧,轻按肩头,只觉得手下一颤,却都没有话。 抬头望,四面乱壁,高低错落,找不出一道坦途。。。才出来多久,却这般坎坷不断。自己这几个,哪曾有过什么争斗谋篡之心。。。那桃红波漾,木屋篝火,犹在眼前。五个嬉闹取笑,指天论地,意气张扬的日子,尚不经意,何时就没了?这都是何处起,又往哪里去? 回首都不见,唯余两茫茫。。。一行五个,就这样一个个去了。。。晏云倒是无恙,金晶儿那般机灵顽皮管不住,而今如何了?这猴子,适才还并肩携手,就这样昏迷着,连眼也未睁,一句话也无,被人从眼底下生生弄走。。。 世事果然无常态,哪得几回顺心意。。。手下传来肩头暖意,收了心思,兀自珍惜地捏了捏。 “凡事起落,有些,却终是斩不断去!心不灭,自有那取回的一日。”却突地从嘴里冒出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似甩下了什么,低下头,“以那神秘人物的身手,不是常人,当不会为难万钧。。。那金乌之事,而今那队人马还在,等那领头女子歇了,再去问吧。” 陶红儿未接话,只是叹口气,神不守舍,低迷得很。 自打自己从画中走出,就见这猴子在谷中流连。那时懵懂,灵智都是不清的样子,连自己打哪儿来都不知。如是,两个守在那桃林潭边,以姐弟相称,年复一年。。。弟弟见长,莽莽却自坦诚,一身的蛮力,凡事总是挺身在前,万事无惧,自己还给弟弟起了名字“万钧”。。。今日,今日。。。竟然就在眼前被人这样带走。两行清泪止不住,沾满了面颊,沥湿了衣衫。。。 “走,进洞看看,或许苏老伯那里,还要帮忙。”李飞白在一侧怅然许久,心中强自从这恍然中醒转,岔开话题。扶起陶红儿,转进洞中。这个如今却也是一样的有伤在身,腻在这里,徒增伤悲。 “正要去喊小兄弟呢。”迎面碰上苏易,面带喜色,正匆匆往外走,“那厮投入几老体内的禁制解了,拘了体内滞留的火灵力来,霸道无比,正好可用。小兄弟来看。” “哦?”正在失意时候,不想这里还有回旋。两个相视一眼,拭去陶红儿面上泪水,跟了过去。 “陶姑娘还需小心些个,这厮火力霸道。”说着,苏易取出一只瓷玉瓶。几道符印草草压了,也无甚其他的麻烦,说着就将符印一解,掀去瓶盖。顿时,一股热力逼散开来。 “嘶。。。”果然不是常物。 “我已将它禁住。”手一歪,自瓶中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通红圆珠,似火飞火,似气非气。仔细一看,内里却是如灵在转,红色灵力盘旋不止,带着这圆珠周围都仿若蒸起缭绕烟气。 “这道灵力,想必就是那厮最后吞吐的那道红芒中来。正合了陶姑娘用。”苏易将东西往李飞白手里一塞,“小兄弟过来,几位族老惦着想见呢。只是眼下起不来,来日,再行拜谢大礼。”掂掂手里的玉瓶,也是心里一暖,这火光兽一族,分明也是修习火法,就这样将这火灵力拘了,封好给自己两个。虽是答谢,足见毫无私心。 跟了苏易见过族老,在那里应酬几句,也不再多扰。径直出来,由苏易在村中安排了落脚住处。那队西梨的,守了筠阳,不宜远行,却也不住村里,就在村外寻个地方,草草安顿。 是夜,李飞白就取了那火珠出来,急于一试。陶红儿也暂搁了万钧被带走的离绪,姑且看看,这一道,比之苏老伯那道却是多出许多,究竟能克去几分。 抽出一缕来,陶红儿小心将法力裹了,慢慢将之化散开来,运气调和,抬手轻引纳了,导入气海去。 。。。。。。 看着一边还自昏迷的猴子,袁神通久久未动,也不施手去助,只是一旁静坐。心下却如潮涌。 才从西梨瞄了一眼出来,梵心小道姑竟然将心思弯在火精上。呵呵,真是可笑。玩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炼药的火不如晏舒的天曜晶,搁不下就是了。人族修士,一个个成天装得道貌岸然,不染纤尘的样子,做给谁看。 除了当年那人,再无一个。两千多年过去,世界太平。以自己的性子,都不管不问坐了这许多关去。清远那老道士,不问世事,同样不得门径,困在这里。。。 孜孜以求,终不得解,却都是错在了哪里? 看一眼万钧,眉头一皱一舒。 你这法相,又是从何而来?无有血脉,自然无从说起,难道是弟弟的子嗣?这许多年,弟弟你去了哪里?而今又身在何方?一去再无消息,正此时,遇上了这样一只猴子。。。本欲伸手去弄醒来,却是手下一颤,又缓了下来。 晚风卷起,带动衣襟。魁梧身形突地起身,抬步而起,身影一恍,再看已是峰顶。举头望,苍穹如盖,笼罩四野。月在斜空,皎皎辉映,眼前峰林,一片模糊穆青。只是这一切清净,却掩不住万物生息。星光暗起,气游水淌,禽走兽行,根生叶长。。。 孤立许久,突地一声自语,“若将这天幕揭了,又是哪番景象。。。” 第五十五章 直杆到底 李飞白守了陶红儿,只等着火灵力化魔的结果。纤纤一丝,足足一个时辰,陶红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何?” 陶红儿渐渐仰起头,犹似在那里体悟的样子,看了看李飞白焦切的眼神,轻轻一笑,“自然有用的,看你急切的样子。” “果真?”李飞白紧绷的心终于落了地,“那就多些,再来!”说着,慌不迭的倒出圆珠。 “才将那缕化去,还需静息才是。” “呃。”李飞白一愣,尴尬一笑,“是了,心急,却是把这都忘了。”看了看手里的火红珠子,“这些,却不知能撑得化去多少。” “飞白不必担心,自能化去不少,何况,来日你将体内的火灵之力尽数融合,足可让那魔气不再滋长,我却不似原先那般忧心了。”突地露出一丝狡黠,“来日里,小女子还要多多仰仗少侠了。” 这话说的委婉,李飞白自然听得明白。显然手里这些,远远不足以化去多少。不由陷入沉思。 事情突然,中间变故重生,应接不暇,一直都未有机会去问那几个西梨的女子,到底为何而来,或是路过?只是,当时那神秘人物却是将金姓修士又丢回鼎中去,言下之意,说明了不给这边,唉。。。来日姑且去说说试试吧,只怕这等东西,搁在谁的手里,也是难以舍得。 不禁皱眉。 。。。。。。 “老伯,觉得如何?”云淑盯着苏易,看着那脸色不停转变,却不知在作何打算。 此来的目的业已达成,这个附带的,只凭说说,却是无甚压力,犹觉得高高在上,引入福祉般飘然。这样的好事,还需这般犹豫吞吐吗?对面竟然不曾慌不迭的满口答应。 “囡囡。。。”苏易亲亲搂过,心里实是翻涌不已。从未有闻,人族宗门来招揽妖族,实在是不知用意何在。西梨千净观,倒是久仰大名,若说起来,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只是,怎么就看上一个平平妖兽?“跟这仙子去修行,你可愿意?” 这,竟然这样问法,莫不是我西梨门庭不显,找不来弟子不成!云淑不禁一阵错愕,又不便显在脸上,好生别扭。 “姐姐那里,可以教我射箭?”苏囡囡从后面探出个头,睁大了眼睛,水汪汪迷人。 射箭?云淑一愣,转而在心里轻笑,这女娃儿倒真是纯净得很呢! “哪是自然,还有这无影箭呢,你看!”说着,抬手并起两指,有意放缓了手下动静,凝出一道法力,甩手打出,击在屋外地上。通地,泥土飞溅,直直打出个碗大的洞来。“你看这个怎样?” 苏易不禁暗地摇头,这妮子,就是偏爱这个,这倒是好,正嫌每天背张大弓吊个箭壶难受呢。却不知,凝了法力化箭来使,哪是随便就能来的。若是法力不济,就是凝了,也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只是这话,却也是不便当面说穿了去。 “爷爷。。。”囡囡瞪大了眼睛,这个真是好使!满脸的羡慕,扭头来看苏易。看爷爷不说话,那边姐姐也是神色别扭,强压了心思,只管扭头来问,却不敢胡乱说话。 多少年,招收弟子从来都是趾高气扬,万般脸色随意,今日。。。一个侍童,主动求上门来,竟然为难成这个样子? “这位仙子,鄙族简出寡闻,这入大宗门的事儿,可谓光宗耀祖,几辈子也无有一个。此等大事,容小老儿明日禀了族老,合议了,也好郑重答复仙子,如何?” 这,这算什么?这老狐狸,还在计较什么?竟然扯得一套一套的,还自言寡闻。。。“如此甚好,我几个就在村外南面,那就不打扰了,敬候。” 看着云淑出去,苏易满腹猜疑却无有头绪。这是吹的哪边的风?毕竟囡囡父亲久不在身边,这就把自家孩子送出去,心里就是放不下,真是没有听过这等好事儿。 还是待回头,好好问问飞白小兄弟那边,莫不是外面变天了? 。。。。。。 万钧忽隆一声惊起,不顾头昏脑涨,内腑翻腾,伸手握了棒子,一咕噜起身。却是有伤在身,头上一晕,止不住晃了两晃。 这是哪里?左右看看,却不是在那山谷村外?不是正跟那个鸟人打得热乎,青光一闪,身上一紧,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身边只有一个魁梧大汉,背对着自己也不吭声。这家伙是干嘛的?伸手朝眼前的壮汉一指,“什么人!此处何地?” 袁神通不由展了展眉,这脾气。。。出口就这样?嘿嘿,突地心里一笑。且看看下面他会如何。也不答话,头都不扭,只管静静站着。 嘿,不搭理?竟然只是静静立着。万钧杵了棒子,左右又仔细看看,却没有一点旁的身影痕迹。 飞白和姐姐哪儿去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对!“那个。。。再不说话,就得罪了!”说着足下一点,抡棒就上。不说话,你就是正主! 袁神通不由一怔,这家伙,还真是个火爆性子。自己这静默高人是装不下去了,要挨打!撇了撇嘴,稍稍放出点气势。 “轰”的一击!万钧手下可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啊!”连人家衣角都没沾着,只见空中身影一闪,“呼”的一声,万钧已是凌空倒飞了出去,“噗通!”砸在了地上。 嘿嘿,臭小子,叫你嚣张!袁神通心底一笑,转过身,正看见那边又起了身。原本就是带着伤,又强撑着经了那场法相幻身之斗,而今再来这么一下,顿时有点摇摇晃晃。再往脸上看,却是一点怯意也无,啐了两口,“呼次呼次”急喘几声,竟然又掂起了棒子! 呦,这不服输的劲儿,倒还能入眼!只是,这样的性子,也有些太过莽了些。就这般直不楞腾的。。。且来引他一引? “你这样不行,放出法相。” “哼!”近不得身?放就放!心念一转,轰然相出,身上气势一盛,再上!一跃而起,当空砸下。 耶?这一下,眼前这个却似裹了皮囊一般,棒子犹在空中,就无有一点声响地反弹回来,“啊呀?”“呼。。。”再次倒飞了出去。“呸!”这家伙真是邪门! “慢来,慢来”眼看这厮就是个撞上南墙不回头的主,刚才叫放出法相,可真不是要再给他来一下的意思!这厮,这下是自己抢过去的! 袁神通赶紧摆手阻了,“慢来,你且看好。” 也未动什么法力,蓦地,只觉得四下里灵气犹如遭劫一般地狂涌而聚!也无什么声响,只是身后一变,一尊同样法相生了出来,却是有几丈高!立在那里不动,明明收了气势,仅仅展了而已,已是骇得人不敢近前。 “你想怎地?只管过来!”那边棒子一指,却没有心里想的诧异反应。 袁神通顿时愣了。。。这小子,你,你,你看不出法相相同吗!这厮,这是谨慎,还是真就这样没一点心眼儿。 “小家伙,你父亲在哪里?” “干你何事!我问你,你将那两个怎样了?” “。。。哪两个?” “自然是那使剑的书生和使飞针的女子。装什么糊涂。” 呃!好吧。“他们无事,该我问你,你叫什么?” “万钧。怎地?” 姓万?袁神通又是一愣,脱口而出,“你不姓袁?” “你才姓袁!他俩现在何处?” “自然还在那里。。。不对,你这名姓,是父母起的?” 万钧也不搭理,心里也明白打不过,既然你不打,走了就是。在这里唧唧歪歪的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扭身左右看了,这才醒过神来,妈的,却不知道自己而今身在哪里。 “那个。。。我说,此地何处?回去是哪个方向?” 这。。。这就要走?袁神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也怪自己,问得急切,弄得有些不明不白了。只是这厮这样子,还真是让人窝火啊! “不来答话,你却是走不得。”伸手一挥,一道法力禁了,随手丢在那里。 “有本事放了我,打就打了。你待做甚!” “好好回话就是,不然,就这样躺着去吧。” 。。。 那女娃给起的名字,不知自己哪里来?这个,却是袁神通如何也想不到的。但是这法相不会错,几千年,世间有这法相的,就是自己兄弟两个。这不是功法,随便学来。除非真正的旷古大德圣人,承天启而生相,否则只能是血脉而来。再说来,两个法相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难道,弟弟出事了?不敢想。。。眼前小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看这小子的性情,绝不似作伪的样子,正主就在眼前,偏偏啥都问不出来,还真是让人憋闷的难受。一肚子疑问没个着落,却也无法。 只是,这小子的性子,也太直爆了,需得杀上一杀。 也不再去问,也不解了禁制,只管自己踱至一旁坐了不理。又一想,恐这小子嘴里不干净,再骂出难听的来,干脆,连嘴也封了去。 昨夜在山巅,突发奇想,正好去会一会清远老道。那厮的心思,比我厉害,说不得就是坐关坐傻了,既然不知劫在何处,又无甚感应,何不思动?恐怕坐死在那里也说不准。 思及此,抬头邀望,东北向,天籁寂寂。 。。。。。。 打那遥遥北面,一条朦朦飘渺的雾气,淡淡袅袅,风中穿行。倏忽之间,出入各色云雾之中,丝毫不显。自成一缕,毫不相染,却观之自然。兀自穿梭,观者不觉。 “那厮隐忍如斯,却不知什么,让他不管不顾地放出气息来。怎么又没了?”却也不停,只管那样,仿若随意飘游,瞬息不见。那去向,正是西南连云山。 第五十六章 沧海曾经有显时 “实不相瞒,李道友,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取火精而来。若非如此,又何苦一行数人,不远千里,从西梨跑到南疆,来这连云山。” 筠阳看看面前略显尴尬的李飞白,早在斗法之时就听他有那样一说,而今说是救人急切不错,然而身负宗门之命,这金乌法相的修士虽是偶遇,也是几人拼了力,又假了青云鼎之力才得的东西。。。况且那神秘修士插手,言语中虽有不满,显然与师祖识得,对自己小有惩戒,最终还是将那修士投回了鼎中,拿出来,这如何使得? “道友所言,筠阳自然明白。只是,恐怕筠阳也没那个胆量,私下里将这耗费众人心血的东西交与道友。这个,还真是为难,请道友见谅。”拒了李飞白,抬眼看那脸上颜色,心下略略不忍,“回头,我们将这交与观中,融了火精,只怕这涤魔的能力,更上一层。若是道友不嫌,来日去到观中,筠阳替道友引路,求师尊允用。可好?” 来日去求,只怕真要是取了这厮的火精融了,更是珍惜万分,还会管我这无名无份的人?这与没说有何区别。 李飞白道一声谢,退回屋内。唉,这样东西,稀世难求。早想到有这结果,不去问了,却始终放不下。说实话,这样东西,真是有心去抢,只不过真是打不过这一众人罢了。 陶红儿轻轻行到飞白身后,将一手牵来,握了,一笑,“何必执泥于此。红儿却是觉得,得了一缕,本就是无意偶遇,已是天怜,再思其他,却是自寻烦恼呢。缘有深浅,即是如是。飞白以为呢?” 明知是宽慰,又能如何?或许,他处还有机缘在吧。此心不灭就是。 转眼又是一日,对于苏易过来询问的东西,陶红儿与李飞白却也是不明就里。只是,怎么看,这些个莺燕娥黄之流,却不像是有什么恶意。有什么也不至于专来设计一个平平小妖。这苏老伯,关及亲情,倒是顾虑多了。 那西梨千净观,天下数得着的顶尖宗门,本就是走的外丹一途,各色丹药神液,外里都是求之若渴,万金难得。是天大好事啊!苏易虽也这样想,却挡不住心里翻浪。也罢,去跟那边说了,来日随那几个一起,一直送到西梨。也算求个心安。 短短时日,在这连云山里,就如此多的曲折。。。却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先前别去两个,临走不能成行,又失了万钧。而今回首,看这层峦如浪,却是让人睹之心塞。 天际流云不断,风扯如梳,只添别恨。 事已了,就剩两个,止不住心中落落,却没有离意。四目相对,自打眼中看出,还是想着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来等万钧吧。 偶过插手,就是有什么不明要问,也无需直接带走,这样弄走,恐怕绝不是简单的事儿,或是另有所图。却不知这猴子,怎么就让那样的人物上了心?如何也揣不明白。 虽然心底明白,再回此相见机会渺茫,哪能放得下去,等,再等。 。。。。。。 是夜,一道袅袅雾气飘至山中,渐至村前。 “会是这里?” 雾气隐于石后,自其中缓缓幻出一只似龟的头来,仿若虚影一般,“可惜现今,能用的手段却是不多。”嘀咕着,又幻出一只肉爪,却是捏出一个通明的禁制球体,一根火气旋绕的黑羽悬浮其中,“原本好好的,你却是尘心不泯,世事不再,又是何必。” “怎么就到此绝了,没了一点气息?”话音里一阵迷惑,言语间,那爪子对着通明的黑羽之球一点,一道白霜般的气体打过,在球外绕行几圈。而后肉爪一抬,轻轻一挥。霎时,那道白霜悄然雾散,化为无形,尽然就将整个山谷给笼了进去。 “我说又不见了。。。你这运气,唉,才露个头,竟然被人拘了。。。”须臾,那雾气中又是一番自言自语。将爪子轻轻一勾,倏然无声,那四下里散去的无形雾气袅袅升起,复又汇拢,渺渺冉冉,凝为一道白霜之气,入爪不见。 缓缓悠然,雾气轻轻飘向村外西边,正是筠阳几个的落脚之处。飘忽停在树间,些许一缕,就在那里,却又宛如无物。 转而自那雾中,飘出一道无影之气,杳然向筠阳而去。片刻,竟然直入储物袋中,如入坦径。一堆七个修士,毫无知觉。 “这鼎?怎会有姜氏的气息!怨不得将气息封得死死的!” 入袋的那道虚气猛地一惊,险些化实逼出袋外去!一时间,恍惚住了手,愣在了那里。姜氏的鼎,怎么被弄成了这个模样! 小心了,掂量许久,复又谨慎去探,不由得一阵摇头。 “可惜啊。。。拿了如此神物,竟然着意杀伐小术,嘿嘿,怎么说这些傻子。。。可怜姜氏,当年遍尝百草,为天下驱灾避祸,以大德成就此鼎,这鼎却是后继无人,不懂御使之道。” 念及遥遥遐远,那道虚气竟然忘了来意,摇头晃脑感慨起来,“用心杀伐,却是正与大德成就背道而驰,嘿嘿,恐怕累死你等,也无法能通这鼎万一的真意。非大仁义者,却连这鼎也归于平庸了。。。可惜,姜氏啊姜氏,怕你也想不到吧。。。” 一时话中,满是苍凉。 饶是此鼎而今如斯,不复往昔,这虚气却是郑重其事,一丝也没了先前的那份随意。轻放出一缕神识,缓缓送入鼎中。 “昏迷在这儿等着被人化去,空余一道火精,还是随我回去吧。”一看鼎中的金姓修士,那虚气却是忍不住一乐,“汤谷寂寞,起码有一条命在。哈哈!” 复送出一道法力,将那金姓修士裹了,默念法诀,竟然随着那道气息一同隐了去,无一丝踪迹! 就要携了离去,转头又想起什么,回头看看那鼎,停在那里。“既然回去,总不能拿得一干二净,好歹用了姜氏的东西装你。。。”却不知,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又行一法,从那金姓修士体内拘出一道灼热红火,投回了鼎中。 “这些东西,就算你出来这阵儿闲逛无功吧。”嘿嘿一笑,这才转了出去。 无影虚气投回雾气,顿了顿,虚虚向那装鼎的储物袋拱了拱手,再不耽搁,悠悠然,复向北荡去。 那一顿之间,空间一闪,恍若看见那雾气里,气象万千。 。。。。。。 “怎么了?” 筠阳紧紧蹙眉,摇了摇头,“太过蹊跷。。。”盘膝坐下,将鼎打出,“你们且来看了。” “竟然会是这样?青云鼎会自行化去吞噬东西?” “之前却是未曾见过,所以才说蹊跷。本体不见,却还有一缕火精在这儿。只是这缕,怎么觉着少了许多去,不似当日斗法之时那样。” “莫不是有人偷取?” 几个都转头看向说话的,“呃,我也只是觉得理不清去,才这样说。”那说话的女修即时一愣,知道自己言语差错。筠阳有伤在身,几个自然将她围了护着。东西在鼎中,鼎在筠阳袋中。。。这话说的。 “从即刻起,咱们几个都不再分离,时刻守了。”筠阳虽被这话说的有些生气,却也提醒了一点。既然弄不清去,至少几个不再走单。相互即是监督,万一将来追究,也是个清白的证明。 “还是不在此地耽搁了,即日就去问那女童的事儿,一同回去。不行就此作罢。对了,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对外。” 无声无息,即使如那日的神秘人物,恐怕也会有些动静。说是被偷,又留下一道来,怎么可能?至于为何,却是如何也想不通去,只有回去如实禀了,再做定论了。 心下却是不甚安宁,这处小小僻壤,太多蹊跷骇人的事儿! 苏易却是不曾料想,正打算去找几位,一群女子竟然一个不拉寻到了屋里,连那日受伤的女子都跟了过来!更是如坠雾里,一群仙子涌了过来,这阵势,是要作甚?连李飞白也被引得过来观看,如此兴师动众,以为出了事去。这群人放在这里,还真是不好惹。 待张嘴一说,还是囡囡的事。松了口气,却是看出,这群人恐怕是不会再等。顺意将意思一说,还担心一群人会嫌,不想筠阳一口答应下来。这倒好,再跟一个去,到时多个见证。 “几位仙子,打算何时动身?” “你这里若是没什么交代,明日启程就好。” 。。。 “明日里,苏老伯就和囡囡,随那西梨的一起去了。他俩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转回。咱们。。。” “心里搁不下,还是就在近里守了吧。”李飞白忍不住一阵空落,压不下心底那一丝等归的祈望。只是没有想到,那几个西梨女修竟然就这样决定回去了,连伤都未好,如此急切。连着此地,就两个熟识的,也一并去了。。。“我去跟苏老伯言语一声,这一去,恐怕更需时日,再见也难了。” “唉。”陶红儿叹息一声,望着身侧山岭,只是出神。 是日黄昏,两个无意。踱至一侧山巅,四下随望。 生而来之皆过往,几处着意,是随缘走,不舍初心。凉风里,枝影横斜,一对身影,衣袂轻摇。展目去,浓淡层叠,万峰无际。 第五十七章 一言换天 一行人各怀心事而去,李飞白与陶红儿与村中交代一声,言明了等兄弟归来,又指出了先前海明月所寻的那处养伤之地,就在三峰之外的翠罗江边,随后离了村子。不等上十天半月,怎能心安。 就剩两个,眼下回不过神来,万事都提不起劲儿。之后的打算,也等过了这段再说吧,尤其是有了火光兽这一场,遇了金姓修士,见了那传说中的金乌法相,还有那一尊让人匪夷所思的青鼎,原本觉得可笑的想法,那什么神乐山之类,似乎又不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随性而行,且看机缘。 。。。。。。 六山书院,静月如银,辉洒似乳。 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巅之上,一道魁梧身影在月光下凝现,仰面负手而立,一派出尘寂寞之像。唯是身后,犹被禁了手足,不能言语的猴子,扭扭捏捏,左右张望,双目喷火,大煞风景。 “老道,出来一叙?”不见袁神通有甚动静,面上一笑,凝了一道神识,传音而去。 “袁道友?”出云峰上,一所小小的无名静阁内,长髯垂眉的道长目光一闪,轻叹口气,解了心结。终是来了。 “不错,正是本人。” “何不进来一叙。阵未全开,又阻不住你,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呵呵,神通胆小,畏首畏尾。。。” “你这厮,净嘴不饶人。” “有客喊门,还自静坐。真人如此安然,不许我说?” “唉,一点没变。” 。。。 十里之外的山巅之上,一道身影须臾闪现。若清风徐来,似静水无波,自然入景。仿若自在此地,不知是他来还是山来,或是山本就在足下。 对面魁梧壮汉,如金似铁,却似不在此中,我往既往,来即是破! 身后,万钧皱了皱眉,斜着眼看看这个,观观那个,说不出话,撇了撇嘴,扭头望向一边。突然蹦出个老贼毛,和这个家伙却是一个德行,既然来了,该干啥干啥,都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了,看什么看!傻? “这位小友是。。。” “一个欠管教的后辈,呆在身边也好。” “令弟有后,真是幸事。” “呵呵,久未见,这个伯伯却不好当。” “转眼那许久了,怎不一同来叙?” “正是紧要当口,却出不来。。。” 两个几句话,内里玄机无数。 一个我来喊你说话。一个请你进来喝茶。我不进去,算是我怕了你?到了门口如此说话,还笑我不敢出去。 清远出外一见,却见了对面小的,与袁神通几分相似。难道,是他找到了在外游历的弟弟?一同踏入修行,若是如今那个也回来了,修为不会相错多少,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天将变色?言语一探,袁神通也不否认,嘿嘿,自己还稀里糊涂,没弄清怎么回事儿,随口糊弄过去再说。老道你心思多,既然那样想了,那就是吧。。。 几句过去,相视一笑,哈哈而过。 这袁神通,来就来了,偏要带上个小的,何意?我记得,鉴元那个家伙,好像收了一个徒弟也挺不错,叫什么。。对了,许逸。抱朴守一,心净自然,精于剑道,不会差了。回头是不是也该过问一下去。。。 “老道每日只知打坐,莫不是忘了,天下不只六山一家。我们这些野人,还在外面蹦跶。” “道友玩笑。你坐了几十年,想是今有所得?不去应劫,来此取笑。” “说的是呢,就是耐不住性子,哪似老道出尘,心无所系。”说着,也不待清远那边说话,手一挥,一道符印打在万钧身上,将他远远投了出去。哪管那边,万钧将嘴张了几张,满脸的惊骇,“呼呼”如腾云驾雾一般,“噗通”落地,在心里骂了万遍。 “我等粗人,却是手痒呢。” 清远摇头一笑,也不说话,抬了手来,现出一支如意,夜色之下,淡淡蔼蔼的晶光笼了,似玉非玉,剔透温润,几道淡青之气缓缓盘绕回旋。 袁神通面色一正,单手一托,化出一座铁青小山,深深敛了,无甚光华,却逼得人心闷,宛如不得喘息一般。 方圆几里,突地灵力一空,不见二人放出气势,唯四下里,再无一丝动静,连风也无! 二人身上衣物股股自动。“老道请了!”袁神通手中小山一恍,几下急闪,虚影未散,眨眼百丈!巍峨雄浑,遮天蔽月,本就是夜,四下里更是抬眼无光,乌压压罩顶,直盖下去! 明明是势如山倾,方圆之下,却是草木如缚,不见一丝风涌波澜。 乌影之下,万物寂然如画,只余清远,突地若脱出画卷的一抹随笔,徐徐而撤,宛如风吹柳絮,轻飘无定,清逸舒缓,徐徐划过。 万钧倾覆之势,错神之际,那点飘絮竟然已在乌影之外! 犹在空中浮摆,衣袂轻扬,只将手里如意往前一送,青光咋现,顿时华光映天,恍若日耀一般!几道青气霎时迸出万道青芒,却自在空中宛转,铺天盖地涌了出去。漫天青光,丝缕交缠,眨眼之际,笼住了那万仞铁山。 “雕虫小技。”青光里,铁山乌光震烁,却未脱出,颤得四下空间一阵恍惚。 “哼。”轻哼一声,袁神通手决一打,只见空中那青光缠绕的铁山,忽地一隐。前刻还是铺天盖地,突地化为米粒一点。 清远轻轻一笑,手指一点,万丈青光一闪,顷刻,也没了踪迹。定睛看去,只剩一点青青荧光,犹自裹了那米粒。 “好生无趣!还似这般。”袁神通懒懒一句,手下来回一指。却见那点微微青芒在空中随着一阵穿梭,如萤虫飞舞。“还就这样耗着。。。老道你不烦吗?” “。。。”清远长眉一展,“确是无趣,咳,你走不得,我收不了。你这一说,还真是无甚斗的。”把嘴一撇,手下一展,“再来这个?” 抬手一甩,手里如意朝对面打了过去。二尺如意,出手见长!凌空之际,已是几丈长短,荧光不显,却是突地无数幻影迭起,一重重如疾风巨浪,激射而出。 袁神通身如塔耸,神色肃然,不动不闪,一拳击出。空中响起沉闷轰鸣,如雷贯耳。一道隐隐拳影,乌光拖曳,破万之势,裂空而上! 乌光青影,相交无声,只是空间一阵扭曲颤动,俨然如人失了六识感官一般憋闷!只见那重重幻影,层层崩散,难阻那冲天拳影,尚出不及,空中如意就被那拳影逼近。 “轰”!终是有了一声沉响!却似崩塌一般。一触即散!拳影崩碎,如意倒射。空中,无形如波的震荡,层层漾开,所及之处,无物能存,短短轰响之下,所见皆灭,化为灰芥。只余那一点如萤虫的青芒,孤零零不动。。。 “收!”两个双臂一拂,不待那余波扩散,急急挽了去势。 地上,空留一个几十丈巨坑,满是石屑泥尘。 清远抬手,如意祭起,青光一闪,丝缕回流,复凝为几道青气,缠回尺半的如意。 袁神通扬手一抓,铁山不再。 。。。 “这般斗来斗去,千年不变。有意思?” “哦?那你何故唤我?” “自那人之后,修界太平,两千年无事。老道,你可悟了你的劫数?” “。。。” “你守着这六山之阵,倒是安然的很!” “窥天镜已失,守也是白守,旁人不知,道友何出此言。。。唉。” 袁神通看看清远神色,侧身低首,忽地一扭头,“太平了太久,这天幕,总是这般颜色,你不倦吗?” “怎么说?” “晏舒,梵心还早。咱们却是余下不多了。你真打算就这样,再坐上一百多年?” “。。。” “不如咱们给这天换换颜色,一同出游一番如何?也不算时日,你我离宗隐去,我不返蒙山,你不问世事。说不得来日,天变地转,就有了转机?至于窥天镜,却不知你舍不舍得。。。”袁神通嘿嘿一笑,“你这古阵,何不光布天下?找了那许久,只怕那得镜的机缘,却不在你六山的手中。。。” 清远神色一凛,“这些好说,有了它,还有一线生机。无它,恐怕将来都坐死这里。这后面。。。你如是想,可想过后果。” “就是想过后果,才这样说。恐怕你我悟不了劫,就应在这里。气运不转,哪来机缘。。。如何?” 清远凝神仰天,半晌不语。 “你若不愿,咱们就还这样坐等下去。我去了!”袁神通扭身抬脚。 “好!我答应你!” “你不后悔?” “果如道友所言,却也不妨一试。。。一直遮着挡着,后人无路,也是玄机所在。。。你我却需同行才好。” “就你想的多。。。知你有此一言,回去交代了。我自会返了寻你。” “如此甚好。” 袁神通闪身而去,寻了万钧,消逝天际。 “唉。。。这一理,我早已想通,就等你出来说话。你,终于来了。”清远兀自站在原处未动,轻叹一句,回首望六山,“这样做,真的对吗?” 六山书院,五峰环立。当空隐阵里,出云峰静默悬浮,峰上,古阵蒙尘。 第五十八章 风起云涌 清远正在那里感慨,只见一队人从六山方向疾疾驰来,转眼到了眼前。 这。。。清远一怔,转而摇头。看来方才还是动静有些大了,竟然把自己的掌门徒儿和一干长老都弄了出来。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却是应该再往外去远一些,那样的波动,也难怪。 “师尊?”鉴元远远观了,山巅之上卓立一人,竟然是自己师尊,不禁一阵错愕。 “嗯。”清远看看一众不解的眼神,将手一摆,“无事,都回吧。” 无事?那样的动静,虽然不曾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那一声如闷雷一般的震动,绝不是寻常修士能弄得出来的。这才阻了那些巡山弟子,与几名长老匆匆赶来,不想,却是师尊在此。 几个看了看眼下满是齑粉的大坑,心下骇然,却不敢多问,既然清远真人在此,又没有想说什么的意思,一个个都咽下,拜过而回。 清远犹在原地,目看几个离去,心底还在思量着适才和袁神通的一诺。望着一干人的背影,夜色之下须臾远去,突地心下一颤。是了,这些个,从来都是如此,来去匆匆,然而,真正经历了什么?如此也是一生,平平而过,待回头去,除了打坐参悟,偶尔如嬉闹般动动手脚,竟然再没有什么?还真是好生无趣! 这般机理不动,一个如是,各个如是,缘从何来! 明理容易,将行却难。早在心中想通的事儿,经了袁神通那一说,生生坐实了去做,却心生迟疑。唉。。。一众人没入夜色不见了踪迹,却不知身后那人,看着自己来去的背影,已定了心。 “鉴元,待回去安顿了,过来见我。”一道神识传音放去,清远不禁复扭过身,望向袁神通去的方向。眼下的清屏山,一脉重重,渐远渐暗。然而极天之际,却有一线光明。 。。。。。。 蒙山,一处不显的小山包上,一名精壮修士正仰面望天,却是一脸的不解。 袁圣这是何意?秦正独自站着,犹在回味适才袁神通的话。 何时竟然不声不响的出关去了,却又突然回来这样交代?只是这样做,难道没有想过后果? 修界其他宗门之类,都是章法森严,唯独这蒙山一脉,都是仰望袁圣威武而来,却从来无有什么法度体系。来了,就分出几处山头去,各自为寨。与诸侯分据无异。 有袁圣在背后站着,常日里,自己坐在主殿上,偶尔听听那些家伙的来往是非,能管的说说,不能管的,其实还是他们私底下过手解决。然而再如何,毕竟还有一个主殿在,还有一个说话的地方,还有最后无法决断的指望,唯是袁圣。 要走?都走?突然这样安排下来。。。深意何在? “唉。”叹一口气,秦正竟然在夜风里打了个寒颤。这几十载来日见消瘦的身形,更显几分落寞。 真正跟随袁圣一路过来的,也就蒙山主峰的自己这一殿人,几百修士而已。现今,要自己带了这支人马出去,他却又不回蒙山,就这样走了。莫不是,不知匡雄几个的狼子野心?少了顾忌,不知会闹出什么。唉,蒙山,这往后,还有蒙山吗? “只管放出话去,就说我闭关无果,云游去了。”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闹去。 手一翻,拿出一块玉玦,法力一贯,显出一面铜镜影像。“窥天镜。。”秦正嘴里喃喃。 六山书院有古阵可通天?这般隐秘的事,这六山竟然瞒了天下!而今,又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今后,修界之乱可想而知。一切,都看这镜子的。只是,听说这窥天镜遗失不知多久去了。如此关键,开启古阵阵眼之物,想那六山,必定一直秘密找寻,若到如今都没有一点头绪,眼下出去,就有了? 机缘,机缘。。。 那清远老道竟然也答应一同离去,这些个高人心里,到底在寻思什么?莫非,就是嫌这修界沉积,有意如此?唉,不去想他,既然这样安排,就这样吧。 最终,抛下了心中万般疑惑,将头一地,不再踯躅。 适才袁圣身后那个,是哪里来的小家伙,从未见过,竟然随行带着?却又怎么被禁了手足?倒是有趣。方才被袁圣的安排骇住,竟忘了问上一声去。若是有甚深意,来日恐怕还会见着,到时再问吧。 蒙山主殿,秦正召集一众部属,斟酌再三,还是将这安排传了下去。 “什么?殿主,袁圣不归,咱们再这样离去,这蒙山岂不是名存实无了?” “不如,离去之前,先拼死将匡老儿几个收拾了再说。” 。。。 “不必多言,只要袁圣还在,就是乱,又能如何?而今之际,寻镜才是关键。只管按袁圣意思去做,袁圣与清远老道一起,两人必定心有计较。指不定,却是有所悟而不便言明罢了。多年后,还不是一切照旧。” “是!” “将这消息传与各峰去吧。” 一众人鱼贯而去,引得殿内烛火乱颤,四下柱影一阵恍惚零乱。。。秦正独坐殿上,怔了半晌。这一去,各峰自顾吧。突地一笑,呵呵,眼下最愁的,恐怕还轮不到自己,六山那边,不知道思及以后,会是个什么摸样。古阵通天,嘿嘿,虽说修为不够,一样扛不住压力,耐不住,寿元将尽的修士,左右都是死,哪个不想拼死一试?寻镜之事,怕是立马也会风卷修界去。。。这天,注定是要变了。 。。。。。。 “若那袁神通果真这样,天下哪还有太平!”鉴元大吃一惊,霎时脸色变了。这样一来,今后六山的日子可有的忙活了。不知多少修士日夜惦记这阵的事。 清远只是静坐,默不出声。那袁神通既然过来如是说了,六山古阵之事,必定会顺手就捅了出去,他可不会替自己这边顾虑什么。至于这身后的事。。。抬了一下眼皮,看了看眼前的鉴元,那就是该你们掂量的事儿了。 太平。。。不弄出些风浪来,待你们到了回首时候,不是反过来怨我?嘿嘿,这个徒儿,还是不够开窍啊。我走了,你这掌门不才是真的风流? 鉴元不听上面言语,心底疑惑。抬眼去看不再发话的师尊,却是闭了目去。突地心里一惊。师尊既然与那袁神通议定此事,岂会没有想过这些?恐怕早就心有定数。这样说来,是有意如此。。。两位修界顶端的人物,这是铁了心要让修界大乱一番。 起身深鞠一礼,“鉴元明白了。” “明白就好,如何安排,你去与他们商议吧。”清远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鉴元躬身退了出来。 。。。 “师尊。” “免礼,过来说话。”鉴元召过许逸,“我与几位长老议过。明日起,你将内院二百弟子领了,分组下去,继续探查窥天镜下落。我六山古阵之秘,不日将传遍修界,四下各宗,都遣人去,将此事言明。务必先于那妖族找到窥天镜来。”至于那什么约定,却没有提起细情。这样的决定都能下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指不定过些时日,两位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 “清远师祖不日将与那袁神通一同远行,归来无日。再行出去,不必顾忌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不去震些宵小,恐怕日后麻烦更多。” “弟子明白。”许逸听过,面色沉毅,波澜不起。 “你却无甚诧异?” “何需诧异,事无不可挡。修行之事,风波烟雨,无中生有,来去自有道理。故无所惊。” 无所惊。。。鉴元心底一震,不由深深看了眼前的青年,心下大慰。 “只是,师尊说那袁神通也将离去,以蒙山的状况,必将大乱,那边妖人,强者颇众。却是要多加留神。” “这个为师自然明了,此次出去,还有两件事。其一,那些昔年遣散的外院宗众,可去悄然打探一番,有精进的,或是门下有可造之才,可将此变言明,有所准备。其二。。。在外遇有有可用之才,你可斟酌了,开了方便之门,引来外院审核,多些打算也好。此事,却需谨慎小心,不日天下将变,不可为宵小所趁。” “是!” 。。。。。。 五日后,袁神通依旧携了万钧与清远一道,飘然而去。 蒙山里,主峰一干人马传了口讯,也自离去。大小七十二峰,六大峰主,一时无声。只是,连山风都显得凌乱躁浮。 六山书院,内院弟子分了几十组去,四下布开。巡山弟子,翻了一倍。 。。。。。。 西梨山千净观,一位妙然道姑凭栏而立,“那两个,这是要弄乱天下去啊。呵呵,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憋不住了。这劫,就要因此而起。倒真是好打算。” “师尊,筠阳一行返回观中。” “哦?可有收获?” “此次出外,遇了风险,颇多怪异。筠阳受伤,至今未复。不过,却是带回了一样神异东西,还需师尊鉴过才是。” “神异东西?” “因缘际会,说是拘了一道金乌火精来。。。” “金乌?”妙然女子手下一颤,不见动静,无形之中,身遭的灵气却是一阵翻涌。这等传说的东西,怎可能?脑海中霎时闪过当年的错乱之事,一时无语。 静默片刻,压了心下诧异,“让筠阳来见我。” “是,我这就去唤。” 看着离去的身影,梵心仰首,竟然赶在此时出来这样的东西,真假暂且不论,这变天之说,恐怕真不是那两个胡乱臆想来的。。。暗有天和。说不准,还真是天意? 。。。。。。 赤岩山,晏舒负手而立。不想那两个,还真是说走就走了。坐关这许久,怕是真的无奈了?且看能折腾成什么样来吧。 蒙山内乱恐是要不了多久了。西梨那道姑倒是真沉的住气,怎就不见有什么动静? “晏风,过来。” “父亲。” “来日,你也领几队人下去,寻寻那窥天镜去。天下将乱,行事只管放手,一潭死水,而今马上变成一锅粥来。机缘自在风云起,去闯闯吧。” “是!孩儿这就去安排人手。” 天风起,一时间,云涌烟乱。 第五十九章 林动波兴 说是守上十几日,这一待,不觉就过去了月余。 苏易并未返转,想来,必是守在了西梨就近,不安心回来。看他那时在谷中,一心都在囡囡身上,先是费尽心思安排囡囡逃离,再有不信西梨那般女子的招揽,迟疑不舍。果不其然,就是跟去还不放心。 李飞白与陶红儿在先前养伤的洞中,度日如年。心思纷乱,哪里静得下来?这许多天过去,依旧毫无消息。即便原先就料到难有回来此地再见的一天,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祈盼搁不下。 “唉。。。再待上几日,还是。。。”李飞白独立树下,望着奔流不息的翠罗江。又在那里商议,这话,先前却是说了几遍了。 “嗯。”陶红儿倚在洞口石壁上应了一声,如此一味在这儿排解不开,终归不是办法,“三日后,咱们就走吧。”说着,抬眼望望江北,“离了这地界,好生寻个地方。”西梨。。。但愿如那海前辈所言,能避了纷扰,安心修炼就好。 谷中闭塞,火光兽那里少有外界联系,两个在这洞中,更是无从知晓外界情形。只在这里商议,却不知外面,月余时光,已是风起云涌,再不复往日。 修界不论人妖,凡是多少排得上的,都早早得知了六山书院的通天古阵,更是知道了那窥天镜法宝之外的奥妙,竟还是开启古阵的关键要物!不必刻意安排,早已是撒开了去。就是那些散修,渐渐也闻得些风声,片片传开。 先前只知窥天镜乃是六山的镇院之宝,似乎是上古所传。毕竟无人见过,遗失日久,也少有人提及,渐渐被人忘了去。偶尔惦记想起,窥觑向往,也就是那样想想罢了,哪有这般上心! 通天古阵可直达仙界,传闻如是,再有那些添油加醋的,更是说的神乎其神,甚至连所需修为都抛到了一边,仿佛跨界传送就如探囊取物一般。明白人只是笑笑,更多的却是记在了心里。既然都没有试过,谁敢说不是呢? 短短时日,数千年不见有甚波澜动静的修界,激流暗涌。 。。。。。。 “林长老。” “嗯,”看看眼前比来时高出一截的林瑜,轻点下头,“不错,短短时日,修为精进。在外院中,也有了几分响亮的名号。” “一直谨遵林长老教诲,不敢懈怠。” “再有几月,就是今年评定考核。原本,我还打算让你在外院再呆些时候。。。”林行远顿上一顿,“不料冒出这样的变故。却是不能再等。。。” 林瑜自然知道这老太爷说的是何事,这两日,书院上下议论纷纷,却都是心里憋足了劲儿。时局动荡,正是用人之际,机遇良多。怎会不心思骚动?果然,这才几日时间,老太爷便寻了过来。 “若想尽早赶上这场事儿去,这样修为,只怕就是入了内院,跟了出去,也显不出什么。”林行远看看林瑜,“你的剑法,不可懈怠,按外院传说,对于剑道,倒是有些领悟,只是,修为太低,出了去,却还是难有作为。。。原本我是不会主张你假丹药之力提升,而今,却是无有其他妙法。” “但遵林长老法谕。只是。。。”丹药?瞥了一眼搁在案上的方玉匣子,林瑜不禁皱眉,一阵困惑。 想不到老太爷竟然有此提法,如此揠苗助长?丹药提升。。。拿来冲关倒是挺好。平日里就依了这个,法力虚浮无根,怎能精纯,如此岂不是自毁前程!倒是听说西梨那一脉,专精外丹一途,也不知是否还有什么其他法门?老天爷今日如此,这是? 嗯,不枉自己来这一趟。看了林瑜欲言又止,林行远暗自点了点头。此子能有这样反应,心性倒还不错,值得自己用几分心思。哼哼,若是真就欢欣雀跃起来,就此打住,放弃也罢。 “我知你心里顾忌。”说着,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法卷,“这里还有一法,勤加修炼,自可祛杂存精,替你夯实了。只是,单凭这个,难以收效彻底,若想真正掌控飞进的法力,唯一可行,还是勤加运法施法。” “来日里,多去校场,也可多多体悟剑道。自可抵了去,不必太过担忧。” “多谢林长老教诲!林瑜必焚膏继晷,不敢懈怠。” “这些引灵丹,你切切收好。此法,也不可在外人面前演练。”递过法卷,林瑜埋头抬手接过,心中沉沉,“自当勤勉,否则,这般纯依了丹药之力,你心里也知道后果。”林行远又再沉声警语几句,“来日若是入不得内院,这就是最后一面!”言毕,不等回话,飘然而去。 林瑜看着眨眼而去的背影,长出口气,回到案前。寻思一会儿,伸手拉开那方匣子。满满一匣,乳色莹润,颗颗如玉,怕是有百十之多。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不显的清香。“呼”地长出口气,随手合上匣子,却是一粒都没有取。 抬手,拿起那册法卷,投神细观起来。。。 接连几日,只是将那法诀吃得纯熟无虞。这才取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 这时局,自然谁都不愿错过。但要拿修行根基来赌,却是无法安心。若是再晚来上两年,这些取巧之道就可省了。唉,既来之则安之吧。时势运也,也不可太过拘泥。 既有祛瑕之法,哪敢丝毫松懈。流霞校场之上,从此日日剑影不绝。 “那是林瑜师弟,果然不是常人可比。剑道在外院已堪一绝,竟然还日日习悟不妥。。。” “只怕用不了多久,咱们六山就要再出一个许逸了。” “如今这样形势,也难怪。时势出英豪,诚然,诚然。” 。。。 “还有心在这儿看别人,如今外院也被分配巡山。指不定哪日,出了乱子,就被派出外面去了。妖族而今闹得厉害,还是自己多弄些保命手段吧。” “听说外面已是风风雨雨,人、妖两族却是在憋着劲儿。说是寻镜,而今闹得事事处处不可开交。。。” “走走走,散了散了。。” 有了寻镜这一捻子,自然无处不是泾渭分明。 。。。。。。 金晶儿窝在赤岩山中,倒是不用担心有甚危险。晏云那厮越来越是嗜睡,好生恼人!别时哭哭啼啼答应的好生修炼,终究还是按不住自己性子,坐不住多久。心底里抵触得紧,不想搭理那许多,自个儿游逛。幸得宫里倒是不做什么限制,只要在宫里,想去哪儿去哪儿。 于是乎,前殿后院,左洞右窟,上林下池,钻窟窿打洞,摸了个遍。只是,不让离了主峰,这地界就这么大,总有玩完时候,哪是长久之计。未得多久,哪还有什么可耍的。 飞白,猴子,姐姐,却不知现在何处。 就连那个看起来还算实在的晏风也跑得没影儿,那个会变戏法的蝶姨,起初还来看看,而今也突然不见了。 唉,这整日的看了人来人往的寂寞,才是寂寞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了白伯伯的话,不出来了。双儿姐姐不是也闹着出来吗,凭她本事,也不来找我。哼! 。。。。。。 “师祖,这火精。。。” “却是从未见过。霸道如斯,取那天曜晶来,也不过如斯。”梵心观火,久不能静,“筠阳言说法相之事,这个做不得假。只是却只余火精不见了本体。。。实在出奇。青云鼎,虽说残破,也经历代祭炼,竟然脱出?这世间,还有这等本领之人。。。”梵心抚案出神,脑中却是揪出经久的那段旧案。 莫不是,那昆虚之内又有奇人出境?只有那里,无法想象。昔日圣女,再不得路径,枉费我几十载时光。。。唉,不提也罢!当年不可寻,而今正值天生乱意。。。难道我西梨山就是独与这昆虚有缘,又有显现? 心念急转,“外面寻镜之事,闹得怎样了?” “嗯?”不想师祖转得如此之快,一时未反应过来,“却是闹得沸沸扬扬,炸锅一般。什么寻镜,而今人妖两族已是处处针锋相对。。。” “呵呵,他俩要的,不就是这样了。”梵心低语一声,话锋一转,“去,传了真明,真玄两个过来。” “是。” 。。。 “师尊。” “你们来日也安排弟子,出去历练历练。” “我俩也正有此意,如今时局,倒正是塑人时候。” “嗯,旁的不说,你们只管安排。让筠阳带了一队人,按这路线寻过去。”抬手甩出一枚玉玦来,“不管有无所获,只管严加注意这其中几点标记。” 真明接过一看,一脸疑惑,交与真玄。 “不必疑虑,只管去做就是。”梵心抬头负手,“哼哼,天下蜂拥,指不定,这天会变在谁的手中。” 这。。。分明是当年寻昆虚不得的路线。真明、真玄退出殿外,面面相觑。这路线,事关隐秘,当然都记得清楚,“当年那是圣女依稀领着,弄出这路线来,最后还是无果而终,师祖这是。。。” “节点不再,恐怕就是内里控制,而今再去。。。唉。” “只管安排吧,时势如此,出哪儿都是出。指不定就有了机缘。” 两个自去。 栏前,妙然女子静望天际,嘴角轻轻露出笑意。 “你们寻镜折腾,却不知我这里玄机复涌,呵呵,来日且看,缘在何处。” 第六十章 五弦琴 终究还是无有音讯,三日后,李飞白与陶红儿别过了火光兽一族,越江正北。无心赏景,两个一路疾驰,直奔西梨而去。 “却不想弄出这许多事儿,在外游历,也不得安宁。”陶红儿看看李飞白,事不相干,奈何风扯。任你云也罢,叶也好,自在其中飘摇。微微一笑,“终于来至西梨近里,此地果然比之他处安然不少。” 一路过来,遇到几队诧异目光,请过一问,才知道,而今修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清远真人和袁神通,两位修界顶尖的人物多年不能悟劫,竟然相约离去,不知所踪。更是传言六山书院内,藏有可直通仙界的古阵,可使修士平步青云,直临仙境!只是,开启古阵的窥天镜遗失许久,如今修界,纷纷扰扰,来往奔波不息,一改往日的宁静,正是冲那一份机缘而去。 临了,看看眼前这两个涉世未深的样子,不忘悄悄嘱咐一声。 这次,虽未明言,恐怕就是两族之间暗中争抢机缘。听说而今,平日里不常走动的各宗人马,也都频频临世,怕不就是在争相寻镜。弄得四下里风声愈紧,什么乱七八糟的古府,洞藏,深渊,孤涧,也不知怎么就都被挖了出来,处处都是明的暗的争抢厮杀。。。 话未说尽,言下之意明了。以两个这样出游,还真是有些碍眼。现今虽然未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恐怕也是相互提防得紧。 “正好,本就想寻个地方好好安顿。此处离那西梨不远,少了许多纷乱,也省了心。” 远远望见半壁青白的西梨山,两个这才左右巡游,避过修士常有来往的地界,寻了脚下这座不起眼的小峰落脚。 西梨山,西梨即是主峰,独秀。近里四五峰颇显,其余都似这般,不甚高大,却都染了西梨那股温润清雅之气,不见雄浑,只有俊秀。 小峰有水,清清瀑布独挂,也只几丈高低,瀑下浅涧,涧侧林碧草青。野花肆缀,蜂虫飞舞。微风习来,撩发拂袖,直吹得心明意净,畅快! “终于停当了,我也可安心将火灵力尽数融了。” “嗯,如今躲得远远,自该安心修炼。近日里,去寻个坊市看看,弄些物什备下,做个长远打算。” 两个身上本就没有带了许多,寻常的丹药,却是必须的。李飞白未说,更是想着陶红儿的方巾,那日谷中与金姓修士斗法也被毁去,尽数崩碎,连修也无法修去。正好留意了,遇上什么防御法器,不妨购上一件。有那一袋灵石在,购置这些想必不难。 西梨乃是丹道圣地,周遭丹药,灵液,材料之类良莠云集,坊市众多。根本不用去找,恨不得自己蹦到眼里来。 第二日,两个就来至一处坊市,不大,倒是秩序井然。远远就可瞅见街中最高处,挑着千净观字样的铺子。这好,首需即是丹药,林林总总的正好略过。 还未行至近前,两个就傻了眼,相视一笑。眼前千净观的铺子,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哪里还有进出的空!不时从里面传出喧声,“接续水,今日告罄!”。。。“初品祛毒丹,今日告罄!”。。。“中品引灵丹,今日告罄!”。。。“隐灵丹,今日告罄!”。。。“千幻丹,今日告罄!”。。。“人限两瓶,过则不售!”。。。 “这位道兄,这是。。。” “唉,近日风声紧起,这丹药,哪还轮得上咱们。。。” “怎么?” “都被四下的坊市里买去了,出去就是翻倍的价钱。你看那门口堵的,都知道千净观的规矩,这不,哪家铺子不是带了许多人来。。。” “。。。” “我看咱们还是改家吧。” “正有此意,不想来到门口,反而买不着东西。”还真是开了眼去。怨不得方才进得坊市,明明见这千净观的匾额,幌子悬得最高最显,周遭的铺子还是人来人往。 挨家慢逛。 丹药倒是买了不少,只是,心里惦记的防御法宝,转了一圈,却是未曾下手。 盾牌,钟鼎之类,未有入眼的,倒是有那么一副画卷来着,灵秀喜人,要价却是高得离谱,一件法器而已,竟然两千灵石还不许还价。。。李飞白倒是舍得,陶红儿却是将灵石攥的紧紧。这些东西来的容易,恐怕以后再想就难,毕竟两个没有什么来源。为了一件法器如此,却是太过了。想来,也与近里修界动荡不无关系。出来之时,还真是没有多想这些。 别无他事,此处没有何意的,两个就近又转了两处,竟然还都没有买成。眼看一晃大半日过去,不禁有些意兴缺缺,就往回转。 “咦?飞白你看那边。”将欲出市,陶红儿不禁眼前一亮,瞪着街市一角挪不开眼。 街角路旁,一名修士席地而坐,神情落寞,身前地上,放着一张五弦古琴,看起来韵味十足,倒是颇为引眼。只是,仔细探探,那琴却是灵气缺缺,恐怕在法器之中,也只能算个下品,不论是攻是防,难堪大用。 落寞修士身前,只此一物,再无其他,哪会有人问津。 离开飞红谷,再无那个心思弄琴,平日也少有心思逛逛坊市,不想今日出来,竟然会碰上。法器如何暂且不论,那份古朴韵味儿,看得喜人。周四和在修士坊市,非是好此术者,还真是难得看上一眼。 “这位道友,你这琴可否拿来一观?” “那是自然。”地上修士一看有人来问,面上说不出的神情,伸手将琴递了过来,竟还有些不舍? 李飞白取了一看,不禁哑然。 这是什么弄法?怨不得此琴灵气缺缺,无人问津,这。。。 “道友莫急,道友所看不假。”那修士仿若见多了哑然的表情,面上一紧,急急起身一躬,“在下实在是身无长物,迫于无奈,才将这琴拿了来售。且听我说来。”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举措,然而听了这厮卖琴的缘由,却又不由让人心生敬意。眼前修士,与李飞白可说是一个模子出来,懵懂修行,有些天分,偏又无门。如此,不求上进,只求个随性而已。闲来爱琴,一直不忍割舍。 而今老母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俗世方药,耐不住岁月之力。这才想着跑到这丹药圣地近里来,弄些延寿灵丹,回去替母亲化了。 “实不相瞒。。。这琴,就是一件俗物,确是一件古物不假,是我幼时打山间拾来的。。。琴上的些许灵气,就是这琴底子上我糊上的这块盾片。。。本想把盾片直接卖了,奈何实在不入眼,无人问津。无法,才想了这不是办法的办法。。。” 李飞白看看陶红儿,这事儿,听着心里沉沉,“道友这琴,打算卖多少灵石?” “只想换些补气丹回去,也不需多少,道友若不嫌弃,就。。。就十块灵石?” “飞白,不如,咱们给了十块灵石,这琴,还还于他?”耳边传来陶红儿传音。 “不妥,如此岂不成了施舍。看他脾性,甚是清高,恐怕更是伤了他心。。。”李飞白回了话,正了正神色,“不瞒道友,我即是冲这琴而来,适才抚弄,甚合我意。十块灵石。。。莫不是我识错了货?” 嗯?落寞修士一愣,“不行,那就八块灵石?” “非也非也,此物应售识者,当由识者出价。” “。。。”对面修士一阵犹豫,自己唯一的家当,那块盾片还在上面带着。。。“既然这样,那就依道友吧。” “就是这些,你且收好。”李飞白看看左右,自怀中取出一个袋子,“多少就是这个价,莫急着看,不许反悔。这琴,我就收了。”说着,抬手将琴纳入袋中,扭身拉了陶红儿离去。剩那修士在那里站了一阵,咬咬牙,揣了袋子,转身朝市里走去。 。。。 “你这是弄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了一百灵石,又怕他当场推脱嚷嚷。都散了,再看多少也不至于如何。” 转了一日,左右不是没有相中,就是舍不得,不想最后,一百灵石买了个俗物。 眼看日往西行,两个就往坊市外走去。 未待走出多远,突地,身侧一道身影急匆匆行过。李飞白不禁眉头一蹙。怎地如此熟悉?这。。。不会,这过去的,分明是名修士。唉,想多了。却忍不住抬头张望背影,竟然如此相像? “怎么?” “无甚,适才认错了人。相像的很。” 正说着,两名修士匆匆赶过,见那前面身影,复缓了脚步。 心底一颤。这,是吊上前面的了?李飞白心里一阵纠结,心绪难安。突地衣袖一紧,却是陶红儿拽了拽,看着自己脸色,朝前撇了撇,“既然心底难安,何不过去看看?怕是有难。” 果然,行出有几里外,那两名修士急急撵了上去,“老儿站住!” 前面人影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只管加紧疾行,奈何修为不济,越追越近。 只是这一回头,却让远远的李飞白浑身一震。这!不会连容貌也那般相似,真的是他?心底疑虑难消,脚下却突地提气运法,直追上去。 ; 第六十一章 故人老先生 “老儿,停下!将你手里东西留下,留你一条命在。” “莫想不开,自误了性命!” “两位,两位站住说话!”眼看就追到近前,哪还有出路?前面身影突地顿住,一横心,自怀中抓出一个布包,“站住!否则在下毁了去!”一停身,立在那里。 扭身之际,却见后面又是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急急驰来。乍看不由一愣。待眼前的两人顾忌停下,忍不住定睛再看,眼中一热,不禁老泪纵横。后面那个面色焦急的书生修士,那是?是那飞白小子! “丢下东西,留你条命离去就是。”两个停了脚步,相视一眼,竟然哭了?这老儿果然没见过世面。这一静,却是听到后面疾驰之声,扭头一看来势,手下果断召剑,暗地运法,“快快丢下东西!” 老先生!果然是老先生!这时哪里还会疑问。正是落霞镇上,自幼教习自己,云游在外的老先生!不想相遇竟是如此情形! “是老先生!取了两个狗贼性命!”眼见老人被人追劫,心底不由如锥在刺。低声一喝,怒火难遏。一柄幽暗无光的灵剑,倏地划过一道暗影,早打了过去。 “先生,孩儿在此!” 竟然是来救场的!那两名修士一听,也不搭话,一个御剑来挡,一个直取老先生而去。前面老先生见了,只是连连侧里躲闪,狼狈跳蹿,竟不接打? “速退!”李飞白轻喝一声,手下黑色剑影与射过来的飞剑轻点而过,斜斜击到一边,旋即一转,一挑一冲,将另一柄带飞。御剑之际,身影不停,落在老先生身前,死死护在身后,“先生退后,交给飞白。” 两下灵剑一交,早已心明,对面的剑,差了自己太多。抬手按下旁边陶红儿的巨针,心下一恨,手下掐诀如飞,一柄黑剑激射,划出道道收命的暗影。两个修士瞬时被满眼不及的剑影给恍得支挡不及,哪里还有回手的空。 此次,李飞白是真真被激了杀心,连还手脱身的当口也自不留,几个呼吸,两贼子呜呼殒命。 丢下两具尸首不顾,转了身,四目相对,泪眼两双。。。一时哽咽无语。 “飞白,老先生受惊,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陶红儿轻轻扯了扯李飞白衣袖。 “好,好,好孩儿,随我来吧。” 伸手扶起李飞白的深深一躬,看看陶红儿,胡乱将脸上泪水一抹,前面领了路去。 老先生,仰慕修仙却无所成,当年将所有倾囊交与自己,一届凡体出外,而今竟然也是炼气粹体。这中间,却不知多少曲折。看着前面背影,李飞白忍不住心底暗揪。 转过小小一峰,天色已是昏暗,进了明显就是草草搭筑的木壁草庵,又是一阵心酸。若说修行之人对这些不甚讲究,毕竟是自幼师长。若是没有先生当年,哪有自己而今步入修界。 “想不到,当年的小家伙,现在有了这样本事。快快坐下,让我好好看看。” “老先生一去几年,现在这是?必是受了许多苦处。” “哎,受苦倒是未曾。飞白这是,拜入宗门了?”当年一时兴起就走,可不曾见到李飞白入得门槛。今日竟然就有了这样的身手!老先生说着,早忘了方才,只是满脸的笑容。 “宗门,却未得如,是先生的法卷指引,飞白才窥得了门径。”扭头看看陶红儿,“之后又得遇红儿几个,指点迷经,这才有所收获。先生这是。。。” 听得李飞白说,竟然是看了自己留下的法诀学成,老先生不由得一阵摇头,“呵呵,际遇机缘,果然不可揣测。想我当初,孜孜以求,跋山涉水,遍地访师寻友,得赠一卷而一无所成。却是都落在了你身上。唉。。。” “先生此际也是引气淬体,不是一样自有机缘?这,又是如何得来?” “这个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老先生知有此问,竟然也是一脸的不明。转身,取过方才的那个布包,递到李飞白手中,“正好,你来看看这个。” 一包红色果子,圆润晶莹,隐隐有灵气逸散,也看不出其他神奇。“这是灵果,飞白眼拙,却是未看出什么。” “你也不识?”老先生眉头拧成了疙瘩,转眼看陶红儿,也是摇头,“天下奇物甚多,红儿也未曾见过。” “这样。。。你来,尝一颗试试。” 难道有什么神异不成?看先生的神色,如此郑重。当时看那两个贼子来劫,却不想这是一包果子。李飞白愣了一下,伸手取过一颗,张嘴咬开。。。霎时,僵在当场! 只觉得嘴里,一道浓得成浆的纯纯灵气顺喉而下。明明只是才咬开一点儿,竟然直冲腹中,隐有难以按耐的奔涌之意! 破开的果子顺着李飞白僵直的嘴角滴下一滴,落在地上,立时腾起一道若丝带般的雾气,缓缓盘升,缭绕不散。 是灵气!不,是灵液!竟然如此纯粹,这是?陶红儿不知李飞白嘴里的状况,眼下这一滴,已是看得呆了去! “这果子绝不是凡物,速速收了。”伸手将地上浓液吸纳,连带空中尚未升起多高的稠稠雾气,也一并收了,扭头望向一旁的老先生。却见老先生正盯着飞白出神,转过一看,李飞白正伸手将半颗袅袅腾雾的果子递了过来。 “快快封了。”说话当儿,急忙拿手捂嘴,还有白雾自口中飞出。言毕,不敢再有多余动作,就地盘膝而坐。却是忍不住腹中翻腾的灵气,急急施法去化。 “是了。”老先生看了两个的神色,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你俩这样反应,看来这果子确实不是寻常东西,唉,我却不识,才有了那样冒失举动,被人追杀,险些丢了命去。” “先生意思,也不知此果用途?”陶红儿听得一愣。“先生不曾吃过?”转念一想,却是赶紧打住,以先生而今将将淬体的修为,还真是幸得没有乱吃。 “吃,倒是吃过,才咬就吐了。”老先生接话,“幸亏老敖在旁边,把我一顿拍打吐得干净,要不非撑死了不可。” 老先生神色一阵恍惚,坐在椅上,露出追忆神色,“唉,一届凡夫,从未经过,只知道这东西是有灵气的,我哪里想到,这果子拿出来会这样稀罕?那老敖,给我的竟然是这种仙物。。。这家伙,倒是舍得。我。。。唉!” 老敖?又是何方神圣?老先生,怕是经历非凡啊。 。。。 是夜,李飞白才神采烨烨醒转过来,一脸诧异望着先生,没了言语。陶红儿也被吊得满腹疑问,只等道来。 “而今我算信了,什么是机缘。想我左氏追寻一生,临了放手,竟然得遇这样事儿。。”先生看看两个神情,不由苦笑,“这事儿。。。”依旧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缓缓道出因果。 “当年舍了一切丢给小家伙,心里干净惬意。复想起少时游历的情形。一直将修行之事挂在心上,终不得志而郁郁不开,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哪会快活。。。转眼一生都快过去,竟然在暮年才心生解脱,得以放下。那时,心气复起,耐不住,就想出外再走走看看,可是该好好瞧瞧风景了。” “一路游逛,但无目的,也无牵挂。只管赏山观水,游了不少好去处。此时与年少时分的心情,却是大不一样。这转着转着,就一路往北去了。走走停停,也不知有多远去,只是约莫过去了快有两载。直到一日,去到了这玉龙山。” “此地已是少有人迹,景致却是颇为独特。巍巍而上,怕有万丈,自山下回谷如春,半山往上,就是积雪,雪地草甸之上,竟然还有花开,日出艳艳,日落而闭,宛若仙境。。。毕竟老了,却是上不去那高,只能站在山脚仰望去了。。。” “当时就被那景致所迷,来了意兴,在山谷里寻个地方,落下了脚。景怡心畅,食果饮泉。偶尔施计,弄些野珍打打牙祭。。。如此快活日子,怎能无酒?” “那老敖,即是这时寻到了我那里,却是冲着我自酿的果酒而来。” 老先生讲讲停停,仍是一副神往,“谁知这厮嘴刁,喝了几次,竟然嫌我的酒不够味儿!丢给我一袋子果子。。。” “就是这个果子?一袋子?”李飞白不由瞪大了眼! “唉。。。”老先生叹口气,瞥了瞥,两臂一圈,一笔划,“那老敖力大,偌大一袋子,当时我都分开了才掂得动。。。亏得我那桶小,将我几只桶倒得满满。。。为了装酒,还又做了几只。。。” “。。。” “那时谁知道这是何物,只知道芳香入味儿,酒劲儿也烈了许多,喝不两盅就醉得不醒。” 怎会不醉,分明是灵力浓郁,降不住去。。。只是就这样,喝着喝着,竟然就。。。李飞白看看陶红儿,两个不禁相视无语。“那先生怎么又到了这里?” “直到后来,我也察觉自己不同往日,凭着原先游历所学,这才约莫着,恐怕是引气入体了。欣喜万分,当时也有想到是这果子的事儿。吃了一次,险些丧了命。。。问那老敖,只说不知,我也仔细看过他,却无甚变化,还是常人一个,倒是奇怪了。” “我也曾想问他果子来历。不想却是熟的被他摘完了,不到成熟时候。呆了一年往后,老敖言说有事,许久不见。我这才寻思着出来看看。唉,也是想了一辈子,一朝淬体,弄得心乱了去。” “话说回来,寻觅一生无果,一朝莫名其妙,无意偶成,谁会耐得住自己无一丝术法,也无法器防身。。。” 老先生停了,推了推案上的布包,“这不,就想着拿这个出来换些东西来。” 只是,只想着这果子有点灵气,怕是能值几个,哪里想过这果子竟如此不凡! “先生所需的东西,飞白这里都有。就不必再想那些了。” 怨不得明明引气淬体,看方才遇劫,却一无法器,又不会斗法。这里面故事,还真是让人如梦游一般奇幻。各人机缘,果然是时命不同,差之千里! 对老先生,自然不需顾忌什么。功法可以同修,灵剑而今更是不缺。不想才经几场离散,又有了这番偶遇。一老二少,秉烛夜谈,哪里停得下来。 。。。 “这里?”月下,一道身影寻至谷外,“此地绝不可能会生出那种果子。。。”自语一句,望望那谷中草庵,犹豫一阵,隐退而去。 ; 第六十二章 楼外烟云又几重 左先生醉心于李飞白拿出的法卷,正好在此盘桓几日。李飞白与陶红儿趁此,未回小峰,每日继续盘桓与近里坊市。五日后,终于为陶红儿购得一件护体法衣,也算功德圆满。几下算算,除了这法衣花去千多晶石,其他加在一起,也只是几百而已,出来许久,终于对这些分门别类的物什有了一个大致的衡量。 “先生要回去?” “嗯,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愿想,而今却是满足了。”左先生感慨一声,“到了这般年岁,突然就了结憋了一生的执念,倒也不曾想过再有什么进步,如此不是正好?” “先生既如是说,与孩儿一道在此有何异处?” “哎,如今真是老了,却是一点也容下热闹,只想躲得远远的去。玉龙山,地僻人稀,一派自然,比这里清静得多,悠然望山的日子,无求无虑才好。。。”说话间,又取出那包果子,“这果子,留给我也没甚用处。”伸手递给了李飞白。 “先生既然淬体,怎说没有用处?”这如何使得?“这果子正好拿了,而今知晓了,就是不能生吃,还做了酒也好。” “唉,小子莫要推了。这几日老夫就想,当时脑热跑来,就是坏了心性。如今既然还习了你那法卷,也得了灵剑,已是上天眷顾,再不思还,就是真的又踏错了。”先生将包裹往飞白怀里一推,“修道自然随心,莫再劝了,我意已决,明日就走。” “这。。。”李飞白接了包裹,禁不住心底一颤,看看陶红儿,老先生这份心境还真是自然洒脱到了极致。既然求了一生终于如愿,竟然还能就此放了眼下。 此种赠与,已出礼让之围,但取之。先前只是咬下一小半,就眼睁睁看自己法力涨上一截,真是神异难想!入体之气精纯,较之自己体内,犹有过之,汗然之余,心中对这修行,却是有了一丝敬畏之心。 本是无涯之事,从那红尘脱出,却是投入又一场更是充满未知的求途。楼外有楼,山外有山,先是遇了金乌法相,而今先生遭遇,得此朱果,谁能道明,却不是哪山星光咋现,仙云流转投下的机缘。 一程烟雨一程风,半边潮起半边平。心念闪转天地换,俯仰之际又一生。 自然随心。先生一言,本是无意,却让李飞白突生顿悟之感,突地想起万钧常挂在嘴边的话,“随心就好。”修行,迷蒙未知之路,哪是对错,哪是真假,哪是早晚,哪是得失。。。 “先生虽然那样说想,而今风起云涌,世事纷扰,只怕这一路回去,不会再像当初那样让人安心。” “红儿知晓。”陶红儿看了那边犹豫吞吐的李飞白,轻声一笑,“先生那句随心,红儿也是颇有感触呢。既然飞白担忧先生安危,何不一道护了先生回去?” “嗯,正是此意。”李飞白心下一宽,舒了笑容,“那我这就去和先生言明。” 第二日,日丽风和,三个洒洒飘然而去。 望着那空空草庵,浮出身影邪邪一笑,“终于还是回去了吗?却是让我好等。。。”手里半颗封印朱果,拿捏把玩着,复又收起。扭身,跟了一行而去。那一身修为,早胜筑基。 。。。。。。 这一处,苍茫雄浑,巍巍绵延几千里。峰峦丘陵,深渊沟壑,也无流霞也无烟,青青山腰步闲云。淡然平凡,拙朴不经,处处无意似有意。 山丘矮岭,老树盘根,一道溪水,掩于翠草之间,弯曲绕流,静寂无声。枝桠影下,一身布衣的清瘦中年静立,遥望远处隐隐雄峰。许久,突地收了翘望,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步回屋中。 “双儿。” “父亲。” “去把屋里那几幅字画,还有那些个闪光耀眼的物件都收了吧。” 纤纤柔柔的白嫩女孩儿抿嘴一笑,“知道啦!金爷爷来了?” “呵呵,去吧。只管收了。不过这次来,只怕他也是心乱。” “白小子,就你心思最多,却总是顾忌别人。”正交代着,还未见人,远远传来一声闷闷的不满。 “今日这是刮的哪里风,不在你那园里好好呆着,怎地想起我这破陋茅庐来了?” “。。。你这厮,岂会不知我来作甚。” “我却没那猜度他人的闲心呢。” “你,唉。这才多久不见,嘴也奸猾了。。。” “双儿,你且下去吧。”眼见那一身华服耀眼的胖胖老者落在屋前,中年男子扭头,朝身侧探头的女孩儿摆了摆手。 “哎,双儿走什么。”老者伸手一招拦下,“一家人,咱们说的,无需避讳。来来,今日正要说说出去外面的事儿呢,双儿不听?” 正抬脚往外行去的女孩儿一顿,扭头望向父亲。眼中一丝挣扎幽怨,却是定在那里,再走不动去。 “唉。。。”中年男子,看看女孩儿,瞪了一眼在那里嘿嘿的金胖子,“你这厮,自己看不好孩子,又来鼓捣别人。” “嘿嘿。。。白小子,晶儿出去这许久了,怎么也是喊你一声伯伯的吧。每次问你,都说无事就罢,你这厮,还有没有一点做伯伯的样子。亏得那时每天在你这里鞍前马后的,是不是,双儿?”金胖子正了正神色,将脸一嘟。 “双儿去个给爷爷弄壶茶来,今日和他好好论论!”朝着女孩儿丢一个眼色,扭头又是神色一正,“近来,总是心绪不宁,怎么着,今日也得给个准话,要不,我干脆在你这儿住下得了。” 原先鞍前马后?中年男子不禁瞪了瞪眼,你们爷孙俩在我这儿,瞎捣鼓的还少?我这点东西,烂的烂,不见的不见!扭头看看墙上,架上,案上,不由一阵揪心的疼。可算这些年安生了点,又弄了点东西出来,这一说,不禁心里又是莫名的一慌。 “噗呲!”转回的女孩儿看见父亲那副神色,扭脸捂嘴,憋不住一笑,抬眼一瞄,赶紧又正下神情。 瞟了一眼旁边侧耳的女孩儿,又斜眼看看金胖子“外面的事,确是有变,晶儿此时,困却不封,并无危害。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明。”中年男子踱了两步,思量立定,“晶儿打这里出去,你说我就不挂心?只是,我连番算了几次,这中间,一片混沌,无有明示。却是身牵劫乱之象。” “身牵劫乱!我说近来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快来讲讲!” “卦象混沌,正是天不许察,足见此劫不小。”男子顿了顿,皱了皱眉,“不过,晶儿却不是应劫之主,只是因缘牵扯,不得脱身。而今却是只看出这些。” “还有你看不出的东西?”金胖子此际一脸肃然,没了一点玩笑。“一片混沌。。。什么劫竟然这样卦象。” “混沌之象,自然是天掩。此劫。。。必是大乱,只是未到时候。” “唉!未到时候,未到时候。。。怎会又扯上什么劫乱去!你可算准了?晶儿到底如何?” “劫起掩象,只知此际未发,再难窥得什么。说是推算卦卜,哪不是仰天机窥其一?既然是劫,天既不显,都是枉然。”男子看看满脸焦色的金胖子,“这些你会不懂?而今可不许去插手。” “呯!”地一顿足,这道理怎会不懂!只是,只是。。。 唉!卦象既成,身牵沾染,不是主应还好。若是此时在这乱象里面横插一脚,指不定又变成什么象去。 团团转了几圈,心里煎熬,却是左右不自在。没了一点说话兴致,“我且等你的话,走了走了。”扭身而去,唉声叹气。 “父亲。。。” 看着女儿眼神,中年男子不由错过身去,只是,那清瘦身影掩不住,一丝轻颤。“去弄些吃的来吧,怎么突然觉得饿了。。。” 女儿离去。踱至窗前,男子双眉紧蹙,负过手去,长叹一口。眼前群山,还是那番摸样,只是有些恍惚,是余晖影的?还是心里乱了。。。 许多话,却是说不得。卦象里,此地也在其中,应在哪里?同样不显,却是与双儿和晶儿关联紧密。。。莫非始终挡不住,双儿必得出外不成?这黑渊,多少岁月未曾有过动静了?竟然也有蠢蠢之象。 唉,这劫乱,怎会也有双儿的牵连?早在心里不知翻弄多少遍去,却终是看不出前路。 思飞遐远,不由心底一黯。 昔人一去,却已不再。。。心中一阵沉沉惋痛,却是我害了她去。。。那外界世上,应是还有一枝,而今花在何处发来? 突地四下里乱象纷起,我又当如何处之?一朝因缘起,千年未分明。。。明睿双目,竟然黯淡。却是要脱去这外衣,返了朴心,投身局内,才有解说? 复望眼,辉映青山依旧!呵呵,自己怎么也变得这般城府了?当年那个踏歌而行的少年,就被岁月淹没去了吗?乱则应之,说不得,这才是最后了结。 。。。。。。 赤岩山里,金晶儿一阵喷嚏,“这是谁在说我?”百无聊赖,把手里果子一丢,“都要闷出鸟来了!” 。。。。。。 “师姐,六山书院的古阵之事,可是真的?既然有那样传送法阵,咱们却不去找镜,跑来这里。。。” “师祖安排,必有玄机,不必妄自揣度。”筠阳也未弄清什么,守了这些空无一物的地方,到底是何打算。这次连师尊也是不明就里。“说是守了,却无时日之说。安下住所,平日里只需左右探查着些,修行不可荒废。” 说着,兀自坐下,静心行法。却不知为何,来至此地,自己心里烦乱难抑。 。。。。。。 “师兄,这一路下去,是往何地?” “寻镜之事,本就无踪。修行之人,只管随感而行。有些东西,却真是说不出明理。应在何处,自有显时。” 一队人,随着许逸向北而去。却不知,不是冥冥中有定之人,哪里会有什么感应。 第六十三章 初试老敖 打西梨往北又有千里,人迹渐稀,许久还不见一座村落,令人不禁生出步出尘世之感。 玉龙山,天高地旷,远远得见,却复行了两日才至近前。果然如先生所言,不似人境!非亲至,难以名述。 山下暖暖和和,草碧禽鸣,瓜果遍地,繁花锦簇。及上去,层林若染。再上,叶林化针。至林末山腰,草甸与雪交融,却是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密密层层,自下望去,如锦带一般。遇上烟云飘转时,如画境无二。 “好一处人间仙境!” “呵呵,我初来时,即是被这景致所迷,留了下来。” 林内泉边,一栋木屋。还未入内,就迎来一阵醇香酒气。李飞白一阵诧异,这酒香,怎地这远就飘了出来?正欲扭头去看先生,只听旁边一声惊呼,“哎呀!不好!”话音未落,先生已是急急奔了过去。 李飞白与陶红儿一愕神,闪身跟上。难不成有什么意外? 跟进木屋一看,不禁哑然。先生正在那里蹲着去扶地上的酒桶,一只见底,另一只余下些许,却是打翻了去。地上殷红的果酒汁,已近干涸,看来不是打翻了一日两日了。 “唉!这厮真是鲁莽,这许多,真是可惜,可惜。”而今知道了这果子的不凡,那里能看见这般浪费!“来日见他,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李飞白看看陶红儿,原本以为那老敖是如何的高人形象,不想一来,竟然碰上这偷喝的景象。大出意外,不禁都是一愣,转而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看来,也是个妙人。” 未过两日,这天,屋外就摸来一人。 “咳咳……那个,左兄可在?” “老敖。”先生放下手中法卷,起身往外,“在,在!还不赶紧进来,你需我请吗?” “嘿嘿……前些天回来,你却不在,嘴馋没把住……”门外矮胖邋遢的老头伸头一望,“啊呀,这是有客啊。”头往回一收,顺手整整衣衫,“老左也不吭声,我这样,真是失礼失礼。嘿嘿。” 先生正欲搭话,不料话锋一转,“就你那酒量,自个儿也陪不了客,别冷了场子,我来凑个数。”不等先生反应,抬脚又踏进屋内。 嘿嘿一声,也不讲究,拿袖子忽闪忽闪掸了两下,往旁边木墩上一坐。 老敖?缘了先生那如梦的际遇,李飞白两个在心里,不知把这个人物设想了多少回去。不想才来此地就碰上了!却是哪有一点心里所想的仙风道骨模样。两个不由相视一望……想到了一处,不觉放出了神识,仔细探查, 还真的无有一丝灵力波动,就如常人一个!相视一眼,都是一愣。 “咦?”老敖突地眉头一皱,“老左……你这两个客人,是仙师啊!仙师,我可是见过。啊呀,俺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仙师来了!老左你这厮,也不跟我提点一声。”那敖老头瞪了不大却溜圆的两眼,打量一番两个,大喇喇起身,还真就起身鞠躬。 “敖老伯折煞我二人了……”李飞白与陶红儿猛地醒悟过来,适才那番,却是不敬,大大失礼!面上一红,急急挡了让过,“小子是先生学生,自幼追随先生。无有先生,就无有飞白。怎当得起老伯之礼。”言毕,与陶红儿一起,深深一躬见礼。心里一阵愧意忐忑,再不敢造次。 “哎哎哎,不必不必。”敖老头嘴上嚷着,却是一脸乐呵受了。转身坐下。眼角划过一丝笑意。 “老敖,飞白实诚,你就别再折腾他了。” 不想老敖未接话,又一转,来了一句,“唉……这一来,就不好总来你这里了……” “又怎么了?” “才反应过来,连你在内,你这里都是得道的高人。我却不称,一届凡夫粗人,唉……” “敖老伯怎能如此想法,修与不修,与长幼尊卑怎能混为一谈。只是行路不同罢了。老伯此言,是要把我两个羞死去啊。” “是吗?真是这样?” “老伯何必如此,让飞白无地自容。” “嘿嘿,那就好。”敖老头脸色一缓,“我只听说,你们修仙的,都是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法宝飞剑,更是来去无踪,还能变幻。我却是没有见过呢。”言毕,两眼一眯,一脸期冀。 “老伯说笑了。我两个,而今也是才入得修行的门槛,尚是懵懂摸索的末流小子。”李飞白抬手又是一拱,“况且,小小术法,与悟道本是两说。大道通明,才是真正高人。平常斗法手段,却不是修行之人本该倾力追逐之道。我们比起那些境界高远,心意出尘的高人,根本不值一提,入不得眼呢。” 抬眼再看,那边却没有罢休的意思,起身一躬,“老伯要看,小子就来献丑一番。老伯请来。” “好,好。嘿嘿,还是老左有福气。今日,倒要开开眼啦。”也不管先生讶然的眼神,起身跟出屋去。 先生被这似今日一出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只是知道他平日里就是心直口快,无甚遮拦,也不好多说,一起来至屋外。 “老伯请看。”李飞白抬手,幽黑之剑在握,左右瞅瞅,一侧正有一块人高的巨石,甩手剑去,黑芒横横切过。伸手召回,抬掌一挥,将上半截击落,平滑如镜。手下再起,切出四个石凳来,运法搬了。几个呼吸,成了一副石桌椅来。完毕,转身一躬,“老伯几个,坐下试试?” “不错!”敖老头大步上前坐下,左右扭扭,突地盯上李飞白手里的飞剑,“这个。。。你这把黑条条,还真是锋利,比我那砍柴的家什可强得太多了!让我看看?” 黑条条……李飞白面上一红,将头一低,“老伯见笑,这有何不可。” 敖老头握剑在手,眉头轻轻一蹙又展。“怎么就突然有股子心惊……”拿剑在旁边石上“咣咣”乱砍几下,却不见李飞白运法御使那时的锐利灵动来。没了兴致,丢还回去。 是日,李飞白与陶红儿下手,弄些菜肴,一番尽兴。 席上,先生只是小口抿酒,老敖却是只管大口海灌,李飞白小口陪着,几口下去,也是忍不住面上绯红,气海翻腾,再看老敖,自始至终,只如饮水一般,却是无有一丝不适? 李飞白两个相视一眼,心底微骇,却不敢言说什么。 “左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点事儿来商量。”吃了人家的,敖老头倒似有些嘴软起来,“我那里离你这儿,有些距离。你也知道我的酒量,这酒正对我的胃口,时不时就想来上几口……只是这样来回奔波,还真是有点不太方便……嘿嘿。” “这个……”先生看看剩下四桶,却是望向一旁的李飞白两个。一直想不明白,这酒为何对老敖无一点作用。何况而今,知道那果子珍异无比,这酒…… “先生,这酒能如此,还是仰仗敖伯的果子。本无什么得失之说。” 先生一怔,“呃,是极。飞白,你帮着搬去吧。” “哎,不用不用。剩四桶酒,却是你酿的。你两桶我两桶,挟走正好。嘿嘿……就知道左兄不会吝啬这点东西。”说着,上去一胳膊一个,挟起就走,“那我就先行告退啦!”矮胖的身躯,再一边挟个大桶,横着就拽了出去。一会儿,屋外就传来欢愉的小曲。 “适才还是飞白你转回的快,为师却是有点拎不清了。” “凡事都是个抉择得失,若是没有敖老伯的果子,而今只怕更是不济。先生莫急,这里剩下的酒,足够先生饮用许久,剩下果子,由我和红儿为先生化开……” “唉……我哪里是为我,是想能让你俩多得些来。今日你也得见,这老敖饮这个酒,根本就没有一丝反应,没甚用处。虽然不知道这究竟为什么,却是想着另弄些酒,将这些换下来,留给你们。”先生摆了摆手,“而今能走到这一步,对于为师,已是造化匪浅。你俩的路,却还长着。” “孩儿惭愧。”李飞白对先生深深一躬,“先生既然教过孩儿顺心随意,孩儿亦当如是才对,却不敢痴心奢望什么。” 说到老敖没什么变化,今日里一起饮酒看了,李飞白却是不禁有些心颤。如此饮法,即便先前探查没有看出什么,怎能说是常人?这老敖前辈,不知什么来历,恐怕只是不愿在自己几个面前表露吧。 看看先生。先前先生不知,经了西梨那一场,不见得先生就没有诧异过这些,却是一副不想往深处探究的样子,还能这样做了常人一般的交往,能平心如此,还真是看清放下了许多……自己先生,才真不是常人啊。 心底一笑,就此随性过去也罢。 ………………………… 敖老头一笑,胳膊下的酒早已不知去向,却是将这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以为知道了朱果的妙处,合伙算计,又来贪图。连番试探之下,就算是装,几下来回里,也能看出些许心境,倒算纯净。那小子的剑,嘿嘿,宝贝啊宝贝!却得想个法子,将那东西弄出来。 也罢!看你们几个还顺眼,就给你们先料理了这尾巴去吧。想着,伸手一抓,什么动静也无,正远远窥视的那跟来的修士,一声惊呼未及出口,身形一闪,竟然被凭空摄去,眨眼消逝不见…… 第六十三章 初识老敖 打西梨往北又有千里,人迹渐稀,许久还不见一座村落,令人不禁生出步出尘世之感。 玉龙山,天高地旷,远远得见,却复行了两日才至近前。果然如先生所言,不似人境!非亲至,难以名述。 山下暖暖和和,草碧禽鸣,瓜果遍地,繁花锦簇。及上去,层林若染。再上,叶林化针。至林末山腰,草甸与雪交融,却是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密密层层,自下望去,如锦带一般。遇上烟云飘转时,如画境无二。 “好一处人间仙境!” “呵呵,我初来时,即是被这景致所迷,留了下来。” 林内泉边,一栋木屋。还未入内,就迎来一阵醇香酒气。李飞白一阵诧异,这酒香,怎地这远就飘了出来?正欲扭头去看先生,只听旁边一声惊呼,“哎呀!不好!”话音未落,先生已是急急奔了过去。 李飞白与陶红儿一愕神,闪身跟上。难不成有什么意外? 跟进木屋一看,不禁哑然。先生正在那里蹲着去扶地上的酒桶,一只见底,另一只余下些许,却是打翻了去。地上殷红的果酒汁,已近干涸,看来不是打翻了一日两日了。 “唉!这厮真是鲁莽,这许多,真是可惜,可惜。”而今知道了这果子的不凡,那里能看见这般浪费!“来日见他,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李飞白看看陶红儿,原本以为那老敖是如何的高人形象,不想一来,竟然碰上这偷喝的景象。大出意外,不禁都是一愣,转而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看来,也是个妙人。” 未过两日,这天,屋外就摸来一人。 “咳咳……那个,左兄可在?” “老敖。”先生放下手中法卷,起身往外,“在,在!还不赶紧进来,你需我请吗?” “嘿嘿……前些天回来,你却不在,嘴馋没把住……”门外矮胖邋遢的老头伸头一望,“啊呀,这是有客啊。”头往回一收,顺手整整衣衫,“老左也不吭声,我这样,真是失礼失礼。嘿嘿。” 先生正欲搭话,不料话锋一转,“就你那酒量,自个儿也陪不了客,别冷了场子,我来凑个数。”不等先生反应,抬脚又踏进屋内。 嘿嘿一声,也不讲究,拿袖子忽闪忽闪掸了两下,往旁边木墩上一坐。 老敖?缘了先生那如梦的际遇,李飞白两个在心里,不知把这个人物设想了多少回去。不想才来此地就碰上了!却是哪有一点心里所想的仙风道骨模样。两个不由相视一望……想到了一处,不觉放出了神识,仔细探查, 还真的无有一丝灵力波动,就如常人一个!相视一眼,都是一愣。 “咦?”老敖突地眉头一皱,“老左……你这两个客人,是仙师啊!仙师,我可是见过。啊呀,俺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仙师来了!老左你这厮,也不跟我提点一声。”那敖老头瞪了不大却溜圆的两眼,打量一番两个,大喇喇起身,还真就起身鞠躬。 “敖老伯折煞我二人了……”李飞白与陶红儿猛地醒悟过来,适才那番,却是不敬,大大失礼!面上一红,急急挡了让过,“小子是先生学生,自幼追随先生。无有先生,就无有飞白。怎当得起老伯之礼。”言毕,与陶红儿一起,深深一躬见礼。心里一阵愧意忐忑,再不敢造次。 “哎哎哎,不必不必。”敖老头嘴上嚷着,却是一脸乐呵受了。转身坐下。眼角划过一丝笑意。 “老敖,飞白实诚,你就别再折腾他了。” 不想老敖未接话,又一转,来了一句,“唉……这一来,就不好总来你这里了……” “又怎么了?” “才反应过来,连你在内,你这里都是得道的高人。我却不称,一届凡夫粗人,唉……” “敖老伯怎能如此想法,是否修行,与长幼尊卑怎能混为一谈。只是行路不同罢了。老伯此言,是要把我两个羞死去啊。” “是吗?真是这样?” “老伯何必如此,让飞白无地自容。” “嘿嘿,那就好。”敖老头脸色一缓,“我只听说,你们修仙的,都是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法宝飞剑,更是来去无踪,还能变幻。我却是没有见过呢。”言毕,两眼一眯,一脸期冀。 “老伯说笑了。我两个,而今也是才入得修行的门槛,尚是懵懂摸索的末流小子。”李飞白抬手又是一拱,“况且,小小术法,与悟道本是两说。大道通明,才是真正高人。平常斗法手段,却不是修行之人本该倾力追逐之道。我们比起那些境界高远,心意出尘的高人,根本不值一提,入不得眼呢。” 抬眼再看,那边却没有罢休的意思,起身一躬,“老伯要看,小子就来献丑一番。老伯请来。” “好,好。嘿嘿,还是老左有福气。今日,倒要开开眼啦。”也不管先生讶然的眼神,起身跟出屋去。 先生被这厮今日一出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只是知道他平日里就是心直口快,无甚遮拦,也不好多说,一起来至屋外。 “老伯请看。”李飞白抬手,幽黑之剑在握,左右瞅瞅,一侧正有一块人高的巨石,甩手剑去,黑芒横横切过。伸手召回,抬掌一挥,将上半截击落,平滑如镜。手下再起,切出四个石凳来,运法搬了。几个呼吸,成了一副石桌椅来。完毕,转身一躬,“老伯几个,坐下试试?” “不错!”敖老头大步上前坐下,左右扭扭,突地盯上李飞白手里的飞剑,“这个。。。你这把黑条条,还真是锋利,比我那砍柴的家什可强得太多了!让我看看?” 黑条条……李飞白面上一红,将头一低,“老伯见笑,这有何不可。” 敖老头握剑在手,眉头轻轻一蹙又展。“怎么就突然有股子心惊……”拿剑在旁边石上“咣咣”乱砍几下,却不见李飞白运法御使那时的锐利灵动来。没了兴致,丢还回去。 是日,李飞白与陶红儿下手,弄些菜肴,一番尽兴。 席上,先生只是小口抿酒,老敖却是只管大口海灌,李飞白小口陪着,几口下去,也是忍不住面上绯红,气海翻腾,再看老敖,自始至终,只如饮水一般,却是无有一丝不适? 李飞白两个相视一眼,心底微骇,却不敢言说什么。 “左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点事儿来商量。”吃了人家的,敖老头倒似有些嘴软起来,“我那里离你这儿,有些距离。你也知道我的酒量,这酒正对我的胃口,时不时就想来上几口……只是这样来回奔波,还真是有点不太方便……嘿嘿。” “这个……”先生看看剩下四桶,却是望向一旁的李飞白两个。一直想不明白,这酒为何对老敖无一点作用。何况而今,知道那果子珍异无比,这酒…… “先生,这酒能如此,还是仰仗敖伯的果子。本无什么得失之说。” 先生一怔,“呃,是极。飞白,你帮着搬去吧。” “哎,不用不用。剩四桶酒,却是你酿的。你两桶我两桶,挟走正好。嘿嘿……就知道左兄不会吝啬这点东西。”说着,上去一胳膊一个,挟起就走,“那我就先行告退啦!”矮胖的身躯,再一边挟个大桶,横着就拽了出去。一会儿,屋外就传来欢愉的小曲。 “适才还是飞白你转回的快,为师却是有点拎不清了。” “凡事都是个抉择得失,若是没有敖老伯的果子,而今只怕更是不济。先生莫急,这里剩下的酒,足够先生饮用许久,剩下果子,由我和红儿为先生化开……” “唉……我哪里是为我,是想能让你俩多得些来。今日你也得见,这老敖饮这个酒,根本就没有一丝反应,没甚用处。虽然不知道这究竟为什么,却是想着另弄些酒,将这些换下来,留给你们。”先生摆了摆手,“而今能走到这一步,对于为师,已是造化匪浅。你俩的路,却还长着。” “孩儿惭愧。”李飞白对先生深深一躬,“先生既然教过孩儿顺心随意,孩儿亦当如是才对,却不敢痴心奢望什么。” 说到老敖没什么变化,今日里一起饮酒看了,李飞白却是不禁有些心颤。如此饮法,即便先前探查没有看出什么,怎能说是常人?这老敖前辈,不知什么来历,恐怕只是不愿在自己几个面前表露吧。 看看先生。先前先生不知,经了西梨那一场,不见得先生就没有诧异过这些,却是一副不想往深处探究的样子,还能这样做了常人一般的交往,能平心如此,还真是看清放下了许多……自己先生,才真不是常人啊。 心底一笑,就此随性过去也罢。 ………………………… 敖老头一笑,胳膊下的酒早已不知去向,却是将这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以为知道了朱果的妙处,合伙算计,又来贪图。连番试探之下,就算是装,几下来回里,也能看出些许心境,倒算纯净。那小子的剑,嘿嘿,宝贝啊宝贝!却得想个法子,将那东西弄出来。 也罢!看你们几个还顺眼,就给你们先料理了这尾巴去吧。想着,伸手一抓,什么动静也无,正远远窥视的那跟来的修士,一声惊呼未及出口,身形一闪,竟然被凭空摄去,眨眼消逝不见…… ; 第六十四章 仙山雾隐随鳌游 一缕雾气飘飘,自雪峰罅隙穿入。内里却是好大的空洞,冰晶莹亮。一侧石桌上,一道朦朦雾气,似悬似躺,不散不动,却又自然天成一般,似乎就该有它才对。只是,却不能细观。看的久了,竟然恍惚眩晕。不知此地何地,忘却哪是他乡。身在方寸之外,恍若眼观大千。 那入隙的雾气一晃,矮胖邋遢的敖老头露出真容。缓缓踱至石案,慢慢坐下。望了望桌上那道雾气,想要幻入,想想,却又停了。 “奇怪,世间早无龙迹,那小子的剑,是从何而来?多久去了,一直在此界中,连我都没有再见过一条真龙……”小眼一眯,挠了挠头,“只是,这龙生前,也忒是阴毒凶恶。竟然已化真魔……这是哪个家伙?那么会玩儿,碰上这样鲜物,还用龙牙弄出把剑来……也是好运,这龙尚稚嫩,哼哼,要是碰上大的,连我都要跑了。” 腹里嘀咕一阵,还真是白活了,这样好事儿,怎么就没让我遇见……只是,到底是哪儿来的龙?昆虚?巫山?黑渊?还是……扒拉扒自己头上乱发,怎么也想不通去。 还知道祛魔,化识,什么都弄的好好的,这分明就是给我老敖准备的啊!这多岁月,都没有机会尝过一次去……咦?就是,我到底是活了多久了? 咳咳……乱了,乱了。不是这样说法。 那小子,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娃,怎么能驾驭那样凶性的东西去嘛。好好的,应该去吟诗作赋才对。还带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不好好过日子,折腾什么?就是,说不定,连有那道灵的事儿都不知道。哪天要是弄不好,什么东西激上一下子,再慢慢生出灵识来,伤了这小两口可如何是好……不行,小子倒是挺实诚,我得将那道无识之灵早早取了。 为及后生小辈,我老人家勉为其难,未雨绸缪,化险于未生。实乃一大善事也! 哎,应该这样想才对嘛,对!就是这个理! 嘿嘿一笑,老脸却是有点挂不住去,竟然一热。呃,不是,是方才喝酒,酒喝得热了。 唉,“啪”地一拍石案。想那么多,分明就是贪图人家东西就是了,我老人家,不欺弱小,给他个什么玩意换了不就得啦! 女娃体内的阴魔真气,怕不就是和这剑脱不了干系了。这两个傻瓜,还每天就那样守着这剑,不是自找苦吃?我可是真为两个小娃着想来着。 那小子运气倒是不赖,竟然弄了天曜晶的火灵之力来,是和南边的那帮子小家伙有什么关系?也不太像……唉,想那乱七八糟的干嘛,懒得去管。不过,这小子体内的火灵力,要想拿来化这真魔之气,恐怕要失望了吧?哈哈哈。女娃儿身上的魔气,魔龙遗染,嘿嘿,那么容易弄的? 话说起来,若是救了这小女娃,这小子最开心。指不定三叩九拜的自个掂着剑来给我,哈哈哈……两眼一眯缝,再弄一缕金老贼的火精? 不好,不好不好……那厮,前阵子刚被我瞅机会坑了一把,好容易跑出去躲了几十年,养回来那可怜的一点火精,嘿嘿……上回鼎中扯那一缕火精,是不是扯得有点多了?回来就再没有醒转……这可不能怨我,谁叫你自己那般背运,碰上了姜氏的遗鼎。不可再去寻思他了,那不得要了他的命去。连个老相识也没了。 唉,这倒是不好弄了……揪了一把稀稀拉拉的花白胡须,溜圆两只小眼乱转。 难不成,要我老人家出手去给她分开?这女娃儿,魔气已与气海相融难割,也太费神啦。搞不好,再把那女娃弄得废了去,连化形之力都没,变回桃树去。每天的人树相望两相隔,那细皮嫩肉没了,能淹死人的眼神也没了。啊呀,这不是作孽吗?人妖两隔,这小两口子不得恨我一辈子去。 如今手里,还真是没有多少好宝贝了……唉。想能与那无识龙灵想提并论,关键是,有些东西,动不得啊!给他一截树枝?这个倒是可比这无识的魔龙之灵,只是,小子见识短浅,给他也识不得啊。若是憋不住,自作聪明,将那枝子化了去引做木灵之力,岂不是暴殄天物。 左右掂量,自个儿在脑子里打架盘算。一时卡住,竟想不出什么。 守着一方妙土,大了不舍,小了脸上挂不住。随身背着座仙山神谷,竟然会被这难住!不行,这魔龙之灵太过稀罕,而今连龙都没处找去。这东西就在眼前,绝不能放过,再看看去。身子一恍,化一道气,投入桌上那道雾气之中。 …… 难不成,真要我出自己的东西?翻来倒去,在山中谷里寻了一阵,却是一头钻进牛角里,左右衡量出不来,两手空空而出。 偌大山岭,几峰卓然而立,四下环水。流云飞彩,浓灵若凝,谷中泉涌,白鲤穿越,层林掩里,玉阙亭阁。两株巨树,依依而生,盖耸入云。看的人心神震颤,却又无比惬意。 这些个吝啬的混账东西,走就走了,还拿那么干净!随便丢下些东西来不好? 却未想,分明是自己被那魔龙灵乱了心神。急切之下拿捏不准,只是自己太过知道根底,懂的太多,自乱了思量,哈哈。 复又化气出来,对着石桌上那雾中世界,一阵撇嘴。“都是些个混蛋东西!” 守着这些,竟然还要我老人家拿自己东西出来! 小眼转转,神色一萎。那就拿吧,犹犹豫豫,翻手抓了几抓,摸出十来颗珠子。小心搁在桌上,洞中顿时莹光通明,一股悍气升腾。 这珠子,当年好不容易寻来个鼍龙壳子,却只是个残的……唉,只弄来十来颗,对于自己却是用处不大,也算是便宜那小子了。哼,若是二十四颗都在,筑起引龙阵来,牵了龙气聚体,泡上这许多年去,指不定鳌爷我现在早已脱了造化,步入归元去了。 老子背着这山这谷,容易吗!还要来回乱跑。也不知那两个家伙,而今隐身何处去了。这一眨眼,又是两千年过去了。唉,还活着没呢?东海深谷之下,两鳌突地睁了睁眼,往深处又钻了钻。当年可是出来一回,却是折腾得不轻…… 给一颗?挠了挠头,两颗?两颗给他,也是一样。那小子却是火灵之体,水火相克,拿了也是无用。哈哈哈……那就两颗,体恤后辈,两颗鼍龙珠。啊呀,敖前辈真是慷慨大义真善人也! ………………………… “那敖伯,表面故作,我却是总觉得心底里颤栗,加倍小心犹觉得惴惴不安。” “原来你也有这样感觉。当时不知怎地,他越是随意,我越是心底毛然,模棱两可。怎么也说不出那感觉,只是压抑得紧。” 李飞白与陶红儿一说,两个却是都想不出,而今修界,有哪个人物是似这般的。修界奇事多,或许又是哪个不问世事的老怪物,闲来好玩?却不曾想,这背后,会是更深的蕴藏。 “他对这剑,却是颇多留意……”取出黑剑,置于案上。自从那次有了吞噬火灵一事,即使有海前辈探查解说,心病却未除去。直至而今,却是都不敢再去温养了。 “莫不是,他能觉出这剑中的不妥?先前那六山书院许逸就曾说过,这剑凶性颇剧。接着,就有了与火灵争命时,莫名出来个黑影,自主吞噬火灵。及后来,连那个海前辈,也说这剑有凶性……而今,这个敖伯又是。虽然极尽掩饰,实则表露无遗。。。” “这个……虽然那日海前辈说无事,毕竟也未探出什么,恐怕这剑里的东西,真不是好相与的。”李飞白又抚了抚黑剑,“这剑在手中,这么多时日,怎就探不出个所以然?” 陶红儿微微皱了皱眉。只是,不说许逸,那海前辈,一看就是精于锻炼之道,也未能真正弄明白这个,而今以自己两个这样瞎想,又能想出什么?“万般法器中,剑最通灵。来日有机会遇上可用之火,还是再好好祭炼祭炼,也好去了心病。” 话虽这样说,这剑,地火之类试过那许多次,一点能撼动的迹象也无……可用之火,那么好遇上的?只是这般想想聊以安慰吧。 思及此,毕竟自己每日要带在身上,李飞白却不甘心,不由又提气运法,运足了法力催动,仔细探查起来。 ………………………… 玉龙北麓,山谷阴雾之中,一处孤零零的石屋内,油火幽幽摇曳。仔细看,盛油的,竟是一截骨头!屋内一名老者,面皮黝黑累褶,正在那里,蘸了案上罐中的血红汁液,画着古怪符印。 正在那里戳戳点点,突地收了手去,仰了头,微微蹙眉,“怎么会有这感觉?”旋即盘腿坐下,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忽地立了起来!“不会错,肯定是有绝顶阴毒的东西!” 说话间,自案角拿过一张陈旧的兽皮,伸手蘸了红液,在兽皮上划出个八角符印。左手食指在其上实实按下,右手纷花掐诀,嘴里一阵默念,霎时,兽皮符印闪光旋转起来,须臾之后,几角暗去,只余一处光芒犹胜。 老者看看,丢下手,抓过身旁的木杖,眉头簇得更紧。。。却是指的南麓? ; 第六十五章 祸起系生死 “南边……”执杖老者神色犹豫。越过这玉龙山,往东往南,而今哪里还有立足的地方。 若要过去,还真是须得小心谨慎着些。传来的这股气息,内里那股纯粹的灵力,实在是强的离谱。眼下宗门的境况……若是寻了,说不得,即是转机?当年辗转,好不容易在南边弄出点家业,都被那个姓晏的给毁了去! 虽然心有怨念,却也说不上什么恨。师兄一脉掌管宗门,每况愈下,行事却更加的不可理喻,不停劝阻,那种修炼法门,还真是招人嫌恨,唉…… 在石屋的昏黄之下沉思许久,回到眼下。这个东西,即便自己不去,也挡不住师兄遣人过去,不吭不哈,何若一同看看? 神情不由一阵犹豫黯然。想当初御灵宗堂堂一流大宗,竟然落得而今这个地步,名存实亡,与那些顶端人物的行路方向怎能说没有关系! 万物有灵相通,修者感灵而相依相持,本是正道,只是……唉,修者欲与灵兽心意相通,却是须得花费许多心思,若想摆脱强行收服临阵倒戈的风险,还是自幼兽时分同生共养才好。这,却需得一份漫长的岁月……这中间,要想清心寡欲,静守一隅少有分离,实在是对御灵者心性的一大考验。毕竟,在成长之前,却是没有那种似储物袋一般的法子,能毫无羁绊,好好装了幼兽一同外出。 不知从何时起,就慢慢兴起拘了灵兽血脉融合的做法。一个两个偶尔为之,还不显。这速成的门道,却是即刻在门里大受追捧。一时红火,终成大祸啊!四下里拘兽吞噬,乌烟瘴气,弄得人族不耻,视为邪道,妖族更是共起而攻…… 唉,老者独自轻轻叹息,御灵兽皮卷的真意,倒是渐渐被人忽视不记了去,遵行者无几。结果落得这样的田地。 受不得那漫长的起步,相通的用心,却去强求拘血脉自强,假外力强行提升,强于一时,得那些血脉的些许皮毛,终是外物,更不可延续,焉是长理?终归不是正途。 若不是对此刻掌事师兄失望,宁离师妹又怎会黯然离去……她那性子,唉,却不知而今身在何处…… 转身对外呼唤,“周哲。” “师尊。”进来的青年毕恭毕敬。 “为师有感,南边不远,有极重的阴魔之气,又无生相,应该不是什么活物,想来是什么物件出世。我能有感,你那师伯必已知晓。来日,必定会遣了你与那孙正坤去,越了玉龙前往查探。务必寻得那具阴魔之气的物件。若是真得了这东西,或许就是本宗的转折。” “师尊……”周哲禁不住一喜,转而脸上晃过一丝疑虑,“只是,若是寻来了东西,却不知作何打算……”言语闪烁,却是不敢直问。 “唉……我知你心中疑问。”执杖老者面上褶子又重几分,“你的心性,一直不屑你师伯一脉的修法……这个,为师也不怪你。”低头沉吟片刻,“而今说是宗门……只是了了几人苦撑罢了,连你宁离师姑也自离去,却不能说就是大逆不道。只是,宗门如斯,作为一宗之主,你以为,他的心里会好受到哪里去?而今一直延习那强拘血脉的路子,说不得,却是一心焦灼现状,只盼能立竿见影去……”说到此处,也是一脸愁容,“宗门落到现在地步,没有一个心里好受去。” “是弟子有欠思量了。” “你的心思,却是正途无疑。不必自责。融灵共通之法,方是兽皮卷的真意。你师伯虽然心急了些,还是支持吞噬血脉的做法,但也从来未曾指责过问你什么,只怕也是有那心思,想在你的身上,看到此路重兴的希望。” “这……弟子未曾细究这些,不查师尊师伯的良苦用心,还心生怨念,真是孟浪了。”周哲神色一正,不由深深一躬。 “哎”老者摆了摆手,“都是为宗门想,不必如此。”转而眉头一皱,低声转了话锋,“只是这孙正坤,醉心于那一路的修法,乐此不疲。你若与他一同出去,还需多多留意些个。若是寻得那物件,此子抵不住诱惑,怕会心生歹念。他那阴毒法门,以你现在修为,断不可与他拼死相争。届时若真有意外,你只管保住性命就是,切记。这传讯符,你好好收了,有甚应付不了,即刻传过讯来,见机行事。” “是。”郑重接了玉符,周哲转身出门,一番话,说得心里沉甸甸压抑。 ………………………… “咦?倒是奇了,这等偏僻地方,今日竟然热闹起来……”老敖想通了换取魔龙之灵的办法,一时心情大好,好生痛饮一番,这才整了衣容,正经摆出一副前辈高人做派来,就要前往说道。 还未待出去显摆一番,神识之下,竟然一南一北,来了两拨人?这是要有热闹瞧了。 奇怪,北边的一伙小家伙,一直不吭,行些邪门小术,平日里也没什么动静,懒得去管他。这是为了哪般?支使两个小子过来……不想会有热闹瞧,在这地方还真是少有。寻思着,复又坐下。 …… “师弟快些,那阴魔之气,却是不远了。” 半峰林间,一前一后两名修者由北一路绕行而来。前面带路的修士往山下瞥了一眼,招呼一声后面的周哲,抬手打一道法力入了手里的兽皮。其上那道隐隐亮起的符纹,顿时耀起,明艳之光刺目。 “这么亮!竟然在这般近里,嘿嘿,恐怕师尊师叔都不曾想到。真是天佑!”说着,眼中闪过一股热切。于半峰之上抬眼南望,极目天际,长长呼一口气,“他日,这眼下,就没有我们不能去的!” 周哲在孙正坤身侧立定,望一眼,一片远景苍茫。微微一笑,“本就是天下共有,无我无他,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世界了。” “走!”两个静立片刻,抬足而下。手中兽皮符纹越行越亮,不由得心下轻颤起来。 “此地竟然有人?”周哲又瞟一眼兽皮,所指处,远远的,却是一间木屋隐于林间泉边。“师兄,符纹指的,是此地无误?”周哲稍稍迟疑,若真是这里……难不成已是有主之物?却不知内里情形如何。 “正是此地无疑!师弟让开,待我去看看。” 周哲突地一阵寒栗,侧里一看,边上的话音刚落,还未近前,竟已运起法来,“师兄,还是我先行打探一下为好。” “磨叽!”脚下不停,“此次前来,此物无论如何必须占了。无需打探,待会儿若是好对付,灭了就是。若不是敌手,你我联手也得牵着,等到师尊来此,自然解决。” “……”眼见旁侧甩下一句提气而去,周哲暗叹一声,急忙跟上。这厮这般冲上去,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师弟只管看好四下,莫让遗漏了或是来了后援。这里我来。”却是已经探得屋内李飞白三个,根本不是对手。 “先生!红儿!速速退出!”正值静坐,突地一道神识扫来,只管探查!李飞白禁不住浑身汗毛直竖,骤然一阵寒意升起! 敌袭?什么东西?这神识怎么就那么让人心惊!却无那功夫细想。话音一落,三个“轰”地蹿出屋去。刚刚蹿至半空,扭身去看,斜刺里。一道身影“嗖“地冲至近前,不由分说,一掌拍下。 适才还正打坐的木屋,霎时击成了一地碎屑……定睛一看,后面又跟上来一个,瞬息御至近前。 “红儿,护了先生先走,我来拖一拖他。”这是哪里惹了如此杀星来。看修为,探查不出,看驰来的架势,远非自己能及,怕是筑基修士?一来就是两个! “飞白……”陶红儿眼看来人的势头,提气上前,却被李飞白回手一挥阻了。 “不是犹豫时候,速退!”李飞白一声断喝,黑剑御起,不求有功,阻扰片刻,先生两个逃了就好!瞬时,幽幽黑芒如走游龙,将两个来人绕在其中。 哼哼,小小神桥修士,还想顽抗?“雕虫小计,想走?”孙正坤一手拍开身侧剑影,抬手凝法一指,一道惨白的寒寒霜气“倏”地朝携了先生的陶红儿打去。“都留下!” “小心!” “小心!”李飞白险险召回灵剑,御剑斜劈,惨白霜气一顿,去势一缓。刚想松口气去,突地,那霜气中无声无息,弹出一蓬细细毛针,密密层层,不及反应,顺势激射而去! “歹毒!”措不及防,李飞白反身挥剑,却是连一丝也没有击落! 携了先生,避无可避。陶红儿竖起罡气,将先生挡在身后。抬手聚气朝外拍了出去。细雨一般的毛针,层层叠叠,拍散了些许,却未尽除。“噗噗噗……”穿透罡气的毛针击上护体法衣,一阵急急细碎声响。 “红儿!”李飞白扭身飞扑过去,随着那一阵细响,陶红儿和先生已被击飞了出去。“噗通!噗通!”两声落地,没了动静。 “唉……”先前那声小心,却是周哲喊的,只是眼前形势,三两下急转直下,再如何也晚了。 眼前三个不过两个神桥,一个淬体而已,还怕跑了不成?何不问过再说?抬手就要灭了三个,周哲心底却是有些看不过去。 第六十六章 御灵之战 李飞白飞身落在陶红儿和先生身旁,略一探查。两个昏死不醒,气息还在,心下稍定。适才那一蓬细细的毛针,也不知两个身上中了没有,此刻却没有那功夫细看。地上未有血迹,想来,还是法衣阻了。 适才那惨白的霜气古怪,指不定就是毒物。探手取了中气与祛毒丹给两个喂下。 扭头过去,两个来人一前一后,却是将自己几个锁得死死,一晃之际,已是掠至近前。 两个昏在这里,这该如何是好?原本想着自己留下拖些时间,俩个走脱就好。不料来人如此决绝,出手就是纳命! 电光火石之际,有心拿画儿收了两个,又怕更是惹人窥觑。不由怒火攻心,这都是所为哪般?“呼”地立起,禁不住浑身颤动,灵剑在握,两锋幽芒暗淌。 “敢问二位,素未谋面,究竟为了何事来此下此毒手!” “哼,认命就是,怪就怪你得了不该得的东西。没命消受!废什么话。” 孙正坤一脸不屑,也无意搭话多说,运法抬手,就要击去。周哲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这情形,虽是心中看不过孙氏行径,毕竟为了宗门,同是负命而来,一时竟然找不出个阻拦的借口。 “哎呀!这三个,这是逃不过要没命啊。”老敖忽地站起身来,脸色正然,小的暂且不说,那老左和自己相识一场,倒是个实性的家伙,怎能袖手旁观!嘿嘿一声,小眼一眯,霎时,一股无形神识如波澜一般震荡而去。 四下本无风,神识无形而去,只见所过之处云摧雾散,再无一丝,就如被人抹过。及至谷中,四下林木齐齐“刷”地一颤,一瞬即逝,只余那些震脱的叶子,在空中轻旋着,缓缓飘落……这景象,端是有些骇人! 对峙的几个突然浑身一抖,只觉得汗毛竖立,仿若有风自心间拂过一般!不由都傻傻怔住,怎么就觉得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什么古怪!”孙正坤抬眼四下张望,哪有什么动静,只见四下林里,静寂之中,纷纷落叶簌簌而下。 怎会如此怪异!止不住身子一颤,心底升起一阵寒意。自习那冰蛛毒法,还真是没有像这样胆寒过。 不对,定是有什么难以想象的东西盯上了这儿!有变!速速杀了这几个小的,离去才是正途。心念急转,也不多想,急急运法,灌气一掌之上,阴毒之气缭起,竟然带得一片灰蒙。 李飞白被那神识扫过一惊,同样不明所以。身后两人昏死,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躲避。见那边运法的情形,阴邪之气缭绕,知道邪门。只管将灵剑御到极致,构起一道幽幽黑幕。心下却是明白得紧,适才一剑被对面随手拍飞了,这厮手下一点都不含糊!这般和他死磕,自己却真是没那个本事能顶得住。御剑之际,一手入怀。摸出那锈迹斑斑的铁镯来。 撑上一会儿,陶红儿和先生这边有了动静才好。 正欲祭出,突地对面一道身影御来。人未至,先打出一道法幕,恰将李飞白三个挡在其后。 “师兄何必再那样大费周章杀他。我来取了东西,咱们赶紧撤了才是,迟恐生变!” 正是周哲,犹豫之下,眼见三个须臾受死,心生恻隐却出不得手去。适逢神识震荡,趁着愣神之际仔细探查眼前的三个,那极阴的来源正是眼前小子的黑剑!这就好了,就势扑出……却是有了取了东西放人之心。 只是这般扑出来,心底也是惴惴,这般明显的阻了孙正坤,怕是说不清去,唉…… “混账!周哲,你这是何意!回来!” 竟敢这样瞅个空档下手阻了,想干什么?和我争东西?平日看在师叔面上让你几分,以为我孙正坤会怕你不成! “已有莫名东西盯上这里,何必耽搁时辰在杀人上。速速取了东西离去才是!” 周哲说话间,飞身落在李飞白身侧,四目相对,略一顿,“将手里剑交了,留得性命才是正理!” 剑?竟然是为了剑而来?想不通这剑怎就引了这样的杀身之祸,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多想。形势逼人,能以剑抵了三个性命……不是不可,正可借此机会把俩个送走。“想要剑,须得容我将他俩安置妥当再说!” 李飞白看看那边孙正坤怒火中烧的神色,心下悲愤难抑,召剑在手,几欲捏出火来!不可鲁莽,不可鲁莽……借机救人要紧! “混账东西!妇人之仁,只会坏事儿,要你何用!”孙正坤脸色一沉,抬手,夹着浓浓腥气的灰蒙之气狂扫而来!“一死百了!”所过之处,草甸立时变得暗绿蒙灰,转瞬结起一层寒霜。 “你……”这是将自己也拍在里面!周哲脸色一正,扭身竖起罡气,双手飞舞拍出,这冰蛛阴毒歹毒万分,沾染不得! “哼,臭小子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替师叔清理了你!” “你!草菅人命,与强匪何异!枉为修者!” 你来我往,竟然就那样接手打了起来!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动起手来?李飞白看得愣了神,这是哪出?只是,这护了自己这边的修士,来回之际,还需避讳那灰蒙之气,看来却是一样敌不过那个阴毒的家伙。 扭头看陶红儿两个,依然没有动静,心底一沉,此时见了那灰蒙之气,再想方才那转瞬而逝的毛针,分明阴邪得很,恐怕不妙! 不管过来这个是什么心思,至少没有杀人之心。能留得性命才是正理,后面再说后面不迟。眼下,一同抵了对面的去再说吧。 放下两个,凝神御剑,朝对面的阴毒修士击了过去。剑去游离,也无正轨,旁敲侧击。这见缝插针的袭扰,顿时令孙正坤一阵手忙脚乱。一不留神,被险险割下一缕袍袖。 “找死!” 真是******晦气!这个混账东西,竟敢和我动手。狠狠切齿一句。孙正坤瞥一眼飘落的袍袖,一股灰蒙之气放出,突地一个后跃,双臂一收一展,摆出个怪异姿势,手指连番掐动,须臾之际,身影便被一层灰蒙之气隐去。 “这……”周哲心底一惊,听闻这厮习那冰蛛之法有成,在宗门里,自己少有和这厮接触,一直未曾见识过到底如何,此时竟然气势再涨!先前看来尚未尽全力?如此已经让自己捉襟见肘,这却是难办了。 不想今日出来,竟然弄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自己这般做法,恐怕即是回了宗门那边,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了。宗门……唉!看看眼前这个的样子,如此这般行径,无有一点正经做派,就是将来出去,不是还逃不过公愤打压的命运! 止不住心里一阵悲凉……想起师尊的玉符,转念又压了下去。这一脉,唯余师尊和自己两个,即是师尊,怕也无法扭转什么。把他唤来此地,徒惹得左右不是而已。 真不如宁离师姑那般,唉!但留得性命,以图来日吧! 突然之际,心底一阵无依的空落,升起一股寒意……师尊,徒儿不肖,今日就是留得命在,恐怕也是回不得宗门去了。 心念电转,暗自决然。 转头看看一旁愤然的仗剑书生,“唉……你赶紧带了同伴离去吧,我也只能阻他一时而已。一会儿斗起来,怕是没了机会。” “嗯?”李飞白扭头一怔,却是弄不明白今日这态势,眼前这个修士,怎么又说出这样话来。顾不得了许多了,眼下红儿与先生不醒,留在这里随时会被波及,大为不妥。脱了此地再说!也不搭话,俯身携了两个,掉头疾驰而去。 “哼!”孙正坤那里一声冷哼,露出身藏。灰气蒙蒙间,面色潮红,毛发皆白,竟然连脸上手上都是灰白的绒毛,双目幽绿闪光,看一眼就止不住心寒。 这是……变成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鬼样子,如此瘆人!饶是有所耳闻,周哲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料不到这厮眨眼这般模样。 果然古怪!双眉紧蹙,抬手掐起一阵繁复法诀。转眼,身侧土石翻涌如浪,“呼呼啦啦”一阵闷响,须臾隆起,渐聚渐高,化出粗粗的人形,竟然凝出一尊丈高的暗黄土人。眼见成型,周哲手指一点,一道灵芒注入,低喝一声,“去!” “哈哈哈……”变身的孙正坤,展了展手脚,扫了一眼眼前的土人,满脸不屑。哼了一声,一改方才御驰的身形,微微一蹲,双足一点,霍然蹿身而起,虚影连晃,直扑上来。 “这等小儿戏法,也来张狂!”说话间,避都不避,直直一头冲向土人,任由土人之拳击打,硬生生扛了。“砰砰”几声,土石飞溅之下,晃荡晃荡,浑然不顾。 “啊!”几拳下来,孙正坤双臂一张,一声长喝,顿了一顿,突地双臂挥舞,拳影“呼呼”携了风声,朝着土人击了过去! “砰!砰!砰!”一阵连绵不绝的闷响,“轰”的一声,丈高土人竟然承受不住,土崩瓦散。 “哈哈哈哈!”眼冒绿光,一身绒毛的孙正坤狂笑着,也不停留,扭头对着旁侧土崩受损正值喘息的周哲一口腥气喷出,不多理会,又是一蹲一纵,朝着李飞白直扑过去。 ; 第六十七章 天外一剑来 李飞白携了两个,运足了法力疾驰,恨不得直直生出一对利翅。只盼那边僵持时久。拐过前面的坡脚,就有一处隐身之所,藏下两个绰绰有余了。快! 正心急如焚,脚下生风。突地身后传来一阵“呼呼”的破风之声,间或有力的“噌!噌!”蹿地之音。什么玩意儿? 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回头一瞅,吓!哪里蹦出来的怪物! 身后一个浑身细细白毛的家伙,偏偏着了一身修士衣服。足下一蹬,嗖地蹿出几丈高远!这是? “小子,站住!爷爷给你个痛快!” 这是先前那个贼子!话一出,李飞白再一看,“呼啦啦”滴流一只破烂袍袖,不是那厮是谁!竟然变成这个模样!唉,那个出手阻拦的修士还是没有抵过几下……本想着安置了两人就折回去相帮,灭了这恶人去,转瞬竟然就追了上来。 来人话音才落,已是蹿至身后不远,带起一股寒气。李飞白折身一拐,将两人放下,挺剑挡下。定睛看去,那脸色,眼睛,那里还有一点常人样子,就连露出的手掌,都是十指苍白,指甲灰白瘆人。 哼!李飞白一声劲哼,浑气势一震!扭头看一旁犹自昏迷不醒的两个。即便今日走不得,我必抵死在前!横眉一扫过来的怪物,一扬额,但有一口气在,放马来战! 神情一凝,黝黑灵剑“倏”地御起,临风而立。 “嘿嘿……”孙正坤冷冷干笑几声,不跑就好。不多话,嘴角斜斜一勾,足下一点,呼地掠了上来。双臂连连翻舞,阵阵灰白风刃层层袭来。 风刃?眼见上下左右满满袭来,却是躲不开去。歹毒的家伙,风刃本无形,只是一道法力凝聚的灵力之刃,而今泛着灰白,分明尽是灌入了阴毒!李飞白手下掐诀如飞,黑剑已是如飞般御起,旋起一道剑幕,堪堪将三个挡了。 “砰砰砰砰。。。”接连数道风刃击在剑幕之上,险险被以巧化劲的旋转剑刃卸了,腾起股股灰气。李飞白却也被冲得步步后撤,腾腾腾,退至地上两个身前,“哼!”一拧眉,死死抵了,顿时在这寒气之下冒出了汗来,钢牙咬的咯咯作响,浑身摇颤。 一轮过去,顾不得喘息,暗暗压一口翻滚的法力,手下接连挥舞拍出,急急将四下逸散的阴毒挥散。自己身具火灵,犹自不惧,身后两个已经这样,若是再被毒染了,恐怕危矣。 不行,这样怎是办法!本就应对艰难,几下就退无可退,再来,身后两个必定受累。 双眉冷冷凝了,不就是要剑吗。那就随我来!看那白毛家伙又在提气,李飞白随手一剑恍过一圈,引上一引,脚下一点,往旁侧远远掠去。 “还走!”孙正坤不禁心底一恼,“留下吧!”眼见小书生斜掠出去,孙正坤一顿,身形一挫,两腿一蹬,弹射而起,“嗖”地如箭般飞出,身在空中,呼呼作响,眨眼追至李飞白身后。“纳命吧你。”阴森森苍白十指如勾,“倏”地夹着寒风凌空抓落。 “小心!”那边周哲,挥散了喷来的腥气,匆匆调息两口,急追掠来,却是远远落在后面。眼看追不上去,心底一沉。不料这厮伸手如此凌厉,弄到最后,还是被这厮得手! 李飞白听得那声呼叫,觉到后面劲风袭来,无暇腾挪,错步拧身一转,只觉十指劲气贴着后脊狠狠凿落,“呲啦!”背上长衫已是撕裂及腰,一道深深口子,几近漏骨,霎时血淌如柱。“嘶……”一阵钻心,险些晕厥过去。 李飞白将牙一咬,那恶徒就在近身,就是这个时候!不顾凝气止血,贯气双臂,双手持剑,翻身一记横斩,“呼!”拦腰劈去。 “呀!”孙正坤正欲补上一下,结果了性命。翻眼一道黑影狠狠斩了过来!心下突地一惊,往后倒翻,险险避过。 小子倒是能扛也够狠!竟然还能有这样反应。孙正坤对这黑剑却是心存忌惮。后翻让过突袭一剑,不再急着上前,张嘴也是一道腥气喷了过来。 可恶!见那修士到了近前反而心有顾忌,李飞白正欲贴上持剑再劈,却被那腥气生生逼回。运气于剑,“唰唰”左右利落劈散,却已失了先机。再次挺剑而上,那孙正坤哪还会再给机会,足下再点,蹿起凌空,十指连弹,道道灰白劲气当空斜斜射下。 李飞白挥剑格挡,却是一挡一颤,步步踉跄。 “速退!”周哲闪身掠至近前,双手掐起道道灵诀朝空中打去。 “你这叛徒!本想慢慢再收拾你,还来送死!”眼看得手,又被阻下,孙正坤不由气得暴跳!挥掌挡开,一个急坠落地。眼瞅着面前两个,不禁连声冷哼。“寻死,成全你!”双臂抬起,猛地握拳一送,“呼!”一股阴风直冲两人而来。 “呦,这下子阴险啊。怕是不好!”旁侧林中,老敖却是看得真切,那袭去的灰白阴风之中,无数毛针夹在其中,根本不显。更别说乱战之下突然击出,毫无防备,想不着道都难。 果然,李飞白两个各自提气贯掌,对那阴风拍去。灰色阴气眨眼耗散,内里毛针却是后继震射之下而来,竟是不同的两重劲道。随着灰气卷散些许,却未去尽。待得两人此时看见,哪还躲得开去。 “噗噗噗。。。”如此情境之下,两人只觉掌上身上一阵刺痛,霎时冷冷寒意席卷全身,一股阴毒之气循脉而入,须臾法力凝涩。强撑不倒,已是脸色煞白,掩不住浑身战栗不已。 “要玩完!”老敖抬手勾起一指,就要弹了过去,“咦?南边的过来了。这是要出手?嘿嘿,这小子,倒是有福缘,命不该绝。” 正嘀咕时,场中传来一声御空剑啸,一道剑光,若破天之梭,挟着一道清逸之气,直指洋洋自得的孙正坤。“飞白兄弟,速速退下!” 人未至,声已到,“哪里的邪魔歪道!受死!” 孙正坤正欲抬手去擒两个,猛一声喝,一道剑光已袭至近前。不好!往后一纵错身躲过。晦气!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是那书生同伙?妈的!可恼周哲这多事儿的小子,若不是连番阻我,早弄死去,怕是都翻过半座山去了。真是气杀我也! 正在那里咒骂,只见那青青剑光斜斜一划,却未收回,像是算准了自己的退路,凌空一旋,又朝这这边划来!不妙!躲闪之际,心底一沉,这剑,去若臂使一般,远远过来,看似随意一下解围却精妙独到,这个,绝不是一般人物,是个棘手家伙! 急急让过扭身再看,只见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已踏风驰至不远,神色沉静,目若朗星。尚未近前,一股洒脱清逸之气,却已拂面而来。 来人立定,这才抬手召了剑,却是嫌御剑过来太慢,先将剑打来解了围。 适才听得远远的一声劲喝,转而一道灵剑如天外飞来一般。李飞白不禁诧异万分,此地,怎么会有人认得自己?看清了过来的身影,一怔之下,心下大定。 这个……不正是那晚谷中,月下共饮,六山书院的大师兄,许逸! 萍水相逢,无甚过深的交际,不想此人竟还记得那次小聚,远远就来相救。心底止不住一暖。“许兄小心,这厮歹毒万分,阴气含针,防不胜防。” “两位赶紧退去,速速运法驱毒。”许逸轻轻扫了一眼眼前的白毛怪物,这才看出是吞噬血脉的变身,略一皱眉。看看这边李飞白两个,此刻颤栗不已,必是中了阴招。对两个一摆手,转身上前一步。 剑在身前,双手背负,话未出,一身浩然正气直逼而去。冷冷一瞟对面,并指抬手一挥,青光咋现,“倏”地,直取孙正坤。 如此凛冽!还未出手,竟然就被这个家伙看得心底一颤。心神一恍,孙正坤尚不及聚法打出,急忙往一侧退避。还未定身,却见那剑光凌空一颤,一剑化三。如影随形,折了过来,分不清虚实!顿时一身冷汗,这厮不过和我一样的筑基修为,剑道竟然如此出神!单单躲下去怎是办法,完全被他左右手中。也是果决,拼了!心底一横,竟然不再退让,直接振臂一击,又是一道灰气扫来。想来伤我,你也不会好过! “哼,歹毒小人。”许逸剑去不停,一手运起,只如探出搅水一般,御出法力在空中,不去硬拍,却是抡臂带掌,连连旋起,斜斜向外带去。身子一侧,灰蒙蒙夹着毛针的阴毒之气已是错身而过。 “啊!” 本想以伤换伤骇了许逸的孙正坤,还想着对面会回剑去,未料对面竟然如此卸了,一剑直取!毁了!心神一错,再欲起身却是躲闪不及,一道剑光当腹穿透! 这厮难挡!凝气止血,一手往怀中一摸,即刻将怀里玉符捏碎了去。弄个不好要栽在这里。暂顶片刻,师尊速来! 眼见那催命的剑光又兜了回来,孙正坤毫不迟疑。捂一口丹药,忍了疼痛,身子一挫,一蹬,朝一侧弹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魔气复涌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剑洞穿,突见对面的忍了剧痛,一跃错过,许逸也被孙正坤的弹身一纵猛地一惊。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怪异身法!“哼!任你这般肆意,世间还有道理?” 这拼了命的一跃,一去十几丈,也是那孙正坤坚忍,堪堪避过许逸回旋的一剑,正好保住了命。然而腹腔被穿,终归是重伤,一跃之下,浑身疼得撕心,却是再难寸进。也不答话,皱眉忍了,只在那里急急喘息。 轻瞥一眼浑身白毛的家伙,许逸抬手挽了灵剑去势,浑身气势一变,一股杀伐之气忽地蹿起。 清明双眸无波无澜,手诀复转,当空打去,只见空中灵剑微微一顿,霎时,青光咋闪复收,“倏”的一声轻响,如飞轮一般旋了起来,登时,犹如凌空一轮丈多的幽幽青盘,虽无什么轰然的动静,令人不寒而栗。 手下一指,“去!”那青青剑刃之盘当空划出一道弧月虚影,恍如满天剑刃一般,“唰”地激射而去! 李飞白退在一侧,凝道法力止了血,却是一直忍着身痛,紧盯着这边态势。突地剑光骤起,不由心底一诧。这许逸,初时剑起清逸出尘,飘然若仙,此刻一转,却是杀气横溢,果断毅然,大有前路睥睨,纵横无疆之势……一柄剑在他手中,万般随意,只在一念之间,还真是莫测高深。 孙正坤被这剑光恍得心神大乱,眼见剑刃绞杀及至,沉一口气,再想弹起,腹痛一牵,身子一个趔趄,却是力不从心。这一闪失,不由脸色大变! 先前骇人的变身,此刻竟然血脉逆涌,隐隐无力维系! 原先潮红的面色,失血之后变得煞白,这时一阵不可压抑的逆涌,立时又是浸血一般。强压之下,手足止不住颤抖不止。唉!此时竟然碰上这样要命的状况,先前怎么也不料会出来个这样人物,上来就挨上重重一剑,可恨!反噬之力,平日控着自然不显,这时候,简直是催命! 眼见剑刃及至眼前,就地扑倒,一个打滚,冷冷青光从头顶盘旋而过,带起一身的寒栗。正欲翻身坐起,空中掠过的青光如飞鸟一般,竟又折了回来。再次扑倒,那还如他愿想。许逸拧眉并指一顿,空中盘旋的剑轮去势一缓,突地立起,悄然划过。 “唔!”的一声痛呼,地上再没了动静。方才还自不可一世的孙正坤,转眼魂散。 …… “啊!”雪峰之上,急急御来的老者一声惊呼,“正坤!”这一声,却是运气穿透,直传到谷中。 “不好!”一直盘坐不吭的周哲突地惊起。师伯!听那声喝,竟然就在山腰?怎会如此之快就赶了过来!一扫眼前的几个,不由苦笑,再不跑,哪个还能留得命在……“莫要耽搁,你们赶紧离去吧。” 李飞白观得旁侧的脸色,亦听得方才那一声惊呼,猜得个八九,急急转向许逸,“许兄,速速离了此地!怕是后面的老鬼来寻仇的!” “一起走吧,我去了,你们还是落个一死。”许逸仰目看了旁侧的玉龙山,怎会听不出来?来人一声喝,直冲场中,震得灵气紊乱,这修为,几个捆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往峰上一瞟,展颜一笑,“既出手,哪还能脱不了干系。”言毕,冲远处林中传音,唰唰蹿出十来人影,却是个个面上焦急。 “师兄,这喝声?” “不必多言,携了几个离开此地!”许逸一声令下,指了指李飞白四个,“不可迟疑,速退!”言毕,独自负手立在那里,并未挪移,只是稍稍皱了眉,复去仰望玉龙。 左右不敢多言,急急架了几人,扭头一看,“师兄?”这,竟是要自个儿留下引走来人的意思? “师兄……” “已是如此,多说无益。”许逸摆摆手,“我自殿后不迟,还不快走!等着折在这里?” “有点意思啊,这小子,是豁出命去了。嘿嘿,这仗义的……救个人,把自己搭进去。”老敖摇了摇头,眼下这种情形,一群人与待宰羔羊毫无异处。就这个使剑的有那么点本事,人家那边过来的可是个化婴。只是,北边的家伙,今日小孩子们打打也就算了,你小的不行,大的就跑出来讨命,这个,可是说不过去啊。“嘿嘿,这是要比拼祖宗?真是没劲啊。” 身影一晃,也不管场中的几个在那里犹犹豫豫,一道雾气化出,直奔峰上御下之人,微微一震,忽地一股浓雾升起,眨眼将其笼在其中。“本就不是你的东西,论抢,又没那本事,拼老的,唉,更不够看。” “这是……”来人在山腰一顿,正要凌空御下,周遭突地升起一片雾气?不好,着了道了! 骇然望着这雾,连番左右冲突,运法拍散,御空蹿离,怎么也脱身不得,一阵折腾下来,竟然连方位都迷失了去! “咳!”一顿足,心里明了,出手之人,恐怕远非自己能及。没一下取了自己性命,已是网开一面了,再不知趣,殒命只是转念的事。 本以为是一场造化,却原来是祸事一场,竟落得这样,连得意弟子都失了去。 早就有感,这峰上不知何时来了位不能惹的,怎么这事就牵上了?来人静立,再不敢动,不由神色萎靡。这……天欲亡我御灵不成! 却是忘了,山下,还有一个自诩御灵正宗的周哲,怕是不敢再回宗去了。 …… “嗯?”许逸自是小心关注着峰上,转而,竟然没了一点动静?朗朗晴空,怎会突地升起雾来,哪里来的?这山中气象还真是怪异。既如是,也不纠结,掉身御剑,朝先前离去众人追去。 寻得众人,一路往南,片刻不歇,直直行出二三百里去,这才寻了隐蔽处安顿下来。身后一直未有动静,心下稍安。 这一路,李飞白与周哲却是早早恢复过来。一个是火灵之体,本就对寻常的邪毒之类有抗,另一个是筑基修士,虽说不是习的那一脉,终究是常有接触,自有一套排解的法门,不是他人可比。 另两个,老先生倒是先醒了过来。探查之下,体内稍许阴毒积存。周哲也不吭声,取了颗丹药交与李飞白,示意喂下。本就未中几针,只需运法配合就是。 扭身再看一旁,陶红儿却是没有一丝醒转迹象。递过丹药去,看看李飞白那关切神色,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先行喂下,替她运法化去吧。” 稍一怔,接了丹药,侧目看看这个筑基修士,李飞白也是语塞,这人,却是和那阴毒的修士一同来到,虽然几次出手相帮,不知底细,心里始终别扭,绕不过弯来。也不做声,默默接过丹药,将陶红儿搁下,急急喂了下去。 只道是有毒,不曾想,那修士竟然如此阴毒,直到自己也一样着了道,才知晓,那灰气中的毛针,才是最最阴损的东西。入体即化,不留一丝痕迹,就算不曾穿透法衣,也挡不住阴邪之气逸散。 而今红儿不醒,表面亦无甚,看来只是脸色发白,一查才觉,体内灵力散乱,丹田之内更是一片混沌,原本强压的黑色魔气,在那里兀自蠢蠢翻腾,竟有了往外沁染之相! 这修士的丹药,还有自己这尚不精纯的火灵之力,能作用几分,还未可知……李飞白不由心底惴惴。 许逸在一旁,看了这边几个的面色神情,原来还不是一路人?却是弄不清中间曲折。再想那次在谷中所见的几个,而今只有这飞白和桃妖,隔了两载,也不知都是什么状况,却不便问。 见李飞白焦急模样,许逸三两步上前,接过手来探查一番,不禁一脸惊骇!这桃妖,体内怎会积染这许多魔气!想是先前也中了阴招,已是按压不住。看看李飞白,在一旁皱眉焦急,心底一叹,也不说话,替陶红儿又再理了体内乱气,那丹田的魔气……实在是无有什么妙法。相比之下,对这魔气,倒还不如李飞白杂驳的火灵之力更能另人心安些个。 默默做完这些,轻轻拍了拍李飞白。转过身,搭手去替先生运法,逼了体内余下阴毒。 剩下六山的一众人,聚在一堆。对大师兄的出手,倒没甚想法,一贯如此。倒是救下的人,竟然和个妖物一道,多少显得怪异。只是大师兄在那里站着,也不说话,彼此看看,转头言他。 这边周哲递过丹药,自个儿一个立在一旁,看着一群人,偶尔瞟来疑问的眼神,浑身不自在。只是,眼下那女妖还未醒来,说走的话,却是出不了口。怎么也得再等等,等她的情形好些再说吧。只是周哲却不知道,陶红儿体内的魔气复涌,好些……怎样才能好些? 扭身向北,止不住心里黯然,说不出的滋味。自己而今这样,算什么?叛宗?唉……转头往南望去,却是无甚目标,这一去,该作何打算?听师尊提过,宁离师姑而今也在南边,不知身在何处,如今怎样了?不如前去慢慢寻了吧。复叹口气,愣愣在那里发起呆来。 探查了先生,除了虚弱,已无大碍,李飞白稍松了口气。转头,无心旁骛,只是静静度了火灵之力,携了周哲的丹药之力,一遍又一遍去驱红儿体内阴毒,只怕会有一丝残留。没了这引子,也好试着去拢那翻涌的魔气,且看是否能扼了那外逸的态势。 也幸得陶红儿中了那一击之后,未再运法,否则,魔气寻脉贯身,只怕,天大的本事,也挽不回了。 “这女娃,看起来不妙啊……”老敖不知何时缀在后面,暗自嘀咕一声皱了皱眉,挠了挠头。 第六十九章 六山之邀 在旁侧看着李飞白专心忙碌了半晌,许逸一声未吭,心底止不住默默点头。 之前匆忙赶至那场争斗,远远见了李飞白御剑对敌,修为在其次,在剑道之上,却是颇有建树。与敌手想去甚远,剑幕卸风刃之力,纯粹以巧化劲,心思不错。能这样想到的人不少,能将剑真正御同心使,掌控劲道,尺度,使了出来,就不容易了。 尤其是这心性,明知不敌,须臾可能丧命,仍是不离不弃,舍身御敌,为及身后之人,更是独自引敌而去,此心可嘉。 受伤之后,有人来援,而今知道,那不是一伙,倒像是颇多忌讳,犹不舍去,并肩而战,可见心智,明白取舍。 如此赤子,若为宗门选,舍之其谁!不由自己在那里看着轻声一笑。 此事暂了,自己一行却还是要般正事儿的,不能再呆太久。 看李飞白停手,满面愁容的坐在了一旁,连自己身上的伤势也忘了顾及,许逸又是心底一动,却又忍不住惋惜,哪里会看不出来,分明是情种深种啊。飞白的这同伴桃妖,实在不是眼下自己力所能及了。 不知怎地,突然脑海里蹦出个俏丽身影来……摇摇头,自嘲一笑。真是,竟然被飞白这情形又勾起来。当初在谷中就是被明月篝火引了,一不小心惹得心里惦念……都是经年往事,只是偶遇而已,而今还不知在天涯何方呢,今日竟挡不住又在这里瞎想。 即便再遇,自己能有飞白小兄弟这般,什么都不顾的守了?不由默然。 …… “飞白兄弟。” “许兄。”李飞白只顾在那里闷头不响,突地听见许逸言语,恍然醒转,脸上顿时一阵尴尬。“小弟这……此次全仗许兄仗义出手相救,飞白糊涂了,竟然连句话也无,真是惭愧杀也。”赶紧起身一拜,面红耳赤。“实在是事出突然,乱了心神了,还望许兄不记兄弟无礼。” “哎,”许逸摆了摆手,“何必如此,小兄弟哪来那多的俗套,红儿姑娘而今如何了?” “只怕,还需些日子才能分晓。阴毒好驱,魔气浸身已久,年多时间,却是数次激起……”李飞白心底一沉,如今这状况,自己又哪里吃的准去。唉。 “只怕我能助你的,也是不多。”许逸话锋一错,扭头看看旁边那一群师弟们,“随师弟们一同,却是还有事做,久在此地也是不妥,只是有些话,想说与兄弟。” “许兄,有话但说无妨。”赶在点上,不顾其他救下自己几个,这样做派,已是天下难寻。及至后来,安危一线之际,犹未舍弃,还求什么,“小弟不善言辞,今此得遇许兄,方见世间真性,如云开见日。有何吩咐,小弟自当谨从才是。” 看看飞白,也未说什么多余的,稍作斟酌,徐徐道来,“而今外界的态势,飞白可知晓?” 李飞白一怔,“却是知道些个……” “外界因寻镜和我六山古阵之引,已是乱得不可开交,虽未挑明了去,人妖两族为这窥天镜之事,却是已然经纬分明。外面已是时不时传出因为宝物,机缘结队厮杀的事儿。只怕来日,这人,妖之争将愈演愈烈……到后来,只不过是借此各行其是罢了。”说着,顿了顿,看看那边的陶红儿,若有所思。将手一挥,一阵风过,四下草伏,“你看,这草在这里,无争无求,却是挡不住风来……” 李飞白看了,轻叹一口气,扭头看看后面的先生和陶红儿,心里又想起这一路自谷中出来的曲折,不禁出了神去。 本是无心,却挡不住莫名遭难,是非缠身,根本就是身不由心。几个小小不显的人物,却时时不得不谨提了心神,如履薄冰。 短短两载时光,一行五个,颠沛辗转,竟然就这样,散的散,失的失……而今,却不知都怎样了……勾起这心思,止不住心底一阵心酸烦乱。 原本打算避世,好好跟了先生一路寻来此地,不想,还是脱不了纷扰纠缠。 自打一场误会结识了红儿与万钧,投身飞红谷,得了灵剑,法诀,又结识了晶儿,晏云。谷中岁月,林碧潭清,修炼逗趣,漫天幻想,而今恍惚还在眼前,当时日子,这修行真是令人神往逍遥。一步踏出,竟然尽被吹散。 低头看草,举首望山。草伏,树摇,山静。唉……转头看向许逸。 “终究不是长法,而今这境况,飞白兄弟以为,在外能得安然?”看看李飞白一脸的茫然,又看了先生和红儿姑娘,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玦。 “飞白若听我一言,不若寻宗门入了,凡事都好有个依靠。寻什么做什么,都能有个帮衬,眼下的时局,却是最好的选择。” 顿了顿,探手将玉玦递到李飞白手中,“这是传讯玉玦,内有我的符印。你且收了吧。若是真有这心思,不妨去六山寻我。到时,就近寻个地方,安置了老先生和红儿姑娘,也可避了在外飘摇的许多麻烦滋扰。” 去六山书院? 李飞白握着手里玉玦,心中一暖,更是掩不住诧异。 六山书院,这是在邀自己前去?不禁抬眼去看许逸神情,却见双目神定清澈,不动不摇。如此恳切,却不是做做样子安慰的话! 身处那样的宗门,明知自己和红儿,万钧一干子的关系,竟然还能将玉玦交给自己,还说出就近寻个地方安排红儿和先生的话……这,能想到这样周全地步,这分情义! 稍稍愣神,止不住手下轻颤。“许兄,这……” “呵呵,收下就是。我们还需去西边的断刃涧走上一遭,折返恐怕还需个几月半载的,这却没个准数,此事不急。飞白好好将前后思量了再定也不迟。红儿姑娘和老先生的伤,也正需调养。”许逸说着,直起身来,轻轻一笑缓了这气氛,“此去不能再相陪了,不如,先行别过,待有了定数,找我就是。” “小弟驽钝惊诧,有许兄如此安排,不知该如何感激才是了。” “天下乱起,也是不得已为之,飞白当好自计较。我倒是一直忘不了那谷中的月白风清呢……”许逸接了话去,心底轻颤一恍,有些失神,扭过头看看那边望向自己的一干同门,“不去想那许多,就此别过吧。”对一旁的周哲一拱手,不明曲折,却无多的话,只是一声别过,转身招呼众人而去。 “许兄走好!” 望着一行人渐去渐远,手中玉玦已是握得温热。 …… 那一群人竟然是六山书院的,周哲在一旁,一直未曾插话。盯着那簇拥的一队人,心底说不出的滋味。这才是正经宗门该有的! 老先生还正盘坐,陶红儿未醒,面色稍有好转。周哲低头看了,抬头去看书生,却正来个四目相对。 “在下周哲,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唤我李飞白就是,先前,还多亏了几次出手相助。” ……周哲面上一热,心底也是尴尬。 “此次受了宗门令,又随了那样的一个家伙,却是连累小兄弟几个遭罪,周哲有愧。” “宗门?”先前却不知道这个,听两个偶尔两句愤愤说辞,根本无从捉摸。 “咳,正是,却是御灵宗人。”这宗门一说出口,周哲心里忍不住一抽。御灵宗……此后,自己还是吗? 御灵宗,李飞白皱了皱眉,自己知道的修界之事不算多,多少有些名号的,而今却还知道一些。这御灵宗,还真是没有听过有几个提起的,或是自己孤陋了。先前,却是明明白白说过,要自己留下剑来。难不成,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剑,知道来历? 听周哲接话一说,却是让李飞白大惊。这剑,自己怎样都探不出什么,那些人,从未见过,竟然就是因了自己运法探查,隔峰就有了感应!真是太过骇人! 御灵宗,就凭了这点,还真是不同凡响。这与万物通灵感应一途,绝非常人能想。面上一惊,却不知那些个典故背景。 周哲自然不屑于提起那些吞噬血脉,闹得人神共愤,中途衰败之事,却见对面脸上惊容,想起自己亲口要挟要剑的话,面上挂不住去。“李兄弟不必担心,先前遵了宗门令,才有那样错举。都是御灵一宗,我这一脉却是与那厮截然不同。谨循万物相通之理,感灵相通,须得心意无抵才可,却非是强求的那一路。” “哦。” 该说的都说了,毕竟是经了那一场过来,眼下伤者还未醒转,两个悻悻然,又没了话。 “唉……李兄弟,我往南边还有些事,就不便在此打扰了。”这样的氛围,实在是两个都难熬。周哲暗叹一声,抬头向南望望,一阵迷离,走吧,先离了这儿再做打算。 “走好……”别扭着回了一句,望着那颇显萧瑟的身影缓缓而去,渐渐消逝,李飞白收回目光,不禁茫然。 左右打量一番,先生还需好好调养,红儿此次,更是不知何时才能醒转。不想其他,还是辟个简易的洞府来吧。 …… “而今什么都明了了,也该我老人家出来看看了。”经了这一场事儿,老敖多少也收敛了些玩笑的心思,先前那许多人在,又不知打算,却不是现身的时候。 而今一个个都离散了,只剩三个,小子又捣鼓出个洞府来,显然是暂且在此安顿了。轻轻嘟哝一声,正正衣冠,踱了出去。 第七十章 老敖解惑 洞府简陋,陶红儿与先生各安一室。李飞白独自来至洞口,静立出神。 不久前还是生死相搏,一群人为一线生机竭力奔逃,转眼,各自散去,只余伤痛。 此刻静了下来,才觉到自己背上的伤,虽服了生肌丹下去,依然是隐痛不绝。好在自己怎么说也是火灵力在体,那些入体阴毒并未遗留什么危害,真是万幸。 先生年迈,阴毒已祛,却需将养,实则也无大碍。 红儿自救晏云那次起,短短时间,体内阴魔真气数次被引起。而今,虽然控了态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侵蚀折损。这一次,竟然已是自身无力压制,还需自己借了火灵之力,从外出手,才生生遏制了。这境况,真是堪忧……至此还无苏醒迹象。 斜阳侧映,西燃绯霞,天高旷远,几只飞鸟徘徊。书生抬眼,望不尽前路。脚下,一抹瘦影。 …… “行也是行,立也是行,时不待也。清也是清,浊也是清,但留本性。咳,咳……这说话的味儿,还真是别扭!” 一个矮胖的身影,偏做出挺胸昂首的踱步姿态,晃晃荡荡地悠了过来,“嗯哼……我说你这书生,发什么呆,做什么愁。多少人,一闭一睁就是几世过去,放眼去,连个熟络的都没了……再多的纠葛,最后只剩烂在自己肚里。什么感慨曲折,穿心刻骨,到最后,自己还是自己……” “敖伯?”李飞白从出神中被拽回,耳边几句话,似明非明的,心里却是开朗了许多。还以为哪里的隐士点醒,定睛一看,竟然是他?敖伯怎会突然现身此地? 而今再看这个,一身衣衫整整齐齐,靴不染尘,双手背负,款款踱来。面上红光透彩,双目晔晔生辉。不似处在烟尘里,好一派朗朗精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先前自己和红儿的感觉没错,敖伯果然不是常人! 心中一紧,李飞白振了振神,朝老敖深深一躬。“小子见过敖伯。” “烟云过眼散,当明心静性,不忘初本……多谢敖伯点醒。” “呃……什么明心,初本,真是酸不可奈。”老敖被李飞白一拜,几句肺腑的感悟一说,弄得脚下一颤,迈错了方步去,一挥手,“我是说,你小小年纪,经过什么?路长着呢,烦愁个屁啊!似你这般,若再活得久点,岂不自己把自己愁死去。” “……”言语粗俗,理,还真是这个理。 说着,老敖也不停步,径直步入洞府之中。来至先生的静室,“左兄,有客来了,还打什么坐,还不起来喝酒。” “敖兄?”先生一惊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脚底下都是路,走着就来了啊。讨碗酒喝。” “唉,对不住敖兄……酒,还真是没有了。”先生神色一黯,低了头去。 “早知道剩的酒要被毁去,还不如那会儿我就都带走了……得了,既然不顺,何苦还在这里自己憋闷。来!”撇了撇嘴,手下一挥,一桶酒置于石案。 李飞白先生对视一眼,老敖而今果然不再遮掩。竟然知道前后的事儿。此刻出现于此,由不得人不去遐想。这老敖背后,不知有多少神秘莫明。既然人家不屑言明,自有人家的道理,不提就罢,如此不是更好。 随意就好,太多疑问拘谨,反而不美,生了隔阂。 李飞白手下纷飞,御剑弄出几只石碗,案上一摆。先生痛痛快快坐下,就与老敖举碗。一个小口紧抿,一个只管海喝,李飞白一旁,只是陪衬。 先生本就吃不住此酒酒力,而今刚刚受损,心情犹自低迷,更是不堪,早早就酣睡过去。 “让他去睡,醒来自会好转。”老敖示意飞白,将先生送回室内。不等飞白回转,兀自踱至陶红儿静室。仔细盯着看看,却是皱眉。 “敖伯。。。”望着静立不动的老敖,飞白心底不由一沉。若是这看不透猜不明的敖伯都迟疑,难于出手。这…… “这女娃的本体现在何处?” “本体?”李飞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急急取出那画儿,“正在此画中,敖伯请看。”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虽然尚显简陋,也算不凡。”嘟哝一句,不见什么手诀动静,袍袖一卷,携了李飞白,隐入画中。 …… 方自立定,老敖不由面色一变,怎会有这气息!凝神仔细探了这小小山谷,又看看脚下,愣了半晌! “敖伯……” “你这画儿从何而来?” “这个却是不知,只知红儿自有灵识就在此间,也不知来历,可是有什么不妥?” “哦……也无什么。”老敖兀自在心底压下惊异,看看李飞白,“此画,甚是珍惜,当好自珍藏,切不可随意让人观赏……”言毕,再不去提。 李飞白看看敖伯神情,不由想起当初在翠罗江边海前辈的话,一直不明所以,而今这个又这样不说……有什么?放了神识左右探查,却无甚发现。唉,瞎想什么,还是先顾好眼下吧。 抬眼看,而今那溪边院中的桃树,主干之上,黑色印记更盛,竟然裹了一半去。连那主干之外,都似有黑气隐隐浮出。 老敖看过,也不说话,缓缓步至棚下,扭头看看旁侧的炉子,脸色又是一动。低头一看,却是空空如也,禁不住一阵叹息,“唉,可惜……” “怎么?” “这画儿的手法也是一般,里面稀罕东西还真是不少……”说着,不由抬起头来,“想必你的剑,也是打这里来的了?” “正是!”不知这敖伯今日怎会有如此多的感慨,剑?自己正是整日里弄不明白,心底不安,何不让这神秘前辈一观?说着,抬手召出灵剑来。 “不可!”老敖一扭头,伸手一按,止了李飞白的动作,“赶紧收了,莫不是要害了这女娃。” 害了红儿?李飞白一惊,看向老敖。 “这剑先前在此,必是置于此炉之中,炉中虽然无火,气息不灭,犹可克了那无识之灵。那阴魔之气与无识之灵本是同出一源,灵被克,气才未生变。” “啊?”李飞白一震,抬手将剑桄榔一声投入炉中,甩了甩手。这!此剑竟然能勾了那阴魔真气!简直如晴天霹雳! “而今这阴魔真气被勾引如斯,已是自盛,又失了这女娃的法力压制,才会如此,却不是这剑的事儿。”老敖斜了一眼还在那里甩手的李飞白,“这剑,你不要了?” “我执此剑常伴红儿左右,岂不是日日害她!”李飞白一脸的煞白! “化形之体,法力压了,自是不显,却也差不离了……不过。”看看炉中的剑,心底抽抽,又看看李飞白那真切神情,叹了口气,“还是取了来吧,而今你身负天曜晶的火灵之力,这灵无识,却也能压了。这剑不凡,丢了可惜。”抬手一收,召了剑来,塞到李飞白手中。 “果真?”李飞白不敢在把剑亮在外面,心底迟疑,赶紧收了,却是怎么也搁不下。“老伯既然知道这灵,也不知有没有解法,彻底断了这灵?” “解法?”老敖看看李飞白,解法当然是有,只是,看那一脸恳切样子,试了几试,竟然说不出欺瞒的话来,罢了!心里又一叹,“待先弄好眼前的事儿,出去再说吧。” 李飞白面色缓了一缓,这敖伯,不知多深的背景……有法解决就好,绝了后患源头,一了百了!突地转念一想,“对了!此间出的兵器,却不只一件。” “还有具灵的兵器?” “具不具灵,这个,还真是不知,只是,我得剑之前,有个万钧兄弟,从此图中取有一杆棒子,应是相同的物件。”李飞白皱了皱眉,“只是,他两个相伴日久,却是未见有甚异变……” “竟有此事?不对……若是再有同样物件,即便无灵,也挡不住生变,绝无幸免可能。”老敖吹了口气,“你没有看错?” “原先日日守在一起,应该不会错吧?” “哦?你说的那个什么兄弟,什么来历?” “来历……”李飞白心底一亮。在火光兽的居地,与苏伯一行战金乌法相之时,万钧也是唤出法相之身来,这却不是常人能有的!怕是应在此处了。“我那万钧兄弟,却是身具一个巨猴的法相……” “身具法相?”老敖一愣,“猴子?”沉思许久,转而摇摇头,未曾见过,却是不好定说。 什么巨猴,就是那几个灵猴生相吧。后世却未听说哪还有灵猴显能的。愣了一愣,转念一想。就算能有灵猴法相,而今岁月荏苒,也不知道都转成了什么样了……若是昔年那四个的血脉真传,恐怕翻天的本事都有! 不过,即便不是,能身具法相,得些点滴遗留,怕也有常人难得的神通异能,压制这无识之灵,这个倒是好说了,“若是身具灵猴法相,压制这无识的灵物,自然不在话下,哪会有事。”灵猴法相?真是稀罕,“他而今身在何处?” “唉,却是失散了去……那日在火光兽的居地……至今不知去向。”李飞白将那日斗法之事说了,想想万钧,不禁有些黯然。 “哦?”老敖倒是一愣,原来当日去拿了那厮,前面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那日前去,只见那一队女娃身上,姜氏遗下的残鼎,颇有些诧异,还真没有去留意其他。 这些言罢,又回到眼下。两人坐于棚下,李飞白只管盯着沉思的老敖,不敢丝毫惊扰。 良久,老敖扭头,看着李飞白,小眼难得地流出一丝郑重,“小子,我说,你如是真心要救女娃,而今怕是要做个抉择。” “抉择?敖伯但请言明就是,若是能救得红儿,莫说抉择,就是千难万苦,飞白不辞。” “救不救得,而今在我手里,却是真替她除不去。我说的抉择,乃是另个说法。” 说着,老敖看看飞白,略一迟疑,却又住了口。 第七十一章 一株桃 “敖伯……” 越似这般,李飞白忍不住越是心中忐忑难安,如此吞吞吐吐。唉,以方才的那番言论,敖伯的见识让人叹服,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李飞白看看瞄过来的眼神,一颗心渐渐下沉。 “我来出手,可将外浮的魔气拘了,内里的,强压下去,不至逸散。这点其实不难,你修为强些,多费些功夫,谨慎着些莫让染了,也一样能成。若将这阴魔之气所侵染的都卸去……”老敖看了一眼将欲侵满主干的黑气,“你也看到,魔气入深,不分彼此。强去抽取,只怕,连着女娃的本体精元也一并受损,这却是伤及了女娃的根本。恐怕一个不好……” 老敖顿了顿,“先前可有这般不能自抑,昏迷不醒之状?” “这两载以来,被引起多次,却是不曾似这次一般。” “阴魔真气勾散如斯,以她修为,只怕此次难了。” “敖伯是说,醒转?” “正是。魔气一起,法力涣散或是被染,只是外象。寻常却是都不觉得,心神亦是同样受损。连番几次不显,恐她自己也是不明,唯感疲倦而已,其实都在累积,只是一直强压着,却不自知。一朝神伤不起,这醒转之事,怕是需些时日了……此际于她,不可再有丁点刺激,若是再有意外……” 竟然这般严重! 李飞白不禁愣在那里。若再有意外……原先还真是未曾想过,这魔气被勾起,对心神竟然还有损伤。若是再有,指不定就不只是难以醒转了。可惜,上次在苏伯那里得来的火精却是只那一点,早就耗尽去,若是能在多些,唉,妄想无益,哪有那么多若是。 却不知这敖伯神神秘秘,是否知道关于这克魔之法。 “敖伯,小子无礼。敖伯见多识广,却不知,哪里有这克魔之法否?先前在火光兽处斗那金姓修士时,却是意外得了一缕那厮身上火精,对这阴魔之气正好相克。只是,那些许一缕,只是祛些皮毛就尽了。” 老敖脸色转了几转,这事自己心里早就掂量过。只是而今丢在汤谷的那厮,经了那一折腾,连醒转都难,说是命若游丝也不为过。堪堪好转一些,不消停跑出去作怪,又被自己扯出一缕本命精元去,丢在了鼎里,现在还未醒来,再去折腾他……恐怕这个没弄好,那个却是吃不住要先去了。 唉,凡事却不是在眼前就都能得的,而今这样,却只能说这女娃未到缘来祸去之时。但看这两个小娃往后吧。 “若是在起初,单是驱除,自然只是功夫的事儿,而今这阴魔之气,在女娃丹田根深蒂固,不能硬取,若想凭外力来涤,此消彼长,祛魔还初。这样的火精……不是没有,却是要看机缘。” 老敖扭头看看旁侧的火炉,“除了金乌阳火,这里原本却也有一种,便是这炉中之焰了。不知这画图原先的主人,是哪里得来,竟然还弄出了具灵的剑和棒子来。此焰在此,绝不应自行灭去才是,却不知是发生什么,被挪置他处去了,唯余些许焰气不绝。至于其他,归元境往上专司火法的,能聚真火……”说到这儿,老敖忍不住也是神色一暗,不知勾起什么,“唉,不说这个也罢,此刻说这,太过飘渺。” 话锋一转,“天下之大,也不是只局于火,天罚之雷,劫应之雷,本就是克魔清源来的。神草异果之类,许多也有着无穷妙用,神乐的辟邪竹,还有那巫山药斋中,昆虚之境内,怕是都有可用之物……即便是而今修界,万物更迭,旧去新生,亦不能以常理度之。修士能识,所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其他妙物,更是不知凡几,只在因缘了……” 李飞白只是听着,所说有名号的,无一不是虚无缥缈,至于其他,不能说无,却是都挂在一个机缘上,全无定数。指不定搁在自己眼前也是不识,就是真真可信,有用,又能奈何?不由一阵默然。 扭头去看旁侧,那空无一物的炉子。挪走了,会挪哪里去? 心底空落,叹一口气。 “化形之体在外,与人无异,须得行功运法方能汲取灵气,否则难有寸进。”老敖看看李飞白,“而今状况,最好的办法,却不是就这样日日守着,守也难以万全。若真是替这女娃着想,却需放下些个……” “放下?敖伯请讲,小子洗耳恭听。” “即便你日日以法力度之,于这女娃来说,毕竟是外物,现今她神迷,自身却是不知运法去杂存精,这般看似助她,实则无益反累。” 老敖看看李飞白神情,“真正对她有益,却不如还于她那通灵的本体,自取天地精华滋长。我替她压了魔气,也可再拘一道木精之气来,助她恢复。只是,她现今体弱神迷,即使取来木精之气,也需缓缓吸收,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顿上一顿,看了黯然的李飞白,“至少有这画儿在,也免再受外界的侵扰,何况此画中,天地灵气尤盛,在此以本体自然修养,才是正途。” 话到这里,老敖住了口。李飞白也未再问什么,只是在那里默然愣神。 抉择……比自己想的还要不堪。 原本以为要自己去涉险求取些东西,为及红儿,天下之大,无不可往!竟是这。 看老敖望向自己,不禁低头一叹,说不清此际心中滋味。只是,听得老敖这样一讲,却是句句在理实情,自己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盯着溪畔桃树,生气了了,花暗无彩,不由心底刺疼。许久未言,实则心里也未想什么,只是过往幕幕,似水流过…… 既然如是,除了遵循,别无可取。情之不舍,理不可逾。 旋即思定,朝老敖深深一躬,“飞白对这些,而今是一点办法也无,只能眼睁睁看着。敖伯如是说,还请施了援手。飞白,拜谢了!” “或许不久就会醒转,自会化形相见……”老敖此刻也不知拿什么话来安慰,“你二人神海中皆有紫气莫明,颇为神异,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对神魂却是大有裨益。有这个,无需担心太多。” 抬手携了李飞白,返了洞府。扭头一道法力打在昏迷不醒的陶红儿身上,拘了起来。又一摆手,携了李飞白,再次投入画中。 既然决定,无需犹豫什么,越是犹豫,小子越是心伤。 不再去看李飞白,自顾运法。老敖手下法诀一翻,一道淡淡雾气泛着荧光打在陶红儿身上,缓缓漫延开来,整个掩了去。片刻,陶红儿化形之体竟然也如那包裹的雾气一般,慢慢淡去,如气似烟,随着老敖手指一点,飘然而起,投入那桃树之中。 眼前桃树轻轻一颤,却是多了几许生气,四下灵气一聚,枝上桃花若风拂过,几点花瓣划过。李飞白无言静立,灵气一动,带动衣袂轻摇,一点落红沾衣,顺而滑落。 …… 老敖引回那缕雾气,也不收了,复看桃干,也是神色一正,暗暗凝了心神。一抬指,那雾气再起,飘向树干,周遭一笼,都覆了去。 静了静心,手下法诀不停,却只是手指轻勾,也不敢有甚过激的动作,小心着,将那欲将外溢的魔气先自收取。只是这外浮的一点,顿时将雾气染得灰白混沌。再看那雾气之中,隐隐流转不息,竟如两气争斗一般!饶是老敖,也不由得“嘶”了一声,怔了怔神。这阴魔真气,还真不是一般难弄! 又定了定,沉了口气,老敖复再抬手,意往内里探去。多抽一丝,对这女娃都是莫大的好处,看在小子情痴的样子,就费些心神吧。 手下动作更是轻慢,小眼微眯,眉头紧皱。须臾,只见雾气之中,灰色更重,流转之势愈强,李飞白不由额上沁出汗来。 又是一炷香的时光,宛如几日般漫长……桃树突地一颤,“嘶!”老敖突地一声倒吸凉气,急急停了手去。一声轻叹,“唉,险些伤了女娃……”再看那雾气,已如清水滴墨,黯然发乌。李飞白不禁有些恍惚。 老敖抬手,将被染雾气召至近前,手下掐诀,一道法禁打出,小心禁了,这才收了去。至此,才长长出了口气。 定了定神,复起一法,打在树干之上,却是将那黑印禁锢。 “且待我片刻。”说着,闪出画卷。凭空一招,显出那隐山的雾气,一晃而入。又片刻,化了出来,手中却是多了一颗晶莹的法珠,淡淡绿光泛起。珠内,一片绿叶轻旋,灵动轻盈,旋转之际,四下里丝丝缕缕的绿色灵力,萦绕不绝,生机盎然。 一闪身,再次来至画中树前,老敖将手一展,将法珠打入桃树根下。做完这些,负手盯着眼前的桃树看了一阵,“如此,这女娃得了这木精之气,生机愈强,本体愈强,也是一场造化。” 转头看李飞白,在那里看着桃树有些神情恍惚,神情萧索。这许多时间,竟然动都未动。摇了摇头,“小子,不可事事入深不出,心中有念,可不是挂在脸上……”话里却是少了许多不羁的打趣意味,“走吧。”也不等李飞白反应,直接卷了出来。 站在那里看着,徒染心伤罢了。 第七十二章 魔龙之灵 重回洞府,李飞白再次拜谢老敖,却是挡不住心里落寞,坐在石案旁失神。连搭话也时不时打顿,看得老敖不住撇嘴。 这小子,你的事儿办完了,我的事儿还没提呢。刚才劝你的话都白说了…… 只是,这小子,一脸的失心样,刚刚人、妖两隔,走点神,还真是没法去计较。老敖将嘴趁了几趁,竟然愣是出不去口! 这事儿弄得,此刻,可是真真正正的替这小子设想,方才不是说的好好地,要求着我弄走龙灵的嘛!我老人家无一丝私心,前后忙活,还搭上了神木一叶去,我心虚什么?嗨,这可是怪了。老人家我磊落光明的,有何不可说的?明明不拿才是曲了小子的好意啊!堂堂正正,怎么又弄得跟拐骗了小子似的? 老敖啊老敖,你说你,这会儿真高人一回,怎就嘴笨得跟粘住了似的!咳……就算起初有点那啥啥的意思,那不是起初吗。真到了事儿上,若不是我立显前辈高人的英明神武,小子哪会有机会坐在这里,更别说来此的种种。 我说,你这小子也是,一出来就只顾失神,你的剑还没收拾呢!在里面那会儿还言辞烁烁的,怎么女娃一没了,连魂儿都守不住了!非得老人家我开口提醒吗?那多丢面子的事儿啊。 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咚”地将酒桶拿来,也不搭理,闷头只管在一碗一碗灌酒。小子,我看你什么时候想起提剑的事儿! 妈的,这酒真是不耐喝,老敖晃了晃桶,怎么就没了?不行,小子这没出息样子,我得提点提点才是。 “咳,咳……我说,那个……你小子出来就这德行,可记得还有正事儿没干呢?” “呃,敖伯,小子失态了……”李飞白被一声惊醒,尴尬不已。竟然将人凉在这里,唉。就去抓桶倒酒,才觉已经空了。 “不喝了,正事要紧。”见李飞白转过神来,老敖神色一正,霎时一股卓然高人气质,“将你那剑取来吧,你说的也对,指望外力压制,不如彻底绝了后患。这剑中无识之灵,与那阴魔之气是出同源,若是不除,心中总是顾忌。” 李飞白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暗暗自责。这样要紧的事儿,自己竟然心神失守,一时忘了,还需老伯提醒。心中一激,瞬时清净。 “小子心境不堪,竟然险些迷了去。”正了神色,抬手召出灵剑,轻叹口气,郑重递过。 “小子探查过无数次,却是一无所获。也不知这剑中,到底是什么灵物,如此凶恶邪毒。” “莫看这灵如今无识。若不是因为这,哼哼,如今的修界,恐怕能御使这剑的,还真是没有几个。”说着,老敖接剑,又再探查一番,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说来也真是奇怪,世间早就没了龙迹,这都多少年了……这铸剑之人,是何时,又在哪里得此机缘,居然会有龙灵……还弄个龙牙来铸器……”后面的话,分明是自言自语,始终想不明白罢了。 在自己的印象里,不知多少岁月了,此界中早没了龙的影迹。如是此剑在此之前炼制,就凭这具了魔龙之灵一条,又怎会默默没有一点名号。 “龙灵!龙牙!” 李飞白突地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敖伯……” 这,黑漆漆一条,尺许长,坑坑洼洼,看着只嫌寒岑的,是什么?龙牙! 自己手里的剑竟然会是龙牙铸就,具了龙灵的龙牙!这黑不溜秋的……李飞白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老敖。 “嗯,怎么……”老敖一抬眼,正看见李飞白那一脸的惊异,两眼直勾勾望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啊呀,不好! 这小子什么眼神!心中莫明一紧,两手握剑往怀里一带,突地满脸肃然,“这可是条魔龙,生前不知祸害多少生灵,而今竟然灵未散去,这可是真真的世间遗祸啊!” “但凡我辈修者,除魔卫道,万死不辞!而今落在咱们手里,必除之而后快!”一时间,言辞铿锵,掷地有声。矮胖身材,登时晔晔伟岸,正气浩然,小眼精光闪闪,其志凿凿。 这小子,还看!唉,方才一不小心,竟然说漏了嘴! 怕不是知道了这是龙灵,变了心思,打什么主意?唉,唉,唉,这破嘴!龙灵,自己都觉得稀罕,何况他们这些小家伙……而今的世间还有几个见过龙的,不过都是听听,胡乱遐想一番罢了。 那东西,哎呀,可是真正的霸气逼人,睥睨天下,观之令人心悸,难生与战之心啊。嗯?不是不是的。啊呸呸呸……什么话,都是世间难得,我老敖是惺惺相惜,念及都是天生之物,不屑出手,不屑出手。 这小子,莫不是想反悔了?方才还一副为了女娃心伤的模样,哼,负心小子。 “敖伯若是拘了灵来,将如何处置?” “……自然是将它灭去,此等魔物,绝不可留。” “幸得有敖伯在此。”李飞白还在适才的惊骇中未醒过来,“龙……龙,究竟是何模样?我竟然握着携了龙灵的龙牙,这许久而不自知……”盯着老敖死攥在手里的灵剑,一股恍若不识之感。 “唉。” 又怎么了?唉什么?老敖两手又一紧,速速拘了才是正理! 李飞白转过目光,龙灵……一条魔龙,这般来历的阴魔之气,唉……想起先前询问老敖关于克魔之事,说得那般艰难,都没有一个准话。所提的,没有一个是眼下可以期冀的。那会儿心里还兀自纳闷,这世间魔气,难不成都是这般难于应对吗?再战起来,岂不是人族堪忧?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想来,敖伯那会儿所以说成这样不易,怕是早知道这是魔龙之气,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突地觉得心中沉重。不说还好些,而今知道了,就是有寻常的克魔之法,恐怕也是难起作用吧。 老敖一看,不再去理,径直站起身来。不行,不能再停,赶紧的弄成稳当。 “小子莫愁,且看我拘了这厮!” 说话间,手下一丢,灵剑悬空。再一招,一樽破不溜丢,布满了青铜锈迹的酒壶祭了出去。 双手翻诀,连连打出。几道法力激发,只见酒壶忽地一长,足有缸大,无光无华。又一点,壶盖缓缓飞起。霎时,壶口逸光,青绿光芒,看似幽幽不显,竟有摄心之势,令人不敢直视太久。只觉得这壶,内里乾坤,要是入了进去,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天地。 李飞白听得老敖呼喝,半点不敢分神,看看空中灵剑,又看看那神异酒壶,转眼,直盯着敖伯。这却不只是为了一睹那龙灵模样,以敖伯这样神秘的人物,祭出法宝来拘灵,错过了,恐怕今生都难再见。 “出。”老敖手指一勾,嘴里一声轻喝,壶中光芒随即升出一缕,盘绕在灵剑之上,渐渐裹尽。手下不停打诀,片刻,青绿光芒一闪,隐入剑中。 老敖顿了顿,正了神色,沉下口气,又抬起手,复掐几诀,打入剑中,一缕神念牵着,这才神色一缓,略一扭头,“小子看好,龙就是这个模样。” 话音落下,手下又打出一诀,击在壶上。那青铜壶身幽光一闪,立时一股无形的慑人吸扯之力,直朝空中灵剑而去。须臾,只见那隐入剑中的青绿光芒又自亮起,渐渐脱了剑身,复往回引。 待青绿之光脱离殆尽,兀自悬在空中,老敖一抬指,一道法力打上,“小子稳了心神,让你看得清些。”话音刚落,那光团应诀,渐渐幻大,青绿渐透,顿时显出内里情形。 “嗬!”一眼望去,李飞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淡淡光笼之内,一道黑色暗影,缓缓盘绕,虽是凝神去看,只是模模糊糊棱角不明,看不出细处眉目。饶是如此,只觉得脑海一冲,险些晕了过去。暗影无心,却自一股震慑顺着眼神透心而来,顿时如遭重击,浑身法力凝涩。本只是幻出几尺大小,沉沉直仿若茫茫山岳铺天压下。 明知是无识之物,也未见有甚动作,只是观上两眼,李飞白根本控不住自身,颤栗不止,顷刻汗如雨下,脸色煞白。莫说再去细探,连抵都抵不住去了。 “收!”老敖急急一道法诀打在酒壶之上,霎时,光芒一敛,全数还于壶中。手一招,酒壶落下,收了去。 再看李飞白,这才咬紧牙关,缓过劲来。抹了脸上的汗,缓缓松了紧皱的双眉,长长吐了口气。“哼,”鼻中轻哼一声,眼中透出一股坚毅。 呦,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算不错……老敖倒是一愣。那样的修为,简直不堪入目,一个情种深种的痴儿,也不见有甚多的言语,原本以为猛地见了龙灵,惊吓之下,会把持不住失态,还准备着去伸手扶上一把……不想这闷闷不显的小子,心性如此坚毅。 嗯哼……我想想,我那时候头次见龙,比他可强多了,只是不屑去扭头多看而已。就是,就是…… 第七十三章 化气鼍龙珠 醒过神来,方才虽是强撑了,而今那龙灵被拘,李飞白仍然觉着浑身一阵虚脱,止不住心下骇然。 原先听说,修为相去甚远者,凭着威压便能令人不战而屈,今日首次经历,就遇上这样传说中的魔物,亲身体会,真是憋闷难耐!只是无识之灵,这要是对阵,恐怕……自己方才,真是出丑! 脸上一热,不由扭头去看老敖。那厮只是干干的嘿嘿两声,没甚反应。只道是笑话自己无能,却不知是在心里暗赞。略一低头,也不说话,自在心底警醒。 老敖也不去扰他,这小子,是在回味方才情景?既不吞药,也不打坐静神,嘿嘿,不错,勉强算是有那么一点我当年的神采和劲头,哈哈哈。抬手将剑召回,置于案上,只管在那里翘腿晃荡。老敖出手,龙灵到手……悠哉悠哉。 许久,李飞白才又醒转,此际,气稳神静,面色无波。扭身朝着赶紧正身端坐的老敖一拜,“多谢敖伯出手相助。” “哎,举手之劳,一个魔物,当是修者不辞的本分。” “是!小子受教。” 转眼看案上的灵剑,却是根本看不出什么。自然,原先每日拿着酒探不出灵物来,此刻,凭了自己的神识,自然也是难以感知不同。心底自嘲,轻叹一声,也不去拿。龙牙,龙灵,呵呵,自己还真是缘分不浅啊!蝼蚁一般的渺小无助之感油然而生。一日之际,突地经历这许多……复观案上的画轴,担忧之余,更是一股说不出的寂寥…… 哎,这小子,不拿剑?龙牙,这可是龙牙炼就!世间哪儿寻去?若得相通,自涨三分威势,与那些个寻常的炼器材料绝不可同日而语!怎么?刚才是在叹气?不就是少了龙灵,失了点灵性吗……这就看不上了?咳咳…… “小子还不好好收了这剑?” “是,多谢敖伯援手,只是小子低微,却是无以为报。” “唉”老敖一怔,也被弄得心里生出几分感伤来。这小子却是太过实诚,呆瓜情种一个。方才就弄得自己忘了所以,临时起意,取了扶桑叶投给了那女娃,也算是一场造化。这,小子,你已经不亏啦。 还不拿剑?怎么瞥一眼又磨过头去了。 哎,小子你别这样苦兮兮啊,我可不认这个。 哎?怎么摸了一下,又推开了? …… 哎,你小子这副德行,妈的!看不下去了,弄得我要憋出酸水来! “我说,这剑虽失了灵,少了点威风,我这里却有一物,同样是世间难有的宝物,可助你打入剑中,却不必再忧心这剑失灵,会大打折扣去。” “哦?”李飞白在那里低头,心底却正是五味杂陈,感叹世事命理来着。 得知这曾被自己嫌弃的是具了龙灵的龙牙之剑,怎会不动容?这就是所谓的缘有深浅,福祸难定。非是该有之物,没有那个命数,拿在手里,也是祸引,还真是一点不假,终逃不过撒手。 即便知晓这些来历,知道了自己身具天曜晶火灵之力,御之不惧,又怎样?红儿阴魔之气的同源之物,再说无碍,自己也是断然不会再留它了。唉,幸得敖伯在此,一次绝了后患心病,也算圆满。 “小子只是感叹福祸机缘,并不敢有甚奢望之心。得敖伯相助,尚不知何以为报,惭愧得紧。再取什么宝物,恐怕小子拿了也是明珠蒙尘……” 呦,这话说的,怎么就听着那么不是味儿呢? 这意思,我若是不给你弄好了,还真就是我老敖没本事,敷衍你了?嘿! 手一摊,两颗明晃晃逸光的珠子亮了出来,“小子你先别说这话,知道这是什么?”手下一颠,“这可是鼍龙化身的遗珠,鼍龙,知道吗?那可是可修身化龙的家伙,就是以此珠聚气方得化身而去。是以,这珠子,又有名曰龙引。鼍去之前虽非真龙之身,这珠却是万年功成盈满之时,聚龙气而成,二十四珠升龙台,不是真龙不飞天……” 话如是说,灵气逼人不假,老敖的话音却是不觉越来越低。妈的,忘了刚才不让他看那魔龙之灵了,这倒好,再如何地难得,好使,也是比不过方才的卖相去,何况,那是真正的龙灵。 说着说着,怎么就自个儿也觉着少了点底气。拿了龙灵在先,眼睁睁看过龙灵的威武雄霸,扭头再来夸什么化龙遗珠,这话怎么就越说越不是味儿了……哎呀,这事儿弄的,失策失策! 都是这臭小子今日一脸的苦相弄的,却是没有想到这茬儿。 化龙遗珠?竟然还有这等东西?“此等异宝,飞白怎能受得。敖伯出手相救,再赠瑰宝,飞白何德何能……实在是折煞小子了。” 撇了撇嘴,老敖却是不再接话。 再去夸说这珠子能化水灵之力?人家小子明明已是身具火灵,“哎,小子顺眼,这个自然当得,当得……”抚一把稀拉胡须,正了正身,打个哈哈,转而抬手去,又拿起案上的剑来,“这珠中所蕴龙气,自可转于剑身,不失威势。余下珠子,却是还有妙用,身具此珠,可避水侵,亦可化之得水灵之力。” 一句带过,也不再多说,只管站起,再次将剑丢入空中。 扭身,引了那两颗鼍龙珠来,运起一诀打上,从那珠中牵出两道泛光的晕白之气。只见这两道浓浓之气脱出,自在空中纠缠,来回盘绕,凝实厚重,恍惚沉沉负了大千,沧桑百世,任尔如何观望,只觉难窥其一! “合!”老敖手指一点,各个击了,阻了去势。适才翻腾不已的两道白气,越转越慢,飞舞之际,渐起勾连。缭绕许久,慢慢难分,终于融为一体。 白气无灵,无甚威压泻出,却依然看得使人心下惊颤。两道的翻腾自不说,合二为一,其势更厚。悬在空中,也只是丈来长而已,却宛若无尽无涯。李飞白暗暗咂舌,万年积淀,一朝功成化身。听来无甚感觉,但观这遗珠龙气,浑厚磅礴之势,震人心魄,却是含了多少艰辛磨难去…… “去!”老敖一声断喝,将李飞白自感叹中唤回,定睛看时,一道法力引了那泛光龙气,朝悬空的灵剑打去。方才错神,却不知使的何法,凌空的漆黑剑身,而今似深渊吞海,竟然也有了自纳天地的错觉,一股吸摄之力,不敢久视。 一喝之下,那磅礴之气,循了法力牵引,呼地朝龙牙之剑扑将过去,仿若有感一般,裹了剑,却突地蒸腾骚动起来,一时间,剑转气腾,明明无灵的东西,偏生就像活物交汇,兀自不认! 如此许久,那盘旋不止的不可开交之势才缓了下来,浓厚白气越来越淡,朝剑身之内缓缓隐去。及至最后,只余淡淡丝缕如雾。突地,剑身一震,微光咋现又敛,四下余气倏地隐尽,唯余剑转。 “这气无灵,却也似这般有感?” “万年积蕴,你道是白白沾染的?灵从何来?区别只在有心无心而已。”看到小子惊诧的神情,老敖终于有了飘然的感觉。臭小子,总算是说了句让人心里舒坦的,这龙气入剑,也算是一番闹腾,有点看头,不失面子了。哼,也算你小子有福开眼。 老敖正了正神,“忽”地单手一背,仰头看着空中灵剑,一手抚须,挺胸缓缓点头,“成了。”收了两颗珠子,至于案上。手一挥,灵剑飞至李飞白面前。 李飞白伸手召了剑来,细一观,这次,果然已有不同。 先前漆黑黯哑的剑身,而今黑中泛出浓浓的青色,竟然稍许有了一些幽幽光泽,暗青的剑身,偶尔流光一转,立时有了莹润之感,真是神异!只是不知,先前的那种驱邪之能,还留几分。原来那些凶性,想来多半都是那魔龙之灵所至,而今龙灵没了,龙牙尚在,又有龙气复加,这个到底如何,只待后观了。 转念一想,不由一阵自嘲。能得这样机缘,旁人恐怕想都难想,都不知是哪来的福分了。还去惦念那些,这却是有些不自清了。 收剑,向着老敖深深一躬,“多谢敖伯抬爱……” “哎,小子不必如此。”老敖稳稳坐着,抬手止了,将两颗珠子推到李飞白面前,“珠子收了,即便没有龙气,本身可就是难得的神物。” 松了口气,想着壶中的龙灵,不由又是心底一乐,嘿嘿,那玩意儿,该我回去好好玩玩了!又想去摸酒桶,却是空的,扫兴。走啦,走啦!“此间也算事了。我与老左也该走了。” 走,不对,与老左?要带走先生?“先生?”李飞白一愣,“敖伯欲携先生同去?” “嘿嘿,就剩那一桶酒,到你这儿却是一下喝没了去……老左不跟我走,上哪来的好酒喝?”老敖摆了摆手,“亏不了你家先生。” “是,还要谢过敖伯才是!却不知这一去,是往何方?” “先前那峰就不错,自然是回转去。好啦,小子好自为之。走啦走啦。”转身去了先生静室。 李飞白送到洞府之外,却被止了。再次躬身相送,抬首时,哪里还有踪影。 …… 小小峰下,一个人,立在那里,瘦影伶仃。西望,又是正值斜阳。 (第二卷完) 第七十四章 东海闲游 竟然就这样剩个孑然一身。一路行来,只求能有个落脚,偏偏就这般风吹雨赶,散了去。此间过往,犹历历在目,不甘也罢,却没有哪个是自己能倾力挽回。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当年潭边树下,几小为及陶红儿隐疾,神往天外,欲出外一行,红尘游历,寻方问药。不想真真的为了避祸出来之后,就如随手丢入湍流的石子,被吞的没了踪迹…… “嘎嘎。。。”几声鸟鸣,唤醒了沉思的书生,拖着落寞身影,转回洞中。 画轴犹在案上,脑海浮现红儿音容笑貌,却不知而今,静默的桃树,能有感否?摩挲着画轴,终又搁下。如此在这里伤感,于事无补。 前路未明,金晶儿与万钧的命运都在他人手中,而今只剩红儿,又是这般田地,对面不见……未来怎样,全系于自己。 沉思片刻,收了画轴,取出两样东西来。正是先生留下的朱果和许逸相赠的玉玦。 凭了自己一个在外面闯荡,却是真如许逸所说,万事艰难。 就这样的修为,而今更是连个帮衬也无。势单力孤,这般下去,恐怕还是一样的时时处处历险,更别说而今为了红儿,还要期盼着却寻些机缘。凭眼下自己这样,还真是迷茫…… 风起云涌的修界,机缘迭起,同样福祸难料。 所有一切,对于现今而言,都是只能承受,什么设想,全是虚妄。卑微修士,何谈机缘!即便有转机,只怕都是祸引。 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玦,不由来回摩挲。这一枚玉玦,才是真正明路。来日去寻了许兄,如能入院最好,不能入院,也好就近寻个处所。天下纷乱,却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小人物,单枪匹马,怀了祈望可以去争抢的。有所依,才是将来自强所需。 思及此,心中渐渐有了定数。 看看一旁的朱果。这样的东西,却是不能留待宗门再用。如此神异东西,必定引得修为急蹿,使人生疑,万一有个什么纰漏,不堪设想。 倒不如趁了他们往返的这段时日,先行化了? 心下思定,在洞口打了几道法诀示警,旋即转回静室。左右瞄了瞄,再无杂念,浑身气息一敛,盘腿坐下,取出一枚朱果,含入口中。 欲待来日化不甘,还需自立踏髙绝。 ………………………… 东海之上,烟波浩渺。此处已是人迹罕至。突兀现出一小片陆地来。 “不想海外还有这样地界。”说话间,一身仙风道骨的老道一抬足,身子已是凌空飘起,在空中端详片刻,对着下面撂下话来,“果然不一般!独独一处,都快赶上一州大小了,灵气也自充裕,说不得会有什么隐居修士之类。” “嘿嘿,这一路遨游。海中亦是不乏灵物,一直不见有甚道行的,终于寻个像样地方,指不定就是哪家的别院。”下面船上的魁梧壮汉一笑,法力一震,脚下小船无桨自去,似离弦之箭一般破浪而去。 只是一刻,一行三个已是登临。 后面跟着的猴子站在滩上,听着前面两个在那里闲扯,撇撇嘴,却是老实地没有插话。跟了这许久,身上法力一直被禁,及至后来,终于网开一面让开口了,却又被两个的身份骇得不敢胡乱言语。 那莫名其妙拘了自己,走哪儿都随处乱丢的家伙,竟然是蒙山的袁神通。旁边一副仙人模样的,就是六山的清远老道士。 自己竟然跟这样两个家伙在一处!那晚上只知道两个人约了打架,说着没头没脑的话,却是压根没有往这上面想啊。及至后来,带自己去了又一座山里找人说话,又是背着自己。哼,以为我很想听吗? 最后一同出海,妈的,左右乱拐,一会儿东,一会儿南,把个小船弄得跟飞似的。感情,两个装得似乎天下在手的样子,弄得神神秘秘的,这是根本不知道去哪儿?瞎转!没个去处你们转个鸟啊? 只是,听这两个家伙闲话,渐渐弄明白两个的身份,还真是不敢再乱骂乱说什么了。 嘿,这样两个家伙,竟然会凑在一起?还整日里没事人一般,弄条破船来东游西逛…… 两个家伙怎么打了一架,也没个胜负,就不打了?没劲啊。 那个袁神通,怎么就一直邪上自己了?神神叨叨问了一堆,倒像是把自己错认成了他的晚辈?而今左右无事,到处跑了这么久,却不再问了,我认了吗?真是,这脑子,都想些什么玩意? 只是现今跟了两个许久,被随手扔了几次,万钧却是学乖了不少。不去插话,只管自己看着,心里嘀咕。 眼前的两个每天看着风清云淡的样子,倒像是世交好友一同相邀游玩,哪有一点自己和飞白,姐姐几个那般相交无隙的样子,假惺惺装模作样,说过话都拐弯儿抹角弄不懂,听都听累了。 不过这一路,好东西还真是没有少吃。嘿嘿,在陆上还真是没机会尝到啊。什么怪鱼,螯虾,磨盘大的巨蟹……这两个都这般道行了,也是一样不讲究,难舍口腹之欲,不,我看,比我还能吃。这个,回头得跟姐姐几个好好说道说道。也不知几个都怎样了……自己被拘了这许久,也不见什么说辞,这可何日是头? “呵呵,袁道友说的而今倒是真应了。”清远真人轻轻一笑,扭头去看袁神通,也是双眉一展,定是有了相同发现。 “有了这样的,往内必定有些门道。走,看看。” 两个来了兴致,走了这一路,所到的地方也不少,一直未见什么颇深道行的,不想,今日一上来,就察觉了灵智初开的妖兽。 “你去弄些野味儿来,在此候了。”扭头甩下一句,顺手解了法力拘禁,和清远两个凌空而去。 又是这样!腹诽一句,却是乖乖认了。这两个家伙居心不良,头一次自己不听,两个家伙愣是弄回来东西一丝没让自己尝!妈的,还当着自己的面,让自己看着他们吃,忒狠! 万钧活动活动手脚,久违的法力贯穿之感倍感亲切。“舒坦!”伸手一招,棒子在手,呼呼舞捣几下,心下忍不住狂号,“嘿嘿,爷爷来也!”轰轰几声,将近里的几块礁石砸得稀烂,好一个乱石穿空!“过瘾!”又朝旁侧的树上夯了过去…… 空中不远的两个自然听得清楚,也不诧异,分明早就见惯了这惊天动地的动静。 每到一处歇脚,解了这厮的禁,都少不了一阵如狂的乱砸,那一阵,连身边尚有两个高人也懒去避讳,发泄了再说。 清远看看袁神通,摇了摇头,这边只是讪讪笑笑。心中却是有些欢喜。这小家伙,看起来粗鲁,有时脑子直得,让人恨不得撬开看看是不是长成了实的,实则粗中有细,坦然自在,这种心性,可不就是天成的无拘之境。观事物往往一针见血,独见真谛,却是多少人挖空心思都学不来的,哈哈。 “小家伙真是不错……”袁神通甩甩头,有意嘀咕一声,“懒得管他,走走走。” 清远瞥一眼侧里得瑟的身影,心里暗自掂量,这也算是一种于修行有益的境界,又怎样?也不见得就如何了。也不多话,稍一提气,跟了去。 这边万钧,撂倒了几棵树去,翻过来,愣是将适才立足的沙滩夯出个十几丈的大坑,看着海水翻涌倒灌,这才杵了棒子,心满意足罢了手。 好了,可憋死大爷了!走,看看去。刚才这两个家伙说什么,这岛有一州大?偌大的地方,鲜物绝少不了。 那袁神通身上还知道带酒,比之原先谷中自酿的可好喝多了去。嘿嘿,幸得我这烤肉的技艺,非比寻常,看得两个家伙直愣眼,哈哈哈,弄得高兴了,多讨几口来喝。那个清远老道,想喝就喝呗,浅尝辄止。这地方谁还会说你?装模作样,无趣的紧。 嘀咕着,拎了棒子,转入林中。 …… 御空而去的两个,缓缓观了,不禁渐渐失了兴趣。真是怪了,自古传言,海外有仙山。仙隐之地,亭阁玉阙云云。好不容易转了许久,碰见这么个看来还算不错的地方,灵气也甚浓郁,不说什么仙府遗迹之类了,竟然连个修士也无。 这传说的东西,这般难寻?却又听说那些个俗世渔民有得见的……呵呵,机缘二字,还真不是看愿想大小就有的。 两个御行许久,所过之处,一处处据地而居的兽类倒是不少,却都与陆上无多少差异。越往内里去,灵气越浓,四下的兽类灵昧初开,自然便依此而分,由弱而强据了。 “看来这里又是一处荒蛮之地。”清远抬眼看看前方,“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往中心去看看,恐怕其它都没甚值得期盼了。” “咱们两个这运势,还不如那些个俗人。哈哈哈。偌大地方……走吧,恐怕就是有可对话的,也只在中心灵起之地了。” 两道身影不再迟疑,神识再扫一圈,倏地御去。 第七十五章 后来有缘 两道身影凌空而去,一路风驰电掣一般,急急御了。偶尔有感地上的东西,略顿一顿,查看一番。 往里行进,地上兽类明显感识强了许多,有能感知到空中气息的,引起一阵阵骚动。此起彼伏,吼声不绝。再往里去,感知更强,却渐渐安静了,各个安生退避。偷偷窥视,不敢做声,只求空中那让自己心悸的气息赶紧离去。 一路只是稍许几处停顿,倒是渐渐有了颇具灵智的,探查之下,只是如普通兽居一般,却无什么惊喜的。 大半日过去,终于临近中心。此地果然灵气充沛的紧,两个相互看看,不禁心下都有了期盼。虽然一路蛮荒,有这样的灵地,指不定就有灵智全开的存在。 及至近前,两个不由都是一愣。难不成一路太快,有所失察?此地竟然有斗法痕迹! 再探了探,却是只见一只结了金丹的红毛巨猿,在中心的一片湖边石洞中栖了。而今也有感自己不能匹敌的高人临近,“嗖”地自洞中跃出,左右徘徊,却不愿远离。正在那里惴惴不安。 清远与袁神通相视一眼,这金丹红猿,自然能感知相去甚远,不愿远去,无非是洞中有什么不舍。只是,这四下里的斗法痕迹是怎么回事?这近里,却是再探不出还有什么这样道行的妖兽来。 “看那些遗下的场面动静,倒不像是这眼前的红猿所致……”说不准这岛的那端还有什么厉害存在? “先去看看再说,有趣。” 一闪落至湖边,顿觉四下灵浓若凝,尤其那红猿蹿出的洞中,竟然恍惚凝成了丝缕。倒真是一块福地来着,怨不得那红猿惴惴守着。 “呵呵,此地想必就是灵脉之眼所在,红猿守的那处石窟中,灵气犹盛,怕就是有什么天生灵物了。” “有什么灵物恐怕也早被取了,看这四周,这斗法痕迹,分明更像是修士所为。” “指不定是岛上其他地方还有道行更深的,妖修有成?走走走,进去看看。” 言语间,根本未将那焦躁的红猿放在眼里,踱了过去。红毛巨猿一阵上蹿下跳,急得挥掌拍碎了几块巨石,奈何,眼前的两个全然不理。越是说笑着走近,越是让这红猿觉得高不可及,判若云泥。在那里“嗷嗷”一阵,不敢出手。竟然就这样,眼看近了,悻悻然不甘离去。 “咦?这红猿,本是暴躁脾性,竟然就这样走了……怕是吃过不小的亏。” “哈哈哈哈!” “怎么?” “哈哈……来来来,你且来看。”袁神通走在前面,绕过了一出耸立的巨石,此刻已是乐得气喘,“快来拜读前人留字。” 这厮,笑的这样古怪。清远一愣,什么好玩的?闪身而至石后,一抬头,不由怔住。 巨石背上,龙飞凤舞一幅留字,入石三分,只是这手字写的,还真是……不敢恭维。 “都言三山居海外,飘渺深处有仙缘。而今踏波来寻访,只见红毛一傻猿。 左右寻遍,无甚智启灵物,真是没劲,枉费那么多心思。 此地石窟,有灵泉一眼。是蕴体良物,可惜带之不走。独自一人转至此地,一无所获。 想来欲得见非比常物,尚需再往外去了。叹,竟然无有志同道合者同行。一个前往,好生孤寂…… 红猿傻吼,惹人心烦,竟敢那石块砸我!一通暴揍再走。 后来有缘人,据了灵泉,当事半功倍。须记,是我留下未取。 ————蝶彩衣留字” …… “哈哈哈,彩衣,竟然是那妮子先来了此地。” “彩衣……”清远略一想,“哦!莫不是,晏舒道友身边的那位仙子?” “正是!正是那个南海幻蝶之身的妮子。” “那仙子,竟然能独自寻来此地,倒是有非比寻常的坚毅心性。” “少来吧,什么坚毅心性。她那哪里是什么坚韧不拔来求仙缘。”袁神通想起彩衣的不着调,连连摆手。“哈哈哈,这妮子,分明就是不安分。耐不住修行清寂,满心的好奇心思。世间传说,只要是多少能有些许蛛丝马迹,必不放过。”犹在那里乐呵,“若是谁想听那些古时传闻轶事之类,找她准没错,绝对无人能及!” “呃……”清远一怔,还有这样一说,不由摇头一笑。 南海幻蝶,世间异种,天生瞒天幻术,不容小觑。原先就听说过,可惜未曾谋面。心里一直以为是落尘仙子一般的清婉可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妙人儿。 复观石上留字,不禁想起来时的斗法痕迹,还有那红毛巨猿,焦急不舍,又惴惴不安,最终还是默不吭声,悻悻而去。 “一通暴揍再走,呵呵。原来起因在这儿。怨不得这猿,此次竟然没有一丝挑衅之心。” …… “如她所言,这灵泉之眼倒是真的不错。” 转入石窟中看,一片氤氲,洞里灵气馥郁,若雾霭之气盘绕,浓浓丝缕。复往内行,腹地宽阔,豁然开朗。略往下去,一方数丈大小的通坦巨石,中间正有一眼丈许方圆的石洼池子,淡青无波,清纯透底。这是,满满的一池灵液!茵茵之气正是源自此处! “果然是一眼好灵泉。看来我俩倒成了她说的后来有缘人了……哈哈哈。” 袁神通突地大笑,“这一池灵泉,若是离了地下灵脉之根,恐怕无法存的长久,寻常没个准备,还真是不好带走。”说着,在那里围着池子转了两圈,摇头叹息,“唉,这天生的灵泉,就是拿了灵脉有意依法去造设,也不是一朝一夕功成,去芜存菁,还要保了延续,却是太过浩大长久……有那时日,还不如多备灵石来了。机缘,唉,这真是机缘啊。” 清远撇了撇嘴,斜了一眼意得的袁神通,已是说不出话来。 这厮,不就是带了后辈来,占了便宜吗。若是就地缓缓蕴养,自然是好,若想就这样拿来,生生地泡出个装满灵力的弟子来,哼哼,还是什么好事儿吗?却是入了末流。此物最佳用处,还是在法力不济之时,用以补充,却是难得的上品。 袁神通瞥眼看了清远,也不多言,嘿嘿一笑。抬手取出一只晶莹玉壶,手下一晃,如长鲸吸水,将那池中灵泉拘了一半来,妥妥封了。转而,又取出一块玉玦来,想了想,打了几道符印上去,“噗通”一声,丢入池中。 “便宜了小家伙,却得留点想头才好。得来太容易了,却无多大好处。” “小家伙还真是福气。呵呵,道友倒是拎的清。” “嘿嘿,”袁神通将玉壶一揣,满脸意在,“嗯哼,你不取点回去?” “……”清远嘴角一抖,正想揶揄几句,看看那边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 你这厮啊,取了一半,留下一半,让我来取。这不是明摆着不想我拿?凡这神异稀罕之物,自不可取尽了去。这样,是料定我碍了面子不取了? 呵呵,今日我就来打你脸,取给你看! 心底一笑,也不接话,“嗯哼”一声,一副正然神色,正正经经缓缓从怀里掏出个玉壶来。也不去看袁神通的神色,慢慢围着灵泉转了半圈,这才装模作样挥手掐诀,还不忘嘴下低喝一声,“收!” 忽忽将剩下的灵液又吸走了一半去。偷眼一瞄那边,却是怔得愕然咋舌,合不拢嘴了!嘿嘿,我叫你耍小心思,傻了吧? …… “嘿嘿,嘿嘿,道友果然清雅髙绝。这样的东西在眼前,还记得物不取尽之理……袁某佩服,佩服。” “这池中剩的,恐怕是不够躺下泡了。”清远一甩脸,丢下一句,头也不扭,直直往外抬步而去。 在这儿等着便宜的是你的后辈,要想让他拿来蕴体修炼,自己看着办去吧。 袁神通抽抽鼻子,耸了耸肩,老道今日这模样,看来是受不了这刺激了,哈哈哈。转身随着出去。及至洞口,扭头看看那去而复返,犹在一侧窥视的红猿,“却是对不住你了。” …… 取了灵液,两个又往岛的那端转了转,不由失望。果如那石上留字,再无稀罕可瞧。看来,若想窥得海外的风云,还真得复往外去了。 “此地难得,再往外去,吉凶难料。不如就做个中转的落脚正好。我且把那小家伙安排了去。” 这一番转悠,回来自不必再停顿探查什么,直取来时登岸之地,已是整整一日过去。远远的,万钧正在林中空地上,美美睡了一觉好的,将将饱餐了一顿烤肉。 却是根本就未曾将出去的两个放在心上,哪管什么时辰。去个十天半月才好,爷爷正好在此逍遥一阵。 凉荫里,溜着微微清风,翘腿斜躺。眼前懒云几朵,耳边海鸟清鸣,吃得饱饱的,正是休息时候!哎呀……舒坦!翘腿一抖,嘴里不清不楚的“呜呜”哼了起来。 嗯?不好,回来了! 正在那里得意,突觉两个回转,妈的,真快!神色一正,一骨碌蹿起,麻溜起身。三两步来至火堆前,挑了挑,将嘴一吹,复引了火上来,丢上几根柴去。转身,取过一条干净的后腿上架。就地一坐,看火。 这活儿干的,干净利索! “你且过来,有话交代与你。” 嗯?万钧一愣,有话交代?今个这是哪边风吹的? 第七十六章 伸腿瞪眼冒灵气 就这样把自己放在这里了? 万钧不敢相信,扭头看了一下那边的清远,转而想起来,这两个其实也不对路,他又怎么会知道袁神通的想法。不过此次,清远倒是真的给了句话过来,“却是投了玉玦入池无疑,只是,此岛甚大,足有一州之地。这一路过去,蛮兽越来越强,那据了灵泉的红猿,可是已经结丹的修为了。” “此去往外,恐怕风波将甚,深处海上,再想周全顾了却是不易。也别说我坑你,这里还有灵泉留与你,若是取了那玉玦,得了海图,天高海阔,任你去。”袁神通话锋一转,“说不得等个十年八载的,我们返回此地也未可知……” 也为可知?什么意思?万钧转眼看看清远的神色,倒是一副正然,不像说谎的样子。只要有海图在那里就好,这一路过来,两个瞎胡转悠,早就弄得迷了方向了!至于你们回不回来,****屁事儿。 清远斜了袁神通一眼,却是未再插话。十年八载,倒真是说不定的事儿,这个而今谁说得准去。 妖族就是这般教导后辈弟子?想想,也有些道理。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是丢个果子在眼前,自己去闯。只是,这一路若想行到灵泉,在从红猿手里拿到玉玦,就凭眼前的小家伙,嘿嘿,就好好等着看吧。 看看眼前的万钧一点诧异也无,不由也是一怔。这厮,也不知心是怎么长的,听得那处守了结丹蛮兽,竟然一点反应也无,还真是奇葩…… 万钧哪会想那些东西,自己要的东西在那里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余早已略过。眼珠一转,“我信那老道的话,只要那池中确有海图就好。” 伸手接过玉壶,就手打开酒壶一瞅,立时从壶中荡出一缕浓浓的灵气来。嗬,真是灵液,好宝贝! 抬眼看看袁神通,正从对面看过来,赶紧盖上揣进了怀里。哼,跟了这么久,总算是大方一回了。 袁神通看了万钧反应,嘿嘿一笑,该说的都说了,和这小子再讲太多,纯粹是自己找气。斜眼一看架子,“将这肉烤好了,今日还有酒喝。”转而踱至一旁不理。 嘿嘿,这小子虽然性子如此,可一点不傻,且看将来会弄出什么动静来吧。 …… 果然就这样,说走就走了? 万钧在滩边林中又窝了一日,左右感知一番,不见回转,翻身起来,立时抖擞了精神,思量起来。 凭了自己眼下修为,想就此跑回去是绝无可能。两个老家伙那样实力的人物,连番御舟,那速度跑了月余时光,左右探查才找着了几处落脚来。自己连海图都没有,出去瞎转?要不得。 混蛋老儿,既然留了海图,还丢在那什么石窟中,守个结丹的家伙。想起曾经遇到的海明月之流,蛮兽虽然灵智不全,再不济,也弱不到哪里去。而今想去取来,岂不是做梦。 那清远老道似乎说到,此岛足有一州大小,越往里去,蛮兽越强?怕是自己这样的修为,往里去也行不得多远吧?幸得还知道丢下一壶灵液来,这要是凭了自己慢慢修行去闯,那要等到何时去了。 一阵思量过罢,拎起了棒子。说到底不就是要打吗,打就打,还就是不怕这个。先试试再说,大不了跑回来,修了再打。 才出六七里地,果然,一阵呼呼急蹿之声,立时就被围上了。 几十只花狸将万钧层层困在中央,“吱吱”乱叫。蛮兽虽无甚灵智,领地乃是存活根本,怎能容得侵犯!眼看有外来的闯入,一窝蜂的扑了上来。 呦,挺机灵啊,万钧一打量,头子也不过才神桥的样子,哈哈哈,这样也来送死。不说这蛮兽,还真是少了点脑子。看你家爷爷来也!“忽”地运起棒子,直冲过去。 哎呀?没打着,嗯?又没打着……嘿!我就不信了! 蛮兽不知变通,只知死命扑杀,这扑杀却不是上来送死的。即是蛮荒之地,自然少不了左右争抢,多少岁月下来,哪会没有章法? 妈的,混蛋!这些家伙,左右乱蹿,机灵得跟脚底抹油似的,这边上来,后面必然同时补上,左右还有瞪眼等着的,顾哪儿都不是! 啊!啊!啊!万钧两脚生风,左右突抢,那身法精到,运到了极致,一时间,满场子都是抡棒子的残影。 “吱吱”声,“呼呼”声,夹着时不时再来一个“啊呀!”蛮荒岛上的征途首战,如火如荼。 …… 歇歇,歇歇!妈的,这真是邪门了!衣衫褴褛,毛发乱飞的万钧“嗵”地将棒子往地上一杵立定,直挺着受几下冲撞,顾不了了,顾不了了。喘,喘口气…… 这些泼皮无赖,打又不打,专抽冷子,掉进贼窝子了!这叫什么,对对对,飞白说过,这就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这一窝子花狸,偏偏是以速度见长。一击不中,掉头就跑,还没赶上这个,那边的又补了上来。真是累死大爷了,光是追着跑就能把爷爷累虚脱去。 “砰!”“砰”又是两下撞击生生受了,万钧也不理会,只把身子挺挺,撞!我叫你撞!挠痒痒似的,撞不死你! 哎?不对啊…… 脑中灵光一闪。这些家伙来回乱蹿,也没把自己怎么地啊?我不是好好的?那我跟着乱跑个什么劲! 哎,想想,再想想。只要不被那个大的扑上,这些家伙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分明是自己把自己给累趴的!双眉一展,这事儿弄的。嘿嘿,小子们,你们的福气来了! 放下浮躁,不去留意那许多有意的滋扰,摒了外围的“吱吱”乱叫,只管凝神盯住一个。挨两下就挨两下,来,爷爷的棒子在这里! “砰!”哈哈哈,一个,再来…… 哎,这样才对嘛。不急,不急。一个个来,一个也不亏你们,都有一棒啊。 场上局势,立马来了个翻盘。不一会儿,蹿来的花狸越来越少,围困的圈子渐渐往后退散。 不要停,来啊。万钧意气风发,一身被扑扯破烂的衣衫,而今随风招展,扑棱棱甩起来,宛如神将!手里棒子挑起,横里指过一圈,无一个再敢乱动。哼!知道爷爷威风了? 你!那个大的,不服?来战! 一圈花狸早被这厮的狠劲吓得失了神,大个的首领也指使不动去,急急的上蹿下跳。一定神,却见那棒子正朝自己指来。浑身一颤,还是“吱”地蹿了过来。 “来的好!”万钧被这一窝子折腾半天,一肚子火,如今大个的冲上来迎战,哈哈!不由乐得大嚷。 爷爷就不怕硬来!舞起棒子,“来来来!”这一刻,也是缓过了劲儿,那些个冲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身影一晃,闪身而上。只需用心对付一个,却不再那般失措,两道身影几下连闪,也不死命去追,只是挑逗。 未几下,棒子就砸上了实的,“砰!”再来!这次更快,上来就是一下。“砰!”“噗通!”落在地上,那花狸再也没了战意。伏地“呜呜”不已。 “呜呜什么?”万钧棒子往地上一戳,意气风发,“不来了?” “呜呜……” 嗯?竟然有回应?能懂爷的话?万钧一愣,“在这里候了,明儿个爷还回来。”又抡棒子四下里指上一圈,各个倒伏倒退,这才哼了一声,棒子往肩上一扛,扭身大步转回。 转身之际,一群花狸一个个远远让出道来,注目而去。 离了那花狸窝,却无需再回那远去。就近寻了个安生地方,大喇喇一趟,还真是累啊!如今静下来,连手脚都有些软了,今日这耗得…… 突地想起怀里的灵液来。嗯,都说这灵液多么稀罕,灵液,灵液,怕不就是补充灵力正好使吧?正好试上一试,反正有那么多。 想到这儿,取出壶来,一仰脖,咕咚咕咚两大口下去。啊……舒服!不知是心里古怪还是怎么,这灵液,竟然还有些甜味儿呢。嘿嘿…… 啊呀,不好! 正在那里咂嘴回味,只觉腹中一阵翻腾,一股汹涌澎湃,不可抑扼的灵力,若平地卷起漫天风暴一般,忽地冲顶上来。顿时来了个满面潮红,就要喷吐出来。 好家伙!这玩意儿,竟然这般厉害。啊呀,这是要命啊! 憋了几憋,满地打滚,直弄得伸腿瞪眼,还是无法压制,仿若灌气的球,这下要撑爆了!两眼翻了几番,脑海“轰轰”乱响,几乎眩晕过去。不行,天老子的,不憋了,要死!哇……张嘴就吐! 这一松神,顿时灵气乱泄。只见石上翻滚的毛猴子霎时一身仙雾,如天仙临世,七窍冒气,浑身上下,一片灵气缭绕,好不热闹! 四下蛮兽有感,这边的动静也是太过蹊跷了。只是,远远观了,却不敢上前。活活打了一天的家伙,这厮是个不好惹的杀神,这会儿又弄出这样动静,竟然浑身冒灵气?这是哪路神仙? “呼呼……”这般连吐带冒,好一阵子,万钧坐直了身子,耷拉个头回过气来。凝下心神,终于没了那种要炸的感觉,只是腹中,犹觉得满满登登的,不知多少灵力在那里未曾爆发出来。 这下弄大了,本来是补下身子,差点没弄死去。这玩意儿还真不是凡物啊。 盘腿坐定,急急运法,沉心去,缓缓引了。 这一下,足足化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呼……”长出一口气,万钧这才睁开了眼,起身立定。自觉一番,浑身灵力充盈,要搁在往日,非得兴起舞捣一番不可,这一次,却是暗暗叫了声侥幸。 这灵液,乃是灵气凝浆,纯粹浓郁可想而知。拿平日的灵石来比,不知多少块儿萃取一处,恐怕才凝出一滴来。竟然一下子灌下两大口去……那得相当多少灵石去了?那会儿只顾脑子一热,这会儿回头去想,自个儿忍不住打个冷战。幸亏吐得快,最后化得实在容不下,又赶紧卸了出去,这才安生留了小命。 以后可不能大意了,话说回来,还真是有点可惜了啊。 站起身,伸了伸筋骨。 走!这打架的日子,还长着呢。小的们,爷爷又来了! 第七十七章 都是我的 扭头想起昨日的威风,心情大好,前去的脚步也轻松许多,扛着棒子,晃晃荡荡就悠了过去。 嗯?谁扯我!只觉得衣角一紧,谁敢在此惹本大爷!一低头,却是自己破烂的衣衫条子挂上了杂草。抬脚往前一踢,扯落下来,正欲再走,心底不由得一阵别扭,又站了下来。 正是兴致高昂时候,穿成这样过去叫阵,脸上无光,太不吉利。棒子一丢,小心左右瞅瞅,转身找了处隐蔽处所,一阵“呼呼啦啦”,才又转了出来。 嘿嘿,还真亏了那时候听了飞白和姐姐的话,袋中带上几件衫子。低头抬手,自己在那里瞄瞄看看,嗯,不赖!这才像样,哈哈,棒子一扛,走啦!我来也! …… 未行几刻,转至那花狸据地。本还待看看隔了一日,昨日之威尚余几分,不行再夯上一顿去。 抬头一看,耶?还真敢来?远远地,就见昨日那只花狸首领在石上张望,一见万钧,直直奔了过来。 嘿,手里棒子一杵,正要大喝,却见那厮蹿至近里,急急刹住,往地上一趴,不敢近前,也不离去,只是“呜呜”。干嘛?不打就走,你呜呜什么,真是烦心。 也不搭理,大步一迈,只管往前去。这一州大的地方,要行至中心去,而今才是个头,真以为我要占你地方?哈哈。 那花狸抬了头,眼神犹豫。只是远远缀着。 “嘿,我说,你真是够烦,爷爷不稀罕你的地方。回去!”万钧抬脚一踏,猛一扭身,吓得花狸急急后退,“哈哈哈,滚吧,滚吧。”话音未落,面前的花狸一声尖呖,万钧一惊,只觉身后突地传来急掠破空之声,“嗖!” 来不及细看,万钧斜里一纵而起,险险避过来物。一道黄色虚影险险射过,在空中一转,掉头就去。此时回过神来一看,却是一只小臂长的晶羽雀。回掠之际,在空中一声长鸣,尖厉刺耳。霎时,前面林中连声回应,几道黄影飞来。 这是进了又一处窝了?才走几步?这花狸的地方,也忒小了点吧? 又是这速度奇快的!还是鸟?看着空中几只晶羽倒竖的样子,万钧狠狠啐了一口,这也太背了。哼,幸得昨日有了和花狸那群的经验。一个个来! 握棒前行,不几步,嗖!嗖!嗖!几道黄影如箭般四下射了过来。 嘿嘿,今个我可不会再犯傻了。闪身错过几道黄影,照着一只一棒砸了过去! 哎呀!没中!坏事儿! 迎面而来的黄影一掠,折向而去。 这……人家是鸟,空中腾挪自如,能飞能躲,竟然还会玩虚虚实实,失算!失算!一时间空中飞旋起来,前前后后,眼花缭乱,棒子出去的急,却都落在了空处去。 这边几只掠过,还未钻进林中,那边又是几只出来。嗖嗖嗖……绵绵不绝。 奶奶的!硬着头皮向前冲出一阵,好不容易夯中一个,自个儿也是挂了彩。一看衣衫,几个透风的大窟窿。 冲过去不难,太窝火!定住身形,只见这些个天杀的黄鸟打前边轮班着出来,那叫一个飞得悠闲自在!气杀我也! ****你窝!眼看离前边巨树已是不远,狠狠啐了一口,手里棒子呜呜抡起一圈棒影,也不管后面,直直冲向巨树。狠劲一起,抡棒就砸。“咣咣咣……”几棒子,巨树坚实未倒,也是枝颤叶落。 霎时,“扑棱棱”展翅之声突起,树上晶羽雀盘上空中,“啾啾啾……”一阵刺耳乱鸣。这猴子是要连窝一起端了啊!未待几时,空中集结成阵,尖呖着疾冲而来。 哼哼,拿树出口恶气,万钧暗自一爽,听得身后动静,“呸”了一口,也不挪窝,提气转身迎上。 咦?转身眼前一亮,这样好!背靠着大树,竟然歪打正着,应手了许多。身在树下,那鸟儿要冲过来,再想腾挪可就憋屈了。三两棒子就夯中一只! 好!来来来! 转眼,空中顿时乱羽飞射。树下空间,狭小逼仄,前面的一乱,后面的更是哄然,中者更多。几番激射之后,留下一二十只在地上,翎羽乱飞,余下的寂寂退隐四下林中,再不敢出。 “出来!”只是想着出气,不料峰回路转,一朝翻盘,登时忘了方才吃瘪的狼狈。抬棒一指,意气风发! 哪能就这样算了!轮到我了?嘿嘿,躲,我一个一个砸过去!大步迈开,行至旁侧,抡棒就上。 “咣咣……” “啾啾……” “哈哈哈,来,来啊!” 来回转悠乱砸,那些晶羽雀只是左右挪窝,不上前来,却没多大损耗。 不下来?怂了吧?爷爷还没过瘾呢。抬头看看,上树?还是算了。嘿嘿,棒子一杵,正看见自己两袖窟窿。妈的,就这几身衣衫,这就毁了俩了。不能搁这儿,打回来! 反正也歇过劲儿来了,抬棒就砸,不行还歇。正此时,身后突地蹿出一道影子,直冲地上的晶羽雀而去,“嗖”地衔起一只。万钧猛一愣神,定睛一看,却不正是那只跟了过来的花狸,适才不敢动静,这时倒是会来事儿,趁乱出手,来摘果子。 这一愣,咣咣之声停了。花狸一激灵,还没跑出去多远,急忙扭头来看,正对上万钧目光,眸中却不见首肯的意思,身子一颤,嘴里晶羽雀“吧嗒”掉下,将身一伏,“呜呜”不已。 “吔?”万钧眼前一亮,不通言语,这架势却是看得明白啊,这是在看大爷的脸色待命?这样也行? 自己夯树是过瘾了,奈何鸟儿是飞的,来回挪窝,实在是伤不着去。正窝火呢!这家伙……不是会爬树?嘿嘿,试试? 神色一正,双目炯炯,一手往腰间一叉,这手挥棒,“忽”地向空中一指,大喝一声:“带上小的,都给我上去!” 中气十足,威风凛凛。犹在末了将棒子在地上狠狠一顿,“老巢掀完!”真是个劲喝震林啊。 喊完了,偷偷斜眼一瞄,那只花狸双目一闪,“嗖”地得令而去。须臾,一群花狸挟风带尘,气势汹汹蹿了过来,一只只飚上树去。 哈哈哈!还真管用! 林中一片狼藉,啾啾吱吱,羽落毛飞。不一会儿,晶羽雀就腾空而起,再不敢落下。盘旋一阵,落荒而去。 这就完了?后面万钧一旁蹲着,根本未动,这时见阵仗落幕,直起身来。走啦走啦,今晚可有好吃的了。 …… 将地上晶羽雀拎起一堆来,却是在那只花狸央求的眼神里,回了花狸窝的空地之上。 是夜,心情大好。 也无心去验证那什么灵液究竟怎样的服法,只管燃起旺旺火堆,搭架烤雀!这可是绝味儿! 转头看看往这边不住张望的那个家伙,嘿嘿一笑,算你们眼光独到啊,知道跟了爷爷好。“拿去!”留下几只,将余下的一推,挥手示意。 花狸一喜,呜呜几声。却是唤出几只小的来,一一衔了离去。罢了,有模似样地朝万钧一埋首,这才退去。独将空场子留给了这能耐神仙。 万钧舒坦往地上一躺,翘腿枕手,禁不住那脚自在乱颤。身旁火堆浓烟已尽,“哔哔啵啵”炸着。 天上,余晖未尽,半边昏黄,半边月缺。微风徐来,竟然还带着花香的?嗯,好,好,果然是好天,好景啊。 紧邻而居,也不知这花狸是否先前就跟那晶羽雀有仇。总之,今日要是没有这群小的配合,自己还真是拿那些会飞的少有杀招,也就是出出气罢了。而今这晶羽雀,被打得丢了魂,剩下那群,再无抗争之心,怕是再也不敢回这边来了。 别说,若是往后都有小的们跟了,还真是省不少事儿啊。嘿嘿一乐,一咕噜坐起。 这个,真不妨试试。 吃肉吃肉,来日再想,来日再想。 …… 果不其然,第二日,那只花狸真是又凑了过来。自己不曾发话,远远看着,却是不敢近前。后面一群小的,掩于乱石草木之后,探头观望。 有门!伸手一招,“过来!”花狸得令,“嗖嗖”窜上近前。 万钧挥手一指身后,“可愿随我前去,将这岛给荡了?” 一阵俯首呜呜。 好!越往里去,蛮兽越强,自己才将将起步,两日之际,就遇到这敏捷对手,疲于应对。多几个帮手,往后正好行路。 想到这儿,不禁又挠挠头,有些后悔,昨日里一时高兴刹不住手,将那晶羽雀都搞跑了,真是有点可惜。怎么就没注意哪是头子,试试也去收服了? 呃,往后打架,还得多加留意些才是。如此一想,不由扭头左右去看。 自己先前只想着前闯,只怕很快就会碰上应付不来的。倒不如,左右也去瞅瞅?指不定,还真能拉出大队人马来。哈哈哈哈。那时候,才是真的威风!对,就是这样。 腾的跃上身侧的巨石,仰目四望,只觉的这山也青,水也净,胸膛一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豪迈涌起。 既然要在这儿拉山头,这地盘,怎么也该有个名号才好。姐姐与飞白两个最是擅长这耍文的东西,可惜不在身边,唉。反正也是自己一个在此,将就一个得了。 叫什么?将就也得有个响亮的衬得上本王。脑中一片空白……本王,本王,姐姐给自己起的万钧这名字好,干脆,就拿自己的姓来,随个自己的万字,一眼望不尽的山岭,再取个山字,万山,万山……好!就是他了,万钧占万山! “小的听了,今后,此岛就是本王的万山!”招出棒子一扛,“这左右还有些什么兽类?”话一出口,才想起,眼前的家伙们,恐怕听不懂这些。嘿嘿,自顾讪笑两声,挠了挠头,还是自己开路去吧。 神色一正,将胸挺了,“随本王荡平万山!走!”大手一挥,抬步朝侧里行去。 身后急急跟上几道身影,雄赳赳而去。 …… 这一路过去,万山之上再无宁日。鸡飞狗跳,狼烟四起。 开眼的又有随了万钧大王的,不开眼的,惹毛了,棒下魂散。有过不去回头再来的,也挡不住万大王雄心威武。打不过,就一轰而上,还败,就回来喝几滴灵液,修了再来。 快活!嘿嘿,海图是我的,山是我的,这里都是我的! 第七十八章 一笔难求 李飞白自静坐中醒来,不急起身,只是蹙眉沉思。 这不知名的朱果,果然神异非常。只是一颗下去,自己经脉便被涤滤一遍,犹显坚韧。不仅如此,身上竟然又如上次在熔洞化火灵时一般,排出腻腻污物,分明是身体也被淬炼一遍。 而今想想方见先生时吃下那小半颗,却是浪费了去。事出突然,只是急急化气丹田,生生就那样吞了,丹田气海是充足满溢了,却不曾如此次这般,着意缓缓引了,一丝一毫,潜心炼化。 单单将它当气化了,还真是暴殄天物,此果的功用,未尝得之十一。 复又内视一番,自己那稀饭一般杂乱的丹田之气,仅此一颗下去,那火灵之力竟然就融合殆尽,体内经脉的灵力,再无灼热之感,这却是意外之喜,只是此喜此刻,徒染心酸。 而今丹田之内,一派漫红,宛如天成,这,应该是哪彩衣仙子所言的完满了? 心底一颤,探手取出画轴,静静一感,却无一丝动静。 抬手将画打入空中,一道法诀打了,身形一闪,落入其中。眼前,谷静水流,景物依旧,一株桃树,枝挑繁红。红儿,火灵力已化,犹记你当初戏言,要仰我之力压魔护体,而今,我可以一试了……飞白来了,你可知否? 清风微拂,乱草撩影,只无言。 …… 静立许久,复还洞中。算算时日,却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一颗下去,前前后后就花费了半月时日。却真是出乎当初意料了。 何况,如今一颗化尽,体淬气涨,略略估摸着,较之先前,足足涨了几成。这样,却不可就此继续,还需再来运功行法,琢磨体会一番了。虽然仗着此果神异,体内灵力犹较先前还要精粹,然而这种涨法,比之那时化火灵还要快,简直骇人。却恍惚有些不识自体的感觉。 一味这样下去,心里着实不安。急功近利,恐怕就会出错,过犹不及。修行之事,尤需谨慎,更无论此物如此非凡。竟然有了这种恍惚的感觉,若连自身都不能明了通透,只争修为长短,囫囵吞枣,却是泯了心性,恐怕就要坠入歧途去。 服食这果子之前,还想着赶在许逸估摸的时日,能化完了,然后去投六山。看来这些,都是瞎想。先入为主,只把修行当做一场瞅空赶路一般,早落入下层。且看吧。 …… 转眼又是十几日过去,对着被自己扩深许多的洞府,李飞白心底不由错愕。 不想自己的体悟之法,竟然牵出这样莫名的感受来!果然是一寸心思一寸精。 本想出外去,运法御剑,好好感受这飞涨的法力不同之处,左右想想,却是放弃了。自己一个在此,更是身负几样东西都让人眼馋,这个,而今还是隐忍些个,保全了才好。万一大张旗鼓惹了哪个的眼,出了乱子,自己的本事,恐怕不好应付。心里一掂量,都是一样御剑,不若就在洞中。 看看四壁空旷,正如心底空落,既不出去,抬手悬画于壁。 小小不显的洞府,不料对自己就有了不同的意味,观了这画,想起飞红谷来,往事历历。不如,就将此画刻下吧。 御剑而起,落剑,“倏”地入石而去,竟然未能如心想一般! 沉心,再去,又是深了! 讶然心动! 平日里来去如风,穿梭无影的剑,而今真想御使起来,在石壁上留画如笔,竟然成了奢望。一剑剑去,石屑渐击成堆,未有一剑能如心中所想一般。 难! 御剑划落,心想眼见处,不是偏了,就是入深,有意控了,却又浅了。一日下来,莫说是留画于壁,竟然连留下随心一剑都未成行,一笔不成!何论如心中所想一般,深刻浅琢,宽窄流连,飞白写意之类。 竟然会如此?自打习得御剑,亦曾不辞辛苦,昼夜习练,更是与万钧日日捉对厮杀不疲。及至剑去,斩飞花,穿落叶,这剑,分明就是随心而往,如臂使指。今日,难作壁上画? 这一惊,直掀得心中浪起滔天。 自己原先的剑,那般穿梭畅意,看似随意,这意,而今看起来,却失了味道,恐怕只是个势罢了!因形而起势,看似洒脱,终未能入得微去。只是有形而无质,哪里是真正的如臂使指。现如今御剑镌刻,分毫争显,才捅破了这层纸去…… 一笔未成。 若要将剑御使得如手握刻刀一般,在石壁之上精雕细琢?看来,自己把这想的太过简单,根本未明剑去的真意,只如跑马观花罢了。 压了骇意,摒了原先的心思,李飞白盘坐凝神。 无它,只有剑起剑回。只求一剑! 洞中,石壁飞屑,渐渐掩了盘坐的身形。也不起身,只一拂扫到身后,再去。 一晃十余日,这一剑过去,缓缓入石,轻轻一转,斜锋而下,下划之际,剑身方位连连变换,入深忽起忽落,偶尔一顿,再下。须臾,剑势一收,飞回李飞白身侧。抬手接剑,起了身,李飞白嘴角一翘。 层层刮落的石壁上,孤零零一笔,只是尺长的一道。这一笔,弯弯斜斜,宽宽窄窄,深浅不一,犹如信笔涂鸦,只是,这涂鸦一笔,终于遂了心底的那股韵味儿了。 “这才是真正的看山是山了……”喃喃自语一句,李飞白还在这心境中未醒。 抬起手指,心中回想着平日作画的情形,犹自比划一番,点了点头。抑扬顿挫,有点这意思了。 “呼”地长出口气,醒过神来。咦?这洞中,怎地突然变暗了许多?一回首,身后满是石屑。 …… 后两日,李飞白什么也没做,只是静思。 望着半月来被自己生生刮深了三丈有余的洞府,对着那光溜溜石壁上的一笔,只是揣摩那剑去之时的深浅挑抹。悉悉乎,这剑去,连心引神,落剑处,仿若指触,一丝一毫,都在心底。 转而想起那次,在火光兽的居地与啰猪那一战,一剑去,诸兽授首。 那一剑,过后,无论自己如何去感悟,始终不得要领,再难续那精绝。也曾懊恼,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弯在何处。时至今日,才有了些许明悟,怕就是自己始终未曾真正踏入御剑的厅堂去。有形无质,徒有其表,不过是隔雾观花罢了。世间使剑的,恐怕大多都如自己先前一般…… 那般强求,而不知其味之所以然,何来开悟。 静思之下,展眉,不由又抚手中之剑。 这十余日下来,剑去却是没有了之前的穿花引蝶之感,犹显迟钝,倒似不进反退?只是,手抚剑身,又有了不同以往的感受。 低头看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错觉。 求那一笔之时,心里没有其他想法,而今过去了想想,剑落恍惚心中有感,那感觉,点点都映在自己心底,仿佛指落,剑触及心?这感觉,先前还真是没有过。 而今再观这剑,总似熟络亲近许多,竟然如观活物一般。黑中隐隐泛青的剑身,透出一股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的犀利霸气,明明静处,那狂傲之气,直直逼人心魄。先前日日把玩探查,御使对敌,却没有觉到这剑的气质去。偶尔惊异于它能驱阴邪的本事,也只是事出之后惊诧,平日里,根本无什么感觉。即使运法探查,也是死物一个,没有一丝波澜。 不想这次,十几日下来,竟然觉到了此剑的气,静静躺在手中,却分明如生物蛰伏一般。 不由就想起那蕴剑之法。先前只听说,器可通灵,剑尤甚。蕴剑,也是天长日久,在气海时日长了,气息想通就成。今日一看,原先却是没有明白这蕴剑的用意,若只是那样随手丢在丹田气海,恐怕不过就是个剑囊而已,剑是剑,人是人,再长的岁月,想通灵也难吧。 十几日里,心无旁骛,心神全在这剑上,一心只求剑落处尽如心思。不自觉,便揪着心去感受剑触,只恨不得就把它变成自己的手去,这般貌似无心之下,却有了感受,这真是入微之外的一个未料收获。 不想自己一个体悟镌刻之法,竟然扯出了这许多东西来。 之前就有过蕴剑的想法,只是因为那时不明白此剑的来历,在斗火灵之时,被那一晃的黑影吓得再不敢纳剑入丹田去,也就一直搁下了。直至前不久,经了那一场,才听老敖讲明了这剑,又拘了魔龙之灵去。而今,自己一个体悟,竟然又意外和这剑有了那么点想通之感……手指自剑身轻轻抚过,静静感觉冰凉之下那意欲迸出之气,恍恍意动,心跳,气转,不觉如出一律。 抬头,心神凝于剑身,手一扬,将剑打入空中,默念法诀,根本无需再去试探酝酿,顺意张嘴一吸,只见空中灵剑一闪,眨眼化丝,轻轻柔柔,落入气海之中。 …… 两日静思过去,李飞白又自顺心出外,周遭山上转上一圈,这才转回洞中,凝了心神。伸手入怀,取出一枚朱果,含入口中,又自闭目入静。 洞中石壁上,一笔轻画。 第七十九章 缘起在心 赤岩山,暖风正起时,姹紫嫣红,苍翠亦自难掩。风过千里流烟,花香鸟鸣内染,流转生机无数。 书阁之上,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晏舒微微一笑。 “此次出外,可有收获?”看看眼前的晏风,扭身将手中法卷放下。 “回父亲。此次孩儿外出游历,那六山书院,蒙山,西梨千净观三处的动静都探了一番。却是有些不明之处,正要说与父亲。” “哦?”听得晏风回话,心中甚是满意,走时有意一句未曾交代,这孩子,却是深知我心,“来,说来听听。”晏舒起身,双手一背,踱至窗前。却将头仰了,望向空中浮云。 “那六山鉴元,四下遣了书院弟子,只是各凭喜好,云游无迹,倒也未曾着意在外安排什么,看来,他那里,也是对那窥天镜的下落没有什么头绪才是。”晏风顿了顿,皱了邹眉,“不过,那些外出弟子,似乎云游之际,又在走访昔年遣散的俗世弟子,而且,孩儿略微探查一下,六山近来还扩了外院弟子,巡山亦是愈严。” “呵呵,你怎么看?” “嗯……孩儿以为,这清远真人既然是与袁神通同行,自然对古阵显世之事早已度定,能放手而去,显然未将此事搁在心上,或许另有深意。那鉴元如此安排,却是让人觉得有些气急促狭,有失他六山应有的风范,反而小家子气了。” “哦?”晏舒未转身,展眉一笑,“不错!那鉴元中规中矩,确是少了些大家之气,相比清远老道的心思,不知差了多少去……搁在太平世界,倒是安家守户的好手,如今这般,着实有些拘谨过头,这就是心境高低的差别了……怨不得随了清远老道这许多年,还是停在元婴境界,始终跨不出返虚的一步……清远老道,恐怕心里憋闷得很呢,呵呵。”摇了摇头,“不过,这样安排,也说不得对错,个人心性行事而已,只是负在格局。”话音一转,“那两家如何?” “那西梨只是派出了弟子外出,却无什么动作,少有纷争,与外界事物都不插手,行事还是一如往年。只是,我观那主队人马的去向,有些意思。”微微一顿,看看窗前的背影,“孩儿曾经核查过,那筠阳所带的一队,落脚之处,竟然颇似那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昆虚入口地。” “昆虚入口?”晏舒一回首,转而又扭头向天,“呵呵,那梵心道姑,看似不理世事,还是心有挂牵啊。只是,无端端的,难道又有什么发现不成……” “孩儿遣人去看,却不见什么动作,只是静驻,连探查的动静也没有,也不知用意何在。” 晏舒未在搭话,一阵静默。晏风在一旁立了,看父亲出神,也不言语,顺着那目光望天,只有几缕流云,随风流幻。 “嗯,你接着说。”片刻,晏舒也不继续,只往下听。 “是,其实自外出起,孩儿一直以为,那离了袁神通的蒙山,必是乱始之地。专去查探一番,果然,袁神通离去不久,那秦正竟然也带了蒙山首殿人马而去,无所作为,不知所踪。秦正乃是袁神通蒙山初起的唯一一只嫡系,若说这蒙山之上,还有谁不是畏了袁氏的威武,也就是这一只人马了。若非袁神通示意,孩儿以为,这一队即使立在风头浪尖,也不会离去才是。只是,孩儿却是看不透这中间用意去。” “秦正离去?有趣……”晏舒转身,抬指轻舒髯须,“这倒是好安排,却是有意让那些剩下的起来闹事不成?倒是彻底干脆得紧。”晏舒一怔神,“怨不得,会与我有那样一通言说了。两个都这般绝决……是我未曾察觉什么?” 袁神通竟然与父亲有过会面?看父亲收了声,静默沉思的样子,晏风不敢打扰,颔首以待。 “此外,蒙山再无动静了?” “是,孩儿先前也以为那匡雄几个会有所动作。毕竟,那蒙山向来无甚规法,之前就是各不相服,暗地相争,袁神通亦是少有管束。此次离去,可不正是给了时机来折腾的……此次探查,却是无风无浪。”抬眼观了晏舒颜色,接着道,“只是孩儿总觉得,越是这般平静,却似暗藏风雨。而且,孩儿还打听得,那匡雄,近来似乎曾放言过,说是也有了破入返虚之感。” “哦?”先前只是听得那明宣的海老头有言要破入返虚,话放出来,却多年未见建树,而今,竟然又蹦出来一个?虽是各方素有关注,平日里无事却是少有来往,何况赤岩距那蒙山,远之又远,还真是不甚特别留意那匡雄的修为境界过。不想竟然赶在此时放言,呵呵。 是久来积淀,水到渠成?还是一朝开悟?恰遇此时,还真是如风儿所言,这中间,怎么都觉得如漆如幕。说不得,也是与突然间这个变数,心境迥异有关?清远与袁神通所思所行,或许还真是引出了玄机来。 心念复转,那梵心到底是作何打算?这女子,看来风轻云淡,其实心气极高,更是不失心机。即便是看了袁神通两个的动静,又有心动,断然不会就此心血来潮,做那不着边际的事儿。匡雄那里,乱也是难及此地,倒是梵心道姑那里,虽说当年做的那事儿欠妥,劳师动众又一无所获,有遗笑之嫌,这许久都放下了,而今突然又捡起来……不可轻视,不可轻视。乱象起,还真是说不得,机缘生在何处。 心中掂量,抬首看了晏风,“来日整顿再去,亦无需生事,多加留意西梨那一路人马动静就是。” “哦?”不想父亲竟然有此一言,去刻意关注西梨?说的晏风一愣。 “梵心那里,若不是心有所感,怎会再行那遗笑之事。” “是,还是父亲一眼看透。” “好了,不说这些,来往奔波,好生歇息去吧。” “是,孩儿去了。” …… 天曜晶熔洞之中,而今燥热之感愈强。 这洞里,不用去发话另行分设,一干弟子自然都挪到了一侧,空出大块地界来。非是其他,人人自主腾出地方来,正是避了这个嗜睡无比的红发怪物。 这红发胖子,真是难以置信!整日的只知睡觉,却兀自放出炙热之气,近里去了,修为弱一点的,根本难挡。 起先只是看他在睡梦中,还紧紧趴在那幻阵边侧,离那天曜晶这么近,也无运功行法的迹象,也不知是怎么抵挡的那热力,只是纳闷。及至后来,莫说抵挡了,晏云这厮,不仅睡中修为直飞,更是自己就变得如火炭一般,却不自知,犹在那里呼噜呼噜睡得香甜,那睡相……还惬意无比,真是羡煞死人。 宫主一脉,怕是真要出个怪胎了。 都言是披云吞天兽,血脉之事,只是闻说,除了那些随了宫主的老人,下面谁也未曾见过模样,不想在这洞中,却是着实感受一回。 那厮睡在天曜晶旁,多久不见起来一下,飞架神桥之际,突生异象,竟然幻化出一尊火红影像来,数丈大小,似狮非狮,首生独角若锥,浑身缭绕红色烟云,仿若燃了一般。虽是虚影,那凶悍雄霸之气,炙热烈焰,震得人不敢近前。看看那犹在地上流着酣水酣睡的胖子,真是让人难以将两个连到一处去。 异象只是三刻,在场观得的弟子,即刻被下令封口,不得外传此事。但在宫内,此事却是挡不住弄得尽知。上有宫主跻身顶阶修者之列,下有晏风少宫主当世才俊,风流无双,而今又有小宫主血脉显像,一时间,曜华宫上下振奋,气象一新。此次,六山书院和蒙山皆有乱象,指不定,这就是我曜华宫崛起之机? 宫中上下的想法,自然都在晏舒眼中,心下大慰。指不定,有意无意的有些暗示之意。而此次晏风带回的消息,却是让晏舒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清远老道和袁神通都能放下许多,清心破局,先前,自己也只是观望而已,毕竟,若是真起波澜,以曜华宫和自己在修界的位置,自然会有应处,反倒不急着去赶。 只是,这才多久,突然得知了那匡雄放言,更是有西梨梵心竟然也有动作,且指向如此的蹊跷,若说没有什么缘由,鬼才信。与晏风谈话,自然不会有甚表现,风轻云淡。然,几句话,早弄得心里一阵急促,失了平静。 相形之下,倒还数我曜华宫,一副寂静无波……心思翻涌,突地忆起那日,袁神通一语,“该是如此?” “该是如此?”凭栏而立,晏舒独自喃喃,或许,自己先前想法确实不妥,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心底烦乱,却无个定数,左右徘徊。 “大哥何故在此烦愁?” 正心乱之际,却不查身后传来问话,一定神,却是晏心展,“也无甚,只是近来修界乱象,揣不出个所以。”晏舒缓了颜容,心底不由一揪。正潇而今又试之下,竟然还是未果,正值消沉,自己这个弟弟,唉……抬眼看看,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只是看着。 “呵呵,机缘之事,却不是单凭揣测,何苦在这里烦心,该来自来。”晏心展清瘦的面庞露出点笑意,只掩不住眉目之间的憔悴,“我却是来与兄长说说出游的事儿。” “出游?”晏舒一愣,转而明了,心底一叹,也好。 “嗯,近来正潇之事,屡试不顺,只在宫里憋着,难以起意。正是修界风起云涌,我带他出去走走,开了心境才好。”果然,唉,还真是苦了自己兄弟的心思。 “正潇之事,唉,何必拘于一时一刻。这孩子,出去走走也好,经些是非,稳下心来,回来再做打算。” “嗯,我也如是想。”晏心展皱眉一笑,“既然如此,来日我就准备准备,走时就不过来了。” “好,你且安排吧。” 看着晏心展离去的身影,掩不住萧索,晏舒仰首,长出口气,此去,放开些心境吧,不只是正潇,你又何尝不是。 第八十章 未明只在烟云里 西梨山,横云静揽,碧草花树掩莺啼。润意甚浓,温暖沁心。 千净观中,空绕烟袅不见人,只在室中。 “筠阳遣了人回?” “是,只是带回话来,那部弟子,就地安顿。方圆百里尽在探查之下。此等机缘之事,恐怕除了静候,多做亦是无益。” “不错,改日修整再回,传话过去,修行无地界,只管潜心就是……”言及此,梵心缓缓起身来,斜斜轻扫一眼铜炉香烟,侧身遐思,“你将那弟子唤来,我有话问。” “是。”真明躬身退下,心下稍有疑惑。回转弟子乃是筠阳专嘱了来自己这里禀事。此去时日不多,一行人亦无所获。却不知,还有什么玄机可问?略微诧异一下,却不敢多有迟疑,出门,扭身急急去传。 梵心轻轻一瞥,也不说话。身遭的灵气微微一颤既敛,平静如初。 “云淑拜见师祖。” “起身说话吧。也无什么要紧的。” “是。” “此去几月,可有什么发现?” “回师祖,弟子一行按图中所指安下,暂无所获。” “嗯,机缘之事,非是强求,守望探查,亦不可荒废了修行……可曾引得旁的注意?” “那处地界略偏,又无甚引人的产物,寻常处所,并无其他宗门关注。倒是有些妖族小的远远观了,畏忌本观,默默退了。” “呵呵,那些不必理会。再回转,只管带话,静心候了就是……你那筠阳师姐,去时体恙未复,而今如何?可有甚异状?” “回师祖,筠阳师姐并无甚异状,主持事物之外,唯思静修,当是我辈楷模。” “哦?”妙人儿面色一缓,浅笑甚慰,“修行之事,不进则退,静心守意,唯一字,恒耳。” “是,谢祖师教诲。” “伤她之人,高深莫测,却需小心调理。来日你去,将这个带予筠阳,令她服了,以免后患吧。”黛眉轻舒,单手一摊,现出一颗翠绿丹药,馨香犹盛,温润诱人,轻轻一挥而去,落在云淑眼前。 “云淑代师姐谢过祖师!”收了药来一看,却不识得。只在心中暗暗羡慕,听闻师祖常会有悟,出手炼些难以名述的奇丹妙药来,眼下这个,怕不就是师祖不曾外传的妙物了。师姐能得祖师如此垂爱,果然福源深厚。 “好了,别的无它,你且下去吧。” …… 真明仔细看了丹药,竟然也是不识,既然祖师所赐,也是筠阳福分,不再多言。侧后,圆脸粉嫩的女童瞪着大眼,看得出神。 “呵呵,囡儿不必羡慕,你本就是身具火灵之体,若是对炼丹一途有意,却是天和之事。”话音一顿,神色稍黯,叹息一声,就此打住。 “囡囡不可以学吗?”苏囡囡垂头,嘀咕一声。自从被带到这里,才慢慢明白,那煞是威风的甩手法箭,碍于修为,自己却是弄不出来的。 好生憋闷,这里哪有家中好玩,难得见着什么有趣事儿。明明人不少,都不出来玩耍,只知道闷在屋里、洞府,不知道,这每天静坐着,对心境很好吗?心里有什么,没什么,原来是要靠傻坐出来的吗?真是不明白这些人儿……好像爷爷说过,心性之事,开明从善,不拘不执,自然就好,觉得正是那样才对。这些人,好奇怪啊。 幸亏自己跟的这位师祖和蔼的很,还有那位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师姐,偶尔一起悄悄玩玩。听着师祖说,自己是火灵之体,最是适合炼药,这个听起来,倒是挺好玩的。只是,也只是说说,却从来不教自己什么。 真明转过身去,眉头拧了拧。不曾想,当初一时兴起,就是想弄个侍童来,闲来在身边,也就是个答应而已。谁知道,竟然带回来个身具火灵的,犹自灵动如斯,浑身透着纯意天然,所谓修行,其一,不就是要破了烦扰,求得这天真心性了。偏偏是个妖身……唉,可惜。 扭头看那粉嘟嘟圆脸都是丧气无神,“囡儿不必如此,按我的法诀好好修了,等修为上来了,才好控火。” “真的吗?”囡囡两眼一亮,“囡儿谢过师祖!” 唉,真明摆了摆手,不再接话。 ………………………… 六山书院,近日里气氛愈紧,却是因为外院考核之事。 天纵之才林瑜之名,早传得里外皆知。近来修为飞蹿,直逼筑基不说,那剑御得,凛冽霸道,外院校场,试手者颇多,早已难逢几合之敌。书院并未以剑立名,却是前有许逸,后有林瑜,剑道之解,各具千秋。 六山之名,修界此辈,恐又是佼佼无双。 “此次外院考核,还真是有几分看头了。” “师兄说的,是近来外院崭露头角的林瑜吧?呵呵,值此风起之时,弟子们皆是勤加修炼,尤以此子为最。入院之初,并无甚出眼之处,不想短短时日,竟然耀起,果然是时势造人。” “我观他剑意,却是个果决之人。小小年纪,能将灵剑御出自法,真正有些悟性。在外院树名,不以为意,仍能日日勤修不辍,可见非是轻浮浅薄之辈。” “师兄观得仔细。此子是许逸力荐的,倒是眼力不错。呵呵,听说还曾对他剑道有过指点。” 鉴元远远观了校场的身影,未再接话。许逸自陈州回来,早将这些都与自己禀过,哪里会不知道。之前只做不知,也是碍于林长老在那里站着。到底能行得多远,都在这孩子自身。倒是未曾想到,还真是可造之材。如此正好,也省了许多心事。 “呵呵,还是个心性良善谦逊之辈。” 鉴元方才走了神,突地被身侧话声惊醒。抬眼去,那校场之上,林瑜正急急收了灵剑,飞身掠起,躲过劈来的一道剑芒,凌空翻转,落地深深一躬,“陈师兄住手!只是练手,师兄……” “哼!”对面伸手召了灵剑,低眼一瞄险些被切断去的衫袖,狠狠一拂,转身大步而去。 鉴元扫了一眼那愤愤而去的身影,看看还在那里怔然未动的林瑜。校场围观弟子,低低窃语,大都散去,余下几个围上来,将傻站的林瑜拍醒来,一阵叽叽喳喳,眉飞色舞。 “呵呵。”后生小辈的举动,看在眼里,也是心底略宽。能这般识体,也算难得了。轻声一笑,转身离去。 师兄竟然未致一言就这样走了,鉴正稍一愣。适才其实就是想听听师兄的话来。毕竟是林长老的后辈,小子本又出色,是否着意提点一下。不想一句话也无。看了那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场中还未散去的一群,一沉吟,不由也是一笑。是了,既然本就出众,何必生那闲心。 一摇头,亦自离去。 远远的虚掩窗后,林行远观得两个举动,这边的对话,自然一字不落的尽收耳中。看看场中被几个围在中心的林瑜,嘴角微翘,双手一背,转过身,只去赏花。 …… “师尊。” 鉴元略一抬手止了,不禁有些诧异。许逸匆匆而回,急急来见。这却不像是此子一贯行事。难道有什么要紧的发现?抬眼去看。 看到望来的目光,许逸略一稳神,“师尊,此次出行,却是有了一个意外惊喜。只是,弟子出手,未能斩获,这才匆匆回转来禀。” “哦?惊喜?” “是。此次弟子本无目的,与几位师弟出外,只是闲游,不想在断刃涧,偶尔救下一人,竟然指出了一处秘境。” “秘境?”鉴元猛一抬头,“何等秘境?如何入得?你适才说未有斩获,是已经入内了,内中情形如何?” “嗯,那断刃涧,只因传说得名,此次弟子只是冥冥有感,前往一观,并未有什么打算。不料前去,正碰上一人身受剑伤,命在旦夕。弟子一查,此人身上伤势,凌厉异常,专横霸道,出手救下。” “待得那人清醒过来,却是说出了让人震惊的事。”许逸一缓,“那身的剑伤,不是人为,却是在一处剑冢,为一道金气所伤。” “剑冢,金气?” “不错,弟子在他指引之下,已入剑冢探查,明明有所感知,终是不得见,让几位师弟试了,只有梓文师弟得入,亦无所获。其他师弟,却是入不得去。” “入不得?” “是,弟子当时也曾疑惑,颇感蹊跷。仔细想想,梓文在这一行里,剑道一途亦是颇有见谛,旁的几位,略逊,或非是习剑。或者……因那是剑冢,金气由剑而生,才有此甄别?” “剑冢……固然有些道理。”鉴元低首略一思索,“你此次折回,是何打算?” “金气必不能舍,然而,我与梓文试过多法,都无所获,也摸不清这中间的是非何在。是以,弟子想回院,专带几位精习剑道的师弟前往再试,指不定,就会有所发现。” “此事当得。”鉴元点头,正欲唤了鉴正,心中一动,又止了,顿了片刻,“这样,可还记得你曾荐来院中的林瑜?” “林瑜,自然记得。”许逸看看师尊,未往下说。长老专门嘱咐,自己回来院中禀时还专门来与师尊言说此子,怎会忘记。 “嗯,此子真不失一块璞玉。去年考核未曾参加,想来,是自在默默研习,近来修为突飞猛进,与剑道一途,也似颇有所悟,来日,不妨去看看。”说到这儿,一停又续,“不日就是考核之日,何不待之后再去?” 许逸看看师尊,言下之意心底明了。微微一愣,转而轻声一笑,“是,弟子知晓了。” 深深一躬退下。 第八十一章 机缘未在予求中 转出殿外,才行几步,许逸不由得渐行渐慢,缓缓伫足。 适才师尊的话,提及林瑜。这也无甚,之前在断刃涧,却是真的未曾弄清,这入秘境和觅得金气的奥妙所在。却不知,这御使金气的人或是灵物,讲究的是什么?既然颇有悟,多一人多一份期望。 只是,那会儿脑海里一闪,似乎想起什么,又总是拨不开去。 “呵呵。”这会儿立定,突地一笑。适才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心里憋闷得紧。这会儿转过了神,却是想起偶遇的飞白兄弟来。离那次相遇,转眼又是几月过去,也不知这个情深的小兄弟,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心念一动,折身,直接往外事殿而去。 不曾来?许逸不由皱了皱眉。此次外院引入一十八人,已是临事冒举,竟然无有李飞白的名姓。“呵呵。”略一错愕,暗叹一声。小兄弟,是顾忌什么,还是有事耽搁?不得而知。转而又是一声自嘲,这是怎么了?恐怕,自己还是落入那两次相遇的莫名感受之中,无法自拔吧。 摇了摇头,这倒是有趣,自己这是,入深不出。是真的感触惜才,还是自惘了? 机缘自在生流转,不是倾心去予求。 不再去想,只待考核完毕,再去断刃涧走上一遭。 ………………………… “匡主召唤,有何吩咐?” “哼哼,清远与袁神通都去了,世人都料我处必乱,恐怕此刻都是望穿了眼,只等着好看……我欲登返虚的消息,只怕让许多家伙惊惧失望了。” “呵呵,匡主所料非虚。那两位离去之后,莫说是外界,属下等也是一心以为峰主必定会出手,治治那些平日里叫嚣不已的家伙。小的们近来都在下面摩拳擦掌呢。不想匡主按兵不动,又放出欲破入返虚的话来。此事大,恐怕已震动整个修界。匡主此次,却是大出意料。” “哦?”匡雄两眼微眯,嘴角挂出一抹似笑,“知你等亦是不解,修行之事,厚积薄发本是寻常,一遭心境开,自然喷薄,这等事儿,你等还需好好体会才是。”将手在扶手一拍,“如此正好,我破境之言既出,暂时不必去理会其他。”眼珠一转,话锋又转,“但也不必顾及我闭关,畏首畏尾。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不可懈怠。待我一举返虚,任那杨老儿与柳氏再倚着联盟,谁敢叫嚣则个!” “是!不过……” “还有什么?”匡雄双目精光一敛,侧目扫过。 “匡……匡主,那袁神通走时,必是避过了咱们,有所交代。那秦正老儿,若无指示,绝不敢私下首殿而去。这个……若是来日里……” “哼,不明所以,徒增烦恼!”匡雄呲了一声,脸色稍缓,往后背一靠,两眼望天,“袁神通在时,这蒙山可有明法规矩?” “……未曾有过……” “那杨老儿与柳氏来回奔波首殿,只是妄求心安,除了秦正几句虚言,袁神通那里,可有褒奖?” “这个……未曾……” “而今袁神通离去,秦正弃殿。值此修界纷争乱起之时,杨老儿柳氏两个,结党私营,祸乱七十二峰,强逼我出让五峰之地。嘿嘿,五峰归属,两个闹了许久,袁神通不言,秦正不吭。而今势乱,两个不顾及蒙山之序,却趁乱滋扰,意欲强占。如此,就不能再怨我整治蒙山了。哼哼……” 底下执事垂首抬眼,深深一躬,“匡主明鉴,属下受教。只是这中间,还有许多计较。” “呵呵……好啦,哪有那么多顾虑。不日,我即宣言闭关破境,有先前的造势,你等只需摆足了威风,在下面候了就是。” “呃……”垂首执事双手一紧,未止住一声诧异,心下一慌,赶紧收了。 “怎么?” “不敢,无甚!” “哼!”匡雄冷冷一瞥,也不追究,“我闭关之时,还有一事,你需暗中遣了人去,探查一番。” “匡主吩咐。” “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六山那边,在外探访之前遣散落俗的弟子?” “正是,属下觉得六山行此事,蹊跷的很,一直暗中派了监视。” “嗯,不错。不管这鉴元是小心过度,未雨绸缪还是怎地,这事儿,都给我盯紧了去。” “是!”下面执事一拜领命,心底却是有些不明所以。关注这些……转而心中一震,不由脸色煞白,不敢抬头,额上霎时冒出细密汗珠来。这,莫不是要…… “退下!”匡雄一摆手,有些不耐。 “是。”出了正殿,执事抹了抹额头,只觉得脊梁发冷,去一直紧盯这些,不敢想,身子一抖。不敢在殿前徘徊,飞身而去。回得宅中,心里始终甩摆不开,唉,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多想了……若匡主真是有那样心思,该当何去何从?转身立在窗前,仰首望天,漫天星灿,却根本未入眼去。且静观下去吧,这些,恐怕都要等到他闭关出来才见分晓了。 “大老爷何故在此凝眉蹙额,待翠儿与您解解闷来……咯咯……”这边还在走神,那边从府外娉婷移来一道蝉衣欲滴的女子,白净净就来挥手搭肩。 “滚!” “哼!”女子脸色一僵,半空的手撤了一甩,“老娘这去闭关,没事儿可别来找我!”再一斜眼,那边的依然是神色阴沉,连头也未转。眉头一紧,扭身飘然不见。 …… 匡雄在殿上后仰着坐了片刻,突地一拍,又皱了皱眉。“嘶……”起身,大步回府,一路只是埋首,未曾搭理一个,直直入屋,紧闭了户牖,静坐许久,取出半枚褐色发乌的药丸。 这赠丹药之人,太过神秘,这样的东西,自己不用,为何偏偏会送给自己?哼哼,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仙丹半枚?匡雄犹自在手里晃了晃,又拿来在眼前仔细观了。 虽是未曾见过这样的东西,确是看得出这丹药的确不凡,至于什么仙丹,呵呵,只是一个名称罢了,却来得太过容易,就这样自己跑来了?你故作神秘,以为我就惧了你? 哼,修行之人,当取则取,有何顾忌。我只是担忧你这药丸够不够你说的劲道,真就助我步入返虚罢了。莫看你修为与袁神通有的一比,也不管你是和出处,与我何干? 争一争古阵的事儿,没有你,我也一样会做,无甚承诺,谈不上什么得失。既来之则安之。这又何尝不是机缘。至于福祸,未至最后一刻,只有天知晓。 嘿嘿,不过,这厮走时说的话,倒真是让人期盼啊。来日再去连云山上走一遭,哈哈,好!倒要看看,这纷乱风起,到底从那头刮起! 说是心无顾忌,月余来,终挡不住这般的日日独坐沉思,安之,安之…… 也罢,来日就去闭关,这一去,不知多久,待我出来,再看风云。 收了药丸,踱至窗前,“啪”地推开,一股清风入怀,不禁深深一吸。哼,想了这月余,莫说,这袁神通和清远,还真是有那么点不同凡人的意味。 ………………………… “眼下这般情形,真是够乱,想找处安静的栖身之所都难,这些修者,恨不得将地都挖上一遍去。”礁石上,海明月举目远望,倒是这波澜微起的海上,略使心净。 “还不是那六山书院和袁神通弄的,这古阵通天的诱惑,那个修者能挡?”宁离轻掂着火红的匕首,斜倚着,呲笑一声,“即便这古阵真个能用,此去仙界,有几个能抵住那般跨界传送的压力?返虚圆满,造化飞升……若想取巧,恐怕没有元婴圆满的境界,都不过是去送命罢了。” “说的是,只是,眼看飞升的机会就在眼前,此界无望的,哪个不愿去拼死试试……”海明月撇了撇嘴,“指不定去了上界,就有了长生指望。” “难不成你也有这心思?”宁离将匕首在空中运起一道红影,娇声打趣。 “我还真有这个心思。”也不回头,这话却接得铿锵有力。 “嗖”宁离将匕首急收,侧目去看。这话却不像是海明月该有的。 “嘿嘿,你说,我若是借了这次机会,炼出能扛了跨界之压的护体铠甲,不是正遂了心愿?”海明月突地一笑,“你不是常言欲寻灵宠,观了那群小子的画儿,近日我倒似抓住些什么,说不定,还能给你弄出个灵宠袋来。这两者,却有些共通之处,被这寻镜的事儿一扰,不想竟然有了点明悟。” 宁离手中,匕首红芒一闪,却不接话,扭过头去,茫然望北。 “莫须多想,我欲就在这海边寻一处所,先寻些个同道之人来。不妨你也做些打算,咱们一道,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打算?宁离依旧无言,心下黯然。遥遥之地,寥寥几人,可好?二位师兄,那般守于荒蛮,为何不听小妹之言,改循兽皮真意?唉,而今人才凋零,也只有那周哲,不思近利。也不知那小子的心性,在那边,熬得怎样了。 思绪翻涌,良久,“海哥说的也是,来日,我也出外寻寻,放出话去,揽些志同的人来吧。” 第八十二章 留画出关 自静坐中醒转,李飞白兀自感受一番,略微诧异,又不禁有些犹豫。 而今这果子服下炼化,自己神识凝练滋长,修为飞蹿,可谓一日千里。即便心里明白的很,中途停下时,一直暗自督促自己,不可盲目冒进,切切清心体悟,如是这般,还是弄得真真有些不安心。 算算时日,打自己服下第一颗,到眼下,只是七月有余的时光。八颗果子,自己竟然一路就这样飞速提升,堪堪到了筑基门前,只差一脚。闻所未闻,太过骇人! 又自仔细内视体察一遍,也无什么异样,然而心中终有镜中水月的不实之感。 丹田气海,灵力濛濛,已成雾气,浓郁之度,无以复加,正是合了筑基化灵成液之说,丝丝缕缕弥漫之际,已有成流之状,盘旋不止。青黑的灵剑,静静悬浮,观之,却似泰然临崩,勃勃之意若揭。神识扫过,只觉那剑随着一颤,蠢蠢欲动,暗与神合。恍惚中,似乎剑气也随之翕张,宛如相应。 若说这段时日还有什么是真正无可挑剔,让自己心定未生顾忌的,也就是这剑了。 收了神识,缓缓起身,只觉得身上还是有些腻味,不禁皱了皱眉,自去清理一番。翻开小小布包,尚余四颗朱果,略一迟疑,好生包了,置于袋中。 依此果冲击筑基,固然是最好的选择,神桥越筑基,就这般跨过去……总觉得少些什么。短短数月而已,假外力,成就他人多年难以行完之路,这跨越实在太大,自悟,历练,心境的跟随,样样不足。那镜中水月的感觉,莫不就是心境不随,欲生迷惘之兆?冒然前行,何若静心积淀一番? 踱至洞口,举目远眺,天际微朦,正是将要放白之际。晨风习习,芳草茵茵。不由自然心定,长长一番吞吐。心中一闪,或许,也是时候往六山一趟了。 入洞,案边稍息,孤单一个,也无什么可以收拾,只是心中流连。 怀中画卷,依然无感,隔衣轻抚,扭头静观那石壁。前番七颗果子炼化,体悟之下,却未将此画继续下去,只是随心所欲。整面石壁,复刮三尺,而今这壁上,正是自己最后一次留划之状。 直斜深浅,圈弧点落……满壁剑痕,无甚轨迹可寻。 静立片刻,李飞白面容一肃,身遭灵气带起,缓缓合上双目。抬手一召,也无念诀,也无掐指,腹中剑即在手中。指一挥,剑去,将眼前石壁须臾刮落一层,光滑如镜。 也不取画,深深一个呼吸,沉心。片刻,当空的灵剑突地御动。却不似那般清清洒洒,只如一柄匠人刻刀,方寸之间,凌空翻飞顿挫,点划勾抹……石壁前,书生负手闭目,寂寂然,难分有无,若容天地。 …… 该去了。半日后,李飞白睁了双目,轻轻一声低语,神色一黯,却无人听。 身前石壁,一幅壁刻,如那幅画儿一般无二。抬眼观去,恍恍若有气转。几朵桃花镂空,静静浮出。“唉。”抬手掐指,中指血出,运气甩手而去。暗暗一缕血线穿空,在空中,无声分散,化为一蓬细细血珠,落在壁上。正是那一朵朵桃花应处! 抬手并指凝气,运指疾书。须臾收手。转身抬步,掩洞而去。 洞中石壁上,点点殷红,暗中流光。画侧一句,“此去长风九万里,但斩烟云取清心。” ……………………………… “许大哥!哦不,许师兄真的这就带我出外?”林瑜禁不住满面欣喜。 或许正值乱起之故,此次考核,简之又简,根本无甚悬念。只是几位师叔出面,待考师兄弟们轮番上场,各走三场。其一徒手施法倾力一击,其二受师叔一指威压,最后与同阶灵偶一场对战。自己和向关几个未有多大风险,都自过了,录入内院。 正是开心不已时候,不料,自入院以来一直不得见的许逸,也在这时候找了来。 心中欣喜难以遏制,相比之下,许师兄的到来,才真是让自己心动。 竟然让许逸师兄亲自找来,还是要带自己出外去,此份殊荣!林瑜禁不住又左右看看,适才围了一堆的师兄弟们,却是被许逸遣散了去。忘了忘了,嘿嘿一挠头,巴不得想再看看那些羡慕的眼神去。 “呵呵。”许逸看看林瑜讪讪的样子,也憋不住一笑,“自然是真,难不成,我还敢拿被几名师叔钦点的首名玩笑?” 复观林瑜,心下翻涌。 此次考核虽然从简,只是注重战力,并无论道谈悟之类,已足可看出许多。有师尊那一言,许逸自然也在旁侧隐了观看。这林瑜,还真是出类拔萃,耀眼之至。当初只是感觉此子心思活络,不失灵动,不想如此之快就破壳而出。一身修为,从那时的神桥未架,也自蹿至临近筑基,还真是有够生猛,令人侧目。 各人有些隐秘门道,修为提升得快些,院中并无怎样的关注或是探查。只在各人机缘。如是,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却大多心性浮躁失衡,反生心隙,终究误入歧途,再难成就长远。考核那日,因此专意仔细观了,并不见林瑜法力虚浮失稳,可见确是沉心苦修,明了其中要意,并未走偏。这份心性,更是难得。 只是那手剑,御得快绝凌厉,分寸自在把握,其中却暗显霸道,这却是真有些和眼前的这满面生涩,略带羞意对不上去……许逸又自看了一眼,这却是无法言说的感觉。剑如其人,越是细微处,可观本性矣。或许,此子心中果敢吧。 “许师兄,还拿我打趣。”林瑜面上一红,低了头,忍不住心底却是乐滋滋的,“不知这次出去,是往哪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可是要斩妖除魔去?” “好玩?斩妖除魔?”许逸一愣,打方才的出神中醒转,转而明白了这厮的心思,不禁好笑,却也差不离了。想了想,也不去多说什么,其中凶险,何必先在此时渲染,“嗯,是不错。不过,这次,能不能玩成,却是各看机缘了。”又自一顿,“至于去哪里玩,届时自知。你去准备一番,三日后咱们就走。到时自有师兄来此唤你。” “好,好。林瑜听命,这就去收拾。” …… 静候了几月,万事具备。回了自己院中,许逸却是莫名烦躁,久不能静,院中徘徊,不得开解。观花仰云,盘膝打坐,不能平复。抬脚步出而去。 左右漫无目的,只是信步,直至月起伫足。这一抬头,却是又步入了外事殿来。这是……心有挂念难平?怪哉!殿中已无人,只有烛火悠燃,香烟袅绕,一人一影而已,不由静立。转而轻笑一声,“难抑自是心中事,起自有因。呵呵。”抬手取出一枚玉玦,打了神念入内,置于案上。转身而去。 三日一晃而过,一行六人,出了六山,往西而去。 …… 断刃涧,一侧的谷中,木屋独立。一名青年修士静卧床榻,枕手无眠。那几个回转去,也不知到底如何决断,竟然耽搁了几月不见回转?难不成,有这样的机缘,会因为一点挫折就弃而不顾了?不会,不会。当时绝不会看错,那个叫许逸的,观他神色,对这剑冢金气,颇为上心,本就是个剑痴,而今得遇剑冢秘境,又有通灵金气,这世间难求的东西,绝不会丢下才是! 唉,这许多岁月都过去了,而今机会就在眼前,临了却是心乱了去。等吧…… 不是别个,正是许逸那日救下之人。临了相约,竟然不再离去,就在这谷中住下了。 那日相见,身负重伤,说明了剑冢之秘,却无有那机会再与许逸等人入内。可恼金气伤身,哪止是皮肉受损那般简单。那气及身,破杀之意深入肺腑,直抵经脉,所过之处,寸寸撕裂。体内残气不除,皮肉绝无完好的一说,也怪自己不小心,未料只是几下而已,竟然身子会承受不住去,唉,还真是不得已。 “却是有些重了,嘿嘿。”莫明嘀咕一声,翻身起了。幸得有了许逸一行救助,几月过去,而今这身子却是终得恢复了,还不错,利索得紧。自在那里来回转转扭扭,跳跳蹦蹦,不觉有碍,心满意得地立定。来日再遇,就可随了他们一同入境去,也可一展身手,只要有出手机会,这入院之事八九不离,就成了。 举首望月,云影半遮,下自幽暗。谷底深处,一处流瀑,水缓垂轻,声也不响。静夜之下,才有些霍霍之音,暗影之下,犹显得幽谧。小瀑流轻,瀑下小潭却是幽深,恍惚锤击而出,于此境格格不入。 潭外引出的轻流,直直而出,十几丈外才有回转,中无曲折。水自清淌,只有乱石密布,大大小小,都是一色的平坦,竟无杂石。月光垂落,偶尔光闪。那一闪际,恍若一柄崩裂的残刃…… 第八十三章 入境 一路疾行,李飞白依着许逸所留的玉玦指引,一心直往六山书院,连连运法,少有歇息。只是半月,就入了清屏山中。 这一处,都言说是而今的风头浪尖,四下却是格外的清净,竟然少有来往的人迹妖踪。六山之名,几千年积蕴,独弄得飘然物外,即便而今因古阵寻镜之事沸沸扬扬,多少人心里惦记,也没有几个能有那份胆魄,真就跑来此地窥觑一番。 山中清幽,雅秀雄奇两相宜,偶有禽鸣,点得人心无杂念。 放开了去,更是把疾行之法运至极致,只觉得这一番奔驰下来,心稳不少,法随心行,也自少了点不实之感。 这就是六山书院了,李飞白立定身形,将将放眼去看,突地传来一阵破空之音。循声望去,一只纸鹤倏然而来,尚未近前,鹤背上修士远远探查扫过,见李飞白无甚动作,停在空中,“此地已是六山地界,不知道友来此,有何贵干?” “见过道友,在下特来求见许逸兄长。” 许师兄?鹤背的修士轻一皱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书生,“可有什么凭证?” “这是许兄的玉玦。” 李飞白,这个,就是李飞白?接过玉玦一观,鹤背的修士不由又多看了几眼。也未看出有什么异于常人啊?外事殿里传话,专让留意此人。却听内里师兄说,是许师兄专在外事殿留了玉玦等候?一下弄得院里私下都传开了去,都等着看是何方神圣呢。却也未见有三头六臂,不知到底长于何处了。 “嗯……可有什么不妥?”对面的目光,上下审视,却又分明心不在焉。李飞白不由诧异,这是怎么?却不知,许逸无意的一个举措,自己已是声名在外了。 “哦。无甚。只是,许逸师兄几日前就已离院出外。” “出外去?”李飞白一怔。自己是来投院的,这玉珏,只是一个指引,身份说明而已,却是不能拿来做什么入院的凭证。却是为未曾料想这许逸会如此繁忙。竟然不在?这个,一时语塞,不觉略显尴尬。 “呵呵,也无甚,师兄确是近来事物繁忙些。”抬手抛还了玉玦,“倒是留了东西与你,你且在此候了吧。” 留了东西给我?看纸鹤掉头而去,李飞白不觉左右徘徊,却是连再观一观此地气象的心都忘了去。 一块玉玦。接过拜谢,李飞白扭身离去。心里再按耐不住,还是忍下了。这修士也不知为何,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真是被看得浑不自在。背一背再说吧。 竟然是在这里候了自己几月……虽然是另有事耽搁,临走之际犹留此于己,这份心。唉,真是让人惭愧。 断刃涧,剑冢秘境?许兄专门在此言明了断刃涧的去向所在,意在相邀,却不知自己有什么能帮的上许兄一行的忙去。不论如何,这一趟,必得应去,万万不可再有失意了。 一来无果,此去已是相错了三日,不敢耽搁,李飞白即时朝断刃驰去。 ………………………… “许兄果然还是来了,真是让小弟挂念。” “让聂兄弟久候了,却是耽搁了去。”许逸看看迎来的青年,竟然就在这里住下了,略一错愕,“伤势可已痊愈?” “已无大碍,还要拜谢许兄相救之恩。” “哎,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既然来到,不妨来日就去,早日收拾了那金气,也好安心。” “正是。” 一行人都是心挂着金气,哪有心思在这里长短寒暄。聂不平转身引了众人入屋,暗自扫视一番,除了这个许逸,却也没有哪个格外不同,能独具气势的。只是看了看紧跟许逸的小子,不离身后,不由多看了几眼。也不多言,心中轻轻一笑。 …… “金气破杀之意,伤人直透内腑。都自警醒了,万不可大意。”此次几个,无一受阻,都安然入了剑冢之中,也多了些照应。只是听这聂不平言说,自己和方梓文此前进来,却是唯有些许感应,连金气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也没有多的话提醒交代了。 境内一切都在眼下,只是抬眼去,众人都是忍不住心底一凛。 秘境不大,一去三四里方圆,四下幽寂,莫名有光,却自不显。了了几株枯树,干草覆土。不知何处生出丝丝寒风,偶尔掠过。最是显眼处,只有中心的土坡,未有多高,却是密密麻麻,插满了一柄柄利刃。一眼看去,恍惚隐有气转,莫名压抑。一股杀意直取心底。 “这金气,也不知是其中哪个,或是集了众剑之气而成,单去探查,却是一无所获。”聂不平压低了话音,“我那次,也是在此搜寻多日未果。只觉得似乎有灵意在,却窥不得踪迹。最后无法,干脆在此打坐入静去。结果……” “结果怎了?”林瑜放了神识,这一片地界,却是没有什么遮掩,尽收了,只无一点动静。随口一句问,还自在那里凝神探查,肩上“啪”的一记,禁不住一个激灵,“呃!” “那金气来去无形,聂兄入静之际,措不及防,被那厮所伤。”方梓文收了手掌,低声接话。转而看看身旁的几位师兄弟,各个都是面色疑惑,显然,都是无甚感应。定睛看向许逸,正迎上扭过的目光,“师兄可有什么发现?” “还是没有。”许逸略一皱眉,摇了摇头,转而对着几位师弟,“这却不是想就有的,前番来此,来回探查,踏遍了此地,这剑更是一柄不曾放过,奈何……”顿了一顿,“那金气的出入,一点影迹也无。这里能得以一见的,也就是聂兄弟了,却又是在入静之中突然发难……是以,各位师弟不必拘泥什么方式,只管顺了心意就是。” “许兄所言正是,”聂不平眉头一跳,“此金气虽然无什么灵识,但是灵物,必定对什么有感,这个,还真是说不清去,只能各凭心意而行,强去探寻,却不见得会有所得。” “这……”几位面面相觑,既如是说,何必再剜心去寻思什么?抬眼复望,了无生气,一片寂然的剑冢之中,寒气森森,却是恍然升起一股躁意。不再谨守一处,几个信步而去。 林瑜看看许逸,只是闭了目,不见什么回应,稍一怔。又看方梓文,已是踱至一旁,盘膝坐下。复观左右,各自由心。抬眼看向土坡,只觉压抑非常,不禁皱眉,略一迟疑,抬步,直朝土坡而去。 聂不平踱至一旁,却未上前去,只是左右闲步,双目扫视,漫无目的,一副意懒神情。几个的踪影,尽在眼底。突见林瑜抬步就走,直直朝着那一片剑林而去,不禁抖了抖眉,面上一动,转瞬又自沉静下来,不去搭理。眼下这般,才入来而已……心底轻声嘀咕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转了几转,竟然也就地一扫,盘膝坐了下去。 剑冢之内,几人各自循心而行,三四里地界,冷风出没无常,幽暗里,窸窸窣窣,几点声响,犹显森然。一去经日。 …… “就是这里?”李飞白在谷中立定,神识一查,只有孤零零一所木屋,却没有人迹。想来许兄等人已入境去?闪身而去,直掠至流瀑之前。探头一看,这小潭,果然有些怪异,如此细细流瀑之下,竟然幽不见底! 只是,这水下竟然是秘境之地?还从未见过什么秘境,只是听说,却是想不出这在潭下是如何弄的。许兄只说,潭中自见分晓,又是如何个见法?难不成,就是这样跳下去就结了,无需准备什么? 正在犹豫不解,突地,丹田之中一阵轻轻颤动。剑! 这剑冢,究竟有什么,绝不简单!只是一道金气而已?竟然能勾动这龙牙灵剑来? 既然许兄不在此处细说入法,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却不知道,这剑冢是否入得,连许逸也不知什么究竟。只看机缘而已。 且试了再说。思定,李飞白暗暗提了法力,无形罡气散出,护了周身,纵身跃入。 …… 剑冢之内,聂不平正自闭目,懒懒以神识查了几人,不见有什么所得。观那土坡剑林内的林瑜,在阵中转了这许久,也自捡了个地方,打坐入静去了。撇了撇嘴,只是三日而已,再候上一阵不迟。 突地,一阵心动,双目圆睁!“霍!”地转头看向入口。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旁侧的许逸和方梓文,也先后扭过头去。只见入口处,气幕一阵旋滚,“噗通”一声,一道身影跌入,却是未曾把住,扑倒在地。一激灵跃起,向里审视。 “呵呵,果然是你!” 许逸倏地起身,朗声一笑。对着还自谨谨探查的人影一招,“飞白兄弟,我在这里。” “许兄!”李飞白轻摇了摇头,缓了不适,回过神来。 “过来说话。”言语之间,几道急急御风之声闪来,却是六山的几位都赶了过来。竟然还有来人,是许师兄认得的? 几个凑上近前,一一见过。缓缓,聂不平也自挤上前来,报上名姓,无多的言语。错过身去,只是盯着李飞白,心底如狂涛骇浪一般。 我在这里,这小子,是怎么进了来?此子身上,有怪异! 此时,却不是仔细探查的时候……先自弄完我的事儿再说。转身行到一旁,抬眼土坡,默然静立。 第八十四章 探剑 “嗯?”待众人散去,许逸再看李飞白,正欲交代,不由眉头紧皱。先前猛地见面,也未在意,这厮的修为,怎会也蹿至这样!这才多久不见?那时分明才过神桥,将将稳了的样子!竟会如此?莫不是,走了什么邪路! 欲言又止,不由面上一冷。若是那样,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即便因过往生恨,这样心性,却不值自己如此待见。 心念一转,冷哼一声,算是招呼,抬手凝一道剑气,直朝李飞白打去。 怎地?几个都未行远,突觉背后灵气一动,扭头之际,变故已生!这是做什么?一个个不明所以,愣在当场。 “许兄?”李飞白更是摸不着头脑,大骇!这是怎么了?“且慢!”嘴下喊了,那边却不见有收手意思,观那剑气,来意虽不决绝,却也是毫不手软,直取而来!不敢大意,一闪避过,“许兄何意?且住手慢说。” “不得退让,对剑!”许逸面色沉毅不改,闷喝一声,抬手又是一道剑气。 不让退避,对剑?这是什么意思?却也没那功夫去想了。心中一定,浑身气势一敛,双目一凝,并指一道剑气迎去。“扑”地一声轻响,空中一处即散。许逸面色一缓,却未收手,“再来!” 第二道剑气,又再空中击散。李飞白身形晃了一晃,立时立定,凝目去看,只听又是一声低喝,“再来!” 赶紧收心,抬手接剑。“扑!”这一次,来的力道更大,闷声在空中一阵回响。剑气散了,李飞白却是止不住那股冲力,噔噔两步倒退,暗沉一口气,双足一错,踏入土中,身形一拧,堪堪立稳。“许兄……” 抬眼再看许逸,哪还有方才那股子拉着脸子的劲儿,却是面上露出了笑意?这,深意何在? “呵呵,无甚,无甚。许久未见,你的修为,却是精进迅猛,一时手痒。”许逸一句带过,也不细言,扭头看看方梓文,林瑜几个,摆了摆手,“不必诧异,呵呵,玩笑罢了。” 玩笑?旁侧几个满心疑惑,见师兄摆手,却不便多说什么,左右看看,许师兄,清逸出尘,却行事沉稳,平日里言辞都不多,何时曾见如此玩笑过?复看那边对剑的李飞白,也是一脸的懵懂诧异,这还真是怪了去也! 李飞白听许逸如此一说,又看他扭身摆手,心底一怔,却是明了了用意。许兄这是,在探自己法力凝实?又未明说,是对他人瞒了下来!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谢过许兄。” “呵呵,挨了剑,谢什么。来,我与你说说此间状况。” 旁侧几个见此,一愣神,这真是,来得快去得快。看来这两个,先前倒是熟络。此间曾有过玉龙山一行的,也只有方梓文一个,那时后来出现,李飞白身负爪伤阴毒,气息暗沉,却未将他修为做一回事儿。只知两个相识,又哪里知道什么根源,揭过不提。 林瑜在一旁看了,却是皱了眉头,心下不解,见几个散去,也是无话。站了一会儿,不觉烦闷,踏步又向剑林而去。 …… 听许逸几句说完,原来对这里也是不甚了了,李飞白无言,看看又自四下散去的几位,只在原地未动。 几个已经进来三日,一无发现,又无感应,原来那什么金气,根本就未曾露头?放出神识扫视一圈,不由诧异。这,这么狭小简单?竟然一下就探了个干净。三四里方圆,四野萧索,颓唐之意迎面扑来,却又暗含了一丝肃杀之气。除了那一片剑林,其余根本无甚遮拦,稀稀几处枯木,一些乱石,毫无规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更不足以藏下什么。 一直以为什么秘境,内里玄机无数,难以名述,处处都是玄之又玄的奥妙,这……竟然一下看完了。这,就是秘境?还真是不入眼,与心中所想简直天上地下。 愣了愣神。不过,自己入前,龙牙颤动,方入此地时,龙牙又是有感,动静更大。这其中,能勾动龙牙,绝非一般物什才是。自己却在这里只凭眼看,瞎自琢磨,自省一声,不由正了神色,收了轻视。 “可有什么感应?”许逸看看略显错愕的李飞白,笑笑,随口一问。 “感应……是有些许,只是把不准什么……” “哦?”话音未落,许逸一动,忍不住失声打断。旁侧不远的方梓文也是猛地转身望来,林瑜皱了皱眉,脚下一顿,忍不住盯得更紧,聂不平斜过眼来,目中隐隐精光闪过。 嗯?几个这样关注!李飞白心底一颤,这感觉,真是难受!自己说错什么?“只是感觉此间似有什么,也不确切……” “嗯,确是如此,再自好好感受一番,兴许会有发现。”方梓文投以一笑,闭上眼去。 原来只是这样,林瑜转过头去。这厮,从他来至此间,许师兄相迎,出剑,而后一直未曾远离,竟然颇为熟络的样子,哪里来的关系?似有什么,可笑,这里的人,哪个不知这里就是有着什么。 聂不平独自盘坐一侧,一如先前,前番试剑,也无什么惊诧,而今一言,却是闹得心底翻涌,合不上眼。有意思,打这小子进来,自己就是莫名的烦乱,这厮,莫不要弄出什么,坏了事儿去。能就那样自己进来了,还真是说不准去。冷冷瞥了一眼,留一缕神识,转而将目光投向别处。 “我去剑林看看。”李飞白冲许逸一笑,抬步缓缓而去。 剑林?呵呵,林瑜一笑,自己探查了三日,什么也无,这厮,还以为有多高明,也不过如此。抬眼看看近在咫尺的这一片森森利刃,却又不由坐下,凝了神识,先自投了过去。 缓缓行至土坡前,看看旁侧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分明正在凝识探查,也不好打扰,李飞白笑笑,又自感应一番,却是不解。 从进了这里,灵剑颤动,却是再没有多大变化,自己也是不明就里。而今来到这剑林,也不过就是想看看灵剑反应,却不见再有什么格外的动静。这又是为何?既然是金气,自然还是与这片剑林脱不了干系,为何又不再颤动了? 抬步上去,伸手搭上一柄剑去,倏然,面色一正,转而闭上眼去。 “呵呵呵。”远处许逸看看方梓文,都是一笑。此间的剑,把把都是久经屠弑,饱含战意杀气,这一触,怕是和自己几个一样,都是落入那战意之中,不可自抑。 好凌厉的杀伐之气!李飞白握剑的手臂轻轻颤动,不料还会这样!一股杀意直冲脑海,势如破竹,唯思一战!瞬息心震。这,就是一道战意,无论修为见识,只求神意一战,不战不休! 好!神海一激,李飞白一怔之下,立时一股剑意凝然而出。 见李飞白有应,那剑意一动,气息一正,似是礼敬。不待李飞白有甚反应,转而一变,突地意暴,狂卷而来!这样?李飞白猛一吃力,气息一涩,顿时被一意逼退,霎时,只觉漫天是剑,万剑如矢而来。 终是这样?意迫之下,李飞白一退再退,只不去触,唯守一意,突地嘴角轻翘。神念一转,身遭气息变换,宛如入静,身影恍惚,竟然如隐去一般。土坡上,几道观望的眼里,只余一道剑意,愈凝愈粹…… 须臾,仿佛“呼“然有声,战意全散,就如一阵凉风拂过。坡上少年收手,直起身来,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抬步,朝剑林中心行去。行进间,顺手探过,触剑,片刻之后,又自撒手,复往前去。 “这厮……”外侧的几个此时都被李飞白牵去了目光,只随着这书生,触剑,撤手,摇头,再触……方梓文扭头看看许逸,这个李飞白,只有许师兄知道过往,却不明白,这是用意何在?只是,这般触剑,撒手,难道后面都不再有剑意来战?不可能……自己也曾触过几把,分明剑剑有战!这小子……连战不疲? 几道目光渐渐升起了诧异,却没一点声响动静,只在心底暗暗比较。自己先前,曾触几剑?可曾有他这般自如? 许逸静静盘坐,此刻也是心下震撼,这飞白兄弟,来回的触剑,虽然不知是什么深意,然而抛了其他,这举动,而今却是更叫人眼亮。看来,几月不见,不只是修为飞蹿,在剑道之上犹有感悟!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越看越是赞许,禁不住点起头来。 林瑜早已收了神识,此刻,扫了一眼身后几个,再看剑林中那个,又往中心走去,弯腰,又探一剑,不由眉头愈紧。 这般探来探去,明知不会有甚结果,却还弄得正色凝重不已,哼哼,哗众取宠!待你探完,看还有什么冠冕话说!心底一呲,却止不住观望目光,盯得更紧。 撒手正中的剑,李飞白不由愣了。 起初探剑,腹中龙牙无甚反应,有那剑意一战,脑中却是一闪,或许是剑意不同才有所感,这才一路跑到中间来,不想,这里的剑,根本就是随意插落,没有越往中间越强的一说…… 李飞白左右看看,不禁挠了挠头,这样不算什么,无非多探探就是。然而一路走来,残剑各个不同,剑意五花八门,强弱不等,腹内龙牙根本没有一丝变化!无论剑或是剑意如何变幻,没有动静! 此路不通……复扫过眼下剑林,也自盘膝坐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似明非明,抓不住去。 林瑜轻轻一瞥,心底轻笑,这是折腾完了?只管凝了神识,一柄柄细细探去。聂不平神识扫过,不由一松,这小子,也是落入其中不出,且等等,还是我来吧。 第八十五章 残剑 竟然无关剑与剑意? 李飞白放了神识,又再探了一遍剑林,百思不解。 适才一路过来,触剑十余柄。剑,是好剑,剑意,也是杂驳,然而自己一路过来,也并不见真正吃力抵不住……仅此而已?如此能成一秘境的剑冢,自来至此处就勾得龙牙颤动,只是为了容这些剑? 前番悟剑小有所得不假,自己可不敢依此自诩剑道如何。不说其他,唯少经战仗,见识浅薄这一点,不必来论,必然所缺甚多不足夸耀。这些剑,虽是杀意凌然,战意张狂,就这样一路过来,无甚风险就抵了。就凭眼下这些,何以动龙牙? 原先不知,而今亲眼见过龙灵模样,只是一瞥就险些支撑不住,这等灵物身上主攻的东西,怎会为这样的东西意动? 不由抬眼,远远望去。许逸师兄言,那聂不平,先前为金气所伤,伤势严重。此刻看去,一身筑基修为,端然盘坐,气正神逸,方才见过,言语不多,想来,也是一个颇有心思之人,寻常的东西,即便措手不及,也不至就弄得措手不及,险些丢了性命去。 一番思涌,虽然未弄明白其中玄机,再看这些剑,越看越觉得蹊跷。 聂不平安然端坐,突觉一道神识扫过,双目微睁。是那小子?看什么?而今盘坐剑林,也无动作,怕就是没辙了?只是看他模样,闭了双目,眉头紧皱,莫不是还想试试?呵呵。迟疑一阵,也无动作。不急,待到你们都没了一点办法,我再出手。 安然端坐,正在那里盘算。土坡之上,李飞白突地呼然立起,左右扫视。止不住心底一动,这厮,才坐一会儿,这就起来,想做什么? 凝神过去,却见李飞白抬步,又朝旁侧的剑踱去。立于剑旁,一探手,又收了回来。略一顿,抬手一召,御出一柄灵剑。地上端坐的聂不平突然心中一跳,止不住腾地蹿起身来。不好!霎时神海翻滚! 许逸与方梓文就在近里,只觉旁侧的聂不平豁然惊起,都是一惊,是金气?倏倏起身,见聂不平紧凝双目,直盯土坡。顺势望去,只见李飞白召剑,正在剑林中静立迟疑。 “聂兄弟可是有所发现?” “且看。”聂不平目不斜视,轻答一句,面色稍红,只不动作。 且看?这聂不平,定是有感!是飞白兄弟那里!不好。那边剑林,而今临近的只有飞白和林瑜两个,若金气逸起发难,有险! “梓文在此,好生留意左右,我去看过!”不待言毕,已是身形御起,“嗖”,若急电驰去! 李飞白静中起身,并未想通其中奥妙。既然眼下的剑并非关键所在,又何至于费了那许多功夫立这剑林于此?说不得,还是有些联系! 拿来看看。伸手去,却又收回。这样去拔剑,还不是和先前一样,又陷入剑意之中去了。略一迟疑,抬手将龙牙召出,既然是龙牙有感,就用它挑了再说!灵剑召出,又是轻轻一颤,再无动静。李飞白皱了皱眉,左右看看。抬手一指,灵剑朝身侧的剑挑去。 “叮”的一声清鸣,霎时如天外轻音,在剑冢之中回旋流响。 残剑挑起凌空,竟不坠落。当空悬浮,微微颤动。稍顷,突地一闪,凌空留下一段残影,直朝李飞白斩落。 果然有了不同!李飞白一正,扬指一挥,龙牙去,“当”地截住来势,来剑一震退过,霎时一股战意撩起,“嗖”地又自一闪,化出几道剑影,缠上龙牙。哦?李飞白双眉一展,这柄剑,先前曾触过,剑意之中,正是如此。轻轻一笑,沉心凝神。只见空中龙牙,青黑剑影一晃,只在方寸之间连闪,一个恍惚,倏倏残剑之影已交错而过,未得一中。再去看时,残剑白影去势犹在,几道青白瞬影之中,龙牙已定,宛如青叶静悬,一丝不动。 及此之际,才又一声脆鸣响起,“当”……残剑应声,击退三尺。 李飞白负手,仰面轻笑。突觉身侧气息一阵混乱,低头一看,顿时变了颜色! 身遭五六柄残剑急急颤动,尽然有破土而出之势!这! 还不等回过神来,只觉空中残剑又是一旋,战意呼然再升,直朝这边笼下。地上急颤的几剑,被这战意一激,仿佛唤醒,“嗖嗖嗖”脱地,御入空中。愣神之际,就欲斩落。 “飞白小心!”一道身影疾驰而至,正在几剑腾空之时。衣袂忽展,唰地立定,抬手,一柄青剑召出,空中静悬,霎时,一股清逸之气漾出,环周而去。 “许兄。” “小心则个。”许逸抬眼一扫空中对峙六剑,看看飞白的剑,暂时压下心中不解,又一扫周遭密布的剑林,皱了皱眉,“待会儿再战,你我须得将残剑即刻引出剑林去。” 李飞白此刻也是回过神来,应诺一声。自己只是挑起一剑试探,还未有其他动作,已是几剑莫明蹿起,必是为方才的战意所激而至。若是再在这剑林中打下去……不禁心中一颤,止不住浑身一凛,汗毛倒竖! 空中残剑犹在蓄势,林瑜立于剑林一侧,死死盯着土坡正中两个的身影,有心也上前去,迟疑一下,又停了脚步。此番再去,恐怕激起更多剑来……且看。 聂不平远远在外,先前李飞白战起之时,犹与方梓文一同静立观望,此时,几剑腾起,面色一潮,不作声,移身旁侧,暗暗闭了目去,压了胸中渐渐升起的躁意,心中翻涌。剑,此时哪还看不明白,是这小子手中的剑有古怪,竟然勾了残剑那一缕战意,暴起而斗。 怨不得自那小子一进来,自己就心中烦乱。 暗暗舒一口气,这厮,果然弄出了名堂来。心念急转,那许逸也御了过去,万一再在那边打了起来,岂不是要压不住,都乱了去!不可不可。手下连连掐诀,轻轻打入地下。又抬头,看看那土坡之上的几个,犹在对峙,一处即发,不由皱眉。 “梓文兄,而今坡上,暴起六剑,那金气,又不知隐在何处,不如我去,做个援手。” 方梓文在此观战,眼见六剑蹿起,正是担忧不已,这剑,必是被战意所激。许师兄与自己先前进此,也曾以剑击剑,却是未曾有过一剑反应,心中不解,此时却也无心深究。只是盯着坡上,不知那边对峙之中,究竟境况如何。“聂兄伤势刚复,还是我去看看。” “不,梓文兄在此,外侧还有几名同院,万一金气一出有了变数,彼此相熟也好照应,不必再争,我去了。”不等方梓文再说,扭身疾驰而去,却是朝了林瑜的方位。这小子站在那里没一点动静,一会儿动起手,拼起命来,万一不明就里战意燎发,岂不要都毁了去。 土坡之上,许逸与李飞白悬剑而立,静静观着眼前残剑,只觉对面蓄势,却不见动静,难以揣摩这残剑之意,也不敢去先行出手刺探,只有静观。 剑冢之中,除了聂不平急急掠去的身影,一时寂然,再无一丝动静。幽静之中,一缕寒风轻轻行过,不知何起何往。 “不好!”许逸突地一声轻喝,双目一凝,一拍旁侧的李飞白,“速速往外去!”言毕,御剑,也不上前去,只在原地撩起,凝了剑意,对着那六剑轻轻一划,转身朝外御去。身后六柄残剑被那远远的剑意一撩,凌空一震,一股战意肃然而起,倏地御动。 空中一错,却是三剑随了许逸,另有三剑,直追李飞白而去。 竟然还去追飞白?许逸御行之中回首,不由稍一错愕。自己先让李飞白去了,然后发剑,竟然还有三剑尾追李飞白而去。心念急转,不由看了飞白的剑一眼,“飞白,不可在此处再战,速速往梓文那里去,一会儿远离此地再行应付。” 李飞白也不答话,自然明白此时不可再冒然去战,觉到身后三剑驰来,提一口法力,直往外御去。 正疾行中,只觉身后一道剑气远远激射而来,身形一错而过。猛提法力,脚下更疾。此时莫说应战,再让这残剑多发几道剑气都是危险之至。脚下可全是剑!知道了这一茬,出外去,从边侧一一引了才是正途! 聂不平将将御至林瑜身侧,这边突生变故,不由心中一紧,直直盯着御出的两个。见空中两人只是闪躲,轻舒口气,尚好尚好,却是明白此刻在剑林之中,不可力战。眼看两个左右闪身,转眼之际就御了出来,从身侧一掠而过,只朝外冲去。“好!”聂不平轻声低喝,扭头招呼林瑜一声,“走,先去料理了这几个,”足下一点,转身疾驰追去。 林瑜却是未动,盯着坡上两个缀着追剑而来,心底怎也不是滋味。许师兄英武,连扫六剑而出,这李飞白,无甚动作,竟然还能引走三剑?这中间,有什么门道不成?眼看两个已是引剑而出,竟然抬不动步。 此刻两个都出来了,却可一试。抬手召剑,轻轻搭上土中残剑,运气一挑。 聂不平方行出不远,只听身后一声脆响,“叮!”而今之际,这声响,好不刺耳!扭身一看,却见林瑜手持灵剑,正将一剑挑上了空中。残剑在空中翻滚,尚未落地。 “你……” “呃!”清音响起,林瑜也是一愕,已是陪着小心,却是忘了在这秘境之中,声响远传!不好!幸得此剑不似先前坡上残剑那样暴起。此际却是不可再有响动了,不待空中残剑落地,身形一错,探手将剑抓入手中。瞬时,一股战意冲入脑海,僵在当场。 幸好此子反应不慢,还知道抓了剑。聂不平刚欲扭身再走,只觉身后一动,不由脸色一黯,不好!还是有残剑感了此音,调转头来。 急急收身,必得先收此剑,否则乱矣! 第八十六章 乱剑并起 抬眼去看,李飞白身后三剑中,正有一剑顿住,尚未返身驰来,已是一道森然剑意朝此地划落。 聂不平双目一眯,看前面,许逸与李飞白只是回首一望,见自己身在此处,一个眼神,并未停身,一路引剑而去。身后,林瑜小子犹在那里僵着,神陷不出。心念急转,此剑怕是正冲这小子而来,自己此刻却不便去引,恐怕生乱。轻“啧”一声,心中一动,只是挺立,静观那空中扭返的残剑,突地凝声,传出一声低低沉喝,“尔敢!” 言毕,周身灵气一震,浑身气势倏然一变! 恍惚间,空间轻颤,只觉聂不平身上一股肃杀之气“呼”地一现,竟然有了不实之感!身遭破杀之意刺目,凌然不敢正视,直朝眼前的残剑逼去。 须臾之间,这股气势一放既敛。再看聂不平,却是有些萎顿,深深吸一口气,再自正然挺身,虽是气势隐去,双目依然炯炯,直视残剑。 对面残剑被那突然迸出的破杀之意一震,竟不再动,只是左右轻旋,似乎犹豫不决。未再上前,却也不退去。轻旋之际,只是剑身股股无形之气轻轻荡开,朝着聂不平与林瑜扫过。 聂不平微微皱眉,低头看看自己,面上一丝不屑。扭头扫一眼背后林瑜,此际犹未醒来,不由焦急。抬手掐了一诀,正欲打上空中残剑,引了出去,只听林瑜“呼”地轻出一口气,挺直了身躯。 “速速将剑插回,赶紧退去。” 林瑜一怔,旋即醒神,方才却是鲁莽,险些酿祸。抬手看看残剑,不敢迟疑,弯腰就去插剑。突地,心中一紧,“不好!速退!”话音未落,残剑脱手,一震之际,“唰”地一个斜撩,直朝林瑜划去! 林瑜弯腰之际,只觉手中残剑遇气一抖,战意复燃,急急撒手,提气不及,劲喝一声,足下一点,一个空翻而去,终是未能快过那道划过的剑气。凌空之际,只觉腿上一凉,旋即疼痛钻心,翻身落地之时,一个趔趄。抬眼去看,空中一道血线扬起。 “呃!”聂不平心底一抽,手下法诀还未打出,不想出此变故!“止血,收血!”身影一晃错去,抬手一道法力打出,就去收取空中的血滴!尚未立稳,只觉身后,凌空一道凌厉剑气电闪一般快斩而落。不得已,再次错身避过。错身之际,不由心底一颤,毁矣! 林瑜听到聂不平的劲喝,脑中急闪,立时明白过来,不由浑身一震,冒出了冷汗!急急运法止了腿上的血淌。再抬眼,聂不平正被那当空的残剑逼退而去。 空中连闪,两道青白剑影倏地飙过,剑身一划,收取了空中血滴。 霎时,一股森然杀气仿若有形一般“呼”地逼出,眼前恍惚一片淡红血色! “各取一个,速退!”聂不平抬手召剑,手下未有一点迟疑,抬手就朝空中御起的两剑打去。“当当”两声击过,直直盯着空中残剑。 “林瑜知道。”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心神恍惚失守,林瑜正了正神,抬手御剑,也朝空中打去。 空中两剑被聂不平击了,稍退之际,却未挺上前去。林瑜剑来,又退,却未有剑气发出,只在空中凝势,却无动作。 这是做什么?血杀之气已出,被这两个收了,应是暴戾兴起才是,怎么没了动静?却是更让人心底不安!林瑜眉头紧蹙,扭头看聂不平,却也是一脸疑惑。 未有几许,空中灵气一动,只见两剑当空盘旋而起,剑影交错之际,突地,一剑跃出,一道森白剑气直取眼前两人,一剑兀自疾旋,身遭血色杀气越聚越浓,“唰!”长长一道殷红弧刃剑气扫出,却不是击向地上两个,直朝身后的剑林而去! “不好!”聂不平错身闪过上方打来的剑气,抬手御剑,一道长长剑气,直取那道淡红弧刃。“轰”地一声轻震,两道剑气当空截交,瞬间崩散!聂不平手下连连如飞一般掐诀,数道法诀接连打出,直朝那空中震散的殷红血气收去。 才出几道法诀,空中的两剑舍了林瑜,联手朝聂不平打来,生生阻断! “快快,快退回他们几个那里,剑林恐怕有变!紧观此际,准备出去!”聂不平独对两剑,抬眼扫视,眼下,崩散的血气缓缓卷落,朝剑林覆去,方才虽被收取些许,只是少半。这一盖下去,即使只在边际,也不知侵染了多少。 林瑜腾出手来,不由被这景象一震。而今空中哪还有方才的红红血气,干干净净。剑林边际,却是渐渐升起一片淡红的剑光,闪耀之际,令人心悸。不敢迟疑,哪还顾得上腿上伤痛,一咬牙,朝许逸人等疾驰而去。 聂不平御剑,连连挡下残剑,抬手回斩,还想着将眼前两剑先行引去,终不成行,不禁恼火。御剑之际,分了一缕心神,紧盯了剑林动静。未几时,眼看那边,已是淡红剑光闪起,一股令人颤栗的气息缓缓升腾,不由暗啐了一口。如是,怕是一丝侥幸也没了。咳!心念急闪,这次,又是白费了大爷一场功夫,弄得不好,还要有人折在这里,这不是要坏我事儿吗! 再看眼前这毁事儿的两剑,一股火气再压不住。既然已是如此,还顾忌个屁!去死!双目一凛,剑意瞬时一变! 一恍之际,一顾破杀之意“呼”然散出,又自一敛不见。虽不及方才静立喝阻残剑那会儿的气势,却是逼人心魄,隐隐不得喘息。此意一起,只是静立不动,空中灵剑再无那些来回的虚晃,也无一丝光闪,凝实一收,四下再无气息流转,只是简简直直的刺出。 拙拙一剑,一往无回。 空中两剑有感,突地一颤,起先一阵欢跃的颤动,急急抖动中,就欲迎战劈落。将将凝起了势,忽地,四下气息入寂,再不能动!眼前这仿若缓缓递出的剑,迎不得,躲不得,只能受! 空中,一剑递出,缓缓触上一柄残剑,略顿,再出,又触一剑。触完,无意一丝旁的动做,一如先前御出一般,就那样,直直倒回,缓缓落入聂不平手中。四下宛如静寂隔世,仿若缓极,只有静。 剑回,收。此刻,当空灵气一颤,境破。转而,一股崩裂之气倏地激射。两剑已碎。 聂不平收了剑,突地身子连晃几晃,“呲啦呲啦”几声,身上衣衫撕裂数道,身子一抖,强压了胸口翻上的一口血,已是满头大汗如雨,神色萎靡。喘了几口,低头看看自己,眉头一皱,目中竟然满是不屑,暗自嘀咕一声,“出个剑就这样……” 抬眼看,剑林中暗暗激起的淡红剑光,此刻渐渐回收内敛,心底一惊。这么快!顾不上胸闷,抬手御剑,一纵而上,提气,直朝许逸一众那边驰去。 才御出不远,身后的血色剑光残留之间咋然一闪,一收殆尽。片刻静寂,转瞬,整个秘境一颤,百多柄残剑疾疾颤动,一股骇然的杀气仿佛有形一般,呼地一震,呼啸而起,直朝远处几人狂卷而去!所过之处,乱石块块崩碎,树木草地尽数化灰!寂寂秘境顿时灰土漫扬,随着那一股滔天杀气忽地卷去! 许逸与李飞白引了那五把残剑御回,方梓文看在眼里,知道用意,早早唤回了几名师兄弟静候。这边一到,即刻联手而上。六山几人,本就是许逸有意挑出,剑道不凡,再有李飞白,六人出剑,对上残剑,自然不再话下。未有几刻,五把残剑即被击散了剑意,“当当……”坠落,再无动静。 几人方自立定,就看林瑜飞也驰来,“许师兄,剑林那边有变,聂不平传了话说,准备撤出此境!” 许逸皱了皱眉,这边引出的几剑已经击落,适才回转时,听见林瑜挑剑之音,转而就压了下去。只余一剑,怎会突生变故?一看林瑜,小腿之上尚有血迹,不禁心底一颤,此时也不便多问。那聂不平还在土坡之上,看看方梓文几个,抬眼凝神,都往土坡剑林望去。 正是聂不平敛神出剑之时,对面却是有两剑?一剑平平而出,一触,再触,剑灭……如此干脆!离得远远,也自无法感受那边的剑意,这转瞬一剑,真是骇人!简直神剑也!许逸扭头,却见李飞白,方梓文也正骇得合不拢嘴,望向自己。这聂不平,到底是何方神圣。虽然不知为何,见他收剑之时也是抵不住的样子,连晃几晃才自稳了心神,这剑御得,真真是出神! 几个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话。正在心中疑问不已,突地,只觉脚下一颤,四下灵气一阵乱涌,这是!几人急急扭头,只见聂不平已凌空御剑,正往几人这边御来。不待回神,就见他身后,无形之气漫卷,霎时土石飞沙,漫天席卷而来!还未近前,就听聂不平高喝,“快快去往入口!剑,乱剑来了!” 话音刚落,只觉脚下又是一震,漫卷的土灰之后,影影绰绰,剑光闪闪,不知多少残剑攒空而起! 第八十七章 金气出 “飞白,林瑜,速速退往出口,待聂不平送你们出境。梓文几个,与我联手,先挡了这杀气冲击,且战且退。” 许逸双眉紧皱,低喝一声,倏地又将灵剑召出,眼神一扫左右,方梓文等已是齐齐出剑,“唰唰”御至许逸身侧。 五道身影,无声静立,五剑当空而伴,直面那漫卷而来的狂暴杀气。身上衣衫,迎风之下,霍霍飘展。一眼望去,同气连枝,意气直冲而起!俨然已成一道莫开之挡。 转瞬之际,聂不平御剑而回,一跃而下。看看许逸几个,不由一个怔然,眼中一热,心底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暗暗在心中喝一声,“好!” 许逸深深看了一眼御回的这位,适才灭剑那一剑犹在脑中映起,也不多话,“聂兄弟,乱剑已起,还请引了这两位小兄弟先行出境。” “那是自然。”聂不平抬眼一看后面的两个,而今这剑冢八人,只有这两个在筑基之下,即便有些说得过去的本事,乱剑之下,也是徒然,“许兄几个不可力敌,且战且退。我去去就回。”一声招呼,“随我来。”抬步就走。 李飞白暗暗感知着腹中的龙牙,自乱剑一起,颤动猛然激起,一股跃跃欲起之意直达脑海,不由心中暗动。忍不住盯向土坡,心念一闪,莫不是,与这残剑暴起之数有关?此中深意所指什么?凝了双眉,抬眼看,那迎面而来的狂暴杀气,翻滚的灰土之后,剑光霖霖,一派森然,不由胸中热涌。 “走!”聂不平又喝一声打断。李飞白看看旁侧也自未曾抬步的林瑜,暗叹一声,却也明白,此际,不是脑热冲动的时候,自己两个在此,恐怕连累几人束手束脚,复观一眼,扭身跟上。 许逸扫了一眼退去的三人,旋即心定。眼前灰土翻卷而来,一股逼人的杀气直冲而至。“剑启!” 凌空五剑随喝御起,剑指前锋,霎时,律律而动,穿梭交汇。一股浩然剑气立时循循升起,无形之气,直破漫天灰土!“轰!”一声暗沉的冲鸣,四下为之一动。 迎面而来的卷土杀气微微一震,如破帛一般撕裂,两下分泄而去!有此一冲,去势渐尽。几人身后一震乱风席卷,渐渐消弭。 抬眼看,土坡之上,此际尽收眼底。森森然百十柄残剑当空而旋,急急律动,隐然有钻心的刺鸣响起。此地杀气一灭,只见土坡之上气息一震,须臾,乱剑撩起!剑意直指许逸几人,空中灵气一颤,“嘘……”长长的低沉破空之声中,残剑如矢,密密层层,遮天激射而来! 肃杀之气,漫天压来,直逼心魄! “守心!破此一式,其势自乱!”许逸低喝一声,责众提气。五人五剑,凛然而对,直视当空攒射的剑雨! 李飞白与林瑜,聂不平三人此际已至入口之处,只觉背后一股威压,浑身如透!急急转头,正见空中一片剑光,乱剑低沉呼啸,倏然而来。剑未至,肃杀之气直直逼近,止不住心中震撼。 “快!”聂不平看了一眼,扭头正色,一道内启法诀凝了,抬手疾疾朝入口气幕打去。打诀之时,犹不忘扫一眼旁侧的李飞白,一瞥而过。 法诀激射而去,聂不平却是眉头一皱,不对!这气幕,流转序乱,竟然未启!心底一凛,不好!定是残剑乱起,扰了此境阵设循环! 不妙。聂不平抬手又是几道法诀打上,只见那乳白气幕一阵颤动,翻腾一阵,气息紊乱,毫无轻旋吸纳之像。这……林瑜看看李飞白,眼下这情形,却是看得明白,此地秘境不大,本就是专为残剑而设,如今乱剑暴起,必是扰乱了此处出入阵法! “小子你来试试!”聂不平突地转过头来,盯了李飞白,“就用你进来的法子。” 李飞白无话,急急上前,也无什么法诀,直直往气幕走去。聂不平不禁挑了挑眉,这小子,果然就是硬挤进来的,却不是许逸告知了法诀。须知这气幕,即便有了法诀,还会以威压试探甄别,如不是剑意相迎,一般人等,却是出入不得。硬挤?也该有一番动静,这小子进来那会儿,却是冷不丁跌入,自己只顾心里盘算,竟然未有察觉,这硬挤得有多么随意!就看他眼下如何了。 旁侧林瑜盯着李飞白,心思翻动,只是不言。 李飞白抬手往气幕上一按,只觉腹中龙牙一震,气幕内里一股乱流激涌,手掌探入,再无寸进。再提口气,依旧无功。这,却与先前进来时候大不一样! “快,再试!”聂不平一看,眼前一亮。正此时,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扭头一看,那边五个对空,一片剑雨暗光闪闪,铺天盖地,直直兜头射落! 尚未相触,只觉得胸中气息不转,直欲崩散!一阵沉沉的“嗡”响,耳鸣心颤。“呃!”身侧一声闷哼,聂不平一惊,却见林瑜也正扭头观那乌压压盖顶而来的剑雨,一个心神失守,面色煞白,就地盘膝而坐,紧闭了双目。 “叮叮,当当,叮叮……”轰然一震!剑雨砸落,五人五剑顷刻淹没…… “如何了?”聂不平直直盯着那开天破地的剑雨,紧锁双眉,连头都扭不开去。 李飞白听得身后沉沉轰鸣,脚下一震,气幕内里更乱!“哼!”手掌一弹,被逼了出来。胸中气涌,只觉得腹中龙牙无唤自动,竟然在气海之中轻旋起来!不由心意躁动,不得出,那便斩!青黑龙牙倏地在握,暗暗青光兀自流转,隐隐清鸣。“破!”抬手一击,朝气幕斩去。 倏然无声,龙牙直入!“嗖”的一声,李飞白只觉一股吸扯,浑身一紧,消逝不见! “嗯?”聂不平猛觉身后一动,急转一看,“呀!”哪还有人影?出去了?出去便好。再看身边林瑜,闭目谨守,面色未复,轻轻皱了皱眉,抬眼看那边,轰然剑雨须臾砸落殆尽,只若一道激流撞上磐石一般,“叮当”乱鸣中,急急一折而返,倒旋回空。五人五剑,凛然而显!“呼”……好! 见那边残剑倒回,片刻僵直对立,蓄势待发,聂不平召剑,抬步就欲驰去。突地,身后“噗通!”一声,不由一惊!一扭头,只见一道人影浑身湿透,正用剑点地,翻身而起。“呀!你回来作甚!” “众人都在,这兄弟也未得出去,我怎能独去!”却是方才李飞白愤然一剑,未把住劲,一不留神破气而出,一头钻入了水中。转念,只觉自己孤零零跑了出来,心中怎也不是滋味,一股羞恼,扭头又破气而入。 “你!”聂不平盯着落汤鸡一般犹自仗剑挺立的少年,心底不禁一动,深深看了一眼。“好!你守在此地,我去相助!”还未转身,只觉得身后急急呼啸!李飞白已凝神御剑而起。扭头一看,十余柄残剑脱阵而出,直朝这边激射而来! 面色一正,不由瞥了一眼李飞白,这些剑,怕就是为了方才仗剑破气而来。多说无益,来则应之!“小子小心了!过来一起!”说着,往林瑜身边一靠,挡在身后,李飞白一纵,落在一侧。如此一来,只战不退!两剑凌空轻旋,直迎残剑。 转瞬,十数道青白剑气当空斩落,倏然有声。“小心了!”聂不平低喝一声,手指如飞,幻影一般,只见空中灵剑瞬时一闪,恍如不见了一般,空中只有一串残影一晃而过,再看时,灵剑静悬,空中剑气已无! 李飞白一愣,这剑!运走如神!自己剑还未动,已经全灭!正自惊异,却见身旁聂不平面色一变,神色不振,低头看看自己破烂衣衫,皱起眉头。这是怎了? “下一个你来!”聂不平低低一声,稍一侧身。“好!”李飞白错身而上。迎面又一轮剑气斩落。双目微眯,心无旁骛,眼中只余剑气,瞬时,掐诀如飞,龙牙如幻一般御去。“噗噗噗……”一连七声,奈何修为不济,龙牙一击一颤,却是有六道不及击破。呃!不好!正自惊骇,身侧一道剑影划过,剑气顿消。呼,不由轻出口气。 “还是你来!”聂不平面无表情,只在身侧立定。这小子,剑倒是真御得不错。还以为他只能挡下三四道,假些火灵之力,虽然不会火法运使,倒也助力不少。如此,眼下还不会有甚危险。只是此子修为不济,恐怕撑不了几时,这残剑,怕也不会只是如此而已。 抽神偷眼一看前面五个,此时哪里还辩得出人影,空中到底有多少残剑,此刻也分辨不出,满天剑影重重如海,光耀如星,来回飞梭攒射,激鸣之声连绵成片,战意正酣。 聂不平眉头紧锁,此际情形还自可控,只是这剑雨出,怕不会只是这般情形。唉。“不好!”走神了!只听李飞白一声惊呼,一拉自己,扭身扑倒,几道剑气森然划过,贴着林瑜头顶划过,直入身后地面,土石翻飞,击出几道深深剑痕。 “聂兄?”李飞白挺身而起,又自一跃上前。“无事,无事。”聂不平舒一口气,凝了心神,错身而上,立在一侧。“倏!”眼前又是十余道剑气疾疾击落。 十余轮下来,李飞白已是满头浸汗,热力蒸腾,浑身冒起了白雾。御剑起,却是一愣,这当空残剑一轮剑气击出,却是未再继续?只在空中静悬,微微颤动。 “快快退下!”李飞白一愣神,聂不平已错身而上,浑身气敛,满面正色,直直盯着当空,“切切小心,这是暴起之势!” 话音未落,只见对面空中残剑越颤越快,突地,朦朦胧胧,如幻化了一般,须臾,十余柄残剑朦影一动,重重叠叠,朝一处汇拢而去。转瞬,空中一震,朦胧剑影一颤而化,“唰!”凝为一柄丈长的巨刃! 李飞白惊异的眼神中,那巨刃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恍惚有形的剑气倏然而出! “金气!” 第八十八章 挥斩巨刃 残剑幻融! 若非亲眼所见,李飞白简直不敢相信,还能自主相融!瞥了一眼聂不平,却见皱紧双眉,轻唉一声。 眼见那道金气仿若缓慢袭来,只觉身子一紧,气息凝涩,举手抬足,如负重荷,竟有被束之感。空中青黑龙牙,一阵频频颤动!若扑之状!李飞白有心抬手打诀,却是身手迟缓,立时心底一骇,毁矣! 一行人冲着金气而来,费尽心机不得见,不想竟然这样冒了出来。东西就在眼前,却是连应对都难,危在旦夕…… “小子退后!”一声断喝,聂不平挺身上前,手下郑重掐诀,抬手打了出去。空中灵剑一震,一道长长剑气耀眼破出,直迎而上!李飞白站在后面,一面抬手掐诀不敢停缓,一面提心谨观侧前的聂不平,眼看他打出一道剑气,一恍而去,顿时瞪眼呆立! 金气!这厮发出的,竟然也是一道金气!去势更快,须臾击过。一时脑海若堵,只是瞪眼,回不过神来。 空中,两道金气眨眼相击,根本没有心想的那种震动,轰响。一闪之际,同时湮灭,无声无息。只是,明眼可见,那空中,仿若微微一扭,而后渐渐回复。裂空! 空中巨刃发此一击,似后力不继,只在空中静悬,一股威压打来,紧紧锁了李飞白几个,却是暂无下一击击过。 得一喘息,李飞白急急抬手召回龙牙在握,如此,一会儿再有,运使起来却是比之当空御使要迅捷许多,不至于再眼睁睁看着,连回手应对之力都没有。刚刚握剑,还未好好感受一下龙牙躁动的气息,只听前侧“呃!”的一声,聂不平浑身颤抖,竟似站立不稳! “聂兄!”李飞白一个箭步上前,正欲伸手去扶,只觉身不能近,竟有一股斥力相抵。“聂兄!”又是一声惊呼,只听“呲啦呲啦”几声,一股逼人之气自聂不平身上四射而出,直逼得李飞白连连后退。再看聂不平,身上本就撕裂的衣衫,而今更是破烂褴褛,条条块块乱坠,那外溢之气一冲,呼呼曳曳。 不觉再有冲斥之力,李飞白再次挺身而上,却见聂不平此刻更是萎靡,“聂兄!” “无事。”聂不平身子一晃,兀自立稳,终是垂首不振。“小子你上,小心了,用好你的剑!”聂不平看看李飞白,着意盯了盯那青黑的龙牙,一步退后。 剑?李飞白看一眼步履虚浮的聂不平,低首看剑。龙牙此刻,青芒犹盛,有感李飞白审视,兀自一闪,一股逼人霸气跃然而出!不由心底腾起一股热浪。抬首看当空的巨刃,那股威压之感消逝无踪,只有战意凛然。 “击散此刃剑意,速速拘了,可拘出一缕金气本源。”聂不平有感身前的李飞白战意升起,轻语提醒,竟似有万分的把握一般。抬眼再看当空巨刃,轻轻一颤,又是一划。 静立,沉心凝神,只觉当空一股剑气打出,李飞白定睛一看,正如方才,竟然又是一道金气!略显虚薄,却不似方才首剑那般凝实之感。金气划来,又似方才那般,似缓实疾,一股束缚无力之感油然而来。 用心用剑!李飞白又盯一眼空中袭来的金气,突地闭上了双目,一缕神识锁了,心神入剑。霎时,只觉龙牙之内,气息疾转,峥峥战意如激流狂涌,瞬息贯身!身上束缚之感顷刻消弭,哪还有一丝困意!只觉胸中一股畅然欲出之感难以自抑,几欲迸出,战! 心随意动,波澜不惊。静立书生闭目抬手,一剑! 一道无形剑气倏地迸出,却与先前剑气恍惚不同,缓缓一剑挥出,那剑气却是霍然一瞬击去!当空一震,金气与剑气相触,却无方才首剑那般的静静割空,相交一颤,金气寸寸崩散,恍惚如粉如齑…… 这,聂不平身后直直盯着,只见空中金气粉散,心底震颤!转眼看看李飞白,看那手中的青黑之剑,只觉如洪荒神兽,静伺欲出。这剑,自己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神异非常,总是令自己莫名心动,果然,连连溢彩! 正自思忖,前面,当空巨刃一剑出,微微一顿,却不似先前那般蓄势,轻轻颤动,似乎也有所感,就要一剑再出。尚未及动,地上闭目的少年书生挥臂,“倏!”又是一剑挥出。 此剑一出,信手由心,无什么抢攻,趁势,只是随意。 一道剑气迸出,去势犹盛,却仿佛方才战意未尽,意气难耐,“倏”地直扑而去!正击上那欲出剑的巨刃之上,登时一顿,巨刃竟然一颤,一剑击退几尺! 又一凝势,正欲发剑。眼前,少年闭目,挥臂,又是一剑……去势更畅! 剑中,再退!倏地,再一剑! …… 七剑过,空中巨刃黯然无光,再无一丝战意,轻轻一颤,跌落。 “速速拘了,收取金气本源。”聂不平眼看先前七剑出,那巨刃竟然被击得连退,气势一衰,再衰,败散。不由得心底连震。这小子,意与剑合,这剑出的,已是颇有神韵了! 一喝之下,前面的李飞白竟然没有反应,犹在在那里握剑静立。这却是不能耽搁,只有趁此之际,剑融未散才可!错错神,一旦剑再散去,还有屁用! “小子……”聂不平忍了胸中翻闷,一部跨上,赶紧急急住口。眼前的小子,还在那里闭目未睁!这是,有所感,悟了?聂不平不由展了展眉,轻轻一笑。 那就我来吧。俯身,一道法力打上巨刃,手中连连掐诀,须臾,一道尺长的灵气灿然而出,宛如有灵一般,方寸之间,翻旋飞腾,穿梭之际,周遭空间连连颤动不已,“哼。”聂不平轻哼一声,取出一只晶莹瓷瓶,一甩打入。 起身之际,只见地上巨刃一阵恍惚,闪了几闪,突地一震,无声崩散。化回一地残剑。 此间事了,不由轻舒口气。抬眼去看许逸那边,不由心中一紧。方才战得提心吊胆,一直紧守心神,未去关注,而今那边,竟然也是剧战无果,残剑幻化,还是三柄! 许逸独对一柄,激战之中,挥洒自如,方梓文与余下三个联手,抵了两柄,联手之中,堪堪迎住,也自正酣。地上一二十柄残剑,七零八落,空中三柄巨刃,却是较之这边犹显凶狠。聂不平不由又看了看李飞白手中之剑,撇了撇嘴。 可惜。低头看看自己褴褛的衣衫,这身子……唉!不想变故频生,此际竟然弄得又是使不上劲儿去了。有心无力,只能远观。 正在观看,突觉身后有动,一扭头,却是林瑜轻轻“呃”了一声,皱了眉,就欲醒转。这小子?聂不平看看那边当空三剑,巍然压顶,足足遮了半空之势!只不动作就令人心颤不敢直视,宛如胸压巨石一般!看看林瑜那犹自煞白的面庞,聂不平抬手,凝一道法力打过,又将之击昏过去。 先前被那铺天的剑雨震得心神失守,而今尚未完复,再睁眼看见当空三柄巨刃压顶,恐怕又是心惊,如此几次三番,恐怕心中就生了罅隙,再难寸进了……倒不如昏睡不醒,就此避过这些也好,躲过心中之祸。摇了摇头,聂不平又转目去看李飞白,脸上一笑,这小子。正在那里看着,就见李飞白仰面“呼”地一口长气吐出,醒过神来。 “聂兄。” “如何?可有恙?” “无甚。”李飞白面上一缓,低头看了看手中龙牙,暗暗又出一口气。正看见散落的残剑,“呃,这!” “也无甚,已收了。”聂不平就欲探入破烂怀中去取瓷瓶,却见李飞白猛然醒神一般,忽地转头,看向许逸那边。面上一变,“聂兄在此候了,我去援手!”不待回话,提气直驰而去! “这小子。”聂不平嘴上喝着,又是摇头一笑。 突地,许逸处一声惊呼,一道身影错步连连后撤,摇摇晃晃,“扑!”地跌坐!不好,伤了一个!聂不平心中一抽,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四人联手之势一破,顿时险象环生! “我来也!”李飞白一声暴喝,身影急闪而上,未及上前,手中灵剑一挥,“唰!”地一道剑气打过。“当”地一声,击在侧里的一柄巨刃之上,虽无甚大的反应,却是阻得那剑气一缓。身影连闪之际,已是御至方梓文身侧,抬手,又是一剑。 剑气连连击上同一柄巨刃,只见那空中巨刃突地一震,舍了方梓文几个,剑锋一错,直指李飞白而来! “飞白不可!”方梓文一看空中剑势,抬手一剑劈上,就欲引回,却是一点反应也无!惊骇之下,又欲挥剑。 “方兄放手,飞白可以抵了!”喝间,李飞白剑出不停,脚下连错,已是引了巨刃而去。可以抵了?方梓文心底一惊,眼见那一柄巨刃直朝李飞白而去,却是再分不开心去观望,收心,沉心应对当空。 “当”一声闷响,许逸应对的巨刃一黯,坠落。这时一扫旁侧情景,不由一愣。方梓文三人应对一剑,自然轻松许多,未几刻,已占上风无虞。那边,竟是李飞白!独对一柄巨刃!竟然也是挥洒自如!凝神看了几眼,确是无一丝失措,剑去随心顺意。一愣之际,心底一闪,不由看了看飞白手中之剑,心底轻震,转而一笑,不再注视。 扭头,身后师弟盘坐,一剑自肩划过胸际,半身血染,却自止了血淌闭目,身侧丢一瓷瓶,却是取了丹药吞下。略一观,此刻面上沉毅,气息趋稳,暗自松了口气。 再看远处,林瑜躺在地上,不由一皱眉,又看聂不平在一侧坐着,浑身如被乱剪,衣衫破烂如缕,神色困顿萎靡,却正往这边望着,面露轻笑。心中才自一定,如此就是两个都无恙了。 一场激战,变故连生,而今终于有了定数。许逸轻舒口气,这才转身,抬手打诀,去拘金气。 第八十九章 云雾半遮 余下再无凶险,许逸拘灵一道,方梓文三人也自得了一道,李飞白此番再战,虽没有之前陷入空灵,全仰灵剑那般轻松写意,龙牙战意犹在,也无意外,再得一道。 几人将受伤同门小心扶至入口,弄醒了林瑜,唯待气幕平息。聂不平将那瓶塞给李飞白,自去换了一身衣衫,坐在一旁。林瑜听得方才几人历险,苍白的面容更是黯然,唯抬眼看看李飞白,也不做声,干脆,又闭了眼去。 足足候了一个时辰有余,安然回谷。有伤者在侧,不堪远行,就在聂不平木屋歇下。 …… “此番探境,好在历经凶险,终无差池。”许逸看看木屋床上犹自盘坐的伤者,所幸混战之下,连连应战之际,巨刃所发金气似是不甚精纯,未有多大内疮,于此调理月载,应是无虞。“而今得了金气本源,回得宗门,也可有个交代了。” 此番剑冢秘境一战,李飞白一鸣惊人,令众人刮目。言说就是欲拜入六山,众人更是心喜。才俊少年,谦逊热肠,又知内敛,言语不多。越看越是顺眼,自然就少了那种生分。 聂不平在一旁,皱了皱眉,听了许逸一言,心底莫名一动。这一帮出来,乃是携宗门令,若回转去,这金气……看看李飞白,心底暗暗计较一番,却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此念转过,只是盘坐,再少有言语,只是怏怏不振。 出境回至木屋,已是言明了欲求引荐入院的意思,许逸自然应了。经了剑冢一战,惊艳绝伦,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总觉得在境中表现,诸多不明,隔了层纱雾,让人揣摩不透。虽然事后言说,自己世代守陵于此,于剑颇有感悟,只是体不随心,也自说得通去,终是没有飞白那样的自然随性,少了些亲近之感。 聂不平在一旁坐定,觉到众人不是十分热乎,也不想那许多,应了就好,心中原本就是只求入院即可,更无须惹那些眼神关注。 自打出境,林瑜便少了言语,只是在一旁闷声不吭。偶尔目光扫过众人,旋即转向他处。听了许逸一言,脑中一闪,“许师兄,这剑冢之中,残剑尚多得去,而今知道玄妙所在,何不来日再去?” 此话一出,几个都扭过头来,自然都是一样的想法。 “师兄怎会没有这个心思,第二日就和我与聂兄弟一同去看,唉。”方梓文在一旁接了话,摇了摇头,“这机缘之事,却不是放在那里随意捞取的。复转去,潭中竟然再寻不到那剑冢入口。也不知是转向他处,还是就此闭了……” 竟然还会这样?林瑜一怔,复又低了头去。 聂不平在角落里,头自扭向别处,脸上不由漾起一股不屑,心底一呲,闭目养神。 秘境竟然会移了入口?如此自己心想的再去找回些颜面的事儿,岂不是再无可能!在境中昏迷,什么最后幻化巨刃之类,一眼也未瞧见,更无论插手一战,助上一力去。原本想着有此一役,再不济,终是落了个明白,来日去,也可展展伸手,竟然这样! 心底烦躁莫名,扫了一眼李飞白,林瑜独自踱出屋外,也不远离,只是静听屋中动静。这李飞白,还真是不可小觑,与自己一般的修为,竟然独得两道金气!可惜,未得一观,也不知是怎么个情景,难不成真是剑道非凡?须臾,听得屋中几个言谈无隙,更是说出,许师兄临走竟然为了此人在外事殿留讯,不禁眉头更紧。 不想自己考核得中首名,还未欢喜几天,首次出来就失措露丑。再有那李飞白回院去一比……唉!心中烦乱,理不出什么头绪,只是失神。 …… 这一日,聂不平悄悄唤了李飞白,转至谷中避了众人,“小子,与你打个商量?” “聂兄只管讲来就是。” “嗯哼,这样……”聂不平看看左右,“这事儿,那个,你那里不是有两道金气?” “怎地?” “那****也听说,这一行,是扛了宗门的名号出来,还要回去回禀宗门,这意思,听明白了?” “嗯,是有此一说。”李飞白一怔,抬眼看聂不平,却是未弄明白。 “唉。”聂不平一看李飞白面色,暗叹一口,“既然回禀宗门,这金气,宗门会不收取?这可不是自己在外探险。” “哦?”李飞白一愣,还真是没有往深里想过这个。不禁低头寻思,这几日是听说,许逸师兄专程回了宗门选人来此,如此一说……还真是有这可能! “明白了?”聂不平看看李飞白,面上一缓,“这样,那****也看到,我身具金灵之力,行功有错而今有恙难愈。”嘴上说着,紧盯着李飞白神色,“而今却是正需这金气来调……” 说到这里住了口,停上一阵,“不知小兄弟,可否将金气与我一道?” 怨不得这厮在剑冢之中,总是一出手就萎靡不振,还把自己弄得衣衫褴褛的样子,有那样的身手,却又独自难以成事,还需假他人之力去。若非如此,恐怕真难会将这样的秘境说了出来。先前为许师兄所救,怕不就是独闯之时难以为继才招了凶险。这之后事,却是迫不得已了。 “呵呵,聂兄多想了,何必如此。”若无此人,天大的本事,不得秘境,都是枉然!况在秘境中,这厮可没有一点耍滑,巨刃首剑,若不是这厮抵下,而今自己和林瑜恐怕早已神灭,无论其他。一道金气,取之不多,还弄得这样神神秘秘,不由一笑。 “秘境因聂兄而来,这金气,又是你我同战而得,即便没有我,聂兄得之怕也是唾手之事。”李飞白召了瓷瓶一把递过,“况那时,若不是聂兄出手拘这金气本源,等我醒来,巨刃也早就散了,哪会落得它去。” “呃!呵呵。”聂不平并未伸手,只是盯着李飞白,不见有什么迟疑做作,“只是众人都知你得两道金气,这样,小兄弟可是有了私下做主之嫌。” “哦……此事如此,许师兄几个都自明理,必不会深究什么。” “如此,我就拿了它了。此次随了一同回去,如无意外,咱们也是同门了,小兄弟,我就不说什么谢过的虚言了。一同入院,今后相互是个照应。” “嗯,自然自然,聂兄多虑了。” 闲言几句,二人离散而去。错过几步,聂不平兀自立定,手捏瓷瓶,看着李飞白背影,一脸神情不可言表。 一行再无其他琐事,月余时日,转瞬即过。伤者已复,这就启程回去。来时六人,回去八个。事算完满,自然比之来时多了许多言语笑声。只有林瑜,略显尴尬,多少有些沉闷。 ………………………… 白首山,首峰终年白雪,云遮雾绕得名。此际山中,凉意正浓。红黄翠绿,只若圣手随意点落,一派幻彩惹人。天高云淡,风过,唯觉怡然,心自飘摇。 众山群里,一峰不显,山中十余女修。不见有甚举措,巡游之余,只是静修。 山中一座洞府,筠阳自静坐中醒转,面露愁容。 这是为何?不解中,轻撸衣袖,忍不住凝视玉臂,来回翻转看过,一如先前,只是,为何自己总是觉得这身子,有了什么不同?气转血行之际,恍恍然总觉有异! 自打服下云淑携回的丹药,几月来,这不可名述之状愈来愈显,缘由何在? 如此异状,心不能静,看来是每日打坐,实则心底疑窦重重,哪还能入得定去。 独自守在洞中,已是几日未出,百般思量无解。仰首静思,轻轻吐一口气,面上一静,神色肃然,抬手,运法在指尖一掐,鲜血溢出。翻手,在这手滴落几滴,屏气凝神,细细观去。 “嘶!”怎会如此!殷虹的血滴中,一缕莹莹不显的银色细流缓缓游转,灵动异常,然而这气息……筠阳收了惊容,取了玉瓶,细心收了血滴,半晌无语。 细细想来,自打来此,自己偶有心烦意躁,并未如何上心,只是沉心静修,也未有甚特别的感觉。这几月……而今之状,身自异样,却并未有不妥之处?这银色丝液,到底何物?自己并未接触什么异物,火光兽处一战,那神秘人物只是轻哼一声,会在自己体内弄出什么异样来?却也不似……余下的,只有云淑带回的丹药。 这丹药,听说是师祖亲手所赠,还曾拿与师尊看了,都是不识……师祖赠药,又何来不妥? 许久,长长舒气一口,就此按下。既然不明,在此思忖,也不会再有什么,既然身子无恙,且压了吧。只是,而今心中那股烦躁之意,愈来愈盛,又是弯在何处?莫不是也与这银色丝液有关? 妖气,一股妖气……何至于此? 闭目片刻,筠阳抬脚步出洞府,御至山巅,舒目远望。清清风过,几缕淡淡流云舒卷,苍远天幕之下,茫茫山林无际,本自炫目的红黄青绿,只觉得迷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各怀心事 “你二人就在此先落下,待我回禀之后,再来与你们引见。”许逸安置了李飞白与聂不平,别过而去。先前入境那时,自然没有去提,而后出来,原本倒是想问一句先生和那女妖的事儿,毕竟此后,李飞白入院,自己相邀之时,说过就近寻处安落的话。只是李飞白一字不提,想来是有了安排。日后再问不迟。 “可有所得?”鉴元看了许逸,面上一舒。 “有,师尊且听。”许逸心底略一斟酌,娓娓道来。 “哦?有这样事?”境中奇异凶险,果然不是寻常可比,听得几人应对沉着,知共进退,鉴元心下大慰,看了自己徒儿一眼,此子临危不乱,处置有方才是真正难得。 “如此说来,是得了四道金气来。” “是……只是,这中间,又有些曲折。”许逸抬首,看一眼自己师尊,话锋一转。 “曲折?”鉴元一动,直视许逸,只见徒儿目光不闪不躲,面色沉毅不变,不由心底一笑。此子如此,分明已将这什么曲折泰然熟思应对,并无什么多大诧异,这样盯过来,是怕自己吃不住惊吗?“有何曲折,说来听听。” 许逸听这话音,心里一松,“是,出得境来,弟子一行在谷中修整……”将秘境入口消逝之事禀了,李飞白与聂不平分了金气之事,一笔带过。言毕,略一颔首,静立不动, “先前气幕不得出,显然此境灵性颇具,有这样难为人揣测之事,不算多么出乎意料。经此一战,闭了入口,恐怕短时之内是不会再有反映了,却是真真有些可惜了。”鉴元轻轻皱了眉头,这镜中,能出金气,而今再不能入……机缘之事,本就无可揣测,能有所得,本不该再妄思更多,只是……这孩子,呵呵。复不可得,如此一来,那什么李飞白和聂不平分了金气之事,自然就变得惹眼,怕是就会有人生出想法来。 看看许逸,“那两个小子分了金气,又是如何处置的?” “此二人,却不平常。那李飞白成就火灵之体,聂不平,更是难得一见的金灵之体。对于金气,李飞白未有什么动作,携了回转,只是……”果然,秘境再不得入,这得来金气更显弥足珍贵,怕就有了争议,“那聂不平,先前似乎行功差错,身体有恙,取了金气,却是直接化了去。” “哦?两个灵体?”只听说两个欲入书院,未想到还颇为不凡,殊是难得!只是,明明有意拜入,此时急不可耐地抢先化了,这事儿……却是有些心性不佳了。 鉴元话接了一半,未往下说。静默片刻,“原本无甚争议之事,枉生曲折,入院之事,你只管去见了你师叔就是,至于其他,稍后再说吧。”言毕,闭了目去。看来,这几日,自己这里是不会清净了,必然会有口舌是非。唉,本是无甚计较之事,只怕有些人心容不下。 许逸微微一顿,拜退而去。 这聂不平一个举措,却是连李飞白也牵在里面。飞白当时也是有些轻率了,唉,那时自己自然也觉到不妥,却是无法再去开口了。无论平日,此事,却是正赶上入院之时。 …… “出丑……怎会有此想法。”林行远看看埋首不敢直视的林瑜,心底一叹,“少经战仗,面对如此盖顶之压,失了神,却也不是多么丢人的事儿。多些历练,经久自然心定。谁又没有起初过往。” 咳,自己一味想着让此子快些成长,却也是有些心急了,入秘境,自然是难测异数,之前,还真是将这事儿想的有些简单了。却不料,凶险如斯,莫说是一个未经什么的孩子,就是久历风雨之人,心志稍弱,在那样情形之下,也难保不会骇然失措。 唉,心底又自暗叹一声。还需循序渐进,却不可冒进。若是因此心生罅隙,今后再想挽回,难于上天。 “不必将此搁在心上,过几日,再有出外平妖之事,自有一展身手之机。”看林瑜并未因此展眉,有些诧异,若是就因这失神之事陷入不出,这样心志……却不像是先前,心中一动,“此次探秘境,还有些什么,说来听听。” 另有二人,竟然还有如此惊人的表现!怨不得。林行远听罢,暗自一惊之下,面上只是一笑,原来是弯在这里! 这秘境,再不得入,如此,这二人的做法,却真是有待商榷了。 “唉,还是年少简单了,你是只看其一不看其二。这两人,如此心性,就是入院,也是不堪重用。” “哦?”林瑜此时却是一抬头,盯了过来。 “那姓聂的,怎会不知这是宗门派遣行事,还寻思藉此事入院,却私心深种。众人联手探险,历经艰苦,才得了金气,他却独自张口拿了一缕去,还慌不迭的自己化了,哼!如此心性,就是来日入院,还不知会弄出什么事儿来,怎会将宗门真正放在心上!” “姓李的小子,一样的不堪!秘境再不得入,岂会看不出这中间轻重,竟然无一丝立场可言,籍众人之力才得的东西,就真以为是自己囊中之物了?呵呵,姓聂的那样张口,也没一声禀问就西夏做主,当宗门是什么?就是一座善堂吗?就算有些本事,无有明辨是非之力,不知利害取舍,才更可怕!” “这二人,我必会好好明辨一番,如此心性,就算有些能耐,也只是暂时,心境不开,终难会有长远。来日必被心境所困,再难有精进了。”看了看林瑜,“你需谨记我言,明白其中深意,无需以一时得失论长短,更不可再身陷不出。” “是!林瑜谨记!”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句句在理,最后心境之说,更是点得心底敞亮,拨云见日!林瑜深深一躬,舒了双眉。 呵呵,林行远扫一眼林瑜面色,心底一松。也不多言,转身而去。 这来入院的,独得了两道金气的小子,才是此子心中的疙瘩。倒是正好,正此时候,行了此事,若是不然,还真是不好找到话说去。无名宵小,真以为书院是自己后院了。 转回院中,独立观花,却正瞄见许逸身影,不禁略一皱眉。 …… “如此……”鉴正听罢许逸言说,不由一怔。师兄此意,就是许了二人入院。听许逸小子的话,这入院的所谓一考,对于那样修为伸手的两个身上,就是再难上一些,也不过就是个过场而已。 此次虽说开了举荐一说,许逸一干人把得倒是颇严,无有一个烂充之数。而今进来的这些,倒是真的拿起来就堪用。唯需谨慎的,就是这心性一说了,却需一番观察。思及此,不由看了看许逸。这个师侄,明明这事看得明白,只是避重就轻,唉。 只是,这事儿,恐怕不像想的这么简单。那林瑜小子此次出去,不仅未有什么出彩,还……恐怕那身后的人,会有说辞。都说平日性子寡淡,少问是非?呵呵,只是事未关己吧。 “你先去吧,我自会与你师尊商议。” “是,许逸去了。” …… 而今就在院中,李飞白自然耐不住出院外观望,正看见聂不平立于一侧石上,却未远观,只是左看右看,哪里有一点观景的意思。 “聂兄?” “哦,飞白。”聂不平收了目光,松了眉头一笑。 “聂兄立于高处,却不观景?” “哎,你小子。你也是身具火灵之体的人,来至这里,就不曾觉到有什么不同?”聂不平摇头,伸手划一大圈,连指五峰。“虽然这里面,不方便放出神识去,对于成就灵体之人,却是不难感应。” “哦?”这眼前脚下五峰,自己只是感叹各峰的雄浑,奇秀,清雅,峻拔,各不相同,难道还会有什么深意?看看聂不平,不似拿自己玩笑,不由闭目凝神。山风习习,难脱中意……须臾,李飞白突地惊起,扭头看向聂不平。竟然会如此?这,这五峰,竟然气息各个不同,分明是分属五行之气! “呵呵,这又是什么多大的隐秘。只是灵体感觉的明显一些罢了。”聂不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却又忍不住去一一观望。 分属五行,李飞白再抬眼看,这几峰,已是不同意味。扭头再看身旁这位,心底一动。不是自己迟钝,只是这位行径,总是太过出奇神秘。 ………………………… “心展?呵呵,游历一番,正潇如何?”晏舒扭身,抬眼看自家兄弟,眉舒目清,必是有所得。 “这些自然瞒不过兄长,呵呵。”晏心展朗声一笑,“正潇此次出外,得遇高人垂爱,指点一二,茅塞顿开,却是解了心结。” “哦?高人?呵呵。”晏舒一愣,转而轻笑,“真是天意,开了正潇机缘。此子心结开了,必然一跃冲天。” “什么冲天,兄长真会玩笑。心里芥蒂解了,再无羁绊,就是幸事。” “一失一得,得失之间,说不得又生生相连,一通而再通。” “呵呵,只看往后吧,看他回转之后是否真正得悟再说吧。” “哦?”竟然连回转也没有,晏舒稍一诧异,看来这次,是真的沉心去了,心中暗暗点许,“甚好!甚好!” …… 连云山东北边侧一峰,晏正潇兀自盘坐。洞府外,一名须发全白的老者,树下静立,面无表情,仰面远眺。(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静流暗淌 竟然安置在理勤殿下?许逸一听,不由一阵错愕。 书院并无什么繁杂的部属,一外一内而已。弟子们平日修行,偶有困惑心境迷惘之时,自然会去两殿看看有甚可做的。十有八九都是往外事殿。此间事务,多是出外,或是内院有甚杂务,临时帮手,无甚太大的约束。 这理勤殿内务……都是按部就班的指派,却是每日都有必做的功课活计。此事,院里向来都是安排那些离了外院,又不愿落返俗世的弟子来做,这个……许逸抬眼看看师尊,不接话,也不离去。 先前来的那些,虽说也是一样需要观察一番,却是都暂时安在了外院。独将两个安至理勤处,即使而今不知就里,应了去,天长日久,不用人说,自然也会知道个中不同。同是引荐,如此,不是在人心底埋上怨念?这又是何苦? “有什么话说?”鉴元抬眼看看眼前的徒儿,故作不知。 “师尊如此安排,日后恐生心隙。” “修行之事,一饮一啄。既然做了那样事,引人非议,自然会有应处。”鉴元一笑,“我知你心中所想,这却是躲不得的。” 引人非议?果然如是,许逸低头,旋即抬首看看师尊,拜退而去。 “你师叔那里,内外统管,却时常向我提起,理勤内务,事杂人少,何不再去他那里一观?”身后传来鉴元话音,许逸微微一顿,面上一笑,快步而去。 …… “理勤殿?”李飞白微微一怔,从未接触过宗门,这内里是怎么安排的,还真是有些吃不准。 “呵呵,如何安置,自然是遵从院中,这个,却无需计较什么。”聂不平轻轻一笑,“只是不知能不能自选去处?” 许逸听得聂不平言说,不由一愣,就是看这个精于世故,才担心不听解释不顾缘由,心生不满,毕竟是自己引荐。不想竟然如此痛快? 看看两个,对于李飞白,自然是心有一丝愧疚。千里迢迢赶来,再辗转转道而去,赶至秘境,更是在秘境中连连出彩,无一丝私心,全是冲自己而来,偏偏就是这样,落个打理杂务,心底端是纠结,“这个自然可以。”多的话,一时竟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越说越理不清去。总不能就说,是两个还未入院就做事招人诟病去吧…… “那就好,能让我等自行选峰,难得开明,只怕,还是许师兄从中周旋了。”聂不平对许逸一礼,正然得很,李飞白也自一礼,看看许逸,又看看聂不平,不由心底暗叹,亏得自己识了这两个。一个让自选落处,一个又点醒自己,此际几峰各不相同。 与他人来说,差异不大。自己两个而今都是成就灵体,确是真真有些不同,意义非常了。 两人如此,倒是更弄得许逸尴尬,恐怕日后知道,就不会再这样谢我了。唉……好好的事儿,徒生变故。 又看看聂不平,飞白小兄弟可能真是不太明白,此人岂会不知这理勤殿的用意,却还是这样真诚拜谢?不由心底恍惚一丝不解,却不便言说什么。 两人所选峰,果然如自己所想。一个选在不工,一个选了听风,正是聚金和聚火两阵所在。看来不必自己言明,这两个身具灵体,却是早有感应了。许逸也不诧异,整合了自己先前所定,却是与师叔处已有招呼,直接领了去。旁的无话。 …… 与李飞白一同至了听风,安顿之后,左右无人,这才提起前事,闲叙一会儿,说起离别之后。 李飞白神色一黯,看看眼前这个,轻叹一声,正是心伤处,不知该如何言表。对于许逸,却是无需那什么提防担心,将画儿展了,飘然入内。 眼前景物依旧,气转水流,桃花繁盛,只是,无一丝动静,再不见那粉衣身影。 许逸被李飞白携了入内,强压了心中震动,这才四下放眼一观,越看越是心惊,只是看身侧的飞白,黯然神伤,未敢多言。这飞白兄弟,自打首次相见就看出是重情义之人,否则,也难与一种妖物那样相处无隙,不想,自那日谷中夜遇,竟然连连失散去,而今竟然就剩了独身。以此子心性,恐怕此事在心中,断然放不下去,只是不言罢了。 唉……出画,安慰几句,一时就冷了场。 关于魔气之事,所知不多,平日能涉及这东西的,而今还真是难于碰上什么。只有记得此事,来日查过典籍,哪日再出外去,多加留意一些了。 只是,此画……许逸不禁摇了摇头。这飞白兄弟,对于自己还真是坦诚得如一汪清水见底,这样的宝物,自己也是首次得见。却当提醒一句。不便多留,这就起身,看看李飞白,“事如此,小兄弟不必深陷不出。还是多用些心思,多多留意,搏些机缘才是。来日出外,我自会也与你多加留心则个。这画儿,飞白兄弟还是少拿来示人,如此宝物,太过诱人,却需留点心思。” 别过,远远回首,李飞白犹在院外独立出神,看得许逸也是心中一动。心底翻涌,却是真真被这小子的痴样惹得有些难以自控。不禁也恍惚出神。 …… 听风之上,暗引地火,正是书院炼丹炼器之所。 每日里,丹房与器房都是些分拣材料,引气监阵,稳火之事。才至此地,却是连这些也自做不好,只能跟着潜心学习,打个下手跑跑腿。 无甚高深繁复,却是兀自耗人,难得脱身。 峰中原先就有十来个师兄专司此事。这些人,除却专意好此丹、器之术者,大多都是无心俗世,了无牵挂之人,不愿离院。对这由外引荐而来的小师弟,倒是颇为照顾,也未有什么为难,得知这竟然是个身具火灵之力的,更是另眼相看,除了每日少有能潜心自主的时候,也自无事。 如此这般,时日静淌,无声而去。 ………………………… “玄机阁,嘿嘿,这真是,我这阁主,竟然什么也未弄,全都仰着你来张罗。” 灵牙山,距海不远,灵秀俨如活物一般。远远观去,群山如裙,两座主峰对然耸立,苍葱峻拔。只若入云去拨弄,自在世间不入群。半坡一眺,海线入眼,烟云渺渺之下,只剩神怡。 一峰上,两道身影凌空飘落。 “你这阁主大人,整日地日理万机,操劳不已。这些粗活,怎能再去劳烦?”宁离刃不离手,手下一挑,火红匕首如焰飞旋,划出一串虚影。 “呃……”海明月正抬眼左右,这亭台楼阁,殿宇栏榭,或自端然,或掩于林木,引流环绕而洄,潭中鱼跃……而今虽是少了些人气,也是颇有了气势。一时得意,霍地一晃,一道火影从眼前“嗖”地划过,不由一惊。 “离儿辛苦,离儿辛苦。”暗暗乍了乍舌,回过神来,“明月这厢拜谢啦。”赶紧转身,深深一躬,偷偷抬眼一瞄。 “而今这地方有了,人在哪里?” “嘿嘿,这个,却是须得回转一趟明宣去。”海明月一看转了脸色,挺了挺身,“明宣这几千年来,虽是渐渐弱了炼器之心,却是也有些痴心于此的,不下于我,苦苦不忍搁下。”言及此,不由暗了神色。而今自己如此行事,却也说不得什么对错去,只是,未曾有一声商量,此次回转,如何言说?唉……语气不觉深沉许多,“若是集了那些人来,此阁自然就有了主干,余下事,才有的好弄。” 宁离看了海明月,不再多言。默然踱至身侧,并肩临风。 “这建阁之事已成,只在一趟回转。你那边,也是时候有个打算了。”海明月扭身,望向不远的那峰,直入云端半身藏。 这边?宁离轻轻叹一口气,也自抬眼去看,心底不由迷茫。 “不必犹豫,当断自断。”海明月突地探手入怀,“此有一物,当是御兽一脉再开的依仗,自此,恐就不需再有那许多困惑了。” 手下一伸,一只小小布袋,精巧诱人,暗中灵气流转。 海明月嘴角一翘,“这个,还需离儿来试了。” 这是!让我来试?心中一颤,宁离却是忍不住一失神,乱了气息。手下一僵,猛地一把将匕首握在手中,“倏”地,一道火红锋刃蹿出,急急收了。 “明月……” “你且来试过。”海明月轻轻一笑,仰首一叹,“此物有成,怕是整个修界都会换了颜色。” …… “明月!”宁离攥着手中灵袋,失了声去。眼下,一只随意擒来的灵雀自袋中召出,一恍之际醒转,“扑棱”拍打,激鸣入云而去。这! “此物有些瑕疵,所容必是灵物才可,灵物入之,只能陷入沉眠,不过,携了灵兽不离左右,却是无虞了。”海明月抬眼,目光犹落在那疾驰而去转瞬不见的轨迹之上,“好在此物,却不需什么特殊的炼材。” 再无言,二人静立。远处海线,隐隐光显。(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听风一剑 六山不工峰,藏器阁下,一室幽然。 石室之内,一截尺长断剑悬浮静台之上,孤零零轻旋。无柄,无身,只余剑首。裂痕密布,仿若连这轻旋都要承受不起,几欲崩散。 剑首四遭,连连闪现灰色恍惚之影。连闪连逝之际,剑首恍惚不真,朦胧模糊,不知是剑颤欲毁,还是四空撕裂,只是这恍惚,令人不敢直视,直若心神欲陷。 剑首直下,一点地火如豆,煞白静燃。一缕炙焰之气徐徐引了,贯入残剑。 每隔一刻,火气一明。旋即,剑首一闪,轻轻颤动,宛如灵物挣动,遍布的裂痕随之闪起暗暗幽光,似欲不抵震颤之际,静台外,聚灵阵流转,单引了金气补入。 周而复始。 小小一座石室,阵设重重。有困,有护,有引,繁复无以复加。 “却不知,既然设了聚灵阵,是为修复,又为何弄这炙焰炙烤?行此矛盾之事?” “呵呵,这个,却是复杂了去。”不想这据传无甚规矩的家伙,还会有心有此一问,指引修士一愣,“这剑首,非是凡物,乃是建院祖师偶得,尺长一截残剑,万刃难比。” “上古之事,难以揣测,如此神物,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阵仗,竟然崩裂。” “这剑首不曾崩散,全倚了此间一道无识残灵,自主护了,犹知缓缓修补,却是经不得半点太大的动静去。” “嘿嘿,祖师这矛盾之法,却是妙之又妙。这残灵,拘不得,又不可留,正以此法来,缓消缓张,灵自灭去,又护了剑首不崩。” 聂不平面色一动,眉头微皱,嘴角一抽,“果然,此剑如此神异,如此,倒真是灭灵留剑的妙法。” “那是自然,此阵,犹需谨慎,不可坏了这循环之法,若是出了纰漏,恐怕须臾崩碎,如此重责,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不平谨记了。” …… 转回自己院落,聂不平掩了户牖,案前端坐,眉头紧皱。 跟着此间执事转了几日,此际倒也无什么其他的繁复事儿,偶有弟子前来报损,甄别了轻重,分类登记。再由执事鉴别,或修或废。每日必做之事,还是监阵,监阵…… 果然如先前所料,就是此地。然而若想取回……下意识又低头看看自己,不禁仰面一声短叹。“炙焰,炙焰……”这事儿,却需得再动些心思。霍地起身,徘徊一阵,突地轻轻“嘶”了一声,转而凭空望向听风,脑中一闪,禁不住“呵呵”一笑。 也不盘坐静息,熄了烛焰,倒头卧榻。 …… 这一日,李飞白正值屋中静坐,突听院外传来喊门之声,不由一愣,这里,除了许师兄,还会有人来寻自己?却又不像是此峰的几位师兄。 推门一看,聂不平?“飞白小兄弟,一晃十余日不见,还以为忙得不可开交,却原来这样清闲?” “聂兄真会玩笑,飞白来此,几位师兄照顾,不曾安排那许多事务,又哪来清闲一说。倒是聂兄,这不就有空闲来逛逛了。” “呃,小子几天不见,嘴也变了。”聂不平脸上一僵,嘿嘿一笑,看看李飞白,这小子,是真的不觉被自己连累进了理勤殿?如此就好,“每日里活计自然不少,好不容易跟执事混熟,这不才讨了个出来的空。” “还不里面来坐?”每隔几日,不工自会差人往听风送来一批待修的物什,李飞白也曾见过,却不想这聂不平才来就混了这个差事,来回走动走动。 “虽然出来,也不就那一点时间,哪能长坐。”聂不平撇了撇嘴,“只是近来有些手痒,身边那几个,却是找不着使剑的好手比划。” “聂兄剑意,哪是随便能找着对手。”剑冢之中,几次三番,那惊世骇俗的剑意,自己可是比许师兄几个知道更多。来找自己说这个…… “小子,别人不知,我可知道你的斤两。一剑,来来来,别推三阻四的。”说罢,也不等李飞白答话,一柄灵剑“倏”地御出,直取而来。 呃!这厮,还带这样的!硬来! 一股摄人之气笼过,李飞白一震,这一剑来的,明明只是试剑,根本未曾加诸多少法力,也不见运什么法诀,竟然一样有困人之势!只觉得瞬息陷落,顿时举手投足缓了许多,恍惚间,天地紧窄,只余自己与这来剑,连错身避开都是不能!急急提气,稍稍破开那摄势些许,抬手一挥,龙牙在握,却被那来势扰得身手迟缓,不及递出,只觉眼前一股剑气扫过,仓促迎了,只意都未起,“噔噔噔”被迫得连连错步而退。 这,虽是仓促,竟然剑未起就受制于人,这势,还不是修为相错甚远的气势之威,神识压迫,只是剑!若是此际再来一剑……不由心下大骇。 “聂兄剑意,飞白难承一击,让兄台见笑了。”李飞白面上一红。 “嘿嘿,比那些家伙强的太多,却是能挡住了。”聂不平哈哈一笑,“那些个家伙,还得我生生自己收剑。” “聂兄……” “能出一剑,心里果然畅快许多!”聂不平收剑,“小兄弟剑,而今知微,差在起势,可得加把劲儿了。” “只不知,这起势,如何个起法?” “我在不工,只需观我。走啦走啦。还得回去交差呢。”转身,抬步而去。 不工,观我?这厮,来这里,一剑,一句话,就这样?李飞白看着背影,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不由扭身,望向斜对的不工峰。较这听风,却是高出许多,视之唯觉卓绝,只凭眼看,却是无有什么不同。 观峰?李飞白收心凝识,盘腿坐下,须臾,入得静去。 …… 聂不平远远回望一眼,正见那院前静坐凝望的身影,心底轻轻一笑。小子,我也算是有心了,今日暂且初初一点。嘿嘿,能得多少,只看你悟性如何了。小小年纪就初窥入微,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看你实在,就陪你一程。得了好处,将来,轮到我借东西,可不要推脱才好。(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山非山 闲来观想,演剑十日,只是凌厉,奇巧,霸绝,连绵,拙意,竟然无有一丝势成之像。剑,只是剑。 李飞白不由收手,抬头望峰,埋首看剑,心生惘然。 只说是观峰,自己将那山势看得真切,犹转向松涛,竹隐,流霞,更是特意告假,跑出去,回望听风,五峰看完。犹自将那暗中流转的五行之气也自体会一番,五峰五气,各个不同,此中也有所悟,剑出,这五峰之意一一演了,各个都全,惟妙惟肖。而今自己的剑,又多了许多变幻之意,甚至隐约琢磨着,以五行相生相克之意来演剑…… 然而无论如何深究奥妙,总觉得少了什么。无论如何演练变幻,巧也好,拙也罢,其中意味,与聂不平那一剑,终是不同。 同样是剑,那一剑,似乎并无这许多的花哨内蕴?剑来,就是剑,自有摄人之势,其中,再无其他…… 收剑盘坐,渐渐入静。 观峰,看山,似乎却不是自己一味深究细琢的这些道理。闭目,不由得出了神去。 脑海中,天地撇尽,只余几日来观的五峰。意不再形,先将五峰之形褪去。也不在气,又将各自之气褪去,余下,山是一样的山? 心中又起几山,再褪。石峰也好,土峰也罢,依旧没有什么不同。不对,还褪……不由心底一动,这一推而下,一马平川,竟然无山了? 无山?之所以是山,不在何以为山。破出而上,才有山。破出,直上……势也!我自为山,只是一意破出,一去无往,仅此足矣,何须其他!一点星光,霎时通明。 这聂不平,何苦给自己圈定一山,是想自己想到金锐之气?唉,李飞白不由一阵摇头。 观峰之意,破在无山。却是弄得十来日里,深陷不出,落入山中不见山。 山非山,剑非剑,原来意在剑外。 起身,也不御剑,一道剑气凝了,抬手向空中飞叶打去。心往处,再无其他,唯一剑,一叶。只见那叶,突地一顿,顿失轻飘之意,只若凝滞一般,“倏”地,一分为二。 这才有了一点样子,李飞白轻轻一笑。 “呃!”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一看天色,早过了接值的时辰。旁侧几间院落,早已人去,必是看到自己几日来在此观想感悟,竟然连唤都未唤自己一声。急急朝丹房驰去,却是心中又愧又暖。 …… “剑来!”聂不平也不召剑,一摆手,招呼李飞白。 “得罪。”李飞白一拱手,神色正然,浑身气息一敛,抬手召剑,双目微微一眯,一剑送出。 “咦?”聂不平心底一震,却是小瞧了这小子。竟然得悟了!这势虽然还自不显,却是真真的成了,只在磨砺蕴养!一闪避过,忍不住又看一眼这小子。 “聂兄感觉,这势如何?” “只如莺燕低旋,蚍蜉撼树,隔纱吹灯罢了,你这势,能做什么?”聂不平嘴一撇,抬手一剑,“接打!” “呃!”话音未落,一剑击来。比之上次,犹有过之。幸得这次剑在手中。李飞白抬剑相迎,终于出了一剑。“当”两剑相击,一道身影倒飞而去。 …… 十日后,又是一剑击飞…… 百日后,有了两声交响…… ……………………………… 蒙山西南二十一峰,匡雄界。 这一日,主殿之峰突地无声一震。倏然,一股无形之气自后山如波漾开,层层叠叠,卷卷而去,直波及方圆大小十二山方自静掩。 所过之处,怒沱河水如巨掌拍过,倒卷而上,直去十余里不止。森森层林如梳横理,齐齐倒伏再起。片刻之后,才听得那风过之声,“唰……”连绵如海。群兽惊悸,禽不敢鸣,至于静伏颤栗。 “这是……”殿中执事一惊御起,空中一扫,却无一丝敌扰痕迹,起源后山?扭身望去,心中猛地一震。“那是匡主闭关之处!”须臾,方圆各山“嗖嗖”御起数十身影,道道神识,齐齐往主峰扫过。 “无事,速速退下。这是匡主动静!”主殿执事一声喝令,一众妖修空中略一迟疑,面面相觑,又自无声御下。心中,却是挡不住惊异,如此动静,匡主果真要破入返虚去? 返虚,那是何等境界!修界芸芸之众,也就几个而已。这样的破关之境却是真真难得有见。林中,洞前,一个个静默不言,凝神观望。 未得几刻,只觉空中一股紧束之力一恍而过,转而,四下灵力如泄一般,霍然朝主峰集去,本自无声,那生生有感狂泄之势,只让人觉得恍惚“倏倏”作响。 未几,主峰后山之上,灵气之漩渐积渐厚,绵延只若浓云蔽日一般,缓缓旋转之际,观之心颤。 突地,只觉脚下一震,空中灵云倏然一顿,自中央缓缓旋注而下,直入后山而去。一股威压随之罩落。 当空隐隐雷声阵阵,似真似幻,难以明辨,那声响,沉闷悠远,直透心际。 这!如此骇人! 四下观望妖修不觉暗自提气,强自压下心底震颤。修为不济的,纷纷盘坐。走兽飞禽,更是在此景之下,晕厥昏死无数。 足足七日,如盖的灵漩才自渐渐倾注而尽,威压尽去。日开,四野朗朗。 十余日后,空中又是一股无形之气漾过,一如先前,所过之处水倒林梳。只是这次,尚未波及甚远,兀自倏然一收,消逝不见。 …… 两月之后,蒙山匡雄界传出震动修界之讯,匡雄破入返虚!一时间,修界鼎沸。先前传言竟然不虚,这厮果然成了。 千净观,梵心听禀,面无一丝波澜,挥退了来禀的弟子,独自踱至窗前。抬眼虚望,那方向,正是遥遥白首山。 静立许久出神,无一点动静,室内无声,香烟兀自缭乱。 赤岩山上,晏舒凭栏而立。那两位,一去再无一点消息,真是干脆利量。而今这修界,却是真的翻起浪来,不在此处,也在他处。只不知哪一日,怕是终将祸乱一场。 四方有动,唯独我处寂寂……抬眼四望,风正乱。(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山是山 之上,日月轮转。 “嗯?”聂不平浑身一紧,禁不住眉头一皱。还未喊出剑,就先下手了?这小子,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卑劣不堪的手段,“啊呀!”一声不吭,剑就来了! 竖子,真是气杀我也!堪堪可以对势而已,这就敢对我出剑!今日不再将你打飞去,还翻天了你! 李飞白心底暗笑,回回被击飞,都成了师兄们口中的听风一景,且让你也来尝尝翻飞的美味。 如是想,心里却是明白不过。若非是聂不平每次这般不讲理,上来抬手就打,只是小心翼翼过来,鞠躬见礼,两厢立定,再来有模有样地提气聚势,礼尚往来……哪里来自己几月之际就这般得心应手。 “嗯?”正值心底暗笑,突地一惊,不对!对面今日,竟然未曾来以势冲散,不好! 剑势一缓,再凝神,只觉对面聂不平无风无波,恍惚不在眼前,却又就在眼前!这感觉,好生让心闷!只若有无间,似画不是画,偏又是就在这里,宛如亘古未动。 这是势?什么势?却又无甚感觉,只觉得心神恍惚,气息不畅,竟然拿捏不住,无可捉摸!然而瞪了眼,那边已经抬剑起来,那般随意,那般自在! 没有势封,没有意锁,这厮,他笑了,他在笑?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提起剑来,提着剑晃悠悠走了过来! 相隔几丈,自己的剑怎生那般缓慢,竟然就如跑不到头。 不好不好,这厮过来了,打不着,我去也! 呀!这是怎地?明明无有势封,怎么就抬不起脚来!不不,抬了,是抬了……这步抬得,说他过来是闲游踱步,自己这简直蜗牛不如! 突地心头一闪,晃过那日在剑冢之中,这厮一剑击碎两残剑的画面,一般无二。骇! 聂不平提了剑,行至龙牙剑侧,斜眼瞄瞄李飞白,手中剑起,往龙牙剑首一点,也不去看,慢悠悠又几步,踱至李飞白身前,立定,嘴角又一翘。 李飞白不禁心底一抽,这笑,好生奸恶! 无话,对面剑横起,往李飞白胸上一击拍落! “啊呀!”那无力,失神,恍惚,蜗速……瞬间崩散,“呼!”李飞白朝后直直倒飞了出去。 翻飞之际,满心的不解,犹自回眼去看。嗯?再看!那聂不平,正在起剑之处立定奸笑。起剑处,怎会在起剑的地方!他不是走过来了吗? “啊……” “砰!” 小子,今日让你看看,什么是剑!叫你居心不良! “叮啷!”却是龙牙,崩出去不知多远,砸在石上磕落,清音回响。 …… “聂兄,聂兄留步!” “小子还有何话说?心术不正,再飞一次?” “嘿嘿,再飞几次都无妨。还望聂兄不吝点醒。”李飞白深深一躬,自然明白聂不平的脾性。 “点醒?点醒过后,好来打飞了我玩?”聂不平负手前行,脚下不停,一摇三晃往山下行去。 “呃!” “说与你听量你也没那本事!”渐行渐远,遥遥一挥手,“看山看山,看山是山!唉,小子太笨……”暗自轻声一笑,足下轻点,疾驰而去。 看山,又是看山……看山是山……李飞白原地未动,扭身望去。 巍巍几峰,岿然不动。风流气转,云行烟绕,只在那里。任尔南北西东,千万滋扰,与我何干?我只是我。 …… “这小子,有点意思。”是夜,聂不平独自静坐。 这是多久未曾看人入眼了?也记不清去。自己竟然会在他身上耗费功夫。“嘿嘿。”忍不住一笑。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也好张嘴借他剑来一用,不想自己会莫名受染,搁了正事儿。 只怨这小子,心思太正。自己拿他剑来,所行之事却又是把这小子给暗中坑了一把。 想起先前金气之事,不由面色一变,只是轻叹。 睡了这许久,谁想着那些个残片也会各自有了生灵之像,唉。烛火之下,神色黯然,双目虚望,出了神去。 也不是没有想过去一一收尽,只是如此……往事已去,逝者不再,既然各自有了机缘,何苦再去破之……天意如此,我是我,你们是你们,各自安好吧。为我之事,已是取了你们几道金气,这却是眼下的纠缠,不关昨日…… 复低头看看自身,不由轻笑。小子其实也不亏了。幸得先前那缕金气给这破烂身子补了,要不,今日可真是舍不得给你耍弄那一下去。 坑就坑了,我这东西,哪是谁想见就见,想学就学了?嘿嘿,观这六山之剑,而今自成一番气势的,也就是那许逸一个。给你点透了,用用你剑,权作修资了。 要怪还是怪那石室的剑首封阵,淬炼,融合,生气之物,都不得入。欲通炙焰之口,也只有你的剑可拿来一用了。 取回自己还费尽心思,宛如做贼,唉……不禁愤愤,又自无奈。谁让自己而今这样呢,若是当年,这些个小小家伙,何须顾忌,简直连正眼看看都懒得去。 真是时也势也,窝囊! 须臾,为这愤然一激,却是起伏,搁之不下。探手,自怀中取出一柄残刃,置于案上眼下。 烛下残刃,唯有剑柄与残留的尺长剑身,古朴无华,只余沧桑。剑身崩断处,几道深深裂痕顺势延下,几至剑柄,这短短一截,犹似乎不经意间就要碎裂开去。 聂不平凝视许久,突似意动,低头再看一眼身子,只觉得轻轻一恍,一道青白灵体徐徐自聂不平体内分化而出,无声无息,缓缓落于地上。户牖禁闭,无一丝风,小小室内,灵气微微一颤,带动着烛火轻轻摇曳。灯前,这青白灵体扭头,瞥一眼黯然无神,再无动静的聂不平,转而,凝神注视那案上剑身,静观无声。 唉……落得这样。灵体收了目光,埋首再看自己,终是再也回不去了那时了。耳边犹有喝声剑鸣,俱往矣……能得多少就是多少吧,不由想起那些剑冢残剑,面上轻轻一笑,这笑里,多少无奈深沉,又多少放下…… 默然立了一阵,抬步,隐隐发虚的青白灵体轻起,投入那案上剑身而去。剑身幽光一闪,裂痕处恍惚透出些许灰色暗光,再无其他动静。又有几刻,残剑兀自御起,隐入聂不平怀中不见。 烛火犹在,灯下,聂不平静坐宛如入定,只是,面色木然,无一点光彩,只有一线缓缓呼吸犹存。(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妙意玄机阁 听风之上,小师弟入痴,执剑学步,常行至崖边不自知。跌落两次之后,理勤殿师兄们默默在崖边立起一道围栏。 当初起势,意在剑外。 而今又要看山是山……这意思,是要撇干净所有去了?理是如此,又该如何撇法? 犹记被击飞之时回首那一眼。剑出之时,自己明明觉到聂不平提剑而来,直直走到面前,回望那眼,竟然是在原地未动?自然不会眼花看错,对面一拍,是他,原地未动,也是他! 人,剑,二者唯一,互为你我? 怨不得自他意起一始,自己就有了仿若观画的错觉!一动一静之际,本无你我之分,亦或,那一刻,自己看到的,是,也不是。 心中似乎明了,却又如隔雾看花。这,可不是如起势那般,意在剑外,剑在意中,依旧是御剑之道而已。此境,诣在心神意气之合,有我无我,已无关御使矣。 观想,学步。听风除那十来日对剑倒飞的一景依旧,平添新景。 ……………………………… 灵牙山上,玄机阁迎来一批修士。 或筑基,或金丹,甚至有元婴混于其间。一二十人,着实热闹非常了一日。 一身身专为了出行而备的光鲜行头,一群飘然物外的堂堂修士,真是蓬荜生辉,直惹得禽鸣鱼跃,云住烟绕。 一时间,殿外场中,一派眉飞色舞,叽叽喳喳,左右探查观望,这里好,那里不错云云,指点闲话一堆。 正值热闹喧哗,场中风景一变,急转直下。 “这洞府正堪我用,地火旺盛,正好试炼。你思玄阵的,跑这儿来干嘛!” “哎,老吴,你走错地方了,那是我看好的!” “小李子,没看见门口这口塘吗,分明就是有意专为唐某设立,去去,边去。” “姓徐的,这个可不是你该来的,哎哎!林老头,那边争什么,这边这边,院中正有石案棋盘。快快快!哎,我说老曹,硬抢不是?把你破包袱给我拿开。” …… 火气莫名升起,须臾变成一片吵嚷,喝骂不绝。 一二十个修士,瞬间炸锅,吐沫横飞,面红耳赤。嚷嚷无果,一个个撩衫系腰,伸胳膊撸袖,三五一堆,撅着屁股在场中丢起骰子来。 “好!” “哈哈哈,林老头,争也无用,手下定输赢,天意天意啊。” “哎哎哎,这个不算,方才谁暗地里吹了一把?耍赖!” …… 闹腾一天,直弄得天昏地暗,乐不乐意,也都认了,拍拍屁股,各自散去。 第二日起,就少见了人影,一座宗门,顿显清幽出尘,仙意盎然。 只不过,偶尔传来几声“乒乓”乱响,或者来一阵“轰轰”的炸声,而已而已。大不了,也就是莫名火起,烧了庭院,半晌才见一人灰头土脸,哈哈笑着,一头攮进池中。 比起暴雨雷鸣中,丢个法盘入空去集天雷,引得雷劈半座宗门,比起一日里,宗门池水冒起毒雾,鱼龟鳖虾尽丧……都是小事儿。 宁离而今早已麻木,与这些,自动滤了去,连瞪眼吹气的劲儿也没了。海明月只是满脸欣喜,那脸上,就如抹了蜜浆一般。 “嗯哼,那个……离儿,你看,这玄机阁里,只是这样一帮子折腾,是不是少点什么?” “哎呦,离儿驽钝,还请海阁主明示。” “咳咳……先前商量的找些入门弟子的事儿……你看而今弄得,怎么也得多些人来收拾,再这样弄下去,阁将不阁啊!” “先前是谁拍着胸给我许诺,回来一起去那座峰上的?那人呢?人今安在?” “我……吴老头那里……他……” “少来。”宁离手中匕首一去而回,空中只留一线红影,“人自好说,让你那弄什么灵偶的,机甲变幻的,去准备些好玩的东西,还有那个,对了,就是那个吴老头,弄那什么霹雳丸子的,跟了我去。”眼珠一转,露出一缕狡黠,“先说好了,弟子回来,按人算,一人抵十只那灵兽袋子,你可敢应?” “好!一言为定!” 宁离看看转去身影,满心暖暖。 这段时日,****观这阁中景象,心中那于此地另立一所御灵宗门的想法,按不住日渐燎起,竟然心底有了急切?呵呵。 宗门,也可这样建法。先前见海明月筹划这阁,只讲内里需求设置,有他那明宣少爷的弟子,起始置办,根本未曾花销多少,这就成了。 之后的事儿,更是始料不及。原先还在为他弄一班子人回来,如何生计发愁,这个痴人,商议之际,一点也不曾提起过这些。然而,一帮子疯子来此,胡乱折腾,日子竟然悄然滋润起来。才明白,这些疯疯癫癫,不着调的家伙,可不就是现实的生金宝贝! 前几日里,明月只是出去闲游一趟,随手带些东西出去,竟然弄回来上万的灵石,各色材料堆积如山!只嫌先前的藏珍库太小。 默不吭声,无什么祭天,祭地,祭祖师,自然也就无有广散邀客请柬,高朋来喝。原以为,是怕自己弄得不好遭人耻笑去,只是先来试试。却不料,这是早就安了心,闷声发财。 一干人,虽是花样齐出,乌烟瘴气,这其中,生气勃勃,挡不住的欢喜,无有心机计较,只有所好而已。 宗门……不就该如此?不由望向旁侧相倚的一峰。 当初出外来,一心只是迷惘失意。心底不耻那抛了祖师兽皮卷正法,只知拘灵血脉的行径,御灵一宗,真真不该就那样走了邪路不归,至今为修界难容。然而心中再是愤然,自己孤身一女子,饶是天大本事,也未尝敢有过那样一想,去开宗立派,再延祖师正统,真是无那心力,依仗。 不想,冥冥自有天定…… 当初孤苦飘零,何曾预料,偶遇故作清高,知音难觅的明月,一路行来,会至眼下这般。 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精巧的袋子,心底暗自一暖。转而抬眼,望不尽那天高云舒,只觉得四下里,花馨果馥,莺转虫鸣,远处海线,白浪叠叠,生机无限。 …… 南隅小镇,周哲静立观海,兀自轻叹。如此飘摇,也无一丝着落,眼前茫茫,只余怅然。该往何处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乱花迷眼 林行远看了校场中的身影,轻轻一笑,转身负手,只去观那院中红梅。 朔风此处过无声,只是一派凝寒。枝上花蕾初长成,点点如豆累枝,未开意更浓。 正此际,有了几片星星雪花飘落,零零飞舞,畅然!院中人抬手拨弄梅枝,心中映起校场小子,“不是此枝无傲骨,只是未解隆冬寒。” “下雪了!”场中几人观着那凛冽如风的剑影,只是沉浸其中,半晌未有开言。突觉空中风若有灵,竟然夹了雪,不觉为之一动,喊出声来。 “嗯?”林瑜倏然收剑,静立。果然有了雪,家中却是少有这样景象,不由看得出神。犹有风在,雪花轻飘,坠坠涩涩意迟迟,左右飘摇无迹,心中一动,意起直取,“嗖”,一剑击出。空中,那片雪花突地一滞不动,转而,剑过,分为两片。 “咦?”林行远一怔,扭身去看,面上笑容更盛。 场中此时又是哑然无声。观剑的几个,都被这一剑之势看得心震。这是剑势?只是宣法时有听师兄们提过,却从未有那机缘一见,真真非同凡响……连自己几个都只觉心中一紧,这剑意,除了许师兄与方师兄,恐怕难有人及。 …… 听风之上,李飞白静立停步,不是这雪,却是在步中被迎面一剑止住。 崖上,聂不平与李飞白对立。 剑,一把剑。凭空而来,徐徐若悠然闲游。空中雪落,伴剑而行,好景,好景!此情此境,何不同去…… 二人静立,不言不动,只若融入画中,恍惚不实。 空中落雪,偶尔不知为何所触,一分为二。 ………………………… “夫君欲去?” “呵呵,外面风起正盛,那两个也是一去经年,再无消息,还真是有些心动了。”晏舒笑笑,不想到了此时,竟然还会这样心境不稳。 “也无什么,既然有这心思,走走就走走,心展和我在这里,不日风儿也该返回,该去就去,何须顾忌许多。” 呵呵,晏舒不由深深看一眼自家夫人,室有良人如斯,真幸事也。 “云儿那里,还需勤去看看,” “是呢。”晏夫人一展眉,面露欣慰,转而娇嗔,“奴家而今可是还记得,那时候有人天天怒得跺脚,只怪云儿嗜睡不知学。” “呃!”晏舒面上一红,“还拿这个说笑。”谁又能想到还真是有在睡中修行的一说,总之自己活了这许久,这之前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本事,连自己这返虚修士都心底羡慕,还说什么?架了神桥之后,本以为会停歇一段儿,不想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中间起来,喊了那九转仙芝一道,就又转回了地宫去。 而今可好,地宫之内,一个胖滚滚的睡痴,再加个无趣也自坐定不起的仙芝娃娃,可引了那些弟子舍不得出来,恨不得也生根不起。 眼睁睁看着一个淬体的生生睡成了神桥,而今还不罢休,直奔筑基而去!哪里还如先前那样,都回避开去。一个个倒转头来,争着往晏云身侧凑上。如此神异,跨了神桥还直蹿个不停!说不得,这炙人的热浪中间就有什么玄机。何况,又来了那仙芝,嘿嘿,这个平日里,可是敢看不敢想的,现今一同打坐,指不定就沾上些异种生气来,这不是白落的好处? 我曜华宫果然独得天意垂爱,一时人人欣喜。 “唉。”观这些,自己先前也未曾料想如此,不由心笑,若说外面风风雨雨,各寻机缘,自己还自羡慕,其实这些若是说了出去,不知又要羡煞多少人去。 正是一宫福运所在。 “而今都自安好,但愿我去,也能有所开悟吧。”轻轻接一句,转身,慢慢踱至窗前。突地想起先前心展所言,正潇得遇高人指点,看那情形,颇为意得,当时也未再问什么,而今出行,不妨也去看看?自己这个做伯伯的,连同夫人,合着心展,彩衣,几个一道,都未曾使得正潇开窍,这个高人居然一遭点破,还真是让人兴至。 想到这里,即刻抬步往晏心展那里行去。 …… 连云山东北一侧峰谷,一身黑袍的老者自静中醒转,仰面看天,眉头轻轻一皱。只是出来搅混一番,可没有想过去投身其中插手什么事儿。 今日怎会突地莫名有感?呵呵,果然,这世间因缘,一牵而动,却是真真难以全部揣了出来,自己已是小心翼翼,不去沾染太多,而今看来,还是人意不如天转,却又不知是哪里扯动了什么,惹得心底一动? 也未太上心,只是笑笑。起身来,踱出洞府。长舒口气,有些意懒,不由转头。一侧静室中,晏正潇犹自盘坐未醒。 此子心中积忿,又有一个那样的父亲,正是不用费心点火浇油,自会无端生出祸乱来。还真是天意助我。比之去言说晏舒那样多疑无定的家伙,省心太多,却不知这样,又会折腾出什么样子来,却和自己先前心想的大有不同。 心想之下,不由嘿嘿一笑,一脸不屑。 “师尊。” “哦,正潇醒了。” “是,这控火之法,不知徒儿所解可有什么偏差,还请师尊指正。” “且来。” 晏正潇行至洞外,立定收神,气自静敛。稍顷,目中精光一闪,抬手掐起道道繁复法诀。霍地,灵气一震,一股灼热之感霎时迸出,直逼得四下树木瞬时焦黑一片。抬指间,手下一勾,一道炙热烈焰倏地闪现,幽幽然不甚起眼,竟然是灰白之色!掌中微颤之际,只觉得观之目中生疼,不能直视。 “去!”一声低喝,一道灰色妖异的火线“嗖”地射出,直取眼前巨石,一闪而回,收手立定。片刻,那巨石上半无声滑落,“噗通”坠地。再看那火线切处,光华如镜。 “果然是天生运火之才!”黑袍老者眼中也是忍不住一亮,“正是天选之人,如此,为师也可放心将这火精交付于你。” 交付与我?晏正潇心底一颤,这是,要将这火精赠我?如此,日后再不必去掐什么繁复的法诀,也是信手拈来了?心中惊喜,转而,又不由一阵黯然,先前两次渡灵,生生忍了那许多苦,还是不成…… “缘何失色?” “这……弟子愚钝,先前曾试过渡灵,却是不成……” “呵呵呵,为师既然说将他予你,自然不会是空口白话,痴儿多想。” …… 成了?这就成了?这就是火灵之体的感觉?抬手一展,一道灰白炙焰瞬间现于掌心,轻轻摇颤,直逼得四下空间一阵虚浮扭曲。而今我也是身具火灵之力!脑中不知为何,竟然直直蹦出晏风身影来,这火,回头可由心好好试试去了。 “事既已成,还不归去?” 归去?“师尊?”这天降奇缘,如梦一般,而今一言,竟然要散? “有此一缘,他日自会相见。而今已非昨日,不可再弱了名声。去吧……”言毕,老者身影一虚,缓缓散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山雨欲来 蒙山匡雄界,明里暗里来往穿梭的身影不绝。 匡主虽未散贴去,也未出面有甚言说,甚至未曾有露一面,连主殿一干执事都未有一见,只是静默不出。愈是如此,更是挡不住底下来往,甚者,连近里人族修士也自按耐不住,前来拜贺。 不得见,却又有意无意将那令人心悸的气息偶尔显露一番,仅此,足矣。无论主殿应接不暇,二十一峰,峰峰如此,络绎不绝。四面来探,来拜,来投者,不计其数。 群客退去,这日主殿上,一干执事留住,自聚在一处。 “匡主行事,果然不可常理度之。这一下闭户不出,真是落得妙不可言。” “哼,那杨老儿和柳氏,明里叫嚣,共同进退,什么东西。不也是一样暗地遣了拜贺。” …… “那秦正隐去,也不知到底投向了何处,而今匡主破入返虚,还是无影无踪,也没一点反应……”一众正是热闹,此话一出,不由一愣,尽皆默然了去。 袁圣离去,又暗地遣走了首峰人马,直至今日不出,却抹不去身份在那儿,首殿。毕竟,袁圣只是离去,虽然摆明了对这乱势懒得搭理,嘴上可从未说过不回不理的话。 看看说话的那个,一众心底突地一阵烦乱,顿时失了意兴。即便匡主破入返虚,于外来说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在袁圣面前,何尝有变?即便传说袁圣和那清远老道都是寿元不久,若是有什么做得过了……毕竟还是顾忌。 “还是散了吧,咱们在这里胡乱揣测什么?匡主不出,只怕心中早有定数,就是不想搭理那些头热心妄的家伙。” “钱兄闷声不吭,看来早将这些看透,只在这里看我等咋唬呢。” “何兄哪里话,钱某愚昧,每日只知应对,哪里有过什么想法来着。”钱姓修士摇头笑笑,“还是别过吧,每日的人来人往,真是弄得头大困顿了。” “去了去了。” …… 一众各个散去,那钱姓修士独独放缓了脚步,看着各个背影,心底忍不住翻涌。 这匡雄闭关之前所言,看来果然是只对了自己言说。越是如此,越是心底不安。暗查六山的动向……此事,一直闷在心里,却如针刺,每日的惴惴不安,更无论而今,匡雄真的破入了返虚去……什么不愿搭理那些妄想之人?哼,若是你们知道了匡雄曾经的安排,不知是否还睡得着觉去。 扭头看看主殿,无言。御空而去。 …… 散了?匡雄独处静室,搁了手中把件,往椅背一靠,仰首闭目。 那个神秘家伙给的丹药倒是不假,真真是无穷妙用。若不然,恐怕再有几十载也是难得而今这样吧。就如那明宣的海老头?呵呵。 暗自运法提气,只觉得那磅礴法力浩荡,绵绵无尽之势犹如江海翻涌,真是欲摩天而去之感! 那黑袍老儿,到底是何来头?而今事成再回头去想,自己也是活了千余年的人物,竟然一点迹象也无,还真是奇了。只不知,突然跑出来闹这样,真正意欲何为?闲来琢磨,还真是想不通去。凭他的修为,而今天下,想要怎样还不是信手之事,却来折腾什么? 我可不是什么天命之人,哼,老子只信自己。来则取之,但由心而行,不枉此生即是! 只是那厮,口口声声说要往连云山一行,这都多久过去,怎会没有一点动静?于我这儿弄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儿,怎会那边弄得无声无响的,妈的,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欲看看这天下,只等着再多些热闹。匡某可是有点耐不住了啊…… ………………………… 东北向无名峰谷?晏舒皱皱眉头,只是缓缓踱步,心底却难平静。 怎会有这样奇怪的炙焰?灰白色,不输天曜之焰,这是什么火?自己也算是遍览典籍,犹是天下各色火种,不知揣摩了多少,从来未曾听过?心展这一描述,却是真真让自己心底满是疑惑。 竟然还是一位返虚修士,擅火,这样的奇人,绞尽了脑汁去想,也无有一点印象。天下之大,有这样那样的神异人事也不为过,然而这就凭空跑了出来,就认定了正潇?呵呵,正潇那样心性之人,只是守着自家兄弟不好明说罢了,哪里当得上一位隐世奇人初遇就入了眼去? 此事真是蹊跷,恐怕绝不似天降福缘那一说! 哼,来连云山做鬼,晏某倒是真想瞧瞧是何样神圣人物了。 …… 无名峰谷,黑袍老者兀自盘坐。却是支了晏正潇回宫,并未离去。 嘿嘿……轻笑一声,面无表情。 只是在这劫数里给这些各中之人加了点料而已,一卦之下,这命牵之像却是突地迸显。不由撇了撇嘴。也无甚,本就是个看不清理不顺的天掩之相,又能如何?既然天欲让我在其中多点手脚,自然也是看你们不顺,大家都弄不清后面隐卦所指,那就只管走一步看一步去吧。 左右都是你们的事儿,我只等坐看,届时再来与你们算算! 想到此处,却又心底一动,还是忍不住取出一只陈旧黯哑的星盘,一道法力打入。 幽光一闪,那内外三层星盘倏地旋起,并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也无声响,却自内外循环之际恍若牵动什么,一阵虚幻朦胧,似疾又缓,隐隐颤动。轮盘之上,忽明忽暗,泛出阵阵灰影,飘忽隐去,直引得四周空间一阵虚浮。 紧紧盯了一阵,却见星盘突地暗光一闪,三轮疾震! “不好!”低喝一声,黑袍老者急急抬手,一道法力打去。“嗑”地一声,星盘隐光跌落,再无一丝动静。 怎会如此?望着星盘之上新添的一道崩纹,老者不由轻叹一口,紧紧锁了眉头。 即便隐卦无示,何至于急颤如斯?竟然崩裂!这劫数,究竟都隐了些什么?愈发地扑朔迷离,却是让人心惊…… 应了此处,还是转回再看吧。 霍地转身,抬眼虚望。赤岩山向,天际暗沉,浓云阴沉盖顶,却是风雪正欲起时。(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元灵宗 “钱宽。” 嗯?正值静坐的钱姓执事突地惊起,匡主唤我!唤我?不由心底一紧,霍然起身。 “还不过来?” 钱宽倏然一凛,压了心中翻涌,神色一正,急急御空而去。 主峰后山,匡雄静修洞府并无什么奢华起眼装饰,只是普普通通立一石门而已,连寻常山上那些讲究的修士都有所不如。正神立定,钱宽却是忍不住略一迟疑,赶紧顺手正了正衣容,抬步而入。 “可记得闭关之前的交代?”匡雄只管低首把玩,一只小小玉琢把件,莹润欲滴。 “属下未敢一丝懈怠,却是早已摸清了那些底细。” “说来听听。” “属下遣人跟随那六山内院外出的主队,遍走五十六州,也不是每一处都与那六山留有联讯,据说这六山遣俗的弟子,都不许在外宣扬,是以有些,并未有定所,只是四下云游,或不知所踪了。” “余下的就是于俗世落户生根的这些,这其中,又有时运不同。既然是在宗门再无精进,离了宗门,多数依然难有寸进。架了神桥,不过就是再延一世的寿命,大多却是经不住岁月了。” “有些时运算是不错的,又得了些机缘,这才真正立稳脚跟。六山收徒,本就毫无规律可言,凡俗弟子遣散,更是没一个准数。属下遣人跟了这许久,我看他们自己也是有些闹不明白,真真正正堪用的,究竟是有多少。” “一一记下了那些看起来还说的过去的,几十州下来,共有二百七十三处,这其中,又有一百六十八处是离院之后又破入了筑基,竟然还有三名入了金丹。余下的,只是近来离院,或是,后世有些开了窍,又入修行。” 一口气讲完这些,钱宽暗暗舒了口气,只觉得脑门发热,却是汗淌。说了一堆,上面一点反应也无,直憋得胸闷不已,不觉有些轻颤。 “如此而已?”静室默然一阵儿,突地一声,似问非问。 “是。”如此而已?二百多处,百多筑基,三个金丹,如此阵势,竟然丢下一句如此而已。钱宽不由心底一震,偷偷抬看一眼根本面无表情。 “那四个可有什么动静?” 嗯?正自心里揣测不定,突地上面话锋一转,不由一愣。四个?哦,“那杨老头与柳氏,并无什么动作,欧阳静与陈凌风更是不声不响。主上破入返虚,修界震动,那欧阳与陈倒是即刻亲来拜贺,杨老头与柳氏,虽未亲至,却也都暗中遣了人来。” “哼,只怕是担忧我抬手取了他们的小命吧。”匡雄轻哼一声,“鼠目寸光,而今却是没那心思去玩这些。” “清屏山东南是否有一处灵矿所在?” 灵矿?正说着蒙山几个的事儿,怎会又蹦出个灵矿的话来?钱宽又是一怔,脑中急转,清屏山?这是又转回了六山书院身上!东南……灵矿? “是有一处灵矿所在,被一个叫乾元的人族宗门所据,似乎与那六山不无关系。” “就是那个了。”匡雄突地将手中把件一握,“来日先去那里探探情形,那近里,可有与这边走的近的,带我话去见见,就说而今这里人多粮少,让他们去借些来用。” “是!属下明日就遣了人去。”言及此际,钱宽反而心底莫名一松。终归还是说到了点子上。既然如是安排,与言明了何异?不由抬头正视。 “似乎你这里忙得不可开交……”匡雄往椅背一靠,却没了方才的神色,只是一脸的意懒,“这主殿,也该是有个掌事的说话了……” “明日,唤了他们一同来殿上吧。” “谢过主上,钱宽肝脑涂地不悔!” “去吧。” 出了后山,钱宽一刻也未停留,直直御回。落入宅中,闭了户牖。想想,又转身打开了去。唤了婢女,上了满满一桌酒菜,伸手揽了一个入怀,在那里喝起了花酒,却是食不知味…… ………………………… 六山,自那日雪落,几日未住。皑皑尽覆,平添几分韵味。 能与我并剑而游,这看起来少了几分机灵的小子,倒是有些本事。聂不平立于窗前,正望向听风。虽是自己有心引了,能于这短短时日就有了一丝顿悟,还真是出乎意料。 经此化剑一游,心底有感,再想通透,只在时日。 却是到了我该取回东西的时候。 想及此处,不由一阵莫名心乱。再低头,看看自己身子,轻轻皱了眉头。寻个日子,就去吧。 ………………………… “元灵宗……”宁离望着自己亲手刻下的三字,百感交集,喃喃自语。 “呵呵,而今与近里,玄机阁也是多少有了一点名声,来日就可传过话去,让他们代为放出消息,择日,带上几个阁里弟子,咱们也如正经宗门一般按下场子,给你这元灵宗好好收一回弟子。” “你那玄机阁全仗着悟性手段,有人就有了一切。我这里却是空空如也,无有幼兽雏禽,来了弟子,莫不是要空口白话跟人传授?” “嘿嘿,我还未糊涂到那个地步。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海明月抬手取出一只灵兽袋,翻手一点,一只灵兽幼崽“嗖”地跃出,显然没了先前那般的昏顿。 “幼崽!你去收的?” 撇了撇嘴,海明月抬手收了幼兽,“宁掌门未曾传授,我可没那本事。却是天公作美。前些日子出去,就在坊市见了一名专售这些的修士。”将灵兽袋交与宁离手中,“原本还有些担心,毕竟专于此术的修士,而今在外并不多见,只是零星,更难有多精熟过人的。” 宁离不由面色一黯,只怕这些个在外流离的,就有不少是当年离御灵宗而散…… “不想就是被我碰上一个,见了我的灵兽袋,两眼放光,当下张嘴就愿以五百只幼兽来换。我已与他约定,十日前去收取一次,看他那饥渴样子,绝要不了几次,哪儿还用再愁幼兽的事儿。他倒是还打听我要这多的灵兽作甚,坊市之人,我也未曾与他细说,来日,你不妨前去看看。” “无非就是看见了财神,攀个近乎就是。只是,竟然不要灵石,愿拿五百幼崽换个只能装一只灵兽的袋子?”宁离不禁心底一动,如此行商之人,还真不多见。 几日后,坊市之外,远远看见一人领了一群挤挤攘攘幼兽,海明月不由一愣,“哈哈哈!这是……坊市安置不下,被人给撵了出来?”扭头一指,却见宁离怔怔站着,突地一声高喝,“周哲?”(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乱起无相 乾元观,所辖方圆不过六七里,实在是不入眼的一个小小地界。 几座殿宇不显,掩于古树之中,只见香烟缭绕起,少有校法争鸣声。门内弟子二三十,掌事一人余义,观主刘玉堂。这两位,也不过是筑基修为。 以两名筑基撑起一观,与这偏远之地,旁侧美其名,冠上个宗门的名号,实在是有些牵强取笑。只是这近里,旁的也没有什么叫得响的仙门,又没有什么争强斗狠之徒,实在是一个清幽世外之地,只当是闲话笑笑,二人也不计较,不争不论,只是乐得清静逍遥。 “近来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隐于无形欲出,心中难安。” “哦?刘兄也有这感觉?”余义与静坐中抬眼,也是面带疑容,“野岭魏通那里,似乎来了几名外界修士,走得颇近。那魏通,寻常也未有什么交际,近来无事却是常至这边四下转悠,太过频繁。” “不错,若只是他几个,倒也无甚……”刘玉堂来回徘徊,只安不下心,“那外来修士来了,才有了这样奇怪的举动,却是不能不防着些。” “观中弟子我已安排下去,多多巡查留意。旁的无甚,无非也就是窥觑这小小灵脉而已。” “还是不好。”缓缓立定,刘玉堂轻“啧”一声,“这些弟子,也就两个神桥,余下淬体的,若是有什么,不但于事无补,还白白送了性命……魏通那几个,也有两名筑基,那些喽啰,虽说修为不怎地,却也在外经多了世面,不是观中这些可比的。更何况,还有外来修士,那些个,咱们未曾见过,还不知都是什么修为。怎能就这样坐视?” “刘兄的意思?” “先去打听打听那些个外来修士修为如何,去了魏通那里可有什么说辞打算。巡查之事,自当加严,若是还来这边逡巡,依我看,还是早些遣了人去六山,求个护佑。毕竟争斗起来,可都是人命,以你我的能耐,真是难以护得周全。” “六山?如此未有什么动静就去央求,会理会这边?” 刘玉堂埋首片刻,长出口气,“以眼前的境况来看,我倒觉得六山应许来人的可能更大。” “哦?” “外面风紧,连他自家都自破格引荐收人,自然是对眼下颇为不耐。乾元虽然不甚起眼,外面多少也知道,咱们却是未曾停过年年送些供奉过去,这许多年才自安然清净。正此时有人对咱们起意,多少有打脸之嫌。若是六山不管,就不怕落人诟病?” “也是,如此,我就安排下去,再行探查两天。” ……未几日,乾元遣人,直奔六山而去。 ………………………… 连云山内,赤岩积云落雪,倒是多年未有的景象。乌压压层云,兜头罩顶,多日不开,令人心闷。 东北一处峰谷,晏舒停步。眼前一名修士,黑袍覆体,白发白须,却自面色红润,双目如炬。树下静立,面露轻笑。不必言说,心中自有感应,正是此人。却是在此等候自己? 这一身气息,好生怪异!微一皱眉,不由更是心疑。 “在下晏舒,闻说小侄得遇世外高人,前来拜会。却是未见正潇现在何处?” “正潇功成,又成就火灵之体,已然返回。晏宫主未曾见到?” “哦?”竟然成就了灵体?此人手段,果然非是寻常可比。“兄台如此手段,晏某举宫之力难及,真是钦佩之至!晏某鄙陋寡闻,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呵呵,闲人一个,世间自在,但留一息通万物,何须什么名号。” “听闻愚弟言,兄台火法独步,非是人间常法,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晏宫主御火之名天下尽知,何必来此见笑某人?” “晏某市井,心境不开,不现一丑,怎见天下!” 二人言语之际,不动不摇,只是轻笑,此际,谷中已是面目全非。 没有风,不见灵力波动,只有炙热缓缓升腾。不觉之中,草木飞灰而逝,连燃也未燃,直直化为一缕流烟,顷刻不见。短短几句对话,谷中方圆里许,再没有一丝生机。原本经冬尚有绿意的谷底,只一恍惚,流烟袅袅,竟然只余土石。 再没有话,无声无息的谷中,隐隐两股炙焰之力。本无什么颜色,只是有感而已,却又自令人恍若直观一般。半边淡红半边灰白,相触而抵。偶尔轻轻一颤,即有石垒悄然崩散,化为齑粉。 未有几刻,再看此谷,只余灰黄一片,粉末如流。炙焰一颤,粉涌如浪。 突地,黑袍老者眉头一抖,晏舒面色一肃,一阵灵气波动而起。霎时,空中掀起漫天灰黄,伸手不见五指。 哼,黑袍老者一声轻哼,面转阴沉,露出一丝轻蔑。 唔!晏舒闭目,双臂连挥,压了胸中翻涌,已是面色煞白。这是何人!这灰白炙焰,见所未见不说,竟然还有一丝魔性!如此阴毒,未有察觉之际,暗中投了魔气侵袭!察之晚矣! 无知小儿,原本不欲真与你有什么瓜葛,只是来看看有无因缘,趁此乱劫之际,搅混一番便罢,乱起就成。奈何,竟然让我陷入乱相之中。呵呵,在这儿等了你十余日,不给你留点什么,岂不是亏了我那星盘。好歹也给那个小子留了一缕火精,不如就再助他一臂之力。 一声阴笑,就见漫天灰黄倏地飞散,一股灼浪随之袭了过来! 哼,还有手段?也不过如此了。突地,浑身气息一变,瞬时变得阴沉暗涌,四下一片灰暗浊湿之气,腥气扑鼻恶人。抬手一掐,竟然聚起一道暗黑无光,阴冷四溢的浊流,直朝晏舒迎去。 “轰”地一声闷响,蒸腾的黑气转眼弥散,盈漫全谷。所触之处,滋滋作响,流生灰烟。 黑雾下,晏舒身影连晃几晃方自稳住,手中不知何时打出一把折扇,连连挥起,驱散这浊流毒雾。几扇下去,暗惊一声,不好!这明里毒雾根本就是幌子,毒在气中!却是又中一招。不由面色灰白,心沉谷底。 此人到底何方妖魔,竟然水火俱全,样样阴毒!自己在他手中,根本苍白乏力。只是须臾,竟再难抵挡,才中魔气,又染这无孔不入的阴毒! 不可迟疑,再下去,吾命危矣!心念电转,手下翻飞,一股法力打入折扇,霎时,涌处一片火海,“轰”地一声,铺天而去。眼看火势裹天,又掐一诀,手中折扇漾起一道黄光,护了晏舒,载了就去。一闪之间,消逝不见。 哼,走的倒快!黑袍老者一声冷笑,抬手挥散烈焰,静静扫过。真当我有那心思死缠?不过应了星盘之应而已。染了我的魔气,再有阴蚀之毒,小子,自求多福吧。 转身,身遭隐隐泛起一阵灰白虚影,再看时,已没了踪迹。谷中,只有灰黄齑粉,风过,遮天而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赴乾元 “有人窥觑乾元?” “是,那边过来的弟子,确是拿了刘玉堂的符印。”鉴正伸手递过一枚玉玦,“现在人就在外面。我也是奇怪的很,乾元那地方偏远,少有人注意,那边年年往这里跑,刘玉堂也不避讳什么,就那样弄得四邻皆知,倒是许多年过得清闲自在,要说这时候突然有人打他灵矿的主意,恐怕事有蹊跷。” 鉴元接了玉玦,略略投识一查,搁在一侧,“玉堂和余义都是有些心思的人,以两人筑基修为占着一处灵矿,必然会将与咱们的关系有意无意亮了出来。即便有不知情的闯入那里,探查那许久,还有什么打听不出来的?依然守在那里,用心昭然。这背后之人……怕就是要以此来看咱们的应对才是。” 轻轻抚了抚那玉玦,“既然吊着那地方谋划这许久,又怎会将这一名小小信使漏了去。恐怕巴不得他跑得快些,这会儿,正等着看呢。”弹了弹玉玦,“正这时候出手……又挑了这样一个不疼不痒的地方试探,呵呵,你觉得,会是何人?” “匡雄?” “然也……” 招了那信使一问,果然,临行时,刘玉堂专门安排,若是这边差人同返就罢,若无什么安排,就不必再回去了。显然,此战在所难免,六山不出,刘玉堂已抱了必死之心。 如此,何人出战就是一个不得不想的问题。 对面总共四名筑基,余下神桥六名,淬体二十余。去的高低多少,自然不必太过,却又需确保必胜。 “这有何难,既是试探,对面怕是也未出什么精锐。此事,当以理勤殿为主,带上几名内院新晋弟子即可。” “哦?”鉴元一愣,说话的竟然是林长老?不由心底一动。 “想必你也想过,若是直接遣了内院,恐怕这次之后,又有下次,次次都挑这样的地方,必定劳顿不堪,疲于应对。那匡雄,恐怕就是有意想看到这样。毕竟是有心之举,指不定哪次疏漏,就落入那厮手中。” “此举并无甚风险。先前的那个聂不平,剑道一途可谓出神入化,连许逸也对之赞不绝口,绝不容小觑。还有那个李飞白,若不是年幼行事考虑不周,以他潜质,入内院也不为过。此二人,哪个不是足可独当一面。理勤殿其他弟子,又都是书院老人,比起那些新晋未经事的,自然更多应对把握。” “内院新晋之中,林瑜与向关,吕青云几个,都是不错人选,正好长些见识。” “林长老所言甚是,真是一语点破玄机。如此正好应对。”鉴元面上一缓,“此事不可耽搁,我自会依此甄选。” 一众退散,看看林行远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唉,如此安排自然不为过,又何苦一直盯着那两个不放,还将林瑜也举了出来,这次去,可是明的就是去拼命,你如是说,我又怎能如是做。 …… 前去救场?聂不平猛地一愣。火烧眉毛的事儿,一点预料也无。还想着这就去取了东西就走,话还没说出口,竟然冒出这样的事儿。 连个推脱的余地借口也无……那飞白小子也在其中,呵呵,还真是看得起我两个。这是入了哪位的法眼?怎么就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闲话少说,这样事儿,唯有领命就走。理勤殿一众草草准备了,第二日就随了乾元信使而去。 这其中,果然没有林瑜,只是带上了向关与吕青云。队中,以不工一位年长筑基修士孔烨为首,正好与聂不平相识,又是书院老人,免了许多尴尬,不能不说颇花了点心思。 …… 急匆匆一路疾行,到了近里,却是未见一点刀光剑影。李飞白不由看看聂不平,二人自然不知这内中的曲折,只是领命而已。 “刘某拜谢诸位,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六山果然高义!”刘玉堂一拱,将一干十来人引入观中。 “事情便是如此,”刘玉堂与余义将此间情形又言说一番,“诸位来此,那魏通必定看在眼里,却不知将会如何决断,若是就此惧了作罢,才是求之不得。” 这样情形,就此作罢?恐怕怎也不会。孔烨看看几个,面色一肃,“即日起,咱们便排了,每日两人随乾元道友出外探查,一明一暗,万万不可懈怠。”众人应诺,明面的平静,暗中四处危机潜伏,这等的滋味,最是提心难熬。 言罢散去,一人即刻随乾元弟子来至灵矿,寻了隐蔽处暗隐,一人巡视。 从未经过这样阵仗,李飞白不由凑近了聂不平,这厮经多见广的样子,且听听是如何说法。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最多两三日,此战必起,至于打成什么样,倒是不好说了。” “哦?聂兄何以这样肯定?” 聂不平不由撇了撇嘴,“先前对面的魏通明明占尽优势,就是不打,却也不撤,这是为何?” “呃!就是……这魏通,看来意不在灵矿灵石?那又是作甚?” “谁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总之,就是在等着咱们而已。等上两天,自然是要看看咱们的底细再说。” 本就不是多复杂的事儿,一点就透,李飞白没了言语,心底不由升起一股热流。 两日,在这样明的紧张之下一恍而过。 第三日当午,李飞白将将出外巡视一圈而返,只听内里孔烨一声急喝,“吕青云灵矿处传讯敌袭,李飞白,向关与刘观主留守此地,余下的,都与我一道,速往灵矿驰援。” 几人须臾齐齐驰去,刘玉堂自去安排观中弟子,前殿,后库,侧院一一安置。李飞白看看向关,略一示意,向关扭身直奔后殿驰去。稳了稳心神,李飞白抬脚步出前殿,于殿前立定。看看旁侧乾元弟子,谨凝心神,将神识投了出去。 刚刚放了出去,尚未及细查,猛地一凛,只觉观外一道强横神识扫过,两厢一触,急急逼来。 来势如此凶烈!筑基修士!李飞白心中轻震,面上一红,提气再将心神一敛,只觉那神识如风中狂浪,层层叠叠不息,直冲神海翻涌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战筑基 如此强横霸道的神识。起先措不及防,却是未曾料到那边一触之下,就如狂浪般直扑过来,险些不慎就被来者抢得失神受损!屏息凝神,此际已被那神识死死锁住,却是连急急收了都是不能,恐怕退中当场就被冲得神海震荡。此刻若是神识被震得昏顿,只有等死了。 神识凝为一线,强自抵住,徐徐而退,李飞白不由得暗自警醒,幸得自己神识比对面不弱多少才未中招,没有经过这种暗袭乱斗,明知道那边有几名筑基修士,还那样把神识铺开放了出去,太过大意。亏是只碰上一个,万一被几个同时锁了,岂不是连面都不见就要栽在这里。 那神识连番冲击,李飞白只是凝神抵了缓退。未几,见未有建树,对面一声冷哼,倏地撤去。 “呼”,暗中经此一场,犹觉得心有余悸。看看左右,都自立定未觉,不由挺了挺身,却是背上汗湿一片。 “诸位小心,有敌将至。” 话音刚落,只觉观外迎面一股神识忽地直扑而来,此次却是直直盖过,将旁侧的都拢在了其中。不好!李飞白凝了神识,旋即一线投去,只觉那神识一冲之下,须臾闪退,却是迅疾的很,根本还未触及,竟然又自消逝不见。 这,李飞白看看左右几名乾元弟子,暗暗庆幸自己开口提醒在先,终未至都着了道去。几个面色稍白,却无大碍。转而心中一凛,对面果然是久经战仗,先前一探,自己这边不如,旋即不待露面就一记神识冲撞,人未至,已然出其不意令这边战力折损,再战时,已是下风。 正值暗忖,只觉一股逼人气势掠过,“嗖嗖”几声,六七道身影越墙而落。 “咦?”方自落定,为首一名壮如牛犊的魁梧大汉轻诧一声,瞄了一眼李飞白,竟然还未筑基?这六山的人,还真是不一样啊,这样一个小子,竟然就抵了我的神识! 妈的,蒙山那帮子东西,欲夺灵矿,还神神叨叨推三推四的,真不是混饭的料!若不是看了那边执事传话,老子早就翻脸了。搞什么?好好的一忽隆得手的事儿,非得等到这时候下手。这可好,弄得老子一遭上船,再脱不得身去。而今明的连六山一块儿得罪,今后在这片儿还怎么混! 不由暗啐了一口。心中只是一念,手下却是一点也不迟疑,扫过一眼,一声不吭,只是将气势再提外放,瞬时压得整个前殿外场一阵恍惚窒息。手下一召,一根黑漆漆狼牙棒忽地迸出,暗沉携风,凌空朝李飞白砸落。 已是如此,杀个干净挪窝就是! 身后六名妖修一见魏通动手,无需招呼,各自召出家伙,抽身就上,斜刺里抄了过来。 只是立定闪念之间,场中十几道身影已缠在一处。“当当”交鸣之声霎时震耳欲聋。正此时,身后后殿也是一阵金铁乱响,整座道观顿时如滚沸一般。 空中一片波动乱颤,身影交错之际,森森法器之光横斜攒射,喝声不绝,激鸣脆响直扰得人心神错乱。 李飞白召出龙牙,剑锋直指。静敛心神,直对那凌空呼啸而来的狼牙巨棒。 心意一动,势出! 场中,巨棒披头盖顶,刚猛之势直若洪水猛兽,器势威压,累及一片!突地,一道凝实之势嗖地破出,直取相迎。 剑未出,势已至!一冲,狼牙棒轻轻一震,再冲,再震,那铺天盖地之势黯然一衰,三冲!空中只余一根棒子。 棒势已消,一衰再竭,再无声势。剑出! 龙牙青黑之影一闪,倏地带出一道残影,由下而上,一式斜撩。立时,一阵连绵不绝的金鸣之声响起。只见空中龙牙虚影连晃,已观不出剑身,只剩方寸之间的一道模糊暗影。 不知斩出了多少剑!转念之间,只见那空中狼牙巨棒连连轻震颤,竟然也随着剑影带出一片虚恍。 “不好!” 魏通突地一声惊呼,自己法器竟然受损!这是什么情况!心中剧震。抬手就去召回狼牙棒来。 这小子,这剑是怎么御的。先是自己狼牙棒只觉得莫名一顿,竟然没了气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才见小子剑出,居然就已受损?真是邪乎! 虽然临近筑基,毕竟差着境界,自己一个筑基修士,可是一点轻视之心都没有。狮象搏兔犹用全力的道理,再没有比自己这样的散修体会更深的了,今日竟然莫名其妙着了道! 狼牙棒在握,低首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水桶一般的棒首,只一道剑痕,深入七八分,再晚一步,恐怕就彻底废了。 妈的,竟然被个小子弄成这样!这可是栽倒沟里了!心中一股邪火腾的蹿起。身上气势猛地一提,本就壮硕的身形,宛若凭空又涨几分,也不出手御使,就那样抡了半残的狼牙棒,“噔噔噔”错步疾驰而来! 李飞白召了龙牙在握,暗自松了口气。虽是那棒子已无声势,毕竟是筑基修士一击,泄了势,棒子还在!适才凝神出剑,可是拼了全力直取一处,只管去斩,连自己也不知道落了多少剑,总算抵住了。 竟然斩入了那厮的棒中?真是意外!不禁低头瞄了一眼手中龙牙,只觉得青光流转,并无损伤。却是未曾料到还能这样,先前可没有拼了命往一处斩过。可惜,这壮汉收手太快,未能一下毁了他法器去。 只是闪念,抬眼正神看对面那壮汉,已是抡了巨棒疾驰而来,人未至,一股摄势已是锁得死死。疾驰有声,声声直震心肺。 竟然这样直冲过来!李飞白心底一凛,暗道不妙。 势再放,果然!生死之搏下,对面直取奔来,针锋相对,意气直冲,势出即散!那可是一名活生生的筑基修士! 眨眼,人影已奔至近前,“呼!”地一声,如小山一般的身形抡着狼牙巨棒,挟着一股疾风残影,劈头砸了过来! 电闪之间,根本无从闪躲,李飞白抬剑错步,“当”地一声,一股巨力传来,哪挡得住!被击得倒飞而去。“咔嚓”透门而入,栽落殿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一串水珠静悬 本就被那一击震得肺腑翻腾,这一跌,摔得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暗压一口,挺身而起。方自立定,迎面几扇门“轰”地震散,四下里残渣横飞。烟尘飞屑,一片狼藉。 抬手挥散,只觉眼前一晃,一道壮硕身影疾驰立定,“当”地一声,黑沉沉狼牙巨棒地上一顿,石板龟裂,直震得地摇。 “唰!”李飞白挺剑,未待御起,面前那如魔神一般的身影已是一棒抡来,“呼!”殿内狭小得多,只是立定起棒,却是少了些许声势,如此,犹自带起一片残影。 来得疾!李飞白收势,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只觉一股冷风忽地扫过,犹如实质一般,身在空中无处着力,竟然稳不住身形,被这疾风一带而过,“嘭”地砸在侧墙之上,还未落地,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轰轰闷响,地动山摇,殿内铜铸三清被那劲气扫过,轰然翻到。霎时,炉灰烟尘,满殿飞散。 “哼!”壮汉冷眼一扫,根本未留一丝喘息,双臂一拧,带动手中狼牙棒“呜”地一旋,一股劲气倏地自棒中击出,暗灰之气疾旋,呼呼作响,直冲而来! 气旋未至,身后一空。殿外对战场上一串惊呼,几道身影连连四散躲避。却是身后侧墙不抵,先自崩塌,飞射了出去。 李飞白双手执剑,往前一送,剑气逼出在外,“破!”一声轻喝,也不硬抵,循势而退。霎时,凌空而起。“呼!”殿外激战之人只觉身侧一花,一道身影执剑御空,倒飞而出,身前,剑气无形,抵了一团疾旋的暗灰之气,隐隐作响。须臾当空飞出墙外,只听得又一声劲喝,“破!”紧接着,“噗通”一声,却是落水的响动。再无什么动静。 魏通随后御出殿外,不禁有些不耐。略微一定,墙外依然无有声响,不去理会,投眼场中。扫视一圈,眼下,乱斗犹盛,却是未果。而今战得正酣,哪儿还分什么前殿后殿,处处都是法器光影,“嗖嗖”“当当”之声不绝,人影来回穿梭,早已混作一团。 眉头一拧,那后面,过去的是蒙山的家伙,还以为有多么不凡,却还是传来刘玉堂的喝声,听起来,中气十足?哼,心底一呲,也不过如此。略一迟疑,也不去管。手里狼牙棒一举,就要冲入眼下混战中去。 “嗯?”还未抬步,突地心中异动。什么感觉?是墙外?这感觉,好生怪异,似什么犀利的玩意儿锁了自己?心底诧异,莫不是灵矿那边的家伙不敌,早早被人收拾,来了救场的?那样可就毁了! 心底一紧,不敢怠慢,一跃而起,越墙而去。刚刚过墙,不由身形一顿,落地立定。呸!是这小子! 眼前,李飞白自水中行出,手拎灵剑,慢行几步,缓缓立定。一身衣衫水淋淋,贴在身上,犹显得有些单薄,青黑的一把剑,破不溜丢,垂然拎着,顺衣淌落的水,沥沥而下,滴答滴答…… 嘶,有什么不对劲儿?魏通心底一动,眼前这小子,一副神闲意定的样子,傻了?略一恍神,又收了心,哼!弄什么玄虚,除了起始那一剑,根本不值一提!赶紧的收拾了了事儿。 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运气贯臂,兀自将手中狼牙棒一振,闷喝一声,抬步,“呼”地疾驰而上! 咦?不对!身形一动,魏通顿时心底一凛。这是……那小子距自己也就十来丈而已,一闪身的事儿,这,怎会这般怪异!竟然还未及身! 紧提一口气,脚下更疾。管你什么邪乎玩意儿,破了就是! 李飞白只是立定,静静看眼前壮硕如山的身影,许久,突地嘴角一翘,绽开了笑意。拎剑的手微微一颤,抬步,悠然朝前踱去。 身后,一串顺剑首垂落的水珠,离剑而定,落势空悬,如静止一般。一颗,又一颗……一路晶莹。 十五步,缓缓行至壮汉身前,抬剑,顺意一划。退步,立定。 须臾,只觉得眼前一恍,仿若打破了什么,一股无形波动微微一颤而逝。李飞白浑身一震,委身以剑杵地,神色一顿,一口鲜血喷出。 身后,一串水珠落地四溅。身前,“当”地一声,狼牙棒齐齐而断,半截跌落。转而,一股热血自魏通颈间****,首落! 杵剑许久,李飞白这才缓过劲儿来,缓缓直身立定。方才战中剑抵劲气,凌空落水,战意犹盛,一激之下,竟然找着了那日剑游的感觉。不过看来,这人剑相融,也不是就什么都信手拈来的。 自己起意在先,来者至此就心生疑窦,已然入境,若是眼前这个当时意气再盛一些,毕竟修为境界相错,说不得就破了自己当时的意境。 正自沉思,突地一阵波动,正欲抬头,几道身影自墙内越了出来,看见李飞白,“嗖嗖”落定。 “原来你在这里,可是让我吃了一惊!”正是刘玉堂,身后跟了向关和几名乾元弟子。说话间,看见地上尸首,不由面色一变,“魏通!”抬头再看李飞白,不由满脸的惊异! “这厮……是毙命于小兄弟之手?” “正是,却也是侥幸而已。” 侥幸?刘玉堂未再接话,再看李飞白,不由得心底翻涌。这魏通,在此事之前还是有过一点交道,较之自己更先步入筑基,而今已是中期日久,更是一身炼体的能耐,寻常同境界的修士都是少有敌手,竟然会被这小子所灭!侥幸,世间哪来那许多侥幸。 魏通?这个就是魏通?向关扫了几眼,心底震动。这李飞白,尚未筑基,先前言说这边情形之时,可是听说这魏通能耐非常,竟然就这样死了?不由深深看了李飞白一眼。 “小兄弟境况如何?”灵矿那边战事未了,刘玉堂看看李飞白嘴角残血,转问一句。 “无碍,观中已经全灭了?” “正是,只是灵矿那边,犹未有信,正欲前往驰援。小兄弟若是不妥,不如就在观中等候。” “无事,还是一同前去。”李飞白挺身,不由想起聂不平,别人或许知之不详,自己可是知道得清楚,有那样的人物在,还未能解决,却不知那边是何情形。 留了几名伤残弟子,余下一众匆匆往灵矿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窝囊筑基 乾元的灵矿,入口即在道观后山。 说起来,所谓的方圆六七里,其实也就是圈了一山而已。山前立观,山后开挖,是以才被左右拿来说笑。一干人,占山圈地,一面道貌岸然,燃香礼祖,扭头就甩开膀子,掏洞挖宝,嘿嘿,实在是一幅奇景。 聂不平与孔烨率先御器而至,正碰见吕青云与余义率了四名弟子苦苦撑战,外围十余人,两名筑基,团团围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五花八门法器,刀剑枪棒,叉旗索印,在空中来回攒射,道道红白青黄的流光,直闪得日耀无光。 内里余义,激起一面暗红的盾牌,幻化丈余大小,险险支着未倒,已是在连连轰击之下虚影颤颤,就要崩毁了去。旁侧吕青云与几名乾元弟子全力迎敌,尤是应接不暇,整个都是只有抵挡,毫无还手的空当,前山赶至后山,并无多大功夫,已是险象环生。 “速速搭救!”孔烨也未想到,只是一会儿,竟然会身陷妖修围阵之中。 一声劲喝,手下一召,足下毫锥在握。通体翠绿,流光暗转。言语间,奔驰不停,抬手已是一击打去,只见笔锋咋闪,倏地射出一道青芒,如有灵般,煞是引眼。 那围阵之中听得破空之声,立时一人跃出,六尺暗银开山刀,霍然斩下,一道暗光如匹练破空。“轰”地迎上,霎时震得乱石激飞。 一击炸开,二人立时接手。 聂不平扭身看看后面,十几人影已是不远,也不上前,随手一击横斩,远远击去。围阵中几人扭身,合力一击,松松化去。抬手再斩,又被化去。 两击一过,后面援兵纷至,十余身影不停,疾驰而上,围阵顿消。 余义满心怒火,蹿起收盾,迎上一名筑基,一柄灵剑召出,携风带势劈了过去,“贼子,纳命!” 吕青云与被困的乾元弟子,先前一敌三四,险些命丧。一朝松了,怒火攻心,疾起如电,各个锁定一个,几欲手撕生啖。 矿洞之外,石坪之上,转眼乱如穿花!法器横飞,交响连片。石土飞扬,树木断伏,枝叶乱射。 聂不平独个儿吊在后面,看看这炸锅一般的乱场,暗暗撇了撇嘴。 原本打算去了东西就走,这节骨眼上碰上这事儿……自己心中有鬼,言说不得,只能乖乖跟来,却哪有那心思真的就拼上去。这可不是那时候处心积虑只为了入院。 你打你的,干老子屁事儿!倒不如赶回去看看飞白小子,别搞出什么意外来,剑要是丢了,自己这谋划可就泡了汤去。再想寻个像那样出奇,纯粹生物体上东西,就那样略微烧了一下子砸扁了,哪儿找去!没了东西想硬来?妈的,这要恢复到猴年马月。 虽如是想,场子里刚刚开打,正乱时候,又拉不开脸偷跑,正看见眼前一名神桥贼人,手里一杆三股钢叉,出手狠辣,虎虎生风,不由嘿嘿一笑。就是你了。 于是乎,场中就有了一名筑基力斗神桥。剑来叉往,好不热闹!那神桥妖修,神定气敛,手下翻飞,一杆叉神出鬼没,一会儿激出几道凝实劲气穿空,一会儿挺身而上,缠身而斗,叉影如飞。神勇之状无以名述,直压得那筑基剑修应接失措,连连后退,竟生败象…… 窝囊筑基聂不平,只在乱堆中混着,有一下没一下懒懒接着,左右后撤。约莫着过了几刻,不由瞄瞄左右。孔烨和余义那里,战得正酣,尚未分出明显胜负,吕青云那几个原先被围的,倒是在火气之下立时收了两条性命。而今腾出手来,转身投入身侧战团,声势更盛。 不禁摇了摇头,吕青云而今也是临近筑基不远,不去助孔烨与余义,赶紧将两个筑基拿下,偏去旁里斗那些小的……真是未经战仗。又看看孔烨与余义,暗自掂量掂量,若是待吕青云再腾出手来,场中一定,恐怕就会想起这俩筑基妖修,如是,只是早晚而已,却不知那边怎样了…… 心想着,暗暗错步,就将那神勇妖修往侧里引去。众人未觉之际,已是退至了场外。此时在这儿再喊一声回去,虽然一样难看,至少有个说辞。 倏然抬手一剑,对面妖修心底一惊,霎时一愣。这厮,蔫了吧唧的,这是?只觉得身遭一紧,束手束脚,那叉也不听使唤,如坠千斤,抬眼,直勾勾看着剑来,纳命……至死也没想明白。 聂不平看也未看一眼,收剑在握,又扫一眼乱场,正想张嘴喊话回去助手,只听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不由一愣,扭头一看,却是刘玉堂。这么快?这个此时赶过来,那边已经了结了? 眼看刘玉堂飞身从头顶过去,也不招呼,也不嫌身为一名筑基修士,众人都自拼命之际,自个儿拎个剑跑出场外去太过扎眼难看,只管伸头往后面瞅。那小子呢?哎呦,来了,无事就好,嘿嘿。 正自心定,忽觉身后场中有异,尚未及回头,“啊!”的一声惨呼传来! 刘玉堂都已过去,这时候竟然会有意外!又一凛,嗯?不好! 随着那声惨呼刚刚落下,聂不平只觉心底一紧,脊背发冷,止不住打了个冷战。毁矣!竟然是危机之兆。 正值诧异,只听空中隐隐传来一阵哼哼冷笑。瞬时,场中乱斗被这笑声一震,各个色变,手下不由都是一缓。只有蒙山几个妖修,神情愈振,法器翻飞御得更是起劲。 聂不平面色肃然,冷冷凝目而立。场中,孔烨歪在一旁,浑身是血。刘玉堂接手,正与那御使开山刀的妖修斗得难解。余义手下灵剑如梭,已是占尽上风。吕青云斜里又插入一个战团,想来地上躺倒的六七个,没少是死在他的剑下。 懒得再去理会,身后李飞白一众已是驰至身侧,一晃扑入战团。聂不平看看,摇了摇头,此时,再说什么都晚了,恐怕都难逃脱。不由面上一丝苦笑。 挺了挺身,运气提至巅峰,抬眼望向斜空。须臾,一名修士身影凌空而至,人未到,一股威压铺天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杂鱼一剑 谁会料到此地竟然会来一名金丹妖修。 凌空而立,扫视一圈,缓缓落至旁侧一快高大巨石之上。就那样一立,那股透心的威压也自变得细细缓缓,若有若无。只是看看那御使开山刀的修士,旁的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也不插手,只如观戏。 仅此足矣,场中六山与乾元的一干人,各个心中如坠巨石,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冲天战意,不知不觉已是缩手缩脚。场中原本明了,已呈一边倾倒的局势,竟然又自僵持下来,胶着不清。 千算万算,什么都料在其中,盘划得稳稳,就是未曾想到,匡雄心定,既出,就要妥妥的胜! 哼哼,试探?试探就不是战吗?若不一战就将你吃得死死,让你心惊,又怎能乱你阵脚,占尽先机。这样才有意思。 这些想法,只是略略示意,钱宽自然揣得真切。清远老道不在,匡主新晋返虚,此次就是吃个大亏,六山也绝做不出大举来讨的事儿,恐怕连相邀西梨的心都不会有,而今这局势,乱象刚起,千净观才不会为这来趟这浑水。 人族修士,向来自求安逸稳妥,若不是生死存亡,利害极重,更是连相扶之心都没有。 即便六山烧坏了脑袋,为了此事郑重其事,大不了收手就走即是,主动全在我手。只是惦记惦记,你又能奈我何? 石上金丹修士静静立着,不由暗暗佩服来时钱宽所料,果然,六山此行看起来,是费了些心思。放了几个筑基在外晾了那许久,先前曾查的六山那些个稍稍入眼的筑基小子,一个不见来。只是一堆杂鱼充数,即可解围,又不费周章。嘿嘿,只是不料后面的我。 打去吧。 聂不平看着场中情形,又瞄瞄那边石上的修士,暗暗叫苦。 只是往这里一站,连手都不用出,场中众人已是乱了心神。有那样一个在头顶立了,怎样都是放不开手脚。利刃悬顶,命格黯然,如此,这厮恐怕真就不用再动,自然就将一众捂死在这儿。 不由心底暗暗一叹。看着一干人就这样等死?虽说自己不惧,若是都死在这里,自己怎么回去……心中真不是滋味儿。 看一眼场中的李飞白,倒是须臾灭去一个,只是场中莫名的气势一转,一人而已,又能撑得几何? 低头看看自己身子,静立一会儿,暗暗将手中灵剑收了,置入怀中。 嗯?那金丹修士略一皱眉,扫过一眼。 早看到一名筑基小子独个儿袖手旁观,倒是也诧异了一下,不再留意。死只是早晚的事儿,至于他偷闲,关我鸟事儿? 竟然有了动静,却把灵剑收了?轻哼一声,复转过眼去。 怀中揣剑,实在是无奈之举。出手,心已思定,这一下,却是再指望不上这个身子,若要倾力对上金丹,非得当场爆体不可! 剑在怀中,聂不平身子兀自极其细微一颤,一道青白虚影只是一闪,自聂不平体内踱入灵剑之中。 咦?石上金丹妖修猛地心底一动,霍地扭头直盯过来。 不对!适才这里怎会有一股细微波动?再看这闲立的筑基小子,双目无神涣散,面色静沉如木,生机了然?怎会如此!有变! 心底莫名一惊,霎时提气。忽地,威压再起!一道禁锢凝了,直朝聂不平打来。 场中犹在激战的一众人被这突起的气势一震,都是一颤,连蒙山那几个妖修,也止不住一愣,心底不明。如今局势已成这样,对面战意低迷,意气已失,只是一味死抵而已。执事大人这是何意? 暴起威压之下,一个个不由都缓了下来。 正值揣测之际,只听得“通”地一声,却是从场外传来?众人循声,只见聂不平被那禁锢法力一击而中,莫说抵挡,根本就如风中柳絮,何须禁锢?被那一股法力来势一冲,即刻倒飞而起,扑倒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聂兄!”李飞白一看,顿时冒出一身急汗。丢下后面不管,直直疾驰而来。怎会如此!那金丹妖修一直无有动作,怎会莫名其妙冲着聂不平先下了杀手! 转眼及至近前,一把将聂不平揽起。只见怀里这个,神色萎顿,双目失神,一击之下,竟然已是气若游丝……立时心底一抽。 “聂兄!”嘶喊之际,脑海全是近年来那故作悠然身影,再按耐不住,两行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小子你哭啥!还不速速退下!” 突地传来一声气极低喝,李飞白顿时愣了,“聂兄?”看怀中之人,还是面无表情,不由怔住。 “还不快退!别挡了我!被你气死!” 定是有什么玄机!李飞白心念一闪,虽是如坠雾里,不敢迟疑,一松手,足下立点,“嗖!”倒驰而去。 场中两阵人马被这突来的一去一回恍得,摸不着头脑,不觉都住了手。连那石上金丹妖修也是一个愣然,这是何意? 看李飞白来去匆匆,转眼倒回立定,金丹修士一个恍神,正欲再抬手补上一击,突地心中一颤,止不住浑身汗毛倒竖!不好,何意如此凌厉透心! 强定心神,只觉得那地上的家伙气息一变,定睛看,一把灵剑自那厮怀中飘乎而出。呃!什么古怪!这剑?抬手运法欲打,不禁呆愕,法力竟然凝涩!危矣!退,退,退! 场中之人,都自未动。直直看着这惊异一幕。 一柄剑,无光无气,飘飘忽忽御起,弱弱无势,仿若游走,虚实不定,只在空中缓缓抬起,一点一点,往金丹妖修处飘去。慢得令人心中生急,却又似那般地自然顺意。 这?如此怪异!那金丹妖修立在石上,只是直视,竟然不动?这是做什么! 慢慢,慢慢,那剑渐渐游至石上。 “大人!”场中执开山刀的妖修奈不住心底惊诧,一声劲喝,犹不见金丹修士动静,飞身驰了过去,本就不远,眨眼即至,抬手朝那诡异灵剑抓去。 空中,“唔!”地一声闷喝。御起的修士未及触剑,臂断,跌落! 那柄灵剑,兀自缓缓游着。近,又近,进了丹田,穿了金丹,透体,在空中一顿,突地变得灵动异常,倏地御回,落入聂不平怀中。 石上金丹妖修瞪直了双眼,此刻仿若才回过神来,已是丹碎,气散。犹自一愣神,自石上跌落。 “通”地一声,宛如一声惊鼓,震醒众人。 场上妖修经此一幕,眼睁睁看着一名金丹修士只出一道禁锢,就此殒命,哪儿还有心再战。“嗖嗖”疾驰奔散。 “休走!纳命来!”刘玉堂一声疾呼,率众急追而上! 地上,聂不平重又回醒,坐起身子,摸摸怀里灵剑,只觉一道裂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理勤殿扬名 此战一波三折,起落令人瞠目,终是告一段落。 刘玉堂与余义,李飞白几个趁势追出,气若狮虎,将一干惊惶贼子斩得七零八落,回转一对,除了那御使开山刀的妖修,收了断臂奔逃无影,余下尽皆伏诛。 乾元折损弟子八名,元气大伤,门下弟子却是各个精神迥异寻常,一扫稚嫩,一派坚毅干练。观中气势莫名飞涨,犹胜此前。 六山一众,除孔烨不慎险些被开山刀破膛,余下只是些许轻伤,只在乾元就地歇养。 上上下下二三十人,只有聂不平与李飞白无事再少露面,浑不自在。二人此战出神的表现,撼人心肺,来往之间,左右尽是观望眼神,殊是难耐,干脆闭户不出。 月余,得益于刘玉堂大把的丹药灵液,回春,接续,生肌,养续……只若喝汤吃饭一般灌下,孔烨之伤虽未尽复,已无大碍。 此间时日,****警醒,巡视探查不敢一丝懈怠,未再有什么异象,一干人心定折返。 …… 蒙山匡雄界,主殿外,钱宽左右徘徊,良久,暗自顿足,心中一叹,搓了搓手心细汗,抬步入殿。 “何事如此惴惴失措?”匡雄埋首盯着手中把件,缓缓抬眼。 “回主上,钱宽无能,专求责罚而来!” “哦?何来过错?” 钱宽霍地单膝落跪垂首,将乾元战况如实禀了。死了一名金丹,二十一峰主事之一,主殿执事,这事儿,若是万军排阵对垒,高手纭出,也就是一扼腕而已。然而此际……摊在这样一件事儿上,不由心底猛地一揪。 当初可是自己揣着主意行事,这才安排了十六峰的主事而去,几个筑基,也是抽调的十六峰修士,如此稳稳当当的部署,除了徐镇带伤而回,余下尽然,尽然全灭! 亏得当初还自觉神妙,只想着能一举杀了六山威风,扰了他心神,下步文章才好来个虚虚实实,让六山疲于应对……却不想,这六山书院竟然行此阴损招数,暗中埋下异数,害自己落入其中。 言毕,跪地埋首,不敢大气一声,只觉额上汗淌。 匡雄双目精光一闪,无语。 须臾,“怎么还在那儿跪着?还有事儿说?” 钱宽一震,“属下失察,铸此大错,恳请责罚!” “大错?”匡雄轻轻一笑,“那样安排,正和我意,你是说我错了?” “呃!不敢!” “那还跪着做什么?何至变成这样?真是奇了。”匡雄嘿嘿一乐,“起来说话。” 颤颤起身,钱宽兀自低头不吭,只等下文。 “那个叫什么徐镇的,修为如何?行事可稳妥?” “此子筑基上阶修为,具义气,行事果干有序,十六峰上颇得众望,是以此次才……” “嗯,好。”匡雄未待说完,抬手一摆止了,“十六峰不可无主事之人,就交与这个徐镇打理。至于此事,私下不必再去议论。战仗瞬息万变,哪是事事都在把握的。出了意外,扼腕是痛,多的无益。反乱了自家阵脚。再有安排,畏首畏尾,还如何行得下去。”一挥手,“去吧。” 钱宽猛一诧异,如此?就揭过了?不由愣在当场。心中揣过各种震怒,暴跳如雷,甚至想过会不会一掌拍来,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嗯?还有事儿说?” “无事……钱宽去了。”言毕,快步退出而去。 匡雄看着背影,有些失神。独自坐于殿上,许久未动。 竟然会是这样结果!此次失利,无有一点话说。真是看轻了六山的应对,竟然会暗中遣人携了那样的异宝出来。 御使起来,能令金丹修士无措,毫无反应就束手待毙!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法宝?不由紧皱了眉头。一柄灵剑,怎就未曾听说六山何时有过这样的神异法宝……近来所得?有那样的东西在,再如何,此事却是都逃不过一个败局去。 一个试探,暗地埋笔,六山竟然如此精于算计,就这样破了……还真是有点小看了鉴元那厮。 沉思良久,不由心底犹豫不决。原先设想得好好,此次事了,那六山必然心惊,下一步再给他来个漫天乱点,一步乱,步步乱。而今一弄,倒是自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出了。 理不出头绪,起身踱至殿门,东南日耀一恍,不禁双目一眯。心念一闪,那黑袍家伙说是去往连云一趟,竟然这许多时日过去都不见什么动静,这神神秘秘的,在摆弄什么? 心念一起,抬眼虚望。余寒料峭,万物只在静伏中,寻不出一丝荣荣之像。 哼,入了返虚,至今还一步未曾迈过……再候上一阵,或许,也该试试出去看看? ………………………… “竟然会这样!”鉴元猛地一震。 “嘿嘿……”鉴正笑得,让人捉摸不透。 匡雄暗中安排了金丹修士,真是出乎意料!下了如此狠手,真是让人心有余悸。这厮此举,意欲何为?打算与六山挑明了对阵?会有这样想法?此中深意,真是不敢细想。蒙山与六山……真若是有什么,可就不只是两山的事儿了。 然而此难竟然就这样破去……宛如神助!鉴元默然愣了一会儿,抬眼看看鉴正。真是想都难想。 一个神桥,越阶击杀了那边的筑基中期妖修,一个筑基,一剑破金丹!匪夷所思! “这两个家伙,可曾好好查过来历?” “那李飞白,似乎与许逸相识已久,先前许逸出外,亦曾路遇相救,许多弟子在场,看来颇为熟识。后去剑冢,还专为此子在外事殿留讯。至于其他,就是剑冢中事了。” “那聂不平,据说是世修剑道,专为护陵。此前在剑冢之中,就曾有过剑出神异莫名,也是诸子亲眼所见,只是,身子有恙,剑出难承,自身受损。”鉴正仔细将众人口说的又回想一遍,未觉什么纰漏,“不多这次剑诛金丹,只是剑崩,似乎自身并无什么异样。是化了那道金气,真的补回来了?” “至于再细的,只有等许逸回转再问了。” 鉴元未曾接话,一时间也未理出什么,“理勤殿此次,可是扬了大名,院中上下鼎沸。”转头看过鉴正,“当依此予些褒奖才是,正是振了士气的绝佳时机。另外,是否应该将这两个也提出理勤殿来了,一直安在那里,终究不妥。” “是,我也正有此一想。”鉴正一笑,不由想起某人,只是不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闹心 李飞白躲在院中告病不出已有三日。屋内,不禁暗自挠头。 心知乾元的前前后后必然会被传开去,在乾元观中已是惯了躲避。然而,却是真未想到这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更是后悔,为何自己不一回来就和盘托出了事儿。 头两日风平浪静。 出外执事归来,听风的师兄们自然来问,心里早就备好了说辞,只是含含糊糊过去,此去颇多风险,众人应对及时,终未辱使命云云。一番赞许,师兄们未再追问,各自忙碌,也就放下了此事。 李飞白也自静心,按部就班。先前一心扑在了剑上,师兄们暗中照顾,最后弄得自己就如独个清修,不在此间一般,实在惭愧。 挂个理勤之名,硬是连这几房几院,都未曾好生转过一遍,来回巡查监阵,也只是跟着走马观花,何尝独个儿担当过?更无论那些分拣,辨识,助法之类,尤需静心专研,根本连摸都未摸过一下。一个身具火灵之人,守了丹房,器房近载,竟然就这样一晃混了过去。而今提起什么,依旧两眼一抹黑。 可该沉心好好勤学着点,否则,实在心下难安。 暗地里,看看周围,也自悄悄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家峰上的,经多识广,心静如水。几句话过去,淡然处之。哪如那乾元一般,来回的指点,实在让人挂不住。 如此两日,李飞白就有些纳闷,转而觉到了不同。自己原先只顾悟剑,怎么就没有发觉。这听风之上,该是来回这许多人? 当日未过,李飞白就被师兄们抽闲堵住,一番盘问。那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吐沫横飞,惟妙惟肖,直把李飞白自己听得神乎其神,一阵头大眼晕,硬是没有听出来,说的那英明神武,丰神俊朗之人是自己,险些骇住。 抹汗之余,立马后悔自己回来,何必那样清高故作,直接亮出来不就结了……终于见识了传言的厉害。 只听得,一名神桥修士,临危不乱,为及同伴安危,挺身而出,仗剑独自引开筑基修士。面对一个大境界之错,毫无惧色,运剑如飞,挥洒自如,鏖战足足两个时辰。临了,突生明悟,大显神威,将筑基炼体修士斩于剑下,令余敌胆破,各个授首…… 李飞白如闻天书。如何演说自己被人夯得横飞乱蹿,只是徒然。一想也是,被人揍得没有还手之力,怎还会将人家给杀了,自己也不信啊。再去解说自己顿悟了?心底狠劲儿一抽,莫再自己找事儿了,干脆闭嘴,你怎么说我怎么应。 第二日,李飞白告假,实在是真真抵不住,臊得心慌。 不见了人影,听风之上自然还有得是话说。 李飞白不由佩服这些个只嫌事少的师兄,先前说理勤殿缺人,是否别有用心。 竟然还能挤出空当,给那些来回熟络的翻出了“听风二景”……尤其是,那崖边上的围栏,而今还在…… 案前坐着挠头,不由想起不工,连自己这儿都成了这样,那边,那惊天一剑,还不得把聂兄给拉出来游示。 不工之上,人是有,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听风是远远观望,听得传闻,自想看看真容,探头瞄望的眼神,好不闹心。这边,却是一片肃然。 来回有人,到了聂不平院前,都是不声不响,默然静立,或须臾折返,或长立不醒。 院中不见人,只有一把崩裂的残剑,插在一根木桩之上,独立卓然,尤是那道裂痕,更是传神引眼,众目之下,仿若自言。 外面静静,聂不平在屋内,直弄得心烦意乱。 回来当日,竟然就有人登门拜访,谈剑论道。彬彬有礼,侃侃而谈,立时头大了。送走一个,转身就把剑竖在了外面。户牖紧闭,心中翻涌。这可如何是好,不知何时,就被人盯着,那还得了!指不定自己行事之时就被哪个暗中瞄上。 唉!逼急了一剑,竟然把自己给误了!这……无论如何,眼下这段时日,是别指望了。这事儿弄得! …… 又两日,院长召唤。一番褒奖之后,一干人殿上听宣。 孔烨几个,得院长当面解惑,受宠若惊。李飞白更是再独得两枚筑基丹,聂不平处,院中添四两密纹晶,责听风重铸灵剑。弄得连聂不平不由也“啧”了一声。密纹晶……还真是舍得,只怕整座院中也没有几把剑舍得添上这个,一时听得心意恍惚,险些真把此地当成了自家的归属。 李飞白受了这丹,不由也是心底暗喜。正是临近时候,不想会从这里下来,倒是应景。不论这丹如何,来日里,有了这东西,就是仰着朱果破入筑基,再无什么顾忌。 这丹留着,也好给红儿,万钧备了!红儿,万钧……想到此处,瞬时出神,心底黯然。 时至今日,画中毫无动静,却不知,究竟是何种情形。一晃又是经年,对面不见,此情叫人何以堪负?唉……那几个,也不知而今如何。 踽踽独行烟云里,不知归途何处。 …… “聂不平,李飞白,院中欲将你二人提出理勤殿,擢入内院,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嗯?”此时殿上,一众正然,自己竟然出神恍惚了。李飞白略一尴尬,适才连奖都取了,真以为只等着散去,不想后面还有话,竟然未曾听清,一脸茫然。嗯哼一声,正欲一躬再问一声,只听旁侧聂不平急急抢过。 “禀院长,自入院落入理勤殿,我与飞白各自循自身灵体五行所属,我入不工,****守器观器,所获颇丰。飞白醉心炼器,也是小有所成,我二人私下见面,正值感激院中安排,甚遂心愿,正是天意。不知为何,会有此一问?”聂不平侧出一步,深鞠一躬,“聂不平斗胆问一声,可是我俩做错了什么?” 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各个瞪眼结舌。二人果真如此?倒是听说这两个私下常有碰面,不是在论剑吗?怎么,其中还有深意? 李飞白呃了一声,正看见聂不平扭头眼神,一时怔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借剑 望着侧前投过的眼神,内中复杂,李飞白不由得一愣。生生将口里的话又咽了下去。觉到旁侧几个疑惑不解的目光投来,不觉埋下头去。 只是方才聂不平那一通话,所指何意,怎么又扯上犯了错去?不是正在论功行赏吗? 每日里守器,观器会有所悟,想想他那一身令人难以置信的本事,每每剑出如神,自然是说什么都有可能。竟然还拉上自己,炼器有成?汗然…… 鉴元看看殿下出立的聂不平,后侧李飞白只是埋首不语。或是确有其事?扭头看看鉴正,之前可是未曾听说李飞白有炼器之好。倒似乎传言,听风那一干理勤弟子几乎将事物揽完,全力鼎助李飞白悟剑来着。 鉴正扭头,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些个天资非凡之人,常常会做出出格费解之事,什么炼器有成之类的话,根本不足信,然而若说突然有什么此类想法,或想涉猎一番,倒也不无可能。丹房,器房,植苑,豢苑之中,也不乏理勤之人突然开悟。 “既有此一想,此事暂且搁这儿,你俩回去思定了,再来言说不迟。”鉴正接话,将此事圆了过去。 余下无事,几人退去。书院自去昭告各峰。此事,关系非常,却不是平常出外执事,如此郑重一番,足令弟子们群情振奋。毕竟此次,明眼一看,都知内里实情,观望之意正浓。 竟然挡了擢入内院。 出了明机殿,孔烨与吕青云不由得一阵顿足埋怨。好在并未将话说死,还留着后话。只是,再怎样,当殿就那样撂下来,总是难免让说话之人难堪,若是生了怨念,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几人又是一通规劝,这才散了。向关借故先去,远远回望,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飞白被骇得目瞪口呆。自己一时失神,竟然就错过了如此要节!入内院,各峰宣法殿可随时觐见,藏经阁二层之下随意观看,如此好事,竟然给挡回去了!你挡就挡了,还拉上我? 几人一番劝,聂不平只是支吾推脱,言说昏了头,回去好好想想,也没个准话,更是未曾给李飞白一个说法,好不容易散了,随了孔烨急急而去。留了李飞白一个,在那里愣神一阵。独个闷闷离去。 这聂不平,今日神色如此怪异,全不像往日那般不羁,行此错事,还自无话……回去想想,自然该好好想想,总不能扭身就折回去打脸。来日再去,还不知会不会如今日这般利量。 心烦意乱回至屋中,不觉取出画轴。今日事,真是阴差阳错,唉…… 聂不平回转屋中,长出口气,不由得眉头紧皱。 事出突然,哪会想到未有一点征兆就蹦出一句那样的问话。 想想也是,内院之外,哪个不是每日都惦念着能入得内院去。鉴元,鉴正两个,依了寻常惯例,也未事先问询一声,直接在殿上,守着众人就问了出来,若以常理来说,当是一个惊喜才是。 奈何……我想的可不是这些。险些急出一身汗来。 只是这突然的一下,却是当众又把那飞白小子拉下了水,日后事情一出,不知又弄成什么样去……但愿不会再有人想那许多。唉,情非得已,真是情非得已。 必得赶紧行事。 还管他外面什么观望眼神,小心就是。却是不能再拖的久了,等菜都凉了,恐怕那小子再无法去张口言说。 徘徊不止,心乱如麻,不禁对墙出神。 如此计较两个是否在听风,不工,实属无奈。 石室残剑护阵,里三重外三重,自己不知探过多少遍去。即便借机停了护阵,自会有人警觉,在这六山腹地,就而今,这长睡方醒,半残之体,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堂而皇之地取了东西,招摇无忌,再大本事恐怕也挡不住须臾就被灭去。 唯一活口可悄然入阵,唯有循那白焰想通之所,顺地火而入。 如此,只能是打听风下手。 真是天意。炙焰聚火之阵,自己先前就侧里打听,却是唯通非金非铁的本真之物,若不是遇上这小子,赶巧发现此子手中之剑竟然是纯粹的生物材质,只怕自己就是入了这六山来,也是拿这些一筹莫展。 诸多机缘巧合,恰恰赶至一处。非是冥冥有定?只是,苦了这小子,就这样一再牵入其中而不自知。 心中乱绪万千。世间事,又哪有样样理得清的是非曲直。 不觉入夜,卧榻仰面,心中暗暗决断。 …… “聂兄真的思定了?” 正值在屋中郁郁不开,想着去寻一趟聂不平,怎么也得探探他口风,究竟是作何打算。总不能就这样不吭不哈,来日自己找回明机殿去,也不至显得将他独个晾在那里,面上过不去。不想这才一夜,竟然自己跑来了。 “嘿嘿,闲散惯了,自从入院,虽然在这理勤殿每日功课,实则,落到身上的也未有多繁杂,反倒是照料颇多,无什么勾心算计,正和了性子,那日里突然一提,竟然就失了口。” 不论如何牵强,总算是有个说法,况且,还专程跑来言说改了主意,李飞白也不好再去追问什么,毕竟眼前这个,嘴上不说,这些日子来,可谓亦师亦友,哪是寻常可以替代的。 “今日来这儿,还有一件小事儿。” “呵呵,聂兄有事儿,直说即是,怎么和我也这般矫情起来。” “嘿嘿,说的是。整日的在不工,被那些前来拜访的扰得心烦。昨日回去,又碰上个上门论剑的,据说是那些人推举的好手,非要相邀试剑,这却是个了断烦扰的大好机会。”聂不平不由顿顿,看看眼前小子,“你也知道我的剑,而今哪还堪御使……” “哦?”李飞白一愣,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自己也正是被那些眼神扰得难得清静,上门来邀试剑?如此一举来个了断,无需再去碍着什么情面,还真是个不错的打算。 抬手召剑,将龙牙一递,“呵呵,若以此绝了后面的滋扰,正是求之不得。” 聂不平掂着手里灵剑,看看李飞白,眼中神色,如雾如烟。(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乱舸飞渡 斩杀筑基中阶修士……林瑜这几日闻说,平静异常,只在院中静思。或有所悟,御剑而起,只争方寸。 本是临春时节,犹有一叶,经冬方落。 飘摇之际,一剑起,残影一阵交错。须臾闪过,空中只剩一撮碎屑……抬掌一挥,飞散不见。 “师兄……”林瑜收剑,静静望着当空,几缕流云正淡,风清如乐。 向关缓缓行出,看看林瑜,一时无语。能凝势御剑至师弟这般,同阶之中,已是凤毛麟角。然而此际,却是有些心中发堵,不知该如何言说。 自小师弟来此院中,懵懂如嫩藕,几个相邻院落的师兄弟,眼看着这小子,日~日不辍,风雨无阻,惹得自己几个都是激奋,步步坚实,终于耀然而出,一鸣惊人。不想,却横空出来个那样人物……有这接连几件事儿比衬,唉……心境难开,真是让人观之心生酸楚。 “呵呵,师兄是专来观我练剑的?” “……师弟之剑,起初就不是你几位无能师兄能比的,剑出起势,师兄就是看了,也是做不出来。” 长舒一口气,收了望眼。只是静立,“然而,天外有天。流云飞遄,乱舸争渡,总有先后……”林瑜低头,目光顺着手中灵剑,落在地上淡淡身影之上,如此虚薄。 流云,乱舸……向关不由又是语塞,心底暗暗叹息。“然,又岂在朝夕。” “呵呵,师兄说的正是,绝不在朝夕!”林瑜突地轻声一笑,转过话题,“乾元一战,凶险异常。师兄都在,可曾观得那两次越阶斩杀?” “嗯。”向关略一掂量,接话作答,“那聂不平,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众人被那金丹修士气势所骇,战中已无一丝生气,正此时,被那金丹修士禁锢在先,尤能身剑合一,意锁金丹,一剑破去竟无一点波澜……只能以神剑论之。”言及此,向关犹是一脸神往,“那李飞白斩魏通之战,却是无人在场。” “无人在场?” “正是,事出混战,我在后殿,魏通却是出在前殿。只是后来去看,场中一片狼藉,足见惨烈……” “嗯,那便是以己之力,正面扛了魏通,硬战斩杀的?”林瑜不禁一动容。 “听前殿乾元弟子说,李飞白自战起一始,独扛了魏通不假,却是不敌……被魏通压着,只是自保而已,后更是被魏通击飞出去,落出了院外。”向关一顿,“那魏通随后出院追杀,却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被那子给反杀了……” 林瑜不言。不管发生了什么,在那样生死相搏之际,反杀筑基,就是本事! 二人都是静默,院中静得,只听风过留音。 “自是有其过人之处。”林瑜扭头,正见向关拘谨而立,看着自己,不禁轻轻一笑,“临春之际,细查这冷风,却是有了一丝暖意呢。”收了灵剑,“小弟正有一事想问师兄。” “何事?” “春至意起,想出外去走走,无甚目的,只是闲游,却不知该怎样请问院里。” “闲游?”向关一愣,看看林瑜,面色已开,确是没了方才那沉闷模样,也是一笑,“这有什么,直接去外事殿禀了就是。若无什么紧要事儿,院中可不会阻拦这些。出外游历正是弟子们有遇瓶颈之时的首选,已是惯例。” “呵呵,那就好,哪日言说好了,再去和师兄道别。” …… 林行远收了神识,面上一缓,心底暗自点许。时日不长,自行梳理心境,此子已非昔日那般青涩易折,确是不错。 身外纷乱,不去取了自扰,才是正道。能堪破这个,世间又有几个? 扭头,身侧红梅正艳,还寒风里,颓势未尽,四野无芳,唯此际,经冬吐蕊。 越阶斩杀,倒是真正有些能力的。而今正是势盛之时,只需静观就是,迎让自有其道。一阵风过,梅枝轻摇。 …… 聂不平来去听风,已是常事,经久不来才是古怪。 借剑只一日,聂不平携剑再上听风。此次,又逢李飞白悉心跟学,正在丹房。聂不平笑笑也不慌忙,自在峰上闲逛。本就是这听风熟客,如今更是满院无人不知,不论什么地界,也就再难生什么阻拦之心,只管让他去看。 聂不平背负双手,踱步缓行。也看不出是在转悠什么,只是各房各室,胡乱出入。东瞅瞅,西看看,几乎哪里都没有落下。入得其中,偶尔还会起意,与里面师兄弟们招呼几声,提些疑问,若有所思。 过去丹房之际,几位师兄一看是他,就要去唤李飞白,却被聂不平抬手阻了。来了听风这许久,好不容易有了潜心专研之心,可不敢胡乱打扰,我自无事,随意转转,待他好生学过,再来相见不迟。 李飞白闻说聂不平来至却未来见,只是笑笑,想来是来还剑,如此小事,却是不急。至于那试剑的结果,根本不屑去问。不是看轻书院,凭了自己所见,恐怕这院中同辈,除了许师兄,还真是难有哪个能有那本事。不知是哪位眼高手低之徒,自来寻不开心。 兀自笑笑,只管垂首,去听旁侧师兄讲解。 器房聚火室,聂不平打了招呼,笑着踱入。 一入室内,只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不由略一皱眉。挥了挥手,只是立定不前,抬眼向里望去。 说是聚火室,实则宽阔无比,足有六七十丈方圆。地上,九只狻猊坐立狰狞,每只狻猊面前,轻浮一只暗青火炉,暗红流芒缭绕,莫名烟起。不见明火,只觉得四下幽然尽显,炙热暗淌,万物难容。 聂不平略一观,那九只火炉,顶上各一只张口欲喷的龙首,直直朝上,却是正对了上方的九座炼器室,怕就是自地下引火,入狻猊祛芜,再由此炉聚焰精而出。那灼热,直看得聂不平一阵侧目。 皱了皱眉,又将目光投在地上。每只狻猊身侧,左右又有两个暗孔,只有幽幽几缕浊烟飘出,却是连通地火熔浆,中气所用,唯此处,略显平静。 扫上一眼,回首掩面而出。冲着守室师兄尴尬一笑,抹汗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金灵盗 待李飞白从丹房出来,竟然未能寻着聂不平,也不知转到了哪儿去。 回了自己院子,直候至繁星如点银乱撒,也不见人。想起听师兄们说起那厮,半日来闲逛,竟然几乎将听风各房各室给转了个遍,再想想他平日那样,不由想笑。既然去了,估计是走马观花的,实在没啥稀奇古怪可看,有些乏了?由是没甚急事儿,不再去想。 是夜,天穹穆青无云,只有星点。笼在峰顶如画。 万籁俱寂,此际,连声虫鸣也不听。聂不平独处室内,燃灯开轩静坐。自外观去,只如入定一般。 一缕青黑细丝,悠悠贴地而行。无光无波,本就纤细,又如恍惚如透,更是如一丝流气。夜幕昏昏,如气的细丝,一路悠然飘下不工,朝听风游去。 不急不躁,只是贴地,循了尚未复苏的草地,曲曲弯弯,起起落落而行,竟然连一丝草叶也未带动。 循山而上,那青黑游丝轻车熟路,无有一点犹豫,倏倏然,直奔器房之下,临了聚火室,稍一迟疑,贴地溜缝而入。门外守室弟子,尽然一无所查。 室内猛地一热,灼流如浪,四下无形气流兀自翻腾,生生不息。 游丝一颤,不由暗暗叫苦。妈的,一个金灵之体,闯到这聚火之地来。幸得这小子的剑够结实,还如此耐烧,真真的不是味儿啊!暗暗嘟哝一会儿,瞄了一眼自己身遭,不由又是一个机灵。 这下,谁若再说不是天意该我来此,我非跟他急了。 而今自己,正沉浸龙牙无涯水气之中。这小子的剑,这是什么古怪?满满充盈的属水之气,这,什么玩意儿?自己竟然不识!只是,这莫名之气,怎么就觉着那么骇人呢?先前进来时候,差点吓得蹦出去。 仔细去探,其中又并无一点生意,不是内中有灵。只是凭着一点余气,竟然让自己心骇!转而,不由又翻了翻眼珠。自己是什么出身!竟然被吓住了……这要被人知道,真是一世英名尽丧。 只是转念,青黑游丝前行,来至那取火中气之口,顺缝“嗖!”地攮了下去。 孔中暗然无光,一头插入石中。 “混账!”将这金灵气得,止不住破口大骂,“这是哪个无良的家伙弄的气孔,竟然还带拐的?”急急蹿出,稍稍运气,激起点青芒照亮。 往下居然还不止一处曲折!这下,就是有了亮,也不敢由着自己心想了,只得放慢了下行。 幽然黑漆的洞中,一点青芒,徐徐而落。 又过几处转折,眼下,突地似乎有光投来,四暗中一点亮,隐隐泛着红黄之色。心底一喜。这之下必是通途,直达地底熔浆!不放心,犹自凝神化丝,投下细细探了一遍,嘿嘿一笑。“嗖!”地御下。 “啊!”虽是有这无名水气相助,然而毕竟是无识的死物,哪能护得那样周全去。离那滚滚熔浆还远,就将这金灵激得一声哀嚎。不由去抹了抹头,转而想起,灵体哪儿来的汗!暗骂一句,又自凝了凝神,左右一看,不由愣了神。 妈的!幽暗洞中拐来拐去,潜行那许久,本就有些迷了,又被这熔浆激了一下,竟弄得失了方向! 静了许久,才自心中有定。暗沉口气,又盯着这熔浆看了一眼,咬牙朝着不工行去。 这熔浆炽烈,竟然对金灵之体如此克制。一面潜行,暗中觉着自己体内略显不畅的法力,金灵不由阵阵心悸。 幸得这小子的剑内有这水气支撑护着,替自己挡下许多。这剑,尤其耐灼,在这熔浆中穿行,竟然只是面上微微有些热意而已……若是换了别的,这里自己能不能过去,真是难说了。唉! 转而脑中一闪,不由又是一咋舌。穿行熔浆仅是如此而已,即便提了火精来,恐怕想炼这剑也是千难万难,无处下手吧!别看这剑这般难看,那时候,不知又费了多大功夫才弄成这样。除非弄来真火。真火……金灵摇了摇头,不再往下去想。 受了火气所阻,潜行犹慢。本自地下通两峰,并无多远距离,何况在地底,可稍放开些,御剑而行。然这一走,竟然生生费去半个时辰。 此际,望着眼前向上的一条孔洞,金灵暗舒了口气。定了定神,御了青黑游丝,循洞而上。 这孔洞,可不是中气之孔。而是聚火精的火气通途! 金灵深深提一口气,将自己身子又自收了收,再聚了聚身遭的水气,只凝一线神识,投出丈余探路,再不敢有多余动作。饶是如此,不一会儿,依旧觉得浑身灼得难耐。本就不全,未得完满凝实的灵体,而今竟然体表有了模模糊糊的虚化之感! 金灵面色凝重,不吭不响,仿若不觉。只是御剑,一路往上。微眯的双眼,偶尔闪出一缕精光。 近了,灼烧之痛愈来愈盛,体表虚浮之气渐渐有了离体之像,缓缓融入那周遭水气之中,消逝不见。 兀自不顾,直往上!来了!眼前,一个极细的孔洞,犹如生死之门! 金灵嘴角露出一丝决然苦笑,却未犹豫,暗中提一口气,屏息凝神,在心底劲喝一声,“去!”一往无回! …… 不工封藏残剑的石室,法阵之中,那点如豆一般的煞白火焰,常年静燃。 这刻,只见那火焰微微一颤,旋即又恢复原状。刹那一颤,恍若眼花。只是,静台之上,多了一道细微不查的青黑游丝。落在静台之上,许久未动。 足有一炷香过,才见这游丝微微一抖,缓缓游起,朝着空中静静旋动的短短残剑靠去。 无声无息,贴上残剑,宛如剑身又多了一道裂痕。 触手可及,金灵反而有些轻颤犹豫,抬起的手,一道法力凝了,几下都未打出。心中早没了其他,哪还计较方才,自己过那白焰之时,生生被剥去一层之痛! 凝视几刻,长长出一口气,这才暗暗定心,一道法力打上龙牙,固了此形。抬脚,身影一晃,融入那熟悉,久别,令自己魂牵的剑身…… 静台之上,那不知旋了多久的残剑,停了。 金灵抬眼,止不住浑身震颤,一阵抽搐……若是肉身,此刻,定是泪如滂沱。 眼前,一道一模一样的灵体,虚得几欲不见,本自在无意飘摇,突地,恍若有感,静悬空中,面朝金灵,再不动。 我来了,随我走! 金灵抬步御起,朝空中灵体缓缓飘去。空中,两道灵体,一实一虚,慢慢,慢慢……融合。 许久,空中金灵睁开紧闭的双眼,倏地,一道精光自眼中闪过。兀自在空中轻轻旋转一圈,几欲振啸。虽然在此地的残体被化得近乎消散,终是自己本初的一体! 我终于完满了……然此际,却不是肆意的时候。金灵压了胸中狂涌的激动,静静探查着这不知多久未至,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 “咦?”一扫头顶上方,不由看得一愣,转而恍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缘尽遁去 方才进来,一心都在自己的另一半残体上,真是未曾好好留意左右。 而今事了一看,不由嘿嘿笑了起来。看来,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论怎样弯绕曲折,终是逃不脱去。 头顶,一层薄薄的隔层之上,正是两道金气,静静悬立,一动不动。只是这般,就令人错觉,仿佛那就是两道破开的空隙。 原本剩下三道金气,都交与书院。想来,书院只是留了一道备用,却是将其中两道,都投入此间,以助这残剑自主修复。 这都过去如此长的时间,竟然还在这里……金灵不由摇了摇头。嘿嘿,看来,还真是怕假了外力施法,弄不好就崩了这截残剑,居然就这样投进来,任他自主。只是弄了这隔层,绝了自己那无识残体而已。 哼,人算不如天算,却不曾想到,我会来此吧。 金灵冷笑一声,下意识就要去收,才想起方才过那熔浆之时,就已经被灼得光溜溜的,身上东西能完好的,恐怕也不剩什么,还都落在龙牙内,此际,却是净身一个,无处可容去。愣了一下,自嘲一笑,住了手。在这儿就好,终归少不了。 复再探查他处,也无什么,只是看那些裂痕,触目惊心,不由想起过往,禁不住神伤。经了那场战仗,剑身从中崩碎,一分为三,也将自己破成两半。怕是从那时起,就注定一切再无回返的可能了…… 沉睡这许久,一朝醒来,看到中间崩碎的碎屑竟然都有了生灵之像,突然明悟许多。过往已逝,有可追忆,却终是不能再回的。虽然感伤,至少比入深不出要强。 是以,在剑冢之中,自己并未去想着出手,抹杀那些碎屑自身将起的模糊之识。至于借他们的金气一用,那是留下他们的后话。既然我放下一切,留了你们生路,自此就是再无瓜葛。反过来用点你们的东西,这就是现实。 欲成就灵识个体,自然躲不过因缘,比如生死。 只是,即便自己取回这一截残剑,终归少了腰身一段,世间也再没有那开天裂地的剑影了。 或许,这也是一个新的开始……脑海翻腾,胸有伤怀万千,只是追忆。 静立片刻,金灵抬手施法,一道法诀击出,打在残剑剑身。只见静台上,悬浮的剑首须臾幻化,越缩越小,未几,竟然也变成一截细细游丝,反依附在龙牙之上。 静台之上,突地一空。猛一看,好生怪异的感觉。 做完这些,金灵复扭头,看看这久违熟悉的空间,抬步又返回龙牙。扭身一诀,将那幻化游丝的残剑拘入龙牙,悉心收了。 低头看看下面那煞白的火焰,冷冷一声哼,御起空中游丝,投了下去,眨眼不见。 石室静台,再无一物。 …… 听风聚火室,一道青黑游丝,自那中气孔中缓缓御了上来。 一刻不停,出了器房,左拐右拐,一溜地来至李飞白住处。入室,落于案上。许久再无动静。 龙牙中,金灵尚未步出,只在那里看着榻上的小子,心底有些酸溜溜不耐。 小子,剑,我给你送回来了,只怕这次,若是有好事儿的瞎想,就又连累到你的身上去。为及这个,我也不会再入哪个肉身来与你相见了。省的让人瞅见,更说不清楚。如此,就算是最后一面,就此别过吧。 看看李飞白,心底不由一声叹息。 小子,实诚的太狠,自己最初,可是心底一直暗暗抵触此子的。不想,就他那逃出剑冢,为及师兄弟,又不畏生死,一头闯回来并肩而战的举动,竟然就让自己刮目相看,再无了提防之心。 唉,可惜,身在六山,又摊上这样的事儿,却无那时间坐下,好好与你说说这中间曲折,有缘再见了。 想到此处,摸出一个瓷瓶,麻利地拘出一道金气,封了,搁在案上剑旁。转身想起什么,一皱眉,又取出一枚玉玦,留了句话。 “小子,若之前无人知晓,不可在人前提我借剑之事,切记。另,这金气,本就是你应得之物,天意还你。万万不可让人见了这个东西,也不可急切化之,但好好收了就是,日后再说。我有要事离去,知道就好,不必再去寻我,切切!有缘再见。” 将玉玦至于剑旁,这才觉得差不多了。投身那残剑之中,一道游丝,须臾御去。 …… 第二日一早,随意编个借口,凭了他聂不平现在的声望,轻松出了书院护阵。抬手召出一柄只余尺长剑身的残剑,纵身跃上,绝尘而去。 李飞白醒来,看见案上东西,不由一愣,这些东西何时就在了这里? 看看玉玦,心中不免有些不详之感。取过探了,不由大惊失色。 聂不平,这言辞之中,明显有不可告人的重大隐密,含含糊糊只是交代,却又未直接说明什么……不觉皱了眉头,只觉得心中如窝了块儿巨石,更是惴惴。 抬手碎了玉玦,将那装了金气的瓷瓶投入画中隐了,止不住心中起伏翻涌,又理不出个头绪,只能噤声埋在腹中。 未几,书院当空,出云峰上人影绰绰,一炷香的时间,方梓文遣了几名内院弟子,详细问询了今日来往进出。又返回出云。须臾,散去。 方梓文复去了听风,只在丹房和器房的聚火室,细细探查。 院中执法,平日极少见有动静的英武殿,突地齐出四位金丹,急急出外。 鉴元,鉴正二人,面色阴沉,低头沉思。 “可曾嘱咐那不工的弟子,严守此事?” “这是自然。只是此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今,却是暂不能断定是否就是此子。“ 鉴元未接话,只是沉沉皱眉。无声无息就入了护阵,只有自那地下熔浆,打炙焰处出入。想到此处,更是脑中止不住蹦出前日里,聂不平在明机殿的说辞,又想起李飞白当时,欲言又止,埋头不语,越想越不是味儿。 “那李飞白人呢?” “尚在听风,倒是无甚异状,今日又去了丹房分拣。” 去了丹房?这却说明不了什么。“莫去打扰,让人暗中仔细盯着些,一个细节都不可放过。”鉴元顿了顿,“待英武殿的回来,看看如何吧。”只是这语气听来,分明连自己也是不信,能带回什么值得振奋的消息。 鉴正略一迟疑,“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赶紧传了几位长老议议才是。” “唉……也好,你去吧。”鉴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谪出六山 出云峰上,一干人心中震动,无以复加。竟然一时无言。 在座的六个,鉴元,鉴正,长老首席林行远,英武殿执法掌,宣法掌,丹器掌。闻说此事,各个双眉紧皱,偶尔眼神扫过他人,尽是深深担忧。 “追查之事,英武殿几人犹未回转,想来也是明白此事责重,犹在倾力。然……及待此时无果,恐怕,已是希望渺茫。” “那个聂不平,若是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近年来,只是在不工理勤,而且并未插手多少内部事宜,只是两峰之间游逛。就能做出这样事儿,一撮而就……怕是在来此之前,就是早有打算了。” “那李飞白,只怕并不知情,不过为人跳板而已。” “这些暂且搁这儿,为今之计,还是先赶紧议定一件替代东西……”丹器掌看看鉴元,“书院护阵现今已失攻击之能,岂不是形同虚设。先将这定了,再说那两人的事儿不迟。”由是一个跑了,追回指望渺渺,那个一时又无法明鉴,争论无益。 “不错,我也正是为此事难于决断。”鉴元接话,只是眉头不展,“当值弟子,已责令不得将此事传于六耳。就是这替代之物,我思量着,拟将九元飞星镰置入,虽然不抵那残剑威力,勉强也可撑了护阵。” 几人听这一说,不由都变了脸色,“不可!九元飞星镰是你应手法宝,怎能拿他抵上!” “此时,还是以大局为重。旁的法宝,却是相去太远,恐就是换上,也难起到多大效用。”鉴元摇了摇头,一摆手,止了众人,“哪怕之后有了更好替代,或是残剑有了音讯,再取了不迟。” 有此一言,众人低首,轻轻叹息,却也真是举不出更好的替代。鉴正扭头看了旁侧师兄,紧绷着嘴,鼻腔重重呼几口浊气,也自无奈。一股焦躁之气,压满了整个议事房。 默然一阵无话,此事就算定下。众人转口。聂不平盗残剑,无需再论。李飞白之事,几个又是一阵争议。 鉴元,鉴正二人听着众人所言,相互看看,只是不去插话。 虽然无法定论,李飞白是否真就是于此事有关,然而,有此一遭,自然又掀出了来书院之前,私下予了聂不平一道金气之事。入了书院,谪入理勤殿,却不思警醒,尤与那聂不平行得如此之近,疏于理勤。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如此心性,足见此子并无一心向道之心,只是流于浮夸之徒。成就一时而已。 丹器掌起先还插上几句,说着说着,也闭了嘴。无论如何,赶上这事儿,就算是蒙在鼓里不明所以,风头浪尖上,和那样人沾上,终究是惹人诟病。无法令人心净。 林行远与英武殿执法,宣法掌,三人倒是颇有共识。剩下几个不说话,这几个自然就好有决断。 无法鉴明,此子是否与聂不平有同谋之嫌而有意留在书院,然而,无论如何,这样的修士,还是远离些书院内部为好。毕竟和那盗取残剑的聂不平如此瓜葛,谁也无法预料,会不会再有什么不测发生。 关系太过重大,盗取残剑之事,已是触及书院根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宁可错认! 鉴元几人听过,自无什么异议。什么诛杀之类,还没有到那地步,只是防患未然,还是将此子再行谪贬出去。 未几日,六山书院一片哗然,众口纷纭。不知为何,那前几日还被书院昭示嘉奖的李飞白,竟然被谪出六山!落在了书院之外的四方馆。无人知是为何,剧变之快,完全出乎意料。 书院严令不得枉议此事,却未言明是否就是谪出。 转而,各峰立时又有传话的,言说李飞白心有所悟,而今道遇瓶颈,思入俗体会而已。此说,自然不足为人信。入俗,何故落在四方馆? 书院内里炸开了锅,而李飞白本人,未有言语传出,就连听风的一干师兄,也是尚未反应就不见了小师弟人影,徒呼奈何。 事实,李飞白心底惴惴,又哪里明白是什么因果。 心中虽然也明白,此事,怕就是和聂不平留下的那莫明玉玦扯上了关系,却百思不解,自然无有一点动静。无什么可以收拾的,决断当日,即刻静静去了山外的四方馆,一声未吭。 此事蹊跷……书院严令自然挡不住心底琢磨。然,残剑被盗之事守得严谨,众人自然无从知晓,没了这源头,谁又能想得明白? 李飞白被谪出,自然就有心思敏锐之人掉头去看聂不平。这一次,不工却是上下异口同声,聂不平撂下句话,出外游历去了。如此背着一股子神秘的人物,游历这一说,倒是无人去琢磨议论什么,就此揭过。 …… 四方馆,是六山书院设在外围的迎客传话之所。 修界,哪像凡俗人世一般那样多少往来,真正用得上这类传馆的,多是那类专事丹器,买卖的宗门,往来频繁,才将那传馆设得如世俗馆栈一般。 如六山这般,设这样一个地方,真是如同鸡肋,只是个摆设。不知多少年月,才会偶尔有庆典,祭祀之类,有些来往客人遵从礼数,投贴过来。平日里,就是有事儿,也少有人会跑到四方馆去言说,大多还是直接去了六山阵外,自有巡山弟子传话。 知客从事,说白了,就是一名四方馆里的杂役。 而这六山的四方馆,更是简单萧索的可以,简直就是一个过场。当首一座小小两层长方阁楼,后自成一院。一正房两耳房,两厢房,再无其他。倒是院中那棵盘根古树,颇为引眼。 出来见过李飞白的,是一名年长背驼的老修士,将李飞白带入西厢房内安置了,也无什么交代,径直离去。这地方,也确实无有什么可以交代。真到有事儿时候,院中又会专派弟子过来。留此的人,怎么说,就是看门的吧。 心中正是烦乱时候,也没那心情去理会许多,至于安置何处,李飞白还真是没有什么计较。由是自己来到六山,直接入了理勤,也未习过一丝六山的术法。 丹房,器房那里,师兄们倒是颇为照顾。然而关于炼丹炼器之道,又未曾有那机会去学。而今到了这里,更是不用再想。 随遇而安。 想想此间事,理不出个所以,也不再费那心神。清幽之地,正好修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任菁菁 果然不是一般的清闲。 来此几日,不见一个人影,不禁有些诧异。即便原先有那心理准备,修界的这种地方,恐怕不会很忙。然而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让人有点不适。 毕竟是宗门的迎客之所,那驼背的任老伯,竟然也没有什么交代的?静下想想,除了那日突然闻见打院后飘来的烤肉香味儿,和隐隐的酒气,略让自己诧异一下,事实上,并未见过见他有什么动静,自己竟然未曾和他好好说过什么话? 这一日,实在按捺不住,跑上门去请问一番,这才弄明白个中缘由,原来平日里的往来,是不屑这些礼数的。都是直接跑去了阵外。而书院,平日就跟忘了这里差不离。也就是说,到了这儿,除了表面还挂个六山的名号,其实,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至于礼法,实在懒得解说,从屋内的架上拔了半天,扣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扔给了李飞白了事儿。 拿了册子回至屋内,粗粗翻阅一下,哪里看得进去?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原来眼下是这样的境地……比之自己心想的,还要不堪,呵呵。册子一丢,蒙头睡了半日。 一觉睡到自然醒来,这才静了心。 入画,眼下一切,一如往日,不由心底怅然。原本依了许兄之荐,心下还真是充满了憧憬,不论如何,也像个身处宗门的样子,实在是未弄明白,怎就莫名落到了眼下。命数之事,由不得思量…… 桃花依旧,只是少了那道身影。树下静立许久,脑海映过那树碧潭清,月下篝火,几个热闹无邪的身影,琴声里,指天论地……唉,风乍起,失了影迹。 投眼棚下火炉,取出炉下那瓶金气,看了看,只不知这中间的曲折,吐了口气,纳入怀中不提。 溪流潺潺入心,不由兴起,召了龙牙在握。看一眼,青黑的剑身,不知为何,而今又起了变化。竟然有了丝丝缕缕的金色纹路隐现,只觉得一股锋锐之意直透而出,只是静握,居然传来隐隐剑鸣,却不明白是缘来何处。 又怎会想到金灵入剑,火中锻烧,不知多少金气散出,遗落剑中。天意偶成,恐怕连唯一当事的金灵自己也是未曾留意这个。 溪边,一道舞剑的身影,无招无式,缓缓而起。 …… 既然如此,不若就在此,潜心筑基吧。谪至此处,倒还算分得清,未曾收了自己那两颗筑基丹,虽然自己并无什么用处。 心中渐渐有了定数,祛了烦躁。 再看这四方馆地界,虽是无名小山,能被选中设馆,自然也是别有些意趣。投身此处,倒是有了几分世外散人的意思。静坐之余,翻翻典籍,或偶尔傍案抚琴,附庸风雅,兴起时,与任老伯招呼一声,出外踏山看水,一去几日,心自怡然。 只是那一日回转,接过任老伯递来的玉玦看了,心暖之余,不禁愕然若失。自己出外去,竟然错过了久出未见,特来探望的许师兄。 玉玦之内只是言说让自己静心,落至四方此地,清修就是,需要什么,只需去阵前寻方梓文,自会有所安排。短短几句,沁人心脾。得友如斯,复何求! 只是李飞白却不知道,院中失了残剑,如此重责,英武殿返回修士又是未见聂不平一点踪迹,这些,许逸有怎能脱得干净。回院闻说此事,自去英武殿领了疏于查看之罪。来看李飞白,也是匆匆一行,回得院中,就去思过崖石室,几月未出。 那林瑜,根本未因李飞白被谪一事所动,旁人议论,懒得去理,也未去打探什么消息。此事,并无关修为境界。未几日,依旧依着原先所定,默默出外游历去了。 时光静淌,春意荣荣而起。 这一日,李飞白又去踏青,却是遇上了趣事。 “忒!”冷不丁一声劲喝,着实将李飞白给吓了一跳,这深山静林里,可是许久未见人迹了。一扭头,一名豆蔻少女,青衣素裹,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正一脸肃然,瞪大了一双水灵灵杏目盯着自己。手中一支尺半的刺铗,浅蓝晶莹似冰,外带勾刺,微微抬起,隐隐一股寒意,“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什么人?李飞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好好的一身六山服饰。既然在这地方呼喝,还不识六山? “速速回话!”少女轻哼一声,见李飞白狗头发愣,抬步缓缓移上。 呀,这是要想动手?李飞白急急一拱手,“在下六山书院李飞白,见过姑娘。” “哼。”少女不屑,“穿了一身衣服就是六山的了?”手中刺铗复抬起几分,“拿出凭证来,莫想蒙混!” 凭证?李飞白抬头看看这少女,哭笑不得。你以为自己是谁,说我蒙混,至少我还有一身衣衫在,你可是连六山的衣衫都没,上来就要验我身份? “在下斗胆问一句,姑娘又是何方人士?”说着,手里亮出了宗门符印。 “哼。”少女瞥一眼,也是一愣,符印倒是不假,“既是六山弟子,不在院中好自修行,春光大好,就这般虚度。”嘴里嘀咕着,犹自扫一眼李飞白,理都未理对面的问话,抬脚错身而去。 真是稀奇,想了想,这女子既然有这样底气,兴许还真是书院的弟子。既是女子,出了宗门,换上一身装束倒也不难理解,却不知这是那峰的,只是这莫名其妙的喝问……唉,顿时弄得踏青的兴致一扫而空,愣了一会儿,折身而返。 不料,未行出多远,一抬眼,那少女竟然同向,正在前面。 听得身后动静,青衣少女一扭头,又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心底一阵鄙夷。懒得再去搭理,疾驰而去。 这一去,李飞白不由一愣,若是往书院,此际应该北去才是,竟然还往东行?转而哑然失笑,今日竟然被个丫头给唬了,大模大样地喝问了一番,原来不是书院中人,竟然是诈的! 悠哉悠哉地踱回了四方馆,已是傍晚时分。进了自己厢房。刚刚坐定,只听院里一阵急急的脚步行来,“嗒嗒嗒”来至自己门外。李飞白不由疑惑,想起上次自己错过了许师兄,这次,难不成又是恰巧有人来寻自己? 心底一动,起身就去开门。尚未走到门前,只听“砰砰”几声拍门,传来一个女声,“师兄可在?任菁菁前来拜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欺负我 竟然是一位女子?李飞白心底莫名一抽,不禁有些迟疑。 缓缓咧开了门。 “你?你在这里作甚!”门外笑盈盈的女子突地脸色一变,温润欲滴的面庞瞬时拉了下来,“新来的师兄呢?”说着,探头往屋内瞄去。 “嗯哼。”怨不得会心里揪揪,李飞白立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位,不由也是头大。可不正是路上喝问自己的那位……喊自己师兄?这女子,真是六山弟子?略一打量,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在下就是新来的李飞白。” “李飞白……”任菁菁皱了皱眉,方才在路上,似乎他是报过一次名姓来着,自己哪有留心去听。李飞白……怎么会那么巧,也叫李飞白? “哪个李飞白?”脱口而出。 李飞白看看眼前这个,实在无话可说,李飞白怎么了?还那个?不知所云,“姑娘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人在门口站着,也不好关门,虚掩一下,转身往屋内行去。 方转过身来,心底突地一紧,顿觉不妙!只觉得身后灵力一动,一股凛意倏然袭来! 做什么!身后只有一个女子。来不及细想,身在屋内,无法腾挪,原地一个错步拧身闪过。 “嗖!”一道青衣身影自身侧一晃而过,掠入屋内。正是那叫任菁菁的女子!屋内昏暗,手中尺半的刺铗,森然如冰晶一般,恍惚缭绕着缕缕寒白之气。 “做什么!” “不做什么。试手!”说着,脚下分错,青影挺刺,一晃而来。 试手?李飞白无暇多想什么,眨眼刺铗临近,足下一点,倒射而出。入院避过一击,再看眼前这个,紧紧追来,不远立定,竟然无有罢手的意思。神识扫过身后正房,窗还开着,任老伯乃是筑基修为,不会没有察觉,竟然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抬手召剑,也不搭话,只是静立凝神。先前路遇,根本懒得搭理,素不相识,什么也未想。此刻才真真正眼看了这少女,忍不住心底惊异。 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浮不稳的样子,似乎新晋,这少女,可是真真切切的筑基!这样的豆蔻芳华,竟然就有如此修为,真是妖孽!自己假了朱果之力,而今也只是临了未入而已。 只是,用心探了探,又觉得对面这个,有哪里不一样?似乎……带些妖气? “小心了!”任菁菁一声劲喝,刺铗打入空中,手下掐诀如飞,只见空中那如冰晶一般的刺铗忽地一恍,倏地,竟然化为了六个! 李飞白心中一震,不由更是紧了紧心神。这样的手段,之前看那晏风演过,一气化三,那是火法运使之道,却不知眼前这个,是术法过人,还是籍了灵器之威。 心神一敛,再无其他。空中龙牙忽地锋指静伏,青光暗转。 “去!” “去!” 二人几乎同时轻喝。霎时,空中淡淡蓝光一闪,六支刺铗寒气森森,挟着缭绕的白气忽地击来!小小院落,刺铗携风带气,顿生盖顶之势! 青黑龙牙只是一闪,倏地迎上。及至近前,在空中轻轻一颤,带出一串虚影。只这一颤,只听空中“叮!”地一声脆响,霎时一变,只余清明。再看,却是没了那许多刺铗,只余一支。 空中一交,去势一顿。任菁菁不由眼中一亮,面上竟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抬手召了刺铗,狡黠一闪,却不住手,抬手又打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李飞白不禁又皱了皱眉。方才那一下,看着威势不小,一击之下就顿住,却是并无多少法力倾注。也不知对面想的什么,试手就试手了。这一下击来,势起就觉得一股倾轧之感扑面而来!这是?要来真的? 小小一支刺铗,尺半长短,竟然恍惚让人无处闪躲。 李飞白凝神,一股势起,忽地破开这束缚之感,剑起,只听空中“叮叮叮”几声脆鸣,稍稍阻了来势,龙牙凌空一翻,就要一剑将那刺铗带偏了去。 突地,任菁菁暗地一笑,手下掐起一诀。 “嗖!”李飞白一剑斩空!呀!龙牙在空中兀自一剑,那里还有刺铗的踪影? 不好!李飞白心中一凛,霎时浑身发冷。哪还有空多想,只觉得危机就在眼前,打起十二分精神,提气而起,直往后掠去! 才御出几步,只见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倏地,刺铗凭空而现!带起一股寒风。不由一身冷汗。 一击未中,那刺铗并未收住,略一蓄势,紧追尚未立定的李飞白而来。 骇然!犹在倒退之中,李飞白凝神谨观,召起空中龙牙疾回,狠狠一击斩落! “叮!” “啊!” “桄榔!” 任菁菁一声惊呼,青影直驰,落在近前,急急弯腰拾起地上刺铗,垂首默然。 李飞白此刻立定,方自从刚才的惊骇中醒过神来。不由急急喘了几口。收了龙牙,只觉得额上犹在汗淌。忒是骇人,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好了,不打了?左右一瞄,自己都已经退到了正房门外。 抬眼看看身前的青衣身影,怎么不动了?呀?好像不对,身子一抽一抽的,“姑娘……任……?”目光落在任菁菁手中的刺铗之上,不由“嗡”地一声,瞬间头蒙。 那手中的刺铗,深深一道剑痕,几欲斩为两截。而今,哪里还似方才那般,引眼的寒白之气萦绕,亮闪闪如冰晶。只剩暗淡无光的一支,凡铁一般。 这,李飞白不由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言说。这看着好看的东西,哪知道会这么不经打。却是忘了,而今自己的龙牙,又融了金灵金气,锋锐犹盛当初无数。 只是无声地啜泣,只见眼前的青衣人儿,泪滴“吧嗒吧嗒”落下,打在手中,落在地下,那股戚然心痛……直看得李飞白心底直抽,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搁,又不知该如何搭话,只有呆站着。 缓缓,任菁菁抬头,一脸委屈,双目只如那汪洋一般,“你,你赔我幻晶铗……”一把将刺铗杵到李飞白手中,再压不住心底那抱屈心疼,“哇!”地痛哭,一头扑入身后正房,“爷爷……他欺负我!” …… 我欺负她?看着手里的刺铗,听着身后屋内,那哭得,伤心欲绝,李飞白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一个筑基修士,跑来莫名其妙就开打,害自己险些着了道……竟然成了我神桥修士欺负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妖中精灵 明月当空,皎皎静悬,闲云如烟。 四方馆外,篝火通明,“噼啵”作响,烤肉流香。只是,旁侧的三个此刻都是静默,无一人下手。 少女如珠似玉,嘟着嘴,弯月双眉犹拧成疙瘩不展,目若幽潭,直看得李飞白心底惴惴,只怕一丝风过,又会载不住,迸出泪来。 这个,却是攮在自己东厢房里,李飞白几次三番,挖空心思,费了无数口舌才请了出来的。 扫一眼这位只若吹弹可破的堂堂筑基修士,赶紧挪开目光,看看旁侧的任老伯。从来未曾说过那许多,经了方才与自己那番言说,此刻,那位也是神色不振,坠入往昔不出。 唉,李飞白将架上烤肉利索取了,“唰唰”拿短刃破了。旁侧两个这样,自己也是难以下咽。 这任菁菁,还真是不简单。不由又去看看那边,仍是一副愁容不开的样子。 怨不得自己斗法之时,细观,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果然,父亲曾是六山的金丹修士,母亲居然是狐族!只是,唉,二人那般在一起,自然不会被循规掌法的英武殿所容,何况其父本身就是英武殿执法首席,连带着这个爷爷也是被弄出了六山,落在了四方馆。 自打任菁菁出世,两位前辈出游,起先还偶尔归来,这许多年间,竟然再未有见……如此,让这偷偷带着孙女的任老伯怎会开了心颜。 对于任菁菁,自然不会说那些父亲实被六山谪出的话,徒让一个懵懂孩子幼年郁郁怀恨。直至成年,才慢慢将这里面的繁杂内情一点点透漏与她。 唉,看看眼前的两个,李飞白不由心底暗叹,只说自己的起伏,弄得莫名其妙,不想这两个,也是这多故事。 而今想想,这任菁菁路上截住自己喝问,倒不是在为及六山,只怕,是自幼一直追随爷爷在这四方馆,把这馆当做了自己的家,这才对近里莫名出现的修士有了由心的警惕吧。 不由心底一酸。 父亲神武英明,母亲出身狐族,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任伯自然不会细说,只是,看看任菁菁这样……李飞白不由撇了撇嘴。 那毁于自己剑下的幻晶刺铗,却是任菁菁父母专门留与女儿的。 这个妖孽,自幼就是聪慧过人,年方豆蔻,修为直冲筑基。先前自己来到此地一直未见,正是任伯担忧筑基动静太大,恐引了书院来看,生出什么变故,这才给打发了出去。 至于兴冲冲来寻新来的师兄李飞白……筑基才成,不知听哪个的传言,乾元一战,六山突然出了两个神武之人,一个聂不平,一个李飞白,越阶杀敌云云。刚刚筑基归来,碰上这样稀罕有趣的事儿,自然挡不住心底好奇,更想试试自己而今筑基,究竟如何…… 想到此处,李飞白仍是忍不住心有余悸。一剑下去,毁了人家家传的宝贝,那泪眼楚楚,憋屈心痛。 “任伯。”李飞白喊过一声,对着自忆中醒转的这位眼神示意,瞥了瞥旁边耷拉着头的任菁菁,“还是先吃些吧。” …… 借了烤肉,终于稍稍缓了这尴尬气氛。待李飞白与任伯把酒,不由又招来对面一阵撅嘴白眼,却是她专程带回来孝敬爷爷的。直弄得李飞白哭笑不得。 最终,李飞白信誓旦旦,再三许诺,去央了听风的师兄助手修复刺铗,这个才慢慢放开了脸。 日后恐怕要常在一起,可不敢怠慢这样一个跳脱的高人邻居。 第二日,李飞白就携了幻晶铗,去到阵前。未见方梓文,却是碰上了吕青云,好生感叹一番,二话不说,接了刺铗,嘱咐了十日后来取,自去转于听风。此事终于挽上,放下了一块儿巨石。 …… 这之后,四方馆里自然就热闹起来。李飞白就没有见这任菁菁什么时候好好安生过。 不是拉着出外去玩儿,就是三天两头的喊着试手,晚上的烤肉更是接二连三,谁让自己那时候深得万钧真传。这筑基高人,只管托着下巴,连连夸赞,然后,就是等吃…… 唯一的,那酒,倒是任由李飞白来喝,终于没了白眼。喝完了正好,又有借口拉着李飞白出外,沽酒闲游。 就连李飞白静心抚琴,也被这妖精狠狠鄙夷了一番,抢过五弦琴,沉心静气,有模有样地弄上一曲,给李飞白见识。 果然琴音玄妙,无可言表!直惊得山外流云逆转,院中燕雀乱飞,连正房的任伯也蹿了出来,撇嘴皱眉,头摇的如拨浪鼓,犹自沉浸不出,陶然陶然。 ………………………… 东南临海,出了两座宗门。灵牙山双峰,而今悄然兴起,耀起之势,令人侧目。 玄机阁,元灵宗,相依相扶。 那玄机阁,横空出世,一现世,就震动修界。出了个什么灵兽袋,可容有生灵物!真不知这炼制之人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神异! 更是有霹雳子母珠之类的斗战暗器,阴损却又实用,令人眼馋,趋之若鹜。 还有机关灵偶,一扫先前诸宗的木讷,灵动如活人一般,不去探查,几可乱真。 一应飞行法器,别出心裁,专为筑基以下的修者炼制,填上灵石就能催动,不求神速只为精巧好看,顿时被淬体,神桥的修士们追捧若神物。 护体铠甲,变化多段,收放随心,自成斗法必备。 …… 玄机阁,海阁主,一时名动四方。 …… 元灵宗,不知与那玄机阁是何关系,相傍而出。虽然尚无什么大的动静,却是令修界众方谨谨观望。有了灵兽袋,即刻就有了元灵宗。这宗门,竟然有原先被修界驱除的御兽宗相通的驭兽法门? 听说其中有一位筑基修士,尤擅失传已久的灵通五行元灵之法! 冲着那兽皮真意卷,和这冥冥之中如天数出世的灵兽袋,不声不响的元灵宗已是人满为患。暗中听说,还有之前因道义相左,出离了御兽宗的修士专程寻了过去,投入元灵宗。此说法虽未被证实,以这情形,估摸着十有八九不错。 两宗立,都未有散贴,只是静寂无声,却是在修界引动了一股暗流。尤其这两宗,居然咸聚灵牙山,双峰相伴,由不得人不去遐想。 一个敛财如鲸吞,一个重开驭兽一宗,更是有灵兽袋相助。日后,必有一番风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王欲筑基 东南海域,一处巨岛。一州之地大小,蛮兽所据。只为无有明法,吞吐荒夷之气而未能开化也,实则有灵识生。 而今这岛,有了自己的名姓,“万山!” 万钧很无奈。自己带来的衣衫早就灰飞烟灭去了。一身兽皮裹了,倒是挺金贵,乃是不听使唤的花斑行云豹的皮子,只是,总觉得别扭,怎么自己弄得,越来越像此地土生土长的家伙。 看看眼前,想想自己一路战绩,不由又是嘿嘿一笑。还真是山中无岁月,这一晃神,自己竟然已经落在此地有两载时光。 几乎无一日不战!生生绕着自己这万山打了两圈。一圈圈往里,而今,凭着人多马杂,已经干掉了十来个修为堪比筑基的家伙。掀了他们老巢。 那叫过瘾!棒子一指,身后群将呼啸而应!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铺天盖地。 看看我万山的战场,这才知道什么是飞沙走石,乌烟瘴气。 有风刃,有冰弹,甚至还有那什么蟒,妈的,不认识,居然还会玩喷火,在这儿打架,这个货好!大多蛮兽都是惧火,前面先给来一下,不管烧着烧不着,足以先来个下马威。哈哈。 尽管无有什么法诀修炼,这些天赋之能,其实也撑不住几下就后继乏力,打几下,要不就是退下换一拨,要不就是兴起了,直接甩开了扑上去,连撕带咬。 呃,那个什么蟒……想起来了,自己身上最后的布绺子,就是被这厮给烧光了……幸亏那些家伙到现在还没有学会说话,这要是传开了,自家大王被烧个精光……这厮,决不能教他说话,坚决不行! 嘿嘿,靠树斜倚,瞄瞄自家阵容,心底挡不住豪气顿生。 还是这些家伙好,说跟着就跟着,那叫一个死心塌地。虽然自己偶尔会失手一下,弄得有些难看,人家也不在乎。看自家大王被人揍得架不住了,抱头蹿回来,也没一个跑的。 没什么丢人。打架不是,找回来就是了嘛。 扭头看见一旁的那只花狸。这家伙,越来越滑头,越来越懒了,竟然又在旁边睡着了!看他那吃得肥头大耳的样子,真是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圆滚滚肥墩墩的家伙,竟然比之先前蹿得还快!来去如影,一晃就不见。妈的,好几次,自己一愣神,也被这厮蹿得吓一跳。 不过别说,还数这个家伙脑子够用,而今,这一群里面,只有他一个能与自己对话。就算是有些说不出来,这厮的脑瓜子转得快,也能立时给你比划出来。解闷啊! 尤其可笑的,这家伙,跟其他的家伙跟前摆谱。打不过人家,还想显出自己的不同来,竟然学着自己,每日地直立行走,居然也不嫌别扭。还给自己也弄了块兽皮披在身上,有模有样的。 起初,还学着自己,套上一双皮靴,实在是穿着那玩意儿,蹿不动去,太过碍事儿,这才脱了。犹舍不得扔了,天天拴在自己腰间。哪会儿没事儿不打了,还套上过过瘾。 …… 都两年过去了,那两个家伙,说不回来,还真就没了影儿了。还往外去,怕不是又碰上什么好地方了吧?要不会舍得这儿?想了想,转而一愣神,又是一声“呸!”心底怎么会惦记那两个家伙!不回来更好。 姐姐和飞白,还有晶儿他们,也不知现在如何了……这一想,不由陷入了沉思。 自己被袁神通莫名其妙拘了来,那会儿竟然昏着,连最后说句话也没有……姐姐那样,也不知会心伤成什么样去了。就剩了飞白和姐姐一起,却不知后来那边到底斗得怎样了…… 飞白,打不过可知道跑啊,可不能傻愣着上去,姐姐还跟着你呢。 所有关于自家几个的记忆,全都终结在自己和那金姓修士扑打的那一刻,每每思及,心底如刀绞一般! …… 唉,两年……而今却是越来越快了。有了身边这一群上百的兵将,倒是越打越顺手,真亏了自己那时候脑子转的快,走了收小弟这条道。这要是都指望着自己上,恐怕再有两年也难弄成现在这样。 不由又看了看身边睡得正香的家伙。这厮,说起来,也亏你有眼光,被大爷揍一顿,就啥都不顾地跟了大爷,嘿嘿。 快了,待我去到中心,拿了玉玦,得赶紧回去看看去,真是越来越惦记了。 …… 今日是难得的没有出去扫荡。不为别的,自己就这样每天打架,拼命,回了就喝几滴灵液,不知不觉的,就知道越来越有劲儿,修为竟然一直不停地涨。莫名其妙的,竟然有感,这是,想要筑基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天天打架,回来累了,倒头就睡,真正沉心去盘腿打坐的机会,嘿嘿,还真是不多。 却没想着,这每日地打架拼命,哪一个不是时时运法循环!对于一个炼体的家伙,还有比这更生猛的练法吗!连连不停地打上两年……这要是说了出去,不把人骇死才怪! 后面更是对上了堪比筑基的蛮兽,以万钧这性子,明知不敌也不服气,那可真是不要命地死扛硬来,不到喘不过气来,哪会知道罢手。 喝上几滴灵液,去拼命运法打架,然后再喝,再打……如此周而复始,想不让修为飞蹿都难! 而今就自己一个在这儿,有感筑基,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是不是该准备什么,怎么准备? 原先自己接触的那些家伙,也没有谁筑基的。 都说这筑基一关,才是修者真正正名的一关,无数修者,都是止步这一关,再难寸进……说的那么玄乎。好像还提过什么筑基丹的东西,似乎很是必要?那玩意儿,原先倒是在坊市见过,可那时候,刚刚架了神桥,那东西除了贵得有点吓人,也不是见不着,谁会闲的没事儿,就弄个那样的丹药天天带在身上? 没想到自己还就是这么出奇,孤零零一个落在这个岛上,一呆两年。而且,还就是要筑基了。 心里还真是有点担心。 如此心里惴惴,压了一段时日,那筑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显,心乱的,真是没法再出去打了。 傻傻想了一日,什么头绪也无,末了还是和起初一样。 妈的,尽是瞎想,既然如此,来就来吧!“当”地一声把棒子一扔,冲着被惊起的花狸嘿嘿一笑,闷头就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险误 该来的,不管愿不愿意,终归挡不住。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刚刚醒过神来,万钧立时觉到了不对。丹田灵力莫名涌动,完全不似平日,宛如自主运法周天一般。经脉之中,法力穿行,渐现紊乱,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心中一惊,这是要开始了。扭头唤了花狸过来。虽然敢笃定,这岛上,除了自己去打别人,恐怕而今,真是少有敢反过来动自己这一干人马的,还是粗略安置了一声,好生护了,自己将于此筑基。 花狸不知何为筑基,此地哪有这一个说法?但是,听得如此郑重,也略微明白一些,一脸正然。 未几,就找了一堆得力稳当的战将过来,四下守了。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万钧将剩下灵液往旁侧一搁,急急盘坐。谨守心神,就去下手梳理经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一会儿,所在山坡之上毫无征兆地平地风起,疾疾一阵扫过,竟然还打着旋。一阵树摇枝颤,着实把四下跟随的蛮兽们下了一跳,不用招呼,齐齐往万钧处聚拢来。闹哄哄把个花狸看得直蹦,跃上旁侧巨石,指指点点唧唧哇哇乱叫,使劲儿指了指盘坐的万钧,好不容易才稳住,都噤了声。 刚想舒一口气,只觉得四下里灵力一动,忽地,直直朝着这边汇来。 蛮兽们又是一紧,不约而同看向万钧,不见动静,抬头又去看石上的家伙,却见那厮张嘴仰脸,左右张望,又看看万钧,突地面上恍然。 什么筑基筑基,闹了半天,就是又要长了。这个自己虽没有见过,可是听别的说过。冲着诸兽又是一阵比手画脚,四下恍然。渐渐安生。 灵力骤然集聚,未多久,空中既成灵漩。渐积渐厚,由丝丝缕缕,缠而为流,转而,化为一片青黑的浓云。 即便是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头顶之上突地聚起这样一团灵漩,离顶不远,兀自盘旋,那感觉,犹是压得一众低伏,不敢动静。天地之威,重于一切。 不用说那灵力灌顶,顺顺当当,几个时辰过去,天色见恍,兀自灌尽。然而地上万钧并未动作,依旧坐着。 蛮兽们不敢打扰,却是心底纳闷,这不是完了吗?还有什么? 蛮兽修行,全仰仗天赋,最是自然,以无法为法,天地是法,一切都是顺天而行,水到而渠成。从来没有那么多道道,只是这水到渠成,来之不易倒是真的。哪里见过这样的修士修身,籍法之力,讲究那许多? 万钧静坐,自然觉到头顶那灵漩已经没了。然而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丹田之内,灵力化液,成了,查查经脉,也自被充灌得舒张盈满,浑身畅快无比。然而心里却是惴惴不安,这是?到底成了还是未成! 怎么没有一点坎坷起伏的,不是说筑基难成吗?那自己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挡不住心里的诧异作怪,被人传得如此难行的筑基,自己竟然会没什么感觉。就这样成了……有这样随便?或者,是自己还缺点什么?搞不懂,搞不懂!唉! 一股子恼意上头!哪儿还管他什么,就是缺点什么,无非也就是自己头顶没了灵漩,弄不下去了。伸手抓起旁侧的玉壶,“咚咚”两口灌下。这总是差不多了吧! 果然!灵液刚刚下肚,就觉神桥一动,一股冲力直灌三藏!这冲力,却不是灵力涌动。只是一个恍惚,仿若什么东西颤颤若出,还未等自己去仔细探查,这无形的冲力直顶神海!只觉得神海猛地一震,“嗡!”地一声,头昏脑涨,双目发旋,险些给顶晕了过去。不好!这次真是危险!急定心神。 外面一干子蛮兽,还在盯着自家大王。灵漩都散了半天了,而今天都黑透了,竟然还不起来? 突地,见盘坐的万钧举起旁边的玉壶猛灌了两口,不由都是一怔。这是?坐久了,累了?至于这样吗?平日里见他,就是打上一天,也就是喝上几滴而已。 正不明所以,只见万钧忽地浑身一动,暮色之下,竟然隐隐泛起了一点光亮来!随着这一亮,四下忽地掀起一股令人震颤的威压。 这是什么?蛮兽未开化,却是格外敏锐!威压一起,忍不住躁浮。这威压,直透心底,难生抗衡之心,却不是自然臣服的天地之威。 “轰”地一声,一道足有两丈高大的暗金影像自万钧脑后闪出,乍然迸现!一只巨猴,顶天立地,睥睨之气瞬息横扫!四众被这法相一压,尽皆埋首倒伏,再无其他动静。只在心里嘀咕,自己大王,长起来果然与众不同。 未几刻,只见万钧突地收了法相,“嗷!”地一声蹿了起来。 妈的,可憋死我了! “噗通!”落地,左右不顾地打起滚来,哪儿还有一点大王之相。 诸兽被这两声唤起,急急抬眼,正看见自己大王,满地打滚,浑身上下,处处冒起灵气…… 花狸一怔,暗自心惊。当初,就是看到他这样,浑身冒着灵气,这才铁了心跟他的,果然没错!只是,这样子,也有点……太过难看了一点。 万钧这次,却是真真的身具法相而无甚指引,自己给自己添了苦! 还在拿着平日里的修士所言来套自己,身具法相,又怎会与常的修士一般模样。法相之身灌顶之后,应是全力凝神,集三藏之力与神海,激出新成的法相才是。这跨越的成就,成与不成,是否稳固,全在于法相生成。 至于寻常修士的那般灌顶不顺,冲脉不畅之类,法相之身,却是根本不会,都是为最终一步,冲激法相的前奏。 唯有一点,这般不明就里,灌顶之后心底惴惴却不知去激出法相,若真是就这样放过去,这次筑基也就是真的废了。如此说来,那两口灵液灌得,也是不亏! 只是这万大王,今日可是在诸兽面前好好地伸腿瞪眼了一回。 揭过不提,反正平日打架失手之类的,也没少丢过脸,不算什么。 折腾了一夜,万钧逐渐定下。喘了许久。再抬头时,又是将近晌午时分。棒子一顿,花狸“嗖!”地蹿至近前,有气无力嘀咕几声,又自躺在地上。 觉到诸兽守了一夜未散,又坐了起来,挥挥棒子散了,这才安然躺下,只等着花狸回来,烤肉大吃一顿! …… 筑基已成,万山之上的扫荡,立时又是一番不同景象。横冲直撞,哪里还有一点顾忌! 海图玉玦,我来了!姐姐,飞白,等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妙人儿心苦 匡雄竟然在茗然居住下了? 晏夫人略一诧异,看看旁侧的晏心展,转而轻轻一笑,“既然有心来赤岩看看,怕是不留几日,探查一番,心底不甘呢。毕竟才晋返虚,心性还是不稳,不知在妄度些什么。”缓缓踱了两步,“不远万里,只管好生待之,又能怎样?” “是,看他此来,倒也无传言之中的趾高气扬。言谈谨慎,反是个颇具心机之人。” “只可惜,你兄长恰逢此时有感闭关,呵呵,却是注定见不上一面了。” “兄长此次,恐是真真有所得,却是许久未曾见他这样匆匆闭关过了。” “如他那样,整日里谁也揣不透去,谁知道这高人又悟在何处了。”晏夫人嗔怪一声,随之又是一笑,“匡雄那厮,要留就留,只管好好盯住他的动静就是。” 旁的无话,晏心展别过。晏夫人静观行远,转身行至案前,突地眉头一皱,未几,轻轻一声长叹,盈目之中,泪光隐现。 这是到底经历了什么?匆匆回返,竟然身负重伤!莫说是而今返虚,世间少有匹敌,千年来,何尝有过这样!身染魔气,又中阴毒。而今的修界,哪有这样一个人物?魔修……即便有暗中修习,也绝不至突然飙升如斯,竟然连夫君也不是敌手!这,又是哪里来的? 竟然来此,传法于正潇,既传法正潇,为何又对夫君下此狠手!观了正潇之焰,虽然怪异无比,却又并无什么魔气,对于这传法与己之人,只是仰慕,却也不知来历。 此人是何居心?如此突变,简直几欲崩溃。 连日来回揣测,无有一丝头绪,偏此时,这匡雄又赶了来。夫君……不由将目光投向晏舒闭关之所。静观许久,两行清泪暗垂…… 茗然居,匡雄立于窗前,极目远望。 暖风正起时候,所过处,绿意盎然,生机荣荣,岩红树碧,果然不是寻常得见。 真是未曾料到,这晏舒,竟然有这样一位夫人……远眺之中的匡雄,哪里有心赏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然未见晏舒,哼哼。也不知是有意躲避还是怎地,弄个女人和弟弟出来挡了。自己这样一趟,算是白跑了。 原本自己过来,就是想看看晏舒此人,言谈之中,自然可观心性,也好揣摩自己这心思,该如何透些口风,看看反应。不想竟然弄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出来,什么也不用提…… 哼,以为这样就安枕无忧了?我匡雄可是有些嫌这不够热闹呢。 留上两日的话,根本就是看看反应,让你心里难受难受。不见晏舒,此行早无什么意义。只是,待我回去之后,只怕你这里,想闲也闲不下来了。 …… 白首山上,一众西梨女修谨遵祖师令,探查静修。转眼又是经年,对于修者而言,只不过弹指一瞬。 然这一段时日里,此处却是一改往日宁静。 筠阳师姐果然不是常人可比,羡煞死人,竟然有感筑基了?来此也就是两年而已,修为提升之快,真是让人咋舌,都是一样的修行,却是越拉越远了,唉,望尘莫及。 听说,那次云淑师姐折返观中,祖师专赐一枚丹药与筠阳师姐,也不知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连师尊也不识得。看来,真是神异,与仙药何异?何时我有那样的福分,也得祖师垂青,弄上一枚来? 筠阳听得众师妹的打趣议论,只是莞尔。自然少不得好生教导一番。平日里,少将心思用在唧唧咋咋,尽去议论那些无边无沿的事儿上,一样的修行,每日里却是少了许多感悟。 修行,哪里是指仰了静坐行法那一会儿,若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可唾手得道去了。 循法周天,只是基础,心境得失,全在此外……惹得一众莺燕伸舌,扭头,又是一阵嘀咕,嘻嘻哈哈…… 摇头轻笑,筠阳也不去细责。没了这些眉飞色舞的嬉闹,心底里,却也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 独处自己洞府,筠阳却是转了脸色。修为飞涨?呵呵,若是能选,我宁可不要这个。 静坐一会儿,却是根本无心去入静修行什么。只是愣愣地坐着,双目虚望出神。良久,不由又自抬手,放在眼下细细端详。 而今,自己体内的异变,血液之中那银色丝液,早已无需探查。不,或该说,自己的血液,就是变成了银色。探查,是探查剩下的殷红还有多少吧。 一年多来,从起初的惊异不已,日~日揣度,惴惴不敢出外,连见了众师妹们还要提心吊胆,现今,已是木然无感。 伤心伤神,又有何用?想尽法子,也只是徒然罢了。既然如此,何必再去剜心这想不通所以的东西……呵呵。筠阳将手在眼下翻了几翻,轻轻笑一声,却挡不住其中,满是苦涩。 看看,也只是看看,自己外表,是不是也有了什么变化。 修为……自从有了这异变,自己何尝安下心过?偶尔静坐,也挡不住莫名的烦乱,自己这是勤勉而来的修为? 还真是要感谢这莫名出来的银色血液了…… 筑基?筠阳放了手,少有的未曾端坐。手托下巴,意兴阑珊……这西梨的师姐,向来只如误入凡尘,飘然若去的纤纤人儿,眼下明眸幽然,却是毫无一丝兴致。 有感筑基不假,众人也可觉到自己的修为,连连攀升,直临筑基。这般情形,趁势而为,不言自明。然而自己,却是冥冥中有感,这筑基,是笃定地过不去! 不知从何而起,心中就是甩摆不开。一年多来的异变,而今于什么都是见怪不怪了,这无法筑基的感觉,也兴许只是这异变所扰,千般万般的折腾,弄得自己心中无定了吧。 心中无定也好,心境困扰也罢,又怎样?筠阳真真的是有些累了呢…… 杵着下巴的妙人儿,静静地伏倚在案上,一动不动,如此翻天覆地的异变,却是只能自己独个儿埋在心中……两行泪,簌簌而落,只无言。 许久,轻轻抹了面庞,筠阳默默起身,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兀自试着笑了几笑。 转身,投了一颗化气丹入口中,化去,掩了身上渐浓的妖气,缓缓踱出洞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雷落 “菁菁……” 任菁菁扭头看看自己爷爷,“怎么啦?本来就是嘛,筑基筑基,都说的跟什么似的,我看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反而生了心结。” 李飞白不由暗自撇了撇嘴,不必在心中兀自添惘是不错,若都如你说的那般,轻松宛如儿戏,还会有那么多人被阻在这里? 看看她那神情,一副过来人自知的样子。暗暗后悔,自己跑来问任老伯,真应该避一避她。在一个十几岁就筑基的妖孽看来,什么是惑?还需准备什么? “任老伯适才所言,飞白谨记了。”不去接任菁菁的话,转向任伯,“只是还有一点,不知这筑基时候,是否该准备些灵石之类的,又该备多少是好?” 犹记得自己几个架越神桥时候,堆了那许多灵石,实则一块儿也没用上。然而筑基,却是另当别论。 “寻常的,也就是备上百十块儿备用吧。” “百十块儿?”寻常的百十块儿,那自己……李飞白不由在心里掂量。 原本既然来了此地,就打算再服一颗朱果,就此引了筑基。不想,竟然自己就有了感应。如此,却也无需再去假那朱果之力,于那时候生吞下去,却是太过浪费了。筑基丹……还是留一留,给了万钧和红儿来用吧。 至于筑基,听说也有几次成的,只要小心些,莫要受创伤了根本,试上几次也无妨。 寻常的需那些,自己被那火灵一番乱冲,丹田,经脉都有些异于常人,却是须得多弄上点,幸得灵石,而今还不缺。 “飞白……” “呃,小子失礼。”竟然走神了,李飞白一抬头,却看见任伯递来一个袋子,不由一愣。 “想来你手里也不宽裕,这些,你先拿去吧。筑基大事,却是不能耽搁。” 灵石?打开一看,足有百十。李飞白不由心底一暖,这……自己方才心里掂量,许久不吭,定是误会了自己手头紧。这老伯,若是自己真就是手头紧,一下给这么多,自己又哪有那本事还? 书院筑基修士,内院每月领取灵石二十枚,轮到了理勤的,每月就只有十枚,落在四方馆的,真不知道每月还能给几块儿?看看任伯,身边还带着这样一个孙女,攒下这许多灵石来,不知费了多久去。竟然舍得拿来,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方谋面不久的家伙…… “谢过任伯了。”李飞白将灵石重又递回,“飞白手里,灵石还是有的。” “哦?”对面一愣,略一犹豫,还是伸手接过了袋子,可见这些,真是攒的辛苦。 “嘿嘿。”任菁菁突地一笑,“是不是乾元观那里,得了不少好处?” 瞬时一阵头大,险些冒出汗来。真是会想,幸得英武殿那些人,不曾有你这样的精明,否则自己这里成堆的灵石,可真是打死也说不清了。 …… “嗯,飞白,若是有感筑基,我却有个提议。” “任伯请将。” “这个,不若……你也另寻处地方?” 哦?李飞白一愣,转而明白。在此地筑基,定然少不得会引了院里探查,有这个小妖精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不便。总不能指望自己筑基还让人家再跑出去。 不禁一笑,“有何不可,来日飞白就去转转。这清屏山中,处处安静,少有打扰,又不是什么难事。” “嗯哼,不用乱跑,我就有一处好地方啊。我带你去!”任菁菁听得又要出去,哪里还憋得住。 ……怕就怕的是你,去哪儿恐怕也比你在身边安生些。唉,任伯,你跟我说这些,也不知道背背身。 第二日,任大修士就主动寻上门来,好一阵谆谆善诱。 说走,怎么还不走?筑基如此慎重的事儿,怎么就不知道上心?还在这里磨蹭,这般心性,怎生让人放心,还不快随我来! 临了,又顺手取了案上的五弦琴,兴冲冲收了。顿时让李飞白一阵发晕。 莫说,这小妖精,寻得地方还真是不错! 群山里,此处独秀。灵气充沛,花木繁盛。山巅树下一立,临风闻香,自是心怡。总算没有再弄出什么出奇的事儿来。 落脚安下,筑基之感近在眼前,李飞白挡了胡搅蛮缠,暗自静心,只待来临。 剩下任菁菁,也知此事大,无聊之余,潜心弄琴。 …… 这一日,李飞白又自仔细体察一遍,不由紧皱了眉头。竟然碰上这样的事儿,本就心里不踏实,还真是只嫌不热闹! 这该如何是好?体内有感,这筑基,就是眼前,生生不可遏制之势,却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挑捡时候。又往天上瞄了一眼,居然在此时,层层阴云密布,连绵一片,要下雨?这算怎么回事儿? 好端端的还心底没谱呢,这……什么稀罕事儿都赶在自己头上! 丹田翻涌,哪由得去发牢骚。速速取了几百块而灵石布下,复又看看身前的任菁菁,目中难得透出一丝紧张眼神来,心下莫名一安,盘膝入静。 这空中,灵漩生成,风起零乱,竟然也未将浓云迫散,只是就那样,上下交错。这般景象,幸得这山近里无人,非得生生骇死。 层层叠叠的乌云,宛如翻墨,遮了半天。其下,更是一股青黑的漩涡,厚厚沉沉,缓缓转动,宛如天欲倾翻! 未几时,只觉轰然一震,那灵漩如斗,倾泻而下。 李飞白眉头一皱,凝神,承了那如注的灵力。 冲经脉,梳神桥,灌丹田……几个时辰下来,不由得浑身白雾蒸腾,分明是浑身汗水打透,又被这循循运法所蒸。所幸,并无心中那许多的担忧。丹田之内,渐渐充盈。 任菁菁少有地安静,只是来回轻轻踱步,不时看看李飞白神色,转而出外,仰望空中灵漩。紧绷着小嘴,禁不住双拳紧握。 快了快了快了,眼看空中,浓云之下,灵漩渐稀,再看李飞白,犹自不变,任菁菁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说,筑基哪有想的那般麻烦,这不就要成了。 只这最后一下了! 空中,灵漩泄尽,猛地一震,一股旋力,带着四下残存灵力倏然一收,直注而下。 顶上浓浓阴云,被这灵漩震动,忽再一收,霎时翻涌如搅! “轰!”一道疾雷,随着那灵力所向,直直劈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是哪里 毁矣! 乌云压顶的空中,本自暗沉无光,几个时辰,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刻,一滴雨水未落。这一道惊雷劈下,青白之光只若撕裂虚空,刺目的灿然里,“哗!”大雨倾盆。 电光火石之际,李飞白犹自未醒。屋内还在暗中欣喜的任菁菁,突地心底一凛,霎时面色惨白。想都未想,足下一点,带出一串残影,直扑地上的李飞白,伸手揽了,头也不扭,拽着就往外蹿去! 还筑什么基!命不保矣! 刚刚闪身出屋,一道如水桶粗细的闪电在身后“咔!”地击落。如此携了天地之威的惊雷,犹有适才那灵漩一收之下的残留灵力,一股脑的砸下,就如万钧巨锤轰落!顿时将二人所在的木屋击得碎屑横飞,哪儿还有一点留下。 怀抱李飞白的任菁菁,被这身后的巨力狠狠一冲,立时脑海一震,昏厥过去。 身后,原本木屋所在,只剩一个焦黑的森然巨洞。方寸之间,灵力乱流,如刃的狂风,一时乱舞无迹! 砸得漫天****的碎屑,被这交错的乱流盘带,犹在空中未落。四下滂沱大雨,唯有这一地,气冲流扰,雨水不入,生生被迫开了去。 满天乱飞的残渣之中,一张五弦琴,独独与这乱流不合,幽幽悬于空中,掩于狼藉。 在那样的冲力倾轧之下,连碗粗的木柱都炸的横飞,这琴,竟然未碎? 一张普普通通的木琴,此际,横亘当空,在碎屑残渣之中,幽幽然,犹显得刺目怪异。细细端详,宛若有光泛出,淡淡流转。 地上,李飞白满脸苦楚,嘴角犹有鲜血淌出,任菁菁趴在李飞白身上,昏厥不醒。 一雷方去,所落尽碎,须臾之际,如浪翻滚的墨云一震,又是一道惊闪! 一股寂灭之气随着劈落的瞬息,无声而起,弥漫四野。 突地,空中的五弦琴在那电闪之中,轻轻一动。五弦自律,若有指拨弹,微颤之际,圈圈无形音波漾起,有乐起,而无声,只在心中。 霎时,山巅之上恍若天晴。漫天翻墨,唯此间暖暖有光,无声无息,脑海自有绕梁玄音。 清越飘渺中,道道淡彩之光缓缓流淌,似幻似真中,异兽闲步,锦鲤争越。地若繁花涌绽,空有鸾凰盘旋。流云轻饶如带,香烟袅袅不散…… “轰!”空中霹雳落下,砸在这如仙的幻彩之上,光华四放! 这光,明艳而不刺目,只若流彩,将整座山巅笼盖。盏茶的功夫,辉耀的一幕恍若幻觉,消逝不见…… 不见了乱流,不见了风扯,雨落,冲刷着地上似兽口一般的巨洞。满地的支离破碎,一张普普通通的古琴,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了李飞白与任菁菁的踪影。 …… 未过几时,一道微微背驼的身影御器而至,远远看到山巅上,狼藉一片,不由一震。运足了法力,如一道流芒,倏地****落下。 一眼瞅见地上的五弦琴,顿时失了颜色,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果然,果然是他两个!人呢?心如刀割,仔细探查之下,却不见两个的身影。莫不是真的出事儿了!闪身下山,四下里又搜寻一番,仍是无有一点踪迹。 复转回山巅,又自看过这满地的残渣。 若说是因了方才的异象出事儿,却又没有一点痕迹?当春之际,竟然弄出那样骇人的惊雷来,之后,又是莫名地光华四射,如此大的动静,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真是遭了难,也该留下点东西,怎会如此这般!真是急煞人也! 团团乱转,只无头绪,止不住心底暗沉。扫一眼地上,五弦琴兀自横着,被硕大的雨点击打得“砰砰”作响,不由一阵心痛。 这两个,到底如何了?雨中老者,早忘了去运法逼开雨滴,湿透的身影,更显萧索。携了琴,默默离去。 …… 方自离去不久,又两道身影远远驰来。落在山巅,不由一阵咋舌。 此地原来有人!那样的景象,莫非和这人有什么关系?又因何而起? 如此惊雷,身在六山阵中都是看得心悸不已,可想当时,这边景象,该有多么骇人,看看地上那个黑洞就是明证。 若是真的有人,在此弄出那样的动静,在做什么?那随后映天而起的流彩光华,又是怎么回事儿? 转了几圈,也是找不出一点有用的痕迹。相互看看,忽地想起四方馆,似乎离这里近些,却不知是否探查过什么。转身提气,直朝四方馆而去。 …… 李飞白与任菁菁醒转,连是否筑基成了都无心去查,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方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以为还在梦中。不是在山巅吗?不是正躲避那惊雷吗?似乎是避过了,又晕了过去? 看看自己身上,还是在山巅时候的样子未变,那就对了。然而,这是哪里! 静静悄悄,倒像是一处宽敞无比的厅室?四壁光华如镜,看起来非金非石,却不识得是什么。以剑试过,竟然无法刺入! 中有隔墙,来回几道如廊。除了类似正堂的地方,立有一案,案上置了一琴,其余都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偌大的地方,不知何处来的光亮,却是无有出路? 转了两圈,李飞白与任菁菁又回到最初醒转之地,满腹疑窦,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左右就两个人,来前就在一处,几乎同时醒来就发觉莫名来了这里,一同探查。如此……一样的不明所以。 席地而坐,一时静默无语。李飞白正要探查自身,“嘿嘿!”却听对面突地传来一声笑,不由愕然。抬眼看,任菁菁耸肩一吐舌头,赶紧收了笑脸。 “怎么?” 抬眼看看李飞白,并没有心烦责备的样子,霎时掩不住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欣喜,如绽开的花儿一般乐了起来,“哈哈,这里明显就是一处机关密室。”两只手不住地搓着,“多好玩!咱们要是弄明白了机关,定然会有宝物!” 李飞白看着眼前这位,真是说不出话来。就不会想想,莫名来至此地,是否为人所摄,用意何在?一旦哪里触动不对,是否会暗藏杀机?适才也试了,自己的龙牙都拿这石壁没有办法,若是一直破不开这机关,又该如何? 任菁菁骨碌碌转着两只大眼,心不知飞到了何处。突地,觉到对面似乎一直没有动静,不由一愕,回神一看,李飞白正盯着自己,一脸的无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真是有点不合时宜。不由面上一红,勾了头,撅起小嘴。 “噗呲!”看着眼前这小妖精瞬息变幻,令人无语的神情,李飞白实在按耐不住,喷笑出来。 本就受创强压了,气息一牵,登时胸口翻涌,一口血忍不住,顺嘴而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音藏玄机 鲜血沥下,立时将任菁菁吓了一跳。适才自这厅内探查了两圈,心思都在这莫名坠入的地方,也未察觉李飞白受创如斯。原来是忍着。 霍地起身上前,手足无措,“你……如何了?” “尚未探查。”李飞白唉叹一声,旋即闭目,转而又想到什么,抬眼一看,“待我探查一遍看过,你我共同来破此地,你也歇息片刻吧。”真是不敢想,自己闭上眼去,这小妖精会弄出什么来。 “哦。”低声应诺,此刻静了下来,才想起这个,方才还自筑基来着,那样突变,恐怕受创不小才是。凝眉看了李飞白,不由心底不安。守了身侧坐下,神色一黯。 …… 一处青山,闲云静伏,楼台寂寂,四目萧萧。庭前烟绕处,一片竹林,杆叶焦黄,生机了然,风过呜咽如泣。 阁楼之上,美妇依案。眉若远山青一抹,面似露点粉芙蓉,只一副意懒,压了夕映漫天的流霞无色。 竟然还会遇上这样的事儿……正是初春,却弄出那样的惊雷来。委身一琴,千载悠然而过,却是一遭惊醒。莫不是,又有什么因缘? 唉……昔人去无迹,青山老,烟云空转……又会有什么? 一个筑基将成却又受创,而今正是虚浮有无之间,再耽搁耽搁,连这也没了。一个竟然是只小狐,呵呵,倒是有几分可爱。可惜,一看就知,两个都是不通音律。 美妇起身,缓缓移步,立于窗前。异变唤我,无意弄了这两个小的进来,真是费解。 距上回有人来至此地,已经多久了?脑海中浮出一个书生模样,到底是多久了?竟然有些模糊了……我已无意久矣,来又如何?转而一声轻叹,风云哀然。 哀大莫过于心死,投眼去,连这青青滴露的竹子而今都倦了生机……神思遐远昔年。袅袅玄音,鸾鸟流连,瑞兽环绕之像,只如烟散,都不见。 许久,轻轻一笑。既然来此,就任你折腾玩玩吧,只怕还是白费力气,哪里来,哪里去。 …… 李飞白缓缓睁眼,不由蹙眉。恐怕要在这里好好打坐一番了。原本是个好事儿,先前所引的灵力,竟然未散,丹田化液,虽然虚浮,却未还去原型。只是,看看周围,莫名其妙掉进这样一个地方,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究竟怎样了?”任菁菁急急探问,足足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动都不敢动,即便心里知道不可,也是有点焦急了呢。 李飞白看看那关切的眼神,分明又有些难耐的急切,还真是有点难为这个了,竟然真的就在这里未动。然而后面,自己还要吸纳灵石,稳固境界。想到这儿,不禁心底抽抽。 “这样啊……”任菁菁听了李飞白言说,嘴撇的老长,却也无法,“好吧,那就再等等你喽……” 一堆灵石散落,李飞白兀自取起一块儿,入了定去。剩任菁菁,瞪了两眼,无聊数数,一块儿了,两块儿了……转而又起身,绕着李飞白打转。 三个时辰后,身前堆起一堆石粉,铺开了,某人开始写写画画,玩起了兴致。从一笔一划,渐渐变至叉叉圈圈,一脚踢散。 六个时辰后,石粉渐厚,某人运法,以石粉为基,聚起一只大大的鸟儿。好吧,就是个带翅膀的东西,姑且算鸟…… 十个时辰后,某人手里抓着一把石粉,玩着玩着,实在挡不住瞌睡,就那样歪倒…… 阁楼之上,美妇看着地上睡去小狐,忍不住心底一动,满脸的倦容,轻轻一展。风起有意,带起几声莺啼。 两日后,李飞白自静中醒转,长长舒气。只觉神明气正,好不畅快!不由一声低喝,身在厅内,犹是回响。突地被身后一声惊呼打断。 “啊!怎么了?”任菁菁一咕噜跃起,“李飞白,你可听见古怪的啸声?” …… 又在厅内转了一圈,两日过去,并无什么变化。一路过去,或踩踩跳跳,或拍拍打打,都是无有反应。甚至拿龙牙溜着室壁夹缝划过,也未得破入。只是,两人分别试过,细细感了,原来,不是在于这古怪的室壁有多坚韧,却乃是有阵法支撑,暗中阻了。只是这眼下,四处光溜无物,护阵定然于外而立,就是发现此点,也是无用。徒呼奈何,破不开去。 两人回转,只有看着眼前的这张古琴。 耗了一个多时辰,破无可破,就连胡乱踩踏拍打也无动静。不用多想,若是有什么机关,只在此琴。 “要不,还是弹弹试试?”任菁菁轻轻挠了挠额头,“既然是琴,肯定是在音律上。” “嗯,只是,不知这一弹下去,会有什么反应,必得谨提了心神。”李飞白放了神识,来回里外探了,竟然没有什么遮掩,就是普通一琴,反而心底不宁。“你还是立在我身后吧,待会儿若有什么异变,我挡一挡,你在后也好应对,不至都着了道。” “……”任菁菁身子摇了几摇,“人家都等了两天了。” …… 李飞白立在后面,谨守心神,只看着任菁菁,探出一指,轻轻搭上一根琴弦。不知是不是心中太过紧张,随着手指搭上,只觉得这厅内灵气似乎应指一颤,宛如有声,细辩去,却又杳无踪迹。收手,立时没了那飘渺之意。 回首相视一眼,不禁都被这古怪弄得心底一紧。 “可曾运法于指?” “未曾。” “……再来试试,回收外放。” “嗯。”任菁菁深深一个呼吸,静了心神,复将一指搭上琴弦,缓缓回勾。霎时,渺渺之音又起,越来越疾,无形之中,宛如静中潜流激起,震人心神。 “小心了……”任菁菁嘴里轻轻呢喃一声,倏然收指。 一声清音,在厅内响起。随着那琴弦一弹连颤,道道无形的音波瞬时荡开,如割空一般,直引得虚空之中一阵错乱! “噗通,噗通。”二人急急扑倒,躲过了那一波分割之音,尚未及立起,只听得四下里,一阵密密沉沉的机括之音,室内忽地一震。霍然,足下,四壁,如穿花一般横竖上下一阵飞攒。 “不好!”李飞白一声惊呼,紧紧揽住任菁菁,竖起护体罡气,立于一石,不敢再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乐南风 那来回的乱影,带起一片恍惚,顿时看得李飞白两个眼花缭乱。紧紧相拥,立于一地,足下,亦是连番交错。上下左右,疾风四起,一时间,宛如一石独立腾空。 “嗡”一声长鸣,乱影一收,已是另一番天地。 适才还找不着出路,而今两个赫然发觉,已是四下旷野,自己竟然身处石上亭中。 亭外一侧,流水淙淙,洌如绢丝,偶尔“咚“响,居然有鱼跃而出,四野林木郁郁葱葱,花草繁茂,鸟鸣啾啾,流连蝶舞,一派欣荣。 身后不远,就是一山,未见多高,却是横云流转,隐有楼阁现出。青烟流转之间,嗷嗷鹿鸣,飞鹤盘旋,似有人迹? 这?莫不是又被传送到了某地?李飞白看着眼前这氤氲祥和,不由呆住。难道,这是一处隐世的古地? “啊,你看!”身侧突地传来任菁菁的惊呼,一扭头,却见这小妖精瞠目骇然,正头也不扭地伸出一手,来扯自己衣袖。顺着她的目光一望,霎时,李飞白惊立当场! 那,是真的? 远远空中,一只莹白的麒麟,足踏祥云,正往山中而来。神态威然却无一丝暴戾之气,心生敬崇而无惧意。御空之际,足下祥云翻花如浪,朵朵四溢,渐渐飘散。 须臾,遁入山中不见。 “那是灵兽麒麟!”任菁菁紧拽着李飞白衣袖,犹在惊异之中未醒。李飞白未曾搭话,神出天外。 未几,空中暖风悠然而起,草木轻摇,如痴如醉。隐隐之间,似有琴声,飘渺虚无,自笼天地。铮铮然,心神安怡,四野祥和,生机流转,万物滋长…… “李飞白?”任菁菁渐渐压住心底震撼,突觉身侧的人有些不妥,竟然气乱!不由又是一惊,这又是怎么了?轻轻晃了晃胳膊,扯了扯,“飞白!” “呃!”李飞白突地惊醒,心中只剩剧颤,无法自遏。 任菁菁抬头仔细看看,这个出神,却不是为异状所骇,只是心疾气涌,却未有心神失守之态。不明所以,忍不住心底担忧,别再有什么才好,“飞白……” 李飞白扭头,正看见小妖精关切眼神,心底一暖,轻轻一笑,示意无事。转而仰目,望向眼前的青山,长出口气,稳了心神,“我……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哦?”任菁菁两眼一亮,顿时溢出精光!“这是什么地方?”如此神异之所,安宁祥和,竟然还有传说中的灵兽出没!定是一处神仙府邸,“是不是真仙归隐福地,有什么宝贝?” 宝贝……复扫一眼眼前,这一派欣然之像,生机盎然,若是自己听的没错,此地,说不得还真是有宝贝!止不住又是心底轻颤。 “你可听得此地隐有琴音?” “有!有,有。怎么了?” “那就是了……” 南风畅,先前在曜华宫时,曾听那蝶彩衣言说过,古有大德神帝,居神乐,谱有一曲南风畅。其音可通神,声起处,生机绕,风调雨顺而万物长。红儿擅琴,尽然也有世间所传的南风畅,还曾弹奏一曲,只是,徒有其音而无神矣…… 那时候,一直未将此曲做一回事儿,只道是世人谬传神音,臆想而已。不想,今日在此地,竟然再有听闻,并且亲眼见了欣荣之像! 此曲真有!再有那鹿鸣鹤舞,瑞兽祥居……这,不就是自己几个心驰的神乐山?辟邪神竹,岂不是就在眼前?如梦一般! “神乐山?”任菁菁听李飞白一说,不由惊诧,这个传说自然也是听过,然而,而今就在眼前?让人回不过神来!这么说,不知又多少宝贝在等着! “走走,那还不快些!” “走!”李飞白心中激涌,也是按耐不住。抬脚就往亭外行去。 …… “啊!”任菁菁一蹦而起,正欲出亭,猛地一声惊呼,倒射而回,一扑攮入惊住的李飞白怀中!“怎么!” “我的衣袖!”任菁菁一脸煞白,伸手往外一指。地上,一截衣袖飘落! 出不去!“这,这亭子是被封死的!”任菁菁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适才一胳膊甩出去,突地心生警觉,赶紧倒飞了回来,幸而收得快!不见任何动静,什么也无,自己的袖子竟然就被无声切去一截! 怎会如此?李飞白看看任菁菁举起的胳膊,又盯向亭外地上,心底不禁一凛。竟然藏有如此杀机,一点感应也无! “快看!” 任菁菁又是一声惊呼。风过,地上掉落的那一截衣袖,在二人眼下,随风飘散如灰,眨眼之间,消逝不见。 这!两个呆在亭中。这哪里是被封亭中那么简单,分明是,就出不得此亭!怎会如此? “再试试。”任菁菁拽拽李飞白袖子。 看看外面,李飞白自怀中摸出一把短刃,抬手抛了出去。 “桄榔。”不见一丝阻力,也无任何动静,短刃脱手飞出,落在地上。李飞白和任菁菁摒了呼吸,紧紧盯了。未几。又是一阵风过,这短刃竟然也如先前那截衣袖,似乎腐朽万年,难承一点闪失,就那样,在两个愣愣的眼神里,化为齑粉。 两人都没了言语…… 既然是神仙福地,怎会又如此凶险,竟然不容外物? 李飞白压了心惊,又竖起一道护体罡气,缓缓朝外试探。“噗!”地,护体之气方自伸至亭外,还不及有什么反应,就如弱不禁风的气泡一般崩散。 退回,两人面面相觑。 复往外探探,树木花草,甚至还有飞蝶翻舞,样样鲜活,远处山上,犹见白鹤空翔,流云横卧……这是怎地?自己二人所在的亭子,宛如莫名坠落的世外之物,飘然此外,不得入? 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亭子,除了自己两个,空空如也,再无他物。连什么机关索引也没。先前把两人弄来此地的那张琴,也落在原处,竟未同来。 神山就在眼前,只是二人如心底,少了许多的惊喜。居然是一处这样莫名的地方…… 难道就要困在这里? 静默许久,李飞白突地想起身上一物,心中一动。抬手,自袋中取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镯。而今身上,再没有什么护体之物,就是有,先前自己护体之气那样轻易就被湮灭,寻常东西,恐怕也是难以撑得多久。 却不知,这晶儿的宝贝,能不能护了周全。 想起头次见这镯子,金晶儿那稀罕的样子,李飞白不由也学着那厮,拿了在嘴上哈了几口,又将镯子在身上使劲儿糙糙,也未搭理任菁菁那奇怪的眼神,抬手,将镯子激起,缓缓朝亭外送去。 “嗡……”还未至亭外,这镯子兀自在空中一震,竟然发出一声嗡鸣,霎时,乳白之光大盛。 “哦?”任菁菁两眼放光,真没看出来,这破不溜丢的镯子,还是个好宝贝! 李飞白心底一振,竟能自主起了这样的反应!兴许就能扛住。法力缓放,轻轻往外送去。 …… 阁中美妇正值凭窗静立,突地面上一动,双目逸出一缕神采。扭身一看,不由一阵惊异。这镯子,好生熟悉!这小子,怎会拿了? 再看亭中两个神情,不由心底轻笑,转而又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登神乐 “如何?” 任菁菁看着李飞白缓缓将镯子打出亭外,静悬着,镯上乳色的光芒时起时暗,不由心底紧揪。 “在待一会儿。”李飞白说着,却是止不住眉头紧皱,额上淌下汗来。不是此镯抵不住,而是这莫名撕扯的压力之下,自己体内法力,犹如水泄一般。才刚刚筑基未稳,这般消耗,哪里还能控得精准,险些乱了。谨谨凝了心神,犹是有些力不从心。 一炷香的时光,李飞白面色煞白,急急收了铁镯,探手取出一块儿灵石,兀自盘坐吸纳。 这般消耗,真是太过骇人了。自己的丹田,应是比之他人略大,来此之前,又才吸纳了两日的灵石,正值盈满。居然才撑了这一会儿。 任菁菁心底也是一震。看了李飞白去取灵石,不由也是暗暗咋舌。静立一会儿,挡不住心里痒痒,取过李飞白身侧的镯子,来回翻看。真看不出来,竟然还是个好东西。只是……忍不住拿来跟自腕上晶光闪耀的镯子比了,不禁撇了撇嘴,为什么就不能弄得好看点呢?真是不通情趣。 “呆会儿出去,还得菁菁与我轮流运法,若是一人,恐怕真是支撑不住。” “呃!!”任菁菁被身后突然地话音吓了一跳,伸手把镯子放回,一听这话,探手又取了过来,转头看向不远的神乐,“这里那么吓人,我怎么就有不好的预感呢?” 李飞白默然,自己心里,而今也是疑窦重重。明明一派祥和之气,偏又如此杀机静伏。怎么也难和那悯生的大德神帝连在一处。然四下景物如斯,乐起生长,却又就在眼前。静心之下,琴音依然。 “不论怎样,这山,总也要去。即便没有什么东西,或是又藏了其他的什么玄机,要想破之,恐怕也只能是在那里。”说着这些,心底却是如刀绞一般,不由深深叹息。 神乐,不想这神往之地临在眼前,竟然会是这番情形。是否还会有那神竹出世? 任菁菁也是神色黯然,小嘴撅着,自然也是理不出什么。 山,就在一旁静立,四野依然,流水淙淙,花香四溢,二人却是心底沉沉。 “走吧。”再如何,一去便知。 激起铁镯,乳光之下,两个身影相傍,踏出小亭。一条蜿蜒小道,曲曲迂回,直通山际。 道旁,嫩草拂靴,身侧,彩蝶依依,甚至围着这乳光轻舞盘旋不止。偶尔惊起,不远的丛中,几只山兔蹦蹿而去。旁侧的树上,鸟儿脆鸣…… 若不是体内法力源源外泄,额上汗沁,真是恍惚自己落入洞天福地,就要随步而去。 虽探查不出,却是莫名有阻,源自何处,不得而知。行进尤慢。不知者望见,恐怕真以为是踏青漫步,却不见那运法之人,皱眉气喘。 未行多远,李飞白扭头示意了一旁任菁菁接手,急急取了灵石,匆匆化去…… 抬头就见的一座山,两人轮番一次,才堪堪行至山脚。估摸着,竟然耗去了一个时辰。面露疲惫,却是不敢一丝懈怠。 山间幽径,恍惚有风,只是这风,而今却是看得二人心惊。 乳光轻笼,紧皱双眉的两个无心观景,一点点往山巅挪去。悠悠然,琴音渐近,不时,传来几声鹿鸣,头上,偶有白鹤掠过。 忽地,山路回转间,传来一阵朗朗唱声。竟然有人? 李飞白运法之际,扭头看看任菁菁,也是一脸的诧异,正望过来。如此,不是正可解了心中疑问?不由都是一振。 未几,只见一名樵夫担柴,迎面而来。边行边唱,神清气爽。看见两个,也不诧异,兀自往旁侧让让。 “敢问这位老哥,此地,可是神乐山?” “神乐山?”樵夫一怔,面露不解,“此山无名,只有神仙楼阁。” 哦?倒也是,想来那神乐之名,却是后人又起。 “这山上,有神仙?可有什么宝贝?”任菁菁忍不住插话。 “宝贝?”樵夫略一摇头,神色一冷,“吾等不识什么宝贝,唯思先帝。”言罢,不再耽搁,担柴而去,也没了歌声。 任菁菁吐吐舌头,这才反应过来,却是自己说错了话。 李飞白略一皱眉,心念一闪,却又未明。只得作罢。继续前行。路上,留下一捧捧灵石飞灰,风起吹散。 不高的山,奈何路回。乳色光圈缓缓前行,不觉已是一日过去。 “快看。”身侧,一鹿缓缓行过,只若无人。双鹤飞来,落入一侧的涧流,引项而呖。“楼阁!” 李飞白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淌,不由也是心底振奋。整整一日,终于就在眼前。 …… 楼阁静耸,水上廊回,香烟袅绕,三两鱼儿潜游,只不见人。高声拜谒,寂寂无回。 将目光投向旁侧的一片竹林,李飞白不由轻轻叹息一声。竹子挺拔,翠意临风起,簌簌有清音,只是,眼下这些,分明都是寻常青竹,无有一丝不同,虽是看来颇为神异,只是此间气息所染罢了…… 神竹,何在? 相互看看,都是一脸惘然。此地并未有多大,无人,也无什么阵法守护,坦坦荡荡,一目了然。以两个现今的神识,只是须臾功夫,就探了个通透干净,竟然连一丝灵力波动也无…… 意境出尘,然,全是普通世俗之物……竟会如此? 凝了心神,再提口气,两个不约而同,朝竹林行去。林中幽径一转,一处空地,石案静立,果然如方才所探。 案上,又是一张古琴。 乳光之下,李飞白和任菁菁面面相觑,万般不解,如坠雾里,不由都是苦笑。 自己两个辛苦而寻的地方,究竟是真是幻?这里,真是神乐?眼下,石案古琴,与先前厅中的那处,一般无二…… 缓缓行至案前,乳光笼出,将琴揽入其间。任菁菁上前一步,扭头看看李飞白,李飞白无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任菁菁小心伸出一指,搭上了琴身,未见什么变化,轻舒了口气,“这琴,真的无疑。” 李飞白紧皱了眉头,复观左右,满心疑窦,又是浓浓的失意,说不出话来。 “再弹弹这琴试试?”任菁菁也是没了那般好奇心思,扭头问了李飞白。两人都是语塞,一阵默然。 只是,此处这样,而今头上还顶着铁镯,哪是久立之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彩境 就这样离去?李飞白心有不甘。 不论是真是幻,多年来,对于此地的渴望,****惦念,犹胜什么神仙洞天。辟邪神竹,连那蝶彩衣也说,应可克了那阴魔真气。两年,红儿已是整整沉睡两年未醒……而今莫名遇上,如此之近,哪怕是假的,也想看上一眼! 复观竹林。 “我想再探一探。”李飞白略一顿,静静回复。扭头看一眼任菁菁,“再随我一阵。”说着,将镯子转于任菁菁,探手取出一块灵石,又自盘坐。 任菁菁没有搭话,只是在一旁撑了铁镯,安然立着。 半个时辰,这不大的一处地方。二人静静地转了一遍。再回竹林。 看着任菁菁默默接过灵石,盘坐吸纳,一直无话,李飞白突地有些恍惚诧异,竟然想不出,这小妖精,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安静了? “现在,弹琴?” 默默点了点头,李飞白忍不住又四下张望。来去这一场,只如梦幻,而今欲去,竟然也未弄清,眼中的这个地方,是否就是心想的地方,这里,自己是不是真的来过…… 渺渺之中,那南风畅犹在,四下,一派欣荣祥和。 “铮……”琴音响起。李飞白忍不住心中苦笑。身遭,并没有先前那番穿梭飞舞,只是,变幻突起。 一阵暖暖的光华闪起,只有光亮,再不见其他。柔柔的光耀中,四下莫名撕扯之力顿失,恍若从未有过。缓缓,一个个淡彩的光影凭空生出,兀自在眼前闪过。 繁花地涌,清流潺潺,鹿行鹤舞,鸾凤齐鸣……突地,那幻想之中,显出一片竹林,随风摇曳间,两株犹显纤细柔嫩的青竹,突兀出众,本就是淡淡光影,更是恍惚,带起层层淡金的光晕。 “辟邪神竹!”李飞白心中一震,忍不住失声惊呼。双目直盯,出了神去!神竹,果然有神竹!就是这个模样,就在眼前……心中牵扯,一步踏出。 霎时,只觉得一晃,恍若进入另一处虚空。 “飞白!”任菁菁被这突然的一幕骇得瞠目,这个,竟然就这样投了进去!转瞬恍如隔世!一声惊呼,也未能将他唤回,这……一蹙眉,双足点地,倏地,追着李飞白而去。 眼前,李飞白身影一步步追随那神竹之影而去,突地,渐渐淡化,从一侧,缓缓幻为了那空中光影一般的淡彩画图。 “飞白!”竟然出此异状!任菁菁又一失声惊呼,立时泪奔而出。怎么会这样,快,追上他,我怎么这么慢!李飞白,回头,回头啊!不要走! 从蹿起那一刻,身子猛地一轻,哪里还能为自己左右。只觉得身坠泥沼一般,每进一寸,都如行过了万年。 李飞白,一点点淡去……一手,一足,肩,侧身,半身…… 伸手!抓住他!任菁菁眼中泪淌,心如焰焚!只是这接近,如此之缓,缓得心如刀割。 还余四指! “啊……”一声凄厉的长喝,直震云霄,“不要!”一只葱白的手,紧紧握住那四指,猛地往回带过,“飞白,回来!” 没有带回,也没有再进,四周仿佛凝滞,只余一个如瓷人儿一般的少女,嘤嘤啜泣。 突地,手里的那四指似乎一动?任菁菁霍然惊起,“飞白?” 四指回扣,空中,杳杳渺渺传来两个字,“我在。” 泪涌的面庞突地一喜,转而又是一阵呜咽,“你,吓死我了!”手下紧拽,“还不出来!” “来了。” 李飞白心底,长长一叹,看着那眼前的神竹光影,渐渐化去……转而,觉到自己一手被握,死死地拽着,不由心底一动。自己这是,愿念执迷,险些陷落,还害了身后的这一个。 不可,不可。心中清明,抽身,撤步。 …… 阁楼之上,美妇静静观了,不由轻轻叹了一口。这许多年,日~日与花鸟相伴,唯觉世事淡然,忘却了许多,方才,竟然心动了? 复投眼看去。 入时只是一步,回转却是千难万难。 空中,淡彩光影流连变幻,不知凡几,连在亭中所见的那只麒麟,也自幻出,缓缓行过。更无论花鸟鱼虫。 任菁菁死死扯着李飞白的手,生怕一松,飞了出去,再寻不见。空中静立,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而今,也只是撤至手腕,这般,却不知,要撤到什么时候。 一日……两日……任菁菁将手往上探了,扯住了胳膊,从已经断了一截的衣袖,又扯下一绺,死死将两条胳膊捆在一块儿,就那样,依偎吊着睡去。 六日后,任菁菁看着步出的李飞白,嫣然一笑,两眼泛出了泪花。 …… 只是而今,这地方,算是哪里? 没有一处实地,却又足下虚虚有物,四下柔光暖暖,偏又寻不出源自何处,上下左右,都是一般的光亮。人在此地,根本连影子也无。四周,淡淡彩色光影层出不穷,宛若没有尽头,自成一界。 此刻,任菁菁恍如才突然发现,身边的这些,美得让人流连。 伸出手,去捉空中的彩蝶,却只是徐徐地透影而过。顿时来了兴致,扯着李飞白衣袖,东摸西抚,不亦乐乎。李飞白只是静静立着,看着这小妖精,不忍打断。 光影界中,留与二人容身的地方,只是几丈方圆,再出,就生异变,自身幻化。李飞白静立,偶尔搭上几句,只看着这几丈,让任菁菁忘乎所以。 四面光耀,时光无迹。 不知过去多久,任菁菁终于安静下来,转身,望向李飞白,凝视片刻,莞尔一笑。伸手,又拽住李飞白衣袖,轻声一句,“咱们走吧。” …… 走。李飞白两个缓缓踱至这容身之地的边缘,轻轻一指触探,凝神细感,无有感觉。又自放出神识,投射而出,恍惚中宛如一折,却又一闪而过,难于捕捉。 任菁菁取了幻晶铗,一探,也如人那般,出了此地界,立时幻化。运法再试,还是一个模样,再以法力激气出去,只如泥牛入海……竟然这样!眉头一拧,一时没了主意。 愣了一会儿,突觉身侧许久没有动静,扭头一看,止不住神识一恍。 李飞白临界而立,不知何时,召出了龙牙。此刻,正闭了双目,静立。那一身神凝气敛,恍惚有无之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境遇袭 物不能行,神识若折? 李飞白心中一动,如此幻境,神异若此……不由想起先前,神乐一行。那似真似幻,若有若无之感,直至崩碎,被送出这许久,尤不能心明…… 眼下这淡彩流幻,像出不穷,一花一木,一点一滴,尽是繁盛之像,然而久久观之,这万般变化,竟然无有出这神乐之外者……心地似乎一亮,宛如抓住了什么。 麒麟送瑞,鸾凤天翔,万物争荣……先前登神乐,山中偶尔回望四野,更是曾见远处,南风下,隐若有田,田间有耕,夜来炊火,散落如星……安泰祥和之意,心神畅往。 及至山中,路遇樵夫,山行唱响,真情流露无遗。那时,任菁菁曾有一问,山中可有宝物,樵夫色变而去,谓,唯思吾帝……然,登临山巅,鹤舞鹿鸣,楼台烟绕,空不见人…… 唯思吾帝? 转入此间,幻像流彩,犹是一派花繁景盛之相,神往情怡。 然,步入神乐之时,却是杀机暗伏,触之即灭。自己两个,倚了铁镯之力,方始一游。此间意……李飞白不由心底一颤,帝居之地,南风之外,不得有一物入之沾染!不得染? 在此境中,自己神迷而出,被任菁菁唤回,若是真正踏出了呢?李飞白不由汗出,自己,却不是这盛景中该有的,若是踏出去,恐怕此时,已是烟散! 闭目出神,忽地一股错觉,自己两个,分明只在某人的往昔追忆之中,游观?一过客耳。 坠入此忆,意中一观,而不得出! 李飞白突地一笑,吾明矣。然而这笑,却又透出一些难抑的悲意。追忆,神帝,盛景,外物不染……然这身后之人,你又何尝不是自己落入,也不得出?这凄然,有多苦? 阁楼之上,美妇莫名一动,忍不住投眼一观。这,是什么感觉?如此怪异,竟有一股悲意侵染!悲意何来!风过舒卷,叶飞花落……佳人凭窗,晴空里,飞鸟轻翔……你们,又落于何处? 倏然,入静沉思的李飞白又是一动,四际有变?不由睁开眼来,这是?此处的这流彩幻像,竟然淡去许多!默然,心中一叹,是这追忆,也有所感? 眼中,那鱼跃,蝶舞,恍惚变慢了轨迹,光影动间,有了模糊残影。 就是此刻了,李飞白心中自语一句,凝神看了看身前的龙牙。转身唤一声任菁菁,“咱们走吧。”轻轻一句,就如出游回返般随意。说着,伸出一手。 任菁菁一愣,转而甜甜一笑,两眼弯成了晴夜的新月,“嗯!”狠狠点了点头,探手握住,立在了李飞白身侧。 淡彩的光影间,二人静立,缓缓的,渐渐淡去。空中,龙牙青光泛起,幽幽然,一颤,引了两道身影。 流彩的空中,忽地有了一丝凝涩,幻像静止。水停,风住。 青黑龙牙飘飘忽忽,如鱼倏动,突地,似乎游入了罅隙之中,慢慢隐去。剑后,两道身影执手而行,随着那剑影,缓缓步出。 …… 随着二人离去,这流彩之境突地一震,崩散如烟。 漫天溢彩,须臾,渐渐汇拢,翻舞之际,各自归寂。暖暖的光,不知隐入何处,只余幽然的黑暗,无涯无际。暗空之中,白,青,黑,红,黄,五道彩色气流,兀自翻腾,流转。 龙牙飘游,李飞白手拉着任菁菁,向着心中所引,缓缓而行。心无妄思,目不侧视,只随心去。眼前,又有了一道光,柔柔暖暖…… 嗯?阁中的美妇突地一震,自沉思中惊醒,心中不禁一凛。这是怎么了?自己竟然心生迷惘?我,乱了?眉头轻蹙,转身又看,两小正携手悠然而行。 乱心破意?哼,莫名,一股恼意生起,冥冥之中,突地一震! 不好!那柔光就在眼前,龙牙欲出之际,李飞白突地心底一紧,禁不住浑身颤栗! “怎么了?”任菁菁正缓缓迈步,牵扯的小手突地一紧,不由一怔,转而,也是一惊,竟然仿若被洪荒巨兽盯上一般,禁不住扭身一看,霎时变色,“啊!那是什么!” 冥冥空中,五道翻腾盘旋的气浪,铺天盖地,****而来。须臾及至眼前! “快走!”李飞白手下一拽,生生将任菁菁凌空拉起,扭头,对着近在不远的柔光闪处抛了出去。 “飞白!”任菁菁飞射而出,身影急掠,渐渐近了柔光。空中,只余一声长长的惊呼。 抬手龙牙在握,身往后掠,心沉至底。眼前几道彩色的气浪,汹涌磅礴之意,遮天而来,霎时,自己只如汪洋中的一片孤叶,飘摇欲灭。 退!柔光渐近,终是快不过眼前的气浪奔袭。 霍然,其中那道白气疾射而出,瞬时扑至眼前!一股森然肃杀之意,笼贯全身。无形之中,一道欲裂天地之意,飘渺击来。似疾似缓,软若不经,却见这冥冥虚空,破开了长长一道口子,凌乱之气霎时灌涌而入! 电闪之际,只觉一道裂空之气袭至,手中龙牙剧颤。李飞白不由苦笑一声,知你有感,战意又起,只是今日,我却是真真抵不过去了……凝神贯气,疾疾后退,看一眼龙牙,双手紧执,竖于胸前。 无声无息,那柔柔破空之意击至,触及龙牙,忽地一滞,只是一瞬的恍惚,那撕裂的斩意,突地一变,转为一抽,倏地扫过。 “噗!”李飞白只觉得胸腹俱碎,被这白气随意一抽之下,凌空倒射,投入身后的柔光之中,一闪而逝。空中,留下一道喷出的血迹。 …… 此子身上,居然那么多有趣的东西!怎么这剑的气息,似乎也有一点熟悉的感觉?阁楼之中,美妇怔然,又自落入了追忆,这气息,是何时见过? …… 任菁菁拥着李飞白,泪如泉涌。你,要醒过来啊,不能丢下我在这儿,你还要带我出去…… 二人所处之地,正是首次落入的大厅之中。只是不同的,此时,身后的侧墙处,多了一道石阶,直通天顶。天顶之上,赫然破出一个露天的大洞,透过这洞,天上,流云飞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少年与小狐 这里,就是真的神乐了吗?李飞白,我们真的到了,你,起来看看啊…… 任菁菁席地而坐,身旁,是犹自昏迷不醒的李飞白。身后,是那密室天顶的露天大洞。除了每日给李飞白灌入丹药化去,就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暖风袭袭,没有了飘渺之音,没有了南风之意,依然是,莺****长。空中,流云似幻,舒舒卷卷。不远处,一座青山。山下,也有一亭,亭外,流水淙淙,鱼跃之音,依稀可闻。 夜静之时,四籁俱寂,偶有鹿鸣鹤呖,声传悠远。 我等你,咱们重登一次神乐。 任菁菁伸手,一只飞蝶轻轻落下,扑闪着,又自翻飞而去。风过,花香隐隐,心旷神怡。 二人身下,一张硕大无比的古琴,静静躺着,苍穹之下,六百丈长的琴身,横亘无声。两个小小身影,正在岳山之上。 不必有音,不必张扬,恍若时空此境静止,都不在。不辨而清,不辨而明。 …… 山上阁楼,隐于袅烟。美妇倚案而立,案上,几片飞红。 明眸偶尔一扫,跃出窗外,落在琴上。两个小小身影,还在那里。 倒是有些意动了呢。一只小狐,守着一个少年,呵呵。这样的场景,有多久未曾见过了?自己竟然留下了这两个?是这小狐的无邪烂漫,还是这书生身上那许多的有趣东西,或者都不是…… 转而,又是面容一肃。来此,欲破此处意境,妄图神竹?哼,神帝之所,也是你可染的! 心中一动,四方变。风乱了云烟。 …… 此地无有时光,只有静。岳山之上,小狐伴着昏睡不醒的少年,沐晨风,染夕霞。仿若静止,恍惚千年。 每日,小狐在耳边给少年轻轻讲述自己所见。 你看,这只蝴蝶又来了。今天的云,特别淡。咦,我发现了一颗新的星星…… 这一日,小狐正在逗着空中的飞鸟,突地,身边的少年一声轻呃。 …… 竟然会有这样的神异之境!李飞白坐起,立时被这眼下所见憾得入了定去。 四野之景,除了这身下的琴,竟然与先前所登的神乐无甚不同。还是这山,这亭。 这一次,没有了南风,没有了瑞兽,却是尤感真切。 “我觉得,这就是真的神乐了呢。”任菁菁坐下,轻轻靠着李飞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看了许久,“只等着你起来,咱们,再去登一次。” 李飞白觉到身侧的体温,轻轻一动,心底一叹,只是未动,顿了片刻,答应一声,“好。” …… 肺腑被那白气所伤,而今,也只是将将能起活动而已,距离恢复,还需日久。那一击,根本就不是而今自己所能承受。只是末了,不知为何,那白气收势,未落斩,转斩为抽,轻轻扫了自己一下而已。否则,那里还会有现在的自己?早已魂散。 只是那样,自己都承受不住,幸得丹田未毁。胸腹之创,碎裂错乱,经脉尽毁。无论运法,而今,自己根本就是连个常人都不如。 望望眼前的青山,扭头看看身侧的任菁菁,轻轻一笑,“只怕我现在,身弱体虚,却是比上次更难呢。” “不怕,有我呢。” “走?” “嗯!” 两道身影立起,缓缓向山行去。足下琴身,恍惚一步一鸣。 行不多远,停下歇歇,再走,再停…… 这一次,比上次更慢。只是,经了这一场,两人心中都没了那种得遇奇缘的欣喜迫切。歇息之时,观观戏蝶,偶尔,身边异动,循声去,几只野雉低翔。 只是远处,再不见田耕,只余些许林木掩映。忍不住心叹。 又至小亭,再踏通山小径。山行。飞鹤犹在,鹿鸣依旧,不见那樵夫身影。 两日后,两个又立在了楼阁之前。只是,扫一眼那竹林,不由都是心底一黯。青翠不见,只一片枯黄。风过萧瑟。 楼阁之内,依旧无人。两个缓缓探查之际,却是看出了一些不同,不由心底诧异。 一模一样的楼阁,虽不见人,却是隐约感觉,犹有人居的迹象? 思及此地的神异,两人相视笑笑,只是无奈。既然暗中有人又不愿相见,只怕自己再如何,也是难窥真容了。却不知,而今这楼阁之中所居的,又是何方神圣?只能空想。 再无什么稀罕。楼阁亭台,一应所有,全是普通的俗物,看来流烟袅绕,却是无有一丝灵力波动,更无论什么经卷宝贝。 室内有案,案上有琴,自有琴谱。李飞白略懂一些,取过看了,正是那南风畅。犹在这室内琴上弹了一曲,却是和原先红儿所奏一样,空有其声罢了。 最终,两个又转入竹林。 而今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神乐无疑了,似乎也有人在,四下里,都是葱翠滴绿,偏偏这竹林,只剩了枯黄……怎该如是? 转入林中,只见那一模一样的石案古琴,来回探查几遍,唯余枯死的竹子,风过呜咽,一点生机也无。更别说那两株,曾在流彩幻境中所见的神竹身影,见也未见。 两个不由惘然,回至石案边,不得其解。是与这些竹子一样,也死去了,还是,被挪至了他处,或者,根本就是人心中臆想? 臆想?李飞白摇了摇头,若是他人来此,见了这景象,恐怕会真就破了那传说。只是,有感而生,缘情而成。这样的东西,自己可是真的见过,还取来吃了!那洞中所遇的幽游之花,不就是这样生成的? 若说是真有,那样神物,为何现今会不见了影迹? “恐怕是知道人来,挪走了呢……” 挪走了……李飞白又摇了摇头。自己两个在人家眼里,蝼蚁不如,会惧怕自己见了神竹……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 抬眼,复看这一派景象,脑中又自回想起头次登山和流彩之境的情形,突地心中一动。 若是自己想的不错,恐怕,这暗中隐去之人,也未能弄清神竹生死的玄机所在吧?转首,看看四下里的枯竹,脑中突地泛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未动,惊得自己先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可行吗?本就未曾恢复的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掂量许久,李飞白长长舒一口气,召了龙牙在握,抬步上前,挥剑,就朝旁侧的枯竹砍去。 “飞白!”任菁菁瞪大了眼,骇得面色煞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山有应 手起剑落,青黑的龙牙在空中划出一道暗光,无声地,斩向身侧。平平一剑,无有什么法力波动,根本就如常人挥砍无异。 任菁菁的喊声,李飞白听见了,那内中的惊讶,一丝恐惧,都听在心里。只是,手里的剑,并未有停下的意思。 恐惧,自己的心底也有……背后隐没不见的可怕人物,曾随手一挥,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如此不见,却让自己两个最终还是行到了这里,就这样黯然离去吗? 我欲以命赌一把。 自己心里,那想法一经迸出,挥之不去,虽然自己也被骇得发抖,不知道这后面,究竟会引出什么。或许一死?心底笑笑,即便如此,我也想试试。 无有一点征兆,突地,一股冷冷的法力如风,倏地凭空而来,扫了李飞白。“呼……”宛如风中的一片落叶,李飞白斜斜飞出,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在飞出的那一刻,李飞白笑了。 “飞白!”任菁菁“嗖”地御起,拖着残影,扑向空中的身影。相拥而落。 “饶你一次,莫非,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一道愠怒之声响起,须臾,两个身旁,一恍,一道身影自虚空里缓缓步出。 两个立时循声望去,这一看,再挪不开眼神。是一缕清风?是一片静叶?是一抹绯霞?空中步出的人,她,美得不真……只如一副画儿。 突然恍惚,这四周的一切,只是为衬她而生。 李飞白和任菁菁看得出了神,一时忘了此时,这个看起来让人心颤的人儿,是携怒而来。 “好,好美啊……”地上的任菁菁怀揽着李飞白,忍不住喃喃出声。低头,看看怀中的李飞白也是愣然出神,心里突地一抽,不由小嘴撅起,却又舍不得撒手。禁不住晃了晃。 “呃。”李飞白皱了皱眉,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晃,登时又弄得牵动肺腑,一阵抽疼。 本就未曾恢复,只是强撑了来此,又被那股法力掀飞去,虽然这一掀,并没有要如何的意思,抛飞而起,依然弄得内腑震动,憋不住吐血。刚刚落下,还未定神缓过气来,又是一晃…… “哦!”任菁菁吐了吐舌头,赶紧低头探看,却是忘了,怀里的这个,重伤未复来着,“忘了忘了……” “无事,扶我一把起来。” 眼前绝色如画的美妇,就是这背后隐去之人?李飞白略一错神。却是和自己心中一直所想的,天差地别。意中以为,这样只在传说之中,虚无缥缈的地方,会是一位仙风道骨,驾鹤腾云的老者才是,竟然,步出一名妇人,还…… 面带愠色,犹挡不住清出似露,山水失色。 “前辈息怒。”李飞白深深一躬,面色正然,“晚辈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想见上前辈一面。” 任菁菁一听,忍不住又是手下一颤。 “哼,若非如此,你以为方才,还会有命在?”挥剑斩竹,样子做得挺像,小小筑基,胆敢跑这里撒野?一名剑修,即便身体有恙,来斩一杆普普通通的竹子,若真是心里没有什么,也不至下手迟疑,最后剑未斩上,去势已无。 自己出来,实在是被这大胆之举看得心中难耐罢了。 李飞白又是一躬,汗然,“前辈明察。” 任菁菁瞄了一眼眼前的美人儿,又扭头看看李飞白,这下是听明白了,不由心底一阵后怕。你怎么就那样大胆,竟然敢以自己的生死来试赌!若是这个天仙姐姐真就一怒出手…… “唉……”莫名轻叹一口,心底再懒得有什么纠葛,美妇转身,留下一句,“前面竹林有琴,抚之即可出了此境。”抬步而去。 呃,李飞白一愣。不应该说些什么吗?或者教训一番?就这样,走了?“前辈且留步。” “还有什么话说?” 李飞白定了定神,斟酌一番言语,缓缓开口,“先前幻中登山,飘渺之中,曾闻南风神曲,如痴如醉。万物如沐,生机四起……此次重回山中,观四野,一样的欣容之象,只是……总觉得,内里少了什么。”说到这里,不由话音低落,渐渐住了口。抬头看向步去的美妇。 四下风清如故,只是一乱。美妇止了脚步。 “神帝谱南风,乐荫四野,福泽天下,南风暖暖而雨和顺。先前登山,晚辈曾见,耕织如荼,炊火星罗,安泰祥和。” 美妇未动,内心止不住一颤。风起烟散。须臾,空中悠然响起琴音,青霄动。 李飞白轻轻叹一口气,望望四周,“神帝之心在民,南风之意,若是无了这一派祥和,即便生机再起……总觉得,是谬了大德安生天下之意……” 美妇回首,深深看了一眼这略显清瘦的少年,直透心底,看得李飞白心颤。 “你欲何为?” 李飞白正然,再一躬,“晚辈懵懂,有一至亲挚友,身染阴魔真气,遍求良丹仙法,终不得祛,而今坠入沉眠不醒。偶有听闻,神乐有神竹,可辟天****邪之物。这才每日挂念。” 略一顿,“只是,从不得见……不想今次,竟然偶入神山。特来求神竹之威,以祛阴魔之气。” 阴魔真气?美妇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而今遍地都是吗?自己竟然又听提起,上次来的那人,似乎也是说什么阴魔气……只可惜,而今神竹不再。 “魔气若为乱,有必诛之。只可惜,而今神竹不再……”美妇转身,看着眼前这两个。 这少年适才所说,向民安生?说得自己也是心底一动,当年景象又再回想,果然是有些不同。这些年意懒,却从未停过这南风之音,万物滋长,终不见神竹再生,莫不是,真有些此间的道理? “我也不欺你。”说着,自怀中取出一直晶莹的玉瓶,看不出其中所藏,只见那瓶一出,四下里恍恍的金色光晕轻漾,顿时令人神振!“神竹自灭,终不再生,我这里,也只有这一团收取的残留之气。” “你言说神帝南风之意,听起来,倒不是无一丝道理。只是,终究是凭空臆想,做不得什么。”美妇轻轻一笑,目光一闪,竟然现出一丝狡黠,“我许你们在此间再停些日子,只一年。不必下山去,就在这竹林侧外住下,搭屋建舍,开荒种田,我自会以南风相助。若是这残气真是有感,功莫大焉!就是送与你一缕,又有何妨。”言毕,飘然而去。 李飞白与任菁菁面面相觑,瞪眼看着这如画的美人儿转入阁中,许久未曾回过神来。留在此间,开荒种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下乱起 神乐山,楼阁静隐之中,起了炊烟。 不知多少年来,此地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景象。一个少年一只小狐,在枯黄的竹林外建起一座木屋,这个可不容易。修行之人,若是放了既得,不去动用法力,才知道中间辛苦。 三亩田地,足以让旧伤未愈的李飞白累得歇上几歇。才开的地,什么也无,只能去山间寻些可食的东西,弄回一些来自己栽下。若不是自幼落在半坡村,随着村里习得不少,恐怕真是难以为继。 两名筑基修士,辟谷有成,在这样不动法力的劳作之下,竟然真真觉到了饿。 凭着陷阱,弓射,网捕得来的些许猎物,此时也变得珍惜异常。神乐小兽不缺,只是谁也不知道,过了一日,明日是不是还有收获。 炊烟袅起,这神秘飘渺,绝了烟火不知多久的神乐,终于有了一丝不同的味道,南风又起…… 四方馆中,微驼的老人每日守着一张五弦琴,愁眉不展。东西两个厢房,一直再无动静。转眼大半年过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处生了异象的山巅,不知又去过多少趟,满目的狼藉,始终也为动过。倒是六山那边,又曾过来探查几次,连英武殿的人也来了,却是弄不出什么名堂。 竟然还跑来四方问我。不知我心中滋味,哪堪言表! 事后又去山巅,才突地感觉这中间的不对,如此异象,洞穿石裂,一所木屋击成了碎屑,这琴,竟然无事?虽然想不出那时山巅境况,这琴,却是越想越让人觉得古怪。然而盯着这琴摆弄了几月,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古琴无疑,还被哪个家伙贴上一块无用的残破盾片去……越看越不明白。 一张木琴,就那样守着,只不敢动。 许逸竟然又来寻那飞白小子,不得见,似乎心底不甘。这两个,究竟有什么瓜葛?老修士猜不透,只能搪塞,却无心去深究此事。四方观,热闹了一阵,渐渐又成了一处寂寂之地。 ………………………… 连云一侧的南岭州,此地为连云山一脉分支所在,紧邻陈州。 “嗖,嗖,嗖……”数十名妖修集结,为首的一位看看眼下被屠戮殆尽的一干修士,哼哼几声冷笑,“将所有藏室好生搜寻一遍,该拿的都拿走!” “是!”一众妖修领命,转身御去。 半个时辰后,为首的妖修运法挥出,一道火焰漫卷,将眼前残垣断壁吞噬,炙焚的浓烟掩了半天。 十数日后,又一处修士隐居的城堡被妖修攻破,烧杀劫掠,几十名堡内之人,不论是否修者,全部罹难,无一幸免。城堡被焚。 数日后,南岭颇有名望的钟姓修仙一族,百余名妖修联手围攻,钟姓一族中,只有寥寥几人在乱中逃出,余下尽被屠戮,曾被州内誉为隐世高人的族中长者,堂堂金丹修士亦未能幸免。被擅使火法的妖修之首集众之力收了性命。 南岭玉灵宗自危,曾与一众妖修遇于荒野,一场激战,直斗得天昏地暗,终因妖修后继援手不断而败。留下数十具尸首,仓皇逃回。此宗,元气大伤,再难有起色。 明宣宗威势,无有敢明里招惹的,数月以来,出外游历的弟子,亦是屡屡莫名遇袭,数名弟子殒命。明宣上下,一派激奋。有弟子结队出外,灭了几处颇有动静的妖修之所,四下才太平一阵。 散修出外,少有独身者,都是集结成队,无事不出门。这突起的乱象,人人自危,尤其那几处隐居的修者世家,竟然被全灭了!这哪里是寻常的仇杀? 即便有妖修寻仇,会是几处接二连三?又哪有那样的能力,短时之内就召起如此之众横扫?听说,那众妖修之中,颇多擅长火法…… 更有一些消息,不知是从何而出,言说这几处隐修世家,竟然和那六山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消息,无人能辨真假,然而却挡不住如卷地风来,霎时传遍了南岭州,陈州,扬州…… 此风一起,立时又有灵通的修士探查了明宣那几次出外诛妖,分明是往连云内里的方向去,听说,似乎诛杀了赤岩的一队出外人马。 一干明明暗暗的讯息,抽丝剥茧一般被挖了出来,顿时将那些在外的散修骇得,纷纷投往近里的宗门。 这还了得?北方那边,听说蒙山似乎和六山有过交手,而今那边如何,距离太远,不甚明了,然而这南隅之地,纷纷扰扰,竟然都是指向这几大宗门! 六山书院,蒙山,连云赤岩,明宣……这是要做什么?不需费神,自然会想到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六山通天古阵之事。莫不是,过去了这两年,这下大宗门终于按耐不住,要行征伐之事? 妖修之中,暗流涌动。这明的暗的,所有种种,分明就是要对那古阵动手?蒙山,曜华宫,终于要站出来给咱们妖修出头说话了!好,打得好! 凭什么那通天古阵就要落在人修的手中?论天资,勤勉,不管哪一条,我妖族只比那人族更胜,唯以得道为真,哪似人族那般,诸多的心机伎俩,勾心斗角,污秽肮脏,心思都在修外。 那通天古阵,自然应该交与我妖族来控管才是!人族修者,哼,凭什么得天独厚? 蒙山与赤岩,早就该站出来替我们妖族说说正话了! 自打这莫名的战乱一起,四下里,妖修与人族修士霎时水火不容,争斗乱起。根本不需什么名目。这四下里的来回撕斗,遍地开花,一发而不可遏! 从起初,被那几次争斗所激,携了一股莫名的激奋,到最后,星火燎原,燃遍了整个修界。这状况,已非是谁人,或哪个宗门出面可以调停之事。大势已起,势燃焚天。 暗中,越来越多的妖修,无需召集,渐往北方蒙山,清屏山一带涌去。 …… 匡雄独立大殿之上,面上表情说不出的妙。 这情形,却是连我这个始作俑者也是始料不及……竟然一发而不可收。原本只是想要把那赤岩山也拉下水来,才安排了一众妖修,跑到了南方去,专挑了那钱宽探查的六山落俗弟子下手,至此乱世,激起群愤,自然让那赤岩山百口莫辩。 而今看来,自己却是真真低估了在外散落的修者,众望集势之力,而今反而是将自己几个站在高处的宗门弄得,不得不应。 呵呵,也好。我有此感,那赤岩只怕也是为势所摄,正在头疼。只是比我原先的料想来得太猛了些而已,也无多大区别!既如此,我不顺势才是有违天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乱风灌楼 竟然如此清净?林瑜不由诧异。 出外游历,竟然半路偶有筑基之感,幸得原先的那引灵丹并未用完,身上也带着些灵石。 要想赶回书院去,显然不现实。就近寻了一处地方,悄悄隐了。原本心底还有些惴惴的,唯恐自身在外,有所疏漏,没有想到,出奇的顺利,竟然说成就成了。着实欣喜了一番。 出外一趟,心境开,又引了筑基。看来游历,果然还是多一些感悟,只在不觉之间。 在山中隐了,又自静坐两月,稳了境界,又出外来,却是怎么都觉得不对。自己先前寻得地方是偏僻些,可是这都转出许久,竟然还是少有修者身影?适才好不容易拦住一位,匆匆一拱手,就那样急急而去?好生奇怪……怎么着突然之间,就弄得气氛如此诡异! 好不容易寻了个坊市,一入内里,顿时更觉不对。修士三五成群,行色匆匆,竟然没有了那种喧嚣热闹?沿街店铺,居然有三成都是关闭的! 有这样事儿……听了客栈伙计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林瑜脑中一转,眼前形势即时通明。沉吟许久,不由眉头渐渐拧成了疙瘩。以这样情形,人妖之间瞬成水火之势,怨不得那路遇的修士匆匆而过。这样出行,哪个不担心!我说这伙计怎么会见了自己一人,用那样怪异的眼神来看。 南岭州……林瑜越想越是难于心安,虽然陈州栖霞近里并无什么值得担忧的妖修一类,如此形势之下,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烧坏了脑袋的家伙就蹿出来,折腾一番。 妖修之众,荒蛮不开,无有礼数,而今这样,更是难保不会乱来。 轻轻叹口气,却是坐不住了。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劝了父亲,先投向隐云宗内,也好有个倚靠。 此地距陈州路途遥遥,哪里还呆得住!一骨碌蹿起,披星戴月而去。 ………………………… 六山书院,鉴元,鉴正,几位长老面色阴沉而坐。 时局竟然急转直下,这样的局势,真是想都想不到。原本匡雄那里动作,说实话,一直到近前,还是以为只是刚晋了返虚,一时心态失控所致。那次之后,蒙山那边,果然也就再无动作。孰料,南边竟然会突发状况,这状况,居然还如此蹊跷! 弟子出外游历寻镜,探访落俗弟子的事儿,只是暗中指派,并未有多大动静才是,竟然会被人查探?这人,如此用心,居然在那许久之前,就将目光盯向了六山! 能集结众多妖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南岭州三处落俗弟子世家。更是连钟家的钟庆也未能逃脱,真是令人痛惜。只可惜,事发如此突然,近里的宗门连驰援都是未能,即刻烟消云散。 什么人会有那样大的本事? 匡雄?还是赤岩?已是时局动~乱,理不出一点头绪。而眼下,几乎可说是瞬间就成的这水火之势,更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即便不是适才猜想的两位所为,恐怕眼下,这两个也只能顺势而为。谁敢冒这天下之势?今后在修界如何立足? 林行远看看鉴元,原先一直看这个,小心过度。不料几乎是一夜之间,竟然担忧成真。 “不必太过担忧,英武殿已遣人出外,昼夜不停赶往各地。那些落俗弟子,即刻赶往六山,家眷送入就近宗门之中,相信不需多久,这外乱就可免去。” “清屏山中,妖修愈众,然也有人族修士不停赶来,而今各据一处,暂且不会有什么动静,只怕万一有人挑唆,一旦乱了起来,我六山首当其冲。” “唉……这些荒蛮之辈,而今正是激奋之时,那背地里运作此事之人,怎会放过这等机遇。如此险恶用心……依我看,还是赶紧遣人,去和那聚来的散修们言说了,往六山近里安置,值此之际,已是势之所迫,若是再不出声,必为天下诟病。” “此言有理,此际再不言语,大为不妥。倒不如先行下手,安抚了散修们过来,那妖修背地指使之人必有动作。如此恶疮一般留着,已无回头余地,不如逼他一步,且看下一步如何。” “六山各院内外都已传令,全院戒备,随时准备应对。全院上下,群情共愤,再有散修来助,加之日前遣往西梨和明宣各宗的邀书,如此情形之下,谁也不敢怠慢。就算一战,又有何惧!” “嗯,而今,整个修界的目光,全在清屏六山。那匡雄和晏舒,必然不会坐视,却不知会如何安排。”鉴元看看在座六位,六名元婴,放眼天下,已是足以掀动修界的力量,就是那几处,却不知都是如何想,又会如何遣人过来,“那匡雄,十有八九会亲自来此,梵心前辈和那赤岩晏舒,都是不定之数,来此的机会倒是渺茫,只是,不论如何,此战,在所难免。” 转身看向丹器长老,“院中丹器,先发放弟子一批,以作应急之用,丹器两房,昼夜不息。” 又看向执法长老,“再安排一名擅行弟子,往南边去一趟。” “南边?” “嗯,去往玄机阁。” “玄机阁主与元灵宗主,关系莫逆。那元灵宗宗主,据说就是一名妖修,此番乱起,那两宗都未见动静,如此,倒不如都不去惊动,不是更好?” “那明宣海老儿,是怕事之人,事事都少有沾染,此时又赶上他外宣闭关,只怕明宣那里,不会有什么得力的人来。那海明月,毕竟是他明宣之子,怎能置之事外?哪怕就是找些他处的东西来,也是一大助力。” “嗯……还是让人拿了修书玉玦前去更稳妥些。那元灵宗?” “元灵宗宁离宗主,乃是那御兽宗出离之人,原本就饱受修界人~妖共愤,众起排挤之苦,此时,恐怕不会那么快就有了立场才是。暂时看来,应还是无有动作的多些。若是事不可收,到时站在哪边,只怕她比咱们还要头疼。” “……” “就这样定了吧,那玄机阁之物,不可或缺,绝不可让妖修抢在前面。” “好,我这就遣了人去。” 众势所趋,只若山雨欲来,乱风灌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还望不弃 竟然瞬时就变了天,真的变了天。 梵心立于栏前,面无表情。手里的这枚玉玦,不觉有些发烫。抬眼去,流云裹烟,一片缭绕,遮了眼去。 “师尊。”真明,真玄两个静静走到近前见礼,不见师尊动静,相互看看,侧立静候。 “你们看看这个。”梵心也不回头,只是手往后一递,转过玉玦。 这个……真明,真玄两个看过玉玦,抬头望向师尊。 “有何想法?”梵心只是望天,不见一点波澜。 “此事,近来也都有耳闻,如今这天下,形势骤变,出乎意料,终是大局左右,却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时候。这一战,以弟子来看,是在所难免了。” “是,师姐说的正是。看这突变,前些日子,我俩也有在一处说过此事,总觉得有些蹊跷,似乎暗中有人插手操纵。然而,境况发展如此之快,转眼就成燎原之态,真是不曾料想。此时再去纠结这些,反而多余。劫乱已起,必得应之。” “嗯,西梨此时,必得站出来,为天下表率才是。” “此次妖修祸乱,那蒙山的匡雄,必然会亲至,正是新晋返虚,风光的时候。可惜六山那边,而今要想抵住这个,怕是要一起出手才能稳胜。”真明暗自一叹,“当那乱时,却是真正难保其余修士不会一哄而上,趁势插手……” “蒙山那里,还有四个在翘望,欧阳静与陈凌风,可是一直与那匡雄走的很近,当此之时,那杨真与柳青萍两个,恐怕也坐不住,去行那阳奉阴违之事。若是算上赤岩山曜华宫,至少又多出两名元婴……” “人族这里,而今算来会稳定出战的元婴修士,只有那向来行事极正的泰来峰郑东阳,一门之内就这宗主一人元婴,却可以肯定,不必邀书,定然会急急赶往六山。那明宣,除了海老头,宗内三名元婴,恐怕不会都至,能有两个?余下的……”真玄住了口,侧眼看看师姐,不敢往下言说。 余下的,自然就看自己西梨千净观的动作了。这些话,在师尊面前,怎敢胡言。 “呵呵,你们倒是都算了一遍,修界这些个元婴,一个个都罗列一遍。”梵心转首一笑,“值此之际,观中自然要有当得住名号的动作,才可安了天下观望之眼。无需忌讳,你们是如何思量此事?” 真明,真玄两个一换眼神,有了师尊如此一说,倒是真真有些振奋,“观内除了我俩,真静师妹或可随行同往,她那性子,从来不关外事,一心清净,还真是不亏师尊赐号……只是她那里,非得看师尊出面言说了。” “呵呵,你们两个,留下一个观中主事,真静那里,为师自会计较。”梵心也是忍不住一笑,“下面弟子,有何安排?” 真明一躬,“戒堂金丹,五名随行。至于下面……我两个看,是否可将筠阳一行先行召回,毕竟那白首山久无动静,此际却正是这些弟子难得的历练机遇。” 梵心静立,却未接话。 真明看看真玄,微微一皱眉,这些安排,合情合理,师尊竟然……不接话了? “白首山那里,不可撤回。那处所候,极有可能近里就有动静。”突地,梵心轻飘飘一句,“即便云淑一干人召回,也不可动筠阳。”言罢,也不看身后的两个,漫步而去。 不动筠阳?真明与真玄在原地衡量许久,却是参不透其中奥妙。 ………………………… “匡雄修书?”晏夫人心中一揪,看看晏心展,“此事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正想是否就是匡雄暗中生事,居然就堂而皇之地送了邀书来……” “然而形势如此,却是不能不动。而今外面,群情激奋,曜华宫,却是躲不过要站在前面了。” “说的就是,可想那匡雄,此际正中下怀,只怕正在偷笑。”晏夫人低了头不由一声轻叹,“只是你兄而今,正在闭关之中,此行……” “这个不必担心,赤岩此去,必当做足了声势才是。彩衣不是正在山中?我可与她一同前往,让风儿和正潇随行,有彩衣在,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如此,还能如何?彩衣,也只有仰了她的本事,好护了两个小的周全了。晏夫人心中,一阵深痛,时势纷乱如斯,曜华宫自然须得做出姿态,这个,却是如何也躲不得。 “这几日,却是未见正潇与风儿两个?” “哈哈,正潇筑基,又生成火灵之体,正是耐不住的时候,前些日子那些冒充我曜华宫的火法修士,据说又冒了出来,正往东北赶去,年少心性,憋不住,两个都跑了去,要给曜华宫正名呢。” 正名……而今时势已是这样,这名,还需去正吗?唉……晏夫人心中一叹,却也无话,既然去了,无论如何,也是见识,无什么不好。 “而今各方都是暗中计较安排的时候,正是紧盯六山的局势。那匡雄,恐怕早就安插了手下前往,挡不住会在暗中煽风点火,这事儿,恐怕不知哪个时候,说起就起了。”晏夫人顿了顿,“去与彩衣先言说了此事,莫让这个不着调的,届时又溜得没影,这次,可是不能没有她在。” “呵呵,这个自然。”晏心展一笑,“风儿和正潇齐往,如此一说,她必然上心。” 心展离去,晏夫人扶案,仰面闭目,突然觉得,好生疲惫。 ………………………… 六山书院,迎来一个意外。 先前命弟子暗中探查落俗弟子之事,按了回禀,暗中也就是定下了不足三百名堪用,余下的,或失联,或难扛岁月,实在不宜再经战仗,都未算在其中。 一月之内,那些英武殿出外召集的弟子尚未回返,书院松涛峰,外事主殿,已被黑压压攒动的人影淹没。 “弟子无能,再回山门效命,还望不弃!” …… 千余名修士,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乏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亦参杂着许多年少不经的身影,殿前立不下,一直排到了半山。 有了前面的喊声,身后的渐渐跟起,未几,六山响起一片呼声如海。 “弟子无能,再回山门效命,还望不弃!” 意气穿云,直干九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怎一个心悸 宁离看着海明月,难得的,这位也露出了愁容。 偏安一隅,初立待兴,却碰上了这样的一个乱世。若仅如此,也还罢了,两个一前一后都接到了玉玦修书,而且,还不止一个。 “你也接到了两个?”海明月一愣,转而想笑。 “怎么就不能是两个?”宁离皱了皱眉,白了一眼。伸手递过,两枚玉玦落在海明月手中。 一枚来自匡雄,海明月皱了皱眉,自己手里,也有一枚来自匡雄处的玉玦。 这厮如今,俨然将自己堂而皇之的当成了妖修第一人?不说那边,袁神通和清远两个出行未归,那赤岩山曜华宫,晏舒都未曾如此,而今你还是打着蒙山的旗号,连自立都未曾有。蒙山只要还在,袁神通不在,理该秦正出面说话才是。如今弄得……还真是让人别扭。 这里面的话,倒是大义凛然,言说那通天古阵乃是上古遗留,传与后世,应是修界共有,那六山书院独据,终是有嫌。而今修界群情激起,对于这古阵的所有异议颇重,六山应顺天下之意,抛却宗门小义,承古修大能遗愿,与天下共享古阵,以服众愿。今邀宗主共商此事云云…… 看得海明月一阵恍惚,不禁摇头,转而丢到一旁。 又取一枚,正是来自六山。这个就有点意思了。修界本就无有什么妖,人之分,古阵自为修界共有,然有人以古阵所有一事,蛊惑一众不明之人,扰乱修界,居心叵测,实为修界大害,此阴损小人之举,祸乱必至伤死无数,宗主深明大义之人,当明此理,为天下安泰计,化乱于未始。 海明月苦苦一笑,如今再说这妖,人一家,也真是无奈。既然一家,那匡雄所言,不也正有道理,此事到了而今,已是一战难免,最终还是难平。这战,正是最后坐下说话的倚据,不打一仗,如何坐下? “就是这样了。”宁离叹了口气,手里的火红匕首呼呼翻飞一阵,“嘣”地没入案上,带出一串淡红的虚影,“我这儿,正是个不分妖,人的地界,都说是妖,人本一家,恐怕也就我这里才是真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了。这倒好,竟然就给自己弄了个大麻烦来。” 转身又是一个白眼,把那海明月看得赶紧憋住了笑意,“嗯哼,嗯哼。”地一阵正容。 “其实你这里,他们又怎会不知道境况。”转而想到自己,海明月这才又转了语气,拧起了眉头,“本就是才立的宗门,根脚都未稳。若说有什么战力,还是不足以让两家都那么忌讳。只是,恐怕都知道你是出离了原先的御兽宗,然而,又弄不清背后的情况,哪个也不敢赌,在这样的乱势之下,你这里会不会突然背后冒出什么动作,那才是让人担心吧。” 宁离一愣,却是没想到,海明月竟然会想的那样深远。至于送来玉玦的两边是怎么想的,真是不想去插手这样的局面。这都拿出了什么大义之类的话,然而两方行事,却是真没看出什么大义的样子来。 一个守了那许多年的隐秘,弄得外界都不知晓,而今知道急了。一个挑起事端,也未见安得什么好心,不过就是借此为自己立名罢了,拿了修界众生的性命来做儿戏一般,更是不堪。 即便先前不知此事,后来此事捅了出来,也未见两边就能坐下好好言说一番,若那样,哪里还会有这许多的纷扰?一直弄到现今,箭在弦上,收都收不回来…… 也不知那两个出外的高人,心里究竟想的什么。若真是为天下想,这样的局面,又怎会预想不到? 思及此处,心底突地一跳!看看海明月。 “怎么?” “而今事出,突然想这来回。怎么就那样心惊。”宁离不禁一阵发冷,“那袁神通与清远二人,莫不就是要看到这样的场面不成!” “唉……”海明月低眉,轻叹一口,“我也是待此事渐渐有些端倪,才好好想这回事儿。几日都未能心静了。”抬头虚望,空中两朵闲云,未得多久,就被风扯得没了影迹,“以那两个的见识,出行之前专放出这样的消息……只怕,早就想到修界会有这样的动~荡才是。” 顿了片刻,又出了口浊气,“只怕他们,是看这修界静寂得太久,气运晦涩不开?”说到这儿,不禁也是浑身发毛,“以乱势来扰了气运,这是生生在拿修界众生的性命来流转气运……还真是……让人不敢细想。” 面面相觑,一时都静默无语。而今到了这一地步,才恍惚弄清了那两个人心底所想,只是这样……真还不如就那样不清不楚。心底如坠巨石。 修界气运,自然在乱世之下流转,谁明谁灭,哪落哪起,全在乱风中飘摇,果然是机缘迭起……然这机缘,分明就是尸山血海中化来……真是让心悸胆寒。 身在此中,谁也逃不脱去。这却不是哪个心想的事儿,只在此间,哪会没有沾染? 这一想,眼下这迫在眉睫的一战,只恐怕,才是这乱势方起而已…… 宁离移步,踱至海明月身侧,轻轻靠了,闭了目去。可怕,太可怕。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了。那两个,将这一潭死水重重一搅,弄得骇浪滔天,却不知心底,又是怎样的感受,可曾有过忧心? 许久,海明月缓缓开口,“你这里,眼下根本不用理会这些。管好自己就是了,就是外面,也不是人人如此,还是好生弄好眼下自己的内事。只是我那里,这一次,却是铁定的逃不脱去了。” 宁离仰面,看了这个自己依托的男人,只是不言。这样的乱势,哪会想不到,以玄机阁这样的异类,两边又哪个会放?只是,想到这些,不禁心底又是一颤。不管如何,明月这样,又何尝不是在助杀孽……“只是身在此中,谁也躲不了吧。唉……” 海明月未再接话,自己的东西会被两边惦记,心底自明。而今这样,却不是底下三两个修士斗法……唉,然而事如此,却是终归躲不过走上一遭去。 乱!怎生一个乱字了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栖霞会 “钟世侄,快快随我进来。” 落霞镇林府,突然迎来了一名修士,林金生急急让过,一同入了后院静室。 钟武满脸的悲戚,家中突遭横祸,竟然连自己的祖父也遭了毒手,这巨变,如何能平复。而今见了故人,更是难抑心中之痛,七尺男儿,泪流不止。 “武儿节哀才是,如此巨变,我也是心痛不已,我辈生者,当思振奋,殚精竭力,为钟老复仇才是!” 林金生,林瑜之父。祖上离了六山之后,于修行之上并未有所精进,渐渐失了问道之志,这才举族迁至落霞镇中,做起了买卖营生。落俗的六山弟子,如林家这般的,并不多见。更是给林父起了金生这样的名字,心志可见一斑。 不想林金生,竟然峰回路转,颇具修行天赋。有了如此转机,那林家先祖这才重新起意,奈何未能得着林行远扶持,只能近里寻了南岭去,拜入一同落俗却声名鹊起的钟庆之门。 落霞镇林家能有今日,重在修界立足起色,可说全是仰了钟庆,恩同再生。而今突然闻此噩耗,怎会不痛彻心扉。 钟武止了泪流,依然未能平复。 “贼人突起偷袭,此事书院已闻知,前些日子,已有英武殿的前辈来此。”林金生叹了口气,“可惜,当时我对那边情形,也是知之不详,待我赶去,也未能得见世侄,却也是言说不详。” “侄儿那几日,脱了魔爪,却不知这祸事起于何处,犹在暗中躲避了数日才出。”钟武定了定神,“待我暗中探查了,才知南岭几家竟然都未幸免,这才觉到此事大,绝非寻仇那样简单。妖修一众在那里,闹得愈发凶狠。这才转投了林叔来。” “武儿料得不错,书院来人,也是如是交代。而今妖修一众,借了那古阵之事,欲行发难,这些日子,比之先前更是势急,竟然有妖修胆敢聚众清屏山。” “妖修去了清屏山?”钟武两眼一瞪,这几日里只顾赶路,也不敢过多抛头露面,却还真是未曾闻说这些,清屏六山,如此神圣之地,居然有妖修敢去那里聚众?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懵了,天下局势,居然会乱至如此! “此事确凿。”林金生叹息一口,“听说先前落俗的六山弟子,而今大多都已赶回书院,我也有意就要赶去,只是落在俗世镇中,杂事安置太多,这才耽搁了行程。却是天意,正好与你相遇。” “可惜那一众贼人,侄儿至今也是未能弄清是何方指使!”“砰”地一声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跌翻,钟武忿恨,仰天难遏。 “此恨,我不在你这下。”林金生看看钟武,心底叹息一声,沉声,“而今,却是须得潜修自强才是。我与那隐云宗已取得联系,不若,武儿也先去隐云落下。至于追查之事,待我去书院,正可借机探查,那背后指使之人,定然会有马脚。” 林金生这话,却是未曾说得那样清透。而今形势,只怕南岭几家,只是恰巧被那主使之人选定,徒染横祸。那背后主使之人,呼之欲出。心知肚明,只是都未说透罢了,唉。 逢此乱世,恰落在那刀尖锋刃之上,恐怕那行事之人,却是根本未曾将自己这些放在心上,不过是排空浊浪的一点飞花而已……恨是恨,而今能做的,怕也只有多斩几个妖修,以慰钟老在天之灵。 “叔父……”林金生这一说,正让痛中的钟武心动,“既然去至六山可探听此事,钟武怎能去投隐云宗!恳请叔父携了钟武前往!” “这……” “钟武自知修为浅薄,却也未蒙了心。只求前往,哪怕尽些微薄不显之力。让侄儿落在隐云,如何能安下心去!” 唉,林金生心底轻叹,却是再说不出什么。自己心中犹是恨不能如今就去手刃仇人,何论钟武……也罢! “侄儿起来,两日里我就将此处安置停当,你我同去就是。”伸手扶起了跪地的钟武。而今乱世,又经了这样巨变,先起了心志,一同前往,却也未见得就是坏事。 …… 将行未行之际,林府之内,突地落下一位御剑而来的筑基修士。 “瑜儿?” 不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见上,不是正值纷乱之际?御剑而来,竟然已经筑基!林金生一时转不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听得林瑜解说,林金生禁不住老泪纵横,短短几载,耀然而起,自己竟有如此争气的儿子,我林家何愁来日!钟武看在眼里,更是暗中鼓起了劲儿,林瑜先前,与自己修为相当,而今一飞冲天之势,这不正是最好的榜样,来日如何,勤勉不辍! 正赶上这边安置家眷已完,就是欲行之时,也无那许多的盘桓啰嗦,只是一日而已,三人整装,即时往六山赶去。 …… 栖霞山中,一众妖修匆匆而至,却是往北去的方向。 “此次行事,形同霹雳,待转回蒙山,我必为大伙儿邀赏!” “都是大人威武,若不是大人三两下料理了那钟庆,小的们哪里还有命在。” “哎,双拳难敌四手,钟家那一干子,比起那两家来,可是强了不至一两分,还是大伙儿出力。我自明了,少不了你们好处。” “人族修士,都是嘴上的劲儿。动起手来,豆腐不如。哎,既如此,何不谏了匡主,横扫一圈了事儿,何苦这样背后行事。” “就是,而今打了这几场,总觉得手痒,把不住了。” “嘿嘿,钱大人给的标注上,此地不是还有一家,反正都乱了,不如顺手料理了,也误不了几刻的事儿。” “我看这个可行。” 一行妖修,三两句说起,居然就真的放慢了行程,取出了那标注玉玦来。 …… 又一众身影,急急驰入栖霞山。 “那伙儿家伙,就是往这个方向来了,居然穿了南岭,直通陈州,还在北去,如此看来,恐怕真是那蒙山的多些了。” “嘿嘿,哥哥这样小心作甚,依我看,这群家伙来此如此陷了曜华宫一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给他们点教训就是。省的这些个小看了赤岩,坠了咱家的威风。”晏正潇看看晏风,只是心底激热难耐。而今带足了人马,顾虑什么?心底轻呲。 栖霞不显,竟然莫名汇集了这许多浪尖上的人物,一时只觉得天干物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遇围 三名疾行于山林的身影,衣袂霍霍。心无旁骛,只是一路向北。 先前一心只想着南岭州之事,担忧陈州亲属安危,林瑜却也未探得而今清屏山和蒙山的动静。竟然会巨变如斯,如此严峻?真是心急如焚。陈州距六山,却是路途遥遥,待我赶回,不知又变成什么样的情形。唉! 林金生与钟武吊在后面,更是倾尽了全力。看看前边焦急的身影,一路默然,也不吭声。 及至歇息,林金生看看一旁的钟武,略微一犹豫,来至林瑜身前,“瑜儿,而今你已是内院弟子,身担重责,我观你,心中焦切……如今之际,风云莫测,瞬息万变。不若,你还是先行赶了回去吧。” “父亲……”林瑜微一皱眉,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匆匆而回,而今竟然还不能左右相伴,为人子,真是心愧。 “呵呵。”林金生一笑,林瑜心底犹豫自然都落在眼中,不由心中大慰,“此乱世风云,正是好男儿扬名立万之时,安能心生迷惘,失了轻重。”一摆手,“我与钟武随后就到,还要看你风采呢。去吧。” “那孩儿,就先去了。”林瑜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却也被方才的话说得心中一振,身在此间,哪个没有一腔激情?眼中精芒一闪,对父亲深深一躬,也不多话,转身来至钟武身前,“武兄弟,宗门事大,为兄而今身在内院,更是心中百般挂牵,我先行一步去,在书院等你。” “瑜兄自当以大局为重,不必顾略许多,我心中明了。待到了书院,再去聆听兄长教诲。” 既已说明,无甚牵绊。林瑜再次拜过,扭身御剑而去。身侧,疾风如箭! …… “林兄!” 歇息过罢,林金生与钟武正欲起身,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唤,不由一愣。转头去,只见一众十来名修士疾疾驰来,定睛一看,却是隐云宗的杨平之? “杨兄?” “呵呵,终于还是赶上了。”杨平之一行风尘仆仆而至,远远地就挂出了笑脸,“听闻林兄要去往六山,特来相送一程。当此乱时,这般义举,实在是我辈楷模。” “杨兄谬赞了。” “这位是……?”杨平之扭头看了旁侧不言的钟武。 “此乃南岭钟武。” 居然不是林瑜?那个林瑜,自己却是未曾见过。草草寒暄几句,还是忍不住发问,“听闻令公子近日折返陈州,却不知而今……” “哦,犬子心忧六山事务,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呵呵。”林金生笑笑,不由挺了挺身。 这样?杨平之略一诧异,紧赶慢赶,竟然还是错过了,不由心底遗憾。这样的乱势,如此良机和书院内院弟子扯上关系,居然错过了去。唉。 身后,一名隐云弟子皱了皱眉,叹息不已。 早知道这样还是赶不上一面,何必跑回去禀了宗门,自己先行见过多好。失算失算,却是失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去。不是别人,正是那彻查陈暮春与黄明一案时,出了一把风头,却未能成事的丁立言。真是好生懊恼! “而今势乱,走,我隐云送林兄一程。” “哎,林某怎当得杨兄如此。” “隐云势微力薄,书院大事帮不上什么,这些,还是应尽的。何必客套许多。走吧。” 还未待几个话说完,突地,身后“嗖!嗖!”一串急急御风之声传来,竟然是打镇中方向而来?心底一惊,抬眼去看,立时变了颜色! 眼前几十妖修瞬息御至,须臾将一干人围在了当中。 “什么人!隐云宗在此,意欲何为?”一看来者如此架势,一干人顿时心沉至底。上来就这样围了,恐怕难得善了! “我说镇中无人,原来跑到这儿来了,还真是巧。”一干妖修根本未搭理杨平之的问话,“正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大人回话呢,这就碰上了。” “赶紧的吧,真是啰嗦!” 杨平之一听,看看林金生,眼神一示意,也不多话,对着众弟子一声低喝,“集中突围!”抬手剑出,直朝身前的妖修击去。身后林金生,钟武,一干隐云弟子哪会不明,召了法器,直朝杨平之剑击处打去! 霎时,空中道道光耀攒射,携起一股狂风,掀得四方林动。 “呀!这回扎手!”斗了这几次,还没见哪次像这次一样,居然如此利落就出手朝着一处打来!却也是先前都太过轻松,竟然生了轻敌之心。一众妖修疾呼之际,却是失了先手! 十余道法器,在杨平之剑去指引之下,眨眼如一把尖锥,呼啸而去,势若奔雷。这边妖修措手不及,连抵挡的当口都没,直直退避。霍然,一道缺口洞开! “速速突围!”杨平之又一声劲喝,扫一眼林金生,提气直去。这千钧一发之际,人人谨提了心神,眼前这一众妖修,二三十众,更是六成以上都是筑基,而今托大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还会犹豫。冲! 十余道身影御起如电,紧随前方的杨平之,呼呼而去。 “前面不必回头,直冲出去!筑基断后!”杨平之一扫身后,十余人已出得七七八八,心中兀自松了口气。掉转回头,余下几个,却是被团团围住,恐怕凶多吉少了……此时却不是优柔时候,自己这里,也就五名筑基而已,能逃几个是几个! “混账!速速截了去!”如此大好之境,居然会出这样的漏子!“嗖!嗖!嗖!”一众妖修再没了那松垮样子,道道身影如风飙起,霍然倒卷而去。“小子,受死!” 杨平之看看身侧,隐云几名筑基都在,竟然连林金生也留了下来,不由心底一苦,唉,今日,恐怕都是难逃一劫了。也无什么多的话,抬手剑起,化为巨刃,横里一扫,朝眼前的妖修斩去。 身旁的几人,各个提气巅峰,剑,拂尘,印,霎时光耀成片,当空截去。“轰!”迎面妖修一顿,手下法器相交,一阵轰鸣,四下震颤!土石翻飞,树倒枝断。 这倾力一击,阻下了六七名妖修,立身迎战,更多的,却是四下错身,朝着那出逃的一众追了过去。 …… 居然开打了?晏风和晏正潇被那狂暴的轰鸣一震,不由一愣神。这么快,又有动作了?这帮家伙,此行是欲横扫过去吗?而今已经乱成这样,此功已成。各方都在着眼猜测那南岭之案,居然还要动手……两个相互看看,御身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中血战 还未近前,就见那一处山中,人影重重,法器激~射,金鸣之声不绝。法力震荡之下,远远就觉得乱风急涌,四下林木被冲得“哗哗”四颤,摇曳不止。那乱战的中心,早已是一片空荡,只有碎石灰土,激得满天横飞。 正欲往前去,两个突地一个警觉,急急收了身形立定。 “嘿嘿。”身边传来一声干笑,缓缓御来一道身影,“我以为是那人族修士来了帮手,吓了一跳,原来,是曜华宫二位公子。这是来为我妖修助阵来了。” 一名金丹妖修立定,冲两个拱了拱手,“我一帮兄弟看不过那人族修士嘴脸,今日想在此给妖修们长长脸。正是打得辛苦不已,恰巧二位来至,真是鼓舞啊!”说着,看看远远缀在后面的一队人马,轻轻一笑。 晏风不禁皱了皱眉。这厮说话,真是心思缜密,先把而今大势放在前面,点明了是在打杀人族修士,为了妖修长脸。原本想来探探底细,而今倒是弄得,在一旁看看都有不助出手之嫌。 “你!”晏正潇轻哼一声,也不多话,足下一点,直朝那战阵出去,“我来助战!” 晏风一愣,看着御出的身影,觉到不妥,却也无法开口喝回,冷冷看了这修士一眼,翘首望向战阵。 果然,那边立时传出几声高喊,“晏公子来了!兄弟们加把劲儿啊!”不禁皱了皱眉。那金丹妖修只是轻声一笑。缓缓朝着战阵御去,“只管放手去战,好好长长脸!” 暗中,却是传音出去,不知嘀咕着什么。言毕,脸上闪出些许不屑。 二三十妖修,十几筑基,即便起初松懈,真提起劲来,又哪儿是杨平之一行能抗衡。 未待几时,阵中声响渐稀。只余了了几名筑基死撑,却也是只剩招架,毫无还手之力,早战得心如死灰。外面没了动静,看来,战事已休?却不知这乱斗之中,有没有人能逃了出去。眼下这几人,恐怕是一个也难活着。 “今日纵是一死,也不能留贼子安生!”杨平之凄然一笑,看看周围几个,各个倦容,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突地一声长喝,声震林樾!“贼子!纳命!” 喝声中,竟然放了格挡,提了法力,将灵剑化为一柄灿灿巨刃,挟着狂风,直朝迎面妖修斩去!“巨剑斩妖!”一声劲喝,腾空而起,随着那剑,一同朝前砸去。 “小心!”外围的妖修被这气势一震,止不住心惊,直至那巨剑斩落,才堪堪回过神来。 迎面对着巨剑的妖修,被这突然凌空而来的一人一剑一震,恍惚失了心神。眼看自己的剑明明穿透了这人的胸膛,居然就带着剑,洒着血扑了过来!这……一个失措,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带着穿胸的剑,杨平之呯然落地,面上犹露着一丝凛然笑意。盯着这战场狼藉,死不瞑目。 “杨兄!” “杨兄!” 突地,阵中气势一转!“巨剑!”“破山!”“镇岳!”“巨剑!”四声铿锵之喝直冲云霄! 几名隐云筑基,连着林金生,全然放了抵挡,凌空御器,直朝身前妖修扑去! “轰轰”几声惊响……四人被外围的一众妖修乱器轰击,还未落地,就化为满天的血雨。“哗!”溅得一众妖修尽皆变了颜色…… 对阵妖修,一死三伤。 场中霎时一片凝滞,只听到心悸的喘息和地上妖修的呻吟,却没一个动的。人族修士灭尽,阵中的妖修,犹未醒来。 打了几场,有比这死伤更多的,生撕活劈都有,却没有哪一次,如此次这般,心神震撼。 许久,场中妖修才被“呼!”的一声火起激醒。 晏正潇默然御火,将地上尸首一个个焚了,唯独留下了杨平之。 须臾,那一片狼藉的战场,被灰白的烈焰吞尽,转眼化为缕缕灰烟。一干妖修连地上的东西都懒得去捡,胡乱抹了抹,缓缓聚为一堆,望向不远的头领。 “此战已完,不如,就此别过。”金丹妖修面上也是肃然,此时,没了先前那样洒脱。这战胜的,心里难受,早知如此,不如不战。 晏正潇回到晏风身旁,一时也没了言语。 身后,远远缀着的人马,缓缓上前,立在两个身后。知道南岭冒名突袭人族修士的那队妖修中有金丹修士,此次探查追踪,足足带了三名金丹修士。静静立着,只不做声已是让人心生怯意。 终于找到了这队妖修。只是,方才那场对战,竟然弄得心里,难生再去动手之心。莫名地压抑。 “你是哪里,不言自明。既然有心有那魄力,何苦舍近求远,不远万里跑来折腾。”晏风冷冷扫了一眼对面的金丹修士,“带个话去,既然明里口口声声主持大义,莫再做那自欺欺人的勾当。” “我在这里,目送各位。”言毕,昂然挺立。 对面金丹修士默不作声,拱了拱手,转身招呼,一众疾驰而去。 晏正潇看了看身侧的晏风,只不做声。 …… 山风卷过,犹带着一丝血腥之气。各奔东西,或许不需多久,此地又将是一片草长莺飞。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突地打破了此地的宁静。斜坡一角,一个被野草覆盖的土坑中,缓缓爬出个修士身影。出了土坑,犹自猫着腰,左右望望,见果真没了什么动静,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打了打身上的土灰,扫视一圈地上,目光落在仅存的杨平之尸身之上,看那惨状,不由得又是一阵颤栗。 晏公子?不远万里来的一队妖修?丁立言努力串了串先前未听得多清的话,长叹一声。 静立片刻,转身驰去。 …… 未几,又一个震动修界的消息传出。 陈州隐云宗和林姓修仙世家,遭遇赤岩山曜华宫和北方不明妖修围攻。栖霞山一战,林家族长殒命,隐云宗死伤十余人,元气大伤。 此次竟然直指赤岩山,还提及乃是晏风带队!一时间,南隅更是人人自危。 北方妖修,除了蒙山,哪还有谁有那样魄力,会派了几十个出外跑那远去?这……蒙山和那赤岩,居然已成联手之势,在外有了动作! 林瑜日夜兼程,一心回书院,哪知山中一别,已成生死之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清夜风起 神乐山中,暖风时时起,润雨相扶生。生机之中,染上了几许凡俗气息。这飘渺之境,竟然真的有了不同。 这是多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阁楼之中,美妇已是数月未再陷入沉睡,格外的清明。突地,黛眉微蹙。 侧里飘来几缕浊烟,微风里,还夹带着片片飞灰。“哔啵”之声想起,又是一阵惊叫。 “啊呀,这个又糊了!” “还没见过你这样烤鱼的,托着下巴干看着,说了要勤翻着,勤翻着。” “你又笑我!”任菁菁双袖捋得老高,一双玉臂,如嫩藕新生,只是那几道油灰,杀了风景。小嘴一撅,一脸的不服气,伸手取下烤糊的鱼,扔给了一旁的李飞白,“这个还是你的!再上一条来!” “又是我的!”李飞白不由翻了翻眼,看看自己身前的木案之上,堆起了五条半边焦黑半边还淌着血的烤鱼,心里真是有些怕了,“你回来,还是我来吧。” “哼!少来。今日要是烤不好,休想让我停下!”任菁菁抹了一把脸上的香汗,留下几道黑印。 那你也好好来烤啊!李飞白撇了撇嘴。照这样,这几条鱼糟蹋完了今天也别想好好吃上一顿了。话说,而今就是想弄几条鱼可也不容易啊。山上的涧中,已经被自己摸得越来越难下手了…… 来日里,还是想法子自己弄个塘来吧。 “啊!啊!”连声惊呼吧李飞白猛地唤醒,一抬眼,那边正在不停地跳脚拍打,“火啊,着了!着了!” …… 一惊一乍,又是一股浓烟。美妇摇了摇头,就欲转身,却还是忍不住嗅了嗅,这等俗物,好吃?又是什么滋味儿?转而心底一动,这……自己竟然会起了这样想法。即便当初,也是不曾啊。 斜眼看看下面空地之上,娇嫩如瓷娃儿一般的小狐,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汪汪大眼,目不转睛,嫩生生的双臂,不时摆弄着架上的烤鱼,小嘴紧张地绷着,时不时吹上口气儿。这小娃儿……心底里竟然有了几分喜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 月下安生了,李飞白静静将目光投向身侧的阁楼。 却不知如此这般,真的有用否?转眼就是大半年过去,而今,虽是偶尔也见那高人美妇露上一脸,却不见提起那远神竹之气。唉……若是这几月里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莫非,真就是要这般离去? 抬头望,圆月当空,辉洒如沐,心中,却是愈发的凄冷……扭身望一眼竹林,心底黯然。每日的都会忍不住去探查,即便知道,那处,再难会有如心想的那样,流翠生烟。 身在神乐,红儿,我而今就在这里,却是更生煎熬…… 正值望月之际,突地,四下灵力一动,起了乱风。嗯?清夜何以如此? …… 阁楼之中,美妇盯着那玉瓶,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死气沉沉的遗气,适才居然一动! 这气,自己不知守了多久,只若睡去一般。小心供着,犹是日渐消沉,居然动了! 浑身禁不住轻颤,霎时,山风骤起,一片“哗”然。山下,那亘古未曾再有动静的古琴,突地弦动,几声飘渺无迹的清音,洞彻清夜。山中,鹿鸣又起,鹤惊而翔…… 被这突起的异象扰了沉思,李飞白不由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抬头再看一眼圆月,又看看那侧里的阁楼。却不知这高人,又怎么乱了心思了,摇了摇头,转入屋中。 ………………………… 灵牙山玄机阁,海明月忙得不亦乐乎。却是渐渐没了笑容。 眼前,人~妖两方和各地商铺送来的灵石,已经难以计数。不只是那些大大小小想在此际崭露头角的宗门,值此之际,即便那些平日不屑一些斗法暗器的君子之流,也挤挤攘攘,为求几枚霹雳子母珠,或是弄上一身护体铠甲而挖空心思。 不为打杀,也为自保。谁知道哪时,就会莫名陷入阵仗。南岭和陈州已是乱成那样,四下的斗法更是层出不穷。而今外面,只有那些真心避事儿的,或是干脆避世不出,或是远远看见了,躲开去算罢。只要你出外,总是提心吊胆,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一场打斗,谁也难免有几个相熟的,就扯了上去。 没有这些东西,是真真的没了一点踏实之感。 未多久,玄机阁就闭了宗门,再不出货。海明月退去许多灵石,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眼前没货,等等也行,也不再收取。 六山那边,已经取走了大批的霹雳珠,护甲几十。匡雄那里,也弄走了一批。之后,就断了外界所有的货。阁中几个老家伙,连带着底下的一众弟子,都被责令停了手中的活计。热火朝天的玄机阁,呼噜声震天。 唯独海明月,失了困意。双目通红,遍布血丝。哪里还有半点原先的倜傥风流,满面的愁容,心如石堵。 那样一批东西出去,换来的,是一片片尸山骸骨……自己原先还真是未曾料想,有朝一日,会为了这些心驰神往的东西,犯了愁,心生了罪感…… “明月……”宁离轻轻搭上了海明月的臂膀。 “嗯。”海明月无神地凝望斜空,那梳理着的流云的清风,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海味儿,而今竟然连这味儿,都闻得让自己心绪难宁。 “可是还在忧心那些东西?” “……” “若是没有了你的东西,那蒙山和六山这一战,就会休止了吗?那底下的激愤斗法,就会停歇?”宁离看着这向来洒脱物外的人儿,心中隐隐揪疼,“就算没有你这些,也少不了法器横飞,血流成河……这里面,又哪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唉……”长长一叹,海明月无话。理是如此,却是生生摆不脱那自己身染杀孽的罪恶,“或许,那两个人,跑的远远的,也是心里知道,无法面对这场面,心中承受不住吧。” “势起,就是一场血劫,或许,这就是修界难逃的命数。所有其间之人,都不过是应劫之人罢了。这之后,谁知道又会变成何等模样去……” 余下的话,都不再说。此战后,格局乱,仇怨无数,又哪是说没就没了。 应劫之人……这场大乱,冥冥之中,运数之手盖下,谁人能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风薰 一团迷蒙之气,静悬空中。淡淡的绿意,稍许幽光兀自不显,犹如深夜里,远远不明的一簇烛火,还需定睛去看。 美妇静静地立在旁侧,就那样,看着这一团似乎随时都会飘散的淡淡之气,心如潮涌,已是几日未动。难以平复,难以平复。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错的。 那夜恍惚有了一丝动静之后,实在是忍禁不住,泪奔而出。木然无意这许久,那最后一次流泪,是在何时了? 神帝去,二位夫人也去了,竟然唯余我,空惆怅。然而我音再清玄,又哪里还有一点意趣。 为何只留我南风薰,为何弃我在此?知道吗?薰儿在此静守,收了这青山,收了心,不许一点尘染,只待重来…… 却原来,是我错了。 孤身独守,薰儿竟然误了这许多年。薰儿是不是太蠢。 若不是天意使了这两个来,我恐怕,还要再误上万年。却是一心坠入,永世难出。 清音起,风习习,只如呜咽。云起无声,只有泪洒。 山下,那几百丈的五弦古琴,突地一颤,缓缓缩小,无声无息,渐渐化为只余几尺,其下,正有一座石台。此琴一凝,再看时,拙朴无奇,已无一丝先前那横亘无匹的霸气,却自摄人心神,恍惚若出离而去。 一琴而已,宛若承了万物之气,浑厚之意,竟然让人错觉此琴,无人能弹,只能远观。 又一刻,石上古琴兀自隐去,散了形迹。阁楼之上,虚空中,一道琴影淡淡闪现,一恍之际,与那美妇合而为一。 美妇面挂清泪,抬手,召了玉瓶,将那团神竹之气取出,静悬。才出玉瓶,只见那淡绿的气团又是一颤,这一次,更是明显,肉眼可见!美妇心颤,不知此情怎抑。 就那样,静立着,盯着这气,几日未动。 动了,它又动了……恍惚间,竟然觉着这气的中心,那一点绿意犹浓,似乎有什么,勃然欲出。 …… 李飞白和任菁菁出了门,又看看山下,有点失望之余,依旧是忍不住惊诧。 几日前一觉醒来,居然不见了那张巨琴!那样的一个大家伙,充斥天地之感,说没就没了!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心底里骇得直抖。 在那里,看得震撼,突然不见了,还是震撼。 看看旁侧的阁楼,一点动静也无,两个自然也不敢做声。怨不得突然会起了乱风,真是揣不透这些人物的心迹,莫名其妙就有了这样大的起伏。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个格外的安静,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几日都不见那画人儿出来露面,这次,真是有些不太正常,还是小心为妙。 任菁菁格外的压抑,自己又逼着李飞白出去,弄了几天的鱼来,终于将这烤鱼好好的弄熟了。外焦里嫩,那叫一个开心欢喜,竟然连蹦蹦跳跳,欢呼一声也不敢,好生憋屈! 冲着李飞白吐了吐舌头,嘴撅得上天。 心底里,开始暗暗祈愿。那琴啊,你还是赶紧的变回来吧,这样子下去,人都要疯啦! 李飞白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好容易才弄出个塘来,引了水入,在自己的木屋旁,弄出个有些模样的池塘来,没料到,这个小妖精,一朝功成,新鲜了两天,居然就不再碰鱼了! 看着自己挖出的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这热乎劲儿,自己陪上了多少辛苦,这就,完了?转而,心底又是窃喜,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总算是完了! 接连不停地那样折腾十几日,自己连看都看得心累了,更别说每天,还要将就着把生熟参半的东西吃下去。 想到这儿,又是忍不住心底抽抽,一阵胃涌。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以后看到鱼都要发抖。 这塘不多,留着自然可用,指不定今后哪天,又想起这茬儿来。还是先投些鱼进去,候着再说吧。 今后……思及此,不由叹息,又是一黯,仰了面去。还能有多少今后? 自那巨琴消逝,心里为这,忐忑了几日难宁。忍不住又望望不见了动静的阁楼。眼看着,一年之约渐近,怎么就突然没了反应?发生了什么? 心底再如何抓挠猜测,也不敢投了神识去探,每日里,只是张望。 …… 又是几日过去。 竹林中,李飞白突地怔然!瞬时变了颜色。 “怎么了?”任菁菁正往前行,犹如每日功课一般,只管漫步过去,身边的人突然停了?扭头一看,却见紧皱了眉头。 “你,你可曾觉到,这竹林有什么不同?”李飞白的话音,有些结颤。 “不同?”任菁菁一恍,立时正然,凝神谨观。转而,一张小嘴惊得溜圆合不上去!扭头瞪眼,看向李飞白,两个都说不出话来。 生气!这竹林,有了生气! 每日来此,都已快麻木了。循循而往,终是面对这一片枯黄,真是未曾发觉,何时就有了一丝不同! 生气,这,意味着什么?李飞白控不住,浑身颤抖,灵力一动,引起一股乱风。 霍然,两个都转头去,望向那静寂的阁楼。 南风之意,自己所想没错! …… 阁楼之上,美妇的震撼又哪是下面两个可想。误了这许久,自己误了这许久! 出尘静守,远离俗嚣,再无滋扰……却不想就是这入痴之情,阻了自己。 静立中,美妇面上,渐渐开颜,竟然有了些许的气息紊乱。心底,无形之中只觉一震,似乎打破了什么。 眼前的神竹之气,是真的在变,十余日,哪怕就是如此的细微,也逃不过一双不知期盼了多少年的眼。生气,果然是有了生气! 我南风薰,终不再是只剩无意! 不知过了多久,佳人霍然转身,踱至窗前,俯视竹林,却恰是与那两个看了对眼。 粉面微红,嫣然轻笑。 山间,蓦地又响起南风之音。湛蓝空中,流云肆意,轻舞飞扬,生生之意,流连若彩,撩起四野欣悦…… 她终于出现了,笑了。 李飞白怔怔地望着阁楼上的丽影,忘了忌讳,神出天外。僵硬的面庞上,缓缓露出喜色,只是止不住,两行泪突突地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山赐宝 这就是神竹之气? 眼前的这团气,迷迷蒙蒙,就似一团薄雾。淡淡青光不显,只是这气的中央,似乎有若芒尖的一点,凝实欲滴,似水又不是水,凝神去看,只觉生气源源不绝,犹有神清气正之感。 李飞白怔怔地看着这气,止不住地心中激涌。 任菁菁睁大了溜圆的双目,围着转了几圈,眉头凝成了疙瘩,看看那美妇,低头不敢开口。 “有何疑问?” 哦?这姐姐是在问我?抬眼一瞄,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任菁菁脸上瞬时绽开了花,“我怎么就看不出这有什么特别呢?若说生机,可不是许多的灵花异草都有……” “呵呵,那你觉得,神竹该是怎样?” 任菁菁一勾头,“不应该是电光闪闪,犹如霹雳的吗……”若不是那样,凭什么克魔?这弱弱的样子,居然是世传的邪魔克星,哪有一点威武霸气。 “哦?非得是那样?”南风薰美目一闪,看了浑身透着灵动的小狐,“莫不是,还要在体内一番斗法打杀,电闪雷鸣才有的好看喽?” “嗯!”任菁菁失口,立时低头伸了伸舌头。居然还真的“嗯”了,李飞白正看得出神,这一声,真是汗然。 一声轻笑,霎时惹得气转云生,须臾隐去。南风薰笑过,不禁一怔,错身,踱开两步,心底诧异。这一笑,才突然觉想起,自己竟然许久没有这样由心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居然莫名地舒畅许多?不由也是一暖。 李飞白看看偷眼张望的任菁菁,心底抑不住的诧异。这高人,自来此地,一直是一副木然意懒的样子,适才那一笑,却是有了点不一样?觉到李飞白的目光,任菁菁撇了撇嘴,哪里会想那许多,还在为自己失口担心。 “这神竹,本是清源之物,越是深染的魔气,才需清正本源之气,寻常的些许沾染,又何须神物……”南风薰转身,正了颜色。看了李飞白,接过话去。 “你之所言,却是点开了茅塞。”深深叹息一口,举目虚望,“空守青山,一意清净,居然是违了神帝之意……”南风薰出神,顿了许久,二位夫人有灵,怕也是在怪我不明,误了帝心。 “既然南风之意已明,前辈何必还此自责。”李飞白上前一步,深深一躬,“有前辈在此,南风有续,这神竹,何愁不生。” 南风薰收了望眼,正视李飞白,缓缓开口,“天意有这一回,却是真真的机缘所在。你两个,正是有缘之人。”轻轻一笑,“即是天许机缘,我必不会亏了你两个。”转头看看任菁菁,却是深意莫名。 “晚辈小子,只一意欲救回挚友,不敢妄图,谢过前辈!” “机缘之事,来则应之,哪来的许多计较,但随心而已。” “那个……”任菁菁独自立在侧里许久,看着这两个话都说到这份上,实在忍不住去,“神仙姐姐这里,有什么好宝贝?” “菁菁……”李飞白顿时被这天籁之音蒙地险些失了神去! 说了要给机缘,还说不亏,这样问又不对了吗?任菁菁看看了李飞白,不由撅起了嘴。 “前辈勿怪,她……就是这样脾性,并无冒犯之意!”李飞白赶紧拜过,这些隐世的高人,谁知道哪会儿就会变脸。这小妖精,口无遮拦,弄得不好,岂不是全盘毁了。 “呵呵,没什么不妥。”南风薰被这任菁菁连番跳脱的话语一带,也是一个愣神,真是弄得心底忍不住,直想伸手去摸摸这脑瓜是如何转的。却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多少年来,第一次有了无力之感。 抬手止了李飞白,转身看向那撅嘴的水嫩脸蛋,“知你对这神竹只是好奇,要不待会儿,我取几样东西你来挑挑?” “好!”任菁菁狠狠一点头,冲着李飞白一个得意眼神。 唉……李飞白愣愣,彻底说不出话。 “且先随我来。”南风薰抬手召了空中迷蒙之气,转身投入竹林。 …… 枯黄的竹林,幽径通处,空地上,石案置琴。 南风薰静静立了,许久,缓缓行至一侧,“神帝最爱于此地弄琴,夫人们,就是在这侧里静听……”口中喃喃细语,“帝去,此处犹是乐声不止,山水侵染。” “可惜薰儿,却是未明了去人之意。”对空一拜,“薰儿知错了,此地,必会再起生气!南风不止,民生安泰。” 言毕抬手,细心取了神竹之气,注入土中。 恍惚错觉,这林中,清风渐起,和暖之意,沁润心脾…… 李飞白看看任菁菁,眼中有了湿润。 …… “这是我许你的一缕神竹之气。”南风薰和然一笑,抬手,一只一瓶徐徐飘过,静悬李飞白面前,“那****出流彩境,被五行弦气所伤,若不是这小狐救你,恐怕再无这后面机缘。你即是剑修,又有了龙牙铸剑,已是天下少有,我就不再添足。” 略一顿,又一抬手,一道泛着黄色荧光的丝线飞出。在两个讶然的目光中,宛如灵物一般,围着李飞白飞旋几圈,寻寻觅觅,须臾一闪,也不见对面什么运法动作,径直落在李飞白腕间,盘绕而定。 “你那镯子,不是凡物,却并未与你意通……这缕弦丝,虽不及你那镯子,却是乐声所染,自是无灵似有灵,胜在随意而动,却需好自与之想通才是。” 这……虽然此际不及用心去感,只觉那腕上,弦丝轻绕,恍惚气转,流然于心,如此神异!这却是真真没有料到。李飞白抬头看看这美妇,深深一躬,“多谢前辈厚赐,前辈所言正是,这镯子,乃是晚辈一失散的挚友之物,留与我纪念,观之心伤,晚辈实在无心祭炼。” “呵呵,如此正好。”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家伙。南风薰转目,看看旁侧,瞪眼望着李飞白腕上出神不已的任菁菁,“嗯哼”一声。 “呃。”任菁菁面上一红,收了目光。 “你是想要这个?” “姐姐的弦丝,好漂亮!”任菁菁两眼放光。 “……”南风薰一愣神,哭笑不得,“想要,姐姐自然会给你。只是你看,姐姐在这里,真是孤单……” “那怎么办?姐姐跟我们出去玩吧。菁菁天天给姐姐烤鱼吃。” “……此处神竹才醒,我怎能离去。不如这样,你留在这里陪陪姐姐?”南风薰抬手一挥,白,青,黑,红,黄五道彩丝飞旋,流彩之光,霎时盈满阁楼,“帮姐姐将这生气唤起,到时候,这五道都给你如何?” 五道!李飞白两个愣在当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记得等我 五道莹光闪闪的弦丝,自然留下了任菁菁。 李飞白被送出神乐之前,耳边就没有停了叮嘱。 “一定要跟爷爷说,菁菁好好的啊。” “菁菁会回去看爷爷的,一定会的。” “不行,这个镯子你还是带着吧,爷爷看了会安心些。” “我在院子里种的海棠,你要给我看好了,记得要修剪!”李飞白没了话,之前也没有见你这样关心那海棠,以你的性子,也不像是会去修剪花木之人……倒是见任伯修剪过一次。 …… “既与神乐有缘,来日还有相见之时。”南风薰轻轻一笑,“只是,须得谨记,不可对外人言说此地。” 外人,是指的修者吧,李飞白点头。 有此一行,心中踏实许多,虽然那一缕神竹之气,和那根深的魔气相比,欲想藉此清除只怕是杯水车薪。眼下神竹如此,想要多取……更不现实。即便自己有那本事,涸泽而渔,也不见得就能全数清除那些魔气。 然,这神竹之气,却是取来即可用上,无需运法加持什么,即便清不了魔气,倚此清正本源之力助了红儿醒来,指日可待! 自己身具火灵之气,多多行功助法,往后事,唉,至少有了余地。 再相见……李飞白不由看看任菁菁。若要神竹复原,如自己两个这般,恐怕万年难成,只是个明证而已。此境中,必需如先前的幻像那般,引入常人来,无心而为,休养生息,才是正理。 再相见,如是说,只怕,也不是短时可见了……已有所得,急欲之事,还是放放吧。 左右远眺,四野在视,和暖温润之气盈盈。转目深看南风薰,这高人,而今面上却是多了开朗,深深一躬,再看任菁菁,此刻已是成了泪人,双拳紧握……百感交集,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未曾上前去,不敢去迎那望来的目光。 笋出人出的约定,不是那么容易。身在此地,这小妖精的日子,怕也不会有多开心,唉。 “菁菁在此好生助了前辈,来日再见时候,恐怕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呢。”想来想去,找不出合适的话,匆匆一句,转过身去。 面前,正是那张密室的古琴。压了心中轻颤,抬手过去。 山巅之上,一声清音响起,案上古琴忽地泛起一阵涟漪的彩光,层层漾漾,缓缓将李飞白笼在其中。清瘦的身形,渐渐淡去,宛如一幅虚幻的影像,向琴中投去。 “李飞白,不管去哪儿,记得等我……”一声喊,在山中荡响。 …… 四方馆中,凭空一震,一闪而逝。主房案上,五弦琴兀自一个恍惚,带起一阵灵力波动。须臾,自那波中缓缓闪出一道人影,空中凝形,落地立定。 这是……左右一看,竟然是在四方馆。李飞白一个错愕,转而心底深叹。这一走,年余过去,定是任伯思亲心切,去了当初筑基的山巅,取了此琴。唉……也不知这许久,不明所以之下,每日的看着这琴,担忧成什么模样。 “任伯!” 无有回应?李飞白一愣,投了神识四下一查,也不见人影,四方馆这种地方,还会有什么事儿? 也未多想,正欲抬脚步出,身后案上,一阵灵力波动传来,转身去,只见那案上的五弦琴,竟然渐渐幻去,未几时,连一点影迹也无,凭空消逝不见。 唉,就这样来回一遭……看着空空的案几,再看一眼腕上的弦丝,心中起伏,恍惚不真一般……静立片刻,转身而去。 …… 此刻的李飞白,哪里知道外界已是风云激涌,四方祸乱! 而今的任伯,正在书院,却是这谁也难料何时会一触即发的时刻,被召了去,专意安嘱。若是真的乱起,四方馆,怕就是一个惹眼的地方,人族修士会去此地歇脚,妖修自然也不会放过。 想来想去,事未起就先找了人回来,终是不妥,外面的散修如何想?这四方馆,不到万不得已,不但不能弃,反倒成了集众树威的一处要地! 唤了交代一番,若是有动,急禀院中,又交付一笔丹药备用。临了尚觉不妥,再安排两名筑基随同驻守。这才回转了来。四方馆,加上李飞白,四名筑基,足以有了回旋的余地。 只是老任未敢言说,而今李飞白,还有书院不知的自家孙女,哪里还在?生死未卜,唉。 闷在心里,随了两名筑基,这才一同往四方馆转回。 …… 入馆一看,着实是一番大起大落,险些承受不住。 李飞白!年余时光,居然凭空崩了出来!然而,我孙女呢!我屋里的琴呢! 遮遮掩掩,迟迟疑疑,不时抬头看看任伯那疑惑不解的眼神,李飞白将这年余时光编排了一番。只说那日雷落,两个都自昏厥不醒,醒来看时,却是被一名恰巧路过的隐修所救,弄去了一处隐修之地。至于究竟何处,那隐修却是交代过,不足为旁人道。 任菁菁乖巧可爱,被那隐世高人相中,有意留下栽培一番云云。末了,取了小妖精的镯子递上。不敢再多言语,只是惴惴看着老伯的脸色。 唉……长长叹息一口,老任也无太多话说,盯着李飞白,看了许久,却是放不开脸。其他的不说,都离心远,只要你说菁菁无事,莫要唬我就好! “回转时候,菁菁围着我,几日不停地专意交代我,学有所成,她必会来看老伯。” “哦?”老任眼中一亮,立时不同,“看来菁菁确实无事,几天不停的围着叨叨,这话,不是编的。” 李飞白心底一舒,愣愣看了任伯,原来说了半天,都不抵这一句…… 是日,李飞白被老任安排转入东厢房,旁的无话。 夜来独处,李飞白回想日间的谈话,不由轻轻一笑。任伯听了许久,最终竟然未再问那琴的事儿,只怕,听自己瞎编的那些,多少还是知道,有许多,是不能言说的。 好生盘坐静心一番,李飞白闭了户牖,抬手,将怀中的画儿打出。静静看着,双目润湿。 这一刻等了太久……红儿,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生圣手 桃话依旧,只不见,旧时人。 涓涓细流绕不绝,带不走,许多愁…… 李飞白轻轻踱至树前,凝神不语。我来了,你知否? 轻抚桃枝,似曾轻握的手。许久,李飞白自怀中取出玉瓶,一道淡淡青气逸出。小小谷中,恍若一阵清风吹过,神意清明。红儿,这就是取自神竹之气,神乐,我去了。 抬手一指,御了那道迷蒙青气,投入树下。而后,缓缓坐于树下,似乎这气一至,那道身影随时凝出,莫要误了才好。 …… 蒙山之上,妖修重重。不只是匡雄界中,其余四界,都有云集。 匡雄看看下侧的钱宽,“可曾安排妥当?” “有,已暗中遣了十峰主事,率了各自属下悄然去了。有意露些行藏,峰上的散修众们,果然也都跟去了。走前都有交代,不可声张,只是混着就可,蒙山,本就不讲什么规矩约束,也无什么统装,倒是,看不出什么。”钱宽说着,心底止不住的轻抽,这一去,就是数千之众,后面,还有更多……这架势,真是有点不敢往下去想了。 “嗯,跟后面的也交代交代,不可懈怠,不需几时,留些人手,也都开拔过去。” “是,属下这就去传话。” “等等,那几个,可有什么动静?” “匡主所料一点不错,此次时局如是,那欧阳静和陈凌风两处,已是有了集结之像,似乎也要赶了过去。所行,与咱们这里倒是相同,也是暗中鼓动着散修们,而后混迹其间而去。”钱宽看看上面的匡雄,“那杨老儿和柳氏,看不出什么,只是,也未有什么令下,倒是看着手下和散修们走近,未曾插手。” “哼,这时候,就是心里一万个不愿,量他们也不敢吭声。”匡雄将手里把件摩挲着,面上尽是不屑,“这时局之快,连我都未曾料到。等人马过去差不多了,自然就由不得他们。到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待到那边起了乱斗,再与我去传话那几个,而今,自不必再去理会他们。” “是,属下明白。” 退出主殿,钱宽禁不住望了望四下诸峰,只觉得一阵燥热难耐,竟然出了一身汗。 ………………………… “那匡雄,果然不可小觑。”晏夫人叹息一口,“居然就这样,布下如此动荡天下的大局来。” “宫中出面,集了近里的妖众,而今,也有了千多的人马,你看……” “彩衣可在?” “在。” “来日让她领了风儿和正潇,率众去吧。此行,毕竟是不可免的。”晏夫人看看晏心展,“匡雄那边,究竟如何了?” “据查,业已开拔,却是混着散修同行。” “自然是如此,即便天下都知道是他的事儿,眼下,却也不会就那样站了出来。只怕不挑起乱斗,把六山弄得应接不暇,他是不会出面。” 晏夫人转身,“你这里,也需再做准备,这样的局势,那匡雄的人只要一到,定然会挑起事端来,一发不可收拾。届时那里,还是要你去主持才是。” “这个我自然明白,哪敢懈怠。” “风儿和正潇,还是唤来这里吧,我需好好交代一番。对了,将彩衣也给我弄来。” 晏心展离去,晏夫人缓缓低头,面上露出深深的疲倦。 夫君,如此安排可对?这一次,是真的天下大乱起来了,那袁神通和清远两个,还真是做得出来啊…… ………………………… “此去,还需多加小心。”真玄看看真明,转而想起真静,不由摇头,都到了这时候,竟然还闷着不出,连个面也没有,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躲不过的事儿,来则应之。”真明面上,略显愁容,“倒是在想筠阳那里,云淑带了人回来,而今那里,只剩了了几人,至此乱世,真是难以让人心安。” “唉……”真玄轻叹口气,“听云淑言,回转之前,筠阳就有了筑基之感,也不知而今如何,自己落在外面无人相守指点,确是不太得当。也不知上面,是怎么想的。” 两个都是无言。事已是如此,又能如何? “那青云鼎……” “还在师尊手里”真明一皱眉头,“如此战仗,不知师尊是如何想的,不过,若是有了闪失,也是不妥……” 此战极有可能会遇上难以应对的敌手,师尊竟然收了青云鼎?不明真意,真玄看看,不再接这话。 出山只在旦夕之间,西梨山清渺,暗中也有了几分热意。 “祖师这去,是要开战了?”苏囡囡犹豫几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 “囡囡可以随行吗?” “……”真明皱了皱眉,这人~妖之战,那种场面,一旦开打,血流成河,一个孩儿家,该如何面对?况且,唉,还是一只火光兽。 “囡囡在观中等着,这可不是出外玩耍。“ “囡囡而今业已神桥,却是有些心中浮躁,宁不下心来。静坐沉心,囡囡却又做不来。” 真明看看眼前的女娃儿,几日里来回忙着集结之事,倒是未曾好好看过,果然是面带愁容,居然瘦了一圈。心底一动,这女娃儿,真是让人怜爱,竟然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如此人~妖之战,自己带个妖去,这…… “囡儿不知这次,是人~妖之战?”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囡儿自会隐在阵中,而今,囡儿自己也学炼了化气丹,不会有事儿。”说着,苏囡囡伸手亮出几枚丹药。 化气丹,真明随意一看,瞬时愣住。倒是知道这娃儿和那鹿儿两个学着摆弄,也未在意,毕竟,自己也未曾真心想着去传她什么。只是当做小孩子好玩儿而已。然而眼下,这化气丹,真是难以置信! “这是囡儿自己炼的?” “正是囡儿炼的,囡儿怕炼的不好惹人笑话,都偷藏着。不过,囡儿试过这丹药,是管用的……”苏囡囡说着,声音原来越低,勾了头去。 真明深深看了眼前的女娃儿一眼,按不住,复又涌起先前的感慨来。这女娃儿,莫不是天意丹道而生?无人指点,居然就能将化气丹练成这样! 眼中,小手托着的几枚丹药,品相之佳,绝不输侵淫多年的丹途老手。 唉,你,你为什么是个妖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际会清屏 一个小小侍童的意愿,况且还是那般为难,真明即便是心中怜爱,也不至因此乱了主意。然而眼下,却不同了。 原先只想着她天生火灵之体,对于丹道是天意适合,火灵之体,稀罕是稀罕,也没有到了非要如何的地步。居然无师自通!这就不是随意感慨一下那样简单。 自己手里这个,稍许点播一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至于她的妖身?唉。 真明思量了一番,给了苏囡囡一颗丹药,嘱咐好生收了,若是真遇上不测命在旦夕,可以保命,延生聚魂,不至魂飞魄散。 只是未提起,这轮回丹,九离还魂草与阴阳花两位主药,世间难寻。几千年来,观中也只是偶得凑齐,仰了师尊妙手炼制,才成了几颗而已。世上根本不知此丹。 这就是千净观的好处,丹道圣地,自然会有旁的望尘莫及之处。 这样的天才,居然被自己遇上,真是让人烦心。倒是真的计较起如何决断来。问过囡囡,炼丹之事可曾对别人提起或是比过,确认未曾,这才莫名松了口气。 那就随我一起走吧,看看囡囡,心底里理不出个明断,干脆暂且不提。真明让囡囡服了自己炼制的化气丹,跟在左右。 此事心中纠结,犹豫一番,却未向观中禀了女娃的异处。至于为何,自己也弄不清楚,或许,是近来纷扰太多了?只是不时地看看这女娃儿,心底一动再动。 苏囡囡收了丹药,看祖师那神秘的样子,也知道带上自己恐怕是为难了,不敢声张,隐在队中,只是闷头不语。 一行浩浩荡荡,向六山而去。 …… 两千里清屏山中,再无往日那清净出尘。 自来集聚的妖修,而今已是愈万之众,大多都是聚在清屏东西两头。这两侧,自然是一边接近蒙山,另一头,是赤岩曜华宫入山的必经之路。 身影叠叠,这氛围,越是无声无息,越是让人躁浮。放在平日里,不知有多少莫名的争斗会起,然而此次,却是少有的息宁。 无有什么斗法,甚至连平日有些仇怨的,默默各自聚堆,远远看看,也互不搭理。 如此景象,却是让人犹观蛰伏的巨兽,一颗心,仿若被紧握着,肺腑充石。 聚来的人族散修,起初散落各处,三五聚堆而已。随着两端的妖修越来越众,又有了六山的着意安排,不管识不识得,或是有甚嫌隙,也抛在了九霄云外。咸往中心之地汇集,落在了六山近里。 数千之众,渐渐汇拢,观了外侧的妖修之众,再看六山,一派繁忙,却是意气勃发,这才自发而成融合之势,六山外,汇成一股如刀似斧的洪流。 …… 鉴元,鉴正与林行远三人聚在明机殿,气氛沉闷。余下的几个长老,而今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能时时来此聚首。 鉴元立在殿前,只是沉沉皱眉。 这匡雄,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起先的试探放下不说,居然会遣人去了西南连云山一片生事。那曜华宫,据此万里之遥,先前一直不见一点动静,而今……唉。 有心算计,又有这古阵之引,再加上流言煽风点火,此奔雷悬顶之势,只剩一点最后的撩拨。 抬眼虚望,两端的妖修之众里,谁知道会有多少妖修宗门之人,又有多少是蒙山和曜华宫在暗中潜伏。这最后的一点,又会在何时闪出?如此煎熬,众人,却是未战俱疲。 一缕山风吹过,拂起道袍,微微轻摆。髯须飘起,一如心乱。 居然传来那曜华宫晏姓也插手行凶,这消息,自陈州隐云宗传来,却是确凿无疑。那晏舒,寻常都不见有什么表态,听说一直剜心在返虚悟劫之上,这次的动作,又是何意? 拗不过大势是一说,这明里跳了出来,和蒙山连成一气,行这样绞杀毫无瓜葛的落俗世家之事,意义却截然不同。 然而南边传过来的话,又说晏舒闭关……这事儿,弄得实在揣摩不透。 许久,抬头,望了一眼四下。空中来回人影御行,不由轻叹,该当来时只当来吧。密鼓紧锣,可想见,生灵涂炭……师尊,这就是你曾料想过的局面吗?修界大劫,又会带来什么? …… 几日来,林瑜回山不出。向关前来探望,也不知该如何言说劝慰才好。 出外游历,适逢天下乱起,尚不见小师弟回山,这边几名相熟的师兄弟就自忧心不已。居然传来了陈州林家被袭,族长命陨的消息!那,不就是小师兄俗世家中!族长,怕不就是林瑜的父亲了吧。 消息一来,向关不敢相信,还又确认了一番,竟然是同时遇袭的隐云宗传来的消息,不由默然,那还会有假?唉,小师弟…… 回山就闭门不出,唯见院中那株碗口粗的枫树,被齐齐斩断。上段的枝杈,长长短短,劈得七零八落。 闭门懊丧,一点动静也无,足足过了五日,才出了院子。对于陈州之事,只字不提。 谁也不知道,那场突袭,就在林瑜与父亲别过之后,交错之间。这个,却是不曾在传话中提起。只有林瑜自己,在心底默默回放着那山中一别的场景。 林瑜面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沉静如水。出了院,回身,一剑斩落,再不回头! 决然的身影后,木屋轰然崩塌。 自那日起,林瑜再未回来过一次。隐入山中来回忙碌的身影。 …… 李飞白此时才明了,自己这一去,居然已是不同的天地! 怨不得又来了两名筑基,整日的来回穿梭,探查四下消息。竟然已是如此局面! 与任伯一道,也是出外了几趟,原先行出多久都不见人影的清净之地,果然是处处时时都是修者身影。 回转来,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难抑的危机,不由抬了左手,看看腕间的弦丝。得了这东西,还未好好沟通祭炼一番,不想一出神乐,就是火烧了眉毛。 收心凝神,缓缓将神识投入弦丝,霎时,一股厚重庄严映入脑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一发之际 恍惚琴响,一道清音兀自绕起,神识一颤,立时落入,瞬时入了静去。 一道琴音而已,居然如此玄奥!荣荣之意生,淳淳之意承。冥冥之中,起于无形,浑厚之音,悠然入心,涤得再无一丝杂念。 这道弦丝,倒更像是一道意念?即便在神乐之中,数次闻听空中飘渺之音,只在虚无之中,唯觉奥妙无穷,却未能深入其中。这一探,此念之纯净宽厚,只若万古横亘,生生不绝。 随之起落,沧海桑田,一念之间,万象更迭,未出其中。 太过玄奥……如此宏大之意,自己只能沉浸,却是落得宛若观花,难窥十一,唉。 不知过去多久,竟然有了无法承受之像,李飞白,惘了。 暗自叹息一声,留一道神识,缓缓退出。犹未能从方才的震撼中醒转。看看腕上,弦丝在神念牵动之下,暗暗莹光一闪而逝,是有了回应。眼下,却也只能如此。 这南风薰送出的东西,真不是自己的境界可以承受的,也只是当做一样普通法宝来用吧。 一音即可通玄,承万古诸相……此际再想那神帝手下,南风畅响起,万物欣荣……才真正明白,是有多么神异。自己只是揣了那悯生之意,就得了这样的馈赠,还真是得天之幸。 挽了遐思,不由想起南风薰说起,这一截弦丝,不如晶儿的镯子,却不知是从何相教的,或是单论护防这一点?高人们的论断,也难揣其意。毕竟,这镯子,自己只是御使,并未深入探查,也没有那个想法,却是恐怕伤了晶儿留下的什么。 然而能让南风薰有此一说,这镯子的来历,真是不敢往深了去想啊……似乎晶儿说过,这是他的钟爷爷送的?李飞白抹抹额头,那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唉,只有一个晏云,算是回家安生,晶儿,万钧,红儿……各在难中。李飞白不由心中翻涌,一声叹。也只有自己,还算是应了心意,虽然有些坎坷,未有什么灾祸。 心底沉沉,脚下要行的路,漫漫修远。 ………………………… 秦正独自立在月下,精壮的身形,略显萧索。 此处雁平州,临陈州,南岭,东南一隅。离那蒙山,却是不知不觉行出了万里。 离蒙山,当初那样一言,心底里,又哪有什么去处。心中诸多不明,下面憋着一股子心气,胡乱指了个方向,就那样,闷声不吭的避开所有的目光,走一段,停停,呆腻了,再走,漫无目的。 最终,连走也懒得走了。心中迷惘,没甚目的,哪里还有那兴致……雁平州,小小一个海口,又无什么产的,除了那些清心苦修的,连个修者的影子都少见,一干人马悄然落在了这里,再也不提走的事儿。 自己这一行,是在做什么?欲做什么?不知道,都不知道。 起先还有来问自己的,遍数多了,也就没有再问的。做什么……秦正也在问自己,那个可以回答大伙儿的人,而今身在何方? 时时回想起当年,自己尚在青春年少,方是个筑基小儿,紧随袁圣,义气干云,挥斥天下,一路过去,荡了蒙山,收服七十二峰,那豪气!而今竟然这样莫名其妙。 如此消沉,一晃几载。 抬眼望月,弯钩清冷。秦正长长舒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这近年的时光里,修界局势急转直下,居然变成了眼下这样。若是自己还身在蒙山,莫说匡雄返虚,就是不返虚,要是暗中如此行事,自己该当如何决断? 难!当此天下莫名势起,又挑起南边连云山,一同陷入。只怕自己在主峰上,而今也会迫于无奈,进退两难,正在头疼吧。 即便走时候未能料想会如此之快,恐怕那时候,袁圣就有了这样的预感,才会让自己这一干人就那样莫名离了蒙山……心中一动。 这样的劫数,真的是当初就有料想了?探外面的情形,而今若是没有一场血流漂橹,又哪会会坐下好好言说……思及此处,秦正不禁心寒一颤。 这样的杀戮,绞肉一般,竟然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了。这,是自己心老了? 唉,扭身望望侧里,几处无名的小峰上,自己带出的人马,却没有歇息的意思。成堆聚了,把酒正酣,指天论地,笑声不绝。心底里自嘲一声,既然如此,这一场,躲就躲了。至于往后,再说吧! 山间风过,清凉之中,似乎夹来些许的咸腥,这是海的味儿? ………………………… 六山之中,陆续迎来各地宗门人马,汇起数千之众。邀了阵外散修中颇有名望者,一同商议了眼下对策。 六山与各宗,遣出部分人马,散与散修之间。门众弟子,惯了约束,配合,届时,若是有需来回调遣指引,也好在其中听令先行,免得乱了章法。 此战,书院就是最终据守。外面的斗战,不可先往内引。在书院外圈,又圈出了十余处山峰,相互守望,由书院宣法殿主持,先行遣了各宗阵法精熟者,一一指点,设下连环护阵,再于峰谷之地,立下诛杀陷阵,挑出一众手段凌厉的,阵中收割。 书院之中剩余人马,随时听从调遣,扑灭险情。 若是阵破,伤亡过重,不可硬抵,转入书院大阵之中,这,就是最终的一线了,退无可退。若是到了这样境地,只有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至于上空,寻常的筑基,不敢在这样乱战之中冒险逾越,与自杀无异,能越了过来的,至少也是金丹之上的强手,这些,就需各宗精英们出手迎战了。 落入首道防线之后的,毕竟不在多数,须当全力绞杀,速战速决,不可让外圈的一众护阵陷入腹背受敌…… 如此安排过后,山中更是人影穿梭,忙乱不已,无有一个闲人。 林行远唤了林瑜,欲留作书院支援人马,却被林瑜默然拒了,自顾投身外围首当其冲的峰上。林行远心底一动,也未坚持。如是就如是。 四方馆,在书院南侧,所处之位更在首道护阵之外,遣人来传了此次安排之后,馆中四人即时觉到了此中深意。战未起,外围尚有许多散修,却是不会一下都收了入阵,自己这四方馆,恐怕就是战来之时的首中之首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狂流激撞 “哦?”六山在外围又布下一道护阵?徐镇听了探子回禀,心中一凛。不假思索,立时传音近里几位同来的主事。 “那六山正在外围布阵,不能再拖了,必须将他此步打乱,否则后面,不可想象。”虽然处处占着主动,主攻一方,却是处处吃亏在先。 六山,本就有一座修界闻名的五行护阵,以山为基,攻守兼备,再在前面弄出一道来,却是不待近山就身陷泥潭,不知损耗多少去。 “却还是不听南侧传来消息,那连云山的,真是会拖拉!” “赤岩距此地遥远,昨日收到那边探报,已出靖州,来到此地,也就是两日的事儿,” “不能再等两日了。”徐镇皱了皱眉,自己唤他们过来,哪是要听这些,只是想让他们一同传令下去,包括给蒙山隐入南端的人马传讯,一同动作而已,“步下那样的护阵虽然不易,耐不住人多也快。我以为,即刻就该传令,让咱们的人引了那些散修哄起,不管将来前面冲得是不是咱们的人马,绝不能看着六山布阵。” “是,徐镇此言正是,那曜华宫,等不等也不差他们那点人马。扰了六山才是。” “不错,即刻传讯!” 立时有六名附和,徐镇也不再看另外几个,六峰同起,足以生势!“如此议定就好,事不宜迟,我这就传讯。”抬手取出一枚玉玦捏碎。 转身传了自家峰上的人来,“立即散了消息出去,就说六山书院欺瞒天下,而今更是纠结人族修士,欲将我妖修一族全数拒在门外,蒙山和曜华宫的人马在外受阻,正欲开战。现今,那六山小人,又在外围布阵,这是根本未将我天下妖修放在眼里!要绝了我妖修飞升之路!待哄起,跑在前面,将激奋之众引至六山布阵诸峰,只要抬手打出第一击,就是功成!速去!” 余下几峰看了,心底暗自震动,这徐镇,几句话,居然把自己几个都听得躁动不已,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前面做出了样子,后面马不停蹄跟上,各个传令下去。 “南边要能跟上才好。” “有了咱们的人紧盯着,只要这边动手起来,必然激起。”徐镇接话,“而今只盼那六山想着长远稳妥,这阵,起得越复杂越慢才好……”说着,扭身看看身后。 未几时,只听东一处,西一处,吵嚷之声渐起,徐镇心下暗定。下意识抬起右臂活动活动,心中闪过那次断臂的情形,犹自有些发冷。 抬手召出那暗银的开山刀,轻轻催动,立时显出一股逼人的霸气。 ……………………………… 六山明机殿,只余鉴元一个。 起身立在殿前,四下望望,转身回殿,却又坐不安稳,心绪不宁。 盏茶的功夫,空中一人御剑而来,带起一道清逸之气,临近殿前,腾空落下,匆匆步入殿中。 “师尊。” “过来说话!”鉴元面上一缓,抬手召了许逸,“如何?” “嗯,外围之阵,而今正在倾力布设,至于那几处,弟子和梓文一干人夜以继日,而今终于完成。只待妖修陷入。” “好。”鉴元得了一个答复,心底安稳,“这月余来,却是辛苦了你几个。若是这首战藉此泄了妖修气势,当是大功一件!” “而今之际,自当尽心竭力才是。” “嗯,外围布阵热闹非常,亦无法遮掩什么,妖修必然探得,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妖修那边,确是已知咱们动作,看来正在商议。”许逸接话,“只怕用不了几时了。” 鉴元抬首,长长出了口气,“如此安排,明暗相济,但愿能如所想吧。” “师尊如此倾力,虚虚实实,妖修主攻,无论如何,必然会陷落一处。” “回去嘱咐了梓文几个,你们的所在,才是此次首战的关键,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如此,弟子先去了。”别过,许逸不敢耽搁,御剑而去。却是投向了六山阵外。 观了许逸离去,鉴元缓缓踱入殿中,坐下,犹自心底来回翻涌。如此费尽心机,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只愿首战,挫了那妖修士气吧。 …… 许逸出了六山之阵,人在空中,不由望了望四方馆的方向,略一迟疑。年余时光,几次去了那里,都不见飞白,也不知去了哪里。而今更是连去看一眼的时间也错不开去。 若是出外未归,但愿明了了眼下状况,不如就在外面多呆呆吧,错过了当下也好。心念连闪,已至阵外,翻身而落。 ………………………… 清屏北端,疾驰之声如雷,轰然震响,日月无光!黑压压一片,或御器在天,或疾行贴地,上上下下,影影绰绰,几千妖修只若一片无边的浓云,铺天盖地,朝着六山书院的方向碾去。 山中灵力,零乱如搅。四下里,风随影动,狂卷而过,林木尽伏。 “快啊!捣了他的护阵!” “无耻人修!” 行进中,犹有喝声在纵中响起,未几时,本就激奋的群里,立时喝声如雷震天,“无耻人修!捣了他的护阵,掀了他老巢!” 嘈杂叫嚷,声传十里。 “快看,前面那山就是了!” “灭了他们!” 一股足以震碎人心的怒号,如狂浪排空而去!根本不用再有谁去暗中唆使,黑压压的身影,如山岳崩倒,倾轧而去!“轰!”地,虚空震颤。 那遮天席卷之势,狂暴怒涌之气,扫过之处,飞灰荡天,万物只如草芥! 如此来势,近处设阵的几峰之上,不用探查,早早就有了迫压之感。护阵,而今刚刚下手布下,围山大阵,又哪里是一两日之功,根本尚不堪用。 山上,越来越多的人修汇集,直面那铺天而来的浓云。须臾,层层叠叠的暗影渐显,黑压压的身影,挟着灰土之气,奔涌如浪。一泄千里之势,狂碾而来! “誓守古阵!斩尽蛮妖!” “斩尽蛮妖!” 峰上修士,法器齐出,光耀璨起,绵绵不绝如星河坠落! 只在转眼之间,狂暴不可一世的妖修洪流“轰”地撞上几峰,瞬间一顿,淹没…… 金鸣之声,法力相交的沉闷轰响,漫天而起,四空震荡!(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绞肉战 “顶住,莫要冲散了!”前列的散修们,嘶吼之声不住地响起。御使盾牌,钟鼎,巾幡之类的修士,阵列在前,连成一片,足足三重护体筑成一道厚厚的阵墙。 “轰!”首当其冲,眨眼,被迎面铺天击来的各色法器,法力吞噬不见。掀起的乱风烟尘呼啸盖过!呼! 震碎虚空的碰撞,轰鸣交响,几峰犹如滔天巨浪中的几片轻舟,连地震颤! “啊,啊……”漫天的法力狂流之中,十余处惊呼穿空而起,瞬时被淹没而尽。洪流之中,十余道身影,数十道失控的法器,挟着激啸冲天而去,须臾飞得没了踪影。 “哗啦,哗啦……”峰上传来几声乱石崩裂泄落的声响。却是那些根基不稳的巨石,承不住这乱流的冲击震荡,轰然塌散。“卡拉!卡拉!”流石撞击,碎石飞溅! “杀!”震天的怒喝,在这冲撞之下喷涌而出。 两道锋阵,陷入胶着。那被如虹的法力之流冲破的十余处突口,乱斗之光早已分不清天日。 惊呼声连绵不绝。不时被击飞的刀剑枪棒,或完整,或残破不全,飞射得四下乱溅。空中,立时荡起片片血雾,一片摧散,一片又起,渐渐弥漫。未多久,血气染天,腥气四起……抬首处,日光暗红。 地上,渐渐堆起了层层的尸首残骸。残臂,断腿,头颅,半身,胸腹残渣,肠肚如织…… 血,处处是血!地上浸透不及,汇集成洼,洼承不下,顺着坡势,流淌而下。 六山震颤。 林瑜与一同出阵的吕青云,向关几个,杀红了眼,场中情形,血脉喷张,谁能清明! 几把剑,起初还在一处,相互守望,待到冲击之后,十余道破口现出,瞬间混战,一点点渗透纠缠,渐渐没有了左右前后。敌人!四下都是敌人! 几番斗战下来,几人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不知被冲散到了何处。 呼啸,周遭都是莫名的呼啸。尖细,沉闷,交织混乱,直冲心神!一道道流光法器,从头顶,身侧攒射而过,恍得人应接不暇,几欲失措。 忽地,林瑜急急错身,一道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残刀从身侧一闪而过。 又侧身,让过对面妖修击来的棒影,“唰!”手中剑幻出一串残影,直劈而去!“啊!”迎面的妖修连收棒的格挡的当口都没有,瞬时丢了命。 深吸一口空中弥漫的血气,林瑜眯了眯眼,正欲错身旁侧的战阵。轰地,一柄链锤不知从何处砸落! “噌!”林瑜足下急点而起,斜里让过,定睛看去,一名壮得如小山一般的妖修,正“哗啦啦”收链,转而“呜!”地抡起,带起一道横扫的弧影,又甩了过来! “啊!”地一声,侧里一名修士正在聚神旁处的斗法,被链锤带过,锤上尖利的暗刺瞬时从侧背击透,一恍之际,砸飞了出去。落下一团血水。 乱斗混场,不敢蹿入空中。眼看链锤抡到身前,林瑜眉头一拧,不退反进!足下如飞,倏地,直朝那小山一般的身影疾射而去。进,再进!链锤顿失威势。 出剑!那妖修手下急收,一带,链往回拢,终是快不过近身的一剑!“噗!”一道血注当胸飙射,霎时被零乱的法力摧成一片血雾。 收剑,俯身,林瑜躲过那呜呜作响的链锤,身侧,又传来几声惨呼。“啊!啊!”一名人修,一名妖修,被那余势未尽的链锤“呼”地扫中,斜飞了出去。 未待两个落地,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刀剑,流芒穿射,瞬时被斩为几截,“砰砰……”迸射着血雨而落。 再回头,原地已无林瑜身影,不知御向何处,投入了战团…… …… 空中,弥漫的血雾浓得令人窒息。足下点地,溅起红色的泥水! 两道锋阵,犹如刀绞碎肉。战线,渐渐往身后几峰推移。然而这,无关胜负。战,依旧是无边无沿的乱战! …… 战阵后方,徐镇与几名蒙山的主事谨观阵势,止不住浑身轻颤,口干舌燥。 震撼!眼观这绞杀,血雨腥风,残肢断臂横飞,足以令人乱了心神,迷了道心,崩溃! 身侧,蒙山的妖修,落在后面,尚未被全数牵了进去。而今站在这里,却是如此的扎眼! 徐镇暗暗叹息一口,止住了心底的震颤,皱了皱眉。 如今冲势殆尽,全线胶着,若要凭这样打下去,即便灭尽眼前的人修又如何,妖修也将所剩无几,与战败何异!却是未能伤着六山分毫。 眼下若要破了这局,着力突进去,才是正途。有了突进,人修自乱,战局或将瞬时倾倒。 转过身去,唤了旁侧的几名主事,伸手指点了阵前局势,勾头一议,几个点头。转身,传了各自峰上部属上前听令。 阵中混战之人,观不得全相,却是已迷,只知斗战。越是胶着,越是分不清态势。若是此时无有生流注入,去引了方向,此战,恐怕就是这样混浊下去,再不会有什么变化。 几番交代下去,几人身侧的数百妖修一振,立时集为两队,朝着阵中那两处越透越深的破口突去。 “记得,不可陷战,一意前突!不冲透战阵,一个不许回头!违令者斩!” “属下明白!不透不回!” 两队妖修,高声劲喝着,如两道尖锥,挟风呼啸而去。瞬时切入那漫天法器横飞的战阵之中。血雾弥漫,混战中的修士不及反应,也错不开反应,被直冲而入。 一路往前,旁侧的妖修被这两道疾进的妖修引了,渐渐汇入其中,几百队伍,随着突进,越聚越多,整座战阵,缓缓成了分割之势。 混乱之中,人族修士不觉之间,被分为三处战阵。 “唉……”六山之上,鉴元与鉴正两个,互望一眼,扭身看看旁侧焦急的各宗领袖,传了话去,“传讯吧,前阵已破,令各宗阵中人马率了散修,且战且退,退入峰后谷中。自有接应再战。” 谷中还有接应?场中各宗之人看看空无一物的峰谷,平日哪有注意那里过,外围的护阵和陷阵,却是根本未成……听此一言凝神再探,不由都是一骇! 大阵之外的各峰后侧,此刻,突地弥漫起一股森然杀气,迷迷不显,却是倏然直透人心,止不住生起寒意。 眼下,漫起的杀气,犹在升腾,渐积渐厚,如一道弧形的收割之镰,静待吞噬。 六山书院,居然还有如此布局!众人默然,心底暗暗惊叹。这首战,虚虚实实之间,原来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溃退 阵中暗无天日,两方人马,被那两队穿插的妖修一分,更是纠缠不清。 愈发促狭的场中,落脚闪躲的余地更窄,一众混战修士几近于贴身近战! 场中,堆积的残尸渐渐覆满,闪身落脚下去,难踏实地。交织攒射的法器之光,各色映耀,空中浓厚的血雾映衬之下,令人心恍。 前脚还在此处躲避,足下一点之际,一晃,已是落入旁侧的战团之中! 呼啸,金鸣,震颤,而今,更是多了随时会突然闪现落入的人影。 战中的人~妖,被这漫天的血雾,腥风,足下翻滚的尸身,血色的泥水,轰鸣,突然袭来的法器之光拢了心神,从最初的激奋,渐渐转入了木然。 更多的修士在不知不觉中,一个恍惚,丢了性命…… 那两队突袭妖修,直刺而入,沿路引了战中的妖修,汇拢而去,去势愈发难阻,破出之态越来越盛! 若待破出回转反抄,外围之众危矣! 正在此时,空中突地传来几声清越的鸣响!“吱!吱!”于此际,穿透了空中浓密的血雾,拖曳着长长的青尾,从六山射出。 及至胶着的战阵上空,突地停住,霎时,光华大放!足足一刻,几团光耀才自缓缓收了,自空中飘落。 阵外的蒙山一众被这异象一恍,以为六山又出什么奇招,心下大骇,徐镇几个纷纷召出法器,凝神谨观,却见空中只是亮了一阵,又落了下去?不明所以,直直盯着阵中,不敢稍有懈怠。 战中的人马,都被这长鸣和光耀恍了心神,一众妖修瞬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绞杀了这许久,居然冒出异象?被战仗激发狂躁的心神,除了战,还是战,突地头顶弄出这样的东西,更是惶惶。 整个战场,足足半日未停的绞杀,此刻,突然一缓。 人族修士抬头扫了一眼,心中明了,这样光华四耀,真是足以唤醒沉入战中的心神了,而今战势一顿,缓过了神来,才看见,那两处被冲破的地方,几欲断去!不由都是心中巨震,乱斗之中,哪里注意到这些去,这回撤的讯息,来的正是时候。 近里相互扫视一眼,手下接战,却是有意收身,缓缓往后退去。 退?战到这时候,自己这边正欲穿透而入,也无什么动静,就这样,放出如此耀眼的令箭来,居然是号令撤退! 留下满坡的残碎尸首,血流成河,在方才那光耀缓了乱斗的干扰之下,人修一阵缓缓集成新的战阵,且战且退,向峰后移去。 …… 乱风又起,卷起空中血雾,掠过。越过山峰,落在峰后……峰后的谷中,本就迷蒙的杀气,顿生一股慑人之势。 静,空空的谷,在前锋那欲撕天裂地的狂暴映衬之下,静得令人生悸。 …… 阵前,徐镇忽地心头一跳。 这人族修士,撤得这样井然有序,真是看得心里别扭。 那六山,就这样扛着败绩,不吭不哈的回撤了?居然没有什么后援,也无什么安排,就撤了! 后援,安排?徐镇心底莫名一揪,却是理不出什么。凝神观望之际,不由轻轻拧起了眉。 战线后撤,缓缓越过峰去。徐镇几个驰身而去,远远吊在后面。 六山之上,一众观战之人渐渐收紧了心神,近了。后撤的战阵已经越过山峰,顿时成了向下之势,原本就是退却,一时间,竟然有了乱象!众人不禁都是一惊,扭头看向宣法掌,只见轻轻一笑,“无事,如此那妖修才不会生疑,冒然冲入无了戒心才好。” 然而,如此战仗,谁也没有经过。千军万马,又无俗世军队那般训练有素,向来都是散漫惯了,如此阵列……真的无事? 不过须臾的功夫,眼前阵仗的变幻,犹如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观战众人的心上! 满山的妖修,密密层层,随着战线越过了山峰,瞬间开朗,眼前,六山突地现在面前,那种震撼,顿时兴起一股无法遏抑的暴虐! 随着越过的妖修愈来愈多,那狂躁暴虐之气一发而不可收,渐积渐厚,终于,再次汇成了一道狂卷的洪流! “六山就在眼前!杀过去!” “杀啊!” “灭了他们!” 轰然,一股席卷之气铺天而下,如泄一般冲了下去! 原本就在后撤的人族修士,又在下坡之际,被那暴起的狂卷之气一扫,再难维持稳固,霎时阵乱,一乱而全乱! 后撤之势,顿时被前锋倒卷乱蹿的身影搅得失了阵脚,一溃而泄。 中间尚在战中的修士,顿时被这洪流吞噬,瞬间淹没。起初还是处处可见的流光飞射,须臾之间,被冲得只剩了了的几个好手死撑……再好的好手,又怎抵得住千军碾压之势! 这一溃,只是眨眼的功夫,数百身影被搅得粉碎…… 胶着缓退的战线,霎时成了席卷追逃之态。无人能挡!黑压压的身影之潮,带着轰然的御风之响,漫山而来! 两道阵线,一在前,一在后,如水漫一般。疾驰之中,时时有法器砸落,留下一具又一具尸首。 快过疾风!轰地扫过。山上山下,驰至谷中,只是几个错神。 六山之上,观战之人尽皆沉默。 血,又是漫天的血雾!只在这恍神之间,不知又抛下了多少性命,这一阵死伤,全然都是人族修士! 狂流急冲而下,生碾!所有的一切,在这漫山遍野的激涌之下,什么都不是!狂风,乱流,血雾,残尸和滚滚如潮的身影,其他,什么都不剩! 这就是千军万马的对战!谷中杀阵中,隐入的许逸与方梓文等一众内院弟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满山人潮倾涌而下,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奔涌之势,犹如就在心底狂踏! 也只是眨眼而已,前道人潮横扫而过,险些将隐入的几百弟子生生冲散! 御起避过人族的乱阵,还未等落下身形,迎面扑来的滚滚妖修就席卷到了眼前。许逸抬手一挥,激发了杀阵。 霎时,谷中恍如凭空腾起一股迷雾,和自山上卷下的血雾搅混在了一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收割的血河 瞬时腾起的迷雾,看似稀薄,如寻常山谷中的雾霭无什么区别,清清渺渺,被那弥漫的血雾侵染,立时有了意迷的森然之感。 前道的人修之阵呼啸而过,狂风随后漫卷,居然未能摧散,犹自升起,只在迎向人影洪流的这峰后一段,霎时漫布谷底,迷蒙之气围山盘绕。 若是平日里,这样的升腾,自然引人诧异,然而此际,乃是千军万马横越,正是冲霄的战意! 第二道妖修的洪流前锋,轰然冲入。瞬间,不见了踪影。 如奔涌倾泻的狂浪,触及这雾气,立时销声匿迹。太过诡异! 御至峰颠的徐镇几人方自立定,一扫眼下的情形,顿时冷汗直冒,变了颜色。只见人马冲入,不见一个出来! “全线收兵!撤!” “快撤!” “后撤,收阵!” 十余名金丹筑基混杂的修士,连相互观望一眼也无,运足了法力,张口向山下的阵流呼喝下去。 犹如晴天响起的炸雷,震彻山谷。 奔袭之中,没有法器交鸣,法力轰击的震荡,这急急的呼喊,虽然众口不同,终于没有被淹没。 热血喷张的妖修之阵被这一通喝响,从方才的狂躁之中惊醒,没有弄清什么状况,连从哪里传来的喝声也没有搞清,足下一迟疑,收了直冲之势。 绞杀了半日有余,又哪是都能瞬间清明。犹有许多没有从激奋之中醒转,闷头上前,被身侧的妖修一拽,才停住身形。 方才还是一泄千里的狂涌之势,及至谷底,生生止住。 一阵狂风漫舞,此时,才从阵后袭来,“轰!”地,朝着阵前的迷雾卷去。雾气沸了一般,翻涌掀腾,霎时如乱流激荡。几里迷雾,无声的翻腾,令人观之胆颤。 雾涌的两边,适才还在激战的两阵人马,万余之众,而今,还剩六七千之数,各据峰底,隔雾相望。 中间的雾,在变色!众目睽睽之下,由方才血雾侵染的淡淡猩红,渐渐变成了一片殷红!两侧青山相对,数千人马隔望,中间,一道翻滚不已的血河…… 徐镇看看身侧的几名主事,又望望山下,心中突地生疼,震撼得气闷难畅。 …… 雾气中,冲入的妖修前锋人马,瞬时失去了方向。 什么都没有了,前后左右都空。前方的六山,那些溃逃的人修,身侧一同奔袭的同伴,耳边呼啸的风声,身后的吵嚷……尽皆消逝。 陷阵!周遭只剩一片迷蒙。阵阵惊呼,怒喝,叫骂,全被吞噬,都是徒劳。相互不闻,无论外界。 突地,身后一道剑光袭过,犹在惊骇之下,措不及防,顿时中招。忍疼回身,却不见人。还是一片迷蒙。 又是一剑凭空刺来…… 一具具尸首倒下,在惊惧,暴怒,无奈之中,汇成了尸山…… 冲锋,摧散,御起,火烧,挖地……全无用。只有那不知何时何地会突然冒出的森然法器,不见人。 这是一场收割,一场纯粹的收割! …… 两侧青山上的人马,静默了。 由起初的遥相喝骂,变成了冷冷的对视。恨!此时再去左右寻找自己相熟的同伴道友,还有几个? …… 徐镇招呼了身侧的几名主事,低头合议。 眼下的杀阵,自己几个都不精通,全无解法。须得立时回禀蒙山,邀了阵法高人来助。这陷入阵中的一众前锋人马,而今,也只能生生看着消亡了。眼下,雾气变成了奔涌的血河,只怕,已经剩不下多少,被屠尽,只是时间的事儿。 冲势已无,又有这杀阵血河相阻,一番惊骇,再行绕道过去,已经毫无意义。此战,结束。 “传话回阵吧,如此耗下去,恐怕生出其他不可想的乱象来。” 徐镇转身,在此看向峰下,顿了顿,运法呼喝,“接蒙山讯,后队人马不日就到,阵法高人已在途中。蒙山殿有话,暂缓对战,后撤五峰。待人马应齐,再挑六山!” 一条血河,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静寂得令人生寒,这声呼喝,声传悠远。 谷中妖修,渐渐又起了吵嚷。蒙山后队赶来?有破阵的来了!抬眼看看面前的血河,依然观不出一点蹊跷,只见流红。撤,撤吧。 数千妖修,缓缓向身后的峰上退去。沿路,将一应在战中遗弃的法器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有些残喘的妖修,不管识不识得,自有搭手救起,人修未曾断气的,又再补上一击。 黑压压的战阵,重又将战场滤过一遍。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在这幽谷之地荡响,撕心裂肺。 …… 谷中血河,翻滚依旧。血河这边,数千人修立在阵前,直直盯着妖修后撤。眼看那满地的法器尽失,也是毫无办法,偶尔的哀嚎,惹得众人侧目垂面,不忍视听,心如刀绞。 正此时,听得身后六山之上有了动静。扭头去,只见大队弟子御出,朝着山下的阵列而来,却是前来救治的。 阵中各宗的弟子,不用传话,各自取出备好的丹药,一一分发出去,自此,所有人才将注意从眼前的血河挪开,寻处静坐。 服丹的,缠伤的,发呆出神,默然泪涌,愤愤叫骂……场中万象。 粗略一点。战起之前的五千修士,只剩三千余人。这三千众,无有重伤者,重伤未能跟回阵中的,留在了血河那岸的青山,全数被后撤的妖修屠尽! 山间风过,无了先前的狂躁,只剩零乱。唯有风中,扑鼻的腥气直冲,犹在昭示着,这一场骇绝古今的绞杀之战……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 北侧的妖修,首战参战修士愈八千之众,回去大致一点,只剩五千,犹有数百之数是回撤救回,伤重难起,一时难以治愈,分散各自救治。 死去的那三千妖修,却有近千之数,是往山下猛冲的战阵前锋,陷落杀阵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连一声响都没有,就那样,化为了一道血河。 …… 直待到斜阳西下,幽谷暗起,谷底,那道血河才自消去。阵闭,数百道疲惫的身影浑身披血,从谷底御起,朝山上掠去。 身后,是满满的一地尸首。地上,暗红的血流静静朝低处流淌。那,是一条真正的血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锋直指 林瑜等一干人,在人海中来回穿行,寻找着对方。 先是寻着了吕青云,左臂垂着,犹不敢活动,却是乱阵之中,躲闪不及,被不知何处飞来一棒击伤。 二人不停,结伴去寻向关几个,未几,又遇上几人,唯独不见向关身影!几人顿时焦急,心沉至底。又转了一圈,探过那些伤势稍重的修士,终于发现了倚着巨石,侧躺着的向关,不敢动弹。 几人急忙上前探看,只见一道深深的伤口,从后腰斜斜切过,不禁都是一阵后怕,如此伤势,真不知是如何忍着才御了回来,心志稍弱一些,恐怕就落在了对面山上。想到妖修后撤之时,那山上传来的一声声惨呼,几人瞬时冒出了汗来。 血已止,丹药也已吞下,实在是无法坐起,只能这样侧躺了。向关对着几个一笑,还想缓了气氛,那笑,看在眼里,真是心痛。 林瑜留下,其他几人又分散去,继续寻找。 一炷香后,几人哀声回转。相熟的一帮人,一同出阵十五人,眼下寻遍了,只剩十一个……再也不见。 相视一眼,默默席地坐下,一时无人说话。 …… 不知何人起的头,越过血河,重摸回了对面的峰上,御至峰巅,悄然探查了一番,果然不是使诈,不见了一个妖修的身影。往这边传回了话来。 立时,许多身影御起,朝着那被战流冲过的三座山峰驰了回去。月色下,踏着黏黏的山石,在满山的尸首中,收寻着相熟的身影。 然而,大多,都是黯然而去,默然转回……真正还能分辨的尸首,又哪还有几具?满山留下的,唯余残肢断臂和破损不全的躯体而已。修者之战,又怎会和俗世的战仗那般…… 缓过了一夜,六山与各宗遣下了几批弟子,将山下谷中的那千余堆积如山的尸首先自施了火烧,而后,循山而上,将那些还能分清是妖是人的尸首,分拣了两座小山出来,又将残碎的肢体脏腑之器堆出一座山堆,施焰焚烧。 冲天的几处火场,滚滚烟云遮了半天,暗日无光。 足足一个时辰,除了飞灰和山间犹存的血洼,再也不见一丝痕迹。 …… 是夜,明机殿,数十修士聚集。 没有更多可以相商的,时不可待,唯有再行回到几峰,继续大阵的布施。 山下杀阵一战立威,成效骇人,然要想都布成那般,却不是眼下可想的,太过复杂不易。恐怕求之不成,反而白费了时间。眼下可行的,还是先前那般计划,峰上设下护阵,几峰之间的谷地,设下一应普通陷阵,以阻突袭,足以翻手应对即可。 这突来的一战,虽然因那杀阵而扭转,却是一记响钟,这些阵,却需简之再简,能省就省了。瞬息万变之势,哪有什么完善和妥当……只求应急。 事不宜迟,众人散去。鉴元独自立于殿前,满面的疲惫。 首战,果然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一战令妖修胆寒,直接退去。然而,这战,折了这许多的修者,却是如何也无法让心中释缓,反是更加的沉重,郁郁难开。 血河,满山暗红的侵染,残尸遍野,冲天的焚尸炙焰……数千修者,不论人,妖,就那样化为一缕浊烟而去。 这场劫数下,还有多少要如这般,消散。 “师尊。”一声唤,将鉴元从沉思中拉醒。扭身一看,却是从谷底杀阵中返回的许逸。 “斗战辛苦,还不赶紧歇息着去。” “弟子,无法入静去……”许逸皱了皱眉,疲惫的面容上,映出迷惑。 鉴元未去接话,看了看许逸,轻叹一声,举首望月。只觉这月色,格外清冷。 “若是有人能看透,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场劫数了。”望了一阵,才开了口,话音里,只有迷迷的无奈。 夜风轻起,拂过山巅,掀起殿前师徒二人的长衫,再没有话。 …… 真明回了别院,转入自己的屋中,久不能静。 身后的苏囡囡,看见祖师愁闷,也不敢言语,伺了茶,轻轻退去。 阵战一起,苏囡囡就被真明遣去了南侧的流霞峰上,远远背过了这场绞杀。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敢让她看到。只是这漫天的血雾和腥气,是避不过的,至少,不去看见那满山的残尸,心中要好受的多。 对于这战,苏囡囡自然是满心的好奇,然而看到祖师不可辩驳的神色,也自无奈。看到那满脸的愁容,哪里还敢开口说什么。 来这里,又不让自己去看交战,好生烦闷……南边,哪有什么可看的。撅了撅嘴,闷头回屋去。 …… 南侧的妖修,又怎会按奈得住! 北方妖修奔袭阵势一起,就有了传讯。群情激奋,一样的哄然而起,然而,毕竟少了点什么。没有北边妖众之中的那众多蒙山妖修一般,事事在先,冲在前面,不停地吹风鼓气的引头之众,那种铺天盖地的阵仗,是排不出来的。 曜华宫离此地,几千里之遥,紧赶慢赶,也没有蒙山这区区一千余里来的迅速。而今出了靖州,入了齐云州,正一路驰来。 没有领头的指引,也挡不住那些热血激涌的妖修。如今是正面千军万马的开战,这边不吭不哈,怎能过去! 聚不成那样横扫的战阵,一样可以长驱过去,若是赶得疾些,说不定还能参入那边的战阵去,就算赶不上,也不可落了大势。至少,有了那边开战,收了圈子,咱们也可凑上近前去。 打不打,也要应了这声势! 相熟的妖修之间略一招呼,立时就结成了大大小小的队伍,也朝着六山急急驰去。 待到这些妖修赶至,还未到六山外围的阵前,却又接到传讯,已经撤了,撤至了五峰之外驻扎。北边一战,两边死了几千,那战,满山的法器横飞,尸横遍野…… 而今却正是修整对峙的时候。 上万之众的对战,灭了一两千的人修!未能亲见,只这听着,就让一众妖修血脉喷张,自己这边却是一个指头都没有动,就这样,跟着歇下? 自然坐不住!人散排不出大阵,小的一样可以震慑。眼前,正有那六山的四方馆,如此扎眼,先取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敌袭 北端的万军鏖战,身在南侧的几峰修士,吊胆提心,百般煎熬。 旁侧的战事,如此惊天动地,不用探查,金鸣交响,震天的轰击,就如身临其间。那该是如何的一个场面!空中,弥漫的血雾飘来,一股血腥直冲脑海,血脉喷张!身在几峰之外,各个御出了法器,不可自抑。 战!吾辈身经乱劫,怎能袖手! 然而,没有一个敢擅离职守而去。这,不是一腔热血说舍就能舍的。无有宗门令来,谁人敢动?谁又能知道,千军万马之后,有没有暗度陈仓。 南侧几峰的静,静得若油毡捂火一般! 血雾飘来,乱风撩衫,寂静的峰上,法器之光明明暗暗,闪个不停!心,不能平。 …… 四方馆,李飞白与老任,御至阁楼顶端,临风而立,竭力投出神识,四下查探。打北侧吹来的腥风,鼓得长衫咧咧作响,乱发飞扬。 另两名筑基,各御出两侧,立于东南,西南两峰之巅,谨投了神识,密切查探。 一场刺鼻的冲天浓烟之后,北侧没了动静,霎时,从那令人恍惚的震憾之中脱出,几人却是心底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浑身轻颤,手心不住冒出汗来。 那边是停了?千军万马的震天战事,突地销声匿迹,狂浪急隐,这南侧,却无一点动静?不安,深深的不安在心底迸涌,宛如下一刻,就要突地冲来重重身影,将此地淹没一般。 “扑棱棱!”几只山鸟飞起,顿时惹来数道神识锁定。 …… “敌袭!”西南峰上一声厉喝,霎时传遍了几峰。随着喝声,一道身影急掠而起,朝着四方馆疾驰而来,“敌袭!速速激发传讯!” “奶奶的,这是打怕了啊。”后面,隐隐传来一声高喝,紧接着,隐约一众哄笑,还未见身形,一股战意飙然而起! “速速激发传讯!”空中御器而回的筑基修士又喊一声,疾驰之中,兀自抬手朝空中打出一支穿云法箭,“吱!”地尖啸着,直冲天际。远远的,朝着四方馆劲喝,“妖修数十西南方向突袭!” 南部诸峰,原先也有许多散修聚集,北侧战起太过突然,战况犹紧,战事一起,全数转了过去,而今这外圈护阵之外的十余峰上,除了六山又再添上了几名预警的筑基,再无其他!就是这十来个人,除了四方馆左右四人,还都是散于各峰,只知有人,根本未曾见面! 李飞白与老任不及细问,急急取了穿云法箭,一同击上天去!“吱!吱!”只管打出,也不去看,直直朝着那御来的修士迎去。那身后,只是须臾,影影绰绰,御出数十道妖修身影,紧紧追来! “我等来助!”老任浑身气势一起,平日里的驼背,挺得笔直,一头白发白须,被疾风拂起飘摇,双目炯炯如电,意气哪似平时!两厢对驰,眨眼就到了近前。“咱们且战且退,山内人来要不了多久,不要被他们重围就好!”说话间,那几十道身影渐渐逼近,清晰可见。 恍惚间,东南峰上和旁侧的几峰预警,也正朝此处赶来,三个在空中定下,相视一眼,抬手召出法器,霍然转过身去,直面! “哈哈,就这几个毛人,兄弟们,宰完了不耽误喝酒!”呼声伴着破空的疾驰之声,急急而至,“一忽隆收拾了!” 李飞白心念一动,腕间一闪,正欲将那还未试过的弦丝打出,身侧,老任一阵法力波动,一块宛如青玉的半截残破龟甲忽地竖在了三人面前,见风就长,瞬间长至几丈,将三人护在后面,“我来左右御挡,你们小心些。” 这龟甲,也不是一般的玩意儿啊……李飞白紧扫了一眼,只觉得那青玉一般的龟甲,灵气盎然,恍惚觉得似乎有青气缭绕一般,淡淡莹光不显,更是衬得不凡!没功夫细想,心底里却是踏实了许多。又提一口气,凝神望向对面,空中,静悬的青黑龙牙剑锋直指,暗芒流转之际,剑身的暗金纹络隐隐有光。 “走,下去!”老任眼见对面驰至,朝两个一招呼,三人速速往斜后落去。 以寡敌众,还留在空中,不要死得太快。 咧咧的破空之声,眨眼就至!一溜几十妖修,犹如一股狂风席卷。“杀!”为首的一名精瘦汉子一声闷喝,当首六七件法器耀然打落! 一股携风的轰然,刀,剑,枪,居中还有一杆通体暗红,一头尖利,曲曲弯弯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呼啸着砸来! “小心!”离地也就剩几丈,身后就是四方馆所在的山腰,老任急急提了法力,手中一掐,那残破的龟甲立时青芒乍现! 哼,李飞白心底冷哼一声,空中静伺轻颤的龙牙闪过一道残影,瞬时朝外一个斜撩而去。旁侧的修士,手中一柄暗黄的灵剑,迎着侧里的一杆长枪,斜斜斩去。 “当当当……”几声连成一片的脆响,震得空中灵气乱颤。一刀两剑被龙牙迎头斜撩,立时偏了轨迹,从头顶上方攒射而去。嗯?李飞白心底一个讶异。恐老任支撑不住这冲撞,自己一剑撩了四件法器,那曲曲弯弯的家伙,居然来势未变!心中一动,再想动作,却是来不及了。 “轰!”一声巨响,如闷雷一般!剩下的三件法器,挟势轰在了龟甲之上。 “呃!”一股巨力砸落,老任眉头猛地一皱。龟甲一震,重击之下,荡出层层青芒,如波恙一般,挡下了! 趁势,三人已经落在山腰实地立定。尚未喘息,迎面,又有几个妖修排开对上,足足十余法器,“呼!”又砸了下来! 出手之际,为首的那精瘦汉子不禁皱了皱眉。看看那龟甲,又瞄了一眼空中那把不起眼的青黑灵剑,心底暗哼一声。 落在实地上,李飞白三个心中猛地一轻,而今守势,面对不停的轰击,如此,才有了一点借力。 呼啸而来的十余件法器,这次却是成了散布而来,显然,意在封死自己三个,一击功成,防着闪躲逃离。 李飞白凝神谨视,立身不动,正对而来的,六件法器,又是那杆不知名的东西居中,威势犹盛方才一击,盖过了周围所有。 心念闪间,莫名一动,龙牙轻颤,直直锁了那弯曲的尖利法器。就是你! 舍了旁侧的几个,龙牙暗光流转,虚影一晃,原地不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岌岌可危 只是一晃之际,龙牙如幻像一般,拖着一串模糊虚影,瞬息闪现在那弯曲的法器前,当头斩下! 空中,宛如扭曲的错觉。 青黑的灵剑,暗红的一杆三尺尖利法器,交错而过。 只看见龙牙随着那暗红法器的来势,在空中抖了几抖,留下几道虚影。每一次抖动,实则一斩,只是太快!就连传出的声响,都只有一个,“当……”随着这几下抖动,暗红法器一顿,再顿,又顿,立时没了那如电般的气势。 李飞白面色稍变,不禁眉头轻蹙。 只是一闪的功夫,连连四斩,对面法器的冲击,透过龙牙的交击,直震脑海! 两器自空中一错而过。“嗡!”地一声轻响,龙牙倒翻,在空中划过一道暗暗的弧线,险些把持不住。暗自喘息一口,李飞白心底轻震,不只是对面的修为远高于自己的,这暗红尖利的法器,也绝非凡品。在于龙牙的交击中,居然感受到了龙牙的战意!倒翻而回,那是无法,自己的修为,较对方相去一大截。 不等深究细想,“轰!”第二轮的轰击砸在了青玉龟甲之上!一阵恍若有形的波动漾开,又自化去。 一旁的老任急急扭脸,冲着李飞白轻一点头,“就是那个家伙的劲儿。”此次正对上六件法器,侧里的同伴抵开一个,还余五件,轰在了龟甲上,比之方才,却是犹显的冲击轻了。定是李飞白阻了那暗红尖利的家伙来势所至。 李飞白抬眼去看,对面中间,一名精瘦的妖修收了那杆法器,低头看了一眼,转而也抬眼来看,四目相对!短暂的一个空当。 老任立时低喝一声,“退!”李飞白三个趁机后御,往后掠去。 正此时,旁侧传来御空之声,三道身影须臾来至不远。一个,正是四方馆去东南山巅的筑基,另两个,却未见过,不知是近里哪峰的预警,赶来的倒是不慢。 对面的精瘦妖修斜眼一瞄,一摆手,“过去几个,速战速决!” 话音一落,后面未曾掠上阵来的一众里,唰唰御出六名,迎头截去。 趁此当口,老任御着龟甲,不停在暗中示意两个,缓退……再退。 御出六个,眼前还有二十余名妖修,那精瘦的妖修扫了一眼渐退渐远,缓缓往山上后撤,却又不曾倾力逃窜的三人,不屑地一哼,转而抬眼扫过山腰之上的四方馆,近在眼前,不禁有些不耐,突地又一挥手,“去几个,把那儿先给我砸了,片瓦不留!” 四道身影凌空掠向四方馆,李飞白三人不由心底一紧。先前,一直后撤,却是心中不自觉地往四方馆的方向去,不料想,竟突然来了这一出! 再往后去,正是落入了套中! “侧里。”几人诧异地一顿,老任轻叹一声。 哼,果然!对面那精瘦的妖修看着转了退路的三个,犹如看戏,“给我使劲儿的砸!”一声劲喝,当头对着三人御了过来,身后,二十余道身影早就有些急了,见当首的终于发了话,霎时,哄地御了过来。 这一次,却不再方才那般阵列齐整。身在后侧的,如今都没有出手一下,一忽隆铺开,二十余名妖修,兜头盖顶扑了上来。眼下就三人而已,经不住怎么打就没了,再不上来凑几手,眨眼就又该回去了。 还以为会有一番激战,再等对面的援手过来,这许久,就跑过来三个。 一众妖修四下铺开,顿时,情形大变,急转直下! 任你龟甲再是不凡,御使之人却是吃不住这满天砸落的抵耗。空中,各色耀眼的法器之光来回攒射,如雨点一般轰落。霎时,光华四耀,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绵绵不绝。 莫说是打,身在阵中,这轮番的轰击震动,乱鸣冲响,就足以令人耳晕目眩! 三人立时捉襟见肘,应接不暇。只是须臾,侧里的后撤举步维艰。老任脸色煞白,转眼工夫,额上汗淌,身前的龟甲,在这连番密集的砸落之下,瞬时没了先前的那般随意,不停地震颤,一阵阵虚晃,几欲撑不下去。 李飞白和旁侧修士的格挡挑拨,对于这二十多把法器,杯水车薪,效用了了。穿花落雨一般的轰击下,险象环生。 又撑了一阵,侧里一看,更是心寒。适才背后坡陡,还只是前方和侧面的攻击,再往前去,坡势一缓,身后空了出来,岌岌可危!三人瞄了一眼,脚下更是不敢再挪。然而如此攻击之下,撑,又能撑得几何! 传讯已激出时间不短,而今书院应是随时预备应急才是,居然没有人赶来? 又是一刻过去,三人依旧未曾挪出原地,却是面潮气短,法力接续不畅,这样不停的震击之下,头脑欲炸,心神难守,反应渐渐迟钝。 再此下去,离死不远! “呃!”一声惊呼,身侧的筑基修士一个恍惚,被一柄剑刺中侧肩,爆出一蓬鲜血。 无暇去接应,那边格挡一乱,李飞白这一侧,压力立增!脑海一阵阵欲裂的轰鸣,却需面对更多的法器击来! “嗡嗡……”不停的冲击之下,李飞白毫无喘息,神海竟然也是有了闪失,龙牙翻飞之际,较之先前,缓了又缓…… 突地,一股难抵的冲击直击龙牙!是那杆弯曲的尖利法器! 不好!李飞白心底骤然一紧,一股无力应对之感,霎时涌起! 抵住!乱战之中,不停炸响的轰击里,李飞白瞬时心颤。若是被击飞了龙牙,三人须臾将被碾为碎肉! 凝神,一股从未有过如此紧迫的濒死之感,直冲脑海! 耗了这许久,却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狠命凝神御剑,龙牙,依旧脆弱得宛如一截柳枝。如此……李飞白面无血色,牙咬欲碎,剑若崩,身即死! “嗡……”突地,被震击得混沌一般的神海,一颤…… 神海之外,那狂轰乱炸之下不停颤动的紫幕,一激之下,泛起一层暗暗紫光,漫布的星砂,倏然,莹莹亮起……忽!一阵清明! 如帘的紫幕,许久未见动静,弱弱如水一般。此际,止了震颤,静静垂悬,宛如一幅天幕画图,图上,星罗密布,二十二颗亮点,格外耀目。 空中,龙牙在磕飞的刹那,突地犹如一手握住,凌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御回龟甲之前,转瞬,在对面精瘦妖修的诧异目光之下,倏地,若游鱼一般,穿出。 满天的法器攒射,恍惚之间,似乎慢得令人发指,被这条青黑的游鱼一一点过,点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遍地开花 青黑游鱼凌空倏忽,只是一恍眼。 当空,二十多把法器,齐齐被击偏出去!漫天乱舞,流光四射。连那暗红的尖利法器,也是变了轨迹,竟然未能循着打来,从三人的头顶飞过。 “当……”的一声长鸣,在山腰响起,只一声! 李飞白身形晃了晃,立定。 乱如沸锅的战场,突地一静。对面的妖修急急召回乱射的法器,都未再出手,面面相觑,一脸惊骇。 适才是怎么回事儿?一恍神,居然所有的法器都被击偏。如此一击,还未能看清就已收手,简直如神一般! 老任难得喘息一口,转过煞白的面庞,看了看李飞白,清瘦的身躯,直直挺立,龙牙静悬,竟然有了那么几分清逸卓然,好小子!“呼呼。”趁这当口,赶紧地调息稳气,清了清轰响欲裂的脑门。 旁侧的同伴,吞下一口丹药,将草草封止的创口理了理,看了看李飞白,心里猛地想起先前书院的传说,御剑如神,越阶斩杀,果然不是讹传。 山间,乱风掠过。 “如此一击,我也不能多来,先缓一口,待会儿战起,任伯要小心硬抗一下,我试试,看能否击杀几个。” 这次,自己几个处在一堆,所有妖修都直面盯着,再想如上次那般乱中击杀,真是不知道,能成几分。 尚在抹汗的老任,禁不住一颤,“而今还有什么想的,放手一搏就是。” 静了下来,又想起书院的援手,至今还不见身影,真是蹊跷。想凝神探探,本就疲惫不堪,加上旁侧的斗法和山巅四方馆处“哗哗”的轰响,匆匆一扫而过,什么也没探着。四名筑基过去,而今还在那里砸什么?恐怕连地基都掀没了。 …… 此处的,都不知道,而今六山南侧的诸峰,早已是战场遍布,遍地开花! 一处处,一团团,或上百,或几十,甚至只有几人的,全是斗法。 没有了先前北侧的千军万马横扫对决之势,却如雨后的青笋,峰前峰后,山巅,山腰,谷底,到处都是战团。由六山往外几重,一纵三十余峰遍布。 六山的援手,包括山前整修的散修一众,看到穿云法箭接连蹿起,怎会坐视!立时御起,直直望着所示的方位而来。六山百余名修士,加上陆陆续续起身的散修,渐趋渐多。未几时,空中就是左一团,右一团,黑压压一片,如随流风而去的云朵一般,遮了半空。 然,从南端赶来的妖修,自然也不会只有冲着四方馆而去的那一队…… 没有了组织,散乱的小队四下里无序摸来。既然都来到了近前,一下没打,又怎能就那样干坐着。 四方馆首当其冲,不知被多少妖修惦记,只是赶来的慢了,远远看见如此大队人马已经接上了手,没有再往前来凑而已。自转去了其他方向。 未有几时,放在最外围预警的一干人,除了临近的那两个,都在疾驰而来的半路遇敌,自难脱身。 更多的妖修队伍,或是迎面,或是侧里碰上了自六山往外御出的人马。 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狂涌,也没有那般的雷霆如奔。一处处遇上,一处处开战。 没了统一的战阵,斗起法来四下乱蹿,渐渐引得四下散去。 如星星之火,一触而不可收。只在不知不觉之中,四方馆后,这南侧几重左右横贯的三十余峰,渐渐腾起了漫延的战火,绵延不断。 很是令人纳闷,不大的功夫,静静悄悄的,不知何时,居然就已经没有一处不是战团。 三十余峰,撒得哪里都是,单看上某一峰,怎么都是不显。和前几日北侧,那千军万马遮天奔袭横扫的阵势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然而,遍查过去,三十余峰,一处处探了,再将这些碎片集合在脑海中,细里一算,心里都是猛地一惊! 这阵势,竟然就在这小而不然之中,燎烧了天去!这,这简直就是温水煮蛙,莫明之中,居然已是全面开战! 骇然!这种莫明陷入,猛然惊醒的感觉,好生憋闷!几欲让人吐血! 流霞峰上,苏囡囡瞪着双眼,左右扭头,不知该往哪里去看。 …… 如此境况,自然是人马一出,就被近里的战团引去,就算你不去找,也会莫名被扯了进去。没有人赶至四方馆,不是不来,是真的有些身不由己了。 许逸,方梓文等,又投身杀阵之中,根本不知外情。吕青云与林瑜一众,半路被截…… 阵前,精瘦的妖修看了看左右。 适才那一击,确是神异,自己也是猛地心惊,然而一转念,看了对面那狼狈的样子,想想又不对,如此出神的剑,若是能连发,又怎会等到现在?怕是什么诸多限制的秘法之类吧?这是事到临死,不管不顾了才是。 “不必诧异,这样的剑,当是伤人伤己的秘法,用不了几下。待会儿,右侧几个,专意缠上那青黑的灵剑,不让他腾出手来就是。剩下的,不用管他,只管轰击。三个杂毛,强弩之末,速速收了!” 一众妖修被这一说,也从惊悸中回过神来。“是,管他什么玩意儿,只管一轰上去。” 这边三个,得了片刻的喘息,正在那里左右探望,寻着往后的退路,还未选停当,呼地,对面一阵狂暴的灵力波动,瞬时,勾起一股乱风。 “小心!”三人收神,各自凝神御器。李飞白朝老任点了点头,直盯了一眼对面,突地,闭上了眼去。 而今这样冒险一击,把握真是了了。也只有在对面法器御出,心神都在龟甲的这一刻,争上一争!刚刚闭上了眼,对面,二十余把法器如雨一般,轰地击落。 呀!李飞白瞬时睁开了眼,凝神就把龙牙御了出去。 真是瞬息万变!自己这边想着冒死一击,拼上一拼,对面居然经那一剑,也变了阵势! 眼前,六把法器,根本就不是冲着龟甲去的,而是直直锁死了自己,锁定了龙牙!空中龙牙,一阵颤动传来。 竟然冲自己来了?不妙!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奔逃 如此一来,表面看,还和方才的情形一样,几轮一过,立时感到了深深地不同。 六件法器,前前后后而至,时缓时急,死死地缠上空中的龙牙,可说是前仆后继,绵绵不绝! 李飞白再也没有了自主的灵动,瞬时落入疲于应对,再也无心去顾左右,哪里抽得出手! 一样的轰击,这种死死纠缠钳制,连三人相互的配合抵挡都给生生拆开了去,各自为战。立时让这边如箍在头。 不妙,三个都是心中焦急,却是没了一丝办法。本就是强撑,又被一个个扯开去,这和一人独对几人有什么区别。 战场,果然与寻常的斗法之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留给你的,只有无可奈何。 “轰!”地,又一轮攻击砸向龟甲。 这一次,毫无悬念。老任“哇!”地一声,鲜血直喷,再支撑不住。 龟甲本身无事,却是在那轰击之下,还未回复如初就朝着三人倒砸了过来! “呼!”近在眼前,被那轰击一冲,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挟着狂风,兜头罩脸砸落,连闪念的功夫都没有。“砰!砰!砰!”三道身影被撞得瞬间倒飞了出去。 “哇!”原本就是死撑强抵,这意想不到的一撞,立时将旁侧的筑基轰得灵剑脱飞而去,一口血,喷洒半空。而后,没了一点动静!竟然被自己这边的龟甲给砸晕了过去。直到噗通落地,也未能醒转。 这一撞,俨然就是斩断千钧一发的那一击。轰然崩溃。 老任!倒飞之中,李飞白急急召了龙牙,扭头去寻。一直被那六件法器纠缠,心神谨提着,一刻也分神不得。直至突地崩溃,被龟甲砸飞,反倒缓过神来。 肩上,是老任的鲜血。 “呼……”直挺挺倒飞,空中的老任,没有一点反应。适才那番苦撑,真真是耗完了心神,法力,抽得如空壳一般!轰击落在龟甲之上时,早就应声昏厥过去,随后,在反冲之下喷了血。 老任!李飞白立时看出了空中的不对,想去探手,却是刹那就分错而去。 空中,白发零乱,呼咧咧的长衫,裹着那平日里微驼的身影,倏地,向着自己几个看了许久也未敢迈过去的缓坡砸去,坡上,全是峥嵘的乱石。 李飞白伸出左手,连握了几握,终于还是没能抵过冲击之力,越错越远。 眼睁睁看着昏迷的老任直杵着砸向乱石,心底里,一阵紧揪,忘了自己也在飞着,只剩一个心念,不好不好,抓住他! “铮……” 一声似真似幻的飘渺之音在脑中一响,探出的左腕上,黄光一闪,倏地!如电一般,一道黄色的弦丝瞬时激出,直朝着空中的老任摄去,眨眼之间,腰际缠绕,急急往回带来! 呀!李飞白直至胳膊一紧,空中被缚的老任朝着自己飞来才反应过来,那是,腕上的弦丝! 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只记得这道弦丝,当初凌空飞旋,是会长短变化不假。听南风薰说的意思,拿来和铁镯相比,自然是主防护的东西,不想,居然还能这样用。 原先只见红儿的方巾化绳,曾在几次斗法之中表现不俗,自己,却是没有碰过似死的东西。 才刚得来,一直未曾好好熟悉运使。平日不曾用惯的东西,乱战之中,只在起初想起来一下,之后,越打与吃紧,应对不及,还真是没有再想起这个。 这时被这异象一惊,才仔细又打量一番腕上的东西,幻化而出时,淡淡的黄光,拇指粗细,似透非透的,看不出是炼制还是取自何物,却给人一股坚韧不摧之感。自然,南风薰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绝不是轻易可比。 倒飞之势渐缓,弦丝卷了老任而回,霎时将人送到了李飞白怀中。莹光一闪,又自化为轻飘不显的一截,回绕腕上。 怀中一沉,立时趁势坠落,稳了身形。 回想方才这一幕,只在被撞飞出的瞬间而已,不由一个恍神,宛如不实。 揽了老任在怀中,扭身去找另一位同伴,却是落出了几十丈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分明也晕了过去。 有了方才的经验,李飞白心定了许多,抬手,就欲将这个也摄了过来。还没出手,突地,只听得身后,一阵法器破空之音,霎时脊背发冷。 足下运气一点,揽了老任,凌空而起,朝旁侧躲了开去。身形刚起,“砰!”一把黑漆漆的巨斧凌空砸在先前落脚之处,土石飞溅! 身在空中,扭头一看,一众妖修,而今分成了两路,四个朝着那边地上扑去,剩余的,都冲着自己御来。却不知是哪个,刚刚御起,抬手就打了过来。 那为首的精瘦妖修,独个儿落在了后面。手里,拿着一块青玉一般的残破龟甲,正在那里端详。如今三人,根本不再搁在心上。 …… 两个都昏死过去,就余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再神勇之人,也生不出抗衡之心。 望了望那边地上,自己这一跃,离得更远。四名妖修,却是眨眼就去到了跟前。李飞白不由心底一沉,轻叹一声,不再去看。 扭身抬腿就跑!身后,十余名妖修一阵呼喝,立时又再提速,急急追了上来。后面,那精瘦的妖修觉到一阵错乱,不由眉头一皱,暗红法器一打,御身而来。 走!李飞白提气而起,紧紧携了老任,须臾转过峰去。身后,十余道身影,渐追渐近。 呼!数道法器齐射。 都到了这地步,李飞白头也不扭,身下不停。斜侧里略微一让,躲过两个,心念一动,弦丝光闪,急急激起。 从未用过,也无心去计较什么,想来也差不了。只是一心御行,能喘一口是一口! 霎时,一道黄光“嗖!”地掠出,绕着飞驰的李飞白,极速盘旋。瞬息之际,身遭犹如套上了一道淡淡透明的黄色幕墙,莹光暗闪! 数道法器轰然砸上!沉闷地一声冲击,竟然没有了交击巨响。 透明的黄幕,疾旋的弦丝轻轻一震,受击之处,微微一凹,随即将击来的法器往一侧卸去。 空中,几道挟风带势,隐隐破空激鸣的法器,一一击在黄色的幕墙上,而后,就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而去! 黄色的丝幕之墙,点点凹陷,宛如雨中的水面,旋即回复如初。 一众妖修,被这一幕弄得,一个失神!一股有力使不上的愤懑,直冲脑海,怪!这是什么玩意儿,真是让人心底憋闷难耐! 李飞白被这身后的巨力一冲,压了冲击气涌,稳了稳心神,竟然未感觉多大的受力。身在空中,只觉得被后面一送,顺势朝前御出,又拉开一段距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惹眼的法宝 忍下了内腑的气涌震动,未受多大创,反而被送出去一截。李飞白瞬时心底一轻,眼前一亮! 如此神异!柔弹之下,借着疾旋之力,生生再给卸了出去,真是出乎意料。与寻常的那种硬碰硬,生抵死扛,完全是天翻地覆。这感觉,真是舒坦! 说实话,对于这不知什么材质的弦丝,自己先前还是有过担心的,若是碰上什么锐利的攻击,真是怕会突然断去。即便知道这东西不凡,意念之力浑厚到令人神晕目眩,但这些,和这看起来柔弱不经的材质耐受之力是不是能扯上,天才知道。 真是大放异彩! 然而一转念,也只是高兴了一下。就是方才那一轮攻击,自己的法力消耗,如水泄一般出去,真是有点吓人。这般看似轻松之下,风轻云淡不假,这弦丝的运使,却是如鲸吞一般耗力。 唉,不由心底轻叹一声。还是自己境界太过低微,这样神异的一件法宝,妙用无穷,搁在而今的自己手里,竟然弄得如蝼蚁拉车一般尴尬。 也无甚,能在危机之中应急救命,如此足矣! 头也不会回地直朝前御,直奔六山而去。方才那个筑基同伴,已然遭了毒手,如今老任昏迷不醒,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丢下,哪怕是寻到了接应,有所托付也好。 后面的一干妖修,直直缀着,眼看着大伙儿合力轰击,居然就那样莫名化去,还将那小子送了出去,心底的那股憋闷发泄不出,怒得一路嘶声狂号! 妈的,真是邪门!一二十个,要还是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跑了,那才叫窝囊!真刀真枪地干,就是折臂断退,哪怕丢了性命也不会眨一下眼,刀尖舔血,有何惧载!这他~妈的,就是直逃,打又打不着,憋得想吐血!真是见鬼,恼杀! “小子站住!” “嗷……”直欲喷死前面这个小子! 却不掉头想,几十个围着人打的时候,对面三个风摆残荷,摇摇欲坠,是如何撑了下来。 先前那样狂摧,视如土鸡瓦狗,那叫战场敌人,而今这般,非要好好打一场不罢休,是为对手矣。 那精瘦的妖修而今已追至一队的前列,看着前面的身影,回想方才那一幕,比这怀里才得的龟甲还要诱人!不禁暗叹,今日碰见的这几个,不知是什么来头,身上的家伙真是不少,却落在四方馆这种地方? 自己手里的暗红尖利法宝,乃是得自一处古修洞府,这东西,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极少锻炼的痕迹,倒像是某个未曾见过的古兽长角,灵性盎然,祭炼之后,自与持主息息相通,宛如身外有灵,绝非寻常的死物法器能比。 凭着这一支角,横扫四野,那些个寻常的法器之类,不堪一击。在散修之中,也算是闯下了赫赫威名,伸手一挥,应者云集。 不想今日,竟然碰上了个能与这角一较高低的灵剑,而且御使的小子,明明只是才方筑基而已,较自己顶峰的修为,相去何以里计!那黑不溜秋的灵剑,必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无疑! 惊异归惊异,自己不擅使剑,倒是正缺一件防御的法宝,先前一出手,就被那青玉一般的龟甲引得再挪不开眼去。好宝贝啊!二十几个筑基轮番不停地轰击,那是个什么情形!若是寻常的法器之类,就是品相再好,恐怕也轰碎了。 何况,只是一名筑基在御使,怎么能承受得住?就是换个金丹来死扛,也吃不住了!只能说明这龟甲,也是一件灵异的法宝,剧战之下,凭着灵性激发,替御使之人卸了部分的冲击才是! 方才得了这龟甲,惊喜难耐,连正在战场都要忘了,兴趣缺缺。 不想,又有惊喜。这小子弄出来的,那是什么玩意儿?先前只以为是个束物的丝索法器,居然还有那样的玄妙,御挡攻击浑不受力!又是一件法宝! 心如潮涌。今日真是好彩!这两个家伙,想必也是来历不凡,背景深厚,才有这样的宝物,却都是给自己备的。嘿嘿!禁不住心底喜不自抑。 “加把劲儿,截下这小子!”一声劲喝。而今这呼喝,与先前那睥睨之势,只欲如草芥般摧了却是意味截然不同。宝物,跑了就没了。 呼喝之际,自己先提了口气,甩身追了过去。身后众妖一看,本就是心中愤懑不已,一个个提气,紧追不舍。 先前耗了那许久,法力难继,怀里又携了一人,李飞白又怎能跑得过身后这些。 这一阵功夫,直往四方所在的后面一峰御去,却是心底惴惴。 一越过四方馆所在的青峰,李飞白就被眼前景象骇了一跳。 先前只顾拼命,没有察觉什么,如今一眼望去,居然有多处战团激战不休。急中偷眼往侧里看看,亦是处处战乱。心底不由惊诧,原来偷袭来的,不止四方馆一处。 只不知,其他峰上是不是还有。想想院内的援手到如今都不见踪影,恐怕,战事也不止眼下所见的这一点。 只是转念,而今自身难保,也管不了什么,逃命要紧! 身后,急急御来的破空之声越来越近,不由心中焦急万分。欲往书院,前头还有四峰,这样奔逃……不由冒出来汗来。甚至想着后面,怎么就不再轰击一下,送自己一程。 看看身下不远的战团,还不知道前面情形如何,自己这样凌空而去,如此扎眼,弄得不好,斜刺里就来了意料不到的攻击。要是那样被阻,更是危机重重。 战团?疾御之中,突地脑中一闪,直往下面看去。 身后,追击之声愈近,何不如此?心底一凛,虽然有点卑鄙,却也是无法之事,总不能自己等死。 急急抬眼,往四下的几处战团望去。好,那处不错,人修之数众多,剩几个妖修捉襟见肘,眼看就要灭去。当空一转,直朝那战团冲去。 “小子哪逃!” 后面的精瘦妖修提气直追,居然也费了些功夫才赶到李飞白身后,也是被李飞白的浑厚法力惊了一惊,人就在眼前,想到他那莫名其妙的丝索护体法宝,却又迟疑,不敢再出手送他出去。 一声怒吼,就欲扰了李飞白心神。 喊声未绝,眼前的小子居然折向,向峰上跑去?这是要做什么?抬眼一看,不由心中一震。 瞬间明白了李飞白的用意,哼,就算这样,今日我也吊上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瞬现转机 峰腰的这个战团四侧,一片残尸,也分不清都是哪边。正在激战的架势来看,三四十名修士围攻十余妖修,已成摧枯拉朽之势。 还未至近前,金铁交鸣和法力的轰击闷响,震耳欲聋。 瞄了一眼四下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李飞白忍不住心底一抽,斗法不少,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 “道友援手!”一声劲喝,直直朝着人修的堆里攮去。 “截下他们!”地上修士,刚刚经了北边的战事,那股战意的震撼,深深植入了内心,见妖就斩!只是一抬头,二话不说,“唰唰唰!”几道法器挟着耀眼的光芒直朝着李飞白身后打去!正对上那精瘦的妖修。 呀!空中的精瘦妖修,被这果断出击的凌厉杀气弄得一个失措,急急往旁侧掠去。心中深深一震!这种漠然无视一切,直透心底的杀意,瞬时弄得自己身上一阵发毛。 战场!这就是战场! 只是听说战事空前绝后,真难体会前两日里,这些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洗礼,竟然变得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气息!没有迟疑,也不探查,不管对面是什么,只有一个意念,凡我敌人,杀! 退,急退!一时之间,居然被这刚硬直透的气势骇住,远远避了出去! 李飞白越过战团,也是诧异地呆了。 一股坚毅漠视的气息,无声地从身侧划过,宛如有形一般,直逼身后。即便不是针对自己,也是忍不住一颤。霎时,脑海中映出前两日那震天的冲杀交响,漫天的血雾腥风。 振奋,抑制不住地振奋!真正感受了那气息,才知道,什么是不同!一股热血生往上涌,脑海中,反而格外清明。杀意,一种截然不同平日的杀意! “多谢道友!”就算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根本就未曾在意过自己的经过,甚至连自己是谁,身后又是谁都未上心看过一眼,李飞白依然紧了紧臂弯的老任,对着眼前的这些人,由心地一敬! 抬首,冷冷地看了远远御出在外的那个精瘦妖修。转眼之际,身侧,只剩三名眼疾闪身的妖修,早早地脱开投了过去。其余,立时被缠了进去。 不行,还是没有把握保全,看一眼老任,李飞白转身,依旧直直朝着六山驰去。 身后,那战团光华大盛,交鸣密起,呼喝之声不时从轰响中传出…… 自己确实就是想要借着战团之势,将身后的这群妖修一点点卸去,化了险境。只是没想到,切切感受了一番透心的震撼,深受其染。 战意,难以自抑,渺视一切的战意! …… 精瘦的妖修略一迟疑,心境也是不同,冷冷地对着身侧喝一声,“截住他!”闪身,朝着李飞白追去。 只是这一次,一前一后,几个都没有再御空。 李飞白一面疾驰,一面转视左右,很快,又寻到一处战团。然而这次,眼看就要截上,身后的几名妖修居然不待近前,急急就往旁侧绕了过去。 李飞白皱了皱眉,这样一弄,几名妖修反而跑到了自己的前面。哼,如此也罢,大不了多行些路而已。难看是难看了些,什么比命还重要。 跑了这许多路,越看越是惊心,处处都是光影四射的乱斗!胸如火烧,忍不住真是想要掉过头去,拼上一拼,扭头看看不见醒转的老任,还是压下了,抬脚,横里转向。 精瘦妖修心底一阵鄙夷,也是由不住皱眉,挥手一示意,身旁的三个,顺着李飞白足迹驰去,自己一转身,却是依然朝着峰前的方向兜了过去。 左转右转,不知不觉就快转出两峰去,不由惊异这小子的法力有够绵长,心底里却真是有些耐不住了。 居然围着战场在这儿玩起了猫捉耗子!偏偏还不远就有战团,绵绵不绝。 也不是没有想过,喊上一声,让前面的妖修截住这小子,然而一转念,却又止住了。不管是哪一边的战团,只要卷进去,还能由得了谁的心去?私心作祟,却是无论哪个都不想扯上! 眼下在这战场之上,自己几个宛如眼中的沙子一般格格不入,时时被惊心动魄所染,却远远躲开,真是憋得难受! 哼,无非就是想往书院跑,我就在前边等你,有本事,你就转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法力消耗! 料想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只是,李飞白并非自己贪生怕死,欲逃回书院。若不是担心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没有把握保全老任,不敢丢下,早就投身战团去了,谁无热血! 战场,处处瞬息突变。 疾驰的李飞白察觉身后就剩了三个,略一诧异,转而明白,自己这样转向,倒是给了那精瘦的妖修大把时间兜头来堵。心底一个苦笑。如此折腾逃窜,一口喘息也没有,自己又能撑下去多久……若是在战场上这样跑死,自己还真是成了一朵奇葩。 再一转念,止不住开始掂量。明显强出许多的精瘦妖修离去,何不回头?这念头一出,再甩不开去。 左右都是走,不是自大,就是灭不了这三个,对面要想留下自己,怕还是不能够。可行! 思定立行,机不容缓! 李飞白莫名地心底一阵热涌。一味逃窜,自己何尝不是憋屈得很! 足下一缓,转目寻了一处乱石遮挡之地,折身而去。 咦?身后追上来的三个不由一愣。这小子,携了个人一路不停地飞驰,怕是跑得魂都丢了,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不敢迟疑,转身跟了过去。 本就追逃之际,离得不远,李飞白一缓,三个眨眼就奔到了近前。却见眼前的小子,跑到一处巨石跟前,弯腰放下了携着的老头,居然站住了。 好!三个相互一视,一怔之际,心底终于一松,站住了就好,眼下就是了断!略一示意,足下一错,三向分散,朝着李飞白围了过去。 李飞白起身立定,猛一抬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霍然转身。抬手,青黑微颤的龙牙在握,扫一眼三向包抄而来的三名妖修,轻哼一声,双眼微微一眯,一股凛然之气倏地迸出。 那便来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欲生碾 龙牙轻颤,面沉似水,霍然风起意,烈烈卷长衫!乱流里,一双眼,目光如刃。 三向围来的妖修,蓦地心中一寒,忍不住相视一眼。 追了这许久,只见慌不择路,满地逃窜,处处借力苟延残喘。那身影,心底里不知嘲笑了多少遍。即便是护体法宝不赖,三个夹击之下,脱不出去,就这一条,除了等死,还能如何。早就忘了先前围攻时,那挑飞了二十余把法器的一剑。 此刻,这乱石堆前站着的身影,居然让自己恍惚一悸。 疾驰不停,三个立时收了轻视之心,气灌法器。 倏地,李飞白足下一点,御起! 三名妖修眼看寻位落定,突地,一道黄光亮起。 黄芒?三个还在诧异之下,只见一道淡黄似透的丝索“倏!”地,在空中划出一片残影,直掠横扫! 呀,这是……先前,那奇怪的护体丝索就是这个东西!三个心中立时映起那让众妖憋得心挠的一记轰击。一个剑修,出击不用剑,居然把这东西给打了出来,定有古怪! 这丝索的神异,犹深映脑中,三个自然不敢大意。指不定,还是件攻击法宝! 手中法器还未出手,迎面就是满眼的丝索幻影,来势好疾!三道身影急急跃起。 看都未看旁侧的两个,腕上弦丝击出,李飞白疾驰身形如一道虚影,直直冲着当首的妖修冲去。过处,气逆如割。 “呼!”当首的那名妖修凌空跃起,谨谨躲过了横扫的黄芒,却也未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出来,暗暗松一口气,突地,眼前一晃,心底猛地一惊!一道身影倏地飙至眼前! 啊!险些惊呼出口,瞬时冒出一身冷汗!适才心神都在那道神异的丝索之上,只怕有什么古怪,一晃神,居然面前就蹿出个人来! 这身影,根本就没有要停的意思,宛如眼前无物!直冲,就如一往无前的陨石撕空。 空中,一道青黑的剑影一闪。 那当首的妖修,犹在躲避黄芒的跃起之势中,只是眼前一晃,而后,“砰!”地一声闷响……一道身影凌空斜飞而出,带出一串长长的血线。 “噗!”飞出的身影喷出一蓬血雾。 远远的,十丈之外,砸落在地。“嗵!”几个翻滚,再没了动静。 李飞白呼地落地立定,冷冷扫过一眼,转身。“呼!”身后带起的疾风卷过,青衫霍霍…… 手里的龙牙,犹在滴血,光映之下,犹显得刺目。暗黑的青芒,幽然闪过。 …… 突地静了。风过之后,李飞白抬步朝着乱石堆走去。 剩余的两名妖修没有动,虽是同伴,也是这次那精瘦的妖修振臂一呼,临时召集,彼此并不熟络。看着朝石堆走去的身影,两个妖修相互看看,抬不动腿。都想在对方的眼里寻到一丝勇气,然而,没有。只有惊悸! 适才发生了什么,其实连看都没有看清。 直到“砰!”地一声闷闷的撞击,才凝神往这边看过。只看见自己的同伴急急斜飞了出去,空中只有飙射的血迹和喷出的血雾。那身影落地翻滚之前,两个还只是诧异,这小子,居然偷袭! 转而,一看地上妖修翻滚的架势,两个瞬间手脚冰凉。那,分明是已经没气了! 一瞬,只是一个错神而已!一名筑基,就这样死了。 那小子落地,冷冷的一眼,简直如刃透心! 李飞白行至老任身前,探了探,略一皱眉,将人揽起,朝着六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有再看那两个妖修,适才转身扫过一眼,那两个,一脸的惊惧未定,已失战志。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李飞白暗中狠狠地出了口气。 被人缀着逃窜了足足一个时辰,眼前尽是燎天的战意,自己,却是灰溜溜如犬! 战!我李飞白岂惧一战! 心中所有的憋闷,全汇在方才那一击之中。不倚法宝,不倚术法,我,欲生碾! 一道身影,怀揽一人,朝着六山疾去。 …… 那精瘦的妖修转过山峰,兜头去拦,往回疾行一段,突地止住了身形。 怎会还不见身影?以方才的速度,此时绝对应该在探查之内才是。居然没有? 立定了身形,略一诧异,心中猛地一凛。呀,自己这是错算了,看轻了那小子! 这时候还不见人影,那厮,定是掉头,往回蹿了。那小子,手段频出,一路上左右借势,后面的三个对上他,还真是有些危险。 哎,坏事儿!狠狠一顿足,转身,直直往回转去。也不知那三个能不能阻了那小子,就是拦上一会儿也好。转过山峰,往原先分手之地探了,一行四个都没有影。心底暗沉,怕是被这小子逃了! 这三个无用的东西。心中咒骂,急急转身,直朝着六山的方向驰去。这一弄,只能碰运气了,但愿就是自己想的那样,这小子一心要回山去。 没有了追兵,不再左躲右避,直直朝着书院去,这速度,自然不是先前可比的。 四下开花的战场上,李飞白一路疾行穿插,未多久,就越过两峰,越过足下这道峰后,流霞已是近在眼前。 越是靠近六山,战团越是密布,而今,激战了这许久,又有了分化聚合,这阵仗,也是越来越大。不需去探,身遭就是上百几百的混战绞杀。 疾行之中,轰击和嘶吼之声震得人心肺乱颤!不时有残肢溅血砸落,崩飞的法器流光,四下激~射。足下,哪里还看得见土石,全是血流! 快,李飞白心底急催,越过这半山就到了。 突地,心底莫名地一揪,有什么不妥?此时的乱阵轰鸣,心神巨震之中,哪里探得出什么。李飞白不由缓了缓脚步,回头凝视。这一看,瞬时心又揪了起来。 又是这厮!不是绕到那山后去了吗,以为怎么也会耽搁上一阵功夫,就甩丢了。转一大圈,居然到这时候还能摸过来,追上自己。 猛一提气,李飞白急急回身,朝着眼前的流霞峰驰去。 过了这山脚,前面,就是流霞峰下的横谷。六山的眼皮底下,没了厮杀,豁然开朗。快! 身后,那精瘦的妖修疾驰如飞,远远就看见了一道挟着一人奔驰的身影,正是那小子!哼,如今的混战场子这样,护着怀里的人,谅你也不敢再攮进去。 逃?今日你是飞不出去了!猛提一口气,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何惜一战 拐过最后的山脚,精瘦的妖修猛地心底一震。 坏了!这一路过来处处都是战团,胶着如漆,也未多想,加上对这六山的四下环境,也确是不熟,不曾想到,眼前竟然就直面了六山书院的几座主峰。 一路狂追,尤其是最后这一段,唯恐那小子跑丢了,心下更是着急,疾疾驰来,终于又追到了屁股后面,探手可得,却是傻了眼。 直面主峰并没什么,可是……怎会这样!就是拐了个山脚而已,眼前,谷地横阔,一片开朗,没了一个人影! 如此泾渭分明,身后坡上,法力冲击的震响还在耳边,身前,居然没人了……妈的!不妙不妙。 闹了半天,这漫山遍野如撒豆一般的战仗,竟然就只有自己一个冲到了这里。 瞬时浑身止不住地发冷。不对,山前要地,怎会就这样空旷地摆在这儿?此处,绝对是有什么隐阵之类,才会这样静寂得骇人。 这倒是想的不错,只是,也绝不会就为了区区一个妖修就去启阵。 心里想着的当口,已随着前面的李飞白近了谷地的中央。心底越来越毛,禁不住就要冒出汗来。 不行,自己还没有自大到敢独闯了六山的地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眼下的境况太过诡异!脚下立生迟疑,缓了下来。 正此时,心中突然一紧,脊背倏地发凉,浑身止不住一阵寒颤! 这是……总觉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左右前后看看,无有一丝蛛丝马迹,转而,猛地抬头望向前面正对的这座山峰。有阵护了,内里真实的境况,自然什么也不可能看见,一派静寂祥和,越是如此,却越发不安。只是须臾,竟然被这感觉压得宛如喘息不得,霎时,浑身汗透! 此刻,正是流霞的坡上,一众观战人群扫视而来…… 看了看前面的李飞白,精瘦的妖修心底一挣,暗哼一声,谨提了心神,决然往后缓缓退去。 什么宝物,若没命在,求之何用! …… 杀阵之中,隐入的六山弟子,正被这突然冒出的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弄得一怔。 启阵,绝不可能!又不能看着后面的妖修就这样冲上前来亵渎,正欲撤隐,出阵迎上去,却见近在眼前的妖修,突然停了脚步,似乎察觉了什么,在那里立定,左顾右盼?心底略一迟疑,压了下来。 正此时,却见前面的这位师弟也放缓了脚步,左右看看,停了下来。 先前飞驰如电,这一刻,竟然都停下了!怎么回事儿? 且再看看吧。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一闪即逝,阵中人又隐了去。暗中,传讯给了许逸。 须臾,因战事漫延而挪身南阵的许逸与方梓文赶来,一看,竟然是李飞白!二人心底真是又愧又慰。 自得讯南边战事一起,自然立时就想起四方馆的李飞白来,然而身在杀阵要隘,却是无论如何也脱不得身去,心中滋味,真是如煎似熬!此时看见,不由轻叹,总算是没有出事。 迎面,实则不远的流霞坡上,观战欲出的英武殿修士也稳下了身形。到了此处又再停下……这小师侄是要做什么? 坡上观战的人群里,苏囡囡紧紧站在真明侧后,正是畏首畏尾地探头张望。满山的战阵,如此震人心魄!连这刮过来的风里,都是满满的血腥味儿,心惊之余,明白了祖师前几日为何要让自己避过了。 看得心颤,小脸通红,却还是忍不住。只是,哪敢如前两日那样自在了。战事一起,竟然来了那么多平日不得见的高人,也不知自己这化气丹还有没有用…… 正值惴惴时候,突地,从战场里,竟然直直冲过来两个,站到了眼下来。乱军混战之下,如此的突兀,立时被吸引了目光。 定睛一看,不由愣住了,“飞白哥哥?” 话音刚落,一群人瞬时都投过眼神来。这西梨的一个侍童,一只小妖,本就在这里扎眼的很,居然会识得李飞白?听话音,还不生疏? 鉴元看看鉴正,复扫一眼林行远,都是一脸疑惑。转眼去看真明,兴许是入院之前,和西梨有过瓜葛?一看之下,却也是一脸的诧异。心底不明,此时,却不是去纠结分辨这个的时候,揭过不提,又自往眼下谷中看去。 侧里的云淑看看苏囡囡,暗中示意,摇了摇头。 …… 精瘦的妖修面朝流霞,看着李飞白的身影,缓缓倒退后撤。心里,说不出的懊丧。 费尽心机,折腾了这许久,千钧一发之际,居然功亏一篑!唉……转而,又抬眼看看眼前的六山这峰,望望左右,那种骇然之意,依然未退,心中暗自劝慰。 罢了,人为财死,全是起在贪欲。此次,已经是出乎意料的收获,得了一块青玉龟甲,正合己用,何必舍命贪多!今此福缘,已是尽了,强求自误! 心里想着,脚下缓退不停,已是倒出了几十丈开外。 正欲转身,赶紧离了这诡异骇人的地界。突地,心底一颤,眼前的一幕又勾住了后撤的身影。 前面的小子,居然也放慢了脚步,站住了!不跑了?这是要做什么? 眼前就是六山,临山不入,却在这山前空空的谷中停下……精瘦妖修皱了皱眉,今日,尽是碰上这样古怪的事儿! …… 李飞白一路不停地飞驰,直直跨过这流霞之下的横谷,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迎面,流霞就在眼前。此时战事正紧,虽然从外探不见,可想,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正眼瞅着这里。背后,也已错开这么远去,如此,却是差不多了。 轻轻放下了怀里的老任,起身,对着流霞虚虚一躬,低头看一眼老任,突地,霍然转身。 老任在此,就是没有自己,已是无虞,自己,又怎能在这漫山遍野的如荼战事之下,就这样,堂皇地转回书院去。 金铁交鸣,法器横飞,空中,弥漫着血腥,一声声怒喝,哀嚎,不绝于耳。此刻的我,怎能在宗内?我之所在,当在眼前,当在这片血洗的山中! 一声剑吟,龙牙悬空。李飞白足下点地,朝前掠去。身前第一道阻碍,就是这精瘦的妖人。 何惜一战,此去不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剑破势 从四方馆突袭一始,这一帮妖修这样对自己几个紧追不舍,是李飞白一直想不通的。 一个如此庞大的战场,密密麻麻这许多的战团,居然全然不顾,就这样缀着自己越过了五峰,敢于窜到了这流霞之下的横谷中来。 必然不只是应这人~妖之战。 然而真是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些妖修惦记。或许,是老任?想想任菁菁那颇具传奇色彩的父母,也只有这个可能。怎么也没有往自己法宝上想,说到底,自身并未经过那些勾心斗角的争抢。 此刻,无需再纠结这些。眼下就是了结! 足下疾驰不停,自御剑而起,李飞白的眼中,再无其他。凝神敛气,直直锁定了那精瘦的妖修。 风猎猎,一道意气,无沾无染,只趋一战! 止了缓缓后撤的身形,精瘦妖修静静立定。只觉心中一紧,一股战意直锁,不禁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掉头冲了过来,意欲一战?一皱眉,一个才刚筑基的小子,竟敢冲着自己来了,这是自觉有所依仗了? 逃到了家门口,凭着那些暗中的依仗来耍威风,哼,精瘦的妖修心底一呲,立定。以为这样,我就吓住了不成!鼠辈! 心底一股热血上涌,全然弃了方才的顾忌,忽地,将身上气势悉数放了开去。你欲寻死,送你一程! 御起那弯弯曲曲的暗红长角,略一凝势,抬手,直朝疾驰而来的身影打去。 “嗖!”一声暗响,暗红的尖角恍惚精芒一闪,凌空疾旋而出,如利锥一般,瞬间带起一股无形的飓风,横卷着,袭过半座谷底。 “轰”,瞬间,静寂的谷底仿佛巨兽肆虐,土石飞灰,草屑碎叶漫卷,随着那飓风,如洪流激涌破堤,一泄而往! 李飞白急停身形,心底也是一震。先前都是混在群战之中,觉到修为高深,倒是没有料到,这精瘦的妖修如此不凡。 瞬间,铺天的法力风暴席卷而来,轰然作响。 对决法力,自然不是对手。 静心,凝神,李飞白浑身气息一敛,忽地,仿佛一个错觉,竟然如消逝了一般。人在谷中立,只如随意点落的虚虚一画,身不在此间。 身前,龙牙轻轻一颤,暗光一转,倏忽一动,只如蛰伏中,突然醒转一般。极其细微地一动,而后,缓缓,缓缓,一点点朝前挪去。 迎面,漫卷疾旋,动如狂龙出海,此处,却似一道闲笔,轻轻朝前划过。所过之处,无声无息……分不清,这一划,是从外而来,还是欲破出而去,只在有无之中。 虚空,此刻就如一张薄而透的画纸。 一人,意随剑去,在这纸上划落,行过。 …… 峰上,谷底杀阵之中,所有的人都被这眼前的一划轻轻一带,一个错神。 嘶……还未等深会这一个恍惚,谷中,轰地一声,狂风挟着土石一卷而过!将这一幕掩去。 “啊!”苏囡囡一声惊呼,瞬时觉到不对,赶紧闭了嘴,伸手,拽住了旁侧云淑的衣袖,险些将入神未出的云淑扯了个趔趄。 如此凶险! 云淑一恍神,看了看旁侧脸色煞白的苏囡囡,却是根本未曾移神自己这里,只是心中吃紧惊悸,一个失措而已。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直盯着谷中漫天席卷的狂风,哪里挪得开去! 狂卷的土石风暴,瞬间遮蔽了一切,外面,什么也不见。 风中,那青黑的一剑,还在朝前缓缓划去。只是,这风,似乎和剑并未在一个虚空。漫卷的疾风土石,仿佛被一道细微不可觉察的罅隙从中割裂,狂暴的撕扯,与这静静的行进,明明交融,又似在不同的两地。 那样的肆虐,居然未将这一张薄薄的画纸撕破。 一剑,承着身后的人,缓缓在这暴虐中轻轻划过,将眼前的一切分割…… 青黑的龙牙之前,那杆暗红的长角近在咫尺,依旧疾旋不止,恍若仍在空中疾驰击来,然而,如此的暴虐,却仿佛总行不到头…… 一刻,两刻,青黑的剑往前缓行,暗红的长角势若雷霆,急袭不止。一剑一角,针锋相对,从相隔几丈,到丈许,几尺……就如行过了万里,始终未尽! 只是一瞬,宛如几日。 终于,空中的暗红长角似乎跋涉了太久,一点一点,耗尽了疾旋之势,四下的疾风,缓缓息落。 …… 呼,在狂风漫卷中一直宛如画外的李飞白,暗暗出了口气。 直到此刻,那击来的暗红长角的劲势才消逝殆尽! 浑身,已是湿透。 精瘦的妖修,双眉凝成了疙瘩,心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异! 这,方才这感觉,真是太过骇然!怎么可能!自己倾力发出的一击,以如此狂势先声打出,挟风漫卷,连地上的土石都被掀去了一层。眼前的小子,方才是怎么弄的?居然抵住了! 长角击出,短短几十丈的距离,竟然仿若行了整整几日一般……直至那疾旋而去的劲势生生消尽!这感觉,真是心中憋闷! 谷底,风掩,土石渐去。 “当!”的一声脆响,空中,暗红的长角与龙牙终于相击一处,只余平平之势。 呼,龙牙倒旋,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虚影,连同后面的李飞白,往后急急退去,十余步后,才险险立定了身形。 晃了晃身形,压了胸中翻涌的气血,李飞白喘息几口,暗暗定神。 …… 峰上,谷中,观战的众人都是心底一惊,看向李飞白的眼神,多了许多意味。 先前,只是听说此子越阶击杀之事,并未亲眼得见,此次,从那漫卷急冲的暗红法宝一出开始,却是从头看到了尾。 土石漫卷掩盖,并无碍这些人的神识。 先前,那漫卷的风中,一人一剑破裂虚空一般,生生割开了土石之风,那凭的,不是法力的冲抵,而是,剑意!好骇人的剑意! 杀阵之中,许逸露出了欣慰一笑,有了自己的意,飞白兄弟的剑,已入室矣! …… 精瘦的妖修收了暗红的长角,犹未压下心中的惊骇,却是没有了一点轻视之心。 此子,修为相错甚远,却当的是一个对手! 压了纷乱的心绪,就欲抬手再打,突地,只觉浑身一紧,稍许不适,不禁皱眉,运法去抵。再一抬眼,只见对面的小子随手提剑,朝自己缓缓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幅杀人的画 看着走来的身形,精瘦妖修突地皱了皱眉。 很奇怪,那身紧被束的感觉,正是意锁。时时在身,须得时时运法去抵,这种感觉,明显让自己无法随意运法。 心底不耻,先前一击,此子落入下风,这意锁,定是暗中有人出手来助这小子,想给这小子一个出手机会?这是做什么,拿自己来立这小子?真是龌龊! 此刻看这小子持剑,缓缓步来,心底猛地一个惊醒。 是这小子的剑意之境! 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一个修为相错如此之远的家伙,自己居然未能一举破了!不简单。 自己在外面历经无数斗法,什么样的对手没有见过。也有些自以为出类拔萃的,还不是一样做了我角下之鬼。在散修的无序之境里闯出名头,一呼众应,可不是在宗门背景之下那样,靠着暗中的靠山,阶梯来左右许多。那,全是打出来的! 很少有能让自己忌惮的,即便是同阶。这小子,居然让自己感到了危险! 要知道,这可是蓄势已久的对面校法,而且,自己先前觉到此谷危机,已是谨提了心神。方才抢先出手,被破去,自己更是将此子看成了足堪自己用心应战的对手。如此心神谨守之下,居然还会被此子的剑意锁了,迟迟破之不去! 紧凝心神,霍地抬手召过暗红的长角。破不了又如何,大不了还如先前那样再来一次。这次一击破了,再不能给你留下喘息的机会!抬手,暗红的长角“嗖”地击了出去! 无风无浪,所有的法力全都凝聚一点,只有一角! 凌空****,缓缓旋转,似乎力不从心一般,去势之中,长角的尖利顶端就如入火炙焚,一点点,变红,变亮。 横谷之中,一道暗暗的无形气流随着击出的长角凝出,经久不散! …… 真是一个悍手!暗中观战之众猛地心揪,如锥在刺。这妖修,绝不是平常的家伙! 首次出手,弄出那么大的阵势,作为修为高出许多的一方,以此来摧了对手心志,无可厚非。而今被飞白的剑意锁了,立时谨提心神,发出如此凝势敛气的一击。这是一个久经战仗的斗战好手! 看了看谷中提剑的李飞白,步行纹丝不乱,暗松口气,压下了出手的心思。心底里,自然是有所期待。 坡上的苏囡囡抓住云淑的手紧紧收握,把云淑捏得禁不住使劲儿回抽,却没有挣脱。瞥了一眼这个出神的小囡囡,说不出话,转而,赶紧又投眼横谷,生怕落了什么。虽然没什么交际,也有过一场共同对敌,此刻,心揪得要蹿出!李飞白,要小心啊! 许逸与方梓文暗中看了此次一击,都是心底一凛,危险!直直召出了灵剑。相视一眼,紧紧看向李飞白。 …… 一人提剑,行在自己的画中。 对面的长角又打了出来,很强!看了看那意中缓缓击来的暗红法宝,渐渐亮起的凌厉尖角,李飞白依旧在缓缓前行。 走的很慢,很辛苦,仿若顶着一座山石。汗,顺着面颊淌下,滴落。 突地,轻薄的画纸,似乎被谷中的清风一扫,起了一丝波动,轻轻一颤。 李飞白双眉一紧,微微一顿。这一步迈出,恍若是被千牛所阻,难以踏落! 画中的暗红长角,击出的轨迹突地一快,尖角猛地一灿! 落!汗,在涌出,握着龙牙的手,青筋暴跳,微微颤抖。 哼!这样就能破去吗?这是我的画儿,我画,自当有我来主! 心底里,狠狠地一个震动。画中的人儿,似乎一颤,顿住的脚步,狠狠落地。 画一震,前进,依然继续。李飞白的嘴角,无声地溢出一缕血。没有去理,只是前进! 风中的画儿,突地一挺,又自静立而树。 …… 精瘦妖修心中一震,暗自叹息一声。唉,眼看这厮就撑不住了,此境一破,立时交了小命。还是被他给顶住了,可惜! 法力一送,暗红长角去势更加凌厉。 只是在画中,依然是回到了起初,那一点一点的前行。那让人憋闷不已,心焦如焚的击进。 …… 只是一瞬的一击,画中的两个,走了不知多久。 终于,近了! 李飞白深深吸了口气,直盯着眼前临近的长角,凌厉刺痛之感,深入心底。让,我要让过去。 然而这一让,岂是那样轻松一避的事!剑意锁了这高出自己许多的善战妖修,这意,又岂是能随了自己心意,想如何就如何!还没有那般本事……唉。 抬剑,龙牙如千钧重锤,缓缓起了,慢慢地,搭上了长角的尖头,拨。 简直就如蜉蚍撼树一般!动了一点,再拨……不够,来不及了!暗红的长角行进的很慢,然而这拨动,更慢! 霎时,汗流脊背。这妖修的一击,如此之强! 我侧一下?谷中的画儿,又是一颤。 李飞白前进的身形,微微往旁侧让去……慢,好慢,唉…… 李飞白不由轻轻一叹。眼下,暗红的长角,近了,就那样,眼睁睁地抵上了自己的侧肋,一点点刺了进去! 盯着一把尖利的东西,刺上,深入,血出……从自己的身体穿透!这种感觉,让人深深的悸动。 谷中的画儿,一阵虚晃! 身后,那暗红的长角带着沥沥的鲜血,循着先前的轨迹,依旧穿行。 李飞白的脸,霎时泛白。剧痛侵袭,心神一个恍惚。 心底猛地一正,不能退!不能倒!前进,继续!鲜血,顺着体侧沥淌,地上,是一个个血染足印。 眼前的精瘦妖修瞪大了双目,惊骇! 这小子,身上带着个窟窿,居然不倒!他,他还在过来! 走,退走。心中一转,急急抬步,然而此时,却是一股心碎的惊悸。随着越行越近的李飞白,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 不,能动,只是这动,简直是蜗行不如! 画中,半身血染的一人手握一剑,缓缓行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妖修身前,抬手,剑落。 一个恍惚,谷中的画儿,随风散去。 …… 精瘦的妖修“扑通”一声萎倒,命陨。李飞白急急施法,止了身上的血淌,旋即又取出丹药,呼呼往嘴里塞下几颗,才缓了口气。 一阵虚脱乏力。 静立了一会儿,探手,将这妖修的身上翻了个底,收了储物袋子。老任的青玉龟甲还在这厮的手中,可不能丢下。转身,看了远处跌落的血淋淋的长角。这个,也不是凡物。抬手,弦丝一闪卷过,收了回来,看看这沾满自己鲜血的法宝,犹自一个冷颤,收入袋中。 做完这些,才行回老任身侧,盘坐静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独闯千军 苏囡囡“啊!”地惊叫了一声之后,峰上和谷中杀阵的观战一众人再没了其他声音。 看着谷中,守着昏迷的老修士静调的这个惊人的小子,出奇地安静。心中,却是波澜惊涌。 一剑破势,一剑取命。 鉴元看看鉴正和林行远,从乾元观返回的时候,这小子还未筑基,为示褒奖,还专门予了两颗筑基丹来着。短短一年,身在四方馆那种地方,无有什么资助指点,不仅成功筑基,此次,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两剑诛杀一名如此凶悍的妖修。 这可是面对面的生死对决,没有一点水分搀和。况且,还是那筑基顶峰的妖修出手在先! 如此舍命。救助同门在先,看这架势,被那奇怪的尖利法宝所伤,就地静调,似乎也没有回山的打算,这是还要返去战场? 鉴元微微皱了皱眉,当初将这样一个人谪了出去,唉。 许逸与方梓文两个,看看对方惊异的眼神,转而笑笑,却是不便出阵。飞白而今,已非昔日了。 …… 遍地开花的战场,焚天的战势越烧越旺。不知多少战团被打散,追逃之际,又融入了其他的战阵,在原地,留下一堆残肢断臂。 一处处的血洼,血流,在这几十峰上,侵染如花…… 如今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这温水慢煮之下,遍地撒开,不见先前北边那样的遮天蔽日,阵起如狂涛漫卷,却真真的是一点点生磨,不敢想……如此耗下去,不知不觉之间,只怕更多的人会悄然殒命,连一点花都掀不起,无声无息,就那样消逝…… “如此拖下去,只怕对人修不利。”鉴元扫视一圈各宗,“先前一战就受损颇多,还未能修整,又陷入鏖战。妖修那边,却是轮番上阵。这样下去,后面将再无战力。” “唉……”旁侧的郑东阳看了看西梨,又看看明宣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个,接了话去,“妖修之众,远出你我想象,而今外面,大多都是散修之众,宗门之人,实则不多,这样生耗下去,不只是生死,恐怕扭头就是漫天的怨气,人心不稳……” 鉴元看了看场中众人,“东阳道友所言不差,若是起了怨气,后面战况,难以想象!同仇敌忾之势,不应有先后之分才是。”顿了一顿,“若是没有了散修之众,就凭眼下各宗的人马,谁有自信能敌过这上万的妖众……” “而今南边这阵势,显然,曜华宫之人尚未赶至,正是一举破了南侧妖修的大好时机。”郑东阳闷哼一声,“我提议,各宗立马遣出剩余人马,还能集起两千之众,百十人一队,趁着这散乱的阵势,大战许久,妖修疲惫,分头出击,定能一举挫败南端的妖修,大获全胜!我宗剩下的一百多弟子,全数出击,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聚起的十余个宗门立时有半数响声应和,战事之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商量余地。 指望着散修在外抵了头阵,各宗遣出稍许人马,眼下各有私心,而后呢?匡雄后面,必然还有安排,曜华宫未至,定然不会是来这里走马观花……六山这一战若是一败涂地,再往后呢?是否就是西梨之战,明宣之战…… 届时,还有人修立足之地?一众小宗门,在如此大劫之下,却是随波的命,连站出来的机会恐怕都不会有。 六山,数万之众的战事,就是定数的一捶之音!没有以后! …… 流霞之下的横谷之中,李飞白起身,将老任又往山下送送,折身而去。猎猎风起,掀起御行的染血长衫,长发飞扬。 流霞相邻的青峰之上,突地起了一点波澜,这波澜,迅速地向外扩散。一道染血的身影,突从天降,小小一颗石子一经投入,立时在这战场之中掀起了越来越广的影响。 “先前那人影是谁?” “不识得啊……六山居然有这样的神人!” “那御剑的是六山许逸吗?” “不是,许逸我曾有幸见过一次,绝不是这个。” “方才那个六山的道友,是哪一位?” “飞白,方才是飞白师弟!”满身是血的吕青云看着天降一剑,匆匆离去的身影,突地一个振奋!神剑,真是神剑!眼前的妖修,须臾倒下一片。 战事突地因为这一刻石子发生了令人震惊的转变,一边倾倒,立时扩散开去。 “李飞白,那是六山的李飞白!” …… 李飞白的身影,越行越慢。先前御出,突地灵光一闪,这乱场之中,正是那连击出手的好时机! 每至一处,激发神海的紫幕,趁着乱战的阵势,投下那连击的一剑,果然立见神效。然而这一击,对于神识的损耗,尤甚。何况还是带伤之身。 即便而今筑基,神识又是大涨,也只是每处战场投下一剑,不敢逗留,只求能挽了战事就好。 就算这样打算,五剑之后,也是再吃不住,不得不退后避了战团,寻处调息一番。 幸得这次南部的战仗不是首尾相连,还有空隙可以寻来喘息。 无法撑得长远,也没有什么目标,一路扫过,能助多少是多少。如此打打停停,居然一路直冲着,又冲至了四方馆所在的一峰。连破了五峰战阵! 路过的战团,或十来名,或四五个,妖修须臾重创,这一点转机,迅速地向旁侧的峰上扩散而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刻,六山之中人马集结,如流一般向各峰扫去,瞬时,几势并起,风卷残叶而去…… 李飞白强忍了头晕目眩,躲在空无一人的四方馆废墟里调息,止了又被连番施法牵引的血流,重又站起。 这时,整个战场,已如狂潮一般退去。悄然无声的遍地开花,去时一溃千里! 数千人修,有了李飞白先前的出手突袭,再添新军,一路追着溃散的妖修,直直越过了五峰不停。 突然暴起的大胜,意气直冲!杀!燎天的气势,遮天蔽日……数十峰上,山石树木失色,青峰血漫! …… 七峰之外的几峰上,从南端,突地显出一部妖修的身影,急急往六山御来。数千身影,如一地的阴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火阵燎天 溃退的妖修横贯了六七峰,一路风涌,迎面三峰之上,突地,冒出如云的阵仗。 一怔之际,立时群情激奋,就地调过头来。“哗!”顿时来了个倒卷! 赤岩,曜华宫的人来了! 真是宛如天降。这时候赶来,看见这败阵,无有一点迟疑,直直往前扑至前锋。一声也没有,立时汇入了战潮。 原本南部前来突袭,只是因为北端的战事,说的那样声势震天,闻听之后,不欲落在后面。这才在无有主心骨的状态之下,偷偷溜了上来。最初的打算,其实是偷袭。毕竟,还是没有形成一统的阵势。 一队队之间,相互不识,也不打招呼。反正,大伙儿抱的都是一个心思。上去打上几下,沾点便宜,眼看不妙就跑。只是,战事一起,遍地开花,谁也未曾料到,就那样,陷入了无法摆脱的纠缠之中!想走?呵呵,怎么走?原来这样的战仗,是由不得心的。 败退而去,真的是连往哪里去都没了谱,只管跑吧,旁的往哪里去,只管随着。身后,不停地传来哀嚎,就如催命一般! 迎面的人马一出,齐齐的阵列,众势合一,一股不可言状的坚实之感直震心神!这从头到尾不明不白,各自为战的一仗,顿时心有所向。一扫先前的盲目蹿逃,随着那意气所指,返身扑了出去! 追在前面的各宗人马,被这股突然倒卷的妖修之潮忽地盖上,正值惊诧,转眼,对面的中阵错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横扫而来,这是……对面居然又有了后援人马!莫不是曜华宫? 不用再想,迎面阵中,炙热的气流轰地砸了过来! 这是真正的焚天!几千妖众,除了沿路又有汇入队中的妖修,却有一半都是打连云山中来。身在连云山中,即便不是曜华宫人,受了天曜晶的影响,也有大半都是习的火法。这一下集众出手,那声势!几欲令人窒息! 没有见过,想也没有想过,竟然会遇到这样的阵仗!火海! 整个南端的数峰,一片红黄映天。不只是打出的火法之力,这,可是在山中。只是一轮打出,立时,四下里,林木俱燃,花草成灰。焚焰之下,满眼里,全是火!未几时,连山石土壤都被炙得热气灼人,不敢靠近。 满天的浓烟,飞灰,在乱流之下,横斜漫飞,渐渐遮蔽天日。 这不是气势,不是杀意,是真正的飞烟流灰!浓浓密密,裹着热流,瞒住了天! 抵挡攻击的同时,还要提防着四下乱飞的流火,顿时,人修的阵势一片混乱。 “退,后撤!” “结阵,缓退,不可乱了阵势!” “莫要慌乱,可有修习水法,风法的修士,协阵缓退!” 五行之法,只有那连云山一处的火法得天独厚,有天曜晶相助,地火相协,即便不是火灵之体,在那样的环境,也自去修习。这旁的风,水,木,土,尚未有见哪里有天成之地,即便有人修习,也是凤毛麟角,非是身具灵体,难有大成。要在眼下的阵中寻来,更是不易。 前一刻,还是往南的急追,转眼之际,一个冲撞,激起满天大火,倒流而回。 …… “不好!”鉴元与鉴正,林行远,真明,郑东阳,明宣的元婴修士正在明机殿商议战事,尚未深入,只觉得外面一股隐隐热流,灼热躁动!几个面色一变,“唰唰”几声,身影已在殿外。 “曜华宫!”鉴元双眉紧皱,立时面色阴沉,“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赶至……”结阵对战,曜华宫的战队,恐怕是这修界之中,最最可怕的一个了,没有之一! “不知那晏舒有没有赶来。”鉴元一扫身后一众元婴,“走!无有一点防备,再不去,此战损耗难以数计!” “林长老与几位在此,谨防此刻北边会突然发难。东阳道友,真明道友,随我们前去一趟吧。” 没有异议。而今冲出去的,可是各宗精锐齐出,哪个不上心。空中一晃,四道身影如幻一般,消逝不见。 几个闪身,人已在南去的六峰之上。 眼下,一片狼藉。 “嗯?”晏心展看看彩衣,左右一示意,三道身影直直迎上。 空中,七道身影一立。立时,下面的战仗突地一缓,齐齐收手。人修,妖修,战阵再列,怒目相向。 第六重峰上,近万的人马,相峙静然。 压抑。黑压压的阵流,山风乱起之中,呼咧咧衣衫扯响。四遭,呼呼的火势依然散着灼热,浓烟滚滚,“哔啵”之声不绝炸响,只是,突然之间,没了人声。 几丈的距离,满身是烟熏火燎,血渍斑斑的两阵,怒目而视,无声之中,直压得胸闷难耐,无法喘息。重重身影之中,道道法器之光明明暗暗,如兽蛰伏。 “六山鉴元,还请晏舒晏前辈出面一见。” “既然知道是前辈,又怎会亲临战前。”晏心展轻哼一声,“散众无心,想来听听六山对修界的交代,迎来的,却是列阵斩杀。六山的厉害,还真是让修界刮目相看。” 鉴元皱了皱眉,阵在脚下,满山残尸。此时这嘴上的对错,说不说,还有什么意义,却是听出了对面的话外之意,似乎也是不想再继续眼下的阵仗了,“既然如此,何不各自退去,择日聚首言说,也省了别有用心的鼓动,横尸遍野。” “鼓不鼓动,天下人在看,起因何在,不言自明。”晏心展心底轻舒口气,看前面山峰,处处染血,真不知先前这仗,是如何打的,居然会遍布开去,如此,岂不是不死不休,拼个干净的架势!扫了一眼,心底忍不住深深震撼。 眼下这仗,恰巧逢上,有了转机,若是曜华宫再晚来些时候,此势,挽都挽不回,再无一点余地!作为南部妖修之首,势逼之下,还能不拼死抵上?呼……幸而赶得急,“我曜华宫,自然不愿见生灵涂炭。倒是你六山,好生想想如何给修界一个交代吧。” “六山在此,不动不摇。却见不得杀气。”鉴元一拱手,“既如此,今日之战,各自退去。莫再携了心机而来就好。” 两方战阵,缓缓后撤…… 只余第六重的两座青峰,焰气不止,滚滚浓烟,连烧了两日。清屏山中,这两峰,成了此劫永远抹不去的印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任之托 曜华宫! 林瑜随着人流缓缓退回六山外,久久沉默,连肩上的伤也没了心思去管。 离了吕青云几个,独自寻了处人少偏僻的角落,心中翻涌,终于等到了曜华宫!仰面望天,目光深处,一团焚天裂地的火,熊熊燃起! 晏风,那个叫晏风的,不知道有没有来至这里……听说,此妖天生火灵之体,早已筑基,而今,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修为。书院关于南边的消息,却不是太多。转身,看看四下里三五成群的散修,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或许会知道得更为详尽。 略一留意,果然,眼下刚经一战,尚未从那惊心动魄中醒过神来,言谈之间,十有八九都是曜华宫火法的事儿。谨提了心神,细细聆听。 …… 此次退回未多久,六山之上立时有了传讯,不论宗门弟子或是散修,伤重者,全数转入六山阵内修整。阵外防护和外围的设阵事宜,交由先前在六山未出的宗门弟子。 连经了两场生死鏖战,有了一番轮转,始得喘息。 李飞白随阵返回,却是顾不得自己浑身困乏,伤创愈重。直直赶往了书院内里。老任先前丢在流霞峰下,说是知道峰上必然有观战之人,定会辗转送回院中调养,怎么能放得下心。 带着一身的血渍,打听一番,寻到了一处院落中的老任。此刻,已是醒转了来。想来却是先前,强撑之下,法力耗尽,神识被震击受创,才致一直昏迷不醒。然而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唉…… “飞白!”老任自静坐中醒来,歪了一歪,险些又跌倒了去。伸手撑住了身子。 “任老伯慢些个。”李飞白急急上前两步。 “而今觉得如何了?”看看老任煞白的面庞,形容枯槁,李飞白不由心底一沉。 “唉,就这样,恐怕是难了……” “老伯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神识恢复的慢些,本是常事。” “嘿嘿,我的境况,自己还会不知道……”老任摇了摇头,转而直直看向李飞白,“你以为我还跟你似的,血气方刚?本来就没几年活头。筑基这许久,却是一直难再有精进,而今又这样折腾一下,活一天算一天啦。”摆了摆手,止了李飞白的接话,“先前还在担心你小子怎么跑出来,看看自己无事回了院中,才猛然反应过来,恐怕就是你救下的。唉,糊涂了……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又看看眼前的李飞白,满身的血迹,破烂的衣衫。先前那被围攻的境况,历历在目,真是难以想象,三人都抵挡不住,这小子自己,是怎么携了自己脱了那样的困境。 可惜了,自己眼下的情形,就是救了回来,又如何……神识重创,丹田受损,未死在刀下,也就是回来躺着等死罢了。 “小子侥幸,借了临近的战团脱了身。”李飞白被老任这样一说,看了眼前无一丝生气的样子,心底暗沉,揪得难受,扭头看看旁侧,养神丹药就在一旁,自己却也没有旁的什么好法子,“老伯是猛地遭创心情不佳,只管在此将养,等调养好了,有的是其他法子。” 干巴巴说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无味,突地想起那个青玉龟甲来,探入怀中取了,“先前斗法,老伯这龟甲,幸而未曾丢失,飞白替你取了回来。” “哦?”老任无神的双目突地闪出一缕精光,精神一振,直了直身子,一副不可置信。这龟甲,正是自己惦记的心病,心中懊丧。战中遗失,哪里还敢去想。居然取回来了!伸手一把接过,诧异地盯向李飞白,止不住浑身轻颤,“还以为就这样丢了。好,好,好!”转而沉思一阵,又是一叹。 这又是怎么了?李飞白看看老任,龟甲不是凡物,自己也已经寻了回来,还以为会精神振奋些,还是叹息? 老任看看李飞白,目光闪烁一阵,心中却是一番不同的思量。 良久,将龟甲置于身旁。这小子,实诚的很,平日里言语不多,少经是非,兀自不显,此次,身处那样的险境,就是一个人跑,都嫌慢了去,居然还未丢下昏迷不醒的累赘,唉……如此心性,真是少有了。 “咳!咳!飞白,知道菁菁修习的所在?” 李飞白突地一愣,沉默许久,怎会迸出这样一句来,“确是知晓,只是,先前引了我等入境的那张琴,却似乎是被收回了。至于再行入内,我却未曾试过。”看了看腕上的弦丝,“不瞒老伯,这段弦丝,就是那境中高人所赠。只是,是否能凭此与那世外之境联系,我却未曾尝试。恐怕……就是能有联系,也绝不容易……” 说着,心念一动,腕上黄色弦丝轻轻缓缓地伸展开去,莹莹淡芒,在屋中亮起。似透非透的弦丝,如有灵般,恍惚微微颤动,带起一片朦胧虚影,隐隐,仿若清音绕梁。 “果然神异……”老任盯着那宛如有音的弦丝,面上突地一缓,“赶紧收了吧。如此宝物,看看就知不凡,在外,还是少现与人,引了垂涎,招来祸事。” 李飞白心中一动,突地想起了那群妖修不死不休的追杀,忍不住心底一凛。 “菁菁是被你说的那处妙境高人留下了?” “是,飞白怎会拿这个与老伯玩笑。”李飞白突地皱了皱眉,却是觉得老任这话音,怎么就听着不对?“菁菁甚得高人喜爱,才被那高人专意留下,走时还嘱咐飞白,她会回来看你呢。” “呵呵呵,好。”老任看了看李飞白,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似是心中有了定数,“老头我有一事,还要劳烦小兄弟了。” “老伯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何须这样郑重。” “哎……这事儿,你却得听完,好生给我一个答复。”老任摆了摆手,“菁菁在这里随我长大,与外界少有接触,只怕也没有什么旁的朋友之类,她若回来,不是寻我,就是寻你了。” 李飞白面容一正,想起神乐里,小妖精的种种,临别之时那句等她的呼喊,不由轻轻一叹。 “如此就是了。”老任盯着李飞白,那面上的变化,自然都看在眼里,轻轻一笑,“老头我而今,恐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去,这中间一些事,你也莫嫌突兀。”说着,将身侧的龟甲往李飞白处推了推。 “原本,我是打算等她筑基完了,稳了根基,定了心性,再与她讲这些,现在看来,却是得拜托小兄弟了。” “任伯……” “听我说完,菁菁父母出外,曾有言,若是久不见归来,或是去了她母亲故里。那处地方,似乎也不是寻常能入的。”老任叹息一口,“临行时,却是将这龟甲交付与我,来日,若菁菁尚堪造就,可将这龟甲给她,自可引了,去往那处地界。这里所言,怕就是仰仗她的血脉了。” “咳,咳。”老任轻咳两声,面上一片心伤迷惘,“可惜我,恐怕没那个机会能送这孩子一程了……” 小狐……老任一番话,听得李飞白神伤,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若是出来寻不见我,无依无靠没了落脚,届时,还望小兄弟伸了援手,关照一二。” “老伯既然有这样重要的话,我即刻就探探这弦丝,看看是否能联系了那处。” “不必。”老任抬手止了李飞白,“不论能不能联系,此时都是不妥。若是菁菁为了此事不得安心,失了机缘,岂不是害了她去。” “这……” “莫不是,为难了小兄弟。若是如此,就当我没有提过吧。” “非是如此,老伯……”李飞白低了头,伤痛莫名,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唉!抬眼看看老任,轻叹一声,取过了青玉龟甲,却觉重如万钧。 “龟甲飞白取了,暂且替老伯保管,老伯还是安心将养,小子还待老伯伤好了,届时,与老伯一同去送菁菁才是。” “呵呵。”老任看李飞白收了龟甲,笑了笑,“但有一口气,我自然不会心灰。”挥挥手,“小子去吧,老头我说了半天,可是真的累了。” …… 缓缓退出院落,李飞白看了看手里龟甲,好生收入袋中,心底里,如缀巨石。看着眼前的院子,突然觉得那般的萧索。风过,犹有烟熏之气,血腥正浓。 抬眼四望,哪里还有一丝飘渺出尘的意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欠我一个约定 风萧萧,夜色之下的清屏山,静谧得令人挽不住神思。 然而,却是多出了许多悲怆。先前两阵各自退去,这青峰,却是无人清理。月色下,偶有光芒闪起,是山中,遗落的法器。 那两峰,火渐渐熄了,犹有浓烟,被风一卷,盘旋狰狞。 南部第七重峰上,隐隐有篝火燃起,连绵周围五峰。北侧,第六重峰上,一样的星星点点。若是没有那浓浓的血腥之气,倒是一幅令人沉醉的好景。 大战间隙,难得的一丝安逸。 李飞白独自一个立在流霞之上,望着眼前的战场,脑中满满的思绪,无处理。驻守在了山外,下一场,在哪里?想起了红儿,想起了那桃花满溢,绿水轻漾,几小的肆意。想起了一路走来无奈的别离,想起了老敖,老先生,想起了神秘的聂不平,想起了神乐,小妖精,想起了老任…… 宛如昨日,又如隔世。 山下,隐隐约约响起了箫声,不知是哪位战中失去了相知的修士,以声寄思,静夜下,洞穿了数千人的心肺。 外围划定的设阵几峰,犹在忙碌。只是,如今山中的境况被传出,赤岩山曜华宫在途中不知,那匡雄,会无有什么准备?这阵再设,又能抵得住多少? 明机殿,一众人心事重重。 “而今就该赶紧着手,单列出几队阵势,专一对付曜华宫的战阵。来日再遇,迎头截住。” “那边上千的火法妖修,怎么单列阵势?依我说,应是集出一阵,以炼体近战为主,直冲入阵去,乱了他阵势,其势自破。” “此法可行,只要不给他集众出手的机会,分散应付,就不足惧了。” …… “我觉得,还是想想那些护阵和杀阵吧。先前北边妖修吃了大亏,匡雄岂会眼睁睁咽下去。”郑东阳看了看左右,“若是真有了破阵之法,如同虚设,阵种的人马怎么应对,后续如何安排才是隐患。” 一句话,将在场众人从眼前的焦虑中拉了回来,而今,人修之数,远远不及妖修,若是这些临时设下的阵真的被轻易破去,真是不可想象。 “这些阵,只是临时抵挡,以作应急,绝不是可以坚守的。”鉴元叹了一声,“若是真的阵破,还是立时撤回,不可再一味消耗下去了。待谷中杀阵阻上一阻,可退至本院大阵之中。”只是,余下的杀阵,既然是对面惊惧的东西,必然是有所针对,恐怕,也撑不住多久。护了后撤之人,若也是被破除,这余在阵中的……唉。 却需与许逸好生交代一番,再加派些人手,战时,谨观事态,不可强撑落险。 …… 晏心展看了看一旁的晏正潇,一脸的意气张扬,精神百倍,笑了笑。又去寻晏风,却见独个儿立在峰上,望向六山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心底不由轻叹,风儿,还是成熟得多,怕是先前一战,满山的尸首,心中担忧了。这性子,却是和自家兄长一样。 唉,如此阵仗,谁又不忧心,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但愿来日里见了匡雄那边,能有个说法,止了这无休无止的战事去吧。 扭身,去寻彩衣,左右探了,居然未见身影,不由诧异。而今在阵中,除了两个孩儿,还会有什么值得她惦记挂心的?竟然还会不见了身影,不禁无奈摇头,这妮子! 月色下,一缕淡淡夜风,截然不同旁侧的清风徐来,从南部的阵营中飘出,悄然朝着六山的方向直直而去。 唉,居然就这样打了起来,那个大傻瓜,到而今连我是谁都不知,阵中刀剑相向,到时候见了,该,该怎么跟他言说?都在打着仗呢。 心中想着,这缕不同的夜风,已然刮过了两峰去。行着行着,突地又放慢了速度。 就是去,入了阵,这人山人海,又不敢放开神识,怎么找?怕是不见得就能见着那个傻瓜。啊呀呀,气死我了! 这许久,跟他说了我在连云山中,说好的地方,也不见他来寻我……万一,人家心里根本就是把我忘了我呢? 想到这儿,看了看六山,突地心底又是一揪。 哼,要是敢把我忘了,我就把你弄走,让你永远也回不来! 唉,突地,空空的夜风兀自一声轻叹!要是你知道了我是谁,知道了我的修为,我的身份,还会像那时候心疼小妖一样,来心疼我吗?会不会怨我瞒了你? 低头看看自己,突地有点踯躅。 你真的有那许多事务吗?那次你就匆匆忙忙,要探查什么妖物,可你为什么又救了我?守了我两天?傻瓜,都看不出我是强压了修为,装的…… 哼,你说了来日会去看我,我可没有忘了。我不管,当初从遥遥东海一路去到东南海域,什么都没寻着,莫名其妙拐去了陈州,上天定是算好了让你在那里等我,你说过的话,就必须作数。 还是什么六山的弟子,清逸出尘,可我看你,却是诸多牵绊,连自己的心都不敢认,修的是什么?心失自然,兀自强求什么无谓的规矩方圆,大傻瓜,这样的心,往后修行又怎能通达? 不管,反正你拉了我手,抱了我。我看过你的眼,你的眼睛骗不了我。动了心,惹了我,你就是我的,你敢忘了不认我,可别怪你的小妖要生气了哦。 一缕夜风,奇奇怪怪地在第四重峰巅,原地徘徊,时急时缓。最终,还是没有再往六山刮去。遥遥隔着几重山,对着书院,就那样起起伏伏……许久,才缓缓退回了曜华宫所在的峰上。 堂堂元婴修士,无人知道这出奇不羁的彩衣,半夜里独个儿去了哪里。只是,再见时候,却是把晏心展吓了一跳。 “彩衣你……”看着变了面容的彩衣,若不是那一身修为和衣衫,哪还敢相认!这又是弄得哪一出? “怎么了。”彩衣撇了撇嘴,“每天顶着一张脸,倦了。” 轻轻丢下一句话,兀自一溜烟,没了影迹。留下晏心展在那里愣神,这妮子,怎么这两日,就这般不安生? 凌风而立的彩衣,望了望六山。傻瓜,来日战阵必会相见,若要是见了我杀人,会不会怪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匡雄一论 南部一战后的第五日,北边的妖修突起哗然。蒙山又来了人马! 这一次,真真的让妖修振奋了,六千人马,足足六千!听说,蒙山各界都出动了。虽然站在那里也分辨不出哪儿是哪儿,这黑压压一片,挤挤攘攘立满了两峰,就足以令观者心潮难抑。 而今,北边妖修,足有一万余众。南部,原先的七千,一战耗去两千多,加上曜华宫和随后沿路带过的近四千,也有了八千多。将近两万修众的人马,天下可取! 群情激昂,引得这山风狂舞,睥睨之气,仿若只凭意气,就可将眼前的一切抹去。 六山书院,一片阴沉。满打满算不到六千的修士。 明机殿,鉴元将几只储物袋直欲各宗带队面前。“哗”地打开一个,露出层层叠叠的一堆拇指大小弹丸。 “这些,就是战前,从玄机阁得来的霹雳子母珠。”鉴元看了看眼前的珠子,暗银色,沉沉无光,不由在心底里暗叹一声,“以眼下的态势,那蒙山又来了人马,不论那匡雄和其他几个峰界之主来或未来,并没有意欲坐下言说的意思,曜华宫此际,自然也不会单独来谈什么,谈也无用,未能全数在列,能不能被妖修认可还是两说。” 顿了一顿,看了四下,“而今,妖众群情正起,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妖修势众,外围的护阵、陷阵之类,只能作为临时依仗,在群攻方起之时,以雷霆之势,绞灭其先头前锋,挫其锐气,而后,就不必再坚守什么,速速撤回大阵。” “大战一起,就被绞杀一批,妖修必然愤起,敌众我寡,切切不可陷入混战,恐怕再无返身的时机。一旦破阵,当以最快的速度回撤,至少冲过谷底的杀阵,也好有一口喘息。”鉴元扫一眼众人,“这些,各宗还有散修队中,必得严令遵循。” “外围的九峰护阵,每阵可取霹雳子母珠六百枚,战起妖众聚起之时,当有奇效。各位,可将这些取了,分发下去。” …… 众人离去之后,未多久,许逸得令而回。 “眼下妖修南北齐聚,这些,你知晓了?” “弟子已收到传讯。” “来人并无一丝坐下商谈的意思,恐怕就是谈,也将是在一场血战之后。”鉴元一扫先前刚毅的安排,露出深深的愁容。风过,居然吹得这位元婴后期的修士微微眯了眼,似乎承受不住。 “师尊……” “无事……”鉴元苦苦一笑,“外围的护阵陷阵之类,仓促设下,绝不会起了多大作用,先前殿中已经议定,妖修势众,外围之阵,只做当首雷霆一击,而后,将迅速回撤书院。”鉴元看看许逸,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悲意,“届时,你那谷底杀阵,将会是阻了妖修追兵,护外围后撤的重中之重……” 许逸沉沉出了口气,抬首一笑,“弟子先前,也曾想过这些,与师兄弟们,也曾议过,却是都明白此理。师尊不必担心这些。” 鉴元看了许逸,心中百感,却又无从开口,略一低首,从怀中取出一只储物袋,“这里,是五百霹雳子母珠。记住,那北部妖修,曾在杀阵中吃了大亏,此次有备而来,恐怕杀阵撑不住多久。届时若是妖修们丢下外围一众不管,直直冲着杀阵而去,你等,万万不可再顾忌什么,凭了这些子母珠,速速返回院中才是!” “师尊?” “不必多言,只是猜测。若真是那样,杀阵破去,恐怕也是须臾的事儿,无阵可据,就你们这些人,热血死拼,只是徒然送命罢了!切切记住。” 接了储物袋,师徒二人无言。殿前风中,是有衫猎猎。 …… 北部峰上,匡雄一众几日来隐而不出。只是一道道传讯出去,妖影来往接令。 这一刻,晏心展与彩衣受邀,来至了议事洞中。洞中一干闲杂清完,气氛,突地一变。 “看来匡峰主此次,还是意欲再行一战了。”晏心展看了看眼前的匡雄,一如先前在赤岩山中,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似乎眼下的战仗,也未在心上,不由心底微微一动。这匡雄,果然是一副枭雄之姿。这般深沉的心性,放在修者身上,真是难以想象,这一身修为,是怎么得来的。 “我知你心中所想。”匡雄也未摆出返虚的架子,扫了一眼众妖。眼下这洞中,若是站了出去,恐怕修界都要颤上几颤了。曜华宫的不说,侧里,犹坐着蒙山其余四界之首!欧阳静、陈凌风、杨真、柳青萍。除了一个钱宽略不自在,悄然立在侧后不敢抬首,这小小一个临时洞府,居然聚了一返虚,六元婴!这还不算曜华宫那边,一名元婴未至。 匡雄突地叹了口气,“眼下的局势,我也未曾料到会如此之快,势起燎天。这天下起意,却是把咱们给逼了出来,不得不站在前面。” 说完,也不抬眼去看,心知几个也不是来听这虚言的,“眼下这事态,我不说,你们也看得明白,你曜华宫才来,我几个也是才到,先前两边各战一场,死伤掺重,都没得什么便宜。底下万余众,眼睁睁看着咱们来,若是就此偃旗息鼓,你们觉得,会甘心?” “恐怕这时候,不论咱们和六山谈出什么来,哪怕说上天去,都会被下面诟病。”匡雄抬眼一看左右,“所以这一战,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至于最后,无非就是让六山有个交代,这通天古阵的守护,得有部分交与我妖修来管。先站住这一点,而后那什么窥天镜,可以慢慢再寻。不管是哪边得了窥天镜,阵已是属于两边,镜,自然也是不分你我,拿来公用。” 匡雄突地一笑,“其实,不必过于看重眼前死伤。一刀斩在前面。六山此事,本就不占理,却又闷不吭声,自然难以服众。如此,也算是平了修界暗地里的拼命争抢?至于窥天镜,谁又知道,到哪年哪月才会出现。此事,就如毒瘤不剜,难不成,几百年不出,就看着阵在别人手中捏着,闷声在底下斗上几百年去……斗也都得心中难平啊。” 一番话,说得一众心中也是忍不住热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远山有风 眼见在场的都没了言语,匡雄微微一笑。 而今本来就是箭在弦上之势,偏偏原先可以在此时说上话的,不知跑到了哪儿去。剩下晏舒闭关不出,不管是怎么想的,也就是听之任之了,唯有一个西梨的梵心道姑,却事事都弄得神神秘秘,不知在想什么。 凭着眼下这些人,能商量出什么?自己已经放下了架子,却不还是要看自己的脸色? 管他什么天下苍生的鸟话,谁来管我?我只顾好自己就是。 若是先前没有那黑袍家伙的半颗丹药,也就不想那许多了,大不了和杨老儿柳氏之流斗斗地盘,争争灵脉。既然而今入了返虚,原先的那些想法,简直就如儿戏! 走的那两个不就是想看天下乱起来吗?不趁着这时候起事,更待何时?此刻,天下看我!大好时机,天下妖修为我来争,先占上古阵才是正理,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哪怕将来那两个回来,事已如此,顶着天下修士的性命挣来的份,总不能就把自己所做的抹去。 看看那两个,入了返虚一千余载,啥也不顾,拼了命似的悟什么返虚九劫,到头来,还是莫名其妙的眼睁睁等死。剩下了那点寿元,才想起要弄点风浪出来, 说心里话,自己可是真的没有那两个的本事,清远老道不知道,那袁神通的神勇霸气,自己是真的比不了。也去乖乖的等着悟劫?嘿嘿,恐怕到死,也弄不出什么名堂来。 各有运数不同,谁敢说这突然之间的天下巨变,不是为我匡雄来的。 占上古阵的边儿,再去鼓动天下寻镜,就是再无寸进,坐等千载,起码也能睡个安稳。 “把握着态势,只需等战事到了关键时候,咱们站出来说说话就是,把包袱丢给六山去背。”看看都自沉吟的几个,匡雄轻轻一语,“即便后来再计较此事,还是六山的不是。” 在场的几个,又怎会看不出匡雄的心思。说实话,而今争一争这古阵,对各自来说,只会有好处,至于六山能将这事儿公布天下,清远与袁神通两个能同时对外言说此事,可见并无什么独占之心,此时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你再无心独占,也不如放在我手里安心。 已经是眼下这样了,若是能挣来古阵的控制,何妨一战。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真想着去死拼就是了。 只有彩衣在旁边,瞄了瞄这一众,撇了撇嘴。一群站在顶端的家伙,说来说去,一关及自身,心里哪还有其他?真心要想阻了这事儿,如今聚在一处,何不把那点心思放在平息事态上,言辞之间,根本未把下面的性命放在心上,只一味地找着出手的理由罢了……懒得再去看这些嘴脸,心却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几个依旧无话,相互看看,就这样,心照不宣。只是在心中,再想想匡雄,都是忍不住倒吸凉气。这事儿,这个家伙说做就做了……放在自己身上,就算一样破入返虚,恐怕也做不出来吧。 “而今,还是想想即将到来的一战吧。”匡雄欠了欠身,看了看晏心展,“既然都不想看着无辜枉死,顾忌生灵涂炭。就一举破了六山的阵去,等到六山大阵岌岌可危之时,鉴元几个必然坐不住出来说话,到时,几位再出手,给他点教训,自然事成。” “既然匡峰主这边都已考虑周详,晏某也无旁的,约下时日就是。” “呵呵,有此一言,此事必成矣!”匡雄起身,“那就定在三日后,南北两侧,也无需将阵仗拉开那许多,外围不值一提,倒是内中谷底,听说设有杀阵,先前一时不查,陷落不少人马,此次,欧阳已思定破阵之法,不知晏道友这里,可需言说一二?” “杀阵?”晏心展不由扭头看了看彩衣,“呵呵,这个,倒是不难。届时,六山大阵前再见吧。” 一旁的欧阳静不由一愣,看着离去的两个,嘿嘿一笑。 “呵呵,晏道友旁边的,想必就是曜华宫的蝶彩衣了。”匡雄看看欧阳静,“这个,可是南海幻蝶之身,天生的幻阵祖宗。所谓的杀阵陷阵之类,其先,都是少不了以幻阵入陷。想必对于这女子,还真是不难呢。” 几个如此一面,了了几言,就定下了一场腥风血雨。 清屏山中,又静了几日。只是这静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躁意,似乎不知哪一点风动,就会瞬间燃起一场焚天焰阵。 ………………………… 此时的白首山中,西梨一众女修,唯余三人。 层峦叠嶂,翠意浓浓,峰顶白雪映日,偶有风过,带起一片云起雾绕,横盖山林。 原本就少有人迹妖踪,而今,更是静得只听鸟语虫鸣。 筠阳遣了两位师妹出外探查,自在洞外出神。 果然还是就如自己心中所感。筑基之感越来越清晰,自然还是要试上一试,就是越不过去。究竟是缘由何在,却是不得而知。只是在筑基之时,还未凝起气旋,就只觉气血不畅,仿若被什么阻了。 被什么阻了?筠阳面上苦苦一笑,抬眼去,一片迷茫。 未几,突地眉头一皱,不由满脸的疑惑。又是这感觉? 这段时日,总是内心里莫名地抽动,恍若被什么牵动一般,这空无一人的眼下,牵动什么?是自己心乱了? 妖修围攻六山,如此惊天的大事,观中却是把自己丢在了这里,不管不问。等,少了自己不能成?究竟是在等什么? 突地,心底又是莫名一抽。 ………………………… 山丘矮岭,盘根老树下,清瘦的中年人收了望眼,踱回屋中,皱了皱眉。 突生变故的卦象,居然应在自己身上……连日心惊难抑。终于要到了现世的时候了?轻唤一声:“双儿。” “在呢。”纤柔的女孩儿轻轻快快地来到中年男子身边。 “随我再去你钟爷爷那里一趟吧。”看看自己女儿,心底隐隐揪疼,从未经事,就这样出去,真的能行?须得好生准备一番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双儿 巍巍之山,横亘无涯,不见飘渺,只余隐隐城郭,但无人烟。晴空几缕流云,随风游转,犹显沧桑。一眼望去,满眼层层叠叠,高岭野丘,不知凡几。 西北深渊,一道河水绕过,蜿蜒林间,时宽时窄,如玉带垂落。深渊一侧的矮丘之上,一位清瘦中年男子携了一名少女凌空而去。去所指处,正是当中那盖耸入天的大山。 越过绵绵林野,过了几重城郭,直直转向北侧山腰的一处屋舍。凌空看去,屋舍之后,居然是大片的焦土无林,如此苍翠重叠的山中,真是突兀。焦土之上,一座巨大的殿宇,足有几十丈方圆,孤零零立着。风过呜咽,殿堂无声。 “嗯?”两个落在屋舍之外,尚未入内,中年男子不仅一皱眉,转而叹息一声。 “怎么了?”双儿望向自己的父亲。 “呵呵,无什么,你金爷爷也在这里。”中年男自唤了一声,抬步朝屋内行去。 “果然不错。”一进门,屋内胖胖的华服老头看着进来的两个,眉毛一展,扭头看了看身侧一名魁梧老者,“连你也会掐算,却没一个给我家的晶儿好好算算。” “唉……”魁梧老者看了看金胖子,又是头疼,又忍不住心揪,金晶儿这孩子,突地命相有变,扑朔迷离,由不得不忧心。 “白清扬见过钟老。”中年男子微微一躬见礼。 “双儿见过钟爷爷、金爷爷。”纤柔的女孩儿温婉一拜。 “哎,哪来那么多礼数,快快过来。”钟长安摆了摆手,“清扬,我正有事儿找你。” “哦?”白清扬上前两步。 “前些日子,你那黑渊可曾有过什么动静?” 白清扬一皱眉,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只觉得内里躁动,却是未见真正有什么,我也正是奇怪此事。钟老这里,有所发现?” “唉……”钟长安摇了摇头,“也是没有,只是,殿中那处魔气罅隙,兀自翻腾一阵,却不见动静,怎么也觉得不妥。数千年来,都无有什么动静,莫不是这厮,有所恢复?” 残尸与残魂都有所动?白清扬低头沉吟,此前也曾为此推算过,却是一无所出。 一旁的金胖子看看两个,欲言又止,不由也皱了皱眉头。黑渊和禁坛同时有感?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今可不是当初,自有真仙应对,没了这些家伙,要真是出了事儿,就凭这眼下这一群……真是不敢想。 “老钟没有试过窥天镜?” “唉,我怎会不试,若是那魔头出世,凭了咱们,恐怕真是应对不了。”钟长安摇了摇头,“窥天镜,居然无有反应……却不知,当年迫不得已离了此境,上面而今到底境况如何……”言及此,不有心底翻涌,却是揣不出所以。 “先前那遗使分身,唉……”思及遗使,白清扬不由又想起两千多年前的那人,心底一阵叹息,沉思片刻,“此事非同小可,不若来日,钟老与我去黑渊再探查一番。这禁坛,有了这几样东西镇着,暂时应该还是无事。” “嗯,将那窥天镜挪来禁坛,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只是多了一道封禁而已,却还是缺了那重杀禁,终归不是稳妥的长法……那獬豸之角,两千多年过去都无有踪迹。不行,就再多遣些人出外去,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唉……”钟长安看看白清扬,叹了一口,扭头看了看禁坛大殿的方向,久不再言语。 白清扬心底一动,獬豸之角……当年自己出外就渺无踪迹,如今……唉。为了此事,自己这许多年就没有一刻安闲,时时想起,就去掐算,然而这角,却同样是跳出探查之外,不在卦算之中。 如今劫乱之相起,又逢这黑渊和禁坛都起了动静,莫不是,这其中就是有着牵连不成?寻角…… 这样话题一说,屋中顿时气氛压抑,静了下来。钟长安和白清扬一住口,不禁憋闷难耐。 金胖子看了看几个,也不再多话,独个儿踱至窗前,却是一直不停地望向一旁默不吭声的双儿。 “这是定下了,要出去?”钟长安沉思许久,终于揭过了方才的话题,一看旁侧的女孩儿,挥了挥手,满脸的疼爱,“来,双儿过来。” “正是,近日,不至是晶儿的事,我居然也有所感……”白清扬瞥了一眼立时转身上前的金胖子,苦苦一笑。 白清扬有感?金胖子这一次难得地没有插话打趣。当年这白小子弄的事儿,却是留下了一地的酸苦。不由又看看白双儿,却不知,双儿又知道多少这内中的事儿。恐怕这白小子也不会尽数言说了。 眼下双儿要出去……唉,先前一直巴不得这小妮子出去,找找晶儿,而今事到临头,不由也是一阵心揪。这时候跑到钟老头这儿,白小子,你也是无法安心放了出去吧。哼,现在知道当老的的心情了?看你那一脸的苦相,恐怕将来双儿在外面,你还不抵我呢。 “双儿的境况,你也知道,而今与晶儿两个身牵大劫,出外一趟,是不可少。”白清扬看了看钟长安,“而今适逢乱世,双儿又始终无法破除那血脉之中的禁锢,不得筑基……这不,还是请钟老能在点拨一二才是。” 点拨一二……金胖子在旁边撇了撇嘴,这话说的,肚子里有货就是不一样,当初我放了晶儿出去,好像就是直接跑来要东西的吧。早知道出去赶上个什么劫乱,怎么就答应了晶儿去,唉! 钟长安看了看身侧的双儿,又扭头看看比白清扬还急的金胖子,“双儿有了你那一套掐算的本事,应是无有大碍。” 抬手一扬,霎时,青光一闪,满屋炫起,只见空中,一道弯牙儿静静悬着,宛如夜月坠落,清美无比,诱得人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抓。 “这法宝,就名清月,双儿可还喜欢?” 再看白双儿,此刻哪里还挪得开眼去,早被这可爱无比的月牙引得出了神。 “喜欢喜欢!好漂亮的月牙儿!” 呵呵,钟长安又一抬手,手指一点,那月牙儿缓缓收了清光,缩为了小指大小,落在发簪之上,犹如镂刻点睛,好不引眼! “这清月,和那如意镯一般,都是当年层城重宝,却是正配上双儿。不错,呵呵。”钟长安来回赏了又赏, “双儿谢过钟爷爷。”又是盈盈一拜。 “哎……双儿学你爹那本事,有了几分?可能掐出晶儿所在?”憋了许久,金胖子终于到了开口时候,直直盯向白双儿。 “莫急莫急。”钟长安接过话去,“要寻晶儿,不必掐算那许多,晶儿身上的如意镯,与这清月本是双生之宝,想来是先前高人专意炼制,有了这清月,自可感应出如意镯的所在,绝不会偏差。” 看了看白双儿,“此次恰逢乱世,劫中有应,也是无法,当行则行。关于隐匿之法,有你爹在,就用不着我操心了,行事谨慎小心些,多些心眼儿。这里,我再予你一道秘法,可与应急之时提升法力修为,无论是斗法还是逃离,也好有个依仗。” 言毕,取出一枚玉玦递过,“既是秘法,必会自伤,却需谨慎施用才是。” “双儿知道了。”慎之又慎接过玉玦,白双儿面容一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妹妹 白清扬看了看瞬时似变了个人的钟长安,只在那里逗着双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嘴里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自打归元真仙之境往上都离此而去,昆虚而今早已没了先前那般的风光无限。 再不见霞飞瑞涌,天映长虹,也没了层城之中穿花引蝶一般来回御行的身影。往昔繁华,仙气飘飘,都成了过往,却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待得重见了。 圣皇不出而地无气运生,祥瑞难续,而灵气匮竭。 仙……都说是飘渺出尘,自在逍遥,却不知,也是需赖一界的气运。后天行法得道,却在无形之中窃了一界之气,非是本愿,却是事实。若无德行回馈,恐怕哪一界,也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仙。 圣人皇者,又哪是那般容易有的。 唉,轻叹一口,扭身,看了看一旁的金胖子,自在那里看着钟长安和双儿出神,“晶儿与双儿只是身牵劫中,应是无有大碍,而今既然已经有感而去,必然过不了多久就会见面,不必再忧心了。” “等双儿出去,你就知道滋味了。”金胖子轻声一叹,看了看一旁玩得正开心的双儿,侧了侧身,“先前也没有问你,你说的有感,指的什么?” “却是血脉牵引……”这许多年过去,都未有感,却于此时突地有了牵引,白清扬轻轻皱了皱眉,“或许,双儿此次外出,不只是寻了晶儿那般简单,却是比晶儿陷入更深。” 金胖子看了看,不再接话。双儿体内的血脉禁锢,若在之前,放在昆虚,自然不是多难的事儿,只是眼下……看了看这空空的层城之境,唉。 而今又有血脉牵引,难道是留在外面的骨肉?两千年过去,却是一直未曾听说什么动静。白小子自己不吭,旁的谁敢乱说乱问?真是以为,以为已经不在人世了…… 若是以白清扬的血脉,就是不去刻意修炼,只管坐着,又哪里会只是眼下的境界,恐怕就是睡也睡出个元婴来了。却落得眼下这样,身在昆虚而不得解。 姜氏神鼎,却不想被外面那些小的如此混乱折腾,哪里还有先前的神威在? 看了看闷声不吭的白清扬。而今有感,也算是一件欣慰之事吧。只是,到而今都越不过筑基去……凭着天生寿元,又能撑得住多久去。就是有缘再见一面,这血脉之禁不破,恐怕还是将来送黑发人的暗引。 真是不知这白小子心里,是怎样的苦楚。不行,此次晶儿回来,怎么说也不能再让他胡乱跑出去了,还是给我好好在这儿呆着吧。 “爹爹。”一声轻唤,将白清扬从遐思中拉回。 “嗯。”白清扬一笑,捂了捂双儿的头,“双儿有了这清月,却真是不一样了呢。” “爹爹也取笑双儿。”白双儿将头一低,面生绯霞。 白清扬转身,对着钟长安深深一躬,“清扬多谢钟老了。” “身经大劫,自然是该小心些,而今在昆虚,旁的大本事没有,给小辈备上些东西,也只能是如此了。”钟长安不由也是心里一黯,“我看你先前似有话说?” “正是。”白清扬直身,“双儿此次出外,开了昆虚之口,这入口……” “咳,若是真有有心人得以知晓入得昆虚来,也算是一场机缘吧。”钟长安沉吟片刻,“咱们看来空空如也,一无是处,对那些小的,却还是遍地的好处。而今的昆虚,除了你那黑渊和我这禁坛殿,其实也无什么不可去的。”顿了一顿,“只做是咱们取了那窥天镜的补偿吧。” 转而想了一想,“除了你我所守之地,届时我将那层城之境的十二楼之下都开了。不过,却是各看机缘了,至于时日,权留给他们一载足矣。”说到这儿,突地又看看了看金胖子,“既然是寻机缘,自然不是白送的。” 金胖子撇了撇嘴,幸亏你还记得我在玄圃境中,若是那里的东西随意让那些小的来扒拉,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从来都是我拿别人的,不想竟然还有等着别人拿我的一天。 不过,嘿嘿,想到我的玄圃来,倒要看看这些小的能不能有那个命先过了阆风了,最好是连氾林也过不了才好。 别过,白清扬和双儿回了西北之地。 金胖子难得的没有跟来,急急晃晃不知御了出去做什么,不往自己的玄圃去,却跑去了一境之外的氾林。 只怕,是在操心自己的玄圃免遭祸害了。 …… “双儿这次出去,除了晶儿,或许还会有两处关联,既然在劫中,我现在就说与你听,也不至在外迷惑。”白清扬好生掂量了一番,唤了白双儿。 白双儿看了自己父亲,心中一动,迟疑半晌,“双儿却是想去母亲那里看看。” “自然。”白清扬突地仰首长出一口气,“你母亲,已不再人世,她所在的葬身之地,叫做西梨山,去往那里,却是须得慎之又慎,不得草率暴露了行藏,有女名曰梵心,遇之更需谨慎,却不是善与之人。” “西梨,梵心。双儿记下了。” “另外一事,为父而今也是推算不出,难有定论。”白清扬皱了皱眉,难掩面上愁容,“此去出了氾林,恐怕你也会有感。若是天有好生之德,你在外面,还应有一个妹妹才是。” 妹妹!白双儿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父亲,这许多年,怎会没有听这虚内任何人说起?“父亲……” 白清扬仰首虚望,抑不住浑身轻颤,良久,缓缓垂头,“当年你母亲离开虚内,心中预见会有不妙,又怎忍得下分离相思之苦,带了你妹妹,也是慰藉。只是不想这一出去,竟然再没有了相见的时候。” “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去寻母亲?” “自然有,当年自有当年的苦处,唉……莫再问了。” 咬了咬嘴唇,压下了心中的翻涌,却是忍不住热泪成双。妹妹,居然还有一个妹妹跟了母亲!母亲大人不在人世,自己的妹妹,又是如何熬过这许多岁月的…… 再看自己父亲,清瘦的身影,簌簌轻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是谁 清屏山的风,夹裹着不安与沉闷,撩拨着数万生灵。一轮弯月悬空,却如凌空待落的一把利镰,静待收割。 该来的,始终会来。 六山书院,大阵齐开,山外谷中,幽谧的杀阵静伏,再往外,九峰林立,分散的护阵又再横扩,首尾相连。峰下陷阵,而今随着战势之变,已被取消。既然护阵一破就要速速撤退,留下那些陷阵又有何用。 几千修士,此刻,汇集向了南北两端,鸦雀无声。唯有召出的法器,在夜色中尤为显眼,五光十色,明暗交织,月下,连成了两道闪亮的光带。 连一个眨眼的都没有,只剩粗重的呼吸。 南北两端,护阵相对的峰上,夜色之下,连绵几峰的两道光带似是与阵中呼应,在黑压压的妖修之云中,明灭不断。密密麻麻的光耀,将几座青峰映得犹如白昼一般! 对望,整座清屏山都被这随时暴起的气势压得没了一点动静。鸟兽绝迹,无有虫鸣。 一场旷古烁今的修界之战,不知多少眼,在等着最后的一声号响。 下一刻起,就只剩生,或者死。 “吱”的一声尖呖,划破了这沉重的静谧!一道烨烨黄光带着尖啸,从北侧妖众的峰巅冲天而起。 “吱!”南侧的妖修阵中,迅疾有了回应,同样的一道穿云法箭,直透长夜! “嗵!嗵!嗵!”六山大阵中,数道红得如血的法箭斜斜打出,在南北两侧的外围护阵上空炸裂,一片耀眼的光华,顿时四野鲜明。 “杀!”突地,两侧的妖修之阵中,几乎同时响起一股震天的怒喝,短短一声,立时将四下的林木震得倾伏,气势,如洪的气势瞬时爆发,空中,月色一黯。 “轰!”上万的妖修身影疾驰而下!淹没了足下的青峰。法力震动,土石崩裂,烟尘突起。“哗啦哗啦”的枝杈断裂,碎石掀滚磕碰,直震心肺。 昏暗中,黑色的狂潮,挟着狰狞的法器之光,碾过!直冲六山! 九座护阵中,几千人修南北分列,如两道洪堤,目眦欲裂。 “轰!”狂暴的洪流冲上护阵。一阵巨大的震颤霎时传了开去,地动山摇!倒卷肆虐的法力狂流如可视一般,轰然掀向夜空之中,虚空里,瞬间荡起弥漫的灰尘,皎月无光,群星黯淡。 群峰闪耀!震天的法力冲撞,直直沿着相连的护阵传开,九峰护阵,在漫卷的灰土之气中,摇曳震颤。原本恍如空无一物的群峰,光芒四溢! 蔚为壮观的景象,只是无人欣赏。 阵中的几千修士,顾不得一冲之下险险欲坠的大阵,直盯着这恐怖的妖修之流。一阵相隔而不可触的感觉,比之先前陷阵拼杀更是震撼压抑! 突地,不知从哪里开始,空中划过几道暗暗的银光,从阵中击出,投向了外面妖修阵中。 如潮的怒喝声里,几颗不显的珠子突地炸裂!“轰!”“轰!”妖修阵中,霎时成片掀翻!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已是残肢横飞,血雨乱溅。 炸声响起的同时,一道道暗暗无光的针芒在混乱的掩盖之下,激~射! 还在观望空中飞尸残臂的妖修,闷哼中扑倒在地,根本分不清,是被炸晕还是怎地,只是,再也没有起来。 冲阵大乱! 这时候,更多的暗银珠子,从阵中击出,投落妖阵。 炸响不绝,尸陈无数……只是瞬间,护阵之外,血流成河! “护盾!护盾!”连片的惊呼,在炸声中响起。 ………………………… 几千里外的白首山中,幽谧安详。 筠阳望了望这眼前的美景,空空如也的心中,一无着落。突地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这天地间多余的一点,立在哪里都不是。 千净观中,自己颇得祖师器重,曾是师尊眼中的骄傲,是姐妹们的榜样,只是,没有人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世过往。自己也曾追问过师尊,却是连偶然得遇自己的师尊也是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观中的灵植苑里。 一晃十余载,和姐妹们在一起,一心修仙问道,虽然偶尔也会想起这事,没有一丝的蛛丝马迹,却是连自己也淡了去问询的心思。 只是,而今自己这血液变化,一身的妖气……呵呵,是不是该去,再问一声师尊? 在观中这许多年,真是未曾听说,有什么丹药是专门将人往妖去转化的。 即便是众多妖修都关心在意的妖气之事,恐怕计较了不知有多少万年了,才俊辈出,而今都没有见什么可以化妖为人的丹药出来,也只是有了化气丹而已。 那么自己这连血液都转化而去……是自己本就是一个妖身了?呵呵,眼观流云无迹,筠阳不禁仰面轻笑。 一颗丹药,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妖物。 这其中,又有多少事,是自己乃至师尊都不明白的?自己就是那样偶然遇见拾来了? 梵心祖师……筠阳突地凄凄一笑,我又该如何看你……这年余的时光里,我倒是把你深深挂念。而今倒回头再想,自己所走的每一条路,居然都是你笔下轻画的。 你又知道些什么,瞒下了什么?为何不能对筠阳说明? 外界沸沸扬扬,都在寻那窥天镜,你独独不去搭理,就这样,遣了姐妹们在这无人问津的闲山中守了这许久,究竟是有所感应,还是如何? 那一颗疗伤的丹药,在此时送到了我的手里,化了妖……连人~妖对战这样的大事,也未许去,还是专意留我守在这里。此中,又有什么深意? 你也说过,寻昆虚入口,静守待变的话。 然而在变的,却是我筠阳! 我究竟是什么? 山中风起,带起一片叶,随风翻飞而去,这乱舞的轨迹,又有几分是叶能左右。 …… 正值沉思的筠阳,突地面色一变。 十余里外的山中,竟然有了灵气波动!修为未涨,这六识却是变得越来越灵,这就是化妖的好处吗?筠阳苦苦一笑,面色一沉。转身欲唤两个师妹,却是被自己遣了出去,尚未归来,也不知去了哪里。在此间这许久无事,怎会还如先前那样时时经心。 筠阳扭身一点,朝着灵气波动之处驰去。还未近前,就被这眼前的异象骇得深深震动。这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颗棋子的抉择 原本只是轻微的灵气波动,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在自己驰去之间,眼前的虚空,居然如水面一般,荡漾开来! 随着这波涌,这一片虚空,越来越薄,仿若一样实物,就那样,被什么给缓缓吹散了去。筠阳微微一怔,还有里许远近,急急停下了身形,轻轻隐入林后。 眼看着如此神异的一幕,脑海一闪。这,莫不就是隐境的入口!昆虚,昆虚真的出现了! 心中一阵难抑的翻涌,竟然几欲泪出。 自己在这里,守了这许久,不知不觉被人如棋子摆布,由人化妖,等的,就是眼下吗?然而也未看出,这又与自己化妖有什么关联。 百感交集,忍不住悲从心起。筠阳……你在这世上,又算是一个什么存在。 空中,如波化开的那一片,渐渐稀薄,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一股若透的感觉。隐隐约约,仿若变为了一面晶莹剔透的镜面,越来越是清晰。 那,是昆虚?林中的筠阳,被这景象吸引,目不转睛,再挪不开去。 镜后,是一片广阔得令人心悸的茫茫森林,一眼望去,无边无垠,恍惚之间,似乎远处有山,却是太远,不得细观。 竟然是这样的……都听说昆虚乃是仙居神隐之地,宫楼亭阁,美玉雕栏,霞飞鹤舞,祥瑞喷涌。更是有言,自古就有神帝筑城其间,飞仙无数,眼下,却是一概不见,也只是看看模糊的远山,巍巍莽莽,却不是心里那种绯霞横陈,流云如烟的感觉,尤其是这一片无垠的深林,衬得苍茫的意味更浓。 没有仙灵之味,只显厚重。 正值看得入神,突地,眼前的镜面仿佛抵不住那吹磨之力,恍若一阵风过,瞬间崩散。 眼前的景象随之消逝,再不得见。虚空之中,多出了一块浓浓的气幕,兀自翻腾着,却又宛如钉在空中,不随风动。 “呃!”筠阳之入神之中突地惊醒,皱了皱眉。心神一定之际,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起了一脸疑惑。 自己心中那被牵扯的感觉,此时,居然压抑不住,浑身如血沸了一般,忍不住轻颤。方才只顾投神观镜,却未发觉,自己已是呼吸急促,微微冒出了汗来。 血液……又是血液。将自己安置在这里,难道自己这一身的银色血液,真的是与昆虚有关! 树后,筠阳脑海霎时一片混沌。 昆虚……我怎会和昆虚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是灵植苑中一个弃婴罢了。转而一闪念,神色更是一黯,而今,还是一个不知今后如何的妖物。 这纷乱心境的撕扯,直惹得心中悲戚,站立不稳。依在树上,泪水扑簌。 不知过去多久,空中气幕的翻腾渐渐趋缓,终于,化为一片真正树立的薄云。只是这片云朵,中心静静如幕,四周却时时不停地翻腾流幻,宛如被疾风不停地吹过,却又带之不走,在空中,撕扯挣扎。 又一会儿,空中的这片异样云朵轻轻一颤,中心的气幕缓缓旋动,未几,从这气幕后,御出了一串身影。 “嗯?” 四下的灵气渐渐趋缓平复,又是一阵波动,筠阳抹了抹模糊的泪眼,定睛一看,正看见十余道身影一闪而逝,散向各方。 昆虚之内竟然有人出外?这一骇,顿时收了眼里的泪水。先前的传说,却是真的! 原先听说观中的故事,那圣女被废之说,又再映入脑海。如此神秘之境,修者心中神圣不可亵渎之地,却不知这一次莫名开了,又会引出什么样的是非来。 怔怔地盯着空中渐渐恢复平静的气幕,许久不见关闭消逝,树后的筠阳忍不住,浑身渐起轻颤。 有身影出入,此入口,已然无虞?心底里,突地涌起一股欲往其中的冲动,脚下,却又迟迟挪移不动。 回首,看了看身后的世界。 往前,或者能找到自己这身血脉的真相,或许,成为某一族妖物中不合群的一只小妖?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群妖物?能认下这个无依无靠的外来者吗?妖的世界,一无所知,更无论眼前这个隐世的秘境。 也或者,这里面,只是个牵引,并没有自己要找的结果? 身后……往后的身后,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真明师尊,姐妹……今后她们的眼中,还会认这个筠阳吗? 树后,孤影轻颤,心如风起乱拂衣。 天下之大,何去何从! 突地,浑身一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不好,抵不住!还未待筠阳抬步御离,一道神识唰地扫过。扭头看时,只见空中一道身影已是急急闪现,朝着筠阳所在的位置看过一眼,略微一顿,却没有什么动作,转身,投入了气幕而去。 “呼!”庆幸之余,筠阳不由愣了愣神。 居然就这样回去了。这身影,分明是先前从这里出去的,还以为讳忌如此隐秘的出口被发现,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出手,竟然连理都未理!这是在做什么? 适才出去时候,行得太快没有看清,而今这道身影,却是个妖物。 妖物……心底里莫名地一平,忽地愣住。从何时起,自己居然开始讳人而向妖了? 突地心中一动,似打开了一道心锁,思如泉涌,有了定数。 筠阳转身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世界,苦苦一笑。 妖,就是妖。这个世界的筠阳,应该不会再有了吧……而今不是正在人~妖大战吗?自己所计较的一切,师尊,姐妹,所有的过往,都是属于人的。人,我已经不再是了…… 抬头,望了望自己先前驻守的方向,却是依旧不见那两人过来,看看天时,居然已经是几个时辰过去! 唉,轻叹一口,自袋中,取出一杆定分尺,定了这空中入口的方位,转而,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玦,捏碎了去。却是之前备下,以示发现入口的玉玦。 师尊,筠阳将这讯息传与你,千净观,筠阳怕是再回不去了,养育之恩,来日再报。 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那朵云,静立片刻,不知在心中决断着什么,转身疾驰而去。 及至天光灰暗,筠阳的身影重又返回,远远看见空中静悬的入口,面上微微一笑,你还在,这就是天意! 再无一丝犹豫,足下奋力一点,毅然朝着那入口投去。气幕翻涌,无有一点阻碍,瞬息,身形隐入。 …… 只是,筠阳不知,在她离去的这几个时辰,一道纤弱的身影,从这道入口御下,在原地迟疑徘徊了许久,才自不解离去……父亲说,晶儿的方位在南端,却不知他是何时测得,那如意镯的指向,分明是在东北方位。 真明接到传讯,看了看凄惨无比的战况,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两位西梨女修寻不见筠阳,却是发现了此地的神秘入口,速速传讯回了观中。 白首山外的一名神桥妖修,按着那位久驻此地的西梨女修遗下的定分尺,寻来此地,看见空中那神秘莫测的一片气幕,犹豫再三,还是折了回去。未几,昆虚入口现的讯息,如电闪一般传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杀阵破 就在筠阳目睹昆虚入口凭空而现,迟疑徘徊,终于抛下了一切,投入其中的这前前后后,几千里外的清屏山中,漫山遍野的修者,人与妖,以血沐峰。 六山外围的九峰护阵,并未能撑过多久,在妖修们反应过来,树起法盾,顶着护体法器之后,被那突如其来的霹雳子母珠激起的愤怒,在短暂的混乱后,掀起的,是近乎疯狂的冲击。 如飓风狂潮一般的轰击,一浪高过一浪,不停地拍向那一道护阵。不需要任何的鼓动,阵外,丧生在霹雳珠下,转眼就被踩得与土石不分的血肉,已经让战中的妖修满眼充血。 随着轰击的法力掀起的血雾之中,夹带着森森残骨,砸向护阵。就如一只狂怒的吞天凶兽,拍打着眼前的朽木牢笼。 破!破!破!北部的三峰护阵,几乎在同时崩溃。转眼,南部的护阵也被轰碎。一股炙焰瞬时漫卷而过,顿时,刺鼻的焦腥之气腾起,弥漫了整个战场。 浓浓的烟灰,遮蔽了空中已被染红的星月,这一处收割生命的战场,却在烈烈的火光之中,变得通明儿越发的狰狞。 如潮水一般的身影从外围的峰上泄下。两道阵流,前后几乎不分,紧紧胶着。还能分清阵营的,只有空中那奔涌之中犹不停攒射击出的漫天法器。 一路的尸首,在金铁交鸣,法力轰击的震响之中,连一声哀嚎也传不出,尽数淹没。 退,只是眨眼之间,人修的阵流涌过了六山之外的谷底。 在这血肉横飞,不见天幕的战事之下,谷中翻腾的雾气,犹显妖异。 战阵突地诡异一变……就如一只遮天巨手捂下,泛红的雾浪,静谧无声,霎时将阵流一分为二。人修的阵流倏然卷入身后的大阵,凭空消失,轰鸣尽掩,纷乱不再! 除了了了几十妖修激奋之中又再投入,霎时没了影迹,奔腾的阵势如被腰斩。只剩戛然而止的妖修,沉重的喘息和难抑的杀气,与这雾气针锋相对。 又是血雾…… “让开!让开!”几声呼喝,北侧阵流的峰上,疾疾驰下十余道身影,“静待破阵!”不知从峰上何处传来一声呼喝,顿时,静下的妖修又起了一丝骚动。 “退后!”十来名妖修清出一片场地,余下七名妖修,紧紧围在当中。阵中的七名妖修就地盘坐,从怀中取出七色不同的法珠,抬手祭入空中。只是一瞬,凌空阵列,形如北斗。 随着手下翻飞的法诀打出,当空,七颗法珠越来越亮,突地一颤,光芒耀起,连成一片! “定坤!”随着呼喝,耀起的七星之光突地又是一敛,只余七颗法珠,却是与先前的孤零散布不同,恍惚之间,浑然一体,只觉气息流转,越激越急。 “去!”又是一声劲喝。空中同气的七星应声而起,朝着那翻腾的血雾上空移去。 “落!”这一声喊,七名妖修齐齐抬手,凝指一道法力朝着法珠击去,霎时,虚空一震!冥冥之中,只觉当空气息一颤,凌空的北斗七星投下七道隐隐不显的光束,朝着血雾击下。 瞬时,光束笼落处,雾气仿佛被风吹散一般,消逝不见!血雾之阵,从中破开一道丈许宽的通途! 轰然,早已按耐不住的妖修立时蹿起,顺着那光束指引,急急朝前涌去。 竟然如此神速就破了!许逸等人突地觉到周遭气息一变,阵行不畅,不由都是面色一变。“破法珠!” 数十道剑光倏然射出,直直击向空中的定坤七珠。还未触及珠子,只见空中的定坤之阵突地一颤,那光束一恍,断了接续,却是立时有一股无形之气震出,将这几十道剑光悉数震落! 又打,又再震落!断断续续之中,消散的范围越来越广,越来越快! 无用,许逸看了看身侧的方梓文,抬眼看看那边阵中,已被隔开两地,随着那破阵之光的扩散,还在一点点退后,远离。 一丝苦笑,转而,对着众人一挥,“此阵不可再守,速速退回山中!” 此时的身后,影影绰绰,已是御入越来越多的妖修身影。“不可缠斗,速退!” …… 血雾之中,一道道身影急速御出,朝着山中驰去。内中的妖修立时反应过来,霎时,道道法器凌空激~射!“杀阵!是杀阵中的贼子!” “截下他们!” 瞬时,除了最初的十余人,后面御出的身影不停地陷入围战。“轰!”“轰!”激战之中,霹雳子母珠的炸声又再想起! 越来越多的妖修涌入,不朝六山去,却是都转身,投入了对血雾之中修士都围杀。 这杀阵,给妖修们留下了太深的震撼!永远也无法抹去,眼看着雾气变成一道翻滚血河的骇然!多少同伴,多少相知,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逝,连点声响都没有留下! “杀!” “不能放走他们!” …… 南部的杀阵,此刻同样被破去。一样的混战,突地在山前阵后处处开花。 血雾之中,被破开了一条十余丈的通途,却是流光溢彩,宛如地涌祥瑞一般,在这战场内,犹显得格格不入。 眼下通途之中,一串淡淡不显的五色花瓣,犹如天撒,彩光四溢。光触之处,血雾尽散! 彩衣无聊地拍了拍手,看了看这战团,皱了皱眉,却是无心去管。扭头看看晏心展几个,各个面容正然,凝神战阵,不由摇了摇头。 杀人的事儿,就那么好看吗……适才看见北边七色光耀,这会儿又隐了光去,却不知那边是弄的什么玩意儿?眼珠一转,突地身形一晃,朝着北侧御去。 晏心展看着近在眼前的六山,阵前渐渐汇集的妖修之众,正自思量着匡雄提及的破阵之法,身侧一阵灵力波动,不禁一凛。抬眼一看,不由一阵愕然。这妮子,这时候跑出去干什么? 空中的彩衣,那管身后这些眼神,身形连闪之际,已是临近北部的战阵,远远望见空中的七颗法珠,莹莹之光,气息流转不停,真看不出,倒是有些门道呢。兀自嘿嘿一笑,隐了身形,轻轻悄悄地朝着那定坤法阵靠去。 正要好好看看这几个珠子,突地,身形一震! “许逸!那个就是许逸!” “截下他!莫让他跑了!” 忽地!空中的身形一转,连隐身也无心顾暇,急急转身,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战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孤剑直驱 六山大阵之中,鉴元扫了一眼那杀阵被破开的口子,足足延伸至了百丈,犹不停歇。眼下,黑压压的妖修之众席卷而来,越涌越急!又看了看犹被缠身在外的弟子,心底,一阵深痛…… 抬手示意,阻了阵中意欲再冲出去的修士。 此时出去,哪能还有几个再活着回来!以命换命?唉! 眼中,盯着那挺身仗剑,将师弟们一个个都解了围的身影,心欲滴血……傻徒儿啊!还不回来! 还有五个……浑身浴血的许逸振了振已显困顿的心神,重重出了口气。紧提一口气,足下如风,身形一转,折了几折,回身一剑,荡开了几道击来的法器,顺手丢下两枚霹雳子母珠,甩开身后,冲向下一处被围的师弟。 然,在这里许宽的狭长地界里来回冲杀了那许久,解了六处围困,此时,却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清逸长剑,渐显迟钝,掠出的身影,失了飘逸…… 前后左右的妖修身影,越来越多。若只是身后成队的妖修,犹可周旋,眼下这样,奈何? 悲从心起。 耳边,是一阵阵的呼喝,“他就是许逸,截住他!”身前的妖修一转身,就是成片的法器击来。 再救一个,再救一个……许逸在心中默念。让过几道法器,正欲前行,突地,驰进的身形微微一顿,再次折向,“呲啦!”这一次,却是有些慢了。一道法器从肋侧,带着刺耳的尖利之声,贴身穿过。顿时,扯破了衣衫,疾风一带,扬上了空中。 内腑一阵翻涌,气息一滞,许逸不由一个趔趄。扫了一眼,幸得身上的这套内甲,战前推了几推,从师尊手里接了下来。不想这时候,还真是成了救命的东西。 深吸口气,再抬首,不由深深一震。 这一击一顿之际,只是眨眼的功夫,身遭,立时又围上更多的妖修来。不妙! …… 空中的破布被乱气卷起飘旋之际,突地,六山阵中,一处角落里,闪起一道暗青的幽光。 挤挤攘攘的修士尚未及反应,被一股暗劲排向两侧,一道身影“嗖”地御起,一声不吭,直直掠出大阵,朝着许逸冲去。 “谁!” “那是什么人?” …… “是他!那是李飞白!” “那就是前几****跟你说的李飞白!” 一阵骚动,忽地席卷了阵中的修士。阵首的一众人,微一诧异,看着孤身驰出的身影,心中不觉暗暗一热!相互看了看,并未言语,那眼神,却是盯得更紧。 驰去的身形不停,如一道凝实的疾风扫过。 青黑的龙牙,幽光不显,连连带起虚影,在空中不住地点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驰去的残影之后,道道法器翻飞而去,一具具尸首沿路扑倒…… 快,须得再快些!趁着这些妖修未得反应过来,冲过去!李飞白心底急催,足下生烟,急掠! “呼!”身后,数道法器急急袭来!连头也未扭,心念一动,黄光耀起,弦幕如波,卸力阻下。就着这冲顶之力,李飞白咬了咬牙,直直朝前撞了出去! 不能犹豫,不能停!掠了一眼前方,许兄的围阵已经不再挪动!行不动了!重重的围困之下,哪里还看得见许逸的身影! 近了!近了…… 眼中,乱芒飞射里,偶尔闪过那道熟悉的清逸剑气,在重重的法器纠缠之中,穿梭游曳。 驰行不停的李飞白突地双目微微一眯,抬指一挥,“去!”倏忽,龙牙青光一闪,原地不见!足下狠狠一发力,李飞白的身影随之激~射而去。 “嘭!嘭!嘭!”又是一个蛮横直往的冲撞!眼前围阵的妖修,突地被掀开一道破口,数道身影在一众愕然的目光中,横飞了出去,再也没有起来。 乱射的法器,突地一顿,战团凝滞。 一晃眼,围阵,多了一道直直的缺口,场中,多出了一个人? “许兄,快走!” 许逸也是猛地一怔,被李飞白这一喊,瞬间醒过神来,“飞白?快随我去救那几个!” 救……唉,李飞白心底一恸,救谁?那几位陷入缠斗的师兄,哪里还有命在。 伸手一扯许逸,提气就往外掠,“那几位,已经都不在了!还不快走!” 提气飞驰之际,许逸犹忍不住回首,一眼过去,心中一痛,唉…… 只是在错神之间,两道身影,从那缺口处直往外冲去。 “截住他,快截住他!” “那个就是许逸,别让他跑了!” …… 两道身影还未冲了出去,迎面,追着李飞白而来的妖修正堵了上来!不待两个御出剑来,“轰”地一声,二十余道法器迎头砸落。身后,眼看两个要脱身而去,“唰唰唰……”几十道法器齐出,追袭而来! 不好!没有一点闪躲余地,这一下,要生生的受了!黄光闪过,瞬息将两人围在当中,疾旋而起…… 正此时,身后斜空里,突地灵气一乱,轰然,一股骇人的气势凭空爆出,直扫而过! 这又是哪里来的? 无心顾及,闪念之间,李飞白和许逸已被那砸落的震击冲撞,直直的掀飞了出去。 “呃!”即便有弦丝卸力,也扛不住这样的轰击!李飞白只觉心神一震,内腑翻腾欲碎,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旁边的许逸,比着与弦丝相连的李飞白强上一些,却是连番斗法困顿,同样吃不住力,鲜血顺嘴而落。 毁矣!身在空中,二人不禁心底冰凉。 忽地,空中一道彩色的炫影一晃,闪至两个的身侧,一股柔柔的劲力一卷,将空中二人稳稳揽住。 “彩衣?” “彩衣仙子!” …… 空中的彩衣情急之中,气势猛地一放。立时就引得四野注目。 晏心展突地一愣,北部居然传来如此剧烈的灵气波动?略一探查,霎时变了颜色!居然是彩衣那妮子!“守在这儿,我去看看。”对着身旁的元婴妖修丢下一句,闪身掠去。 刚才还好好的,怎会突地放出这样的气势来?而今这样的场面,怎么会扯上元婴修士的事儿? 北峰之上,匡雄突地两眼一眯。好端端的,这蝶彩衣要做什么?先前过来,还静静悄悄的,也未去在意她,居然会突然暴起?转身看了看一旁的欧阳静,却见正是一脸的诧异。 “这妮子做什么!”突地气势一放,险些将自己那定坤法阵给冲毁了去!不待匡雄吭声,“倏”地掠了出去。 六山之中,本就焦切不已的鉴元,眼看着几十妖修朝着许逸和李飞白齐齐出手,还会有好?正欲唤人营救,不料,空中悄悄过来的那道气息,居然会在此时暴起!竟然是冲着许逸和李飞白去的! 霎时变色,直直冲了出去,“放下他们两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呆了修界 “师尊。”许逸一眼瞥见急急御来的鉴元,才刚开口,只觉眼前一恍,竟然什么都不见。入了幻去! 这……一阵探查,却是无有一点用处,根本撼不动分毫。 这女子,居然和彩衣一模一样的容颜,自己惊诧之下,一不小心,居然喊出了名姓来。 唉……一阵莫名的失落,泛起一股心酸。怎么可能会是她……自己认得的彩衣,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神桥小妖而已。 脑海之中,不由映出了一张楚楚颜容。彩衣,自己心中顾忌着人~妖之别和这六山弟子的身份,却是不敢面对……辜负了相约,唉。 一个出神,转而反应过来。适才分明听到飞白兄弟也是在喊彩衣仙子来着?这是怎么回事儿? 心中一愕,难道,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儿,这女子,也叫彩衣不成? 生得面容相同,还是一样的名姓……摇了摇头,苦苦一笑,真是关心则乱。 自己与彩衣相遇,恰是在陈州栖霞山中追查那毒蜈的时候,飞白他几个,不也是在栖霞山中。 多年过去也不会记错。正是在自己与彩衣相处几日,分别之后,心生困惑之时。那夜,闷闷难开,独自行到了山中,恰巧看见谷中篝火,一人和几妖对饮清风月下,其乐融融之景,应了自己当时的感慨迷惘,才会兴起,就那样过去讨了几碗酒喝。 久居同一山中,说不得,飞白也认得栖霞山中的那个彩衣,也是认错了人吧。 心中突地一动,呀!飞白认得彩衣! 霍地扭过头去,看向李飞白。 却见探了几探如云似雾的四下,就罢了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居然盘膝坐了下去。只是那面容之上,却是带着几分愁苦,是在发愁眼下? “嗯……飞白,认得彩衣?” “嗯?”李飞白睁开了眼,略一怔。彩衣仙子,自己怎会不认得,就连眼下这彩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进入了。看见这云,就忍不住想起无奈扣下的金晶儿,到如今还没有一点消息。 知道曜华宫就在南边据着,真是有那个冲动想跑过去问问,眼下两军对垒的境况,却是怎么也没法跑过去。正值心中郁闷,不想,又碰上了蝶彩衣,被收进了这彩云中。 原先真是不懂,以为这是什么术法,而今看来,这彩云,恐怕也是什么不可多得异宝之类,适才探了探,却探不出什么。 如此正好,落在蝶彩衣手里倒是不必担心还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待会儿,正好问问晶儿的近况,心底也好安生些。也不再去多想什么,盘膝静候。 怎么会有这一问?抬头看看。认得彩衣有什么,你不是方才也在喊彩衣,“先前就认得,怎么?”李飞白一脸迷惑。 …… 战场上空,彩衣从未有过的激愤! “留下?”怒目而向鉴元,“你就是许逸的师父,看着这傻瓜落到这样险境,这时候跑出来,你也配!” 一句话,简直如晴天霹雳,顿时将四下观战之人听得愣在了当场! 六山之内,守在北端的大小宗门,连同感到了突然放出的惊人气势,急急御来的南侧元婴修士,底下的一众散修,全都没了一点声响。这句话,怎么就听出了那么多的意味! 先前见突然蹦出来一个大妖,眨眼之间收了许逸与李飞白,着实让大阵之中,扼腕不已,如此两个卓然的人物,居然落到了对面的大妖手里,哪里还会有活路在! 转眼,自己阵中也御出了元婴修士,还未动手,对面的大妖竟然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在责怪六山未曾出手去救许逸!什么意思?这画面,太过让人惊骇…… 许逸居然认得这个大妖,还,还很是熟络的样子……在如此战场之中毫不避讳就撂了出来!颇为维护的意思。心中各种的猜测,回不过味儿来。 林行远看了看身侧的几个,都是一脸的愕然,说不出话。转身再看战场,轻轻一哼。 瞄了一眼身侧的同门,一个个张大了嘴,林瑜突地眉头紧皱,再解不开去。 空中的鉴元心底一震,哑口无言,一时愣在了当场,心中如狂风卷浪般翻腾。 这女妖,你这样说话……这这这,怎会这样!许逸两个看来是无事了,然而,在这样的境况之下,这是怎么回事?该当如何? …… 晏心展惊得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妮子,就算平日里总是那样出奇,古灵精怪,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从这儿下来了!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吗?唉! 一旁的欧阳静,峰上的匡雄一众,此刻突地乐了。这下真是好玩了,这妮子,真是不惊死修界誓不罢休啊。六山,曜华宫,嘿嘿。 …… 鉴元轻叹一口,神识一扫身后的大阵,心底里暗自叹息一口,真是有点乱了方寸。 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彩衣,也罢,只要许逸两个没事儿就好。 面上一正,只当没有听到方才的话,抬手就是一击朝着彩衣击去,狂风漫卷,声势盖天,却并无多大的劲气,张口又是一句,“以此就可要挟?速速放下二人!” “哼!”满心都是险些丧命的许逸,彩衣此时哪里还有心在这里耗战。却是根本没有觉得,自己情急之中的话有什么不妥。 只是一闪,退出了鉴元的掌风。正欲顺势遁去,突地想起事起突然,云中还裹着另外一个小家伙,似乎先前是见过的?也不及多想,抬手一挥,一道身影“呼”地自云团中飞出,直直朝着鉴元落去,“给你接着!” 鉴元此时,正不知往下该如何去,猛地一惊,面前飞过一个人来!探手接住,一看,却是一脸惊异的李飞白。稳住了这个,再抬头去,哪里还有彩衣的身影? 今日这事儿,急转直下,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了看还在扭头,不知张望着什么的李飞白,顺手,将他往阵中抛落。 立在场中,鉴元突地莫名一笑,浑身气势一涨。既然跃出了阵中,眼下,又何尝不是一个契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对决 随着彩衣爆出气势,突地插手卷入了战事之中,再有鉴元御出相对。晏心展从南端赶至北端,峰上的欧阳静御下。 事实上,整场战事,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先前的战斗,千军万马的对垒,横扫,都只是下面的拼杀,甚至,连金丹都未曾扑入场中去,整场战事,双方都没有出现突然蹦出几个高阶修士大杀四方的场面。若是如此,而今的修界,恐怕早就没有修士了。 然而此刻,几名本该最后说话的元婴突地现身战场上空对峙,瞬时,将这战局推进到了绝胜的地步。 大阵之中,林行远与郑东阳立时闪现在鉴元身侧,北侧妖修所在的峰巅之上,陈凌风立时闪落,杨真看了看柳青萍,无奈一笑,下了峰来。 鉴正一看,按下了真明,与英武殿执法掌提气而出,立在了鉴元身侧。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师兄,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却不是时候。不由心底暗暗担忧。 突地就到了这个场面,偏偏又是师兄先出了阵,然而,如此斗法……九元飞星镰却不在手中。 瞥了一眼下面的战场,几名元婴都现了身,原本因为彩衣的暴起而稍有迟疑的战势,顿时犹如烈火之上突地浇上一桶燃油,轰然掀起了燃天之势! 滔滔战意,漫天的法器交织成河,朝着护山大阵涌去。 护山大阵在这攻潮之下,只是微微一闪,旋即回复如初,转而,一股白色碎星一般的攻击,反击而出,迫得阵外纷纷竖起护盾抵挡…… 唉,看见那碎星一般的反击并未给阵外带去多大的损伤,鉴正无奈地心底一叹。至少,大阵的循环弥补有这一空,眼下看来,也算无虞吧。 突地,身侧黄光一闪,一股灵气巨涌,鉴正心里一凛,却是身旁的郑东阳率先出手,一柄开天斧,兜头朝着眼前的杨真打去。轰然,空中的战事炸响。 身影分错,渐渐拉开了距离,五处对阵一展,整个战场,顿时没有了一处可以落眼的地方,满目都是法力轰击,法器法宝的闪耀。 这一处虚空,俨然要承受不住,不停的震颤扭曲,宛如下一刻,就要崩碎了去! 南端的战场,随着彩衣,晏心展蹿去了北边,突地显得一静,仅余的那名曜华宫元婴妖修,御上空中,关注着北端连天的战事,大阵里,真静瞄了一眼,也将心神投向了北侧的空中。 那里,才是这战场真正的中心! 相形之下,南端大阵前,那曜华宫妖修攻阵所引的滚滚炙浪,都没了颜色。 …… 欧阳静心中一定,空中,一只莹绿的玉环突地一震,连连耀起,明暗之际,恍若“嗡嗡”有声,飞出层层的幻影朝着鉴元直直罩落。 层层叠叠,翠绿之光霎时映得半天尽是盈盈之色。 嘿嘿,对上了鉴元,自己心底还真是没谱,正在那里发愁想招,待会儿暗中投下几个小小阵法来缓一缓,这厮,居然打出了一把剑来?九元飞星镰呢? 真是天助我也!如此,就可以好好跟你过过招了。 鉴元面沉如水,一柄亮银剑,在空中化出如潮水一般的剑影,抵向了空中的绿波。 旁侧的杨真,对上郑东阳的开天斧,却是几下之际,就有些吃力。一蓬飞针,对上了刚烈打法,本该占些便宜,然而此刻的郑东阳,一身冲天的气势,却是将只思应对的杨真压得死死。 杨真不禁皱了皱眉,居然让自己碰上郑东阳这个家伙! 斜眼看了看右侧的柳青萍,正与鉴正都得难解难分,空中的红绫,时而如水,时而似剑,又是缠又是斩的,倒是把个鉴正弄得有些局促。 又看一眼陈凌风,一把九环刀,劈落之际,刀背九环,同时转起,疾旋击响之时,犹耀出刺目的白光,急急收了心神回来,那边的六山家伙,对上这扰神的打法,恐怕不会讨了好去。 远远的,晏心展和林行远打着打着已是偏了出去。 晏心展手中,并未御使法宝,却是将自己弄得犹如一个魔神一般,浑身的烟火缭绕,举手投足,都是淡红的炙焰焚过,直燃得虚空一阵阵扭曲。对面林行远,却如闲庭信步的大雅,手上,赫然也是一把折扇,略显泛黄陈旧的扇面之上,几抹写意,扇动之际,一道道劲风卷过,让晏心展不住地皱眉…… 峰巅之上,匡雄看了看下面的战阵,又瞅了瞅这突然开打的几对,不由有些愣神。 战场的事儿,还真是瞬息万变。原先一直计较着,这六山的大阵,怎么也得又耗上个一日两日的去,待到最后撑不住时候,逼一逼鉴元,将他打残了,再冠冕堂皇地说话。却是转眼之间,就又弄成了一团乱麻。 看看天色,也只是午后酉时。 也罢,兀自心底里一笑,反正早晚都是坐下说话,既然都赶得那么急,也是天意?急,就让我在给你们添上一把火吧。 抬手一招,侧后的钱宽急忙上前俯身,略一示意,钱宽微微一怔,看了看将这谷底都染成了血色的战场,不由心底一松,这是,要再搅上一搅了,如此凄惨,真是,让自己都不敢下眼去看了,还是快快结束了去吧。 急急转身,对着身后的几十名妖修交代几句,转而,几十道身影驰下了峰,朝着六山大阵冲去。 未几时,大阵之前,出现了几十道身影,也不催动法力御器,却是将几只储物袋子激开,略一凝神,同时抬手。 阵前如浪的轰击之中,突地出现几十道暗银的虚影,疾疾朝着眼前的大阵打去,所指方向,全然不离一片方寸之间。一颗颗暗银的珠子,去得急如电闪,连成了线。 霹雳子母珠!却未想,这匡雄,居然想出了这样的用法,不打人,打阵! 单个的珠子,倒是比那筑基全力一击也强不到哪儿去,本就是用作斗法暗器使用的东西。先前突袭有那样的效用,是那乱阵之中,都未曾用心提放,才被轰得七零八落。 然而此刻攻阵,需要运法抬手去打,顿上一顿再打的攻击,怎么比得上眼前这连成了线,绵绵不绝朝着一处击去的珠子! 正在空中御剑的鉴元,突地听到下面的战阵之中,一阵截然不同的轰响,霎时,心中一惊。斜眼一看,护山大阵的一角,居然在这连绵不绝的轰炸之下,循环弥补不及!立时,显出了一片虚晃欲坠。 霹雳子母珠!竟然是霹雳子母珠! 欧阳静突地一声轻哼,你不拿九元飞星镰,只是御把剑来死撑,还敢走神!手下法诀一变,空中那只莹绿的玉环骤然一闪,直击鉴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轮回丹 一道翠绿的光环,瞬息由先前的丈许宽大直直凝为巴掌粗细,一闪而逝! “砰!”的一声,四下的几对扭头去看时,只见一道绿光在空中划过,回落至了欧阳静手中。 鉴元的身影,和那把亮银剑,如矢一般飞上了空中…… 旁侧的鉴正一眼扫过,空中那道飞出的身影,去如败絮,居然无有一点运法正身,止住去势的迹象!不好! 抬手就欲逼退柳青萍,试了几试,竟然未能脱身,大躁之下,只觉得身侧,那莹绿之光又是一闪!危矣! 大阵之中,丹器掌与真明急急御出,一道身影,才方掠出,已是伸手一挥,法宝直取空中的玉环,一道身影,御向空中的鉴元,伸手接下,转身复往大阵投去。 宣法掌与明宣的两位元婴,驰往大阵虚晃之处,联手打下法珠阵旗,临时设下小聚灵阵,朝大阵打去。 直到接住了鉴元,真明犹觉得心神有些恍惚。落至阵中,才觉到,自己竟然是一身汗意!这战事起伏,真是一个比一个震惊。 先前彩衣突地一搅,才过去几刻,居然就变成了眼下的样子。 看了看鉴元,不由心底更是暗沉。这一击,正打在心口。整个前胸都塌陷下去,浑身法力涣散,面色异样潮红,只是一直不停地吐血,竟然还混着些许的器脏碎屑! 唉……怎会,怎会如此!先前见他对敌,竟未曾御使那名贯修界的九元飞星镰,这一个失手,恐怕,就是要搭上命去了。 “如何?”…… 一众大小宗门的人围得满满,瞪眼看向了真明。眼下这样的境况,六山的当家人怎能出事儿,这要是出了事儿去,下面该当如何? 如何?真明暗自吞下口气,还能如何,扫了一眼四下关切的眼神和惴惴的神情,却是怎么也不敢将实情道出。本就战得艰苦,再失了信念……这山中的几千众,怎么办?人修的根基就要都灭在这里不成? “把我也吓了一跳,唉。无事无事,诸位不必担心。”真明轻轻一笑,“鉴元掌门修为高深,境界超绝,却只是骨肉伤,一时受创晕厥而已。”摆了摆手,“诸位还是散了吧,这样围着,让下面看见,还不知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呢。” “果真无事就好……” “真明道友一言,吾等就心安了。” …… 一众散去,还不时地回头张望,真明不禁皱了皱眉,转身,将鉴元携至明机殿中,这才安生了些。然而……该怎么办? “祖师……”苏囡囡看了真明满面的愁容,怎会不知道,方才只是在骗那些人安心而已。自打看了上次南边的战事,一直到这次,被这血腥的场面骇得,却是一直没有再说话。 原本还想看看飞白哥哥,谁知道混在了人中,哪里还找得着去。自己一个妖身,就算吃了化气丹,也不敢在这时候在外面乱跑啊。也只是等到今日里,飞白哥哥又独自一人仗剑冲了出去,才看见人。 谁知道,才看见一眼,却是又被扔到了人堆里,被六山那一堆人给接走了去。 正想着,看看祖师能不能带自己去看看受伤的飞白哥哥,却是急转直下,自己这边又接下来一个。 这个老爷爷,看祖师愁的那样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嗯?”正在那里犯愁的真明,此时那里还顾得苏囡囡。 “这位爷爷,是要用到这丹药吗?” 鼻中,突然传来一阵异香,真明扭头,不由愣住。 轮回丹?这小丫头,居然将这个拿了出来……是不知道这丹的珍贵之处,以为这是随便就有的? “囡囡知道这丹药,世间罕有,放在囡囡这里,不知哪天用上。可是这爷爷若是好了,是不是就可以救下眼下这一山的人?” 唉……真明看了看眼前的小丫头,不由说不出话来。 轮回丹,自己这里还有一颗,要不,那时也不会兴起感慨,就把唯一的保命东西给了这丫头……看了看苏囡囡伸出的小手,禁不住心底一颤。 自己一个自诩超然,****与丹药为伍,常常将救人挂在嘴边,在旁人眼中,简直如圣人一般的元婴修士,今日,居然被这一个小小丫头给授了一课。这就是天意吗? 且不论这轮回丹的珍贵,自己看见鉴元如此,也忧心眼下局势,却是未曾想过,就要将怀里的轮回丹取出来…… “祖师……囡囡只是一个侍童,收了这丹药,心里也不安,要不,还请祖师将这个,收回吧。” 收回……呵呵,这丫头,这是逼着我要将轮回丹给鉴元服了? 不由深深看了苏囡囡,双目清澈见底透心,面色神情,宛如真玉。这是哪里来的缘分,让自己碰上了这样一个小妖,唉! 轻轻一笑,缓了神色,伸手,抚了抚苏囡囡的头,“傻孩子,这丹药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要救这爷爷,祖师这里,自然还有办法。” “你看这个。”真明伸手一亮,一颗一模一样的丹药已在手中。 “轮回丹!”苏囡囡不由一声惊叫,勾了头,面上一红,“我还以为,祖师这里没有了,为这个发愁呢。” “呵呵,祖师是愁,愁的可不是这个。”真明暗暗在心底轻叹一声,“只是方才一惊之下,心下恍了。”轻轻一拉苏囡囡,“来,主我给他将这当药喂下。” “嗯!”苏囡囡露出了灿灿一笑。 …… 且不管今后的修为境界如何,至少,性命无虞,至少眼下的境况,也该会振奋不少吧。唉……真明望了望外面,宣法掌那里,三个意识浑身汗透,外面的妖修,那霹雳子母珠却是停停打打,就那样吊着,生生耗住了三人。 抬眼空中,鉴元这一伤,上面的鉴正居然也是险象环生,居然已是苦苦支撑的局面。 丹器掌那里,对上欧阳静,也是吃力不已…… 怎么办? 突地,神识一颤,真明不由一动,这时候,那里来的传讯?探手入怀,霎时,憾在了当场! 这!是筠阳,昆虚,居然是昆虚入口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决断 这许多年的等待,这一刻,突地有了传讯,恍若不真! 愣了一愣,脑中不知为何,闪出了犹在观中齐整人马之时,师尊的一句话,“切切不可动筠阳,就让她守在那里,近里,或许就会有所动静!” 莫名地一凛,果然,果然是有了动静,这就发回了传讯。当初就对这安排不明所以,而今,成了事实,不知是激动还是怎地,竟然心底猛地一颤。此中,居然真的有那许多的深意…… 正值出神之际,突地,身侧一阵惊呼,将真明忽地震醒。一个恍惚,猛地朝空中看去,这一看,不由心中一抽。空中,一道身影直直下坠,那边,宣法掌已是急急跃起,迎了上去。 鉴正,适才就看他似乎心有所牵,施展不开。居然会不敌那柳青萍! 眼看那宣法掌身形,适才凭着三人之力设下聚灵阵,去补如此大阵循环之亏,此刻,虽说未经一战,却比之空中各人还要困顿。这……真明扫了一眼那处大阵虚晃之处,剩下两名明宣的元婴修士,此刻顿时捉襟见肘,如此怎是办法!这样消耗下去,岂不是眼睁睁地一点点磨死在这里! 已经死去那许多修士,鉴元伤重不起,如今又伤了鉴正!眼下,这数千人……手中摩挲着那传讯玉玦,一扫空中的战阵,突地足下一点,凌空而去。 “且住手!”真明立于宣法掌身前,挡下柳青萍一击,“我有话说!” “且听我一言!”凝了法力,直直声震四野,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峰巅。 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喝,惊得整个战场一震,居然都是为之一顿!西梨千净观,毕竟还是与其他的宗门不同,观主于此刻突地运法一言,不论妖修人修,战得如此惊天动地,却还是下意识地一缓。 嗯?匡雄扫了一眼战场,不由轻轻一笑。西梨千净观,默默偏于一隅,倒还真是有些影响。这时候蹦出来,一脸急切的样子,用意何在?待会儿要是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味地说理,可是没有几个会听,只怕出不完的洋相啊。 也好,鉴元生死不知,鉴正又伤了,人修胆寒,也正是到了该说话的时候。 急了?嘿嘿,真不知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以为我匡雄真会傻到一举拼杀下去,灭了这儿,独占传送阵? 六山就是前车之鉴,那么大一棵树,自以为就可以左右天下所想,哈哈,却不知,谁人不是自私的?你再自诩君子,不在自己兜里的东西,谁心里会舒服? 果然,我只是扇了扇风,就举天下妖修来战了。 我匡雄的名声,可没有你六山那么正派。独占的事儿,拼死拼活的,换了个针毡坐在自己屁股底下,我可没你那样的雄心,哪天,也去面对一场如此的阵仗。 分了就好嘛,谁也不担心,都可以安生睡觉。哈哈哈! 真明扫了一眼下面的战场,心中略定。抬眼看对面峰上,“而今在这里,耗尽修者之力,手足相残如斯,无非就是为了一座失了阵眼的传送阵,何况六山从未有独占这传送阵的意思。而今窥天镜在哪里,失了那许多年,也无踪迹。即便抢到手中,不知又有多大用处?” 顿了一顿,“有那心思,何不去寻一寻就在眼前的机缘。”说着,将手中玉玦一亮,“我西梨今对天下公布,昆虚入口已现!” 轰地一声,整座战场如炸裂了一般!起伏不定的灵气波动,瞬息在谷中荡起一阵乱风,狂旋而起!匡雄一错神,手中的把件化为了齑粉! 昆虚!那是什么地方,修者心中的神圣所在,地心之中! 九门通天,一宫,一室,五城,十二楼。仙居神隐之所!那里会有什么?难以想象! 仙城,帝室,神宫……玄圃之境,数不尽的神花,异草,仙果……通天九门,那可是真正的通天之路!漫天飞仙,遍地祥瑞! “据我所知,你西梨可是闹过一回笑话,而今若是说别的,或许可信,唯独这个,而今让人如何相信?”匡雄突地一皱眉,拍了拍手,“若真是昆虚再现,只要是有个盼头,哪怕各凭机缘,我妖修都认,唯见不得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而已。” “只是,即便如此,也须得先行给我妖修一个交代吧。既然而今都说,没有独占传送阵的意思,何不让给我等观一观那阵。天下妖,人既是一家,共用之阵,我妖修也不求多,只需掌控此阵一半足矣,又无什么贪婪之心。如何?” …… 真明不由默然,料到匡雄会出来说话,却不料,这匡雄的话,字字诛心! 望了望身侧的几个,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不是自己可以说的……至少,眼下这一战,是暂时停下了就好。 “这昆虚入口之事,我手中玉玦就是明证,既然将此事公之于众,足见无什么掩藏之心,至于实与不实,地点在这儿,你自可去勘察。”说着,竟然将手中玉玦一甩,直直打向了匡雄而去! “只是,这昆虚之口,开得多久,入内有何限制,而今一概不知,匡峰主既然心系天下,何不带众位高人,先行去探查一番。届时,给天下一个讯息,岂不更是彰显大家之风。” 这!匡雄倒是一愣,未想着真明,居然会就这样就把玉玦扔给了自己!这女道婆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啊。 低头一看,果然,一众妖修,全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探手接下玉玦,却是只觉得手里发烫。这贼婆娘,倒是会引开注意。昆虚的诱惑,比这眼前的一个阵,不知大了多少去!然而,除了当年的那个西梨圣女,有谁进去看过,哪知道里面什么样子? 恐怕人人心里都想得天花乱坠,若是都有得好处,还好说些,若是有什么凶险……妈的!把这东西扔给自己,倒要自己来说这些话! 哼,也无甚,只是,要想就凭这个,就把眼下的这一切都抹去不提?嘿嘿,以为我也疯了不成?神识一扫玉玦,轻轻一笑。 “此中所示地点,就在白首山中。我自会即刻遣了精通阵法禁制之人前去探查,以防有甚不测。有什么注意,即刻公布天下。其余有甚精于此道之人,自然也可随行前去探查,无什么可以掩藏的。”抬眼看了看空中的几个,“只怕,我等这些时日所待的关于此阵的交代,还是该现在就交与我们吧。” 真明看了看身后的鉴正,此刻面色惨白,犹振不起一点精神,不由望向一旁的林行远。 “此事,也无什么不可。”林行远瞥一眼眼前虎视眈眈的几个,“六山本无独占之心,如此,自然更好向天下交代,只是,掌门伤重未醒,主事而今也是带伤之身,即便有心相叙,恐怕也得让我等先行救治一番。难道,如此通理的匡峰主,还要我等就这样,丢下二位当家人?” 哼,无非就是一拖再拖。已失两个战力,还当着天下说出这样的话,还怕你会翻天不成? “我匡雄今日,就托一回大的,待你六山十日,有西梨的仙子在此,十日之后,既然不需再战,相叙一番,怕不再是什么难事儿。白首山,我自会遣人前去,有什么,也会与你等共享。只是,若是十日之后,再有什么欺瞒,就不要怨我们,齐齐出手,寻回公道了!只怕你那大阵再如何,也扛不住我等的怒火。” 唉……又能如何?而今,鉴元,鉴正境况不明,又出了个昆虚,这些,还真是须得好好议上一议。 林行远与真明,郑东阳几个相互一视,略一点头,“如此,就一言为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獬豸之角 震天的战事,历经如此之久,几乎是对修界的一次血洗,就这样,因为一个消息而停了下来。 自然,还是这个消息本身的震撼,足以让人对这样的血拼,生出了是否有必要继续的疑问。 没有人会在眼前就可得的利益面前,还会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侥幸,惜命,只要还有一点余地选择,转眼之间,热血就成了一个玩笑…… 六山之内,明机殿的商议很快就有了一个结果,给就给了,也无什么不妥。虽然听出匡雄并无要破灭的意思,但是,这个交代,最终还是要给的。控阵而已,此阵就在六山之内,头顶之上。量他也没那个本事挪走,若真是有那个能耐,境况又会如何,还真是不好说了。 六山,五峰往复循环,不止是那一座护山大阵的需要。事实上,更是为了这古阵,居然以五峰为阵基,以成传送!只是可惜,自六山有典籍记载以来,并没有关于此阵是否真的有人用过的说法。 或许,在之前,飞升,并不是一件令人神思遐往,遥不可及的事儿,此阵,在先前,却不是那样地受人关注?这个问题,历代六山之人想过许久,终究已是无法考证之事。 而众人知道的,最后一个飞升之人,还是那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再无其他。人家那时候,却是凭的自身破碎了虚空而去。等到回头再开始想及这座古阵的时候,窥天镜却又消失了踪迹。 如此尴尬的一座大阵!如此尴尬的六山! 如此无奈的修界,为了一座失了阵眼的传送古阵,展开了一场旷古的争夺,抛下了上万的尸首,血染六山…… 昆虚在此时现世,也是天意吧。 至于窥天镜,是否也会有些转机?即便是修行千年之人,经了这样一场,也难免会在心中祈盼憧憬,唉。 既然有了决断,还是将心思放在昆虚吧。只怕那两位离去之人,再如何想,也料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转机出现。 鉴元而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恢复,无论修为境界,眼下看来,至少留得命在,鉴正之伤,并不严重,倒是无虞。匡雄那里,必然会借着十日之计,赶去白首山,如此重要的事儿,可不能被他在暗中做出什么手脚来。 粗略一合计,真明给出了那处的准确位置,即刻与六山宣法掌和明宣的二位元婴急急赶了过去。 ………………………… 白首山,当匡雄赶至之后,看了眼前之人,犹自探查一番,不由得心底暗叹。 梵心,静静地立在那空中的一片白云之下,看了看无奈落下的匡雄和欧阳静,没有一言。心中的翻涌,此时已经静下。 这里,居然已经没有了筠阳。呵呵,投入昆虚了吗?这些事,说不上什么对错好坏。我就是利用了你的血脉,也是无奈之举。修者,但凡有一点希望之处,那个不会穷尽其极。 只是,当自己来至这里,看到那光明真大的入口,欣喜之下投身御入的时候,却是变了脸色。不得入?呵呵,好,真是好! 倒是剩下的那两名弟子,毫无阻拦地进入了昆虚!自己花费如此大心思,这是做了什么?为他人做嫁衣?若不是两个弟子回来,言说其中尚有转机,自己早已将这入口给毁了去! 居然开了入口,还留下话来?这是做什么?一年之内,携獬豸之角,自可前往一叙……外面没有了窥天镜,昆虚又要求这东西,有何深意? 昆虚,原本以为一步登天的地方,然而,这两名弟子出外所言,内里的境况,居然是那个样子?无有什么仙气飘飘,无有? 如此玄虚,方便之门……明明里面就是有人,又弄成这样,真是乱得一塌糊涂!理不出一点头绪。 看看匡雄,自然懒得搭理,六山那里不是正在大战?这时候,入口才开就跑到了这里,这个秘密,也没有什么可守的了。 短短几句话,已经说的很明白。此境,只开一年,是为了求那獬豸之角。入口不闭,只是给下面的一个补偿而已。换句话说,自己这样的,要想得到什么,就拿此角相叙了。 究竟何样境界之人得入,内里又会不会有什么机缘之类的,显然,和自己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獬豸之角?这等传说之中的东西,连昆虚都在向外求索,又会在哪里有得?然而,这昆虚之内,只怕不会无的放矢才是…… 至于内中传说的神乎其神的玄圃之境,层城之境,是否真是那样,不得而知。听两位弟子之言,入内,眼下全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莽莽渺渺,恐怕,也不会是那样安安静静地就进去,看见什么就能取的。就看下面的本事了。 而今看来,倒需把希望都放在弟子身上了,唉…… 匡雄看了看一旁的梵心,心中事一样的纳闷,独自站到一旁。不得入?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欧阳静遣了回去。 自己两个来探,居然都未得入,那这入口,定是对进入的修为境界有所限制了。这梵心,看起来,竟然对自己一点防备也无的样子,对这人~妖之战,也是一副漠不关心。莫不是,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还真是个揣摩不透的家伙,这心机,绝不是寻常人等能比的,此女,不简单啊。 嘿嘿,都是为了能入上界,其他的东西,过眼烟云,全都是不值一提。想得明白就好! …… 几日后,一众人等咸聚,却是弄得各个不得入内,梵心对着真明交代一番,居然就那样,理都未理六山之事,直接离了白首山而去。 匡雄那边,欧阳静携了修为不等的几名属下,一一试探,方才弄明白,只有金丹之下的境界,才可入内,顿时,大失所望。然而,内中抛出的那个獬豸之角之说,却又是点燃了一个个心底热火。 一年,只有一年。内中有机缘,外面的,更是不得清净。能见面一叙,这样的机缘,比之漫无目的地探寻,一点都不逊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程烟雨一程风 白首山,重来都未如此热闹。 对于进入昆虚,人~妖两方,大小各宗,并没有去强加什么限制。方经了一场血战,转而就对散修诸多的苛刻对待,这事儿,还真是做不出来。尤其,此次乃是昆虚现世,非同小可。 弄得不好,恐怕就在这昆虚入口外再来一场血战。 尤是听进入的弟子们回禀,这昆虚境,比之想象中要广博得多,恐怕足有方圆万里不止,仅仅是眼前的森林,就令人生出了难以行尽之感。内中的人,恐怕也是基于这些,才会放开入口,给出了一年的期限。反正,筑基以上都不得入内,在内中,自然就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散修进入,这求机缘的事儿,可不是礼让的时候,少不得,会有争抢,拼斗。宗门之流,自然不敢耽搁,来不及对战中的人事做什么的评点,稍事点醒,昆虚内中可能凶险,备上些丹药灵石,陆续涌入。 先前来至六山的大小宗门,大多根本就未曾回宗。六山此地,较之各自宗门,距离昆虚入口更近,传讯回去之后,就地出发。 林瑜在听完林行远和执法掌的宣讲,未搭理那匆匆而去的人流,独个儿静静落在后面。眼看人已散尽,悄悄见过了林行远。 林行远看了看此际林瑜,面色沉毅,目光凝而有神,暗自点了点头,又不由一叹。 “长老,林瑜此次入昆虚,有一事相求,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林行远稍一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听闻数千年昆虚不得见,此次开了,当属修界最大的盛事。恐怕凡事筑基,都不会错过。那曜华宫晏风,定然也在其中。大战之中,瑜儿无能,未得见着那厮,此次入昆虚,一年的时日,必然会有交际时候。”林瑜看了看林行远,“此次,乃是诛杀此贼子的天赐良机,不容错失。瑜儿恳请长老指点。” 林行远重重出了口气,看着林瑜,默然许久。晏风,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缘,然而曜华宫,又岂会就那样放晏风自己一个独闯,更何况,是方经一场大战,余愤未消之时。 转念,若不是在这个时候,寻常再想碰上,一南一北之距,恐怕还真是机会缺缺。 唉,身逢乱世,染此恨事! “我这里,恰是有一物可用,但是,也不可全以为有了这东西,就万无一失。”林行远面容一正,“以晏风的身份,自然不会少了随从和保命的东西。何况,我这辟火珠,只是一个辅助,避了炙烤而已。意欲诛杀,却还是困难重重。至于其他的法宝之类,而今,却是难有什么。” 辟火珠!竟然会有这样的神物!“多谢长老!无需其他。林瑜自会谨慎行事,绝不会脑热。”有了这个,哪里还要其他!林瑜不禁浑身一震轻颤。 “切切不可大意,晏风先前,可是与许逸齐名,即便火法不灵,又岂是可以小觑的。若事不可为,不可强求。”林行远突地一动,“这里,还有些许霹雳子母珠,你拿上,也可相机而动。” “是!瑜儿谨记,谢过长老大人!” …… 苏囡囡本想着,战事一停,就可以去寻李飞白,不想,为了昆虚,眼下却是比之战时还要慌乱的样子。 几只大妖在大阵之中下了几道法禁,留下了传讯玉玦,匆匆离开了六山。阵内阵外,人山人海,居然未有几时,就所剩寥寥无几。真是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满山的尸首还未及清理干净,山风之中,还满是血腥气味,却是没了身形影迹,来如山倒,去如退潮,宛如一梦! 真明将下面弟子安排妥当,依然未曾离去。鉴元而今这样,自然不能随手就走。苏囡囡随着留下,一片忙乱的六山之上,却没有见飞白哥哥的影子。 …… 四方馆早已夷为平地,李飞白别过了方梓文和吕青云几个,而今正在老任的屋中。 看着眼前强打精神的老任,心底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子不在身边,多年未回,而今,连唯一相守的菁菁也是一幅想见又不忍见的模样。感慨一番,若不是老任打趣几句,险些稳不住自己的心神。 唉,出了院子,不由立在崖边独个儿出神。前些日子,还是排山倒海的生死相搏,突然,没了声息,却是留下了一地的苦楚。然而这些,又有几个会在心底里在乎……不过都是随波逐流,应时而行。 一路行到此时,自己本无什么争强斗勇之心,却无时无处不得谨提着精神,你不犯人,却挡不住人来犯你。想按着自己的心思行路,全是奢望。只有不住地前行,一路飞奔前行! 山峰烈,涤荡胸肺,一股血腥,直冲脑际,忽地想起小潭边的火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句常被自己几个挂在嘴边的话,“但随心而行……”不由深深一叹,随心而行,没有行得起的本事,还能剩下些什么? 昆虚……李飞白长长出了口气,召出龙牙,一声剑吟。吾来也! …… 许逸此刻,在清屏之外,不知此地何地。 胡乱奔来的地方,彩衣自然更是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只是紧紧盯着不远处许逸的背影。 是的,许逸此刻在沉默。事实上,是突然有些惘乱了。 当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惦念,突地变成了这样,还是那分惦念吗?自己心中一直未曾放下的,到底是什么?不知道…… 是只因为那份怜爱之心,还是自己站在了一个高处,无形之中,满足于低首去看的那份优越,一直想看那一双仰望的眼,去寻找内心的自足?还是终究就是舍不得…… 彩衣没有话,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都是自己在栖霞山中,压低修为玩笑的情形。原本,就是为了好玩,为什么就是忘不掉这个傻瓜了呢? 看到许逸这样的神情,心里止不住“砰砰”地跳,原来,自己也没有做好面对现今这种情形的准备呢。 可是,那时候,他救了我,那么,这时候,我救他,这有什么不同吗? 嗯,是没有不同的!若是他认为不同,或许,自己就是真的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可以再等 许逸转过身,对着彩衣凝视。 你,终于想完了?彩衣笑了笑,却真是没有多少灿然的神色,只是心底里,莫名地有些酸楚。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数千年,仗着自己天生的本事,跟着姐姐,肆意纵横,哪曾有过什么羁绊。 记得那时,姐姐倾心于晏舒大哥的时候,自己还不屑打趣,自此没了那个心怀天下的姐姐,再也装不下其他,只剩卿卿我我。 从那以后,万里独行,青山绿水,仙府古藏,凡蝶影至处,总是少不得在心里替姐姐惋惜一番,放着这样逍遥浪迹的日子不过,却甘心守在那一山之中,真是想不通。这心思,怎么会说变就变了呢?生而纵横之乐,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忍得下? 虽说偶尔也会感觉孤单了些,自己找些乐子,和那些个蒙昧不开的妖兽玩玩,或者幻化身形,逗一逗小修士们,那是多么惬意! 然而那一日,栖霞山中,那一道飘逸的身影,怎么看,就是和别的家伙哪里有些不同呢…… 自己是有些喜欢被他揽在怀里的感觉?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那些装模作样的修士,最后,都死在了自己手下,自己居然会有些舍不得那个傻瓜的臂弯。 然而,这个傻瓜,竟没有觉到自己装疼,只是想多赖上一会儿而已。 自己居然会跟他相约见面?居然会真的等在连云山中,就是为了一个约定,多年再未曾出去游逛! 原来,这就是心里有了一个人的感觉。 可是,自己事后想了许久,就是没有想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 …… 眼下,该说些什么? 彩衣将两只手搓得,险些脱了皮。瞄了一眼转身的许逸,低下头,不敢再看。 许逸心底暗叹一声,脑海中不由想起飞白,想起那场对饮,想起那时的神桥飞白,为了老先生和红儿,不惜挺身与筑基死磕。更是想起了英武殿中,那原先的执法首席,老任之子,而今不知云迹何处。 然而,自己还是不同的。师尊,是六山掌门,他老人家,该如何看?身后,那许多的师弟们,又该如何看? 不由又看了一眼彩衣,况且而今,自己又能带给彩衣什么? 只是这一眼,低首垂眉的彩衣,却又恍如那栖霞山中的身影一般,引得心底一震,难以平复…… 我,该如何? “彩衣……” “嗯。” “我想回一趟六山,见一见师尊。” “自是该去的。” “心中有惑,解不开,行不得。” “彩衣知道……” “那么……你或许,还需再等我。” 等?他说让我等?彩衣霍地抬头,面上,露出了一抹由心的笑,“等,彩衣不怕……只要你记得,你的小妖,在这里。彩衣可以再等,哪怕只是一句别离。” “不出一月,我必会在这里,与你相见。” “嗯!” 他是在意我的,他并未将彩衣忘记,他是为了我心中生惑! 此间尴尬,别后再想?等,彩衣可以。 望着许逸离去的背影,彩衣轻轻倚在树上。好想,好想自己真的就变成那一只神桥小妖。 ………………………… 李飞白一行至了白首山,却见那入口之外,许多的妖修人修,又是三五聚堆,各自立于一处,居然还有不急着往里进的? 相互望了望,不由诧异。这入隐境的事儿,却是不太方便去问什么,就是问,恐怕也是搪塞的话。 一行人提了精神,纵身御入。 入内一看,还不及望一眼四下的境况,居然眼下又是或聚堆或单身的修士? 立了半晌,谨谨放了神识扫视一番,而后,揣摩了许久方向,急急掠去。 原来如此!一众人不由皱了皱眉,心底里,却是不禁猛地又紧了紧。 这,怕不就是在躲避什么有仇隙的人吧?这才忍着,错开了时辰去。即便如此,却还是放心不下,犹需小心探查! 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正此时,远处林中,突地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众人不由都放神去探,还未及探出什么,只听得一声惨呼,须臾,再没了一点动静。 “飞白。” “嗯?”正在诧异此中凶险的李飞白,突地被一声呼喊惊醒。却是吕青云几个,此时,站在一堆,分明是要离去。 吕青云屡显尴尬,拱了拱手,“林瑜与我等原先相约,未能寻着兄弟……”先前,可是真没有想到这里面乱,会乱成这样去,“飞白,与我等一道吧。” “无妨。”李飞白轻轻一笑,“我恰也是有约。” “果真?”吕青云又看了看李飞白。 “呵呵,自然是,” “如此就好,飞白兄弟,多加小心。” 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李飞白不由撇了撇嘴。约,哪来的约。自己在六山就认识这几个,许逸不知被带去了哪里,方梓文那样的,早被拉入了队。 方经了大战,理勤殿的一干人,此时却是脱不得身,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只怕最后,能不能入来都是两可的事儿。 又看了看远去的几人,隐隐以林瑜为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后来也曾听说,似乎那个林长老,对自己很是看不入眼,虽然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然而大战末尾,出了那样的乱数,鉴元掌门伤重如斯,恐怕难能再继续支撑六山。鉴正掌事,没有了掌门师兄,怕也是势微言轻,如此,林大长老,自然就是而今说话之人了。 先前还真是不知道,林瑜,居然是林长老的族里后人,呵呵。 然而,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李飞白看看转眼已是模糊的几道身影,倒也能想象那几个的心思,并无什么感慨记恨。只是,自己这样的,而今都已经弄到了四方馆去,再不济,还能如何?撵走? 唉……就这样吧。 此时,才静下心来,望了眼前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远远的中心,似乎有山的样子。 在院中时,曾有过大致的讲解,眼下的氾林,只是昆虚边缘而已,内中的阆风,玄圃,层城之境,才是此行的重点。 看了看又有几波人,顺着入口直直往内驰去,不由皱了皱眉。这样过去,不知道多少人~妖又是那样聚首一处,恐怕一路上,什么也别想见着。 孤身一个,这会儿,倒是真的随心了。转身,朝着旁侧转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入境 昆虚,居然是这样的。李飞白不禁诧异。 眼下的这氾林,林木繁茂到令人惊异,细细感受一番,灵气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充裕,只见遮天蔽日的枝叶,异常旺盛的各色花草,几乎要盖住了人去。大多不识,却又不是什么灵花异草。 偶有藤蔓交织,手臂粗细,放在这粗壮得有些骇人的树木身上,就不显突兀了。缓缓探查着前行,若不是偶尔蹦出的寻常小兽,还是如外界一般大小,真是恍惚错觉,误入了一个巨型的世界。 岁月之力,果然不是人能想象。肃穆沧桑之气,油然而生,无需言语,自然令人心生敬畏。 入得这昆虚,对于李飞白自己,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格外的渴望。自己一个剑修,有了龙牙,又有了弦丝。并不再去想其他什么。若不是哪位仙人有意遗下仙物,自认,恐怕少有能比得过这两个的物件了。 至于再去寻什么能增进修为或是寿元的奇物,心中是有那样的憧憬,尤其是见识了朱果那样的神异,自然是多多益善。然而那样的东西,哪样不是万众瞩目,何况,这昆虚之内,原本就一直有人居住,有那样的东西,还会不好好收着? 入得这其中,倒是想去看看那通天九门什么模样的心思多些。 若说心里真正惦记的,却是能不能在这其中,碰上什么能克魔的东西。都说此地是仙居神隐之地,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会少了此类东西才是。 只是,这一类东西,不知道平日里是不是会有那样多的人去留意。想想修界之中,平时少有遇到魔修之类的,忍不住宽慰自己。 …… 等李飞白按着灵觉找到一处灵物生长的地方,一眼扫过,才猛然反应过来,眼下的境况。 这一小片极其平常的胶骨草,放在外面,也是寻常可见,不过是接续水中的一味常药。在外面时候,多是顺手采一些而已。然而,眼前的这一片……唉,李飞白看了看剩下的几片发黄的叶子,不由狠狠拍了自己一把。 都长成了这样!一片叶子,足足有外面的三倍大小,还用看年份?眼前除了光溜溜的茎,哪儿还有什么! 心底一凛,如此这般,不管是不是认得,是不是有用,只要有些灵气的东西,谁还会剩下一点?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也是只想着多取一些啊! 这……自己往旁侧里来,本就想着避过大队的人,来碰一碰运气。不想,不知多少修士,人家早就想到了这些,想得比自己更多!根本就是专冲着灵草异果而来。 不管自己用不用,拿出去外面,总能谋些好处,再不济,也能相互换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一点残渣也没有剩下!如此这般,近里,只怕也是什么也见不着了! 瞬间醒悟,提气,直直往前驰去。 果然!明理暗里,不知多少左右探查的身影,更是有修士,就地大打出手。 不过,这一路往侧里来,也看出了些门道。往侧里来的,大多都是神桥修士,却没有几个筑基的。想来,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往里面去争,只怕是不会讨了什么好处去,弄得不好,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倒是都明白得很。 看见李飞白的身影,或远远隐去,或早早地一礼,转身,往旁的方向而去。 碰见的都这样,倒是弄得李飞白有些不适。却原来,在外面浪迹修行的日子,是这样无奈。 一路疾驰,根本不停。直到看见了一处尚未被动过的灵草,才落下身形。将这灵草取了,李飞白这才复放开神识,缓缓探查入内。 再往里去不久,又见几处灵草,李飞白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几处地方,显然有人来过,却只是有所选择地取了两处,而且,并未取完?倒像是,要就地取材炼丹?此时还会有人有这兴致?想了许久,也弄不清这中间的深意,这,算是超然,还是心急? 只是,就这两样东西,却看不出,这位奇怪的修士,究竟意欲何为。不由自主留了点意。 如此探查缓行,除了起先疾驰的那一段,一日间,实则也未行出多远,已是不觉入夜。 一样的月,落在这昆虚境中,心中却摆不脱异样的感觉。 望着身前的一处活水流湾,月下,犹显得清静。此情此境,独身一人,心底里,一丝惆怅油然而生。止不住想起飞红谷,却不知,那种对火酣饮的情景,何时才能再有了…… 篝火?唉,身在隐境之中,还是怀些敬畏吧。 静思片刻,放出神识探了探左右,确定无有其他,纵身,跃上了身旁的一株树上。想了想,又摸出一颗隐灵丹服下,这才放心地倚下,回想今日。 独自前行的这一段,起先,倒是发现了不少灵草,那个奇怪的修士,也只是选取了六七样东西,再往后,不知是取够了,还是拐向了别处,却不再见动静。 只是,亏得自己在听风之上待了那许久,却是连炼丹的门都没入,暗中琢磨了一阵,愣是没有看出,这些东西凑在一块儿,究竟是何种丹药所需。不由面上一红。 只是好奇,撇下不说。 静了静,李飞白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只青瓷瓶,又取出两株自己不识的灵草来。 青瓷瓶中,是一丝专门自红儿本体之上抽取的阴魔之气。今后在这昆虚之中,要用来试探的东西定然不少,总不能时不时的取画入内去。 将那两样灵草之气拘出些许试过,果然没有一个有用的。略有些失望,也不奇怪。毕竟,才入此间而已。 抬眼,透过叶隙望向天幕,落入沉思。 入画抽取魔气之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院中竟然多了些许灵动的生气?却不似先前那般,一片桃花似锦,却沉闷压抑,无有一丝气转的意味。 魔气侵染,最终贯心而失了本心正神。南风薰曾言,神竹之气,乃是清正本源之物,虽然不知道是何种清法,想来,定然与点醒自身的正神脱不了干系,而今看这一丝灵动之气,轻盈飘渺,感之神怡,这莫不就是红儿?是红儿有了动静?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扭头,虚虚往里望望,而今还在边缘,内中还远,这神隐之地,但愿,能有所发现吧。再助红儿一把,早日醒来…… 不知不觉,居然出了神去。不知过去多久,突地,被一阵轻细的“窸窸窣窣”之声唤起。 什么动静?李飞白猛地一惊。正要动作,蓦地反应过来,自己适才,服下了隐灵丹来着,而今,又高高跃到了树上,应该未被发现才是。 定了定神,伏在这比人还粗的树杈之山,向声响之处望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毛球和马脸 此处树杈,离地约莫五六丈高,却是这棵树最靠下的一枝了。耐不住,这里面的树木,实在是粗壮高大得不一般。 幸得是在湾流边侧,当空还露出大片的天幕来。月辉星光对水映下,夜色里,临高俯视,即便不敢运法凝神,也算看得清晰。 循声望去,却见水岸这一侧的一处茂密杂丛之中,扒拉扒拉,居然显出一只如獭般的妖兽来。夜色之下,肥肥敦厚的身形,三尺余高,宛如毛球。仔细辨认之下,却不认得。 只见那毛球,不知在顾忌什么,掩于从中,谨慎小心的样子,左右张望许久,又跑到水边,俯身嗅了一阵,如此才似安下心来,却不见其他动作,又急急回身草丛,滋溜一下,蹿了进去。 “呼啦啦……”未几时,丛中又是一阵响动。再看时,还是那只毛球妖兽,这一次,竟然背了只鼓鼓囊囊的袋子,月色之下,身负巨囊,险些盖过了自己身形,犹自东张西望,这厮,莫非是做贼? 也不知搜罗的什么东西,居然弄出那样大的一只背囊。胖墩墩的身形,畏首畏尾,险些看得李飞白喷了出来。 昆虚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顿时将那肃穆沉重的氛围消去了几分。 这是在做什么?能让内中妖兽如此小心翼翼的一只巨囊?李飞白不由“砰砰”一阵心跳,目光再也抽不开去。 下面的那只毛球,正了正神,扭身,正欲往昆虚内中驰去,突地,“哗哗”几声,身后的湾流之内,一道暗光闪过,如炸了一般,掀起滔天的巨浪! 三道身影从水中激~射而出,“砰砰砰!”落地,瞬时将先前的毛球围在了当中。 “嘿嘿,这大夜天的,蛮蛮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三个马脸的大汉!李飞白被那毛球身上的大包裹引得错不开神去,眼看着这厮就要离去,正犹豫是不是下去认识认识……没想,暗中竟然还有埋伏蹦了出来。 定睛看看,这三个,却同样不知是什么妖兽,先前在水中,居然一点动静也无! “哼,我去哪里,不劳你们费心。多谢相送!”话音未落,毛球的身影,带着那巨大的包裹,突地一阵虚晃,几个方向同时闪现奔去的身影! 哎呀!树上的李飞白险些惊呼出来,这毛茸茸一只胖墩的妖兽,也只是筑基修为的样子,竟有这样快捷诡异的身法!自己仔细紧盯着,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原地已经没了那毛球的影子! 一阵灵气波动卷过,那三个马脸却只在原地未动。 “咚!”的一声,十来丈远之外,凭空突地一阵光闪震颤,“噗通!”一声,那毛球一头撞上了阵墙,倒栽了下来。 “哈哈!如何?”马脸大汉早就料到有这一遭,“跑了一次,跑了两次,若是还让你跑了,我兄弟以后,也不用再出去混了。” “杂毛马贼!亏我将这一片水域让给你们许多,还将如何果赠与你们,却是瞎了眼!” “哎……那如何果,可不能愿我们啊。只怪那金老儿,只给留下几颗果子,居然将如何木给取走了,不给底下一点路走,只能自己想办法啦。” “贼子狡辩,如何木,本就是原先奖给哥哥的,与你们又有屁的关系!” “事已至此还废什么话!”旁侧的马脸大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夜长梦多。拿了这个小子,取了果子再说,”也不亮什么法器,挺身就上,直朝着那毛球扑去,却是个炼体的。 另两个马脸大汉闻言,也不多话,“嗖嗖”御起,闪身,也朝那毛球击去。 原来是几个流寇!得了人家好处,反过来惦记人家东西。李飞白心底里莫名一热,真是有够无耻!这昆虚之内,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事儿?真是颠覆了心中一厢的认知。 想想也是,如此广袤之地,不知多少生灵,说是一方小界也不为过,各有心思,什么样的鸟没有? 愣神之际,突地一恍,树下的丛中,似乎还有一处灵气波动,一闪而逝。 居然也是一个隐灵的……想来是看着阵中嘴脸,心中波动一时失控? 真是热闹,却不知,这个又是什么来路。 再看阵中,已是身影如幻。那毛球将袋子搁在一旁,左冲右挡,以一敌三,身法更是疾得只剩了残影。然而好景不长,纵是身形快如闪电,如此狭小的空间之内,钻进去四个,辗转腾挪,哪儿还能随心所愿。 三个马脸,显然是来前做足了功夫。 还没几下,就被那马脸家伙一拳击飞,“砰!”地砸在阵墙之上,“噗通”一声翻落在地。不等起身,旁侧两个马脸闪身黏上,哪里还会给一点空隙余地,连番的拳掌,更是拖出一串残影,霎时,阵中土石乱溅,那毛球一记中招,再缓不过手脚来! 要坏事儿啊!李飞白不由心底一紧。 场中身形一乱,顿时破绽百出。 “哇!”地一声,又是一记重拳,登时,那毛球妖兽再憋不住,一口鲜血,直直喷了身前的马脸一身,倒飞而出,砸在了阵墙之上。 这一次,却是真真的挺不住,落地之后,翻了几番,再未起身来。 “快点灭了,离了此地!”朝着身边的两个一招呼,一个马脸妖兽直冲地上的袋子蹿去。 “忽!”朝着毛球掠去的两个马脸还未抬手,突地头顶一震,连看也未看,立时倒翻了回去。敌袭! 立定一看,眼前,居然多出了一名人族修士,打外面来的! 夜色下,手里一把黑漆漆的剑,青光暗转之际,显出了不堪的样子。 这可是自己几个精心布下的困阵,这家伙,怎么进来的? 李飞白盯着眼前的两个马脸,暗叫侥幸。 自己哪里会什么破阵之法,看着那个毛球抵挡不住,耐不住心里越来越急,入不了阵去,奈何?下面隐着的那个,此时也顾不得藏身,气息浮动,却也是未起身,恐怕和自己一样,同样不会破阵。 正焦切时候,下面毛球已是中拳喷血。 只管试试吧,看天意如何!想起在剑冢之时,龙牙破出气幕的情形,别无他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上一试了,大不了弹回来了事儿。 霍然仗剑,直冲而下! 居然真的进来了。立定身形,看了看身后的毛球,此时胖墩墩的身形歪着,尚未起身,正歪着头看自己,颇为惊异的样子。 咳咳,都已经冲进来了,没什么可说的。自己在这几个马脸出现之前,也想过要“认识认识”的…… 抬眼瞄了一眼树下丛中,自己跃下时候,那边也挺身而起,看见自己下来,又回去了?想来是真的没招破阵了。 却不知这个,是否也是想着“认识认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布袋留下 只是片刻的停顿而已。 莫名蹦出个境外的修士来,的确有点让马脸失措,心底里真不是味儿。 要不是突然开了入境之门,那金老儿跑了过来,直接将如何木弄走,自己几个何至于这么快就翻脸。四处流窜居无定所的,好不容易在这儿碰上一个傻家伙,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 曾有那么一段时日,就想这样住下了。这蛮蛮兽的如何果,真是低阶体修的圣物!潜心修到筑基顶峰,那时候,一身铜皮铁骨出去,一路横扫,岂不快哉! 唉,无奈。不知是谁脑子发热,非要开了入口。这不是逼着弟兄们向恶吗。嘿嘿。 境外的修士,哼,就是你们惹的事儿!不来我还想找点事儿呢,自己来送死! 旁侧那个马脸,胡乱扒拉几下那个大布袋,皱了皱眉,系上,又甩到了一旁去。这家伙,什么玩意儿都一忽隆扔进袋子里,这满满一袋子,都是些什么啊,居然连寻常的果子都有! “噌”地蹿至那两个近前,“磨蹭什么?还不动手!”说着,闪身就挺了上来。 “小心。”李飞白身后毛球,此刻也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从怀里掏出个果子塞进嘴里,“嘎吱”咬着,一晃,迎头截下一个。 这时候还想着吃?李飞白撇了撇嘴,龙牙一撩,这几个马脸,虽然不似毛球那般迅疾,却也不慢,至少,比自己要快上许多,不可小觑。 “当!当!”两声,这马脸,居然内中身着简易的铠甲! 还以为自己剑出,对面至少也要回避一下,却是想差了去!两个马脸只是略微一错让过要害,“呼呼”拳影兜头直砸了过来! “呃!”急急闪身让过,手中传来的巨力震颤犹未消弭,李飞白心底一凛。外面炼体者甚少,自己也就和万钧常练练手,然而万钧,除了力大神勇,却又不太像是存粹的炼体,也未穿过什么铠甲之类的东西。 这两个马脸,直直冲到近前来,不闪不避地抢攻,拳拳到肉,呼呼有声,真是把李飞白吓了一跳!偏偏阵中空间狭小,还就没有多大的余地。 如此空间里和身着护甲的炼体家伙硬碰! 先前跳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危险……瞥了瞥旁侧一对一的毛球,此刻虽然带伤,凭着那迅疾无比的身法,倒是上蹿下跳地得手几下,将那边的马脸弄得团团乱转,追不上,有力无处使,怒得“嗷嗷”直叫。 自己这边,却是连连闪躲,连个还手的空都没有!弄得险象环生的……这是自己来救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被人救的。 这样直来直去贴身硬战,没有什么空间余地和酝酿,身法不如人,硬劈劈不上,体力又不如人家……脑热,真是脑热了! “当!”地一声,险险磕开一击,“砰!”地撞在身后的阵墙之上,只觉得身后一股弹力,将自己向前一送,正冲着迎面而来的拳头! 不好,居然被两个逼到了阵脚!急忙借势将手中龙牙直直一送,剑芒一阵挥舞迫开拳头,擦身挤了过去。 险些被两个逼死!扭身喘息一口,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如此近战,无威无势的,只是躲避就让自己应接不暇,岂不要生生耗死! 铠甲,铠甲?脑中急闪,也只有这个可以试试了,至少不会那么狼狈了吧! 两个马脸眼看着这不自量力的家伙被逼到了阵脚,不想又被钻了出去。妈的,本事不怎么样,倒是滑溜的很!苟延残喘,谅你也蹦不了几下,翻身又追了过来。 御身而起,拳影霍霍驰了过来。 突地,眼前一片耀眼的黄芒急急闪起,霎时,夜空之下,映得这湾流空地犹如白昼一般!什么玩意儿!两道身影往后一翻,不由定睛去看。 黄光渐敛,褪去了刺目,终于露出了前面的真容。两个马脸一愣,这是……什么? 眼前这个家伙浑身缠着一层黄索,只剩下头,小臂和小腿肚子在外面,莹光暗闪,那样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这时候,突然弄出个这东西,这黄索,能抵多大事儿? 不等两个有什么反应,李飞白足下一点,仗剑,直朝两个冲了上去! 反正就这一个可用的东西,有没有多大用也就这样了。这东西的法力消耗,可由不得在这儿慢慢体会。总之身外多了一层东西,起码心里踏实不少。 如此空间,闪身就是近前,抬手一剑。 “忽忽!”两个马脸侧身让过,回首就是雨点一样的拳影。 嗯?小子居然不跑了?啊呀!这黄索果然有古怪,居然不着力! 李飞白侧身试了两拳,心底终于一缓。几次用弦丝,都是卸力不少,自身受创却也不轻,方才还自有些担心这个,看来,今日却该自己大显神威了! 这一身的弦丝,对面过来的拳,哪有那一二十件法器那般劈天盖地的威势冲力,居然轻松化去了! 嘿嘿,不管难看好看,有用就行。近战?自己先前可是会些功夫的。没了那许多的顾忌,立时手下龙牙如飞,削,点,挑,抹,越打越顺。这才像样! 这两个,也只是身遭要害简单的护甲而已,连自己这护得周全都没有。李飞白一立定还手,毕竟还是要避讳这龙牙的锋利。来往之际,身上顿时多出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老大!吃不住了!”两个马脸瞬间落入下风,急急朝着那边的一个呼喝。劫个东西而已,原本是要灭口,而今横生枝节,却犯不上拼命。 话音一落,那边的扫了一眼李飞白三个,略一惊异,抬手逼开毛球,“走!”飞身抓住布袋,手中一捏,将一颗法珠捏得粉碎,撤阵就朝旁侧蹿去。 身前的两个马脸虚晃几拳,一错身,向着水中跃去! 如此干脆!李飞白一愣,扭头就去寻那个布袋,正看见后面背着布袋的那个,凌空掠过。 走可以,布袋留下! 也不管入水去的那两个,抬手,一道黄芒激~射,朝着空中的身影打去。地上的毛球一闪,一道灰影,也朝那布袋冲去。 一侧的丛中,始终未曾动静的那处,剑芒一闪,直取空中的马脸! 只是一瞬,黄光一卷,连袋子带马脸急急索了回来,“砰!”地砸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八章 是你 水中的那两个,果然是干脆的很,眼见这边的老大被锁,身在水中,只是犹豫了一下,腾的一个翻身! 居然直接从水中遁走了! 方才在阵中,就没有占着便宜,如今没有了困阵,又被锁住了一个,还打什么打?好好的设计,竟然会弄成了这样! 李飞白略一愣神,皱了皱眉,也没有去追,急急行到了被弦丝捆住的马脸身旁。 用这弦丝锁人,这还是头一朝。 先前救下老任之时,那是捆住了,无有什么挣扎。适才情急之下,抬手去锁这个马脸,倒是锁住了,却是在那马脸的运法撕挣之下,几欲耐不住脱出。 只是这一晃眼的功夫,两两相抗,体内法力如流而逝,竟然弄得李飞白忍不住有了眼冒金星之感! 再让挣脱跑了那还得了。三两步来至近前,什么也不说,抬手就是一剑。“噗!”地斩了。 “啊!”地一声惊呼从弦丝中传了出来,“你……” 正是那个御出的毛球,适才一闪就扑上了袋子,被一同卷了回来。眼看这境外的修士一声不吭,上来抬剑就砍,可是惊得不轻!自己可是也在捆绑之中! 不是李飞白要有意吓唬,真是被这法力的流泻给弄得架不住了。这个弦丝,好是好,却真不是可以随便拿出来使的。“莫惊,莫惊。”李飞白这才抬手收了弦丝。 抬眼看了看被那马脸的血喷了一身,正在那里惊魂未定的毛球,不禁尴尬一笑,“这马脸挣得厉害,呵呵。” 毛球看了看李飞白手里的剑,忍不住脖子一阵发凉。 李飞白抬头,对着树下的丛中一拱,“多谢道友援手,不知可否一见?” 树下丛中,这修士,绝对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而今自己和毛球搭上了线,落在了明处。若是肯过来一见,自然可以算上一个,一同弄些好处就是了。看他方才观战的心性,情绪起伏,也是个性情中人。 若是不出来……这个就不好弄了。暗地里总是吊着这样一个尾巴,怎能让人安心? 旁侧的毛球妖兽看了看李飞白,自然也看到了方才那丛中飞出了灵剑。然而说实话,对于这些打外面来的修士,包括眼前入阵出手的这个在内,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不踏实。 不过,既然这个那样喊,倒是正好,看来这两个,不是一伙儿的。如此最好。 已经有水马贼子盯着了,跑出去那两个,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把这事儿搁下。眼前这个,比那几个水马还厉害,唉……这事儿,怎么被救了,心里反而更加的别扭了呢? 就那样,各怀着心思,盯着那边密密的草丛,直直等着那个出现。一时静了下来。 …… 约莫着过了一刻,李飞白不由皱了皱眉,看了看身旁的毛球妖兽,也正探着头张望,不出来?眼下刚经了一战,那边的前后看得清楚,却是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就走。 “嗖!”地一声,还不等李飞白说话,身边的毛球已经一闪而去! “等等!”眼见毛球眨眼就落在了那处丛边,内中的修士终于有了动静,一声断喝。 是个女的? 毛球就要击出的爪子,突地停在了空中。李飞白御身而至,不由又是一拱手,“而今经了这一场,总也该露上一面才好。否则,这位小兄弟,恐怕安不下心。” 毛球不由一颤,这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可是,我不只是安心不下这个,怎么就连你,我也是放不下心来呢? 要不是方才对战时候,最后那道黄索捆水马的那下子,自己可摸着也躲不过去,恐怕这会儿,我早就溜了。 草丛中,缓缓地闪出一道身影,对着两个微微一欠身,“二位如此谨慎,倒是我有欠考虑了,还望见谅则个。” “你?”一看这个身影,两个不禁都是愣了。 李飞白一看眼前女修的模样,霎时呆在了当场!脱口而出:“筠阳仙子!”不对,眼前这个,却是……一身的妖气。然而,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容貌,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见自己惊呼,眼前的这个一颤,面上却是忽地一黯,一闪而逝,不去接话……李飞白心中暗自一动,又看了一眼,婉转一句,“在下李飞白,见过道友。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 该如何称呼?筠阳盯着眼前的李飞白,心底里翻江倒海。 方才犹豫半天不出,就是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巧,竟然碰见的头一个修士,就是原先认得的。 真是心里担心什么,还就来什么。若是就那样,随便遇上一个不相识的,也就罢了,不想自己碰上的第一个,就……莫名化为了妖身,任心里再如何看得开,那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这事儿,唉。自己在这附近寻了几日丹材,就缺了一味明梨果。这几日寻到了这一片,明明见到有这果树,却不知被哪一位,将成熟的给采了个干净!就是寻不着可用的果子。 这个,原先却是有过经验,也知道,旁侧必有妖兽。 无奈,隐在暗中,守着就剩了几颗未熟的果树,静候了两日。到了临了,却又被一道急急闪现的身影给抢在了前面,连一颗也没给剩下。 就是这个毛球。 然而当时,这家伙,一闪而过就跑得没了影,连停下说话的功夫都不给。害自己又寻了两日,才在这湾流近里窥见一点影迹,正揣摩着,如何和这毛球开口,要上几刻果子去,不想,正碰上一场打劫。 也算是闹明白了,这毛球为何会那般的谨慎小心,却原来,是知道自己被人惦记,正准备偷摸开溜来着。 几颗不甚名贵的果子而已,这事儿弄得,还真是复杂!适才战中看得清楚,这厮打怀里掏出来,竟然就拿明梨果当成了口粮吃食!真是心疼。 毛球瞪着眼前这个,挠了挠头,居然会是她?前两日,自己还和她争抢果子来着,却是没有快过自己。 “嘿嘿,蛮小谢过了。” 李飞白看了看这两个,眼前这事儿,弄得有点绕不过弯儿来,原来这两个,先前就认得?然而……看方才的表情,这女修,十有八九,就是筠阳无疑,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害臊 叫什么呢?这个,筠阳还真是想过,只是,一想这些,就抑不住的心酸。 自己连个俗家的名姓都没有……还小的时候,只知道师尊俗家姓叶,一直唤自己小叶,不明不白的地过去多年,直到正式拜入,直唤道号筠阳,竟然就这样一路过来了。 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给自己起名的一天。 孤叶飘零,就暂且这样叫吧。 “叶飘零见过二位道友。”筠阳微微一礼,却是看向了对面的李飞白,只见皱了皱眉,却未曾开口。唉……那就这样吧。对视的两个,一时弄得浑身的不自在。赶紧扭头去看毛球。 毛球扫了两个一眼,看那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似的,却又弄不清所以。这女修,倒是生得俊俏的很,犹如温玉一般。莫不是,这个拿黄索的家伙,看上人家了? 总那样盯着人看,真是不害臊!你看你看那眼神,唉……真是看不下去了,“今天被那水马贼子困住,多亏了两位仗义出手。可惜,蛮小手里,却是没有什么拿得出的东西来。” 没有东西?嘿嘿,这毛球,一张嘴就堵得死死的。原本也就没想着要什么东西,这话一说来,怎么就不是那个味儿呢?李飞白看了叶飘零,撇了撇嘴。 自己是没有现成想要的,只是想借这毛球,指点打探一番,可有什么克魔的物件。至于这位,姑且就她叶飘零吧,不会那么巧,也是刚好碰上了吧? 果然,叶飘零微微一顿,莞尔一笑,“蛮小那日,和我争抢的果子,却不知吃完了没有?可曾有剩的?” 要这个?蛮小不由挠了挠头,这个明梨果,自己拿来还真是没什么用,就是吃着好吃而已。讪讪一笑,“就是这个明梨果?”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几个来,在身上蹭了蹭,伸手递过,“你要是有用,包里还有一些。” “若是蛮小留着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不如,就都给我如何?” “这个好说。不过,这袋子,可呆会儿扒拉呢。那两个马贼狡猾得很,向来都是成群结队的,不知会不会再弄出什么花样来。咱们还是换个地方稳当点。”冲着叶飘零一招呼,扭头御至了包裹处,往肩上一扛,一甩头,“走!” 李飞白两个相互看看,尴尬一笑,随后跟上。 转而就到了地方,李飞白险些笑了出来。这毛球家伙,也不知是什么习性,还弄得神神秘秘的,这算什么?这就是你说的换个地方? 两处相隔,仅仅二三百丈…… 掀开草丛,显出了一处洞口。马球“嗖”地闪身而入,未几,内中点起了萤石,散出些许的光亮来。 “走吧。”李飞白抬手示意,叶飘零微微一欠,两个抬步御入。 内中,却是霍然开朗,另有一番天地,旁侧,还有许多的想通的洞口?恐怕,先前自己几个斗法之处,早就被这小子给掏成了蛛网了,方才没有掉进来真是走运。 入了洞中,蛮小将袋子往木案上一撂,掂底一抽,“呼噜噜!”一下掀了个底朝天。瞬时,案上,地上,红的,黄的,圆的,长的,到处都是。 这……可是灵果!就这样?跟街头卖果子似的!登时把李飞白和叶飘零看得目瞪口呆,瞬时醒过神来,飞一般一阵手忙脚乱。 捡完了一看案上的两堆,两个不由相视一笑。这个毛球,平日里,就是这样装果子的?这里面,竟然有近一半,根本就不是灵果…… 那堆灵果,本该再行分拣一番,却是没有过多的地方,唉,堆,就堆着吧。 这其中,又翻出了十几颗明梨果来。 “蛮小果真拿这些明梨果没用?” “这个果子,甜中带了点苦味儿,其实也不是多好吃……你若是要,就拿去呗。” “嗯……”蛮小盯着喜形于色的叶飘零,略一迟疑,正了正面容,“其实,我就是自己不会炼丹,也没有人教。哥哥也不会这个。平时都是找人换丹药来吃。后来,他们常说成丹太少,这些果子,成堆也换不来几颗丹药,总觉得那些炼丹的不实诚……就只能拿来这样吃了。” 嗯?怎么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来?李飞白看了看叶飘零,这话,听起来却是另有含意? 叶飘零也是不由一愣,这意思是? “其实,要是有丹药,我也知道这样吃果子,确是浪费了一点。” “丹药?却不是跟这果子一样,可以拿来随便吃的。” “那是。我这里有副体修锻体的单子,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炼上一点。” “单子?”叶飘零皱了皱眉,“这个却需得试上一试,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嗯,这个回头可以商量,你先来看看这个,能炼不?”蛮小从怀里摸出一块儿玉玦,递了过来。 锻体的丹药,这个,原先倒是未曾接触过,不过,只要不是太过高阶的丹药,法力,控火,步骤太过复杂,炼,到不至于炼不出,还是他曾找过的那些炼丹的说的,就是成丹多少,成色如何的问题了。 叶飘零结果玉玦,小心投神入内,“锻体丹。天授吾体,自是万方独领之物,旁道,皆是谬误也……”李飞白看看叶飘零,又看了看那毛球,这一会儿,压根就没自己什么事儿,倒是叶飘零越走越近,这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别弄到最后,自己被两个给甩了才好…… 正自思量,却听叶飘零“噗呲”笑出声来,转而赶紧捂了嘴,却依然憋不住的样子。 “嗯哼!”李飞白赶紧提了一声,皱了皱眉头。那边,人家正巴巴地看着,这算怎么回事儿? “你来看看。”叶飘零听得李飞白意思,正了正神,将玉玦递到了李飞白手中。 一副单子,自己在听风时候虽然没学成什么,也看过不少,这有什么可笑?李飞白投身粗粗一看,不通丹理,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是,起始的几句话,一看就知道,这单子,绝不是寻常人物留下的。 言语之中,独具气势,竟然将李飞白看得入了神去。“……携初自然之体,却落尘嚣,何以破去?唯锻此体返虚,方得造化也!” 虽然不是炼体士,这淬体返虚,却是同样的道理,大善! 李飞白方欲抬头,突地,下面又显出一溜歪歪斜斜的小字来,和上面的留字相比,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去,凝了凝神,只见一行,如批注一般:“这个丹,只能算是小丹,没有加上如何果。要是加上如何果,肯定能变成大丹!蛮大。” 哈哈哈,竟然还有这样的神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复何求 蛮小,这又出来个蛮大,不用说,自然就是他提过的那个哥哥了。果然有见谛! 然而其中的炼制之法,却是没有看懂,就是里面的几味药,居然也有三个没有听说过。李飞白很认真地忍住了笑,将玉玦又递还叶飘零手中。 蛮小被叶飘零那一笑,弄得满脸的尴尬,一见李飞白正色,嘿嘿笑了两声,“这位想必是独有见解,怎么样?” 见解?李飞白摸了摸鼻子,“嘿嘿,见解不敢说,若是这位也道友能炼,到时候,我自会搭手。”说罢,看了看叶飘零,面上微微一红。 炼制丹药,没有几年的摸索,连门都没有,叶飘零瞥了一眼李飞白,也不点破,轻轻一笑。 有了这一番交际,三个只见的氛围突地有了进展。少了许多尴尬,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锻体丹,自然能炼,然而其中几味药,这儿却是都没有现成的,还需另外去找。就不知,在这氾林之中,能不能找齐了。 “这个不用担心,哥哥在白水河守护营中,阆风那里也熟得很,到时候,让哥哥带着,定然手到擒来。” 白水河守护?昆虚之内,还需这些东西?李飞白一愣,也未去多想这些,毕竟,自己这些人,只能在这儿带上一年而已,转眼即逝。不过,有了这个蛮小和他哥哥,自己要找的东西,却是有了一条明路,总要胜过自己在这里面瞎转。 “嗯……蛮兄弟,不知道,这昆虚之内,可有什么克魔的灵物没有?我别无所求,来此,却是专为寻着东西。” 叶飘零不禁扭头看了看李飞白,先前在火光兽谷中,却是知道这么回事儿,然而别后,自己就莫名来了白首山,再不曾谋面……唉,亏自己当时还说什么,等火精上交宗门之后,要李飞白一行再去的话…… 而今,就连自己,也变成了妖身去,唉。心中莫名一酸,李飞白的那位道友,真是幸运,有这样的朋友用心相帮。自己而今,却是连个着落也无,凭风浪迹。 “克魔的东西?”蛮小皱眉想了想,平日里,却是不曾注意这些啊。倒像是听谁曾有提起这个?对了,是哥哥,“嗯,我是不知道这些,不顾哦,哥哥好像曾经说起过,他营中的兄弟,有人说起这个。” 竟然真的有消息!李飞白不禁猛地一喜。只是随口问一问,没想这就引了出来! “来日,还望蛮小能引见一下,李某感激不尽!” “这算什么,我原本就是要去寻哥哥的,过去问问就是了。” 真是未曾想到,这就有了消息,李飞白顿时心中一轻。如此,这一趟昆虚之行,还真是没有白来。若是能将红儿救醒,有了自己筑基的火灵之体,以后,至少不必再日~日担忧了。 “那我就先先谢过了。既然这单子众多药材需寻,不若,咱们就一路同行?”看了看叶飘零,“叶道友以为如何?” 如何?自己还能怎样?而今越不过筑基,在这里瞎转,要想打听血脉之事,却不是一天两天,孤身飘游,终归不是办法,这才想着赶紧炼制一些补气丹,接续水之类的,以防不时之需。 以后,凡事都得靠着自己,却是再没有什么可以依仗了。 “有何不可?就是不知道蛮小怎么看?” “嘿嘿,别说,那两个水马跑了,这寻药材的事儿,没个准,我还真是担心再遇上他们,一路正好。” 三个一拍即合,各自安心。 昆虚之行,才入来就有了克魔的消息,李飞白心中,抑不住的欣喜。叶飘零的补气丹,而今找奇了东西,却也没有那么急切了。三个在洞中,两个围着蛮小,关于这昆虚的内情,扯了一夜。旁的稀罕也只是听听,却是有两位人物,弄得李飞白心中遐想。 这里面,居然就有一个玄圃之首,姓金,又有一个层城之首,姓钟? 怎么就和金晶儿常提起的两位爷爷正是对上……那厮,从未言说自己来自哪里,不会这般巧合吧。居然是昆虚上两重的掌事?这个,也是有点太过骇人了点。 只是如此一想,自己也觉得太过荒谬,心底一笑,揭过不提。 第二日,几个莫名地神采,开始了边寻边进的行程。 ………………………… 清屏山外,彩衣静处洞中,唯待那一道身影。 两千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的安心。那里还是那个满脑子古灵精怪的蝶彩衣?却是心中如水。 无论如何,他确是因我乱了心,这就够了,复何求? 然而,当初走的急切,直接就离了战场,一路御出了清屏才停了下来,两个却是不知,只是战中的那一场小小波折,已然是令整场战事偏离了轨迹,骤然巨变了。这其中的因果,又哪是说过就过的。 许逸回山,就觉到了氛围的不同,却也只是自认身清影正罢了。 书院异常的冷清,除了几个巡山的远远打了招呼,并不近前,就再未见一个相熟的人影,许逸又哪里知道,而今人,都去了昆虚之中。 一路异样的目光,却也无人相阻,待心中疑惑,回了出云之上,却是被英武殿的执法直接带回了明机殿中。 待执法掌言明了一切,许逸险些晕厥过去。就是那一场救助,竟然会这样?瞬时,脑中一片混沌! 再去相见?被禁了法力的许逸,在松涛禁室之中,如木了一般……会是如此,为何会是如此! 未曾废去修为,已经是看在原先功苦的份上,网开一面了。 先行禁足,待后定论……只不知,这之后,又将是怎样的惩罚。 ………………………… 才出昆虚的白双儿,这一日取了清月问向,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今这去向,竟然在自己身后? 身后……而今这境况,哪还有其他,不正是昆虚境开!莫不是,晶儿闻说昆虚开了,自己跑了回去?心中满是疑问,这清月的指向,却是绝不会错。 无论如何,也得探个清楚!掉头往昆虚直直回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浪起于微风 白双儿一直往回行到了白首山近里,又再探查一遍,这一次,可以确信无误了。 而今的白首山上,虽然没有前几日那样人山人海的模样,却是依旧来来往往的不少。连续两日,在这山中以清月问向,都是指在当下! 毫无疑问,那镯子定是入了昆虚无疑。 看了看眼前的人来人往,白双儿不由皱了皱眉头,晶儿就这样随着人流入了昆虚?心中却又起了疑惑,如他那仙芝之体,这样惹眼,真是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若说是随着朋友一起入内,那得是多大的阵仗……这许多的人,鱼龙混杂,指不定被惦记上,可不是哪个说护就能护住了。而今昆虚之门,修为高些的又入不得,无有谁能镇得住,可不就是一个混乱的场子。 心中惴惴,御入了昆虚去,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直直往玄圃而去。 …… 玄圃境,金胖子的院中,几个聚首,听了双儿所言,不由都没了言语。 镯子在昆虚之内,又不见晶儿?出去这许多年,就是有同伴相随,回转此地,也该先回个讯息才是!竟然什么动静也无? 金胖子闷着一张脸,来回踱着,未几时,脑门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滴来。 这镯子,旁的不知,晶儿绝对知道是多么不凡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落在别的手中!若真是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定是有人制住了晶儿,强行取走。 不由抬眼看了看白清扬,你不是说无事的吗?而今连镯子都没了,我那孙儿呢? 白清扬觉到金胖的目光,也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先前听双儿一说这境况,就急急卜了一卦,这一卦,却是弄得人喜忧差半。 若是拿眼下镯子被他人所取来说,那么,卦中唯一能显现的,晶儿而今性命无忧,还算是让人略微安心的消息。然而除此,旁的东西,却是什么也探查不出,竟全然隐去了,不得查? 这是此际正值应劫关键之时的征兆,至于指向是晶儿还是那取了镯子之人,却是只能等看了…… 看了看金胖子的神情,白清扬忍了忍,没有开口言说这些。 性命无忧,也就是而今尚在人世,未丢了性命而已。只是活着,可是不能说明,现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这要是让金胖子听了,指不定会急成什么模样,唉。 “旁的不说,眼下,既然镯子入了昆虚,还是先想办法,找出那携了镯子之人。此人,必然知道晶儿的下落!”钟长安看了几个一眼,轻叹了口气。 “还是都传令下去,让下面不必那样安生了。看不过的,就去挑起些事儿来,乱了起来,昆虚所得可就没了保障,入内之人为了争抢,定然自乱。届时,让上下人等都好生细查了,寻出那个人来,自然就有了结果。” 转身,“双儿,还是出外,就落在白首山上,停些时日就探查一回。只要那人还在昆虚之内,此事就在掌握。” “唉……”金胖子扫了一眼场中众人,重重叹了口气,却是脑子乱哄哄如群峰乱舞,一点办法也无,“就这样,赶紧赶紧的。” …… 昆虚之中,争斗突地多了起来。起先几日,并无什么人去注意这个,渐渐,就有细心的觉到了不对。 竟然是昆虚之内的人在出手?先前几日可是没有过。 这是何意?而今的人,尚都在氾林之中,就起了内外争斗,要是进了里面,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有心寻人一路集结,然而此时,却不同往日对仗之时的大是大非,扯上大义的事儿了。都是为了一己私利,这队,可不是那样好结的。 若不是寻常真正熟络托底,这时候,有几个值得相信?指不定就是背后捅刀的多些。弄得不好,没死在别人手里,死在了自己队中。 未几日,内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却是少有大队的人马。即便是一个出处的人,也有意无意地,一纵大队,暗地分成了几个小队,慢慢离散了去。 四下里,斗法渐渐多了。 这时的争斗,和先前却又是有了不同。原先大多单打独斗,碰上相熟的,或是劝散或是出手相助。而今,三五成群,一对上,却就是再无退路的争斗,几近于生死相搏。 内外本就没有什么交际,无人知道,这些渐起的变化,是何用意,只是各自为战,随波逐流。 如是,数千年未曾面世,修者心中的圣地,无声中,起了血腥…… …… 携了镯子的李飞白和叶飘零两个,随了蛮小,循循搜寻着锻体丹的药材,东一头,西一头,在氾林中来回穿梭。 这三个,哪里会去管什么旁的争斗。一路来,在叶飘零的指点之下,李飞白也自收取不少外面少见的灵草灵果,却是看得蛮小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 怎么着,先前是谁说的来此并无所求,只是一心为了搭救好友寻药来着?还以为是多么清高的一个人物呢,才几日,还不是跟那些人一个德行。 话虽如此说,也只是个玩笑而已。 跟着李飞白和叶飘零两个几天,见他两个收取东西,从来都是不曾取尽,必然会有所余,只这一点,就让蛮小渐渐抛却了起初心中的那点猜忌。 这样的规矩,连我都知道,外面来的那些,进入此中之后,却是少有再去遵循的。二人能依然如此,足见心性了。 不知不觉,越看越是顺眼,渐行渐近。 有了蛮小在一旁帮衬,再没有旁的寻事儿。 除了克魔的东西,李飞白本就是没有什么特意要求的,自然不会着意滞留。叶飘零自不用说,只是专心打探着内中的境况。无奈,牵扯血脉的东西,蛮小却不甚明了,只能作罢。 唯待来日见到蛮大了。常年在营中,见闻自然多广,或许能寻些端倪? 如是,这三个一路顺畅,反而后来居上,缓缓靠向白水河而去。 叶飘零转而看了看李飞白,这个,分明就是看出了自己的变化,却是如此坦然,浑若不觉。对于自己询问血脉之事也无甚疑问,只是在一旁听听,却是无话。只是不言不语之间,却是真真的让人心暖。 唉,原来,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是那样让人舒心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