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铺天盖地的红色,乌黑的烟雾在噼啪声中绕上云霄,火光燃烧一方青云。 今日是明崇长公主容洛下葬的日子。 这位公主一生传奇。作为先帝的第一个女儿,她打一出生便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子嗣稀少的文景帝疼她爱她,惜她怜她,为她极尽奢华。甚至是在她的母亲谢贵妃一家谋反被压,九族尽诛时,她仍住在明德宫,穿她的流光裙,着她的秋水纱,享受她的无上荣宠。 她十九时,文景帝驾崩。圣旨将她一脉的弟弟从南疆接回,登上皇位。民间传言圣旨传位原是于她,后被他人篡改,一切流言蜚语冲她而来,无论哪一句都能让她从长公主之位上狠狠跌下。 可新帝恰恰像是不知道一般,继承皇位的同时更继承了文景帝对她的疼爱,将她宠之更宠。 她像是不知足?终于如臣民所想一般,在二十一岁诞辰一过后,蓦然卷入朝纲。 她二十四岁。文成帝身体越发衰弱,夺位之争中她与竹马重澈各站一方,为了各自扶持的皇子王爷幕后相互厮杀。 玲珑手段尽展,她终于让文成帝立她辅佐的九皇子为太子——但这不过昙花一现。 二十七岁。重澈联合内外,持控御前重兵,与北珩王里应外合,带领兵马在九皇子登基当日踏开长安城的城门。 九皇子的守卫稀薄,胜败分明,北珩王将他一箭射死在金銮殿上,而后荣登大宝。 飞鸽带着消息飞入她的府中,她听闻后昏厥,醒来后人如破碎秋叶,骤然衰败,终于在半月后死去。 长公主府上的侍女说,她那日醒来,还要侍女们为她打扮整齐,红颜华妆,锦衣华服,沉静如水的模样,像是她从未经历时间蹉跎,也从未参与夺嫡之争。 她还喝酒赋诗,泛舟游湖,无比自在。直到夜间。 那夜她登临水榭后便让侍女全部退去,仅留了她一人在庭上。晚些侍女察觉不对,再三呼唤无回声后上去查看,才发现她趴在小案上,双眸紧闭,周身冰冷,手中抓着一卷画轴,已经故去多时。 那一日夜,新帝为她赐新府的圣旨才刚落入门房的手里,转眼她却猝然消逝,魂归西天,让人叹惋。 满城一夜缟素。众人坐在一起,无一不是说着这位公主的颜容,讨论着她生前凛然拒婚重澈时的满城唏嘘,以及她死后新帝“姑母之后再无长公主”一烧公主府的壮举…… 琉璃棺木被推入皇陵,新帝站在众人身前,看着工匠封起皇陵,侧首看向身边的重澈。 “走吧,重卿。” 将视线从石碑上收回,重澈轻轻点了点头,随着新帝与一众朝臣缓步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黑色的锦云履再次踩着初春的嫩草一路步进陵中。守陵人见着来人,微微一愣,便是快步的转开身子,全当没看到他一般。 白色的衣袂被微风翻起,纹绣着珠兰的发带缠绕在青丝间飘摇。 脚步在容洛的墓碑前停下,素白的食指颤抖着抚上那高耸的石碑,重澈沉默良久,唇侧滴下的乌血中似有朱砂。 “我还是未能留下你,容洛。” 第1章 她重生了。 伏在牙床上,容洛隔着重重幔帐盯着桌上哪一缕幽幽的烛火,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长安正是雨季。累累的明珠从乌麻似的云雾里落在宮檐上,又汇成一注水花灌到廊下,簌簌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嘈杂,令人不安。 自重生起,她已经一日多未踏出宫门。 说不清是担忧重生的自己被钦天监那些道士瞧出来,还是怕见到一些人,重复上一世的那些经历?总之当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的第一念头就是将亲信以外的宫女赶出明德宫,将自己锁在这一方小小的榻上。 似乎这样便能躲开枷锁般的过去,能让自己彻底安心。 可傀儡二十七年,即便她将自己禁锢在这儿一辈子,与世无争,那些人就会放过她? 将自己关在明德宫中时,她就知道不会的。 轻轻一声“吱呀”的门响,容洛看着何姑姑领着宫女迈入室中。 烛火又被挑起两盏,颤颤巍巍地在宫室里亮起来。 宫婢有条不紊地打起珠帘,光芒从四下照进绡纱幔帐中,映出象白牙床上一道蒙蒙的姣好身形。 容洛抬臂挡住一双晦暗的眸子,以来减缓眼睛对突兀亮堂的不适。 “公主,该起了。” 光亮到了眼前,容洛在指隙当中瞧着何姑姑放下灯盏。 拢着松垮的亵衣坐起来,她未掀帐,声音含着点彻夜不眠的疲惫:“如今几时?” 她重生以来,还没来得及了解现下是什么时候。只凭着初初对宫中几位在她记忆里早已没了的宫人的认识,得知如今她十四岁。是回到了十三年前。 何姑姑低下身来,轻声道:“卯时一刻。谢贵妃出了事儿,太医说不大好,陛下让您过去。” 眉目一动,容洛倏一下倾了眼看着她,愣怔着神色,口齿微张,半晌没说一个字。 何姑姑知她心思玲珑,此刻大约猜到羚鸾宫出了什么事。当她是被震动了思绪,现下难过着。 这也是难免。谢贵妃自生下她后又生了一位皇子,却是个病弱身躯,才出生就被太医带去了南疆求医,七八年就见过两面。她身份尊贵,是谢贵妃所出、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又由已故太后连隐南一力带大。三岁时就被封了美号“明崇”,宠爱甚过于太子,公主皇子们都惧她,平日里没几个兄弟姐妹敢与她玩耍,孤单得紧。前些日子听谢贵妃有孕,兴高采烈地就盼着兄弟出生,没想今日…… 喟叹一声,何姑姑才想安慰两句容洛,让她宽心,便见着一只苍白的手自帐中探出来,拨开床幔。 颤动的烛火映亮容洛半张面目,何姑姑瞧着她一双沉静得吓人的眼,心中蓦蓦然一紧,不禁惊问:“公主?” 她未回应,蹙着蛾眉顾自坐到雕花铜镜前,问道:“本宫身上的牌子,你放在了哪儿?” 何姑姑走向她的步子一停,转向不远处的五蝠大柜旁。 在柜上的木匣中取出她的宫牌。何姑姑送到她的眼前,容洛没瞧,手指在宫牌上一点,指向一旁的值夜小太监恒昌。 “你拿了这牌子,去取一匹快马出宫。到谢候府告知谢少师,说贵妃小产,情况不见好,让他带陈婆子入宫。速去速回。” 小太监是这几日才被遣到容洛宫中当差的。听她指了这么重要的事到自己身上来,当即接了牌子,行了礼就快步退了出去,连宫婢递来的伞都没接。 在微开的窗角间望见恒昌冲进雨幕。何姑姑蹙着眉将宫婢手中温热的软巾递给她。语气里颇有点说教的提醒:“公主。陛下已经在那厢守着了,整个尚药局和太医署随时等候吩咐,产婆……” 容洛用湿巾在脸上仔细擦了擦,听到她的话,手下一顿,便将热巾丢回了她手上,探手进铜盆里洗手。 知晓她不愉,何姑姑当即静了声。 见掌事姑姑惹了公主不快,其余人更不敢多说一句话,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本份事。 待到一切毕,容洛扶着她上了轿辇,才落了眼到她身上:“何掌事。” 何姑姑福身:“请公主示下。” 容洛端视她稍许,心底浮现何姑姑与宫妃来往的景象,与宫墙下森森的白骨。浅浅双眼移开,扬手起轿:“本宫信不过太医署诸人。你若从不知此事,现今可记在心里了。” 何姑姑唇畔嗫嚅两下,颔首疾步跟上:“奴婢知道了。” . 初秋适逢雨季,银丝难断,偶有消停一会儿,片刻也是嗒嗒豆大雨点落了下来。 踩着太监的手下了步辇,抬手揩去手背上那点不慎沾上的雨豆,容洛在累累宫灯簇拥中昂首莲步行到那抹明晃身后,提裙跪拜。 “明崇拜见父皇。” 掌心交叠于额,容洛感受着吴青石板传入衣衫里的冷意,珠瞳不动。 心中,前世记忆里的话与面前帝皇所言重合。 “明崇,朕对不住你母亲。” 沉眸,容洛缓缓抽了一口气,湿寒流入肺腑。她伏在地面,只觉周身冷如铁刃。 虽早有准备,也知晓母妃小产一事发生之后她必然会见到他,但真的面对上,重历记忆中地事,她还是不免哀凄。 缓缓直起身子,容洛看到了那曾经日日夜夜缠绵她噩梦的人。 男人发冠未束,神容颇为憔悴。他内里穿了一件龙袍,软氅凌乱地披在肩头,看起来似乎是刚更衣便听闻噩耗,从而急急忙忙赶来,帝王形容都顾不得。 可若是真的被突然惊动,他又哪里来得及穿上冕服? 容洛觉得极其讽刺,可又不得不强做样子,忍下几次翻腾的愤恨,问道:“母妃因何小产?” 似乎早料到她会问,皇帝深痛扼腕,愤怒的冲身后的崔诵翁命令道:“带上来!” 崔公公听令,从小太监手里头拖出一个宫妃,提着领子扔在了她面前。 乌黑的发簪散乱,明珠与金钗扭折,披帛碎裂,襦裙皱垮,清丽的脸上挂着掌掴后留下的紫红淤青。 是姜嫔。 “这贱人恨你母亲有孕,在你母亲去凌春池的路上倒了桐油。夜深露重,你母亲不防,从轿辇上摔了下来,惊动了胎气。” 皇帝表情晦暗莫深,容洛紧紧盯着他,耳边回荡着他的话,只觉一句比一句可笑。 盯着姜嫔惊惧的双眼,容洛问:“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声厉目凶:“朕只盼你母亲平安。如此贱人可恨,朕决心将其杖杀!” 容洛移眼。 即便早就知道他的回答,可再听一回,她只觉得这话可怖得令人发笑。 分明一切都是他所为,却一口一个姜嫔可恨!一口一个将其杖杀! 利用姜嫔除去母亲腹中孩儿,再用这么一点处置方法来安抚母亲与她,以此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爱妻宠女的模样,给前朝的谢氏一族看…… 若非是他一手促成她二十七年的傀儡人生,她怕是也要信了母亲是姜嫔所害! 回想前世深宫游走,步步皆为棋子,她便挡不住那种刺骨的恐惧席卷百骸,冷得几乎要打颤。 双手在裙上紧攒,容洛看着面前姜嫔那张肿胀的脸,心中鼓起一股愤恨和不甘。 前世被两位帝皇轮番利用,辅佐九皇子上位再被算计……她当真一辈子,又一辈子,只能给他们利用? 不甘心! 指甲扎进细嫩的掌心,容洛胸膛一再起伏。 ——重活一次,她已经不愿再做囚笼里的金雀了! “母妃贵为贵妃,被区区嫔妾害杀腹中龙子,姜嫔死罪难逃。”抬首看着皇帝,容洛字字恭敬,“杖杀虽为死刑,儿臣认为不足惩戒。” “不足惩戒。”皇帝声调瞬时沉下,回身看她,“那你认为当如何?” 帝皇喜怒不显于表面,容洛前世久住深宫,几乎行于刀尖——她不可谓不清楚,皇帝沉声时已然动气。 可区区杖杀揭过母亲小产,换姜氏荣华,成为皇帝诛杀谢家的助力……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让皇帝如愿? 凝视皇帝,容洛只觉心血沸扬着惊惧。 “夷三族。” 姜嫔浑身一抖,立时就是转身看向皇帝大喊。声音未出,她的下颔和喉头就被扑上来的两个太监用手使劲卡住,再也不能发声。只能被迫愤恨的趴在地上瞪着容洛,几乎目呲欲裂。 “姜嫔今日谋杀皇子害贵妃,明日说不准就是要在桐油上点火焚宫,危及父皇,其心位同谋反……父皇总对明崇说要见微知著。明崇想见姜嫔之心如此,姜家族人未必不是?” 未曾俯首去对姜嫔的愤恨做出回应,容洛抬头迎上皇帝的审视。再度请旨:“还请父皇,对姜氏夷三族。” 遁迹前世记忆,她十四岁这一年初,姜嫔才将入宫,至今不过半年。而姜嫔与母亲见面机会甚少,怎么可能会知道母亲有夜半去凌春池喂鲤的习惯,还布下桐油?再者母亲隆宠盛誉,前朝父兄皆为大臣之事盍宫知晓,姜嫔小小嫔妾,父亲官职不过正七品知县,即使有害母亲的心思,也该顾忌家中父兄前程。怎会如此莽然为事。 她并非没见过姜嫔,平日里貌似温善,却总无一分鲜活气。想到底,她那个模样,约莫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只是皇帝为了制衡母妃和谢家的一枚棋子,没有生路。 选出棋子,诛杀棋子,安抚棋子家人,高官厚禄。真是她父皇一贯用的手段。 皇帝并不昏庸,这些棋子的家人并非泛泛之辈,皆具有一定才干。挑选好棋子,许诺提拔高官,仅是一步正好的算计。 不过是算计又如何?是局总能破。 将杀害皇子归罪到谋反,任皇帝如何,姜氏一族不死,也永不能再进一步。 除非皇帝愿意因小失大,在前朝动荡的情况下,失心于谢氏一族。 “因后宫之事牵扯前朝。”皇帝洪音如雷,“这并非一桩好事。” “姜嫔谋害皇嗣,陷害帝王之子,谋反之心确实板上钉钉。”容洛拢袖,拜伏下地,“父皇乃明君,杀鸡儆猴稳定朝野,相信就算是重家,也不会有异议。” 重家与谢家互为二大家,家族世代忠良,在朝中自成清官一派,说的话即使不中听,皇帝也要入耳三分。此时提起,她是借重家来提谢家。 听清了她的意思,皇帝骤然未语,目光如芒,一遍一遍的在容洛身上来回扫量。 “明崇。”良久,皇帝沉声,“你是在威胁朕么?” 跪伏在地,容洛掩在双臂之下的颜容不带一分惧怕。 “女儿不敢。”她换了自称,“女儿心上时时牵挂父皇,一切以父皇为重。姜嫔心黑,怎能留她如同当年恒昭媛一般,来日方长?” 恒昭媛乃皇帝曾经的妃子,原名岳恒知。在陷害了妃嫔子嗣之后,已故太后连隐南将她赐死,却没想事情依然未休。她父兄收买刺客,在宫宴上刺杀连隐南与皇帝,终未得手,被御前侍卫抓住,株连九族。 此事震动宫廷朝野,至今诸人听闻,还会神色变幻,皇帝尤甚。 周遭一瞬间寂静,容洛未抬首,也知皇帝脸色此时并不好看。她戳到了他多疑的脾性上,他却想留住姜氏才子,这下必定是要踌躇辗转的。 她手里还握着最后一根稻草,暂时也不会急于求成。双手垫在额首下,她抿唇静等。 雨点落地如擂鼓,太医催促汤药的声音与产婆嘶沙的催生音交错,脚步嗒嗒连绵不绝中,有母妃的痛苦高喊、姜嫔的呜咽。 皇帝再未说话。天已起白。宫仆端着盛满血水的金盆进进出出。不知是哪一位绊了脚,金盆嘭哐一声跌落在地。血水在庭前流散,蔓延到容洛的脚边,在白藕色的襦裙上浸染出厚重壮丽的红黑色。 血水横窜,容洛忽然记起了上一辈子。 前世谢府十族全诛,她在羚鸾宫外看着太监诵读一个又一个谢氏族人的名字,听着宫内母亲哀嚎着被除去四肢做成人彘,眼见自己的父皇对自己的母亲美名其曰后悔自尽…… 当时她所在就是这一方位置。站在她膝下的这一块砖石上,她亲眼看着母妃受刑。那一日的血液从羚鸾宫里流泻出来,顺着青砖的隙缝流淌到她的脚下,如同一条色泽乌红的小河。 而她却无能为力。像一只全身被挂满丝线的傀儡,让帝王操纵左右,没有口舌,申告不能。 当真悲哀。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外踏进来,衣角的雨水地上打成连绵一片。 簌簌两声收起竹伞的声响。 “臣谢琅磬、谢攸宁。参见皇上。参见明崇公主。” 听到来人报上名姓,容洛抿紧的唇畔微微一松。 姜氏一族,必除。 前世,皇帝有意算计她的母亲,因而并未在事发之时去告知谢府,只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差人去与谢府哭哀。 母亲是谢家家主谢玄葑唯一一个女儿,对谢玄葑可谓是掌上明珠的存在。若在事发就知晓,谢玄葑必定会逼得皇帝严惩姜氏一族。可若在事情完结后再得知此事,任谢玄葑对姜氏有不满,也得顾忌谢家英名,打落牙齿和血吞。 在她得知母亲小产后,虽有悲怨和悔恨,但已做好打算。立即派了人去谢府,为的就是让谢府的主事之一来到皇帝的面前,做她手中最后一根稻草。 她要谢府在第一时间对皇帝发问,也要谢府因此事对皇帝加重疑心,防之更防。 “不必多礼。”皇帝终于出声,对容洛的冰冷语气再对上谢琅磬时,变作惭愧:“时霖受惊,如今难产……朕有负你。” 嫡妹小产,谢琅磬眼露急切,却因着君臣之礼,依然毕恭毕敬地对皇帝道:“公主派人来报时,府中上下都十分担心。父亲因此惊岔了气,不能亲自入宫来看,让我等带了幼元生产时用的陈婆子进宫。” 话音一落,谢琅磬领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产婆,皇帝的身边的崔公公立刻领会,让宫婢带她入了羚鸾宫。 听着陈婆子的声音在宫室里指点起来,谢琅磬扭头回来:“圣上也切莫太难过,保重龙体是佳。” 皇帝凝视他一会儿,片刻无言。 卯时过的钟声传开六宫,雨水将停,淅淅沥沥漏沙似的在下。 容洛依旧跪着。 陈婆子进去不久,羚鸾宫中端出最后一盆血水。谢贵妃无事,为首的孔太医松了口气,遣人备药清理后,来向皇帝回报情况。 “明崇。”听着太医话的当隙,皇帝唤道,“姜氏夷三族的请旨,在你母亲醒来之后,朕会让人宣下去。你起身罢。” 容洛抬首,看到了谢琅磬的不解。 “父皇英明。” 再跪一拜,容洛看着皇帝踏入羚鸾宫。 四下宫仆妃子进殿,容洛跪在庭外,迎上谢琅磬严肃的面目:“你为你母妃小产一事,让圣上对姜氏夷三族?” 容洛与他相视。 “若是我不做,舅舅也会做的。” 谢琅磬摇头,低低地叹气:“公主,陛下是大宣的皇帝。” 她知道谢琅磬的意思。皇帝是皇帝,不是她可以随意任性的父亲。 可她并没有任性。 “明崇明白。” 看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谢琅磬也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话,无奈摇首,转身进了宫门。 表兄谢攸宁后他一步。在从容洛身边经过时,他四下飞快看了一眼,贴首在她耳边,解释道:“父亲的意思,是说下次若再如何,我等一起商量。公主这次独自请旨,还是莽撞了些。” 少年的清朗的安慰语调在耳边响起,容洛昂首,看着谢攸宁快步踏进宫门后,对她回身安慰的勾唇一笑。 素白的衣袂在宫门里转过。她唇梢无奈扬了一扬,扶着地面站起来,想去看谢贵妃。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跪了大半个时辰的腿脚哪有平常利索。她猛一下起身,下一时步伐一软,又栽了下去。 膝盖还没触地,容洛就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揽住。 油伞在纹梅青砖上轱辘轱辘的滚到廊下。扶着伸来的双臂,她看向手臂的主人,翛然一眼,指尖陡然扎入来人玄青色的袖袍之中。 一头青丝以玉冠高束。清隽的面容上,眉若飞鸿展翅,薄唇如初樱颜色…… 熟悉的面目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容洛心中一钝。失神地看着他缓缓松开自己的腰肢,后退一步,朝她见礼。 “臣重澈,给明崇公主请安。” 第2章 “重……澈?” 容洛周身僵硬,双手仍旧像似抓着他手臂一般顿在半空。她眼角诧异地呲开,望着在她面前曲腰福礼的重澈,竟然好半晌再发不了声。 在廊柱边站着的何姑姑见此,左右犹豫了一下,快步上前扶着她,俯首时低声提醒了一句:“殿下。” 何姑姑搀扶的动作落到自己右手上,容洛这才回了神。收敛起惊讶的神色,微微蹙起眉心,道:“侍郎不必多礼。” 重澈直起身子,容洛扶着何姑姑站稳。才想问他为何在这儿,便见他捡起廊下的油纸伞,向她说道:“穆太妃前几日病了,母亲入宫侍疾,阴雨连绵,臣记挂她咳嗽的毛病,特地入宫送药。不想路过羚鸾宫,见公主险些摔倒,情急之下做出搀扶,还请公主勿怪。” 容洛颔首,微微扬了点笑:“你我多年情谊……无须如此见外。” 他听闻这一句,收伞的动作顿了一下,转眼看向容洛,“确实多年。” 一时无言。容洛双腿已经可以操控自如,两相沉默,她也无话可接。松开何姑姑的手,容洛道:“此时不是叙话的时候,你去为姑姑送药罢,我去看望母妃。来日闲暇,本宫请你来宫里品茶。” 音落,容洛转身往宫门走。才几步,被重澈唤住。 “殿下。” 容洛回眼,“何事?” 招手唤过仆从白鹿,重澈从他手中抱过一物,几步走到容洛身前,展开披在她肩头。 是一张苏绣披风。 “殿下伏地太久,裙袂上的污浊着实不好看,还是挡上一挡吧。” 抬首看着低眉为自己系上披风襟带的重澈,容洛心中忽然一滞,蹙眉,伸手格开他系花结的手。 “苏绣难得。侍郎此物贵重……本宫不能要。” 重澈手中动作被挡,却不以为意,尾指一抬掀开容洛格挡的手,为她系好带子。 “臣手中所有,不及殿下见过万分之一。苏绣虽难得,但殿下无双颜容更难得。”花结在他手中编成,他松手将两道梅青色的缨带轻缓放下,声音稳沉,“臣只愿殿下永远颜色不改。” 与他相视,容洛瞧着他眼中晦暗,总觉他话中意味难测。惦记母亲情况,容洛难以揣摩他的心思,神色渐渐收下去,素手抚上领上缨带,微微沉首算作致谢,越过他进了宫。 临着宫门下,容洛转弯入殿时,瞥了重澈一眼,看他在廊下打起伞,眼睑一低,按捺下心中的浮躁。 . 容洛后一步入室,站在泱泱一众人里,与谢贵妃说不上什么。只是立在一边,看着谢贵妃从昏睡中醒来后,与皇帝和后来的皇后妃子们你来我往的说着客气话。 “恭送陛下。” 福身看皇帝与皇后一同离去,容洛回步过来,帮着羚鸾宫中的陈掌事在谢贵妃身后垫上枕头。 “明崇。”谢贵妃握紧她的手腕,牵着她在床沿坐下,神色颇为担忧:“你让陛下对姜氏夷三族?” “姜氏有罪。”容洛为她掖好被角。早前她未进来,皇帝就告知了谢贵妃他对姜氏的处置。谢贵妃当时虽无异议,她也知道她是迟早会责问她的,“当诛。” “你实在不该……”谢贵妃叹了口气,“孝敬太后的忌日才过没多久,你又何必犯这个陷请这个旨意?你并非不知你父皇一直忌惮太后。朝野上的太后余党更是不论忠奸,一并惩处。你这般与她……” 话及此,谢贵妃摇了摇头,再也说不下去。 容洛抿唇,她知道谢贵妃想说什么,这也是她前世沦为傀儡的缘由。 孝敬太后连隐南,在先皇故去之后,勾结朝野,以当时太子、如今的皇帝容烨康年纪太轻和子孙无能为由,登基为帝。临朝称制十一年。在皇帝二十四岁时才顾念后人史书评说,禅位太子,让太子登基为帝。 在皇帝登基后,她仍未放权退隐西宫,继续垂帘听政十三载。 在这二十四年里,她为防太子或其他皇子勾结,谋篡皇位,破坏她手中权势,对皇族,尤其是皇帝子嗣大加残害。 据容洛身旁人所说,当年谢贵妃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特意伪造小产假象让连隐南信服。又花了许多方法瞒住左右,忍下诸多痛苦,还让钦天监看准雨夜生产,用雷声和雨声掩盖了生产的声音,这才让皇帝有了第一个孩子。 听闻她出生,连隐南雷霆大怒。其实若按常理来说,她不过是个公主,对皇位根本起不了什么威慑。可连隐南女子称帝,做了千古第一人,对男女子孙当然同样惧怕。在她出生后没几日,连隐南就从隆福宫过来,以谢贵妃头胎不懂养育的借口,将她养在了她的膝下。 那时大家全猜她活不过三岁就会夭折,谢贵妃也日日忧思不已。却没猜到她一天天长大,居然容颜里隐约看出了几分连隐南的影子。 连隐南年轻时有过一女,名为容姝,因当时连隐南深陷宫廷争斗,她在一次风寒里死去,年纪不足十岁。看她容貌如此,又与容姝在同一月里出生,连隐南对她态度骤变,关怀备至。 那会儿谢贵妃知晓,还当是一件幸事。不过连隐南五六年后被皇帝□□,一剑赐死在隆福宫后,容洛被连隐南看重的那些东西,就在一瞬间变成了她的忌惮。 皇帝被连隐南操纵二十四年,对有才干的女子尤其忌惮,更何况是肖似连隐南一二分的她。 二十七年痛苦,她如何不明白是皇帝想用操控她,来间接报复连隐南对他的所作所为? 但理解只是理解……她与他,可是骨肉相连的关系啊。 “无论如何,姜氏不能留。”细细度了一口气在胸膛里游转,容洛勉强轻笑,话里捻出几丝十四岁孩子的倔强气,“也是给那些个不入流的贵人嫔姬瞧瞧,我与母亲,不是她们能欺负的。” 谢贵妃半靠在软枕上,脸色青白,闻言注视着容洛,好一会儿拉过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问道:“洛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女莫若母。哪怕容洛有那么□□年是养在连隐南宫中,她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千辛万苦护着的女儿。对于她那些个细微的变幻,她又哪里会看不出来。 在谢贵妃双掌之下的手指微动,容洛脸色有一瞬间僵白,又飞快地被她藏起来。 “母亲……”脸上挂了一抹笑,容洛扬眼,对上谢贵妃双眸中能洞穿一切的凛冽,不禁唇齿滞顿,只能收下那些装弄神态的打算,“猜到了些微,但心里没有底。仅是猜测。” 谢贵妃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苦笑着点了点头,再摆了摆首。 “母妃知道你聪明。谢氏和皇帝的女儿,又有那样一个祖母。”谢贵妃将手覆在容洛的手背上,“只是母妃没想到,你竟会猜得到,皇帝打压谢家的心思。” 谢贵妃话出口,容洛愕然抬首,惊怖地看着她。 心中纵横过许多东西,许久,容洛抓住一点,“母亲……知道?” 见谢贵妃静默颔首,容洛竦然地从床边站起。 指尖发冷,她望着谢贵妃,痴愣开口。 “今日……今日之事,母妃也知道?” 谢贵妃低眼:“明崇,你既然已经知晓。往后也不要再做这般性子冲撞的事了。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事,你外公与舅舅自会处理。” 温和的劝说入耳,像是一股冷铅灌满周身。容洛站在当场,只觉动作一分都如此艰难。 “母亲。”容洛舌挢不下,瞬间似过了一整个隆冬那样漫长,“谢氏与我们,难道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正因如此,才不可在你父皇眼前太过肆意。”谢贵妃将背微微往枕上挪了挪,“今日姜氏夷三族,他保不齐当此事是谢家有意为之。明崇,你父皇多疑。只要谢家收整羽翼,我与你后宫安分,他念及从前情分,念及今日,他惭愧之下,绝不会为难我们的。” 收整羽翼。 容洛看了一眼谢贵妃,只觉火气一寸寸地在逼近她的唇齿。 在那些想要责备谢贵妃软弱的话出口之前,容洛咬住牙关,对谢贵妃一拜,“女儿听教。请母亲先好生歇息,女儿过几日再来看望母亲。” “回去吧。” . 阔步出了宫门,容洛眉头紧拧,紧拢着披风的双手不住战栗。 收整羽翼,安分守己。 脑海里徘徊这八个字,容洛愤怒之下,胆寒无比。 母亲明明知道皇帝对谢家虎视眈眈,也知道皇帝陷害她落胎,却一丁点儿对皇帝的怪罪也没有,只想着皇帝念旧情会放谢家一条生路。 但她可知,但她可知!皇帝要的从来都不是“旧情”!他要的,是天下,是权势! 他要的——是削除掉一切有可能危害他皇座的东西! 可母亲却想凭借“安分守己”和一个孩子的愧疚,让皇帝放过一个偌大的谢家。 真是可笑。 他尚能在母亲拼死为他生育下第一个孩子的情分下将母亲削为人彘,尚能在谢家为他□□的累累功勋下与姜氏等人联手构陷谢家造反,尚能利用她二十七年来为新帝揽权做样…… 帝王家最无情。这是母亲在成为人彘时对她高声的警告。 母亲……明明也是知道的。 握紧披风前领,在宫门前长长抽吸一口气,任雨气深入肺腑,感觉寒意唤回自己一点冷静的知觉,容洛冷讽地哂笑一声,迈出门外。 往前行了四五步,容洛看到轿辇边站了一个手执杏色油伞的男子。 隔着雨幕往轿辇那儿走,容洛眯着眼,看他走了过来。 油伞挡住廊檐上落下的水柱,她双眉一蹙,视线在男子略微湿掉的衣角上扫了一眼,“重侍郎,你又是如何?” 重澈微微倾了伞到她头顶,眉眼柔和:“许久未见,想送殿下一路。” 第3章 他的回话在她意料之外。稍微怔神,容洛古怪的蹙起眉头,“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给姑姑送药?” 好好的,突然跟她说想送她回宫,重澈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药已让白鹿送去。”见她这模样,重澈倒是不甚介意地倾唇:“去年野猎后,臣就去了金陵,与殿下算起来也有好半年没见。金陵风物多,淩月几人不肯听臣说也罢了,殿下也不愿听臣啰嗦?” 他话里暗含了几分揶揄的抱怨,侧边又从薛淩月几人暗道了她与他相视十数年的情谊,调侃她对他防心莫名,倒是让她难以拒绝。 “难怪,不是苏绣入宫的日子,你手里也有了。”在领角浮跃的海棠绣纹上摩挲了一会儿,容洛也记起他去了金陵的事,当下颔首,对何姑姑道:“那便不用轿辇了。这一段路长,也能好好听听重侍郎在金陵所历。” 何姑姑颔首退下去。过半会儿,她吩咐好下仆诸事,打着伞从阶下上来,撑举在容洛头上,伺候容洛回宫。 说是要与她叙话,真上了路,重澈却半个字儿也没说。只是撑着伞,与她步调齐平的静默走着,目视前方。 他不说话,容洛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重生回归,她也没有失去往后十三年的记忆。十四岁的身躯里藏匿着二十七岁的魂魄,也藏着关于她与他的过去。 她始终不知,他明明清楚九皇子即位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却为何还要与北珩王联手篡/位。分明只要九皇子登基,她便可脱离苦海,摆脱那被血染透的“公主”二字,再也不用再成为帝皇的傀儡。 他最清楚自己的痛苦,也与她约好会成为她的助力……为何,最后却抛弃了她? 重生这一日多,她每每想起,都是一个答案——她不知。 路过太子所住的东宫,郎朗背书声从宫内传出门外,重澈脚步一顿,望着高墙,道:“太子果真勤奋。” 容洛也停了脚步,立在宫墙下。听了许久,从读书声里辨出两道不同的声音,不由奇怪地对何姑姑问道:“这两日大雨,谢少师和诸位先生都不入宫,是谁在教明兰念书?” “太子勤奋。”何姑姑日日穿行宫中,大小事都通晓,“先生虽然因大雨难进宫,但念及陛下和先生教诲,总会自己念书。若是殿下听出两个人的读书声来,那大约是七皇子。七皇子开蒙晚,功课似乎不大好,太子心善,一般都会带着各位皇子的。” 太子说的是容明兰。他是皇帝的第四个孩子,生母是厉宝林。因为皇后无所出,便从厉宝林处抱了过来。在他之前的三位皇子或死于连隐南手,或不慎夭折,如今他是皇帝庶子里最年长的一位。去年春天,在朝臣提出“无可立嫡子,便立长子”后被立了太子。他才干卓越,心机灵敏,倒也担得上这个身份。 至于七皇子,则是沈妃所出的容毓崇。沈妃多病,不受皇帝喜爱,牵连了他,直到七岁才上了学堂。本来也该从“明”字辈的,但为避容洛的封号“明崇”,便被改去为“毓崇”。因这事,朝野内外,无一不是说皇帝有多么宠爱她的。 但容洛清楚,这只是皇帝为了松懈谢家的手段。容毓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改字辈也就改了。换做嫡子……呵,那怕是得彻头彻尾的改了她的封号了。 “说起来,十皇子似乎快回来了。”重澈望了宫墙一会儿,扭头对她说道,“前日下朝,听户部的人说起。说林太医给陛下的信中提及十皇子身子不错,陛下召他回长安陪伴谢贵妃,不知殿下是否听闻?据说十皇子聪敏过人,也不知道跟太子一比,谁输谁赢。” 听他提及自己远在南疆的幼弟,平静的颜容上陡然闪过一瞬间的惊怒。若非对她注意仔细,是如何看都看不出来的。 她重生回来,还未适应。这日下来突发事情许多,心神又被分走,自然也记不起这一年,她的弟弟容明辕要回长安。 “本宫听说了。”披风的遮挡下,容洛的指甲扎入掌心里。疼痛抑制了愤怒,容洛转眼看向重澈,“有何可比?明兰参通齐家治国平天下,学的是为君之道。明辕修习为君为民为社稷,要学的是为臣之术。他们道路不同,相互比较无一分意义。” 重澈低眼,与她相视。许久后轻轻勾唇:“确实,要与太子相较,怕是只有殿下能担此重任。” 容洛静默看他。 半晌,她移开眼,继续往前走去。 何姑姑跟上,被她错手拿走手中的纸伞。抬眼看向容洛,容洛偏首一低。 明白了她的意思,何姑姑后退几步,领着轿辇从她身边越过,先行一步。 “重澈,你一直慎言。”容洛迈过拱门,“拿我来跟太子比较。这话要是被哪个有心人听到,来日就可以做他掌中利剑了。” 重澈轻笑,“殿下是连隐南养大的,怎会有辱她千古一帝的名声?” 直呼皇太后连隐南的大名,宫里宫外,也就只有他这一个臣子不怕。 别眼睇向他,容洛举着伞在大道上不急不缓地步行,“说罢,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幼时开始就不是多舌之人,打什么说话唠嗑的名头来笑话我?” 闻言,重澈摇首,认真道:“我是当真只想送你一路。” 容洛脚步一停,转过身看着他。 重澈一身玄青色绣翠竹的圆领长袍,高束的长发沾了水,有几缕纠缠在他肩头。他就站在她身后,飞鸿一般的眉宇里平淡如初,凤眸注视着她,内里掩着几分晦暗,见她停下来,瞳珠里又多了些奇怪,绯色的唇微微抿着。 打量他少许。容洛看他面色没有异样,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扯谎。 “你要扯谎,横竖我也看不出来。权且信了你。”回身前行,雨水渐渐大起来。容洛挡着雨缓缓地走,忽然对他说:“今日母妃因姜嫔小产,我以姜嫔谋害皇嗣的理由,请父皇对姜氏夷三族。” 前世重澈背叛了她,她这一世本该远离他。但鬼使神差,她还是禁不住对他说了自己的苦恼:“母亲说我不该如此。你帮我想想,我是否真如母亲所说,做错了?” 重澈是重家家主重锦昌在一次酒醉后,误认其母司命为亡妻所生。重锦昌深爱亡妻,发誓不再娶,知道司命有孕,他毅然抛弃司命。在司命难产离世后,面对重澈,依然冷血不认亲。还是司命生前好友霖荣郡主重情重义,将重澈收养,这才不至于让重澈流离失所。 虽然他已经在十岁时被霖荣郡主施压重氏族长认祖归宗,但憎恨重锦昌,决然摘除字辈“翰”,更常年不回重家,与重锦昌朝堂相对。这些原因在前,容洛是一点儿不担心他会对谢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的。 “夷三族的事已经定下,你比我清楚。”重澈走到她身旁,“你并不后悔,又何须听谢贵妃所言。” “母亲要我安分守己,不要再莽撞行事。”容洛看向前方,一路过了许多宫门,明德宫也近了,“我不想。你觉得如何?” 停在明德宫的宫门前,重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在这皇宫中,只有你能与太子相较。” 他语气淡薄,好似这对比只是寻常的叙家常,“你并非笼中雀。” 抚上披风,容洛朝他走了一步,面目凝肃:“你这话无疑要我落人口舌。你跟随姑姑,年长我五岁。不会不知道,在这宫中,太出彩的女子向来都活不长。” 离宫室不过几步之遥,四下洒扫宫婢不在少数。其中如有哪家妃子或是帝皇的眼线,把重澈的话传到那些人耳中,容洛往后处境必定如同刀山火海。 “连隐南视你如己出,养育上学都是亲自去做。谢家和她各为你身后一盾,”重澈垂眼看着她,半敛的眸子里似乎藏了最要命的蛊术,“我既将这话出口,自会做你身后一盾。再必要,作为你手中利器抑或不可。” 容洛凝视着他。在他话语掷地时,她的眼中颜色一寸寸浓郁的深邃下去。忽然又挑起唇,看到别处,一声嗤笑。 “身后盾,手中剑?” 前世她无论如何都不信他背叛了她。直到飞鸽落入手中,看到那一绢白色锦帛上“重澈反,北珩王”的六个血字,她才终于信了,她的挚爱,她的最后依靠,将她遗弃在了这深宫血路上! 下酒菜只有傀儡的身份……那一杯鸩酒可真是多难入喉啊。 “若真的如何……你会站在我这一方么?”几要泣血的话在喉头咽下,容洛注视着他,脸上似乎在笑,语调里却十分悲凉。 重澈的右手在身侧扬起,又不动声色的垂下。 沉了声,重澈有如发誓:“会。” 容洛蓦然沉眼,后退一步。 “世事难料。”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握着伞,慢慢地抬起头,“我已在漩涡当中,不惜一切保命已属不易。你并非我所能掌控,我也不是你脚下的阶石。你与我路不相同,终有一日,我将与你为敌。” 隔着雨帘和伞下影幕,她看不清重澈的面容。良久相对,她侧过身,往明德宫里走去。 第4章 雨水打落明德宫前的两树海棠,花叶沉入泥泞之间。 锦履在其上毫不留情的践踏而过,她迈入庭中,何姑姑早已等候多时。将伞柄交到侍婢秋夕手里,何姑姑在几步间迎上,麻利地解开披风的花结,双手顺着披风的针脚抚到肩头,下一刻,披风就轻飘飘地被抱入她的怀中。到了室内,热茶滚滚,满室盈香。 接过茶水略略抿了一口,容洛从半开的轩窗向宫门望去。 大雨如瀑,戴着雨蓑在宫门下打扫的宫人也不少。容洛一双眼在褚色披蓑里行来往去,已不见那玄青衣袍。 也该是。她已将话那样的袒露出来,他怎么还会多留一会儿。要知道,长安三千有才的郎君里,他是最出色的公子,更是谋臣中的谋臣。 向她表明了辅佐之意,却被她拒绝——甚至还说她与他终有一日为敌,他怕是要生气的吧?但经历北珩王的那场篡权,她又怎么还能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他。 轻轻叹了一气。容洛看着何姑姑徐步从门外走进来:“奴婢在偏室备下了热水,殿下此时沐浴么?” 听何姑姑来问,容洛微微一顿,颔首应了一声,往偏室走去。 在偏室褪去纱衣襦裙,宫婢在她的命令下陆续退出偏室。将身子埋入水中,容洛看向雕花衣桁上那件藕白襦裙。 襦裙几乎被血污染就,又在雨水里行了一路,看起来极其污浊。若非有披风遮挡,她穿着这样的襦裙一路回来,必会被那些个言官的眼线抓住,啰里啰嗦地向皇帝弹劾她作为一国公主,毫无公主仪态。 还是多亏了他的披风。 心里悠悠转了口气,想起重澈,容洛烦闷地将一半脸面缩进水中。 说什么手中剑之类的话搅扰她烦心……就算她不顾忌前世背叛,与他盟誓,她也不能一直依附他前行。 前世虽沦为新帝手中提线偶人,听他拨弄驱使。但他心机深沉不如皇帝城府老辣,又躯体孱弱,她这才得以暗度陈仓,蓄养谋臣,招揽有能之士为她所用。甚至最后参与夺嫡。 可重生之后,皇帝狠毒,谋臣甚多。尽管她身后母亲是一朝贵妃,外祖谢家掌握朝中大权,可母亲明知皇帝所为却依旧放任,谢家则是忠良世家,两厢都不会成为她的助力。 她有心向皇帝复仇,保住谢家与母妃,但这两个意愿都需要她手中握有极大的、能与皇帝抗衡的权利。这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她却偏偏又回到了这样进退维谷的年纪。 ——十四岁。 距离谢家九族株连,不过只有短短两年而已。 烦躁地蹙紧了眉峰,容洛将头仰出水面,狠狠地舀了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泼去。 温水在脸上肆意横流,拨开黏在颈上的发丝,她抬手用力抹了把脸面。 自重生起,头颅上的屠刀便又一次在缓缓落下。她已无时间可以耗费,十四岁到十六岁的时间当中,若她不能作为主帅,招揽足够能与皇帝相抗衡的棋子,她只有死一条路可走—— 双眼凝住在那件半是血污,半是藕白与华贵的襦裙上,容洛从木匣中握过一把胰子,在肌肤上揉搓。 · 阴雨连绵了几日,终于在十皇子容明辕回到宫中的时候放晴。 谢贵妃小产,小月还未坐完,不宜被风吹日晒,留在了羚鸾宫。容洛作为容明辕一母同胞的长姐,自然要来看望幼弟。 “还是明辕让朕舒心,比老四老五几个用功多了!” 才到文德殿,容洛便听着里头传来皇帝洪亮的笑声。 眉眼略略颤动。她不急不缓地进了殿,先给上座皇帝和皇后向凌竹问了安好,才走向容明辕。 容明辕比容洛小四岁,出生便因病弱被林太医带去了南疆求医。容洛跟他见面机会甚少,偶尔他身子骨好一些,被皇帝召回长安,她才能跟他见上一面。 握着他的手上下端量,容洛的视线逐一扫过他的病态缠绵的眉眼,白若魑魅的脸面。眼中恨意一闪而过,下一刻扬起温和的笑意,伸手在容明辕手背上疼惜的摩挲了片刻,潸然眼眶一红:“几年未见,你长高了。” 容明辕听着这一句话,骤时唇畔瘪紧,眼中掉下泪珠来:“阿姐——咳咳……” 要是抱向容洛的动作未成,没能说半句话,他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容明辕本就多病,突然这般,皇帝和向凌竹一下从坐席上站起来,其他来看的姊妹兄弟也探了头来看,俱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容洛就在他身前,他咳出第一声时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却很快镇定的搀扶着他坐下,手上轻抚他脊背的空当还偏首看向林太医:“这几日长安才熄了雨水,你怎么可让十皇子穿得如此单薄?父皇将十皇子全权交付于你照料,你竟是如此做事!” 俨然一副关爱幼弟的模样。 林太医佝偻着腰走上前,望了一眼皇帝,对容洛回道:“殿下冤枉。皇帝交付于微臣之事,微臣不敢忘却。早晨微臣给皇子备下过一张狐裘,约莫是被照顾皇子起居的小童忘了……” 容洛拧眉:“小童?” “是十皇子的书童燕南,与皇子年纪相当。皇子喜爱他,微臣就让他负责了皇子的饮食起居。” “燕南。”容洛应了一句,回头看向皇帝,“父皇,明辕身子不比其他弟弟,让山野小童负责起居如何可行?还是换他人照顾弟弟吧。” 岂料一听这话,容明辕先急了,“阿姐不可……燕南无父无母,又初到长安。要是换了别人,下去深冬,他是熬不过去的!阿姐,今日之事是我的错,燕南是给我披过衣服的,只是嫌弃狐裘太大阻碍脚步,这才不穿的……” 容洛回眼看着容明辕,蹙着眉不说话。容明辕见她这样,心急地扯着她的袖子,哀求道:“阿姐……” “你长姐意决,朕怎能不如她的愿?”皇帝开口,容明辕吓了一跳,颓然地落座于席上,神色凄楚地看着容洛,“都说父皇最疼阿姐,阿姐喜爱什么,父皇便给什么。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只要阿姐开了口,即便是要他人所爱,父皇也会答允。” 话说得酸,又有点冒犯容洛和皇帝,但胜在他言语委屈,又是因病常居南疆,故而也没有人跟他计较。 不过今日文德殿凑着热闹来看容明辕的皇子公主不少,没几个人敢对容洛和皇帝这般说话,一时间听了都不由惊诧。 大殿中忽然寂静下来,容洛闻声,动作滞在原地。半晌一声不吭地移走帮容明辕抚背的手,站了起来。 容明辕看着她对皇帝福身,以为她生了气,想要请旨,从席上跪坐起来,伸手抓向容洛。 “明辕如此想我,当真是让我伤心。父皇,为了不让明辕说明崇酷爱夺人所好,您就纵容一回明崇,撤了明崇要换掉那名仆童的旨意吧?” 手指还没碰到容洛的衣角,容明辕就听容洛启唇道。 皇帝在容洛与容明辕之间看了一眼,忽而无奈一笑,偏首对向凌竹道:“你看,他们姐弟吵架,偏还要将朕拉进去。” 向凌竹皇后二十年,自然清楚皇帝,当即回道:“陛下宠爱明崇,难免让其他兄弟吃醋。不如这般,就将那名为燕南的小童赐给十皇子,往后那小童就是十皇子的人,谁也不能轻易处置。顺便也给其他的皇子公主们赏赐一些物什,免得来日又像十皇子那样,跟明崇公主比较,显得委屈。” 皇帝颔首,“也好。”又看向容明辕,笑道:“从今那名小童便是你所有,除你一人之外,谁也不可擅意处置。晚些朕便让中书省拟旨,送到建章宫。” 容明辕微微张着嘴,眼中盛满明光,左看了看皇帝,右看看容洛,十分惊讶。 “这孩子。”向凌竹轻笑,对容明辕道:“还不快谢恩?” 容明辕这才反应过来,喜不自禁地从席后走到席前,对着皇帝长长一拜:“谢父皇恩赐!” 罢了又对向凌竹笑盈盈地拜下去:“谢母后恩赐!” · 借了容明辕的福,托衬了向凌竹的光,皇子公主各自受了赏赐。皇帝子嗣稀少,近年里虽不断有孩子在宫妃的肚子里出现,却也不断有孩子在母亲温暖的腹中消成一滩血水。 她为长,尚且只有十四岁,其余的孩子也不过十一二三,正是调皮跳脱的年纪。得了新鲜的东西,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文德殿里热闹了一阵。皇帝也疲乏了。 四十二岁的身子是壮年,但总归不如才登基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明日便是朝参日,皇帝尚有政务处理,多与皇子们叙了会儿话,便与皇后一同离去。 容明辕常年不归宫,宫中也一直备着他用的轿辇。在文德殿门前相继乘上轿辇,容洛携着他一道去见谢贵妃。 “谢谢阿姐。” 同去的路上,踌躇许久的容明辕对她说道。 容洛正静默的凝视前方,似乎在思索。闻言伸过手去,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叮嘱道:“你喜欢童子,我便将他拿来给你。但你切不可因他荒废课业,成日跟这些山野里的孩子胡乱玩耍……连自己身体都不顾。” “才不会。”容明辕皱起鼻子,“燕南学问很好,有些我不明白的,他一听就会。跟他聊天玩耍,只会增长见识。今日只是我一时疏忽,阿姐别总是抓着不放。” 第5章 “哪会是我抓着不放。”容洛的语气里有着极致温柔,仿佛她真的是那么好的一个姐姐,会对弟弟嘘寒问暖。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似水一般的关爱下,究竟藏着什么。“南疆离着长安那么远,我与母亲从未停止思念你。” 她掀起衣袖,露出皓腕上一串紫檀佛珠。 “你身子总不见好,林太医上来的折子和信里,字里行间全是辛苦,那么多的药材运去南疆——”容洛娓娓拉开最后一个字,又将它尽数化在叹息之中,“母亲跟我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阿姐是真的盼着你好起来。然后留在长安,留在我们的身边。” 她眉间忧愁凝固,半敛的眼眸下结了一层薄雾,言语里的关怀犹如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就将二人之间尚有的一点疏离尽数融化消弭。 容明辕探了半边身过去,也不再有那零星半点的束手束脚,直接握着她的手,诚恳地保证:“阿姐,今日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好好听太医的话,好好喝药,好好穿衣。你别再担心了。” 容洛抬眸瞧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反握住他的手,再喟然一叹。 “十年了,怎么就是不见好呢……” 她幽微地声音落入容明辕的耳里,容明辕也无法回答,只是轻笑地咽下喉头的麻痒,牵住长姐柔暖的手掌。 感觉他的动作,容洛眉间轻皱,沉心扬眼,注视前方。 . 文德殿离着羚鸾宫是有些距离的。一路过去,容明辕病体不爽,容洛心怀它事,也没有再说上什么。 到了羚鸾宫,陈掌事已经在门前等候。小心地扶着容明辕下了轿辇,陈掌事看向未下地的容洛,询问道:“殿下,谢贵妃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御膳。殿下要不留下来一块用吧?” 身为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容洛修习的东西远比其他的公主要多,也并不像其他公主一般,与母亲同住一宫,随时可以与母亲嬉戏用饭。陈掌事照顾谢贵妃许多年,对于谢贵妃和容洛之间的事情和情况都极其清楚。故而才有了这一问。 “不。”容洛的回答落下来,“明辕与母亲一道就好。晚些时辰先生要来问话,我须去一一回了。便不在此用膳。陈掌事多多照顾母亲,莫让她抄写经文到太晚。九月入秋,夜里寒凉,她在案前太久,易伤眼伤身。” 陈掌事明白容洛心疼谢贵妃。她自幼时就服侍在谢贵妃左右,是谢贵妃亲信一般的存在。她听到了谢贵妃与容洛的争执,也明白一切的发生。 四年前的春天,皇帝将养育她的连隐南一剑刺/死在隆福宫。她全程在旁,却不惊不闹,格外的镇静。直到丧钟和宫仆惊呼响彻后宫,她才掉下一滴眼泪。 皇帝将她亲手抱回谢贵妃的身边。 那一天,皇帝夺回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权柄。他开始不遗余力地清扫连氏的残党,不论忠奸。 三大家对峙的局面终于出现转变。连氏一族没落,在皇帝的恨意下几乎绝后;重家与谢家在朝堂上划开了楚河汉界,各自把握着文武的大权,日日为多分一点权利争吵不休,犹如两只猛兽。 好不容易将权利握回,皇帝自然不想金龙宝座只是一座空壳。他清扫完连氏残余,便想要更多的权利——从重谢两家要。 谢贵妃是谢家贵女,从小就被称赞有乃父之风,像极了她的父亲,谢家家主,当朝丞相谢玄葑。她在皇帝出现这种心思的第一刻,就一眼洞穿了他的打算。 但谢贵妃并没有告知谢家。她爱着皇帝,从她金钗那一年,从她看着皇帝一箭射死巨鹿时,她就彻底的沦陷。明知皇帝只是想通过姻亲与谢家的结盟,还是满怀爱意,毅然的嫁给了他。而这份爱,也从未消退。 陈掌事不由想起还未遇见皇帝前的那个谢贵妃。谢家的女儿,一等一的出色,傲气又美丽,聪明得让谢玄葑惋惜不是男儿—— 抬眼看着容洛,陈掌事觉得容洛像极了那个时候的谢贵妃,却又不像。 不知道连隐南年轻时的模样? “谨听殿下吩咐。”将思绪从怀念里抽出,陈掌事对容洛福身,仔细地应下她的嘱托,“奴婢会提醒娘娘的。” 容洛眼睑一低一抬,微微地颔首。转眼看向容明辕,一声清浅:“你与母妃好好叙话,别提前些日子的事。她若如何,你也顺着她些,两厢身子骨都不好。” “嗯。”容明辕进长安前就听说了谢贵妃的事,他虽长久不在生母身边,却也体贴母亲,“阿姐放心。明辕不会惹母亲伤心的。” 看他乖巧,容洛也放了心。自下又对陈掌事和容明辕身边的人吩咐了许多话,这才往崇文馆去。 . 崇文馆是皇子公主学习的地方。容洛到的时候,内里已有阵阵读书声。 皇帝子嗣稀少,到达开蒙年龄的皇子公主统共也不过十一人。因此崇文馆空余的读书位置,都由皇帝从王公世族中挑了子弟填补。 容洛临着窗从外往里眺去。谢琅磬在前头踱步来回,太子坐于第一排首位,正摇头晃脑地跟着谢琅磬读书。 读得是《礼记》。 突兀身后一声竹枝破裂的声音,容洛一顿,下一时就瞧着谢琅磬遁声望来。 少师先落了神,其他学生也奇怪地朝窗外看去,蓦地看到容洛,王公子弟均是一愣,就要给她见礼。 “本宫只是路过,你等不必分神。”打断他们念书,容洛也是意想不到,抬手免了他们行礼,她形容端庄,“谢少师继续。本宫就不打搅了。” 手在抵着窗角的撑杆上一挑,容洛看着窗户落下,心中不禁发窘。 她本想看一眼罢了,怎地却让人家断了读书的势头。要不是她反应快,怕是他们要觉得她在偷看了。 堂堂公主偷看……真是有损英名。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笑。 容洛回头望去,看着秋夕憋着嘴,双颊使劲的鼓出两个包,显然笑声就是她的。 秋夕年纪跟容明辕一般,是一年多前才被送入宫的。据说是因为她母亲生了两个儿子,家里太贫没法养她,就将她卖进了宫里。 小丫头片子,性格松快些是人之常情。容洛也不训她。睇了她一眼,容洛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走过去。 崇文馆周围种了一片竹林,常年呈翠青颜色。竹林间隐着数条石径,通往后厢和各个小亭,每天太傅或者少师下了学,总会有些用功的子弟在竹林里背书。 有时容洛过了先生的考试,还有一些闲时,就会停下来听听这些孩子读书论经。 要是运气好些,还能看到皇子们读诗舞剑。那时竹林间衣袂翩飞,剑声破空,诗文在竹叶的嗦嗦声中远扬。少年郎意气风发的模样,真是直驻心间,教人心情无比舒爽。 踏进小径里,容洛听到了什么声音。 一笔一划的沙沙,像是用枝条在地面上写字。 容洛小心地蹑足往前,声音在空气里越发的清晰起来。 四五步停下,容洛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在书房的不远处,一丛竹林的小池塘边。 那是一个少年。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怀里抱着一条黑色的狐裘,头发以一条布巾束在脑后,发尾垂到茸茸的草地里。 他眉如长剑,双眼如桃花,鼻梁笔挺之下,是薄到红润的双唇。 她所听到的声响,则来源于他的手中。他握着一枝细长的竹条,正在池塘的湿泥边一笔一划地抄着《礼记》。 “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矣。” 正是方才太子等所念的《哀公问》一章。 他似乎怕弄脏狐裘,小心地抱在怀里。脚边放了一捧枯黄的竹叶,每每写错,他就用竹叶掠平湿泥,再重新书写。做出这个动作时,他还会半直起身子,先抱好狐裘。 容洛的脚步和目光在看到少年面貌之时干滞。 须臾,她的眉眼和唇畔剧烈的颤抖起来。秋夕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双眼霎然红透。 她不像何姑姑与陈掌事那般懂得揣测人意。愣了一刹,她就靠着姑姑教导的知识,一步踏到容洛的身前,做出保护和责问的模样。 “大胆——” 话还没说完,她被容洛拦到身后。再去看容洛的脸,方才她所见再也不见一丝一毫。 少年已经听到了秋夕的声音。倏地回过头,瞧见容洛,他双眼略略在她衣衫与面貌上一扫,忙不迭地丢下柳条,从池塘边奔到小道上,跪下见礼。 口齿才开,少年还没能出声,容洛淡漠地声音已经从他头顶掷下。 “小童燕南,无父无母,得十皇子喜爱,伺候十皇子饮食起居。不想今日遗漏皇子身体,忘给狐裘。” 容洛双眸晦暗,眉梢微蹙,袖袍下的双手紧握。 “你便是燕南吧?” 第6章 少年听她问起自己的名字,神色翛然怔了一下。怀抱着裘皮大衣稳稳对着她跪拜下去。声音和润而谦卑。 “草民燕南,见过大殿下。” 算是回应了容洛所问。 容洛静静凝视着他,没有让他起身。她站在他的面前,富丽华贵的衣衫被风吹动,素白的披帛被牵着伸往他的方向。 竹叶晃动。容洛问:“你知我是谁?” 燕南顿时将头伏得更低:“公子……十皇子今日回宫,一早被陛下接走。狐裘如何大约只有宫中能知晓。殿下若非是宫婢,便只能是娘娘与公主。殿下身边宫婢恭敬,年岁瞧着却并不像娘娘。草民在南疆常听皇子提及长安宫中,唤皇子名字的没有几人……因而猜测是大殿下。” 他所言清快明白,容洛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赞许。 “起来罢。”容洛唤道,清朗的声音掩埋了她对于燕南的所有情绪。寡淡得如同九月的冷风。“今日陛下已经将你赐给了明辕。旨意不久就会下到十皇子的建章宫。你不在那儿等着,跑到崇文馆来作甚。” 燕南从地上站起来,双膝上扑扑尘土,染在布衣上尤其惹眼。 “草民初入大内,路上领路的姑姑有急事,先行离去。虽有好心的娘子指路,可奈何宫廷广大……就撞进了崇文馆。”他窘迫地伏低了头颅,拱手躬腰,“还望大殿下恕罪。” “明辕喜欢你。只这一点,没有人能不宽恕你。”将目光从燕南身上撕下来。她在腰间抽出宫牌丢进秋夕的手里,道:“你带这孩子去尚衣局取一套衣物。教会他认清东西二宫的路。往后十皇子在宫中的日子还长,他绝不能这般迷糊。” 秋夕稳稳捧住腰牌,才应了声“是”,即看着容洛向前行。 左右环视,秋夕喊道:“殿下!” 容洛回过头来,疑惑在眉心停留了一刹那,又恍然:“何掌事晚些会来,你且带燕南去就是。本宫在宫中十四载,没人陪着的时候多着呢。毋须担忧。” 说罢,余光在泥地的抄写上迟停稍许,忽又一笑,往竹林中的后/庭走去。 . 大宣尚文。在学业上尤其重视,对待男子与女子几乎一视同仁。 不过终归男女、尊贵有别。崇文馆因此分为前庭与后/庭。前庭殿里有太傅少师教习王公子弟;后/庭望月台就有女先生典仪教习公主贵女。 容洛到时,望月台中已经聚集了数位公主,先生正在教她们书画。 伸手挽起竹帘,帘子的响声在一室静谧中不甚悦耳。先生余文英站起来要行礼,被容洛抬手免除。 修习字画都是要人专心致志的事,容洛并不想去打断她们的落笔。 静静挑起第二重帘子从游廊上了水榭,容洛看着内里等候久矣的徐司仪,受了她的施礼。 徐司仪施施然立起,问道:“此时开考么?” 容洛不想拖延:“开始吧。” 徐司仪领命,缓缓退出去。不多时领着一众婢女进来。 容洛大略扫了一眼她们手中的毛巾新衣。心中了然。第一考是梳洗。 婢子在厢内安放下所持。徐司仪走上前来,“殿下请。” 轻点臻首,容洛首先探手入银盆,清洗双手。考验就此开始。 作为皇帝的长女,她比其他多的人要接受更多的教习和规矩。在朝廷和黎民的眼中,她代表了皇帝的所有子嗣的面貌。她知礼,则太子知礼,妹弟知礼;她贤德,则太子宽容,弟妹谦恭。 那些臣民表现得明显,她一眼就能洞穿到他们的想法。 皇帝亦对此闻知。因此定下了每逢“十”的这一日,她都要接受先生与尚衣局、尚食局、尚仪局四道考验的规矩。只要她有一环做得不好,她便得整整一月都要在卯时一刻前醒来,学习她所做错的内容。为的就是能让她时刻展现最端庄的模样。 这样朝野便会说公主德行兼备,皇帝育女有方。 而再冲着她宠誉无极,她便会成为长安乃至天下贵女的典范。家家户户都会按着她的样子,去教导自己的女儿,说,“你要成为公主那样的人——” 这些贵女又出嫁,又会这般教行自己的女儿,一代一代。 如此,便一箭双雕。这天下也不会再出第二个连隐南。 但皇帝对她在这上面的掌控也极其有限。如今已是秋天,距离她及笄也不过数月。待到她及笄,皇帝就会赐予她府邸。那之后她便要住去有谢家的宫外,从此一言一行都会被黎民百姓所注视。 皇帝十分担忧。她一直是他作为慈父表象的基石。假如她在宫外行为不当,他也不能再像从前一般,用高高的宫墙和事后的修补斩断那些责问的话语。故而十日一考的规矩终于修改为五日一考。皇帝想用频繁的考验,将端庄二字彻底烙印在她的身上,只要她习惯了这些衣食住行的规矩,以后她就再也妄想能改去。 容洛谂知他的心思,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愿,惟想冷笑。历经前生二十七载,她被两位皇帝提着线,一会儿放到高位展示,一会儿扔到泥里践踏,可那又如何?她始终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反扑,参与夺嫡。 表象上的东西,她做做功夫,顺着他的意思,心底却不一定。 几轮考验很快过去。容洛将《女训》由头至尾一字不差地背给徐司仪时,身上锦衣华服,早已不是来时的那一身。面上妆容细致精巧,发髻间的步摇在她端坐下纹丝不动,端地是一个大方矜重。 “殿下果然有好好修习。陛下与皇后得知,必然十分宽慰。” 跪坐在容洛身前,徐司仪复又端详她一遍,这才松口,给出考验通过的回答。 “司仪教导得好,本宫又怎能松懈。”容洛起身,态度谦和。 她话中既未贬低自己,又未高抬他人,说得巧妙而不*份。徐司仪闻言颔首,又左右来往两句,才带着宫婢去给皇帝复命。 容洛送她到廊上,远远一目看到何姑姑领着听禾与如云两位婢女,站在望月台的檐下。而听禾的手中的还抱着一卷软披——正是那日重澈送的苏绣披风。 唇角几不可见的收紧,容洛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任何情绪。抬步向前。 她的考验已完。望月台上的公主贵女们也都下了学。四下遮挡的风露的帘子撂起来,各自拿着画给女先生点评,或是团在一块叽叽喳喳地嬉戏打闹,又或出来放松。 “今日寒风刺骨,殿下披上吧。” 她还未到檐下,听禾就展开了手中的披风。待她在她们面前站定,听禾的披风就已经落到她的肩头。 手指从肩头滑到颈前。容洛看着听禾为她系紧缨带,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微微昂起下颔。视线自听禾的闪避的眉眼滑到何姑姑的身上,又返回到听禾。 “皇姐安好。”五公主容笙与六公主容乐从望月台里出来,当头撞上容洛,守礼地福身。只是一道声音甜糯,一道声音干巴。 容乐生母是李才人,平日里多与谢贵妃交好,不情愿的声音自然不会是她。反倒是容笙,母妃是归顺皇后一党的戚婕妤。戚婕妤与谢贵妃争宠多年,最后大败,一步棋错,从充媛掉到如今的地位。 容洛对容笙的态度并不在乎。换做前一辈子的她,在这个时候肯定是借此难为她的,但她这世的年纪加上上一世的年纪,她等于是活了足足三十一年。还跟毛丫头计较,就太令人贻笑大方了。 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容洛看着二人起身,容笙双眼落到她的披风上,状似稀奇的“啊”了一声,对容洛问道:“如今已是苏绣进宫的日子了么?” “苏绣?”容乐疑惑,移眼看到容洛身上的披风,眼中陡然一清,了然过来,噤声。 她虽与容笙在一块,却不是玩得好到这种、能给容笙当吊钩使的程度。对于这朱漆宫墙里的阵营,她分得十分清楚。 容乐没上钩,容笙得目的也达到了,稍稍一笑,看向容洛:“皇姐这身海棠苏绣,可是父皇赏的?父皇当真疼爱皇姐……母妃和皇后娘娘那儿,我都还没得见呢。” 她知道披风的来源,因此说了这句话。如今还没到苏绣上贡的日子,若是容洛想要扯谎,那就是犯了弥天大罪。而她若敢承认,即是私通…… “不是。”容笙的思绪还未彻底扬起,容洛立时回了话,斩钉截铁,“苏绣十月才送入宫,现今宫里未存一件。如今本宫身上这件,是重侍郎所送。” “重侍郎?”没想到容洛会承认。容笙几乎喜出望外,“可是重澈重二郎?……” 宫中当上侍郎的重家人,唯有重澈一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容洛几近无言地向她看去。启唇:“是。重澈升迁侍郎,本宫与他许久未联系,他听闻本宫喜爱苏绣,念及儿时情谊……” 话到此,容洛突兀困惑。 那日母亲小产,他说送药,拿出披风送她遮挡污秽,她并未多想……可现下回过神,她倒是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送药怎会刚好带着一件女郎用的披风,又刚巧解了她的难? 眉眼古怪地蹙起,容洛看向容笙,继续道:“……特地从金陵带回来,送进了宫里。” 第7章 “是么?”容笙哂笑,“苏绣千金。依着重侍郎每月的俸禄,竟然能拿到这般好的披风?我听吴侍郎说,今年南方光景不好,养蚕人没了大半,苏绣已是稀奇之物,大约能进宫的,也不过两三匹。” 脖颈上披风衣领摩挲。容洛望了她一眼,道:“姑母是重澈的义母,打小对他极好。金陵又是姑母外祖家,旧识不少,左右求来一件苏绣是简单事。他心意在情谊,南方那边一定如数给了绣娘与缫丝人银钱。若要说俸禄,那才当真是让本宫羞愧。这几日过去,竟然都未曾想好过后要如何回礼呢。” 说罢,容洛又浅浅地露了笑意,道:“不过五妹妹消息可真灵通。南方光景不好的事情父皇都未知晓,你居然已经听闻到今年入宫的苏绣只有两三匹了。” 容笙笑容骤然固在面上,眉宇间已经有惊骇的阴沉。 皇帝十分忌讳后宫与前朝勾结。谢重二家他难以管束,其余妃嫔却是格外关注。容笙方才得意忘形,失言提及户部侍郎吴海蓬,已经是在明白告诉容洛,她或戚婕妤,与吴侍郎有来往。 后宫谢贵妃和皇后二党向来都手握一部分朝臣,与他们来往密切。二党时常互相试探,为的就是拿到对方手中朝臣的名单,并对此利用争宠。 现下容笙将吴侍郎冲口脱出,而容洛又是谢贵妃亲生女儿,后果难以预料。 愕然一阵,容笙心里追悔莫及。可如今慌乱无用,她只能强做镇定地笑道:“我也是在父皇与母妃说话时听到的。” 后宫中人得宠各有手段,戚婕妤的手段即是温柔解语,要说皇帝提先与她说起这事,也并不奇怪。往日里奇珍异宝,偶尔也是有她一份的。 不过容笙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再多说任何都是于事无补。容洛闻言,转眸低笑,不置可否。 若是容洛有表示还好,偏她没了表示,这才是最让人惶急的地方。容笙恇迫如热锅上的蚂蚁,左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说多错多。她也明白的。 她有心辩驳,但无法去做。容洛也不是位友爱姊妹的长姐,会闲得发慌去等候她。 目光幽幽转回到听禾的身上。瞧见她额头上的冷汗,容洛伸手握住缨带,撇开她的双手。 短短一段时间里,她已将绳结打错了三四次。 “素日一双巧手,今日怎这样啰嗦。”捋直两条缨带,四五下绕出花结,嫌厌地扫了听禾一眼,容洛遗憾的低语:“真是可惜。” “婢子使唤太久,总是会犯傻的。”许久未出声的容乐往听禾身上扫量一眼。她方才便觉得这宫婢古怪,此刻听到容洛的话,又看看容笙,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软糯的嗓音听着格外舒心。容洛听出她话里意思,再次端详了她一番。俄而勾起唇来,夸奖道:“六妹妹是个妙人。” 容乐福身:“皇姐抬爱。” 容洛颔首。大略微扫一眼容笙,移步回宫。 . 踏入宫门。容洛一一挡开宫婢要来为她整衣拆发的架势,径直在案边坐下。 案几上放置了去寒的碧螺春。容洛将蓝瓷茶杯从盘中端到身前,打开翁盖,看着热滚滚的茶水卧在杯中,水面渺渺映出她平静而微寒的眉目。 明德宫中一直有归宫褪外衣与洗手饮茶的规矩。可如今她莫名不让人做事,四下都慌慌地站在一边,揣测着她的心思。 何姑姑在香炉里添了兰珠香的丸子。回身看着这厢情况,左右斟酌,在她身旁半跪下来,询问道:“殿下,让奴婢替你摘了披风吧?” 容洛转眼看向她。何姑姑迎视,只看她眼中迷雾重重,分毫不能探查。 “你来。” 片刻,她出声。但指的不是何姑姑,而是听禾。 听禾看她吩咐自己,登时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上前替她去解开披风。 “今日是你自己拿的披风?”扯着缨带的尾端将它拉出花结,听禾陡然听见容洛的问话。 手下没有停,余光在何姑姑身上看了一眼,听禾柔弱地回应,“是。奴婢看殿下今日穿的是雪青纹白鹭长襦,心想配霜色海棠的披风一定很好看。便带了过去。” “本宫问你话,你瞧何姑姑做什么。”容洛疏默的抬高下巴,让听禾解开结,“本宫身上这件雪青白鹭本是去年的苏绣,你又带了一件今年的苏绣过去,真是活想让本宫被五公主笑话奢靡呢。” 她话中含意莫测,听禾心中有鬼,顿时双手一抖,在容洛的身前跪下来:“奴婢没有这等的意思。今日失察,还请殿下饶恕!” 披风从容洛的身后滑落下去,容洛反手将它拢住,抱到身前。 右手在披风的海棠绣纹上轻轻抚过,容洛敛眼,“这披风绣纹和款式,乍一看上去应当是去年的款。怎地五妹一瞧,便能瞧出来本宫身上这件,是今年所出?怎地你一给本宫披上,五妹妹就刚‘巧’发现了这是今年的苏绣?分明她自己都说,今年的苏绣还未入宫呢。” 伸手捧起茶盏,容洛视线从听禾扫到何姑姑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惊愕的残留。 听禾的头伏得更低。 抿了一口茶水,容洛俯下身来,用左手捏起听禾的下颔。 “是个美人。”容洛的目光在听禾的脸上周游一圈,缓缓松开手,“只是可惜了。” 她的语气在“可惜”二字上加重。听禾似乎明白内里暗藏的残酷滋味,兀时眼里流下两行泪,一个劲儿地给容洛磕头,“殿下、殿下,奴婢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求殿下饶恕奴婢吧!殿下……” 容洛仿若未闻,只是提着茶盅给杯中添茶。 施施然的模样最为折磨人,听禾再也忍耐不住,哭求着朝容洛伸出手。 容洛没有闪避,提着茶盅的手腕微斜,滚烫的茶水就浇上了听禾的手背。 嘶嘶声在手背上瞬间蔓延,听禾痛嚎着抽回手。整只右手手背的肌肤翻卷,露出血红的皮肉,间里涨起一个个血丝浮游的水泡。被烫得不轻。 “明德宫中的事一向不准外透,你等被安排到本宫这里时,何掌事就该对你们三令五申过了。可你们还要明知故犯,甚至想要胳膊肘往外拐。那便不要怪罪本宫不念往日旧情。”茶盅在几案上放下,容洛对宫中吩咐:“将听禾拖去暴室。至此以后,是生或死,全凭她自己,任何人不准相助。明德宫从未见过、也从没有过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暴室属掖庭令。成天没日没夜的染造织就干活,几乎不能休息。听禾此时已经被烫伤了一只手,容洛又禁止其他人帮她。被除去了明德宫奴婢的名头,请不来太医,掖庭令的宦官又那样黑心——她的手算是废了。 哀求的声音断在嘴里,听禾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从容洛飘忽到何姑姑身上,张开的口中吐出一口收不回去的气。四肢软软地任由两人左右夹住,直接拖出明德宫。 惩罚宫婢是常见的事,听禾被带下去不久,各人便回到各人的位置上。该为容洛沏茶的沏茶,梳洗的梳洗,环环有条绪,不因少了任何一个人而乱。 不多时,一切完毕。 褪去外袍,摘去珠钗。容洛换上一身软青色的襦裙。左手握着一卷书章,右手正捻着一只竹枝细的毛笔,在书上圈点批注。 何姑姑在装着香料的银匣里用小匙舀了一丸兰珠香,捻开香炉的盖子,将香料添进去,又小心翼翼的盖好盖子,收整香料。预备退出去。 “何掌事。” 香雾氤氲。何掌事后退的步子在听到容洛呼唤时停下。 “请殿下吩咐。” 完成批注的最后一笔,容洛翻过一页,温和的眉宇当中瞧不出什么。 久久,她又翻一篇。视线未离开书页,“你与听禾,都是戚婕妤的人吧。” 没有疑问,而是笃定。 开门见山的话语,让何掌事连防备都来不及。心中一瞬翻过许多中情绪,何掌事意识到容洛的直白不是为了让她辩驳。 双膝曲折在地面上跪下,何掌事认命:“请殿下处置。” 她并非容洛的亲信。从皇帝重新将容洛带回谢贵妃身边,她才来到了容洛的身边,伺候容洛起居。至今也就五年而已。 但这五年已足够她了解这位殿下的脾性。她有谢贵妃知人善用,也有连隐南的洞若观火、皇帝的心狠手辣。素来最恨墙头之辈……既然已经被她所知晓了自己的另一身份,自己大约也像听禾一般,没有什么活路了。 “母妃小产时,在场无一位公主。宦官婢子全是父皇与母妃身边的人。本宫身边的女婢,除了你便没有了第二人。”容洛没有抬头,书页上的蝇头小字里暗藏一分滂湃的气势,“那日路上大雨,宫道的奴仆离本宫甚远,根本瞧不清本宫身上穿得那一年的苏绣的。” “知晓本宫获得重侍郎所赠,唯你一人。” 何掌事低眼,一拜下去:“奴婢罪该万死,请大殿下处置。” 将苏绣披风事情透露给戚婕妤和五公主容笙的,确实是她。戚婕妤得知这件事后,安排了听禾将披风带到众人眼下。再让容笙出来“撞见”,并刺激容洛,想要拿到私通外朝与两厢授受的证据,放到皇帝眼下争宠。 谢贵妃此时小产,修养需要一段时日。皇帝会顾念她身体,却不会因此放过身为女中典范的容洛。若能使皇帝惩罚容洛,戚婕妤想,这也算是侧面重伤谢贵妃了。 不过戚婕妤没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容笙行事不利太过兴奋说出一位吴侍郎,听禾更被带去暴室,她亦被容洛所察觉。 “本宫并无要处置你的打算。” 容洛兀然出口,下方何掌事诧异地扬眼。容洛用眼角看着她,又道:“本宫知悉你难处。不过是想保全春元殿的樊嵩罢了。” 若说被容洛发觉共事二主是意料之中,那现在容洛提及的她的对食人,便是意料之外了。 何掌事一直以为,对食的事情只有她与戚婕妤母女知悉。要不她也不会沦落到听从她们命令行事的地步。可容洛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何时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到何掌事的骇然,容洛将毛笔搁在案上,“事发你就应当告知本宫,而非瞒着本宫,与外人,与母亲的敌人,一起算计本宫。” 何掌事含着泪:“殿下既然已经知晓。那无论殿下如何处置奴婢都可以,只希望殿下不要为难嵩郎……” 第8章 “嵩郎?”容洛颇有些讽刺的牵唇:“当真是情意绵绵。” 要说她是如何知晓何姑姑与春元殿樊嵩樊公公对食的事情,其实还多凭了她另外多活的二十七年。 前世谢家未倒,母亲还是贵妃时,皇后与母亲相争激烈。她座下的戚婕妤犹如猛虎,奋力地对母亲撕咬,四处收买、胁迫母亲与她身边的人,而其中,就包括何姑姑。 何姑姑年幼入宫,十几年来并没遇上什么能萌动她心的男人,就连掌事的位置,也是因为容洛需要一个手脚麻利的人照料才交的好运。戚婕妤看中她这一点,特地收买了樊嵩接近于她。樊嵩年轻时没净身干净,又做的运输米粮的外差,一肚子花花肠子。对着何姑姑只消用些对付小女儿家的手段,便将何姑姑的心牢牢握住。 到了这时,戚婕妤收回自己放下的鱼网,十分“惊骇”的发现此事。对食是宫中大罪,若是被戚婕妤抖落出去,何姑姑跟樊嵩都得死。而何姑姑为了保住情郎与自己的命,只能受制戚婕妤,听戚婕妤差遣,一次次地送出容洛和谢贵妃宫中的消息,与戚婕妤一同陷害容洛。 何姑姑也确实能干,不但会收买下人,陷害手段更是巧妙,次次都能将自己摘出局外。容洛与谢贵妃已然精神抖擞的做了防范,可依旧还是入了何姑姑的局。 容笙落水,明德宫中侍婢指认,是容洛所推。 戕害庶妹的责问迎头劈下。容洛受罚,素衣禁闭抄写《女训》等书。而谢贵妃被指育女无方,闭门思过。此后皇帝冷落谢贵妃一党,皇后方宠爱隆盛。 这一次,何姑姑的狐狸尾巴才露了出来,被谢氏一族抓到。她在一个雨夜被人勒死,许久才被人在宫墙下发现。那时的她已然面目全非,皮肉腐烂,白骨上爬满蛆虫。而她所念及的樊嵩成为了皇后眼前的红人,对食的对象换了一人又一人。 “本宫不处置你。”容洛半倚在小案上,晦昧地凝视着何姑姑,“并非本宫念及旧情。而是本宫需要一个人,替母妃去对付戚婕妤。” 室中的婢子太监早就退了出去。幽魅的声音在香气里融开,一字不差的落入何姑姑的耳中。 何姑姑乍然一惊。 容洛最厌恶的即是墙头草,她一脚已经在戚婕妤那方,戚婕妤与谢贵妃又斗得那么凶……容洛怎会愿意再次用她? 瞧出何姑姑心中所想,容洛妖妩的挑起唇梢:“自然没那么容易。” 从小案上拾起毛笔,容洛在书页里拾出一张信笺,在其上写出两个人名。 将信笺伸到何姑姑的眼前。何姑姑泪眼朦胧地看到其上的两个名字,身躯骇然一抖。 何细究、齐荇。 何姑姑踉跄跪倒容洛身前,语气没了最初的听任:“殿下、殿下!殿下如何处置奴婢,奴婢都没有怨怼,求殿下放过奴婢的幼妹和母亲!此事全是奴婢糊涂!求殿下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些年的份上……” “本宫没打算处置你,更不会欺负平民百姓。”容洛扫了一眼她额头上磕出的红肿,手指捻着信笺装入信封中。淡淡道:“本宫会让舅舅安排好你母亲与幼妹一应食宿。有本宫一日,舅舅便会照顾好她们一日。” 在信封边缘封上火漆。容洛将信夹入书页当中,低眉浅笑:“掌事如果聪明,此时合该分清谁才是真主子了。” 面上仿若是招安,实际却是要挟。她妹妹与母亲全交托谢琅磬手里,生死只不过是容洛一句话的事情。 情郎固然重要。可孝字当先,她不能舍本逐末,抛家弃母。 更何况,受戚婕妤掌控,远不如受容洛的来得好。谢家权倾朝野,谢贵妃隆宠正高,容洛往后亦会搬出宫中,出降驸马。跟随容洛,母亲妹子有谢家管顾,她有朝一日也可出宫,而不是在戚婕妤手中过暗无天日的人生…… 思绪在一瞬间明亮起来。何姑姑忙不迭地叩首发誓:“奴婢明白。奴婢决计不再做出今时今日这般蠢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定为殿下肝脑涂地!” “你起来罢。”容洛执笔抄书,笔头在砚台边敲了敲,“研墨。” 扶着膝盖慢慢起来,何姑姑一步一挪地站到她身前,拿起墨锭细细的磨动。 容洛看着书,未抬首。握着毛笔的手指了指几案对面,道:“坐下吧。瞧你腿脚跪得这般不利索的,着实让本宫分神。” 何姑姑福身,“谢殿下。” 少顷无话。容洛的抄写一路落到水纹纸第一行的末尾,字体柔婉,又有几分桀骜不羁。 “戚婕妤那厢,你暂时不要亮明身份。”微微在纸上呵了一口气,墨迹干去稍许。容洛将纸拿起,对准窗外的光亮。一道道水纹在明光里现身,她呼吸扑打在其上,纸张微动,水纹颤颤,有如一池静水被和风吹皱,“她们要你作甚,你就应下,回来报了本宫,再决定如何。” 何姑姑颔首,又听容洛道:“戚婕妤要是觉察你身份,你也无需害怕。本宫与母亲自会保住你。如你到时依然爱极樊嵩,保他也顺便。你安心做事,本宫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人。” “全力侍奉殿下是奴婢职责所在。殿下宽厚,奴婢绝不会再辜负殿下。”手上研墨,一边还替容洛用玉镇压住书页,“戚婕妤那边,殿下也请安心……奴婢不成气候,唯独心思机灵,大略也认识了些掌事姑姑的脾性。” 容洛闻言扬眼,嗯了一声,又沉下眼皮,继续抄写《礼记》。并不急着以这几个掌事来做些什么。 “你能为本宫做点事,自然是好的。下去你还需要什么,只消自己裁判后去做就是。要是需要钱财买路,你思虑好便去,回头出去多少,本宫给你添多少。只是……” 拖长了调子,容洛好似被书中的话吸引了心神。但何姑姑明白,她未说完的话,是她要看到她行事的成果。 棍棒甜枣反复施行。何姑姑对容洛亦是感激又十分惧怕。感激的自然是她饶她一命,仍然让她侍奉左右,还承诺万一事发必定保全她;惧怕的则是她洞悉自己的弱点,手中紧握家人与情郎的性命,以及语气里暗藏的十分狠辣。 顺从的应承。何姑姑再听了她几句敲打。 “戚婕妤如何,你已经明白。本宫便不再多说。不过下来尚有一件事。”几页纸放在一边,容洛见何姑姑站起来,出声交代,“你替本宫去宫外买一些蒙汗药。再去太医署寻一位太医……” . 容明辕回长安已经三日多。这三日燕南得秋夕的教导,东西两宫的情况和路线在脑中大概有了印象。至少容洛没再见他胡乱窜进哪个宫中。 不过燕南认了路,容明辕却不是很熟悉。两个一般年纪的孩子绑在一块,每日读完书就上下乱窜。不是今日跑西宫去看谢贵妃喂金鲤,明日就跑到太子的东宫去看容明兰念书,活泼得过分。 容洛从校场看马球回来,刚下轿辇,就听见欢快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往后看去,果然是容明辕跟燕南。 容明辕乘坐在轿辇上,裹着一条厚重的大氅。苍白脸色里带着一丝红润,偶尔咳嗽两声,又眉飞色舞地同燕南继续讨论所遇见的新鲜物事。 而燕南脚步稳健地跟着轿辇,仔细的听着容明辕说话,间或插上一句,便能戳着点让容明辕更欢愉的叙说。 是燕南先看见容洛。容明辕也有大半日没见到她,当即下了歩辇,稀罕地对她问:“母亲说阿姐去看马球了?” 替他拉好氅领,容洛笑盈盈地回:“是。” 容明辕身在南疆多年,南疆孩子玩耍不似长安,他又体弱做不来那些激烈的活动,对这些寻常的玩意儿一向百闻而从未一见。 “就是那种分为两队,各人手握一杆月杖,驾马在旷野上共击一球,若其中一方的人将球打入对方球门,便算作赢的游戏吗?”容明辕好奇的揽上容洛的手,看她轻笑点头,顿时惊奇地睁大了双眼,“阿姐!我也要看!” 容明辕立时要求,容洛无奈:“今日怕是不能了。马匹受累,赤微队中有人被月杆击中,受了伤。恢复最快约莫也要十一二日。” 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容明辕垮下脸:“那时我怕是要回南疆了。” 又泫然欲泣:“要是我身体如阿姐身子一样好就好了。” 闻言莞尔。容洛伸手在他背后宽慰的抚顺二三下,道:“往后好好遵听太医的话,好好穿衣,总会好的。你瞧,现如今不是比几年前好了许多?” 容明辕点点头,转念想到不能看马球,颓丧地叹气。 “好啦。不至于。”容洛宠爱地取笑,“我这儿有一副月杆和马毬,你若不在意阿姐折腾不起比赛,就赏光来明德宫看上一看?” “月杆和马毬?”容明辕郁卒拧紧的双眉舒展开,眼中一片惊喜,“来!当然来!” 伸手点了一下容明辕的鼻尖。容洛颔首,对何姑姑道:“那何掌事先去替本宫安排吧。月杆和球丸都要库房里最好的。”末了一顿,又看向燕南,“你也来吧。这样的游戏,还是年岁相当的孩子在一块玩才好。也能及早熟悉,好陪伴皇子。” 第9章 燕南惊异的允首。双手交叠半抱为拳,对容洛鞠躬谢礼。 轻拂手掌免礼。容洛打量他一圈。 少年郎今日身穿一条鸦青色的圆领长袍,其上不曾有任何绣纹,只用细软的黛色布匹裁成细条锁住衣襟的边缘以作装点。他脚上蹬着一双墨色软靴,靴边缀了一条青色的缨带,系成结垂在靴筒外,倒是给一味的死板素净增添了两分少年的意气飞扬。看起来干净清快,比起之前她所见过的模样不知多了多少精神和挺拔。 秋夕是个会照顾人的孩子。 将眼从燕南身上收回来,她心里满意的点评了一句,握住容明辕的手掌,牵着容明辕有说有笑的进入宫殿。 长安繁华,最不缺的就是每日游戏玩乐的法子。四大家之一的崔家又一直推行男女自幼运动强身健体之事,故而大宣捶丸、马球、蹴鞠等等运动风气不休。连皇室都格外注重。每到月间的初一、初五、初十,都会整齐队伍,举办赛事。 国计是尚文不崇武,却不代表天下的子民都得是一副软绵绵的书生气。注重民生的皇帝立下规矩,皇宫中的赛事必须有公候子女参与,皇家子嗣必须择一修习,以作为天下百姓的榜样。推进运动普及。譬如容洛今日所看的马球赛,就是薛家贵子薛淩月所领星璇队与太子容明兰所领赤微队的角斗赛,二人队伍中不乏年轻的将领与大家公子。 运动强身的风气在皇室带领下形成。因此赛事也成了一种入仕的途径。民间才学不行、没有财权与背靠,又一心妄想进入朝野的人,多半会苦练蹴鞠与马球,意图以精湛出色的技艺得到显赫家族的注意。从而进仕封官,得入大内。 前些日子容笙所提及的侍郎吴海蓬,便是通过这一种途径当官的人之一。 “库房里最好的月杆,奴婢细细分了一遍,大约只有前年公主诞辰时重大公子送的这一副最好。”何姑姑从库房里回来,手中握着一道五尺长的木匣。木匣是黄花梨木所做,外层涂了一层树脂,这几年又有库房奴婢保养,色泽不见减弱,反而越发的柔滑。 何姑姑在案几上放下木匣,手才碰上锁扣,容明辕和燕南便围了过来。 拿出两根月杖各自递到他们手里,何姑姑道:“月杖是重侍郎选的金丝木,交由重大公子亲手劈凿雕刻。杖身触之柔和,紧握不会磨手,击球时亦不容易为重力所拖累而冲脱手中,是极好的月杖。” 又摆出一个椭圆的小球:“其实这个不算最好,但因另一枚球丸是石榴石所做,内嵌珍珠,不宜击打。奴婢便自作主张,退而求其次拿了这一枚,还请殿下和皇子恕罪。” “你想得周全,本宫怎会怪你。”提起重家人。容洛不禁晃了下神,“石榴石的球丸,是前些年重澈送来的那枚么?” 何姑姑颔首:“正是。奴婢看到时踌躇许久,还是觉得珍贵太过。因此才换了这雨花石的。” 惘惘地嗯了一声,容洛捏了捏眉心。宫室霎时里只余了两个少年的稀奇赞叹的声音。 巧合勾起前尘。她忽然记起很多跟重澈的事情来。 她儿时便认得重澈。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连隐南带她去重家。彼时她才五岁。连隐南宠爱她,朝堂之事对她从不避讳,甚至还言传身教她如何玩弄这些朝臣。 那日她到重家与重锦昌议事,让奶娘和奴婢带着她游览重家。她也因此见到了正在被重家孩子侮辱打骂的重澈。 记得那时正值酷夏。她从前堂到阴凉的后院避暑,突兀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孩子,登时奇怪了许久。后来一问,才知道那孩子是重家家主的次子重澈,是她姑母霖荣郡主的义子——重家的弃子重澈。 说不清是因为这一句“弃子”所引起了自己的共鸣,还是因为不满那些世族公子对他的欺辱,抑或是出于霖荣郡主的面子,她还是让人救了他。 多年过去,那时重澈的模样在她脑海里依旧如昨日。 那是个隐忍得发指的孩子。一头乌发散落脑后,衣衫皱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却还能在上药时一声不吭。仿佛这所有都不是降临在他身上,而是别人。 奶娘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他恭恭敬敬地谢礼,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客气得过分。直到她将自己随身的匕首塞进他的怀里,生气的骂他愚蠢,他的眼底才有那么一丝活人的颜色。 往后交集渐渐增多。她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她与他相恋,与他共谋,与他从此相离。 拨动白瓷瓶里的花枝,容洛沉眼。 “阿姐,你在想什么?”抱着月杖弯下腰,容明辕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脸色似乎并不好,可是受了风寒?” 容洛摇头,轻轻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儿时的事儿,想得有些头疼。你不必担心。” 手掌按在容明辕的肩头,容洛抬眼问何姑姑:“茶水和糕点都好了么?” 何姑姑将木匣搬放到一旁,闻言颔首:“奴婢正想跟殿下说呢。如今也快到晚膳的时辰了,糕点吃多了,怕是一会儿十皇子就吃不下晚膳了。不若暂时用些瓜果,一会儿也不至于涨肚?” 容洛了然,看向容明辕:“一会儿在姐姐这儿用晚膳罢?明德宫小厨房的厨子是父皇从江南召的名厨,做起菜来滑嫩又仔细,格外引人食欲。” 容明辕想了想,到底是抵不过容洛的诱惑,应允下来。 听他答应,容洛轻浅地勾唇。摆了摆手让何姑姑去安排,眼中有什么掠过,转瞬即逝。 何姑姑带着宫婢陆续退下去,片刻后婢女端着果蔬入室,何姑姑在她们身后,端着两壶茶水进来。 各自放了两个茶杯到容洛和容明辕的面前,何姑姑先提起青釉茶壶给容洛斟了一翁清香的碧螺春,再提起白瓷茶壶为容明辕放了一杯牛乳茶。 “早前奴婢随殿下去给贵妃娘娘请安,曾听林太医说十皇子饭前不可饮茶。因此特地温了牛乳过来。”何姑姑将茶杯往前推了推,笑道:“这牛乳今早才取的,皇子尝尝。” 牛乳茶白如玉髓,在茶杯中轻轻晃荡。容明辕站在桌前,感觉甜腻与芳香一同涌入鼻中,直叫人没来由的发饿。 小心的将月杖放在榻上,容明辕端起茶杯,鼻尖凑在杯缘深深一嗅,才将茶杯送到嘴边,小小的啜饮一口。 牛乳入口,芳醇在舌尖化开,容明辕抬起头,回味许久,又饮一口。 “南疆没有牛乳么?”看见他这新鲜而珍视的模样,容洛不禁笑问。 容明辕摇头:“倒不是。只是南疆的牛乳不及长安可口。我嫌弃它腥味重,故此大多喝的是羊乳。” 容洛了然的颔首,看着容明辕转身,将杯子送到燕南的眼前,道:“你尝尝。” 他动作熟稔,看来是经常与燕南分享好物。但这长安宫中不是宫外,众目睽睽下,燕南瞬间窘迫的退开:“燕南谢过皇子好意。皇子请独自用茶吧。” 容明辕动作一顿,回过头一瞧,立刻明白。遗憾的拧眉。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推拒来去做什么?”容洛自觉好笑,招呼何姑姑:“掌事为燕南倒一杯过去吧。好不容易本宫能与弟弟相处,少叫他难为。” 何姑姑明白。提起茶壶又倒了杯牛乳茶递给燕南。他接过,躬身:“谢殿下赏赐。” 不疾不徐抿了一口,燕南眼露惊喜,抬起头左右瞧了一眼,最终又低下头去,慢慢的啜饮。 容洛让左右宫婢为他们拿凳子故去。一眼扫见燕南的神色,心中蓦然一酸。 收敛起将要外露的情绪。容洛伸手在果盘里拿了个橘子,一条条的撕下外皮。捻了一块果肉放入口中,将剩下的递给容明辕:“这是淮南送来的橘子,肉实清甜,你吃一片?” 早前容洛的行为已经打破了二人的陌生感,容明辕已经十分亲近和喜换她。这下她递过去的淮南橘他也没有拒绝,丝毫不在意是否已经被容洛吃过一片,直接的接过。扯下一片果肉就送进嘴里。 这个季节的淮南橘个头大又甜,几乎各个宫中都会有。容洛平日赏赐宫婢,宫婢都尤其喜欢,遑论一个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孩子。 容明辕果然喜欢。吃完一个,又从盛瓜果的盘子里拿了一个。直到他吃下第二个的时候,才被何姑姑止住。 “皇子要再这般吃下去,晚膳大约是不需要用了。”何姑姑摇摇头,让人将盘中的淮南橘统统撤下,只剩了些龙眼和青枣。 容明辕眼巴巴地看着侍女带走橘子,有些怨气的瞪了何姑姑一眼,对容洛撒娇:“阿姐,你宫里的掌事姑姑都像何掌事一样严厉么?” 言下之意,就是说何姑姑管的太多。 “倒不是何掌事严厉。”容洛轻轻吹开茶水面上的雾团,呷一口暖茶。看向何姑姑,“而是你真的不能再吃下去了。” 第10章 区区掌事的话容明辕可以不听,但亲姐姐的话总需入耳。 两条眉毛耷拉下来,容明辕一屁股坐在围榻的蒲团上,捡起月杖抚了抚,眼睛扫到果盘上零零碎碎一点果子,幽怨地嘟囔:“阿姐小气。” 容洛在饮茶,忽听他这一句,一下笑出来。 将茶盏放进秋夕手里,容洛伸手轻轻一撅他耳廓,失笑:“你这会儿觉得我小气,倒是忘了怀中月杖是谁的?牛乳茶又是谁给的?当真是个没良心的。” 容明辕本来只是想借不满,让容洛将淮南橘拿回来,不想被容洛反将一军,顿时满张脸羞红。 “我、我才不管。阿姐就是小气。”孩子的脾气怎么都是有些无赖的。容明辕分明已经清楚容洛和何姑姑的话上对的,偏生还是不往台阶下走,死鸭子嘴硬的顶了回去。 将牛乳茶推回容洛的面前,容明辕怀抱月杖对她背过身去,“还给你了。” 好笑地凝注着容明辕。容洛用帕子压去唇畔上的茶渍,下颔微微一抬,让何姑姑收掉容明辕的茶杯。 何姑姑上前端走杯子,揭开翁盖时不由低笑,将茶盏递到容洛面前。 茶杯里空无一物,连半滴牛乳都不曾剩下。容明辕已将它喝了个精光。 半俯下身子,何姑姑抬眼瞧着容洛,神色里有一丝询问。容洛瞥了她一眼,扭头向容明辕时,下颔稍稍沉下去了一点儿。 动作状似无异,却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何姑姑明白过来,笑盈盈地捧起茶壶和茶盏:“小厨房今日要做蜀菜。厨子是江南人,也许做不大好,奴婢去瞧瞧。” “去吧。”容洛答允,带着谋算的视线在燕南和秋夕身上瞥过,看向容明辕时即化成温柔的笑意。 倾身去瞧容明辕的脸色被他一下避开,容洛好笑:“只还了我茶水有什么意思?月杖不如也还了我?” 听见她要自己的怀里的月杖,容明辕身形微定。看着自己怀里的月杖,眉头蹙起,踌躇四五次,依然不能潇洒地将月杖还给她。 还了,他不舍;不还,摆明让她笑话他。两相都不是好选择。 容洛注视着他,唇上染着抹笑,眼神却冰冷得让人打颤。 容明辕此人,幼时好吃与玩物,总爱对身边人撒娇。前世她被皇帝瞒骗,不知真相,总是最宠爱他的那一个,因此到了最后被他背弃和利用时,她亦是最恨的那一个。 幼弟登基。新帝盛宠。明崇长公主克夫,却四次赐婚俱荣华。 百姓间传说他对她的尊敬和宠爱。但不知是谁,用已成人彘的母亲和谢家剩余的几个孩子威胁她——“嫁给他们,再替朕扳倒他们。” 那时他龙袍加身,也是如同今日一般软糯而亲近的唤她“阿姐”。 可她哪里是他的姐姐。 犹豫许久,容明辕依旧没有放手,将背别过去更多,“阿姐小气。” “小气。”容洛复述。摇了摇头,喟然一叹,“我本来还想,你要是将月杖爽快地还给我,我便佩服你大丈夫作为。可没想你竟这般。不但不还,反而讲我小气……” 侧了身,容洛双手抚了抚袖子,十分惋惜:“亏我还打算你将月杖还回来后,便带你去玩捶丸。怎想你这般……” 虽未见过这些运动的东西,但容明辕还是听过的。 马球要有马才可玩耍,捶丸可不用。只需要一杆杓棒,一枚角球,和一个小洞与广阔的地方,便能直接玩耍。一人足以。 捶丸不像其他诸如马球蹴鞠那样麻烦,皇宫上下几乎都会,宫妃的宫殿里基本都会有专门玩耍的地方。容明辕前日便见到宫妃在玩,只是他对妃嫔关系并不熟悉,不敢上前,只能远观。 容洛现下突然说要带他去玩,他顿时惊喜的转过头来,也不管之前是不是在跟容洛耍小性子,抓着她的袖子就问:“阿姐说的当真?” 他脾气好了,容洛却不。将袖子自他手里扯出来,容洛自顾自地从秋夕手中握过茶盏,飘飘扫了他一眼:“不是正说我小气?当真什么当真?” 容明辕心里记着捶丸,哪里还会想起淮南橘的事情。立时从围榻上下来,站在容洛的面前,牵住她的一双手摇晃,好声好气的哄:“阿姐,好阿姐。明辕也就是一时嘴馋,你大人有大量,别再与明辕生气了罢?明辕知道阿姐最疼爱明辕了……” 软软地语调让容洛突兀喉头哽了一下。记忆如潮水涌来。细细含了一口茶。手上捏着的茶盖放回杯上,容洛看着容明辕,眉心簇起一丁点儿,手在他脑后乌密的发上揉了揉。舌尖呵出一寸叹息,苦笑。 “是啊。阿姐最疼爱明辕了……” 容明辕闻言扬笑,以为她被是他哄好,忙道:“明辕知道阿姐最好了。阿姐带明辕去玩捶……” 要她带他去玩捶丸的话断在一半,容明辕的眉宇骤然皱起,扶着容洛的手也收了回去,摁在腹部上。 少顷,他的眉心已经拧成死结,额头渗出一层薄汗,面目痛苦的踉跄跌倒,口齿间挤出一声呻/吟。 容洛急切的奔下坐塌,将他从地上抱起,脸色青白地唤:“明辕!明辕?” 容明辕按着腹部,始终不能回答容洛任何的问题。窝在容洛的怀里来回挣扎滚动。 “去请太医!”容洛使劲将他抱上塌,冲秋夕吼道:“快去!” 秋夕连连点着头,提着襦裙就要抬步往外跑。不想被燕南伸手拦住。 看向容洛,燕南十分焦急地抱拳:“殿下。皇子的病一直都是林太医在照料,哪几种药皇子不能用也只有林太医知晓。换了其他太医,不慎开错药方,反而对皇子不好。” 容洛头也没回,对燕南大吼:“那就去请林太医!” 燕南僵在原地。他虽然认得了东西两宫的路,也知林太医今日在回妍殿。可那毕竟是后妃居住之地,他又不是宦官。容洛要他去,又如何能去? 倒是秋夕机灵的瞧出了他的困境。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带你去,你去请林太医。” 感激颔首,燕南跟在她身后出了宫门。 容洛瞧着她二人离去,吩咐宫人将容明辕搬进内室。而自己在袖中取出一包蒙汗药倒入茶杯一些,再冲进一汪热茶。 粉末在茶水里沉浮,不多时就没了影。 微微晃了晃,容洛将剩下大半包蒙汗药收好。吩咐四下去准备热巾,走到塌前,才半扶起容明辕道:“茶水温热。明辕,你喝一些,或许可以好受一些。” 容明辕此时满头大汗,脸上铁青。容洛重复几次,他才从腹痛里听清容洛说了什么,强撑着喝了一些茶水。 热水暖胃,但终不顶用。起效的是茶水里的蒙汗药。 坊间的蒙汗药药力凶猛,容洛早前就跟太医斟酌好了使用的分量。容明辕喝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晕了过去。 将剩下的茶水倒进盆栽中,何姑姑已经从太医署回来。 她根本不是去看厨房的情况,而是一早跟容洛计划好,只要容明辕吃下橘子饮完牛乳,便立刻去太医署请盛太医。 她早年间阴差阳错下曾同时服食过橘子与牛乳,从此得知二者同食会造成腹胀与腹痛,并牢牢记下。她一直在等一个可以让容明辕来明德宫用膳的机会,这样她就能让他吃下这两样东西,让她有由头请来太医。 四下的人都已经被容洛遣走,能见到盛太医的没有几个人。但平日为容洛号脉的太医就是盛太医,即便看见,也不会奇怪。 榻上容明辕已经睡去。容洛免了盛太医的行礼。冷冰冰的颜容上不剩一丝担心,仿佛方才那个关怀胞弟的姐姐只是一场魑魅演就的皮影。 “何掌事已经同你说清楚了吧。”容洛没有整理凌乱的衣衫,转身提起茶壶在茶杯里倒进茶水,左右摇晃后,又将茶水倒进花瓶里。“无论十皇子如何,我要谢家听到的,都是十皇子无病。” 盛太医在赌场里欠了一身债,又收受贿赂。眼见快被人将一切捅出去时,是容洛让何姑姑救了他的命与仕途,还替他清了债。他如今把柄握在容洛手中,对容洛不可谓不言听计从。 “微臣明白。”盛太医躬身,走进内室。 虽然他今日的来明德宫只是为了在太医署的簿子有一笔记录,但如何也得将事做周全。弄清楚腹痛的轻重,来日面上谢家的疑问,也好对答如流。 将一块帕子覆在容明辕的手腕上,盛太医仔细地切脉。容洛站在牙床旁,看着盛太医脸色渐渐变作古怪,反复地诊了几次脉,最后还取出了银针。 不明地蹙眉,容洛问:“如何?” 盛太医将银针从穴位上取出来,细瞧了片刻,递到容洛手中。 拢手弓腰,盛太医道:“回殿下,十皇子无病。而是被人在饮食中掺杂了少许幼童不可服食的药材。故此大补过甚,反成毒/药,亏损血气,造成了咳疾与体虚的假象。” 第11章 “无病?” 容洛眉心拧起,语调微微沉下去一个调:“当真?” “微臣行医十数年,不曾有错。”盛太医施礼,笃定自己的诊断,“也不敢欺瞒殿下。” 捻起银针,看着针尾上的一点儿紫黑色。容洛睨向床榻上的容明辕,唇侧紧紧的抿着。 容明辕无病。 心底默念一声。容洛在椅上坐下。思索许久。 容明辕不可能没病。前世他为帝虽不到八年,可她从未见到过容明辕断绝汤药。他的病重以至于每一年上贡,各地和小国都会多添上当地的稀有药材。若说他根本是健康的身躯,这般动作全然不必。那时他已登基成为大宣的皇帝,谢家余党已除,他装病能给谁看? 可他要是真的有病,现下盛太医又是如何? 思绪芜杂,容洛从未想过会有“容明辕无病”这样的枝节突兀冒出。在她记忆里,容明辕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从新太子,到新皇,到一具尸骸。他永远都是病入骨髓的模样。 倾倒一杯温茶,双唇浅浅沾了一点湿润便退开。思绪之间,她大约猜测出了什么。 林太医是皇帝亲信,着实不会在谢家崩塌后还给容明辕下毒,伪造他病躯。而林太医也在皇帝驾崩后死去,压根就不会有能够继续下毒的机会。 她想,约莫是谁给皇帝继续下的毒。 可会是谁?容明辕那样通透的心思——是北珩王?大宦官? 还是……重澈? 前世种种如水月镜花,她再怎么去探求都是无用功。捏了捏眉心,她放下茶盏,对盛太医问:“可知是何物所致?” 她知道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却需要仔细谋算。如今生异,左右要么是此事能为她所用,要么就是一阵耳边风。她必须了解到表象与内里,方能走好每一步棋。 “暂时不知。十皇子久居南疆,那处地势凶险,奇物甚多。若无汤药与渣滓给微臣辨识是哪一味药,只凭号脉,是难以得知的。”盛太医回道,“不过林太医近日还要在宫中待上许久,微臣会在太医署多多留意。” 容洛颔首,“太医是位聪明人,本宫不会亏待你。盛小娘子本宫也会留心关照。过些时日,逮得好机会,本宫寻思借口,让她入崇文馆修习,太医以为如何?” 盛太医有一位夫人,足下有两个儿子。长安中人并不知晓他有女儿,而她口中的盛小娘子就是盛太医唯一却不能认的。 原先盛太医是在兖州娶了妻,才来长安考取功名。本打算中举就将发妻接到长安来,却不想探花后任职处处碰壁,又被洪家以开道的允诺招赘,不能与发妻一生一世。懊悔之下,他依旧将发妻接到了长安来,但夫人洪锦绣善妒,他只得将发妻安置在了外宅。 发妻孟氏体贴温柔,没有洪锦绣那么横行霸道。即使知晓夫君另娶,也无比善解人意的隐忍下来,甘愿委屈。因此盛太医对她既愧疚又怜惜,多番柔情下,生下了女儿盛婉思。 容洛原先只知前世的盛太医负债受贿被革职,并不知道这一段事。还是何姑姑办事细心才辗转得知。 盛太医宠爱女儿,这事被她知晓,是为她掌控他多添了一份筹码。但在听闻何姑姑叙出后,她反而对那位发妻孟氏有了兴趣。不为任何,就为她忍得下盛太医另娶,还甘做外室这两条。 天下女子面对自己所爱之人,从不会有大度的一面,孟氏能忍至此,若非是愚蠢之极,便是城府至深。 她如今重生,往前一切全成尘土。现今还来得及保全母亲和谢家,她必定要揽权,走到更高的地位去。积少成多,化小为大的道理自小连隐南就在教她。而前朝后宫能为她所用的极少,市井江湖上她绝不能放松。孟氏要真是大智若愚,为她所用,必能带给她额外的惊喜。 提起要让盛婉思入崇文馆,不过一是顺了盛太医内里一副攀附权贵的烂心肠,二即是想看看那位孟氏能不能明白她的表态。若是能明白,她手底多一个杂碎也无妨。 “蒙殿下喜爱!”盛太医面露喜色。他外事已被容洛解决,但内忧甚重。洪锦绣犹如河东狮,日日仗着他是招赘对他极尽羞辱。若是女儿得以进入崇文馆,再受哪位世家公子或是皇子甚至太子所爱,他便能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盛太医不禁保证:“婉思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容洛知他后句是露了自己的心思,但不戳破。只是点了点头,“谢家要是找到你……” “十皇子无病。只是毒/药促使。”盛太医接话,“无论谢少师如何问,微臣都不会改口。殿下放心。” “甚好。”容洛坐下,望向牙床上的容明辕,“若是父皇来问。你便装作一切不知。明白么?” 这宫中每一个人的心思不全是皇帝能操控的。盛太医述职十余年,这后宫中的斗争自觉不比前朝手段浅。容洛话落时,他便应承下来:“殿下安心。” 容洛短促的嗯了一声。何姑姑估摸着时间,将盛太医送出门。 盛太医不走正门,走的是小厨房的偏门。为的是不撞见林太医。何姑姑将他送到那地,临着他踏出去的时候,笑道:“太医一定要将殿下的话往心里去啊。” 盛太医点点头,走出去,又听何姑姑道:“太医若是口舌不紧,那一定得小心着家里。咱们殿下不像其他的公主,到底是皇太后带大的。” 顿住步,盛太医回头看着何姑姑,只看到关紧的木门。回想起她的话,突兀地有些发冷。 . 从小厨房回去,何姑姑就碰上了林太医。 林太医行色匆匆,左右还跟着燕南和秋夕。因为步履慌忙,提着药箱的手并不稳,药箱里的东西晃来动去,发出哗哗地响声。 “这是怎地了?”整理了神色,何姑姑跟在林太医身后入了内室,看到床榻上昏迷的容明辕,状似惊讶地问道。 秋夕记起事发时何姑姑不在,为她解释道:“也不知是何故,十皇子突然腹痛难忍。燕南说皇子用药有忌讳,我便一同与他去回妍宫请了林太医过来。现在看着,皇子大约是痛昏过去了。” “是由腹胀引的腹痛,殿下宽心。”林太医为容明辕诊脉,探了一会儿,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为他施针,又写了药方给秋夕去太医署抓药,才对衣衫皱乱的容洛问道:“不知今日皇子在殿下这儿吃了什么?” “并未吃上什么。只是来宫里看月杖,吃了两口牛乳茶和果子。”容洛眼眶微红,瞧着像似急出来的,“果子本宫与明辕都吃了的,牛乳茶燕南也分了一盏。他与本宫均无事,明辕也不知道是为何……本宫倒情愿这罪自己来受。” “殿下身体康健,勿出此言。”林太医见不是明德宫中吃食的问题,说着官话劝慰容洛,声音里有些软柔的女子腔调,“或许是皇子自己在宫里吃了什么,加之水土不服的缘由,才如此严重。只要服几贴药,再休息两日就无事了。” “果真么?”容洛关切地问道,俨然一个十四岁大公主的模样,娇气里又带点威严:“明辕身体这样差,太医一定要细致些。再需什么灵芝人参,宫中一应俱全,太医大可放心开进方子里。” 林太医瞧了她一眼,笑道:“殿下疼爱皇子之心微臣理解。但俗话药不可乱吃。胡乱添药是会有损皇子身躯的,微臣不可这样做,只能对症下药。殿下安心罢。” 容洛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低眼用手帕帮容明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视线深邃。 . 林太医的药方果然是对的。容明辕在那之后喝了两天药,又活蹦乱跳起来。只是事情被谢贵妃和皇帝知晓,建章宫中的膳食已被定成了最滋补的药膳,平时除了宫人献上的瓜果,其余宫内的果树的果实他一应不准再碰。由燕南督视。他挨了这一罪,也格外的听话。 因那日昏前看到了容洛对他的关心,容明辕这几日与容洛也愈发亲近,闲来无事就找容洛,连容洛去读书也要跟。 长安又下起了雨。女学的余先生有风湿症,一到雨天就全身酸痛。因此每每小雨天,前庭男子这边的太傅少师还能上课时,余先生都会将女学的女学生交托给前庭,让太傅少师将男女整合到一块讲课。 于是这一日总是有些噪的。 前庭与望月台分开上课,却不是不相识的。长安二大家为重、谢,四大族为崔、薛、萧、令。六家族几乎互相都有来往,且与宫中朝野关系联系密切。小的一辈因上一辈的缘故,大约彼此幼时就认识,如今多年过去,相处当然也是亲近的。 容洛到前庭时,雨已经快要停了。听完谢琅磬讲的《左传》,没想窗外又沥沥下起雨,不多时更是乌云滚滚地卷到宫城上。 一声霹雳,风雨大作。 庭里没人怕雷电。全是斗争里过来的孩子,没有点胆量如何在后宫与大宅内活下去。 前庭暗下去,谢琅磬顾及大家的眼睛,索性也不上课,与太傅坐到一边,拿出棋盘下起棋来。 太傅与少师如此,其他人也各自去寻乐子。下棋吟诗,作画对对。 往时遇上这样的事情,容洛总是无趣地坐在一旁,与自己下着棋等雨停。但今日不会。 正与容明辕说着话,容洛看着门外冲进一道人影。在校场练箭的宁杏颜不知如何就过来了崇文馆。临着门摘下雨蓑,便直接过来寻她。 宁杏颜是宁将军宁顾旸的嫡妹。宁家是武将世家,军功赫赫。家中上到老爷,下到下仆,多少都会一些武艺。宁杏颜的父母亲在她十一岁时因镇压完颜部族牺牲,当今家主宁顾旸功勋无数,尤其宠爱她。皇帝念及君臣情义,特许她在皇家校场练剑习武,闲时才到崇文馆习书。 宁杏颜极少来崇文馆,就是来了也只是跟容洛说些话就走,落在女学一众人眼里,几如异类。 第12章 将蓑帽扔进婢子的手里,宁杏颜在满室寂静中找到窗角边的容洛。当即欢愉地扬起眉目,越过层层书案就往容洛这儿过来。 “今日雨这样大,你还入宫练箭。”长身而起,在睽睽下迎上前。容洛看到她手中的箭矢,喜嗔一句。 宁杏颜今日穿了一身轻便的骑射胡服。上是檀色的圆领短袍,下是深黛的长裤与织线革靴。如云的发丝用金钗搅弄盘在脑后,飒爽里添了一分女儿气,颇有点铁血柔情的滋味。 回来这个年纪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宁杏颜。前生如浮萍,她最惦记的人除了母亲与重澈,也就只剩了一个宁杏颜。 她与宁杏颜自幼一块长大。幼童时因她出身,姊妹兄弟对她一贯小心谨慎,从不敢与她玩闹。唯有宁杏颜一人,不怕她身份特殊,与她亲近。 前世她沦落泥水,亦是宁杏颜不怕牵连,作为她左膀右臂,四处走动为她争取来生机。可惜北珩王那样的人夺得了大权……终究还是她拖累了她。 握着宁杏颜冰冷的双手。容洛看着好友又再出现在她眼前,前世恩情历历如昨,不禁鼻尖一酸。 “我的大殿下。”宁杏颜瞧着她眼眶红起来,愣了一会儿,笑话道:“我与你不过□□日不见,你竟然能思念我至此?” 仍是昨日的音容笑貌。容洛心里涌上来一息宽慰的暖意,收起酸涩。反过来对她揶揄:“瞧你这一身浪荡公子气。不知道又是跟谁学来的?宁将军那样一身正气,却有你这样辱没门风的妹子。不知那呕出来的血,是不是已经盛满了府下腌鱼的大缸?” 宁家好食浸了盐水的鱼肉,因此府上处处可见腌鱼用的缸子。每一缸有八岁孩子那样高,二人环抱那么大,内里几乎可以装下百来条鲈鱼。 宁杏颜闻言,嗤地笑开:“大哥死板,我总得欢快些。要不小娘子们还以为宁家一群二楞莽夫,只知挥刀舞枪。那般哥哥当真娶不到嫂嫂,下里兄弟大约也落得没人要的地步。” “是么?”容洛意味深长地回问,引得宁杏颜的轻轻一推。 “净会笑话我。”宁杏颜扶着她在蒲席上坐下。看见正在跟容明辕说话的容明兰,收起嬉笑,恭恭敬敬地施礼:“杏颜见过太子殿下。” 顿了顿,宁杏颜看向容明辕,半天没能吐出词句来。 容明兰一笑,提示道:“这位是十皇子,亦是皇姐的胞弟。” 认不得容明辕,总是听容洛提起过弟弟容明辕的。当即接上,再福了礼:“杏颜见过皇子,皇子安好。” 容明辕上一次回长安时不足六岁,对这些大家贵女从来不熟。但见容洛跟她关系亲昵,心里也生了好感。 免了宁杏颜的礼数。容明辕从身旁拿了了蒲团递给宁杏颜,看到她将手里的乌黑长弓放下,问道:“你很擅长射箭么?阿姐都不会呢。” “宁家是武将出世,家训里要上下都会武术。”容洛解释道。伸手将宁杏颜发间的金钗扶稳,又坐回原位,同她说话:“今年长安下的雨比往年都多,你出外骑射,泥泞地滑,一定要多小心些。” “教头有让我穿锁子甲习练。雪雁也知近日落雨连绵,极其乖巧。”雪雁指的是宁杏颜的坐骑,一匹雪白骏马。因奔驰千里,脚步若飞雁快速,便得了这名字。 宁杏颜看见容洛身后谢琅磬与董太傅下棋,不由心痒。一边唤过小童准备棋盘,一边道:“我听大哥说,西南大雨比长安更甚。现今涝灾大洪不绝,庄稼收成难保,许多百姓更是流离失所。”接过小童手中的装着白子的棋盒,宁杏颜眉目微动,看向容明兰,“太子大约也听说了吧?” 容明兰起先略有犹豫,但转念此事大家终究会知晓。缓缓地沉了首。 “父皇已经发放了赈灾银两,地方义仓已开,也举行了祭祀大典。但事态依旧不能转好。近日依然狂风暴雨,还查出地方私扣灾银。”容明兰叹了一口气,“昨日我给父皇请安,才到选德殿,便听见父皇大发雷霆,在责问谢相与户部。” “那时哥哥也在。听闻最后还是重侍郎教了一套法子,收回灾银还得了不少世家出手,陛下才消了气。”宁杏颜跟容洛换回棋盒,她素来只执黑子。容洛也让着她,手下下起棋来,听到重澈的名字,手上一松便落错一子。 “啊哈。你也会有走错的时候。”宁杏颜迅速的跟上第二子,将棋局吃死。 又听容明兰愁眉苦脸的道:“但重侍郎也只是解一时之急。如今涝灾未除,洪灾更甚。后方救灾人手不足,上次河堤崩塌又冲走了不少人。在这般下去,父皇……” 话咽回喉头。容明兰虽未继续说下去,但容洛与宁杏颜都明白他的心思。 西南洪涝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死得人会越来越多。 下去已经深秋,天气愈渐寒冷。西南那么重的灾害,环境可想而知多么糟糕。如再得不到有效的救治赈济,下去再生出什么时疫害病也未可知。何况长此以往黎民生怨,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到那时,皇帝估摸是要发罪己诏了。 大宣开朝数百年,至今还未有皇帝做过此事。若是皇帝做了第一个……也不怪他这般心急如焚了。 微微勾了唇角,容洛落下一子。恍然看到容明辕。想起燕南和林太医,凝眉思虑片刻,启唇:“赈灾的人手是足够的。” 容明兰正在观棋。闻言一顿,暗叹一声,道:“皇姐是不知,如今父皇已经连千牛卫与宁家军的将士都征用了济灾,哪里还会有人能用?” 宁家规矩没有那么世俗,朝中的事宁顾旸都会对宁杏颜吐露。太子所言不假,宁家军的大半将士也确实被皇帝征去了西南一线。 听闻容洛的话,她抬眼来看着她。 “如本宫记得不错,长安的天牢里约莫关押了数百人吧?与其让他们吃白饭,过比灾民要好的日子,不如将他们归入赈灾队列之中。”容洛开口,一子吃去宁杏颜数子,“但一个天牢还远不足救济西南。如要开渠、造堤,那还需集聚三百三十六州所有牢狱的犯人。” 她说第一句时容明兰便愣在了一旁。听到第二句时,已是满目喜色。 一个天牢数百人,三百三十六州的数千监牢呢?几乎万人! “还是不可。”沉稳的嗓音□□四人当中。谢琅磬不知是何时过来这一边。瞧他一脸思索的模样,大约已将容洛的话听了个干净。 “牢狱中蛇鼠混杂,既有贪生怕死之辈,也有亡命之徒。若是放他们出监牢,难保他们不会逃跑。况且各地前往西南路途长远不一,送队伍的人比不上牢犯的人数。罪人有心,定会杀掉护送的卫兵,落草为寇。”谢琅磬捏着下颔,眉宇间有凝重之色,“此计虽好,但不可行。” “说不好,仅是因为没有法子去约束这一群人罢了。”容洛听他语气沉重,知道皇帝对谢家一定给予了莫大的压力。 她前世历经过这一场洪水,也知道最后是以人命筑搭出来了河堤与西南的平安。她当时还暗道出计的朝臣全是废物,如今听到谢琅磬的话,大约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用那样蠢笨的法子了。 容洛看着上棋局步入死局,淡淡对谢琅磬问:“舅舅,你说这牢犯是什么样的人?” 谢琅磬蹙眉,唇齿翕动,吐出四个字:“白丁九流。” “舅舅也知他们是这种人,与我们不同。又为什么要用我们的规矩去对待他们?”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宁杏颜瞻顾全局,落下一子。满盘棋局定格在一时。容洛捻着棋子,左右细瞧,从偏僻的地方破开宁杏颜的围困。 棋局被破,宁杏颜愣了许久。 容洛看她这样,轻轻笑了笑,转眼对谢琅磬道:“白丁九流与我们不同。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规矩。若是想要他们听从旨意赈救西南,还请舅舅用他们的规矩来约束他们。比如一人欲跑,知情者上报,便可获银钱回家;没有家人的若逃跑,则罪及兄弟。又比如一人欲反,则……” 她的话收在喉头,唇畔却对着他缓缓嗫嚅出八字。 “挖其一眼。以儆效尤。” 谢琅磬一骇。 容洛见此,慢慢扬起唇梢。从棋盒里捡出一子,在手指间玩弄,“每队也不需要那么多士兵护卫。只消去找当地最有威势的头儿,许诺些好处,让他带着人跟士兵护送就是了。” 提议,后备,一切容洛都给出了法子。再有什么缺漏,那也是别人的事儿了。 谢琅磬听完,震惊从脸色上一点一点收拢回来。再去瞧这位侄女,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五味陈杂的莫名感觉。 后宫水深,蛇蝎美人无数。他不是没有想过容洛的手段。可如今知晓,除了赞赏之外,他便只觉得十分的担心。 皇帝恐惧女子握权。被架空权利这件事于他如同梦魇,至今不能解脱。容洛又为连隐南养大,假使被他探知容洛的聪慧…… “明兰,今日之计是你所出。” 察觉他的担心,容洛侧身对容明兰说道。 谢琅磬望过去。容明兰还在愣神。恍惚听到容洛的话,登时清醒。张口便要拒绝。 “我被父皇责令修习礼仪的事,你不是不知。”容洛无奈一笑,“为了皇姐能安安稳稳地出宫,你就承应下来吧。况且,此计由你献上,解了父皇的为难,赏赐定然随你意愿。甚至为你生母厉宝林加封,也未尝不可。你难道不想让她受封么,重回宫中么?” 第13章 容明兰还欲推辞,忽听“厉宝林”三字,到了舌尖的话又压了回去。 “你亦想厉宝林回宫不是?”手掌在他肩上抚了抚。容洛目中流光游转。笑意深邃如幽泉,“皇后娘娘那儿你行不通,父皇未必。你若能献计甚至立功,父皇自然会答应你的请求。” 厉宝林是容明兰的生母。身份低微,容貌平平。原先是尚服局一介婢子,后受御幸生下皇子,被抬做了才人。她虽走运为妃,却没有一直的运气得到皇帝的宠爱。 后宫深似海,人人手段高超。厉宝林太过老实,被人利用。一次争宠当中被陷害嫉妒宫妃,毒杀妃嫔腹中胎儿。皇帝因此雷霆大怒,将她降为宝林,送去了青云观,令她为自己“毒杀”的胎儿祈福。一去就是五年。 她离开时容明兰已八岁,对于生母的记忆不少。即使他已被皇后抱养膝下,成为太子,却也不曾忘记过她。这些年来他多次求过向凌竹,希望她能让生母回宫,但次次被拒,借口如一——因为他是太子。太子的母亲应当家族煊赫,知书达理。而不是、也不能是一个出身微贱的奴婢。 “可……” 容明兰尚有犹豫。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放手着实不该。可容洛身份与他不尽相同,谢贵妃又与皇后针锋相对,他必须顾虑,若是他真要了这一计,会否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我出此计,为的是西南百姓,不是后宫的这些花花肠子。你安心便是。”如今的容明兰年纪尚小。虽才学出众,但还未曾远出宫门见识天下,藏不住心思。容洛一眼看穿,嫣然揶揄。 心里想法被揭开。容明兰面皮窘然涨红,慌张地比手画脚解释:“明兰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只是……” 侧首看他半日,容洛见他来回吐不出第二句话。与宁杏颜互视一眼,不仅低笑。 “姐姐明白。”放下手里的棋盒,容洛抚抚他的脊背,轻声细语道:“大家都是宫中的孩子。总是比别人看得清透些。今日这计我不能要,一则是明年要赐公主府,父皇知晓我成日乱出这些计策,怕及笄前我难以安生;二则谢贵妃才小产,这些事被她知晓,不过是给她平白增添烦恼。实非我心愿。你也应当能体谅于我吧?” 她话说的俱是实情。容明兰再如何疑心,也是个珍重母亲的孩子。听她将这两点缘由如实告知,刹那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卸除了防心与揣测。 “可此计是皇姐所出……” 再三考量,容明兰又犹豫。这个计策毕竟来源容洛。他要是白白承了她的人情,往后她要想差遣他做事,他必然不好拒绝。 “好啦。”双目睇向他蹙紧的眉心,容洛微笑,直接解了他的担忧:“若你当真过意不去,来日把你宫中那副寒菊图送我便是。那图景极好,我可惦记了许久。” 买卖的好处便是从不会欠人情。容洛的计策足以让厉宝林回宫,区区一幅画来换是乞浆得酒,所得比所失数大,他怎能不同意! 当下爽快答应道:“明兰傍晚会派人将图送到明德宫。” 见他应承,容洛宽心。扭首看向谢琅磬,对容明兰道:“只是这事你一人不能成。还需与谢少师共同请旨才是。” 共同请旨就等同于功劳被瓜分。容明兰蹙眉,不解:“此事我一人即可,谢少师一同请旨如何使得?” 他话问得有由头,也并不奇怪。谢琅磬教习他课业是皇帝授命,他无法选。但他深知谢贵妃和皇后不睦,考虑到母子关系和太子头衔避嫌,几乎从不与谢琅磬在私下会面说话。如今要是贸贸然共同上奏请命,皇后那边一定会对他生隙。指他吃里扒外也未可知。 “殿下未曾接触过市井。独自请旨陛下定会疑心。”谢琅磬明白容洛的心思,直白将原因说与他听。可话音落地,又觉得不大对劲。 容明兰与容洛久居深宫,容明兰未曾得交往狂徒,容洛又何尝不是? 她哪里知道的这些九流规矩? 眼下西南灾害才是要事。探究地斜瞅容洛一眼。谢琅磬将心头的疑惑暂时放往一旁。继续对容明兰道:“但要换做你我二人一同献计,这计策便说成是殿下提议用牢犯抗洪,微臣填补细枝末节的管理。如此陛下不会生疑,牵连不到大殿下,也使殿下得偿所愿。是两全之策。” 容明兰颔首,稍许沉默。才考虑到此事可以跟皇后族臣共谋,容洛的声音便娓娓入耳。 “你若想与向氏的臣子一同请旨,厉宝林决然不能回宫,也不能加封。” 伸手格开宁杏颜偷棋子的动作,容洛一字一字笃定地对容明兰:“只要牵连向氏,此事便不会是你的功劳。” 拒外戚入朝,自觉消减宫中银钱充作赈灾银两……皇后向凌竹素来美誉丰盛,堪称贤后。但容洛自小就见识过向凌竹在幕后操控妃嫔与母亲相斗的手段,岂能不知她美人皮下的蛇蝎心肠。 表面上向凌竹国母宽仁,不提携母家。但细看向氏一族中为臣的男子,大到户部度支,小到地方布政,无一任的不是通达南北的肥差;而贤惠的削减宫中银钱充作灾银,转手还不是交到了户部度支的手里。 向凌竹精明。如是这计策被容明兰拿去与向氏族臣分享,转眼大概便会被说成是她的主意。功劳落到她身上,厉宝林的回归与否还是兜转了回来。容明兰便是白忙一场。 提醒敲中容明兰最大顾忌。他也明白容洛所言。向凌竹贤后名号多年,在外朝无人心疑。但他终究是她膝下子嗣。 这被抱养的五年,他不说事情得见巨细,至少向凌竹私护母家、不折手段争夺宠爱二事,他是自己亲眼瞧见了的。 “本宫并非护着谢家。只是在这一事上,谢少师是能与你请旨的最好人选之一。”容洛捻着棋子在棋盘边缘敲了两下。笃笃声揉在容洛温和的劝说当中,颇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外祖从前游离人世,得宠于皇祖母的手下,所通达的世事非寻常人得知。将其经验教与谢少师非怪异之事。且谢少师是你先生,如为你完善计策是为平常。但换做向氏书香门第,提出这般旁门的管制,即使功勋归于向氏,父皇也一定会起疑。” 向凌竹出身文官家世,父亲是从一品协办大学士。家族是科举入仕,最不屑市井。如果容明兰说向氏族臣共同出计,皇帝思及这一条,一定疑心向氏的清白家世,认为向凌竹与江湖勾结。 但换成谢家,则毋须忧心。谢家四朝为臣。元祖是草莽出身的谋士,跟随先帝东征西战,为先帝出谋划策,招揽天下义士。贫贱富贵只要有才学能力,皆一视同仁。 而现今谢家家主谢玄葑,曾受连隐南重用,替她款待江湖人士。又数次任会试考官,市井贫贱的人士广为来往。有这样的父亲,要说谢琅磬为容明兰计策提议用地痞流氓制辖犯人,可谓司空见惯。 在座皆是狐狸。容洛草草两句话吐出,他们立时获知利弊。 顾念皇后疑心而伤害向氏一族,这样轻重倒置的事情险些发生。容明兰听完,只觉寒冰彻骨,愧疚万分。 他本想容洛提议谢少师一同之事是她护佑谢家。可她坦然将好坏与他分析后,推翻了他所有的料想。坦荡荡的大方模样,立显他小肚鸡肠,不识善恶。 “是明兰以小人之心度皇姐君子之腹了。”起身移后一步。容明兰在蒲团上跪下,对容洛长身一揖,满脸惭愧:“还望皇姐恕明兰无知之罪。” 太子只拜天地、父母与先生,如今他拜了容洛,已是极大的礼仪。谢琅磬当时一惊,伸手便欲扶起他。没想容洛全无动作,他亦不能僭越。只得收手。 轻笑一声。容洛没有伸手去挽他起身,言语中柔意款款:“你亦是本宫弟弟,偶尔对本宫撒娇,与本宫述论所想自然是好事。我为何要怪你?” 容明兰与生母分离,即便得收养,到底皇后也不是他生身母亲,哪能全心全意地关爱他?容洛此话暗含关怀,无一丝怪罪,与皇后处处想要操控他的模样乍然生了对比,意外叫容明兰心中一暖。 扬首注视容洛许久,容明兰沉眼下去,羞愧更深:“皇姐海涵。” 容洛笑意温柔,不再说话。 大雨如注。容洛来回又跟宁杏颜下了两盘棋,宁杏颜知她难赢,索性在窗外勾了竹叶进来,教容明辕编蜻蜓。容明兰在那之后与谢琅磬又商量许久。确保计策可行后,二人便身披雨蓑,一齐去面见皇帝。 太傅失了棋友,神色有些恹恹。陡见送大氅来的燕南在看礼记,顿时摇头晃脑的笑话笑话了两句。没想燕南对答如流,让他吓了一跳。与燕南左右再考了两题,他又恢复了精神,在前座指点起燕南来。 容明辕手巧,编织蜻蜓他学得极快,其他大家公子见此新鲜,也想玩耍。一来二去,几人与他熟识。在叶子用完后,竟然打着伞成群结队出去摘竹枝了。 容洛本想提醒容明辕雨水冰冷。可他原来无病,只要打了伞遮雨,她也懒得多舌。 “明崇。你今日为何算计太子?” 与宁杏颜在窗边看着少年打竹枝。容洛骤听宁杏颜低声而直白的询问,手指间棋子绕动。也不瞒:“我要太子与皇后生嫌。” 二人对彼此信任至极,容洛如实相告,也不惧宁杏颜转口说出去。 果然,见她坦诚,宁杏颜并不做诧异。只是颔首问道:“有什么是我能替你做的?” 不问缘由,不猜她心。宁杏颜前生今世的态度都让她铭感五内。 “倒真有一事求你。”镇定下满心感动与酸涩。容洛环顾四遭,对宁杏颜拜托:“前几日我巧合得知明辕无病,是有人下药所致。恻想来去,我觉着他身边的林太医着实奇怪。我不能出宫,你如能有闲暇,还请帮我查一查他的来历。” 第14章 雨珠自宮檐上接连不断的汲下,一点点打在青铜宫灯上,清脆的声色连成一片。 几日的大雨终于得以消停。苍天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轿辇摇摇晃晃而来。容洛坐在其上,神色乏味的看着辇夫往崇文馆行去。 那日容明兰与谢琅磬去了选德殿。晚间她便从容明兰口中得知了皇帝大喜,令他与谢琅磬共同监办此事的消息。 容明兰自当上太子以来,还未为家国社稷出过力。这一次上来就是操办西南防洪抗涝的大事件,惊喜过望之余又颇为小心谨慎,生怕出了差错,落下督查不利的罪责。因此他得了旨意,与同负责这事的官员们商议完后,便趁夜来寻了容洛,希望得由她辅助。作为他暂时的谋士,替他在大小事上出主意。 后宫皇后不合。他也知晓作为皇后的子嗣寻求容洛相帮实在不合常理。但民生在前,他自觉身负重任,已然顾不得许多。不过为了彼此周全,他也想好了计策。找好了两人相见,却不会惹人生疑的地点崇文馆。 容洛有修仪的旨意,常去崇文馆是皇帝强制。他来年束发,在崇文馆刻苦读书亦不稀罕。且崇文馆学生众多,若非落雨狂暴,至少都会有大半学生在。倘如皇后突来,他们也会在第一时被参拜的声音惊动。足以安全行事。 捏了捏眉心。容洛看向重重拱门。 换做前世,她一定会因二人政/党不合,干脆拒绝容明兰。但她已经知悉前世众人结局,反而不能退避。 连隐南死后,三大家五大族里的连氏被诛灭。相互制衡的局面遭到外力窜改,朝堂被重书,皇帝更有意对朝局进行清洗。各大族氏探知皇帝态度,对剩余六家族虎视眈眈,头破血流的争抢皇帝的亲信位置。想如现长安六族那般手握辉煌,成为新的大族。 皇后身后的向氏一族亦是如此。 前世向氏在向凌竹的辅佐下,成为了皇帝斩除谢家的主要助力之一。向凌竹一直嫉恨谢贵妃受宠,在谢家崩塌之际,仍觉家族破碎不足解愤。特地联合钦天监向皇帝进言,说她有“女主”之相。让皇帝留下谢氏幼童,再将谢贵妃削为人彘,以来震慑和胁迫她,为将来新帝所用。 那时东宫太子容明兰已摇摇欲坠。说为新帝所用,当然指的是容明辕。 十六岁一天一天在近,她目前已不能再优柔寡断。倾力铲除皇帝迫害谢家助力,将母亲扶上皇后之位,才是当务之急。 而在这前,她还需离间太子跟向凌竹的关系,把向凌竹逼入绝境。 桩桩件件的事在脑海盘桓,容洛深深吸气。踩着太监的背步下辇乘,看着崇文馆高大的宫门,端正脊背。 . 朗朗读书声下入了太子用的书房,容明兰和谢琅磬早已在此等候许久。 西南灾事由户部和谢家负责,如今太子出了计策,便是由三方共同谋划。 谢家党臣在朝中众多,负责此事的不在少数。容洛虽是大公主,却也算半个谢家人。个中原有反对她参与此事的声音,但因着这一点和太子的护佑,又被谢琅磬告知计谋与她有关,再不满也只能收声,瞎睁眼假当她是个男子。 而户部参与商议的官员,皆闭口不言,在他们不满之时还对他们大加嘲讽。全然不在乎容洛女子身份。明明户部这次监办的人老少分半,该是最迂腐的才是。对他们的行为摸不着头脑,谢家党臣已将他们作为异类来看待。 “皇姐。”看她入内。容明兰从蒲席上起来,对她揖礼。 容洛回礼,又免了其他官员的行礼,在容明兰下座的第一个小案后坐下。 她的到来官员们习以为常,静默了小半片刻,又重新说起赈灾的事情。皆是仪态彬彬有礼,语气和缓。 捧起一翁新茶,温热捂暖手心。容洛轻轻扫一眼众人,低笑一声,呷茶含在舌尖。 茶水还未褪热,左右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接着愈演愈烈。如同之前一样。 前两日她答应容明兰的请托,来听议事。才来的时候众位官员都顾念她公主的身份,温声和气的彼此提议。但文官本性,这样的态度维持不了多久,各自便这一句那一句的吵了起来,话里引经据典,都说对方是井底之蛙,不懂大局。 两派一以谢氏家臣,上州刺史李元成为首,一则以户部度支主事迟忧选为首。 “陇右匪贼众多,尽是不受管束之辈。应让长安钦犯等候,待他一队来此,再让宁将军带兵一齐下南!”李元成拍案,与迟忧选面对而坐,“山南道亦该等候河北道众到时,由山南留守一同带领前往!” “蠢笨!”迟忧选拢袖,对李元成的想法嗤之以鼻,“陇右与河北地势艰险,长安山南道众若等陇右河北到来才走,西南大约已成不可控之势!刺史顾惜管束钦犯,可想大水会否受你控制?太子殿下,微臣认为,还是实行原计,十方道众接旨一日后立即出发,前往西南!” 容明兰微微拧眉,犹豫不决。 赈灾之事原不由容明兰主理。而是宰相谢玄葑亲自。但在听闻计策是容洛所出,让给谢琅磬和容明兰时,谢玄葑突向皇帝告病,还称赞太子有大能之才,请皇帝将主理权交给容明兰,而谢琅磬辅佐。 这事容洛思索来去。觉着是谢玄葑以为她想帮助谢家将烫手山芋脱手,从而“配合”她演了一出戏。此事如成,那么谢琅磬辅佐太子成功,是为良师,于往后太子即位有好处。若是此事不成,那也是太子的罪责,与谢家无关。 浅扫容明兰一眼,容洛忆及此,忽然有些苦笑不得。虽然会错她意,但外祖还是老谋深算。不过也正托了他不接主事的福,她的计划才得以继续下去。 待容明兰功成……向凌竹便再不能控制他。 杯盖轻轻摩挲过杯缘。容洛将注视从太子脸上收回。 容明兰仍在踌躇。以往没经历过大事,一直活在帝皇庇佑下的惊惶失措在此刻暴露。谢琅磬与容洛都不说话。一个品茶,一个在看天牢钦犯的名录。 太子书童打开了门。雨声从外活泼的踏入这方寸格局。 黑色锦履迈进门中,而后是绯色的衣袂。 容洛的视线从低滑往高处,在看到来人面容时沉眼。 “臣重澈,参见太子殿下、大公主殿下。” 重澈突来,但书房内众人一点不奇怪。容明兰更是大喜,几步迎上去将他扶起,指着容洛身边一个空位催促道:“重侍郎快坐!” 容洛微微一愣,才注意到她身边不知何时多添了一个案几。与她不过两步之距。 长揖谢礼,重澈遵从容明兰的示意在她身边坐下。他向她拱手:“大殿下。” 容洛从愣怔中回神,放下茶水,对他微微颔首:“重侍郎。” 再也无话。 书房安静了片刻,又像方才那样吵了起来。都是要容明兰采取自己的提议。 前边争吵他难以下决定,是因为两个都有理,他难以抉择。他不想求助于谢琅磬,是不愿臣子以为他幼小无能,尽靠先生。而有意询问容洛,又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不过如今重澈来了,他便有了知人善用的借口,将话头丢给他计较:“重侍郎,你如何看?” 重澈温润如玉,足智多谋,更善解人意。他那日去拜托重澈相助于他前,已做好了被拒的打算,但没想重澈却答应下来。不为难他,亦不为他年岁幼小对他不屑一顾,还知他处境,实是善人心肠。能招揽到重澈与他一同辅理西南涝洪,是他幸事。 “陇右道与河北道的匪徒不按常理,确实是一大祸事。用残忍的条理管束仍难免枝节。刺史所言不差。”重澈斟酌,言语轻缓,“但迟主事所言亦不虚。西南灾事确不待人,数方齐动对赈灾亦是有益。” 重澈出声,谢氏家臣一片低语,而户部则鸦雀无声。 容洛看了一眼户部,转眼看向重澈。眼底略有疑惑。 “依臣所见,两相有利取其利,两相有弊舍其弊。”重澈思谋,对容明兰轻笑:“殿下不如用刺史与度支建议的益处罢。” 他话未说尽,容明兰却顿时明白。抚掌一笑,赞扬重澈:“英雄所见略同。”又看向下座:“刺史与度支提议都好。但本宫想,陇右道与河北道的钦犯不如全聚集到长安再出发,而河东、关内、山南道等较近的部众接旨即行,各位认为如何?” 重澈没直白教他如何做,他的方法说到底是他自己所想。没有偏颇任何一方便化解矛盾,他这样年轻,却能这样通达,已属不易。 朝臣乃是精明之辈。当下李元成与迟忧选二人也不再争辩或为难他,领着各自的手下,对容明兰恭敬揖首。呼声如雷:“殿下英名。” 蹙眉长长凝视重澈一眸。容洛拾起案上的名录,才翻开一页。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将一封信推到她身边。 容洛不解看向他,见他倾唇。 “是殿下拜托宁姑娘之事。” 第15章 容洛一骇。 “那日宁姑娘来了户部,被我撞见。”重澈缓缓放开信,拢袖而坐。双目注视着再度争议的大臣们,语气平静而低,“并非我多事,此事你实不该瞒我。户部管天下生计。要查一个人,远比宁姑娘东西走动容易得多。” 才欲回话,容洛余光看见谢琅磬望过来。振袖将信压在宽大的袖袍下。她神色寡淡地望向一众官员。 许久,谢琅磬转眼。 暗舒一口气。容洛挺起胸膛,目视官员为运输的争执。唇齿翕动,只说出四个字:“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 那日她那样对他说话,几乎等于将多年情谊一刀斩断,按她所想,他绝不应该那样不计前嫌地再来帮她。 更何况……他前世对她的背叛仍如昨日探来的一双鬼手,时时刻刻扼住她的喉头,提醒上她那杯鸩酒的滋味。即使如今时过境迁,他并非当时的那个他,她也难以对前世猝然崩塌的信任彻底忘怀。 “明崇。”重澈唤她。声音温和,似春来冬尽时幽谷中的细泉,带着些还未融化的冰霜,“物尽其用。” 四枚小字掷地有声,在她耳中如脆瓷崩裂,瓦碎一地。 眼波微动。容洛唇梢绷紧。 她与重澈是同一种人,向权而生。他这话一出,她已知悉他的意思。但那又如何?多少年前她亲眼目睹母亲被挖去眼珠、削掉四肢时,他也是这么对她表示,让她对他“物尽其用”。 可最后——她死。北珩王称帝。他手握大权。 “你不在其列。”不动声色地将信件收入袖中。容洛侧眼看向他,“这次谢过重侍郎相助。来日本宫会将谢礼送到侍郎府上。” 从直呼到疏离的官职,容洛变化如翻书。重澈没有应承,只是轻巧的放开话中的弓弦,一箭中的:“十皇子的事你一人去办,怕是没那么容易。” 容洛一瞬愕然。林太医的事他知道也就罢了,容明辕的事他又是如何,又是从哪里得知! 她惊异失色。他不过清浅哂笑:“宫中这样大。” 二人一向默契。他只说半句话,她便猜到了他是怎样知悉。皇宫中眼线遍地,安插的人里自然也有他。 只是,他安插的人,是监视别人,还是监视她? “只是巧合。”他将她一眼看穿,“尚服局里的女婢说,你让婢子带着一个小童过去领衣物。还让那婢子带小童费力认识宫中道路。” 他转眼看回下方,话语中对她极尽了解:“你一向不会对一面之缘的人如此上心。此事虽然做的滴水不漏,但我知你脾性。这才留了心,一路查回了南疆。” 容洛喉中发干。 燕南的身份目前尚不能掀开,皇帝对此忌惮之至。重澈要是将此事暴露给他人,她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燕南亦会落入危险境地。 “你知道多少?”捧起茶水浅抿,容洛几乎是在用气息问道。 一声轻笑:“所有。” 双手几不可见的颤抖。茶水在杯中一晃,巍巍地泛开涟漪。 盯着水面,容洛依稀可见自己眉目间的畿白。刹那之间做出了数种谋划,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任何对重澈不利的法子。 “你安心。去查此事的人已死。此事如今唯有我与你二人知。”重澈声音淡漠,“你欲做之事凶险。且你明年才封公主府。不若暂时将外朝事宜托付于我。我虽不能尽善尽美,但绝不令你有后顾之忧。” 他仍在试图与她为党。 容洛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念头。但话语间听他没有将事情传开的意思,心中顿时一松。低眼道:“此事无须你操心。你是人中龙凤,往后福泽广大,隅居我下是委屈了你。你的好意我心领。往后不要再提。” 现今一切从头。对她来说,重澈确实是拉拢外朝势力的最好幕僚。而她这世所想也比前世更远。本当放下前尘往事,以“权”一字为心,对有能之士来者不拒。尤其是重澈。 但她始终无法做到。 重澈是一柄双面剑。用得好,一切如她所想;但若用得不好,便足以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前车之鉴,她如何还能让母亲在她眼前被活生生削成人彘? 她拒绝之意昭然入耳。唇畔嗫嚅两下,重澈凤眸半敛,终于沉闭。 . 天色将晚。书房中的政务处理依然未停。 容明兰年轻。处理涝灾的事情,到底还是对他有些为难。但胜在他思绪明快,又会用人,还有重澈与谢琅磬两位佼佼的谋士帮衬,因此还未曾弄出什么丑态来。 谢氏家臣与户部官员虽他难以把控,但能一路迈入朝堂,两方自有自己的本事。争吵声不休,可处理运输、派遣和辖制的动作却又万分迅速。 未时。容洛从望月台上回到书房,已是满室寂静。 案几分作两排。谢家与户部各自坐在左右两边,起草发往三百三十六州的命令文书。 一张张信笺传往最上,先由谢琅磬与重澈审阅,再交太子细览。而后才是堆成一沓,送往勤政殿让皇帝与中书省拟旨。 赈灾的灾银已经预备整齐,宁顾旸带领的军队随时候命,六家族的人手已经穿上甲胄。长安所有只待一纸文书快马加鞭去往各地,遣动天下的钦犯共赴西南。 “殿下。”谢琅磬唤了一声。自然不是叫她。有尊号与身份的皇嗣,也是要分辈分的。 容明兰放下手中的信笺,下到左手边首座。询问:“如何?” 谢琅磬在看天牢的钦犯名簿。握着边角,他用朱砂笔在一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名叫林梧隽的钦犯十年前出逃。至今未曾捉到。看记载,似乎曾经以下毒行刺过太后和皇上。殿下看如何?” 看着容明兰接过厚重的名簿。容洛听见谢琅磬口中的名字,几步上前,去看名簿上的画像。 天牢里关押的大多是罪大恶极的罪人,不是犯了大错的嫔妃,便是触犯法规的臣子与想要谋反的乱党。非死不得出。 为防囚犯不慎逃脱,牢中特备下名簿。其上会记录下他们的籍贯年岁,面目大略。还有画像。若是他们未得授命就脱离牢笼,则千牛卫长刀劈落,摘其头颅。 皇帝握权初期,朝局不稳。许多罪人趁机脱逃。挖地道者有之,杀狱卒者有之。部分虽重新归狱,但大多成了刀下亡魂。 容洛在太子身旁站定。名簿上的画像是一名约莫加冠之年的男子。额头宽方,双眼细小,下颔尖直,显得颇为刻薄。再看生平,记——升泰十年净身,为隆福宫奴婢,做侍奉。升泰十二年,下毒刺杀太后及帝。死一嫔。 与她所得到的消息一样。 眼中芒刺微烁。奇怪地看着名簿,容洛欲言又止。 她就在容明兰的身旁,蹙眉越深的动作立时被容明兰发觉。左右看了一眼名簿与她,容明兰问:“皇姐是否见过此人?” 容洛偏头,目光仍旧凝视在簿子上,看起来像是摇头,又像是预备点头。 良久,她对容明兰猜测道:“我也不敢太肯定……只是觉着像明辕身边那位太医。可林太医是父皇的亲信,怎会是这天牢里的囚犯。” 谢琅磬注意到了她的话:“林太医?” “应当是巧合罢。”容洛摇摇臻首。鎏金步摇在发髻上动荡,微微扫过她拧起的眉头,“林太医出身清白世家。是当初父皇精挑细选来照顾明辕的。父皇最宠爱明辕,怎会让一介囚犯来照顾他。” 她话说得想当然。却不见谢琅磬的双眼愈加凝肃。 既姓林,又长相相似。说是巧合,他肯信,他这么多年的经历也不肯。 但倘若这位林太医就是照料容明辕的身子的那一位,那么皇帝当真会不知晓么? “罢。”思绪间。容明兰开口,将名簿还回与他,“现下还是先立文书最为要紧。此事暂且搁下,待一切事毕,本宫去回禀父皇,再请他定夺。” 容明兰还未过十五。身上无任何官职,并不能对这些事情做出裁定,只能做此选择。 谢琅磬见此,亦不做意见。只是在书页角上用朱砂笔画了一道作为标记。以免除之后翻找的麻烦。 二人举动正中容洛下怀。她也不再多说,回归原位。 然而才坐到案几后,一张张文书便递到了她的面前。转首看向正在改修的重澈,只当他是想让她分担部分。 执起朱笔,容洛并不推拒,与他们一同览阅。 朱笔点上纸页上不当地方,忽然笔锋连动。再看其上时,往日里的蝇头小字再也不见,只是行行草书。 . 亥时回到谢府,听门房指示谢玄葑在书房等候。谢琅磬颔首应声,摘了披风便往东院步去。 进了大院,一片静谧。想是母亲贺春华已经睡下。 踏入烛火明堂的书房,谢玄葑还看下臣从各地送来的信件。 在长案前跪坐下。谢琅磬揖首道:“父亲。” 谢玄葑翻动信件,下颔轻轻一点。庄严的声音自案后传来:“今日如何?” “太子寻了重澈帮忙。在崇文馆,我看户部一众似乎对重澈十分敬畏。怕是与之前得到的消息一般,户部已尽落入他手。”谢琅磬直起身,一五一十说道,“儿子觉得他十分喜欢明崇,今日会上,还与明崇彼此私语。” 谢玄葑眼皮一掀,又收回去,颇有些赞赏:“十九岁的户部侍郎。也配得上明崇了。” 同是七窍玲珑,又是如出一辙的狠厉。年岁又刚好。如是容洛喜欢,倒也是绝配。 谢琅磬深以为然的颔首。须臾忆起林太医与那名叫林梧隽的囚犯。 第16章 “父亲。” 谢琅磬稍许倾了上身靠过去,提及:“今日清点囚犯中发生了一事。”他些微一顿,翛然面目肃谨三分,“有一名为林梧隽的囚犯,升泰十二年时因为刺杀太后入狱。十年前越狱,至今未曾捉到。明崇看了画像……觉着像明辕身边的林太医。” 书页声戛然而止。谢玄葑凝视他许久,沧桑的双眼中古井无波,瞧不出他的喜怒。 在案边的石镇下抽出宣纸递到谢琅磬的眼皮下,谢玄葑道:“将画像画于我看。” 容明辕出生时,谢琅磬在外州任留守一职,片刻难以回京,故而并未亲眼见过林太医。谢贵妃是谢玄葑爱女,容明辕出生时他便一早候在了羚鸾宫。对于容明辕病重、赴外疆求医之事无比清楚,林太医更是见过数回。 听到谢琅磬所言涉及自己多桀的外孙,他当即便让谢琅磬依照记忆画出画像,以做评判。 谢琅磬画技一绝。不过一刻钟,他已将画像重现纸上。 墨迹未干。谢玄葑将宣纸拿起,只是大略一眼,便将画重新扔回桌面。 “父亲觉得是同一人?”谢琅磬放下毛笔,瞧见谢玄葑晦暗的神色。不解:“可太医由皇帝任命。若他真是林梧隽,那陛下为何大费周章将他变作太医,让他照料明辕?太医院……” “宫中太医数十,不到用囚犯照料明辕的地步。”谢玄葑骤然将他的话打断,双目与他相视,“我过两日会入宫请见时霖。此事唯有明崇才知。” 忽然牵扯容洛。谢琅磬更为迷惑:“明崇?” 思索沉首。谢玄葑捡起案几上的画像,抖开宣纸。凝视一眼其上男子的模样。苍老的面容上有什么一闪即逝。 纸张靠向火烛。焰色从一角席卷满页,渐渐吞噬那张熟悉的面容。 . 晨间。卯时才至,众位朝臣便一齐聚集在了文德殿门外。 今日大事颇多。先是用囚犯抗洪的事要从长安开头。数百位囚犯将从长安四面八方的牢狱押往玄武门外的校场,由宁顾旸带领宁家军对他等训诫指示。 二是容明兰因为计策有功,解了赈灾人手不足的难处。皇帝因此有意让他接触朝廷,以为将来做打算。故而,今日亦是容明兰第一次身着朝服上朝的日子。 军队威压,兄弟入朝。两样都是容明辕未曾得见过的事物。从皇帝处听闻此事,他寅时便慌忙地更衣穿鞋,急不可待地拖着燕南从建章宫跑到容洛的明德宫来敲窗户,缠着她带他去看太子朝服和领兵指挥。容洛捱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换上襦裙,就带着他往太子东宫去。 在东宫门前下了辇乘,容洛入门就瞧见了正在为容明兰外袍抚平褶皱的向凌竹。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异口同声地给向凌竹福身。得到起身的应允,容洛还未说话,容明辕便急切地走向了容明兰。 “皇兄这一身穿得当真好看!我前些日子在勤政殿看到的那些大臣,没一个穿得你这样挺拔的!”容明辕在太子身旁一步左右的地方站定,羡慕地瞧着他身上玄朱色朝服。手伸出去,又在半空当中收回来。 “往后你也会穿的。”向凌竹扶正容明兰发上的进贤冠,轻笑一声。又对容明兰低沉下声,嘱咐道:“你初次参朝。若无事则静听,千万别逞能,言多必失。陛下假如问你西南事务,你便如实回答。” 容明兰颔首,刚想回话。便听向凌竹借着整理的衣角的空当,低声同他说了一句:“朝上有什么。就看着你外祖的眼色行事。” 外祖自然是向凌竹的父亲向石瑛。向石瑛乃从一品协办大学士,参朝日必定会在。 他本以为所做已经让向凌竹满意。且事成定局,但怎想她还是这样想要控制他…… 恍惚当中,容明兰看到容洛眼底的嘲讽笑意,不禁想起前几日她所言。顿觉果然不错。 西南事务将启,运输管辖的一切他都已与官员们完成。但向凌竹还是想要插手其间。倘使他当时没有选择谢家一同主理西南灾事,而选择了向氏,怕是如今这一身朝服他都不得见。 微微点一点下颔。容明兰神色疏漠。 站在外堂,容洛将打量容明兰的目光敛起。无声倾唇。 向凌竹无论前世后世,到底都是本性难移。 对着他们说出的嘱托犹如良母。不知俯下头躲在容明兰身后时,是否又要容明兰与向氏搅合?不用想她也能猜得到——她那样渴望成为第二个连隐南,若是不能像连隐南那样狠心去杀掉自己的丈夫,当然要牢牢控制住下一个皇帝。 不过前世即使她费尽心力,终究还是意料中的被皇帝废黜于冷宫。靠着男子的女子,向来生与死也只在男子一念之间。更何况他另有所爱,又怎会顾念她如何飞蛾扑火。 参朝在卯时下一刻。容明兰在东宫收整完毕,便要立刻赶往文德殿。容明辕没看够,容洛则想借宠爱他立起好姐姐的模样,稍微做样犹豫两下,在容明辕的乞求下答应一同前往文德殿。 四架辇乘在门外恭候。皇后是所有皇嗣的母后,容洛则是长姐,二女轿辇在前。太子和容明辕的歩辇随后。 “自你母妃小产后,本宫也许久未得见到你。”宫人抬着轿辇上路。容洛忽听得向凌竹一句。 话是关怀嗔怪。实际说的是她久不去慈仁宫给她请安,忘了尊敬母后。 “明年封公主府。父皇责令我与徐司仪学习,我不敢怠慢。”容洛面露疲累,叹息道:“长安众目睽睽,我实在惶恐。” 向凌竹以礼仪来说她,她便用礼仪反拨回去。皇后势大,可皇帝才是真的后宫之主。况且,成为天下贵女的典范,难道不比请安更重要? 用皇帝相压的意思到底也没让向凌竹流露不悦。浅浅勾唇,向凌竹宽慰道:“你勿担心。身为大宣的大公主,谢家的外孙,想来不会有何能难得倒你。” 提及身份和谢家。向凌竹是想让她接话,好说她恃宠而骄,仗世家权势不屑皇权。二者都为皇帝所不喜。 “是我辜负父皇和外祖。”心底冷讽一哼。容洛依然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话中绵里藏针,“不知娘娘嫁给父皇时,是如何应对司礼?听闻当年向大学士在娘娘入宫前就请了……” 话头突兀一收,容洛望着向凌竹忽然看过来的双眼,轻轻一笑。不再做声。 何姑姑是个伶俐的帮手。这几日她在太子面前走动,何姑姑便在后宫左右收买婢子太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姑姑在用酒水收买戚婕妤宫中的太监总管杨阔全时,杨阔全意外醉酒。对何姑姑炫耀与皇后宫中的裘掌事对食,还吐出了不少向凌竹与向氏一族的早年密事。 她能知道这件事,唯有通过谢贵妃的闲谈。但谢贵妃并非向凌竹党羽,如何得知此事。而裘掌事忠心耿耿,早年向凌竹重病,裘掌事还剜了自己的肉为她做药引,自然不可能叛变。那么能够知晓并告知谢贵妃这些事的,只剩下了亲信戚婕妤。 戚婕妤如狼似虎,极其厌恶谢贵妃。但她膝下有一女容笙。若为未来打算,谢家煊赫,谢贵妃从小便是谢玄葑掌上明珠,对她同盟的女儿多加看顾,也不是不可能。 向凌竹果然脸色微变。不过刹那就被掩藏。 容洛眼角余光得见。知晓向凌竹还在强做平静。 向凌竹从来不乐意她掌控中的东西突然生变。戚婕妤容明兰也好,争宠扶持家族也好,她都要它们十年如一日的牢固。 这野心与偏执是她最好的地方,也是能够被容洛加以利用的死穴。 天下生灵有欲念。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又怎会有谁甘愿为谁匍匐脚下。 . 一行人到时还未开朝。文武百官在文德殿的门外谈天说地。文官几乎在讨论百姓生息,武官则都在讲述拳法刀剑。还有一部分清贫的官员挤在一块窃窃私语,大多愁眉苦脸。 容洛静静听了一会儿,听到他们在讲经论诗,诗中不乏怀才不遇的抱怨。 大宣重用世家。从科举走上朝堂的人里,若是不知世事,单纯的以为一腔报复可兴盛家国,多半会成为这一小部分之一。 他们一开始对家国满腔热血,但不知变通。受挫后不是大骂忠臣愚忠,就是酒醉愤慨奸者过奸。丝毫不知治理家国要有鱼亦有水,才能两相平衡的道理。 看着皇后进入大殿,容明兰去见重澈,容洛再次在这一小部分人中打量了许久。 这些人虽然迂腐,但她若想搅弄这方已经成形的朝局,还是得从这些人里入手。 没看到熟悉的脸孔。容洛斟酌来去,心中回想起那几人这时还未曾得上长安参加科举,明年才会出现。 果然还是要出宫才能做打算…… 思及人才不能尽早握入手中。容洛叹惋。 如是她重生得再早一些,谢家、母亲与皇帝的关系她即可尽早做打算。此时也就不缺助力去替她寻这几人为她做事…… 沉眸拧眉。容洛身后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十皇子。” 第17章 玄黑色朝服入眼,容洛颔首,对他勾唇道:“谢相。” 来人正是谢玄葑。与容洛对视,他已经认定谢家一众在太子请旨时就入了她的局。 捧着牙笏。谢玄葑转看容明辕一眼,单刀直入地道:“老臣有一事十分疑惑,不知可否请大殿下借一步说话?” 话内意愿分明,容明辕听闻,微微一顿,往一旁走开。 容洛望着他下了石阶,同谢玄葑走向廊外的露台。 “我原想是舅舅先发觉。”凭栏远眺重重楼阁宫宇,容洛浅笑,“不料是外祖。” 林太医与那监牢里逃犯确实是同一人。上一辈子容明辕的事全然被揭露,她就已经知道了所有。那日听说宁杏颜与太子说起西南洪水,她心里就出了计较。故而献计,让太子和谢琅磬一同主理事宜。 谢琅磬是太子少师,名簿查阅一类的事必然是他负责。只要他看见那个囚犯的名字和画像,她便可以惹他生疑,再寻机让林太医给他看见。 一切她都已推算好,却没想谢琅磬未得发现,倒是谢玄葑先来找了她。 谢玄葑默声不作言语。未几,询问道:“你性子沉稳。此次设局必有缘由。明崇,你欲作何事?” 他开门见山。容洛反而难以回答。眺望满宫碧瓦琉璃,冷风自远方游来,吹得她肌肤生疼。 她想同他说自己想要保住谢家,想说她要将皇帝拖进阿鼻地狱……但种种触碰唇齿,便被她咬碎在牙关。 轻轻朝天呵了一口气。容洛选出了她可以表露于言语的话。 “明辕无病。” 谢玄葑疑怪:“无病?” 十皇子容明辕疾病缠身满朝皆知。才出生便被太医诊定胎中亏血气,说是谢贵妃孕中忧思多虑引起。他彼时也在羚鸾宫,对此尤其清楚。容明辕在襁褓中他就看过他气息孱弱的模样,怎可能无病。 “大许从前是有的罢。但如今是被下药了。”从他语气探知他对容明辕病躯的深信不疑,容洛神色惘惘地轻笑,“前些时日明辕误吃牛乳与淮南橘,腹痛难忍。我看燕南去请林太医太慢,就让何掌事去请了盛太医。太医署不远,盛太医服侍明德宫,听召立刻赶来。诊完脉后,他告知我明辕体内气血过旺,从而虚亏。而非有病。” 拢住宽大的袖袍。看向谢玄葑。她继续回忆道:“当时我心里奇怪,明辕饮食皆是林太医负责,若有人加害明辕,林太医应当早早发觉。于是让他多多留心林太医。没想当真查出明辕的药方里多了两味十岁孩童不能吃的药。且药性同服相冲,易致咳血与胸中乏闷。而两者都是明辕所有的症状。”容洛低眉,“此事我难以告知母亲,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请舅舅和外祖出马……外祖莫怪。” 谢玄葑紧紧凝视着她。 她说得分明,却也在告诉他另一件事。 林太医是皇帝挑选。即使许多年前林太医曾亲手刺杀过皇帝与连隐南,但皇帝既然肯用他,定然他已经归顺。如此情态,他没有任何理由会对容明辕下毒。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明崇——”浑厚的腔调慢慢拉长。经历过两朝局势更变,变得无比圆滑的谢相在这一瞬骤然凛冽起来,仿佛她儿时在谢家宗祠前见到的古朴劲松,“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简洁一句话在她耳边砸落。 容洛抬眼,凝望着谢玄葑。良久良久。 “我要父皇对姜氏夷三族时,母亲也说我做错了。”移眼眺向天边,青丝一般浓密的乌色渐渐遮盖明光。容洛将唇际抿出一道锋利的笑意,“如今没想外祖也是这样。” 谢玄葑怀抱牙笏,笏板紧贴在他胸膛之前。他听出容洛话语里的失望,宛然太息。“朝堂非你能知。我和你母亲——都不属于自己。” 容洛吐出一声笑哂。手掌紧握着雕栏矮柱,柱石的棱角摩挲手心,突出的指骨上一片死白。 谢玄葑站在她身旁。无奈地低下首,对她一拜,移步往殿门走去。 “外祖。” 带着冷意的软音在他身后响起。谢玄葑还未站定,听到下一句。 “明辕非谢家人。” 声音低微,只有他这离她不过一步远的人才得以听见。 他赫然转首,看见容洛拢袖在玉栏旁面对他站定。彤色的裙袂在大风下吹起,犹如昨夜点燃画像的那一缕火焰。带着惊骇袭来。 容洛看他返身,双瞳里幽微的团着一汪乌云。唇齿里揉出的难过与秋风相融。 谢玄葑眼中的惊异令人惧怖。她不忍再看,敛目再道:“谢相。十皇子……不是本宫弟弟。” 话落。一时无声。 容明辕不是她弟弟。这一事她于谢家满门株连时得知。 那天谢家上下被斩,她作为“因宠得赦”,被向凌竹强行带到谢家,去看千牛卫血洗满门。她尚记得是在子时。 深夜里的谢家烛光冲天。男子的头颅落地,像蹴鞠一般的被踢来踢去;女子怀着身孕,苦苦哀求,还是成为刀下亡魂。而孩子们陈列为队伍,注视家人的死去,最后才行刑。 其中,就包括她的弟弟——燕南。 燕南儿时被带到南疆,与容明辕调换了身份,养在马厩里。靠善心的老马夫接济长大。虽然生计贫苦,但他依然上进,遇上先生为容明辕习课。便在窗外偷听抄写,再来回背诵至纯熟,不懂的就去问那些被流放到南疆的官吏。也许是不懈刻苦与养在山野的缘由,他的学识与武力比容明辕好上许多。 因此,皇帝有了杀他的理由。 在他看来,这天下应当是他的,也应当是他与所爱女人生的孩子的。凡是威胁到他所想,无论是否同样亲生,一律除之后快。 她的幼弟就那样在她面前被杀。千牛卫的横刀从他脖颈间抹过,他的头颅被割下,送到她的面前。那是她第一次与他相认,而他还未曾得过过一次诞辰,也还未得叫过她一声——“阿姐”。 这样过去了许多年。她还记得那样小的孩子,甚至没她肩膀高。他就那样惶然无措的站在血海中,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成了谢家人。 燕南分明那样健康和伶俐……却只活了十二年。 喉中蓦然哽咽了一下。容洛抬臂挡住自己已经失控打颤的唇齿,深深抽吸了一口气。看向悚然怔住的谢玄葑,沉下自己声音中的自责怨憎,“本宫也不止属于自己。本宫亦是半个谢家人……谢相若是想保住谢家,请不要同母亲一般逆来顺受。” 话及此,容洛再也撑不下去。银牙咬住酸涩,快步越过谢玄葑,从高台上步下。 . 远远瞧见歩辇上的容明辕,容洛喉头滚动。极尽全力压下了野火燎原一般的恨意。恢复平静的面目。 但心上的能立刻剪断,容貌上的又怎么可以。 她几步过去。容明辕亲昵地靠上来,一眼就瞧见了她眼下的绯红,顿时满脸笑意变作担忧:“阿姐怎么了,可是外祖话说得不称心了?” 容明辕关怀备至,她却不能将此放入心中。微微定神,容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无事……是外祖想让我早些离开母亲,我不想而已。” “离开母亲?”容明辕不解,半晌突兀恍然,抓住容洛的手臂,满脸不快,“我不要阿姐嫁人!一大堆歪瓜裂枣,哪一个能配得上阿姐?我不要!” 容洛一怔。知道他把离开理解成了出降驸马。 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容洛无奈笑了一声,“阿姐不会嫁人的。” 见她说的笃定。容明辕心中忽然发虚。从小他在南疆,没少听林太医说女子出嫁是理所应当,因此容洛突然应承,他反倒害怕起来。 放开容洛的手臂,容明辕讷讷道:“阿姐还是嫁吧……” 他一会儿一个说辞,容洛不明:“怎地这会儿的话又不同了?” “林太医说,为人女是女子的人生,出嫁从夫则是命里必须。否则千夫所指。”容明辕抬眼看她,“我不能害阿姐……” 只听容明辕的转述,容洛就可见林太医说这话时的嘴脸。 低低讥笑。容洛舒眉,没有对此做辩驳,只是重复:“阿姐这一辈子应当都不会招驸马。” 容明辕蹙眉,似乎并不知她为何这般心意决绝。 容洛并不解释,只是笑着乘上轿辇,同他道:“走吧,我带你去瞧宁将军。” . 宁顾旸少年英武。也许是因为年少就没了双亲,还要照料妹妹的缘故,他总是比同年岁的男子要死板得多。既不像薛淩月那般风流倜傥;也不像重澈那样公子如玉。整个人老成持重,骨子里深含将士英武。 校场在玄武门。登上城墙,容洛蓦然看见了一身轻甲的宁杏颜。 听见将士参拜时铠甲的声响,宁杏颜从墙边看过来,立时抱拳:“见过明崇殿下。见过十皇子。” 宁杏颜穿上甲衣时不会以女子礼数来对待任何人。容洛一直知晓,微微颔了首。带着容明辕走到城墙边来。 “看,大哥多厉害。”见她在身边站好,宁杏颜满眼羡艳地同她道,语气里又有几分怅然,“我大约是不能像大哥那样了。” 第18章 大宣任用女将。当朝的女将军的约莫有三四位。宁杏颜出身武将世家,原来日也可行军为将领的。只是儿时父母为镇压牺牲给她大哥宁顾旸带来的痛苦至深。在宁顾旸重兴宁家后,便在家规中加了一条宁家女不可从军。 宁杏颜有为国尽忠的抱负,却因家规永远只能站在城墙之上。这于她是莫大的遗憾。容洛曾几次见过宁杏颜与宁顾旸争论,每每都是宁杏颜气红了眼。 “宁将军镇守西疆,固然厉害。”容洛轻轻一笑,抚上她的臂甲,宽慰道:“可你比起宁将军小了岁余,却能与他过招数十。往后只会比他更厉害。朝廷是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才的。” “江山代有人才出。”宁杏颜伸手覆在容洛的手背上,苦笑一声。眨眼间又恢复起精神气,“愿借你吉言。来日能一张圣旨,将我摘出这长安闺房。” 容洛倾唇。一晌挑起眉头,端了架子,冷冰冰道:“本宫乃大宣第一位公主,话既出口,若是不成真,岂不有辱声明?” 墨池一般的瞳珠游移到眼角,容洛与宁杏颜对视少顷,彼此都轻浅的笑起来。 只这么一会儿时辰,宁顾旸对囚犯们的警诫已经结束。 容洛与容明辕来得迟。容明辕因此也没看到多少。当下眼见训示完毕,立时蹙起双眉,手掌扶紧城垣,垫着脚探头往下左瞧右看。 宁杏颜见状一笑。挽上容洛的臂圈。她即冲容明辕一招手:“我带你们下去瞧。” 容明辕微怔。晓得她的意思后,两三下步过来,喜滋滋地道:“宁姐姐真好!” “折煞杏颜。”宁杏颜正往梯道走。乍一听容明辕这样称呼她,脚步一转,诧异地回身拱手,“皇子的姐姐只能是大殿下,杏颜可不敢受这一声,还请皇子收回此言。” 容明辕不以为意:“你是阿姐的好友,自然担得起。” “不可。”话是如此,可武家规矩不比世家松懈多少。宁杏颜以将领身份为毕生所愿,对“规矩”二字,更是身体力行。 当即躬腰,宁杏颜一板一眼地说道:“您是君,杏颜是臣。今来古往还未曾听说过君唤臣是姐姐的,皇子……” “我知、我知。”见她要如太傅一般的叙长篇大论,容明辕立时敬谢不敏。他在南疆时有一位啰嗦的先生,日日讲大道理。长安宫中的太傅更是尊于君臣之礼,听得他耳朵起茧。颔首连连,容明辕逃也似地从她身旁下了石阶。 他步履飞快,宁杏颜连话都不得说尽。乍再一瞧时,他已站在城墙下,身旁小童燕南对她等扬手呼喊。 “大殿下——” 宁杏颜惊奇的看向容洛。 “他本性是如此。不好听不喜欢的,立马转身避离。”容洛拢住披帛,“你也不用理会他。” “这般娇惯着。”宁杏颜顺着她的话,对此也不再在意。伸手去扶着她,宁杏颜调笑:“十皇子也是好福气。” “是么?”素白的指尖落入薄茧的手心里。稍微一滞,容洛扬眼笑了一笑,反问一句。 朴素两个字里的暗讽如袖箭,只消迎面击出便可令人发觉。 宁杏颜觉察了些微,抬眼在她面目上一扫。 容洛温柔舒眉,巧妙地匿下那些异样,回以莞尔。 她与宁杏颜自然是无话不说。可她如今根基未稳,她不能将容明辕的身份告知于宁杏颜。皇帝心肠狠毒,费尽苦心将容明辕与燕南调换过来,一是为了让容明辕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二则是为了他那钟爱多年的禁/脔。若是宁杏颜得知此事,必然会倾力帮她,惊动皇帝。 前世她在皇帝驾崩前费尽心机欲窥见那一位的真颜,才查到厉宝林时,厉宝林便身首异处。要是被皇帝知悉宁家探听此事……定然会对宁家下手。 宁杏颜与她相识已久,二人是交心的情义。宁顾旸前世看着宁杏颜的面子,也为谢家“造反”一事走动出力……这兄妹两人对她打心眼的好。她虽从不吝啬利用他人,但她绝不会轻易地把宁家拖入这趟浑水当中。 在她脸上瞧不出什么,宁杏颜微微蹙眉,牵着她往下走。 一路也只有些琐碎言语。 召城墙卫兵打开城门,容洛递了宫牌过去。 公主皇子无皇帝准许,不可随意出宫。可门卫与宁家兄妹相熟,以前又在宁家军下过差。因此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叮嘱了一句官员大致下朝的时辰,便开了城门将人放了出去。 从两页厚重的城门内迈出去,瑟瑟秋风吹起裙袂。 雨后泥土中的鲜草滋味灌入鼻中,马蹄攒动声与将领的督促声此起彼伏。容洛深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日,她是第一次走出这方寸皇宫。自在的感觉在骨髓里似小虫一样的钻动。让她无比怀念上一世的最后一场反扑。 走出这朱墙碧瓦的吃人洞窟,她在市井间搜罗的人才都是顶顶的佼者。于她来说,这没有帝皇束缚的宫外,才是她的天下。 宁顾旸牵扯缰绳,操控马匹朝她走来。到了她眼前,翻身下马,揖首见礼:“微臣见过明崇殿下,见过十皇子。” 容明辕这几日没少被皇帝带去勤政殿。西南赈灾有宁顾旸的领兵,近日也是受召不断。因而也见过容明辕。 “免礼。”容洛颔首,侧身将容明辕牵到宁顾旸面前,对他道:“十皇子对领兵之事颇有兴致。你若得空,能否替本宫领弟弟观视校场?” 宁顾旸犹豫。铠甲在因偏首看向宁杏颜的动作响动。 容明辕有病的事他是听说过的。而且入秋即披大氅,可见容明辕身躯确实孱弱。骑马是激烈之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宁将军不必担心。”容洛看出他的担忧,柔声道,“明辕这几日精神头不错,你安心领他去便是。若有何,本宫一力担着。” 双眼轻弯成月牙,唇侧的笑意里暗暗夹了些晦昧。容洛抱臂而立,做出的保证让人难以拒绝。 她素来许诺驷马难追,宁杏颜知,宁顾旸亦知。 “宁将军,”容明辕见宁顾旸还不出声答应,有些急切。好不容易林太医不在身旁,他一定要玩耍个尽兴,怎容宁顾旸拒绝,“阿姐是公主,不会诓你。我也不会,你要还是忧心,我与你立令!写明如出任何差错,我一人罪责!” 宁顾旸微微皱了眉。 容洛的话是同他商權,两相同等。而容明辕这话说的急,且还施压于他,似乎他一介武人贪生怕事。 抱拳俯首,宁顾旸对不远的士兵指了马匹。士兵领命,将马匹牵到他手里。 宁顾旸握住缰绳。抚了抚马鬓,他对容明辕伸手,言语淡漠:“皇子请。” 容明辕并未注意到他话语里的变幻。扶着宁顾旸上了马匹,他当即就牵着绳控马踱步。身形微晃,可见马术着实不好。 演练的士兵看他这模样,都忍不住暗声嘲笑。 容明辕心气盛,感受到众将士明显的异样,哪里还忍得下去。从宁顾旸的手里扯过缰绳,便一边控着马一边对宁顾旸道:“将军!快走!” 宁顾旸眉头更皱。 对付这样的孩子真是宁顾旸不擅长的地方。前世她见过他抱府里嬷嬷的孩子,动作笨拙不说,还没耐性。放下孩子便对宁杏颜抱怨,孩童都是罗刹,上人间折磨人的。这般嫌弃,也不知他是如何养育好宁杏颜的。 “将军莫怪。十皇子儿时在南疆,没见过操练。一时有些新鲜。”容洛笑道,“劳烦你替本宫跟好他了。” 宁顾旸不喜容明辕言语,却还是给容洛三分薄面。蹬足上马,对容洛一拜。缰绳抖动一抽马颈,跟上容明辕。 与容洛望着二人离去,宁杏颜问道:“不若我与你一同去骑马?自太后甍后,你便再也未碰过马匹与马球了。记得前些年重侍郎送了你一枚石榴石的球丸,你还说要与我一块玩呢。” “父皇不想我碰这些。”容洛摇摇头。皇帝对她肖似连隐南一事忌惮无比,自然不希望她像连隐南一般的擅长这些,“我们去走走罢。” 宁杏颜明白她的苦处,也不多再劝说。与她往道上走去。 “说来重澈。前些日子还多谢你帮忙去查林太医。我已收到了他的生平记事。”士兵将领陈列校场周围,容洛与宁杏颜一路走去,行礼时拨动的盔甲声不绝于耳,“想来很快能派上用场。” “林太医的事我仍在查。”宁杏颜顿步,神色讶异,“重侍郎已将他的来历诸事交托于你了?那日我在户部撞见他,他说此事由他来做,我还当他在与我说笑。收整户部上下十分繁琐,他还能分出精力来做此事……不知他是何时将来历交给你的?我查了这许多日,头都没得开呢。” 宁杏颜轻巧一句话,容洛倒听出了许多的事情。也尤其疑惑。 重澈上一世收整户部是在二十一岁,怎如今提早这样多? 琢磨片时。容洛答道:“廿十那日。” 宁杏颜一惊,不可置信:“我十九才撞见他。第二日他就将林太医的事交予你了?” “他十九才知这事?”容洛拧眉。见宁杏颜点头,困惑更深。 十九知道这件事,二十日就已经集齐了林太医的生平来历交到她手上。重澈此时才十九,哪里有得这样通天的手段。难道诚如他所说,户部掌管天下民生,这些事查起来会简单些? 忽然回想起被他得知的容明辕身世。容洛眼波凝定。 重澈莫不是如她料想中那样……真的监视了她?可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受制的公主,监视只是多费人手,他能有何好处。 捉摸不定。 远望向校场上已熟练驾马的容明辕,容洛抿唇。 第19章 秋来气爽。庭前的两树海棠经过几日落雨的摧残,又悄无声息地在一个夜里松开花苞,妩媚娇嫩的颜色披裹树枝。深翠叶子里掩着一枚枚珍珠大的果子。 秋夕与婢女抱了一卷象牙席在廊前铺下。抬头望见满树的海棠果,招手让宫婢们拿竹竿去够下来。容洛也由着她们。 每年海棠树都会生楸子,若是不让女婢们打下来做些糕点吃食,也是白白浪费泥土中。 小案在席上摆好。容洛握着裙在象牙席上折膝而坐,从侍婢手中的托盘里一一拿出白玉兰、秋海棠、牡丹等修剪枝叶。待之后插花。 大宣上下爱花,本就有簪花与插花的习俗。不过插花较簪花耗费心力,民间并未大兴。只是宫廷与世家间赏玩居多。 容洛每日清晨都会装点一瓶,已是许多年的习惯。 素白的瓷瓶被秋夕擦拭得锃亮。容洛将修剪好的花枝按高低交叠插入瓶中。荼白与绯红交相成映,有“玉堂富贵”之意。 不远的海棠树下传来婢子的嬉笑声。容洛望过去,见秋夕握着一条长长的竹竿在挥动。每一次的动作下都能掉下数枚楸子。有些飞弹到她与婢女的头顶,几人惊呼一声,又嘻嘻哈哈的捡起楸子放进篮中。模样十分欢快。 这样的嬉笑中,容洛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事物。 朱红的宫门外,林太医与谢攸宁并肩而行。其间谢攸宁说了两句什么话,林太医仰首哈哈一笑。对谢攸宁故作谦虚地拱了拱手。 皇子与公主分住东西二宫。当初皇帝为显对她的宠爱,特地赐了明德宫予她。明德宫离太医署、崇文馆及各局较近。若是想寻太医,必要经过明德宫。 那日她将容明辕非她胞弟的消息吐露给了外祖后,谢家就开始对此进行了细查。连日来她已不是第一次瞧见林太医和谢家的人一同从她宫门前经过,先是安怀平,又是李元招,如今又是谢攸宁。她对此司空见惯,也猜到了外祖的意图。 皇帝这五年里虽拼力揽权,但终不及世家根基深厚。二大家各握世族。重家与箫氏一族合作,谢家则与薛家共同进退。假若林太医心肝剔透,定然会放弃皇帝,选择投奔谢家。也会将容明辕的事如实吐净。 容明辕之事原先并不用这般谢家这般作为。外祖说与母亲并不属于自己……到底也还是为了母亲去查了此事。 人心肉长。外祖的弱点是亲人。她一直都知道。 谢攸宁与林太医的很快步过宫门。容洛看见何姑姑步履匆忙踏进宫门。淡淡敛了眉眼,执起剪子裁去花枝上一寸多余的叶片。 一路步进廊中。何姑姑大气都未得喘。径自在容洛身旁跪坐下来,贴首在她的耳边,悄声禀报道:“皇后生了好大的气。戚婕妤受了罚,在慈仁宫外跪了两个多时辰。还被皇后训斥‘不守礼数’,摘了绿头牌。大抵许多日都不可侍寝。” 向凌竹嫁给皇帝为妻是一件非常巧的事。在皇帝尚为太子的时候,向凌竹的父亲向石瑛偶然遇见了一位高人。高人对向石瑛说自己是天外游仙,若是向石瑛聘他作为向凌竹的先生,向凌竹必定能成为当今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向石瑛当时为五品官。从外调任长安,因为说不好官话,被官员排挤,有了被贬谪小州的险况。乍闻那人如此说,便死马当活马医的试了一试。没想成真。事成后,那位高人再也不见。向石瑛派人广寻天下,百姓告知见过,但从未捉住踪影。 高人不为自己一人所用,此事向凌竹一直忌讳。生怕有人找到高人,再受指点来抢她的皇后高位。故而瞒得极好。这一下认定是戚婕妤捅漏给容洛,自然怒不可遏。 “嗯。”事态意料当中。容洛颔首,剪子拨弄了一下花与叶的位置。又问道:“太子和刺史出城了么?” 赈灾文书前日已经发往三百三十六州。众官在参朝时再度商议。皇帝听取后,令太子与刺史李元成提先前往西南,谢琅磬与宁顾旸在长安等候河北道与陇右道的囚犯队伍。容明兰和李元成正是今日动身。 “已经去了。”何姑姑答声,从几只花里挑出一只软红的海棠奉给容洛。再道:“您要奴婢送的匕首,太子殿下也收下了。” 容洛听闻容明兰今日出宫,天未敞亮就起身去库房寻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叮嘱她要在太子出城前交到他手中。 容洛的意思她尤为清明。灾害之下有动乱是必然。容洛瞻顾全局。匕首交到太子手中,太子明白过来容洛担心他安危的心意,决计会对容洛心生亲昵。 “事办的很好。”容洛将秋海棠放入牡丹与玉兰之间,端起花瓶左右细瞧了两眼,“等西南事定,本宫会为你妹子入籍。再为她请一位先生,教她认字。” 何姑姑的母亲身份低微,在何姑姑入宫的前一年又被奸人骗走了嫁妆,还怀了孩子。大宣无父的孩子难以立籍。何姑姑的生父又离世许多年,孩子不能说成遗腹子。她母亲又没钱打点、或是立女户,只能任由孩子成了黑户。 容洛早前托付这对母女,并非拜托的谢琅磬,而是表兄谢攸宁。谢攸宁心思缜密,查过一遍之后又直接来问她是否如此。她也因而得知了这母女三人的所有身世。 妹子的户籍和读书是大难题。容洛一次解决,对何姑姑来说是莫大的赏赐。她顿时喜上眉梢,俯身施礼:“谢殿下。” 容洛下颔微点。继续插花。半晌眉眼一动,同何姑姑问道:“这几日谢家与林太医走动如何?” 知她想要了解的是谢家一众与林太医做了什么事。何姑姑一早受了叮嘱,心中不敢松懈。张口便说出了林太医的动向:“李都尉与安奉议这几日与林太医走得颇近。安奉议送了他些玩物;谢大公子请他吃了两回酒;李都尉老道……带他走了趟花月春。” 花月春是长安有名的烟花地。容洛前世四嫁。其中有发生过她不招驸马侍寝,驸马不满去花月春的事情。事情突然却又时辰刚好,新帝早想推翻驸马家族。听闻这一事后,立即借着不尊公主一罪,将驸马全家贬往洪州。不久后又安插受贿的名头,将其斩首。 当时为了将事情闹大,容洛也是去过花月春的。听何姑姑提起,略微讶异:“林太医不是净身了么?” 何姑姑不知此事。闻言一愣,才羞窘地道:不碍事的……” 容洛立时瞥了她一眼。 何姑姑失言,忙伏拜下来:“殿下恕罪。” 蹙眉将花枝拢好。容洛也不责怪她:“罢。也是本宫先问。” 她上一世虽然四嫁,但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因而对于这些事情,也只有从教习姑姑那里得知的一星半点。却也不是很忌讳。 见何姑姑起来。容洛将剪子放入木盘中。伸手一边在青瓷小碗里沾了水抖在花叶上,一边对何姑姑道:“这两日,你找个时机,将林太医和谢家的事报给戚婕妤。” “婕妤?”何姑姑不解。她知晓容洛查林太医的事是为了做什么,但并不清楚容洛的目标。但瞧她近日让她做的事情、留心的人,她猜测容洛是想要对付皇后。可如今一听,却是戚婕妤? “戚婕妤被冤枉,一定想要做什么来立功。”容洛轻轻扫了她一眼。莞尔轻笑,“这事报过去,她一定会做些什么给皇后看。摘了牌,不能侍奉父皇——这样大的事情,她如今一定急坏了。” 戚婕妤对皇帝爱若癫狂,且知道“那一位”的事情。假使她知得谢家与有可能泄密的林太医走得极近——不知又会如何去做? 何姑姑似晓非晓。垂了垂首,回道:“今日戚婕妤才受罚,不是好时辰。奴婢明日再去。” “本宫对你十分放心。”容洛指尖勾了勾花叶,将一整瓶排布赏心悦目的花交到何姑姑手中,“拿去里头放吧。” 应声。何姑姑在席上起身,骤然想起一事:“殿下。” 容洛正在看宫婢打果子,闻言扬眼。 何姑姑琢磨少时,对容洛道:“听禾没了。说是受不得暴室辛劳,在石磨上吊绳绑着脖子,才……” 容洛将视线牵走。面容平静。 “往后这些杂碎的事,你知道了就是。不用来报。” “是。” . 何姑姑将消息送给戚婕妤的第三日。传来了林太医失踪的消息。 林太医两日未曾出现在太医署。同僚盛太医去令氏一族府上为老太君诊脉,返程时路过林太医的家,打算问候一声,却听闻林太医两日未归。这才急忙将林太医缺勤一事上报皇帝。 皇帝听闻,立时差了千牛卫去寻人。但遍寻无果,只在林太医家的后巷里发现了斑驳血迹与官服碎片。看似已经是几日前留下的了。 官员被害的事情在朝野中一下传开。皇帝震怒,让京兆尹和刑部立刻彻查此事。长安哗然。 容明辕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一听闻消息,急惶惶地就坐着轿辇来了明德宫。容洛彼时正在梳发,他倏地冲进来,将何姑姑吓了一大跳。伸手就将他拦在外室。 “皇子、皇子!大殿下正在梳妆,您先在此等候片刻,可好?” 第20章 容明辕哪里容得她拦。一见那手臂挡上来,立时避开。可惜灵活归灵活,何姑姑掌事数年,也不是吃素的。 招手止下容明辕前行的步伐。何姑姑膝盖一曲,凝视他道:“奴婢失礼。殿下梳妆,皇子不可入内。” 男女有别,此话用在姐弟上依然做效。 可林太医身死的消息当真让容明辕着急。他前冲了两次未成,火急火燎地对何姑姑怒叱:“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拦我!阿姐——阿姐!” 何姑姑只是浅浅一福身,不做声。容明辕急切,但规矩不可破。 在发髻上簪上一支莲花步摇。外堂吵闹,容洛也难以定心。抬手轻拂去秋夕欲为她再插一枚银梳的动作。她从凳上坐起来。 侍婢打起珠帘。容洛抬眼望了望何姑姑。她领会地放开容明辕。还未等容洛开口,容明辕便惶急地扑了上来。 “阿姐、阿姐!”容明辕一瞧见她,眼里积了一坛泪。手掌紧紧攥着她的袖角摇晃,“刑部今日来给父皇回话,说林太医他……” 话未说全。容明辕下唇猛烈颤抖,陡然抬袖捂着眼。未几,底下传来了呜咽。 容洛微微蹙了眉。揽住他的肩头到蒲席上坐下。左右使了一个眼色,让婢子们去沏茶水来。 “莫要难过。再哭坏了身子,怕是几日也不得好。”将他肩头的大氅拢好。容洛抚了抚他后背,已经从他话语中得知未尽的另一半话是什么。 前两日从盛太医和母亲那儿听来这件事,她大概猜测到林太医出了什么事。现今得了容明辕的反应,也算坐实了她的测想。 她原也不知消息放给戚婕妤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这下一瞧,她也算知道了戚婕妤对皇帝的爱之深切。为了守住皇帝的秘密,戚婕妤竟然可以快刀斩乱麻,说杀则杀。 但这般也好。如了她的意。 谢家正在探查容明辕之事。林太医突兀身死,不说谢家生疑;皇帝大约亦会猜测此事会否由谢家所为、谢家会否已经知道他意愿,与谢家生隙。而这两相怀疑,全正中她下怀。 谢家忠良,但忠的从来是国,而非某一位帝皇。查事当中林太医死,谢玄葑必然会认定容明辕之事为真,也会明白这背后究竟意味。 她要的便是这般。只要谢家不再全心全意想着为皇帝做事即是为社稷,与皇帝有了嫌隙,那么成为她的助力亦是不远的事情。毕竟——谢家终是世家。 容明辕扬起一张细嫩的脸,泪珠似泉涌不停,纵横满面:“阿姐……” 容洛与他相视,轻轻叹息。用一张帕子为他拭去泪滴,“阿姐明白。林太医到底照料了你这许多年。但他意外没了……你也别再难过罢。要不哭出病来,林太医九泉下怎能安心?” 话末,再惋惜地一叹。 幽微一声恰到好处。不过分疏离,也不多一点悲痛。看起来似乎真的那般憾惜。 “阿姐,太医一向克己守礼,明辕着实想不明白他如何就身死长安……”容明辕抬袖盖住双眼。话语里抽抽噎噎,眼泪顺着袖袍滑落到大氅上,“阿姐,我当真想不明白啊!” 容洛不为所动,眼底静默至极。缓缓将手拢过他的背,容洛温柔地拍了两三下,安抚道:“各人自有各人命。他克己守礼,到底是臣子而已。对于‘君’,从来都不可能完全与你说尽自己的所有。也许是林太医招惹了何人吧?宫婢们传说他几日前去了花月春,那样的地方……也是乱的。” 容明辕闻言,垂着泪同她问:“何是花月春?” 这样的问题她自然不能自己答。微微低眉。何姑姑及时两步上前,悄声对容明辕道:“回禀十皇子。花月春……是烟花之地。” 何姑姑说的婉转。容明辕却也知道,在南疆他日日与书为伴,藏了不少话本。乍一听,忽然愣神。 残泪自少年娇弱的病容上滑落。容明辕偏首看着容洛,讷讷不信道:“林太医,怎会去那样的地方?” 宫婢捧着茶水入室。容洛瞧着何姑姑接过来,给她二人到了两翁。 将当中一盏推至他眼前,容洛摇摇头,“这便是你所不知的。正如同你不明白林太医如何突遭罹难。” 照顾自己多年的人突然遇害,固然是令人难以置信。可若那人的人品与自己所知并不切合,即便是她,也难逃震惊与质疑。 容明辕好半晌不再说话。握起茶盏抿了三四下,回过神来,闷闷的话中隐约还有哭腔:“阿姐……我不愿其他的太医与我一道回南疆。” 颔了颔首,容洛道:“那便不要其他的太医。” “可林太医已……”容明辕哀戚地缩了缩脖子,脸埋入大氅的细绒里,“我不知往后还能如何。林太医教我习字读书,为我诊病采药……他是个极好的人。若是我回了南疆,身边却是另一位太医,也不知寨里的娘子们还放不放我回去。” 他已经止泣。但数句话说得浅薄,却比泣泪瞧着更难过。 容洛注视他久久。道:“你不想有其他太医陪你回南疆、怕那边玩伴不肯认账。那就留在长安吧。” 捻起翁盖。龙井温润的香气在一方席上晕开。 茶水盈盈。她抬眸看他,语调中暖意万分:“林太医之事突然。我听燕南说你用药有忌讳,要是换了太医来伺候,南疆对太医也格外陌生。假使出差错,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解决,怕是还要奏报长安。不若让母亲请旨父皇,你就在宫中留下。忌讳用药一类,让太医署慢慢琢磨就是。” 容明辕扬眼。斟酌来去,小心翼翼地问:“但明辕身子这般,是否会给太医署添麻烦?” “食君禄,为君劳。”焐热的手心覆在冰冷的手背上。容洛淡瞥他一眼,柔柔一句话打消容明辕的顾虑,“晚些我再与你去寻母亲。母亲听闻一定答应。你且放心。” 容明辕犹豫片刻,应声。 . 与容明辕在明德宫用过早膳。容洛携着容明辕一齐去了羚鸾宫。 容明辕本没几日就要返回南疆。没料此事一出,打算便被耽搁下来。 为了安抚容明辕和留下燕南,容洛思虑过后,决心还是与谢贵妃尽早商议。 与容明辕到时,羚鸾宫内已有两位客人。一位是谢贵妃闺中密友元妃元沁瑶,一位则是她的外祖谢玄葑。 元沁瑶曾寄养谢家,受谢家大恩,后巧合入宫,即与谢贵妃结为了一党。谢玄葑对她熟识,三人彼此叙话,字字句句都是消息。 移步入宫内,容洛同容明辕一齐对谢贵妃和元妃施礼:“明崇、明辕见过母亲,见过元妃娘娘。” 二人免礼。谢玄葑起身:“老臣见过大殿下,十皇子。” 容洛回以一礼。二人在谢贵妃招呼下坐到案前。 “谢相今日请旨来看本宫。还打算一会儿再去瞧你们,你们就来了。”左右沏茶摆果。谢贵妃将一盘甜香的红豆糕递到她们面前,轻笑道:“这样也好。一会儿一块在宫里用午膳。也省得谢相东西宫跑动。” “我也想尝尝羚鸾宫小厨房的菜。”元妃含笑,与谢贵妃闹道:“不知道你肯不肯赏我一些?” “母亲对娘娘好。当然是肯的。”容洛把红豆糕端给容明辕尝吃。听言勾唇,没等谢贵妃回话,先调笑了元妃一句,“别说是一点儿。娘娘就是想把小厨房搬走,母亲怕是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元妃与容洛关系亲近。容洛回来谢贵妃身边的这几年,元妃几乎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再得知元妃曾多次从皇后中保全谢贵妃,容洛对她更是亲近。玩笑话也是不妨说的。 “你这孩子。”元妃嗔笑她一声,转眼看向谢贵妃,“这贫嘴的劲儿,倒是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哪里能是像我。”谢贵妃睇她,对谢玄葑问道:“谢相来评评理,明崇这是像了谁?我瞧着倒像攸宁。” 谢玄葑一拱手,“老夫认为不像。倒是像重侍郎。” 沉声如钟。落地那刻铛铛震响,令人心悸。室中稍静了一会儿,元妃来回细看一眼。站出来缓和。 对容明辕招招手,元妃同谢贵妃笑道:“这明辕我是第一次见着呢。长得真朗逸,记得那时他出生时我还看过,小得跟兔子一样。没想如今竟然这样大了。” 对于一出生就受难的容明辕,谢贵妃始终心有亏欠。将簇起的眉头松下。谢贵妃替容明辕系好大氅的带子,才欲对容明辕说话。见容洛从蒲团上站起。 八幅襦裙垂下。容洛低腰福身,询问谢贵妃:“母亲,明崇有事与外祖说,一会儿再回来,可否?” 语罢,谢玄葑随之长身而起。 谢贵妃环顾二人,眼底显露一缕疑惑。但谢玄葑既然已示意她同意,她也不好阻拦。点首答允,她再听容洛与容明辕吩咐道:“阿姐与外祖离开一阵。你一人能与母亲商议么?” 容明辕坐在谢贵妃身旁。侧首听完容洛的话,犹豫一会儿,道:“阿姐放心去吧。”又想起上次容洛说的“出降”,扯了扯容洛的袖袍,“阿姐要与外祖好好说。你是大宣的公主,不用事事答应下的。” 第21章 容明辕言语可爱。谢贵妃听了却更为惘惑。 朝容洛身上看去。容洛迎上她的探究的目光,温温舒眉,宽慰似拍了拍容明辕的手。而后转身与谢玄葑一道出了宫门。 游廊如蛇蜿蜒,庭下芳草萋萋。紫藤花半枯半盛地俯卧在墙垣与廊檐间,日光清冷,滞留其上。 何姑姑在廊上停下。容洛与谢玄葑二人一同走到羚鸾宫西的长亭里。此时四下无人,唯有鸟鸣咄咄。容洛与他相对而立,半晌各自无言。都在待一方启唇。 从来预谋着让谢家与皇帝反目,如今到了这样的时刻,她却也不急。进与退一直都是同样的选择,她自然懂得要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抉择。 辰光在这样的彼此静默中遗漏。谢玄葑敛袖站在她的前方,终于开门见山,“明崇,你既然早已知晓容明辕之事,为何不直接告知你舅舅,反而设下此局——你欲做何事?” 谢玄葑并不遮掩。他已得知林太医身死,而皇帝欲掩盖此事不让谢家寻查的行径板上钉钉。容洛既将消息透露于他,必然也知晓。他不必与她拐弯抹角。 他提出两问。容洛一问未答。轻轻勾唇,她回道:“明崇与谢家共存亡。” 这话似乎坦诚她的忠族。但细想来又决绝不是。 她自连隐南死后回到谢贵妃身边,至今五年。她前先九年由连隐南一力嗣育。那时连家势大,谢家与重家屈居其下,与其他几族不过是连家日月下的星辉。暂且无可替代才得以受用,行走朝堂也只为自保。她雨夜出生,消息传入谢家中时,她已被连隐南夺走。谢家当时惧畏连家,也不敢提出异议。 往后的几年,她生得精致,荣宠极盛。谢家蒙荫重用,还是一语不发,任由她在连隐南身边长大。她现下说“共存亡”,听起来笃定——可又并非。 她明年便封公主府,日后宠誉万千,驸马卓然。她根本无须倚仗谢家。 “你不必。”心里思索,谢玄葑声长而忧。 闻声,容洛抿唇。 她明白他话中的缘由。但她也从未因此疏远过谢家与母亲。谢家是世家。而她明白这两个字后暗藏的一切权势与无奈。诚如前世谢家落败,一夕溃崩,皆为“君臣”和“社稷”带来的一念之差。 沉声良久,容洛柔和的声音在寸步小亭一下漾开。 “外祖过虑。明崇确实与谢家共存亡。”与谢玄葑对视,她眼中的两朝老臣两鬓苍苍,脊挺如松,面目因沉浸朝堂多年,已不轻易显露喜悲。 “谢家为江山臣民退让。父皇却一再用姜氏、林太医、容明辕等人来祸害谢家。我无法坐视不管。”容洛昂首,眼底利芒灼灼,“而父皇心思表态可见一斑。我虽是大宣公主,锦衣玉食,但由此亦可知,若无谢家与母亲,我便无法安居此位。” 字字珠玑。点到了她与谢家的情义,也戳到了彼此利益相关。二者同下,无一分不是在与谢玄葑说—— 汝生吾生,汝死吾死。 姜氏的事情谢家当然知道。皇帝在许久之前便同谢玄葑讲明要打击世家,希望与谢家做戏,为其他世族“杀鸡儆猴”。 谢家是狠的。不然又如何敢辅佐皇帝,里应外合杀掉连隐南?听此乞求,谢家是应了的。 只是容明辕事发后,这样的应允格外讽刺。 谢玄葑蹙眉,负手在背。沉默须臾,语调洪钟:“你因何牵扯太子?” “太子的弱点可为我用。”容洛移眼,小亭外攀着一直枯残的紫藤花,缕缕绯黄涂满花瓣,可枝条却那样的青。似乎在一次死后不甘的蓄力,以待来年春至,生机勃发。是为先死后生。 “西南洪灾一事无论过程如何,必定功成。江湖人有江湖规矩、江湖情义。所思所想亦比朝中大臣豁达,造堤挖渠自然各有方法。此次赈灾一去,定比以往结果都好。而这般,外祖觉得太子会获得如何的赏赐?”她回眼看他,言语里含了丝笑。再说的话与谢玄葑所想不谋而合,“厉宝林若能回宫,或可成为母亲爪牙呢。黎民不是语——‘为母则悍’么。” 容明兰如今母亲已是皇后。倘厉宝林归宫,皇后当年打压诬陷,她怎可能再次投奔。而容洛于他母子二人有恩,计策之类由她一力促成。厉宝林选择为容洛或谢贵妃所用当然不甚奇怪。 只是,谢贵妃与皇后对峙多年。厉宝林假使真入谢贵妃一党,太子心随生母…… 思及此。谢玄葑望向容洛。 婉丽倾唇,容洛拢袖。终于回答了两问中的一问:“外祖。我要母亲为后。” 前生向凌竹出计,激起皇帝畏惧,让母亲沦为人彘。那么这一世,她将取走她最重视的东西。她要向凌竹心愿不成,皇后宝座移为母亲手中;要向氏崩塌,谢家日上。 更要以此,让皇帝眼中钉更深——直至他死。 听闻容洛意欲如此。谢玄葑顿时一骇。 谢贵妃为后。这一事谢家上下都曾想过。向氏不属于六家女中任意,为后前家族位低,在长安众人眼中,根本及不上六家的女儿。六家也数次对皇后位置筹谋。 只是皇帝对向凌竹喜欢,向凌竹也遵守本份。六家哪怕眼线众多,也没有找到她一点足以可以对她上奏弹劾的错误。 虽说宫中人总比宫外人知晓多。但容洛今年也不过十四岁…… “你母亲为后固然好。”谢玄葑早前惊异于她的手段,如今却有种她大智近妖的感觉。未说容洛不可为,却也忧心于她真能成就。“只是宫闱不同前朝。” “前朝有外祖与舅舅。”容洛见他没有开始那样对她警惕,轻笑道,“外祖也不用担心。纵使我不能成,父皇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总不会罚我什么。若能成,也是一桩好事。” 话说三分,总能引人试想。 谢玄葑顿了顿,没有接话。抬眼端量她一会儿,问道:“你可知你弟弟如今在何处?” 容明辕四岁、七岁的时候曾回过长安。当时的孩子跟现下所见容明辕极像,可见是在儿时就被调包。容洛最宠爱胞弟,得知此事,必然去查过亲弟下落。 “我知。”容洛转眼看往苍穹,“但我不会告知外祖。因为此事若为他人得知,弟弟立时会陷入危急。与其这般,我倒宁愿他身份一直被藏着。虽不能明白昭告诸人,可至少能活在我看顾之下。” 谢玄葑不逼迫她。皇帝调换孩子的缘由未明。再联系皇帝此前种种事,谢家可谓被皇帝紧盯,并非安稳之地。只要得知那孩子活着,又有容洛全力护着,他便安心将那孩子交予容洛。 “此事我不会告知时霖。”谢玄葑颔首,斟酌后,对她允诺,“你在宫中行走,亦要当心。如有何事,可寻尚工局蓝司织传信。” 谢家在宫中的线人她从来不知。谢玄葑不全信她能将母亲送上皇位宝座,却也给了她一点助力。 容洛将“尚工局蓝司织”六字反复暗念了三遍,对谢玄葑福身:“明崇谢过外祖。” . 容洛不在的小半个时辰,容明辕已对谢贵妃提完留住长安一事。 谢贵妃答应爽利。谢玄葑归来后,她便对他提了这事。谢玄葑答允。 祖孙母子团聚,自然喜乐洋洋。容洛与谢玄葑洞知容明辕真实,却都商议好对此事装作一概不知,还如亲姐亲外祖一样对待容明辕。 史书不欺人。向来会韬光养晦者方能善终。二人对此深谙。 在羚鸾宫用过午膳。下午间谢府有事务,谢玄葑先行离去。容洛与容明辕二人同谢贵妃和元妃嬉耍到傍晚,这才各自回宫。 今日的事算开了个好头,至少谢玄葑并未觉得她大放诳词,或因她设局一事对她心生顾忌。 “明日你去见见尚工局的蓝司织。不要传她,先看看面貌言语。”从轿辇上下来,容洛低声与何姑姑说话,“是外祖那边的人。” 何姑姑揽住她的攀扶的右手,应声:“奴婢记住了。” 浓郁的玉兰香自何姑姑身上涌到容洛鼻中。容洛细嗅两下,对何姑姑问道:“今日你去戚婕妤那儿了?身上脂粉味这样浓。” 戚婕妤酷爱玉兰香。英华宫中因此还置了许多会调制脂粉的奴婢,专门用来调制玉兰香。 “是。”何姑姑跟在容洛身后入宫,一边悄声回话,“今日听闻林太医的事,婕妤很是愉悦。一早起来便盛妆华服,玉兰香身上宫殿都是,沾之即染,想躲都躲不开。” “她倒是高兴。”容洛笑睇一眼何姑姑,自顾道:“也不知皇后那边会否暴跳如雷?” 何姑姑扬眉,不解。这如今又关皇后什么事? “林太医对皇后,算是极其重要的人呢。”步入宫室,容洛莞尔一句。转身让秋夕摘去披风。抬眼看到桌上的一个木匣。 木匣素净无妆点。唯有面上雕着一朵珠兰。 曾为重澈缝制发巾的记忆涌来。硕大的珠兰与锦带上的碧色珠兰相贴合。 眉波微漾。满脸笑意缓缓收敛。容洛滞顿片刻,指尖贴上木匣的锁扣。对秋夕问道:“今日重侍郎来过么?” 秋夕将披风挂上衣桁,闻言摇首,“是侍郎身边那位叫白鹿的小厮送来的。” 垂垂眼。容洛将木匣打开。 匣内唯有两枝海棠,一包银针。 “重侍郎送这做什么?”何姑姑凑过来瞧了一眼,笑道。但话刚出口,她便看到容洛满面铁青的将木匣锁起。 手按在匣上,容洛对秋夕沉声问:“此物是何时送来的?” 她眼露凝重,秋夕吓了一吓,答道:“似乎是一刻之前。就比殿下早两步走。” 眉峰紧蹙。容洛坐到案前,抽出信笺,提笔快速写了什么就装入信封。火漆都来不及贴上,便一把将信和宫牌一同塞到秋夕手里。急切地命令道:“去追白鹿!信一定要你亲自交予他手中,快去!” 秋夕懵怔了片刻,抱着信应了声,飞快地一福身,往外跑出去。 眼见秋夕蹿出宫门。容洛在桌边坐下,身旁何姑姑担心的询问,她也并不作答。只是蹙眉望着木匣。 双木为林。银针为医者用。 林太医——未死! 第22章 漏夜无声。一架牛车在玄武门前停下。 守将蒋宽严借着火光细瞧一眼,伸手拦下要上去盘问的其他兵卫:“是明德宫采办的车。” 话落迎上,蒋宽严看着驾车的恒昌,才欲问话,便见着何姑姑掀帘下地。 他与何姑姑算是熟识。何姑姑偶尔替明德宫外出采办,其他门不好走的时候,都会从这边走。当下抱一抱拳,蒋宽严扫了一眼几乎浑身僵住的恒昌和车厢,奇怪道:“何姑姑,这么晚了还出宫?” “今日宫外庙祝,难得有金瓜糕,殿下想尝尝。”何姑姑微微叹了一声,“主子的命令,哪敢不听。” 夜半为了照顾主子吃食玩物出宫的宫奴不少见,只是大多为的都是妃嫔。如今听容洛也这般,蒋宽严倒是稀奇起来:“那可为难姑姑了。” “不为难。只是要麻烦将军。”照例将一袋银两世放入蒋宽严的手中。何姑姑道:“都是为主子做事的,将军应当也明白。” 钱袋入手一沉。蒋宽严掂了掂,同何姑姑笑道:“不妨。”当即对城门边的守卫一招手,让他们打开城门放行。 车架驶出城门。蓦地颠了一下,蒋宽严凝视车辕半晌,眉峰一蹙。 车里有人。 蒋宽严做城门守将多年。对进出的人员何其警醒。何姑姑夜半出宫,若只是买糕点,哪里需要藏着另一人…… 思索左右,蒋宽严心如明镜。转眼把银子收入怀中,全当从未得见。 蒋宽严看出却不声张。何姑姑赞许颔首。往城门外走去。 . 灯会时日。即便是夜半,长安也依旧热闹繁华。永安坊间花灯耀目。大道两旁小摊店家排布叫卖,小二这厢迎进一位客人,那厢摊上热腾腾的汤饼就呈上了桌;攒攒花灯中,公子千金嬉笑打骂,锦衣革履流香盈盈。 侍郎府在永安坊内,但这般人潮不绝,牛车决计入不了坊门了。 “殿下?”恒昌将牛车停在坊门前,指尖轻敲了两下车厢门沿,对容洛问道。 容洛一直趁着缝隙瞧街外。永宁坊的情况她自然知道。未曾说话,容洛拉上披风的兜帽,掀帘下车。 “殿下。”何姑姑跟上她,唤了一声。容洛顿步,侧首吩咐:“你们绕路过去。本宫一人从这方走。” 又见何姑姑要说什么。容洛打断:“你且安心就是。本宫不会有事。” 何姑姑踌躇,轻轻颔首。容洛见她不跟,浅柔倾唇,踏步往人流中行去。 她所言属实。前世她获得公主府后便一直住在宫外。而为了替新帝探听消息,知悉江湖民生,她时常会一人来到市井。有时店内沏茶品酌,有时路边清酒小菜。对东西两坊的路不可谓不明澈。 着斗篷在坊间行走还是有些奇异。一路捱了不少稀罕的目光,容洛扔了一粒碎银给小贩,拿过一个夜叉面具戴上脸面。摘了兜帽,往侍郎府走去。 侍郎府横卧于街。府门紧闭,容洛从暗巷到了后门,便见到了重澈。 他此时一身单薄的柏青衣衫。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飞瀑一般沉沉落在肩头。偶有几缕鬓发垂在身前,迎风而颤。 见她过来,重澈微微一怔。轻笑道:“怎地又喜欢起这些玩意来了。” 容洛端详他片刻,将面具从脸上取下,声音疏默:“我是来见你,不是他们。” 灯会上人员许多。六家族的千金公子们平日最喜这样的日子,她若是坦着面貌在坊间走,不多时就会被认出来。 公主与皇子在成年前,无皇帝首肯不可出宫。谢家势大,树敌不少。她若被抓把柄,怕是难有安生。 牛车从另一边的巷子驶入。容洛抬眼望过去,将面具塞入重澈手中,顾自进了门。 侍郎府她不是第一次来。前世出宫后她时常闲暇,没少叨扰于他。 缓步上了游廊,与重澈并肩而行。两相默然。 “我看到了你送来的东西。”一路行过重重廊道。穿行过昏暗无人的后院,容洛侧目看向拢袖而行的重澈,启唇道:“你是否在明德宫安插了眼线?” 早前秋夕去送信,不多时就带着他交代给白鹿的口信回来,说请她到府上叙话。 那时她于信上所写,乃是“崇文馆一见”。听闻此言,容洛明晓重澈已经猜到了她得知林太医一事后的所有反应。片刻斟酌后,她当即决定出宫,向重澈弄清所有,也弄明白他的意图—— 林太医或许对她已无作用,但落入重澈手中则未可知。有前世背叛作为心上利刺,她如今对重澈是为恐惧。她十分惊忧,也十分不安——重澈也许会在某一时对她下手。 明人不说暗话。她问得直接,重澈亦答得直白:“戚婕妤处有母亲的人。我只是借来一用罢了。” 他生母在他儿时离世,这时能提起来的必然只有他的义母霖荣郡主。霖荣郡主是皇帝的堂妹,待人接物宽厚亲善,实际内里城府无极。数次以一己之力避开和亲联姻,不容小觑。 要说是霖荣郡主在戚婕妤处布下眼线,也并不奇怪。宫中的女子手段无数,霖荣郡主那样八面玲珑,又怎么可能是与生俱来?无非是多借用外力罢了。 这话说的在乎情理。可容洛并不信。她为推手的事连谢玄葑都不曾觉察——他如何能这样轻易发现。 微微抿唇,容洛将目光从他身上敛回。 许久,到了兰心阁的门前。容洛耳际散来重澈清冷的声音。 “我今日让你来。不过是因为林太医说了一些隐秘的消息,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扬眼看清他眉目间的无奈。容洛不语。 如今的他并无错。只是她带着过往二十七年的记忆,也难以放下得知他反叛后的震骇。故而是再无法同从前一般信任他。 一眼看穿她的忌惮。重澈长长凝视她一眼,抬手推开门页。 迈入门中,扬眉自堂间看去。四下宽阔。累累书簿如山,放眼过去全是经与史,但并不显得厚重。室中并未有桌椅。蒲席上散散铺开几张小案,而林太医正坐于其中一张案几之后。 他面色颓白,肩上搂着厚重的大氅。此时正在书写着什么。一名小厮跪在一旁磨墨,不时一页毕。小厮又再递过去一面素白纸页。 见容洛来,林太医从案后缓缓移出来,对着她伏拜下去,声音颤抖且尖细:“微臣……参见大殿下。” 到底他是落在了重澈的手中,容洛并不惊异他能这样乖巧。微微偏首,对重澈道:“你本可以不救他。” 言下之意,她是说他并非心肠良善之人。不该多管林太医死活。 与她相视片刻,重澈眼中暗流沉入深处。缓缓勾唇,他道:“若是不救,你要做之事更难达成。”顿了顿,他引她到案几后坐下,为她斟了一盏热茶,再道:“他曾见过十皇子生母。” 容洛本在瞧水柱入杯。乍听此句,惊诧地抬眼,先瞧重澈,再看林太医。 “是。”林太医躬腰,面色因伤势疼痛,刹那畿白如粉。“十年前崇福寺……调换燕南与皇子时,曾经见过一面。” “当真?”他话语落地,容洛便急切地接上询问。话一出口,容洛自觉太过急切,拧眉斜目睇向重澈,她发现他亦在看她。 倏然移眼,她尽可能平静下语调:“你可知她姓甚名谁?” “不知。”林太医瑟瑟俯身。“只是见过一面,觉得与皇后娘娘颇为相似。只是那位贵人眉心有痣。也不像皇后娘娘那般的一双眼睛,而是杏眸。” 与向凌竹肖似? 容洛闻言蹙眉。莫不是又是一位向氏女……但向凌竹无姐妹。亲戚她也是都见过的,并没见过有与她肖像的才是。 “向氏一族我已让人查过。”她方在思索。重澈便一语道出她所想。将茶端到她眼下,他问:“今日我惟想告知你此事。宫中耳目众多,并不是叙话的好地方。” 恍惚记起他早已知晓燕南的身世,容洛眼波凝肃。 诚如他对她的知悉。她亦对他的本性了如指掌。重澈往日对外总是翩翩朗逸的模样,实际野心浩浩,令人畏惧。 “于是,”容洛犹豫地启唇,双眸含了警惕,“你今日让我来,是为了将林太医交与我,还是如何?” “你还未封公主府。他已是‘死人’。我如何能将他交予你?”重澈柔和地挑起唇侧。一声反问,已经将她目前被束缚宫廷的劣势道尽,“明崇。我仍是那句话。物尽其用。” 一时无声。 仿佛过了久久,容洛翕动唇齿,毫不拖泥带水:“我不会与你结党。”再三拒绝,她意味昭然,“你若当真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就不该一而再的抱有这般的念头。你的路很长。而我未必。” 几句话掷地有声。容洛深深望他。 大宣的宫廷从来不太平。皇位后隐藏了太多的成王败寇与刀光剑影。夺/权、夺嫡、弑兄,甚至如连隐南那般弑夫为皇,眨眼间就能发生。她若要在这其中杀出重围,必定要比女帝连隐南更为无情。也更该放弃自己不能掌握的变数。 譬如重澈。 骤然间一室宁寂。 长安放晴,窗外月色皎白,冷风自半开的窗柩灌入。风中幽昙轻绽,花开之声划破虚空。 “容洛。”重澈未再唤她封号,面色迷惑,“我不过离开长安六月。这其间是否生了事?” 他所问忽然。她伸去捧茶的手因此滞顿。心下翛一慌乱。 她一心记着从前的事,到底还是忘了如今的自己与他关系匪浅—— 暗自沉住心气。容洛揭开翁盖,饮了一口热茶镇定神思。回道:“并未。” 重澈凝视她。凤眸里好似沉了一弯皎月,温润又锋利。 “那你有何担忧?”良久,重澈染笑,“你明年二月才封公主府。你既有意为谢贵妃谋位,不若与我联手,外朝——” 联手。 二字划入耳中。容洛沉眸。 前世他也说要跟她联手……可她答应之后,又换来了什么。 一瞬即逝的皇位。九皇子的死。一杯鸩酒。 他的背弃。 “你的好意,我无以为报。只是如同我所说。你的路还很长,而我则未可知。”无数景象在她脑海里狰狞交叠。容洛止下将要吐露的痛苦呻/吟和责问。放下茶盏,自案后起身。将他话语一下斩断,“为了儿时情谊,也为了你我……还望你再不要插手后宫中事。” 重澈昂首。青丝从他鬓边掉落,垂落在蒲席上,摩挲出簌簌的声响。 沉默半息之后,重澈苦笑:“容洛——你既然记得儿时,那又为何不记得五年前?” 容洛一怔。 记忆与现今的屏障破碎。 五年前的春天。连家溃散。容洛回到谢贵妃的身边。霖荣郡主听闻事态,第二日前往羚鸾宫去探望谢贵妃,他与她同行。 亲眼目睹了连隐南惨死的容洛并非表面那样镇静。他在羚鸾宫的后亭见到她,她趁着谢贵妃与霖荣郡主说话的隙空。悄悄的将他拉到一边,突然垂泪不断。 连隐南的死与皇帝对连家的清扫让她瞧出了皇帝的愤恨。她洞穿自己的面容将会带来灾祸,对他请求:若她有一日招致了皇帝的仇恨,他一定要来救她。 彼时相识已彳亍五年。他果断答允,而后为了誓言——成为了十七岁的状元,十九岁的侍郎。 话音坠落。听他提起前事,容洛心中芜杂。 她自然记得从前。只是终时过境迁。 沉眸转眼。容洛伸手向后去拢兜帽,忽听两声挲挲,重澈已在她身前站定。 他健壮的双臂环过她耳侧,容洛沉默。任他为她小心的戴上兜帽,系好绳结。随后,晦昧地凝望着她。 旷久之后,他道:“终不会为敌。” 摇了摇头。容洛终于越过他身旁,迈上悬廊一路远去。 第23章 离匆匆离开侍郎府已经过了些许时日。在那之后,重澈除了让白鹿送来装有林太医消息的信匣,便也再未做过什么。 容洛大致看过一遍。累累半匣所知。大多都是容明辕在南疆的记事或皇帝传下的命令。能为她在后宫所用的几乎无几。而其中夹着的那张画像,她也未着急交给谢府去寻。 皇帝极其忌讳那位禁/脔。此时谢家与皇帝初生嫌隙,操之过急反是让谢家打草惊蛇。虽然,她是无比急切地想要母亲为后,以此保全母亲与谢家二方。 “阿姐——”宫外漫来一声呼唤。容明辕从宫外迈进来,看她小口地吃着米粥,径直在她对面坐下。扫了眼满桌菜肴,他趴在桌边催促道:“阿姐,你快些吃。崔二说今日大家会在勤艺院蹴鞠,我约好了去瞧他比赛的。” 前两日皇帝同意他留住的圣旨示下后,他便入了崇文馆念书。因着前些日子编造蜻蜓出的风头,他跟那几个年岁相当的孩子也算熟识。此时说的崔二也包括其内,乃是四大族之一崔家的旁系嫡孙崔彤云。 容洛并未理会他。只是无奈的睇了他一眼,继续细嚼慢咽。 食不言寝不语。规矩。 但她不说,不等同于容明辕也会闭口不言。哀叫烦人地喊了好多声“阿姐”。她碗中不见粒米,终于食罢。 端着杯让容洛快些漱口。容明辕瞧着翁盖合紧,一把抢过杯盏放进何姑姑的怀里。拉着容洛就往外奔去。嘴中还报苦不迭:“……阿姐你用膳当真是慢。那日我看母亲和元妃娘娘也是这样,我都吃好了,她们连一半都没吃完。” “瞧这话说的。”容洛握住他的手臂停下。侧身对追上来的何姑姑吩咐清楚了用的辇乘,又对他嗔笑着一点鼻尖:“若是母亲与我都是你那般模样吃喝,早不知晓御史台和徐司仪弹劾训诫多少次了。你想想,你这几日里狼吞虎咽的,是不是被盛太医说了许多次?” “哪里会有……”摸着鼻梁嘀咕着反驳,容明辕忽然顿住,讪笑着扭过头来,“似乎……也有一次吧?” 燕南在歩辇前伺架。闻言倒是毫不留情的揭穿:“凡是太医在,皇子总会被念叨的。” 容洛一声笑开。温柔如明珠。容明辕被她笑得满脸羞红。上了辇轿,当即就敲了一下燕南的头。低声斥道:“你是我的书童。总是这般与她说我坏话,不晓得的以为你才阿姐的书童呢。” 他手劲儿不大。燕南也不在乎,伸手揉了揉脑袋,幽幽道:“燕南倒宁愿当大殿下的书童呢……” 容明辕猛一下直起身。燕南一惊,往歩辇后躲去。不一时二人就斗起嘴来。 孩子打闹最是有趣。容洛乘上辇舆行出宫门,看着两个孩子从你来我往的闹嘴变成背诵《左传》。 勤艺院离明德宫甚远,几乎要过半个宫城。平日里若走这样远的路,她定然困乏。不过如今听着燕南与容明辕复述功课,偶尔纠正几处,她倒也乐意。 行过英华宫的门前。看着几位太监手捧白绫入内,容洛抬手示意自己的轿辇慢行一些。低下身同何姑姑问:“是戚悠么?” 戚婕妤,原名戚悠。前几日“御前失仪”,加之“冲撞皇后”,被软禁在英华宫中。 “是。”何姑姑浅浅福身。凑到容洛耳边,悄声道:“今日本要同殿下说的。昨夜有人上报戚婕妤与侍卫私通。陛下与皇后十分震怒。赐她三尺白绫自尽。” 容洛听罢。浅浅的颔首,抬眼望向英华宫一角的琉璃鸱尾。久久叹息一声,让抬轿太监们跟上容明辕的歩辇。 她并非在怜悯戚婕妤。戚婕妤的死火,本就是她亲手添的柴,她并没有理由为她悯惜——只是在敬佩皇后与皇帝的狠心罢了。 这二人一个丝毫不在意声名。面对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妃子,通奸的罪名说用便用;一个面对帮扶自己多年的属下。全然不在乎她为自己付出的辛劳,说弃即弃。 真是冷血至极,也相像至极。 “母妃——” 英华宫中升起容笙痛苦的嚎哭。容洛抿唇望向前方。眼波无纹,心无涟漪。 戚婕妤一直妒恨谢贵妃。前世在谢家将近崩塌的那一段时间里,戚婕妤眼见谢家大势已去,再不对谢贵妃谨慎小心,嫉妒更是轰然爆发——她克扣宫中的俸禄所需。在炎热的夏夜里将谢贵妃拖出宫外,用马鞭鞭笞谢贵妃的身体。发泄完毕后,她还让人在宫中升起火盆,关紧窗柩…… 想起母亲前世因此生出满身脓疮。容洛心下思虑片刻,对何姑姑吩咐道:“你去看戚悠的尸体在何处。让人捉几只鼠放进去罢。” 何姑姑闻言,些微一愣。而后应声福身,后退离去。 .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轿辇在勤艺院停下。 勤艺院是蹴鞠用的地方,偶尔马球赛也会在此举办。今日的蹴鞠容洛不曾有听闻,但从容明辕一路的絮叨,大略知道是薛淩月一队与崔彤云一队的比赛。 从院门一路上了观台。皇帝和元妃也在。 见了礼,元妃与皇帝说了两句话。从皇帝身侧坐到她身旁。而容明辕陪着皇帝说话,也就留在了他身边。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暗自哂笑一声。容洛从观台上往下望去。 薛淩月是游戏好手,蹴鞠马球的技艺都十分精湛,也唯有容明兰可以相较。容洛左右瞧了一眼,大约已可以知晓胜负。 收眼吃茶,容洛与元妃叙了会儿话。话里提及今日被赐死的戚婕妤,元妃颇为痛快:“她素日最为麻烦。如今死了也是好事。” 顿了顿。她又看向容洛身后,讥笑道:“不过向氏女痛失一臂,倒是格外心急地想要再寻一条新的接回来呢。” 容洛顺着她的眼看过去。瞧见向凌竹姗姗来迟,身后带着两位婢子,和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出水芙蓉似的美人。 皇后驾临,品阶低者皆要参拜。场上伏去一大半。向凌竹挥手免礼,嗓音一贯和柔。 皇帝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向凌竹顺从接下,让那位娘子伺候在自己身旁斟茶倒水。 向凌竹做得有意,皇帝也不得不注意到那女子。 见皇帝开始问起女子的身份。元妃不屑撇眼,言语间讽刺凛然:“那位小娘子是孟大夫家的女儿孟云思。你瞧她模样,是不是有些像向氏女?” 元妃与谢贵妃一样,从来不会避讳对她说这些事情。她们了解她的机敏,明白与其假做太平,还不如将这深宫中的可怖统统告知她。让她看清这大内的真相,学会自保。 容洛往孟云思身上瞧去。此时已不是皇帝同皇后辗转问话,而是直接迎上了孟云思。 孟云思长得很秀丽,亭亭玉立,宛如一株碧水芙蓉。她眉如远山,双眼如杏,唇不点而娇,颊不抹脂而绯。站在皇帝面前,羞怯得如同一只初入尘世的小鹿。极其惹人生怜。 与皇后果然很像。 记起林太医说的“‘禁/脔’与皇后相似”。容洛将孟云思肖似皇后的念头消匿下去。 皇帝所爱是并非皇后,要细细说来,孟云思肖似的,应当是那位禁/脔。 容洛对向氏所知甚少。旁系支持者更是不大清楚。稍稍端量了一会儿孟云思,容洛问道:“孟氏如何?” 元妃是元氏族长元景山的义女。元景山为二品柱国,平时最爱结交四方,故而消息极其灵通。各家关系了如指掌。元妃耳濡目染,自然也清楚一些。 “孟氏卖女。”闻问一笑。元妃不疾不徐地剥了个橘子递到容洛手中,才道:“孟家四女一儿。大女、季女、三女全嫁给了勋贵人家。最次季女相貌平平,嫁的也是富贵商贾……这回将幺女弄进宫来,大约是想藉此换得荣华权势。”说罢悠悠品一口银针,“可谁知道会否失算?” 容洛颔首。失算与否倒是难说。 后宫早先势力平衡。皇后与谢贵妃手中都各自握有几位忠心耿耿的宫妃。这些妃嫔都是二人苦心经营才得来。这日戚婕妤死,皇后最锋利的尖牙等同于如数凋零,再长出来也需一段时间。再听闻元妃所说,孟氏估摸只善于攀附权势,对女儿心机城府的培养一点儿也无。这又使皇后的局面十分巧妙起来。 ——若是孟云思足够七窍玲珑,皇后慢慢培养,谢贵妃亦会趁虚而入;若是孟云思真的一味白纸一张,烂泥扶不上墙…… 容洛眸中光芒微动。 戚婕妤才除,她当然不能让皇后再多一个帮手。更何况,皇后身边还有一位更为棘手的狄淑妃。她深居简出,却为皇后出谋划策,几乎招招见血。 淮南橘送入口中。极大的酸涩在舌尖蛇服而去。容洛却只微微皱了皱眉。仍在思虑,好似浑然未觉。 兵为棋盘最末,但入敌营可退亦可攻。 若是孟云思可为她所用……不知会如何? 第24章 半晌思索,日晷的曲折细影渐渐随光遗去。 向凌竹有本事,孟云思亦是个会讨巧的。两相配合不过些许时辰,孟云思便从向凌竹身后改坐到皇帝另一边的位置上。与皇帝闲谈说话。偶尔捧到皇帝心上,皇帝发出两声愉悦的笑声,她便掩面羞涩难当,当真娇娇贵女。而每每见她如此,皇帝眼中的颜色会更深几分——乃是他对某一人起了兴致时才会有的模样。 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容洛与元妃习以为常地叙话,心下各自揣度。两人都格外意兴阑珊。 蹴鞠的输赢逐而持平,角逐落入最后关头,计算时辰的最后一支香只剩了丁点儿。薛淩月在场中提步追上崔彤云,多番拦截之下,崔彤云也显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香灰断折。一球越过风流眼。 击锣声落,蹴鞠赛尘埃落定。所有人往场下瞧去,听见宦官宣告:“蹴鞠——平。” 薛淩月在马球与蹴鞠二者上的技艺都是一等一的精湛,从来平局也只有对上容明兰时才会出现。如今忽然与崔彤云一齐搅出了这样的局面,顿时满座皆诧。 扶着高台朱栏望下去,容洛眼露惊怪。 皇帝有意清洗朝局,因而六大家族的年轻儿郎已不多提拔。薛家公子薛淩月凭借才学与马球蹴鞠的巧技得幸于皇帝眼前,除容明兰之外,数年难得敌手。现今崔彤云打破固封,与薛淩月追平,那么……薛淩月领队地位便不再是不可替代的了。 薛家与谢家共谋。崔氏虽为中立,但一直受向氏一族所拉拢,态度暧昧难明。如是皇帝有意有意重用,所有情势必将改换…… 指尖划过朱漆轩栏,容洛微微拧眉。 场中心思繁杂如容洛者并不在少数。皇帝握权五年,很多事态至今仍未平息,连家留下来的空位带给众人许多想象。小族希望位置永无填补之日;大族千方百计,欲与重谢二家比肩而立。 天色缓缓阴沉,加赛已是不可。但胜负之于在座贵人大臣,却必须要分出的要事。尤其是薛家与谢家。 皇帝自然也明白。世家与皇权共立非朝夕之事,这样引来忌惮的事情,他难以做壁上观。 置下身旁的孟云思,皇帝招手对近侍崔公公吩咐了几句,让他下了露台对少年郎们商议。 不一时结果归来。崔公公又受令领着两个小奴下去,呈来两柄长弓。场下两列队伍排立。皇帝从高座上站起,洪声道:“今日蹴鞠平局,想必诸卿都不愿见。念及山雨欲来,便不再继续角逐。改为挑选两人,以三箭中的定输赢。小卿们以为可否?” 薛淩月与崔彤云必定同意。两人齐步踏上高台接了弓箭,崔彤云并不选人,他本是骑射一把好手,队伍中除他之外,无人可担此一任。 握了弓,崔彤云将束腕勒紧。以为薛淩月与他一样会亲身上阵,没想才望过去,就见薛淩月转身对皇帝长揖躬身,苦恼道:“微臣知罪。” 他声音响亮。乍时周遭听闻,全都望了过来。 皇帝疑惑:“如何?” 锦带从鬓角拂落脸面。薛淩月又是抱拳深深一躬。满目惭愧:“微臣方才查探队中队员,发现并无擅长弓术者。现下忆及前时自负应承。自觉会叫陛下失望,实属欺君——微臣不察,还望陛下恕罪。” 他话说得在理,岂料崔彤云闻声便是低低一声不屑。 薛淩月与重澈容洛交好,家族又与谢家互相来往,自小经常入宫,也算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长成。见他请罪请得愧疚,实际放在这满场少年身上,又有几个敢说?无非是借了情义便利。一来同皇帝讨乖巧,二来也在同崔彤云说明,他的宠幸地位终是比他更难动摇。 果然皇帝闻言轻笑,“这是知的什么罪?不过是你想躲罢了。朕可记着你箭术百步穿杨,绝不会随你的心。你还是乖乖与崔卿一比,分个输赢罢。” “陛下……并非微臣所愿。”薛淩月展开手掌,脱去手掌上的葛巾。一道横穿虎口与掌心的狰狞的伤疤霎时曝露百目当中。“前两日平康坊内有匪贼绑了一名姑娘,微臣得知后前去救人。不想捱了那贼人一刀,约莫这些时日都无法再握弓。”无奈一声,“陛下见谅。” 大宣倡议侠义之行,薛淩月所为正是皇帝所喜。况受伤实非他所愿。皇帝当即谅解,道:“不若你从勤艺院一众选一位替你射箭。你当任意挑选便是。” 射箭仍不可改,但也给了极大的宽待。勤艺院一众不止高台上的命妇妃子、子弟千金,甚至囊括御前亲卫,还有千牛卫一众。其中强人不绝,神箭手亦是暗藏其中。 但薛淩月怎敢真的去选。旋即抱拳,微微打量高台一众,不敢将目光移往它处。 容明辕趴在雕栏边上,看薛淩月双目扫来望去。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皇帝的袖角:“父皇。” 看皇帝慈爱地低首。容明辕笑道:“燕南射技极好,我在南疆时曾见过他用弹弓打鸟儿,一打一准。若是为薛淩月一队射箭,必定能赢,父皇不如让燕南为薛淩月下场吧?” 容洛一直在听这厢动静,闻言心中轻沉。面上虚浮地升起些微质疑,转目扫了一眼燕南,缓缓抬袖掩住笑意。 她这般明显,容明辕又怎能不注意到。气呼呼地鼓起脸,容明辕开口嚷道:“阿姐!明辕说的当真!燕南真的……” 更清楚的笑意从袖袍下传出来。容洛不疾不徐地带着怪异轻笑将他打断:“好、好。阿姐当然信你。可用打鸟的本事来与崔二郎的箭术相较——嗤。” 她话未说全便再度笑开。惹得容明辕气急,连连拉着皇帝的袖子,“父皇,你瞧,阿姐又欺负明辕!父皇!” 皇帝低眼瞧他,余光斜睇容洛。眼中深色团雾匀匀消散。伸手在容明辕脑后抚了抚,皇帝笑道:“你阿姐说的无错,弹弓与弓箭不能相提并论。崔卿也不会愿意与孩子相比,还是等薛卿自己相看为好。” 容明辕又要争辩,可话到唇边几次,还是咽了回去。这些事上,皇帝与容洛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他打消念头。容洛总算宽心。 皇帝心中,太子与将来的帝皇都是属于容明辕一人。燕南太过出色,便容易危及他打算之事。再者,他亦担忧燕南某一日会得知身世,从而联合谢家,对帝位虎视眈眈。故而对燕南极其忌惮。 也因容洛谙知皇帝心思,所以无论燕南才干如何,她都会让他成为“无才庸人”。 这亦是唯一能够保下他性命的法子。 广袖半遮面目,似笑眉目下掩了紧抿的唇畔。容洛眼角望见燕南的失落,侧目看回台下,正正迎上薛淩月英气的双眼。 “许多年不见大殿下使箭,大约也不曾退步?”薛淩月轻轻躬腰,向她一笑。对皇帝请命:“微臣想让大殿下与崔二郎比试,不知陛下可否答允?” 青穹卷来薄薄一层乌云。勤艺院中一时暗了几分。 容洛双眼稍稍一定,回眼看见皇帝的思索。眉头几不可见的一压,倏地松放,美目灵巧。 “女儿也许多年没再骑射了。如今应当手生无比,也想玩上一玩。父皇不如帮女儿问问薛副尉怕不怕输?”容洛扶着矮柱站立,看过去的双眸里饱含期盼。语调软软的,轻轻的,如同才放了鹅绒的软枕,听着别样的舒畅,也颇有女儿向父亲撒娇的柔腔。 皇帝探究的看过来,似在斟酌。她从十岁之后便不大在皇帝眼前自称“女儿”,如今一听,倒像是回到了她儿时。那时她与皇帝和谢贵妃都不得多见面,一见面三人便亲亲和和,几如民间那些平凡人家一样。 “父皇。”容洛见他犹豫,更是撒娇似的靠过去几步。倒叫皇帝难以不答应。 往容明辕身上看了一眼,皇帝颔首:“朕允了。” 容洛欢快福身:“谢父皇。” 下侍端来一把长弓,容洛取了三支箭放在箭筒,便将剩下的放在盘中,让仆婢如数放回。 这样的举止无疑让皇帝打消了疑虑。她肖似连隐南,连隐南箭术极好,如是她握了几十支箭矢下场,皇帝决绝更为忌惮她。故此,一决输赢需要几支箭矢,她便用几支。不满不亏,足好。 步下露台,左右抱拳致礼。千牛卫端来靶子放在数米开外。 同崔彤云在一道线上站定。薛淩月与她深深互视。忽而他浅笑抱拳,眸中有狡黠之色,低声道:“还望殿下尽力。” 容洛抬眼,看他往后退下。 远眺他停在场外。容洛十分莫名。薛家与谢家荣辱皆共,薛淩月身为薛家年轻一辈佼佼,应当知晓皇帝忌惮世家的心思。怎会在这样的时候还将她牵扯上——前先若非她先手以假态打消皇帝多疑,此时怕是已经招惹诸多麻烦。 没能多想任何。场边传过来小太监提醒开始的尖利嗓音。 双双撘弓。容洛注视箭靶。手指松开弓弦。 第25章 箭矢破空急蹿而去。六只乌尾箭几乎是同时钉在靶上。 崔彤云与她心思相同,都选了一弓三箭齐发。 远远望见长箭尾羽颤动。容洛收了手,转身将弓放入迎上的宦官手中。 侧眼看向崔彤云,他亦将弓箭送还。只是神色并未有她轻松,依然伫立原地,盯着那六只箭靶。 ——容洛与他射出的箭镞位置一模一样。皆是一只落在靶心旁,两只正中靶心。 竟然又是平局。 崔彤云面露晦涩。容洛心下流转。提步上前,柔笑道:“二公子好箭法。” 她忽然来与自己说话,崔彤云思绪崩断,倏然一惊。迅速敛起脸上的所有思虑,换上一副谦恭的表皮,“大殿下客气。” 话出口,崔彤云心中便又是一阵不甘。 与薛淩月平手尚可言语,与容洛平手——她不过是个女子尔尔。 瞧出了他眼底的鄙夷,容洛轻轻勾唇。算是明白了崔彤云此人的秉性。 前世容明兰从未离开过长安,故而她也未得接触过崔彤云。如今看他这般模样,她大抵猜出了他一直都有与薛淩月一较高下的实力,只是迫于太子出众,才收敛光辉,蛰伏于其后。 倒是格外善隐忍。 暗自思虑作了评判。容洛再与他无话。眺往箭靶,崔公公已将二人比试结果记下,此时正与小太监核对,似乎十分奇疑。 片刻确定,输赢坦陈。 对结局已知,崔彤云低低长叹一声。向容洛拱了拱手,往队伍行去。容洛回以颔首,唇侧浅笑不减。 “此次比试——”紧握一卷纸帛,崔公公站于沙场当中,为皇帝与在场诸人宣布决断。声调从惑然的平缓渐渐扬起尖利:“为明崇公主得胜。” 平手的记忆被崔公公的宣判推翻。崔彤云骤然回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崔公公,睁大的双眼里一片震骇。 他与容洛所射的箭矢分明处位相同……如何会是容洛得胜! 转眸看往容洛身上,崔彤云入目只见她莞尔曼丽,万分泰然,仿佛早已料到这般结果。 心底一沉。崔彤云才欲上前询问,便听到崔公公提声告出六只箭矢的比较。 “明崇殿下与崔二公子同射出三箭。各为双中靶心,一箭则留于靶心边侧。乍瞧上去是为同样,实大殿下第三箭距靶心更近,比崔二公子所中箭矢更近半寸——请陛下过目。”扬手令千牛卫将箭靶端到露台前给皇帝审视。崔公公将纸张收入袖中,退开一步。 这一退不止让皇帝明了了胜负,亦让崔彤云见到了分毫之差。 两只中靶的箭袒露与公卿眼中,他一箭落在赤红圆心的边沿,而容洛一箭则刺在了中心同边侧当中。 只是微毫之距,今日胜负真真尘埃落定。不仅仅是角逐,还有……得幸的机遇。 崔彤云凛冽姿态瞬间颓白。高台上皇帝已探身知悉输赢。落座回位上,他微微允首:“如此。今日得胜者,便是薛卿一队——赏吧。” 最后两字落下,容洛轻轻沉眼。 皇帝言语中有意将她归于谢薛党羽。果然还是免不了遭疑。 稍稍凝目,容洛未有任何辩驳举动。提裙步上露台——自然之态,永是可打消试探的一剂良药。 从石阶踏上平稳的台面。容洛还未扬眼,容明辕便甫一下扑抱住她。满目惊喜:“明辕原不知阿姐箭术竟然这样好!连崔二那样的行家里手都要略逊阿姐一筹……” 半大孩子说的话当然没有心机,纯粹是对于胞姐的崇敬。容洛听闻,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应有的羞赧,不多时又夹了些歉疚,连忙伸出一指抵在自己唇侧,示意容明辕不要再说下去。 容明辕哪里肯依。场上公卿少年不少,他虽与崔彤云交好,但也有几分年少气盛的攀比心思。然他身躯不行,现下亲姐得筹,自然要好生宣肆一番。 来回推搡,容明辕依然不肯作罢。容洛瞧见皇帝目光锁住这方,终于俯首。贴在容明辕说道:“你莫要再说了……是我起手晚了几分,这才得以查看他的箭路,从而取胜。全然侥幸而已……你这般炫耀,若是激起场中哪位娘子的心气,阿姐怕是要被父皇好一拨训斥。” 精于箭术者可从些微起始观察到中的方位。这一事容明辕也是听过的。现今听容洛坦出,顿时口齿一怔,半晌悄声问道:“阿姐说的是真?” 容洛颔首,轻浅掩面。似乎觉得十分不光彩。 薛家与谢家的关系,容明辕早已从谢贵妃处得知。而薛淩月与容洛交好更是不必说。虽说崔彤云是好友,但比之谢薛两家、照顾了自己月余的长姐来说,终还是相交太浅。 容明辕听此言,立时收声。再伸手挡在口旁,蹑声蹑气地对容洛保证:“阿姐宽心,明辕不会再说了。” 将自己所作不好之事分享与人,是最轻易就能得他三分关心的法子。容洛蹙眉浅笑,轻轻点首,盎然舒心笑容间似有毒蝎扬勾。 姐弟间互相做着约定。场下重重奖赏已经赐下。 皇帝将落在容洛身上的视线收回,正欲回宫。一位宦官便从勤艺院外急奔而入。 太监施礼,将一封角插二羽的信呈上。 无细羽为寻常信件,二羽是加急,三羽为紧急。皇帝将信接过,看到信封之上熟悉的楷书,抽出信笺。 细扫须臾,皇帝爽利大笑。 向凌竹侍奉左右,不解笑问:“陛下可否说于妾身?” “是明兰。”信件放入向凌竹手中,皇帝喜上眉梢:“西南情势大缓。前去的数万囚徒如今已经修好长堤,暂时为开渠立新堤争取到了时日。只待功成。” 西南洪涝事一直陷皇帝于窘境。为了此事,他甚至宽例无论何时有西南奏本,一律径直送到他眼前审阅。 “能为陛下分忧,是明兰幸事。”还回信件。向凌竹福身恭敬,笑意难掩。 也不免如此。容明兰今年不过十三,初担此大任便能收获丰盛,亦是证明了她这个做母后的教子有方。她既以宽厚贤淑的美名高居皇后地位,成为六家族眼中刺,又怎会嫌弃锦上添花? 皇帝心情颇为愉悦。抚摸椅骨,稍许斟酌一时,皇帝道:“朕欲赏赐明兰,让厉宝林回宫。” 此言一出。在一旁静听的容洛眼波一动,再抬眼看向皇后,她不出所料的脸色大变。 厉宝林回宫于向凌竹来说不是好事。当初她陷害厉宝林被责出宫,为的就是将容明兰抱养膝下。而容明兰对生母念念不忘一事她从来都稔知。若是厉宝林回宫……不能保证容明兰会一心向她。 “明兰离宫前曾与朕请求,假若赈灾可行,望朕让厉宝林回宫。”皇帝看出向凌竹的担忧,语气沉沉,若有若无地潜游几丝安抚,“如今他已做到这般,不难想见往后怎样。为了令他在西南安心,朕也要履行诺言。” 向凌竹抬眼,还想再说些诸如“明兰成一事便得赏赐,往后心浮气躁……”的话。直直就迎上了皇帝威严昭明的双目。 她做的那些事皇帝如何不知?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她仍然只能攀附皇帝而行,激恼皇帝并非好事。顺从敛眼,向凌竹听命:“不知陛下打算……何时让厉宝林归回内里?” 洪钟坠地:“后日。” 时日定的这样快,向凌竹一愣。又不得不应下:“那妾身今夜便让六局洒扫永春宫。” 皇帝沉首,长身而起。抬手为向凌竹扶正惊鹄髻上一支金玉如意簪,手掌温和抚过她肩头。留恋与夸奖在一瞬间满溢,又在抽手时快刀斩乱麻,极其令人悲戚。 皇帝起身离去,皇后紧随其后。容洛站在一旁恭送,一撇眼间将皇后紧捏指骨的双手尽收眼底。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皇帝既走,露台上的妃子公卿也不必多待,没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容明辕虽揭穿容洛之事,却也还惦记崔彤云与他互为好友。当下与容洛打了个招呼,噌噌跑去安慰崔彤云。 远望他与崔彤云叙话。容洛思及元妃,转身往位置上瞧去,却早已人走茶凉。只有燕南怔怔站于一旁,思虑困顿。 容洛扫量他一眼,问道:“你又愣的什么?” 清冷声音在耳畔极其醒神。燕南一下神志归回,微微张口,又是一收,才说了实话:“奴婢方才瞧见了皇后娘娘的模样,好似十分不愿。就忽然觉得……觉得这大内并非人人都如百姓所言一般随心所欲。”又猛地俯首,“还望殿下恕罪。” 他所说无错,容洛闻听则不做言语。不过反问:“人人?” 燕南惶恐。他不似容明辕一般亲近容洛,也从不觉得容洛是善茬,心底更对容洛又敬又畏。三下两下便吐露了个干净:“奴婢知晓殿下并未对皇子说实话……” 容洛抿唇。目光翛然落在他身上。 她对容明辕说的那些话,被他听到了。 “你以为本宫对明辕如何?”容洛嗓音低沉下去,“明辕是本宫的弟弟。” 燕南头颅伏得更低,畏惧至极里又不断地说明心中所想,“奴婢知罪!奴婢在露台上瞧见殿下开弓。觉得虽然晚手是事实,但殿下技艺远在崔二公子之上,获胜绝非侥幸,因此、因此……” “觉得本宫对明辕别有用心?”补全他碎裂的结论。容洛哂笑一声,倚上雕栏,“那你可知任他那般大肆炫耀下去,本宫会招致何种仇敌?君子赢则赢,心中有数即是,不该学戏子耀武扬威。你可明白?” 他既能机敏的觉察到她对容明辕的心思,合该能明白她口中所说。当时不论是顾忌皇帝生疑,抑或是满台命妇子弟,她都决不可夸耀输赢。一来丢了皇家脸面;二来世家有台面上的争斗,世家子弟亦有自己的阵营,若是容明辕那般不管不顾,很快崔彤云会与他疏远,大小算计。她也必会因此招惹来更多棘手的小麻烦,叨扰她谋划思绪。 燕南不知她底细,猜不中最后。明白过来容洛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容明辕着想后,他立时认错:“是奴婢思虑简单……还请殿下饶恕!” “你也是为了明辕。”她哪里会罚他。挽唇摇首,容洛忽而问道:“你对弓术心得颇深?” 忆起她先前的嘲笑,燕南目光闪躲:“曾在寨里见姊姊们练过。自己倒不曾得碰过几次。” “其实杏颜儿时也是靠弹弓练的眼力。”他双耳羞红,容洛心底轻笑,又有些无奈的心疼。“本宫的宫牌似乎仍在你处吧?你若愿意,可拿着它到玄武门的校场去找她,求她教一教你箭术。她的技艺可远在本宫之上,你只要勤奋,她定会教你箭法。” 燕南登时呆怔。捧过去的宫牌沾触她的衣袂,再抬首时,她已从高台步下。 第26章 飞檐揽辰光。一只海棠探出宫门外,徐徐枯萎凋零。 细碎的花叶浮上肩头,转瞬便从衣衫上滑下,远落在空阔的宫道上。 崇文馆考验又是一轮轻巧得过。容洛自馆中出来,便撞上了前来寻她的宁杏颜。 “校场考验如何?”容洛挽住她的手,吩咐移开轿辇。步行回宫。“可又是被林教头夸赞了?” 今日是十五。乃众人检考之日。不止容洛一人要受徐司仪查验,崇文馆中的王公子弟们同样也要受一轮文武考试。宁杏颜亦不得逃脱。 听容洛问。宁杏颜满脸笑意揉成古怪一团,声辞哀怨:“你还是莫说了。偏怪你让燕南来学箭术,那孩子我根本教不得,一箭出去便被教头看中。今日考试时,教头还说我心浮气躁,不比燕南呢。” “哪有的事。”头一次见她吃瘪。容洛抿唇浅笑,“咱们宁二姑娘百里之外能一箭射落叶,弯弓更可获鹰隼。哪能是燕南没摸过弓箭一个童子可以比较的。” 被她捧乐。宁杏颜轻轻一嗔容洛,幽怨的模样刹时生笑。来回玩闹片刻,她怅然喟叹:“燕南习武极快。才赋我自觉是不能比较了。真不知你是如何起的心思,竟能将这样一块璞玉挖了出来。” “怎会是我?不过是因为明辕说他弹弓耍的好。我想起你儿时常常用弹弓打雀儿,又担心明辕孱弱身旁无人看顾,这才将他塞了给你。”容洛摇摇首,眼中有几丝欣慰,颇为感激:“你没觉得我给你添了事便好。” 燕南武艺好这事她不知,但如今得听,于她来说是莫大的幸事。 她如今要周旋谢家与后宫当中,自然难以分出心力注意燕南。宁杏颜习武之地本是宁家军集聚的校场,燕南去往练习,既能避开皇帝眼目,又能习武防身。加上他的天资,也算是为将来万一做了打算。 “谁给我多事都不会是你。少说这客气话。”宁杏颜斜睇她,“难听。” 宁杏颜对她素来纵容。念在情义上总是不喜她来那些奇怪的腔调,觉着太显疏漠,冷淡瘆人。知她心意,容洛也不再说下去,告饶几句。宁杏颜不再计较。 崇文馆离明德宫不远。容洛与宁杏颜说话,不一时就到了永春宫门前。 永春宫是太子生母住所。此时内里还在洒扫。几个瞧着眼生的仆婢或用水瓢在庭院里泼开一层水花镇住尘灰,或卖力地拭擦宫殿中的每一个角落。一时人来人往。 面露疑惑。容洛侧目瞥向何姑姑。有关永春宫之事她一早让她去打听,为何如此也当是何姑姑最为清楚。 知晓她困惑。何姑姑近靠前来,轻声细语:“厉美人不喜皇后娘娘的布置,归来后令人重新整理了一番。现下应当是还未弄完。殿下且先回宫吧。” 容明兰的生母厉宝林今日清晨便从青云观归来。皇帝为了安定容明兰的心思,在她请安后又为她升了品级,现已是正四品的美人。 微微颔首。容洛抬步往明德宫走去,就听到身后扬来一声温柔的招呼。 “啊呀——这不是明崇公主么?” 与宁杏颜举目望去。青白的罗衣入目,厉美人站在宫门前,手上捧着一串佛珠,不甚出彩的眉眼里含了丁点儿的惊喜。仿佛见到容洛是一件天大喜事。 当即将佛珠落入宫中掌事手里。厉美人从宫门里出来,对容洛一番打量。才笑道:“真是出落得愈发美好。只这些年不见,险些是认不出公主了。” 厉美人太过热络。惹得宁杏颜稍诧。她本不熟悉宫中争斗的内里,但容洛却从这份夸赞里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明德宫离永春宫不过一条宫道,她回宫必定是要路过厉美人所住的地方。而厉美人话说得又这般行云流水——怕是一直在等她吧。 “美人才是,这数年未见,还是往日的模样。”容洛眸中盈盈,与厉美人古井无波似的双眼相对。一句客套推去,暗含试探的话语接连而上:“只是不知,美人宫里的红豆糕是否还是旧时的滋味?” 厉美人顿时浅笑,“妾身这些年身处观中,日日诵经念佛,早已分辨不出变化。公主问此,不若亲自来尝尝,也好提点妾身。” 这话一语双关。宁杏颜闻言,立时明白过来什么。只是意味飘忽迷离,她不能洞穿其中情势缘由。 心中猜想被证实,容洛也不忸怩。厉美人一回宫就在此守株待兔,想来是得知了她与容明兰之间的事情。此事于她来说利大于弊,只要皇帝不知,她不需惊忧。 拦下宁杏颜想要告辞离去的举动,容洛与她一齐踏入永春宫中。 . 永春宫离养心殿格外偏僻,且景致萧萧,格外清冷。因而早前除厉美人外,亦无哪位妃嫔曾得在此居住。 在堂中坐了片时。厉美人端着两碟红豆乳糕回来。糕点散动温暖的雾气,显然是刚出笼不久。 宫中彭掌事服侍厉美人多年,两盘糕点触及案几,她便招手将一众正在洒扫的奴婢领出宫外训话。为厉美人留出清净的地方。 门扉盍合。容洛用银箸夹起一块红豆糕送入口中。看厉美人施施跪坐,淡淡道:“这糕点依旧是当年的味道。但美人并不是当年那位宝林了。” 容洛直截了当,厉美人也不再装模作样。颔首福礼:“明兰已在信中报于妾身一切。妾身感念殿下让计明兰,使他得陛下宠爱,令妾身得以回宫。” “美人不必多礼。”容洛停箸。上前将她扶起,言谈里已经不再遮掩:“到底我也有私心。” 这私心厉美人当然知晓。她当年被贬出宫,数年皆在青云观内。几乎以为要与容明兰此生不得再见。在信中得知容洛让计,又受皇帝赏赐容明兰,得以回宫后,她就洞悉了这其中的秽浊。 她归宫于皇后并无益处,当年那些苟且在前,她的存在仅仅是为皇后添上了一枚眼中钉。但——计谋是容洛让出。她倘使回宫,若能成为容洛或谢贵妃手中棋子,自然会是助力。 “妾身明白。”厉美人连连允首,明珠耳坠略略颤动。神容现出一缕哀愁,“只是明兰仍为皇后子嗣,妾身假使投奔殿下。怕是明兰不好……她如蛇如狼,妾身也是领教过的。” 向凌竹诬陷厉美人毒杀妃嫔胎儿一事,容洛十分清楚。向凌竹的狠厉她也曾深刻体会,恨意更是日渐滋长,难得消停。 “美人苦处我当然明知。皇后心狠手辣,四弟如因你与我相联手遭受苦难,我做长姐亦是不愿。”落座厉美人身旁,容洛表露同样担忧。但不过少顷,话锋立转:“可皇后野心昭昭,美人应当知晓。” 无奈颔首。厉美人沉眸。“明兰与我说过,皇后意图用他来扶植向氏一族。” 连隐南握权的二十四年,为许多女子带来了掌权的*。向凌竹当年身为太子妃,时常同连隐南接触。多次瞧见连隐南对皇座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亦羡艳的对此做了试想——认为她也可狭天子以令诸侯。得为九五至尊。 “四弟处境举步维艰,我并不会为难美人。只是戚婕妤前些时日身亡,皇后新臂暂未长出,我希图为母亲重创皇后。故耶——”容洛字字沉声,语调毋庸厉美人有一丝拒抗。“我望美人与皇后交好。” 宁杏颜在一旁静听,也算了明其中九九。听她提出这般的要求,立时眉峰蹙下。 厉美人被皇后陷害贬谪出宫,又被抢走亲子。不恨杀皇后已属不错,与皇后交好……无异于痴心妄想。 厉美人果然面色难看。但驳斥荒诞的话未得出口。容洛便轻巧投出六字:“一切尽为明兰。” 一声敲到厉美人心上。拒绝之意瞬间收敛回眼底,厉美人思虑半分,眉头更为紧蹙。 “可是皇后如何会信妾身?”厉美人幽幽轻叹,“如能与她交好,妾身当年便不会被贬出宫外。诚如公主若言,她有心利用明兰。妾身却又是明兰生身母亲,在她看来最会蛊惑明兰,恨不得对妾身‘杀母留子’。又如何能……” 她再度叹息。容洛却丝毫不在意的柔声笑开。 “美人不必忧心。你既惹来她惊骇,定然是有什么地方不足以教她轻视你。”容洛抬首,发间步摇在笑意里晃动,剑锋似的流苏一一扫过娥眉。“你做姿态给她瞧就是。你这些年在青云观内如何做,回来便也就如何做。明兰也不要来往。端的就是让明兰‘认她为母’。” 她前世为韬光养晦,试了许多种法子遮掩皇帝眼目。个中最有效用的,便是让自己顺从他而行,该有才时有才,不该有时即是废人庸物。向凌竹无皇帝老辣,厉美人性子沉静不少,用此一法,不怕向凌竹不会松懈防心。 容洛吩咐得清楚。厉美人心肠曲折,稍稍一想就了了过来。但尚有犹豫。 人人有私心,她亦不例外。 向凌竹仍是皇后,容明兰则是太子。如容洛算计皇后摔下高位,谢贵妃自有一子,会否到时容明兰也被算计?会否太子之位又会落入他人手中?——望着容洛,厉美人再三斟酌。 “明辕不会成为太子,你且放心。”她思虑明显,容洛别眼。尤其笃定:“他年纪尚小,自幼多病,比不上明兰身躯健壮,才干敏学。母亲与我心中都有计较。太子唯独适合明兰一人。” 第27章 利益相关的事情终是难以让人安心。但见容洛放出此言,厉美人心下自相计较了一番,倒也觉得颇为可信。 毕竟容明辕病体缠绵盍宫有目共睹。而大宣也并不需要一个多病多灾的皇帝。 两厢再做了半晌打算。厉美人确定了她与容洛彼此间不会越雷池一步,也实打实的对容洛信服。在容洛踏出永春宫后不久,便领着彭管事一路到慈仁宫给皇后请安,做得十足殷勤。 瞧歩辇巍巍背离远去。容洛挽着宁杏颜的手跨过一扇拱门。天色郁郁,秋风萧瑟,放眼望去一派空阔。 “明崇,你方才是骗了厉美人吧?”步进明德宫门中。宁杏颜思虑许久,伏在容洛耳边问出一句,“宫中不止四殿下一人合称太子之位。虽十皇子病难消减,但宫中除了四殿下外,还有很多皇子。” 宁杏颜心思玲珑。容洛也不必瞒她。将头上沉重的两只步摇摘下来,她侧首望着她,唇上呷了丝莫名的轻笑,“多是多。可现今适合太子之位的,确也唯有明兰一人。” 宫□□有十八位皇嗣。其中皇子除行四太子容明兰之外,八岁以上的唯有七皇子容毓崇、八皇子容明霄、十皇子容明辕和十一皇子容明安。下去的还有两位,只是前年才出生,如今连乳牙都未长齐。 十皇子容明辕不必费口舌,他虽无病,可朝野看见的都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态。太子为国本,朝臣怎会容许这样一个药罐子来做;而下去的容毓崇才干如明珠埋土,虽在风吹草动下寸寸显露光辉。可到底母亲沈妃不受宠牵连至他,皇帝连施舍一眼都不曾给,太子之位几乎痴心妄想;再说容明霄与容明安。此二人万分好逸恶劳,成日净会斗蛐蛐玩骰子,又无势强的母家依靠,天下哪里容得这样的人当太子。 左右说到底,眼前的太子只可是容明兰。 武将永是与江山脱不开的。宁杏颜听了这样的话,瞬间也明晓过来。沉一沉首,她替容洛拿下发髻尾上的一只金丝春燕的梳篦。小巧一只落在手中,未多时又递给了何姑姑。 “我本想你不该这样快。照我料想,你当是明年封了公主府,才会想要去搅这后宫前朝里的事。”秋夕捧来一翁暖和的清茶。宁杏颜抿了一口,尝到了楸子的味道,“当年太后没得这样快。朝局瞬间天翻地覆。记得十岁那时,我与哥哥还都猜你……” 话及此,又咽在一口茶水里。 苏绣海棠的披风挂上衣桁。容洛在围榻上坐下。眼前的小几摆了两盘蒸熟的海棠果,她拿一颗过来剥开。入口时的滋味又涩又甜。想来是秋夕粗糙的厨艺。 宁杏颜没说完的话她当然了然。她像连隐南,也像连隐南夭折的女儿容姝。连隐南尽心的抚育她,实也是想要借由她弥补当年对容姝的亏欠。她教她如何弄权,视废物性命如草芥,也告诉她——将来她会成为这大宣最尊贵的人。甚至凌驾帝皇。 宁杏颜自小常入宫陪伴她,又如何不知连隐南的心思?有这样的过去,无论连隐南是否还在世,她迟早也都会去搅动这个中风云。这几乎是重澈与宁杏颜一行人的共识。 “我也想到那时才做打算。只是那些吃人的大虫不待我。”吃尽一枚楸子。容洛微微倾眼,神态轻松,一句话被她说的平淡如水。仿佛她是局外之人,“我也只能握刀去迎了。” “你自当谨慎小心就是。如有我能帮的,你便遣个人来府中说一声。”宁杏颜将茶盏放下。颜色有些担忧,“皇后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向氏这段时间常在外走动,似乎也在拉拢长安氏族。此事并非善事。你要对她使力也得当心些,省得那些个向氏的鼠辈听闻风声,来你墙角下刮土,搅得没安生。” 她后头讲的带厌。容洛听闻疑惑,但大约也清悟:“莫不是向氏来咬了你们?” 宁杏颜闻言一哼,嗤笑道:“他们倒也敢才行!——不过是那日问由出去办事的时候撞上了向氏一位娘子,那娘子瞧中了问由,要与他结亲。被拒之后大怒,哭哭啼啼地说问由非礼她。说要告到府尹那,还要告到皇后眼前。要问由入赘才能了事,脾气狂得紧要。” 容洛诧怪又稀罕。向氏贵女抢男人,也不知道会惹来什么样的话。 抖了曳撒在她前边坐下。宁杏颜为茶翁添了水:“那娘子家里父亲从五品官,问由是正四品。出身薛家,又是哥哥的结拜兄弟,哪是那娘子能攀得上的。不过跟黄二爷一样嚷嚷几声。” “想是向氏欲附拢薛家。”容洛听完,沉吟少顷。忽然浅笑,“薛六郎朝廷内外谁人不知。要说那娘子睁眼瞎,也需有人信才是。” 薛问由是薛家第二房所出的嫡子。师从宁杏颜的父亲宁今在。在长安中盛名烈烈,从未缺过千金娘子窗下诵诗。要说那向氏贵女不知他盛名,只当是普通公子撒泼打诨……那还真难令人不发笑。 天下皆知“娶女必娶六家女”,却也知道“嫁人必嫁六家郎”。娶了六家族的女儿,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嫁了六世家的郎君,那更是比嫁了皇家还要值当的生意。因这二中无论是如何,都等同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向氏现今欲跻身大族,缺的便是一个大家的支持——可他们在朝中走那样的不正的路子,早被六族唾弃轻蔑,如何还能有助力。 “是这个意思。”宁杏颜缓缓颔首,“外廷混沌一线之间,你身为公主与谢家孙女。且多当心。” 容洛柔笑。素净的手从袖袍底下探出,在宁杏颜手背上拍了拍,“我明白。你亦要顾好自己。” 薛家郎君数十位。向氏没由头来招惹薛问由。测想来去,约莫向氏还是对执掌三分之一兵权的宁家动了心思。只是不知他们打算如何? “我明白。”宁杏颜应下。再说两句话,倏地一顿,想起什么。从胡服里拿出一封信来,“险些忘了。今日我在丹凤门见着重澈。他托我将这样东西交于你。” “重澈?”兀自咬着楸子,容洛一怔。掀起脸来。抬手将信接过来,瞧了眼信封外草书张狂的“亲启”二字。不解地剔去火漆。 一沓水纹纸拿出来。容洛看见内里所写。眼中的平静一瞬落下去。 信中乃是孟云思的家世生平。 孟云思这几日常被皇后带在身旁。皇帝也见得多,想来没多时就可封妃入宫。她前时是有打算将孟云思握入自己手上,可还未半分动作,重澈如何得知她对孟云思起了心思? 她容颜一分比一分凝肃。宁杏颜迷惑地探身过去。望见上书的一行“孟云思……十四年花游,绢帛表意攸宁……”,略略一诧。 皇后心思明显,孟家得意,早已将幺女入宫的消息传遍长安。此时长街上随意扯过一人,都会对孟云思入宫为妃嫔一事听问生恶。眼下忽然得知皇帝未来的宫妃心中有其他喜爱的男子,宁杏颜无法不惊异。 坐回位上啜了口茶水。宁杏颜心中万千奇诧转圜不断。久久记起容洛,忆及她脸色,宁杏颜琢磨片刻,问道:“你未曾得托付过重澈去查此事?” “我与他生了嫌隙。”容洛启唇。稍稍敛眸。视线记下那些为他人所不知的事情,以作将来用处。 宁杏颜蹙眉。容洛与重澈二人相识这许多年,她时常见他们争执,可从未得闻两人真有龃龉。乍一听,翛然摸不清事态来。 思索稍许。宁杏颜考量难得答案。捧起茶水,浅浅一唔。 . 孟云思得宠几乎是一夕之间的事。 提醒时辰的钟鼓未得敲上两声。一只螺黛描过双眉,铜镜里姣姣人影后再度出现一道。 何姑姑抱着两尾白姜花入内。素蓝瓷的花瓶替换下来,变作藕白的一只短瓶。秋夕为她插上一只金蝶双股钗,蝶翅在落入发间时盈盈一动,何姑姑的消息便落入了耳中。 “殿下,昨夜孟宝林在书房伺驾。今日已经加封,赐住英华宫。” “正六品。”容洛端坐在铜镜前。发髻如飞云,额前梳篦的短流苏垂下来,在眉心间晃动。“倒也是不辜负皇后的期愿。” 往时入宫的女子即使受御幸,最多也不过正七品御女。孟云思才入宫就坐上宝林的位置,还住进了英华宫,可见皇后有多重视这一条新臂膀,皇帝又多稀罕这位新人。 “只是五公主不大乐意。”何姑姑接过最后一支游珠簪子为她簪上,“旨意下来,她便去皇后娘娘哪里闹了一场。还是狄婕妤哄好的。” “难免。”容洛起身坐到堂中,清淡的早膳早已在案上摆开,“她母亲才死,英华宫陡一下就住进了新人。不气才稀罕。只是狄婕妤愿意去宽慰容笙……”稍许一默,容洛停箸,“莫非是欲收养容笙为女?” 第28章 (三合一) 受厘宫内的婢女早被何姑姑收买。听到她疑问,何姑姑一边从箱匣里捧出一件桃红软氅,一边呷笑着颔了首:“殿下一猜便是。” 容洛稍稍顿神。顾自用起早膳。 其实并不是她猜,而是狄婕妤对孩子的渴求难掩于表。稍微接触即能获知。 狄婕妤在十四岁时嫁于皇帝,一入太子府就封了六品承徽。她年轻而知进退,十分受皇帝珍爱。一时盛宠丰饶。但打算着更进一步时,却被狄家联结朝臣党羽、向上忤逆连隐南逼迫禅位一事连累。 那会儿狄家流放者暴毙者众多。皇帝为避连隐南以为此事是他主导,在欢爱之后任由连隐南对狄婕妤赐下大量红花与麝香。因而致使余毒数年固锁狄婕妤体内,寻遍百法仍难得子。后来时日渐长,皇帝权势愈大,后宫住满年轻的宫妃。皇帝对她失去了热情,便更不关心她是否有子。每每提及,总是敷衍了事。她亦不再热衷。只是羡艳她人儿女承欢膝下,筹谋着过继哪位低贱出身的妃子所生的儿女。 过继并非稀事。宫中当年受连隐南迫害无子的妃子众多,母亲死后被抱养的孩子也不算少,近年尤多。狄婕妤前些次就有意要过继母亲难产离世的十七皇子养在膝下,不过被皇后拒绝。现如今容笙失母,与戚婕妤同为皇后左膀右臂的狄婕妤,当然为收养的最好嫔妃——一位迟早要出降、母家并无权势的庶公主,想必皇后也不会拒绝。 思及皇后与狄婕妤彼此间的那些九九龌蹉。沉敛一下眼皮。容洛望向书案上《礼记》里夹着一沓水纹纸,斟酌一时,摆手让如云将预备插花的物什撤下。甫同何姑姑吩咐道:“晚些时,你请六公主去慈仁宫。” 何姑姑不明地应一声,手里的衣袍搁在榻上。才往外走,又被容洛拦下。 “将狄婕妤意愿告知于她。要她……”轻轻凝目。容洛思虑彳亍,半晌道:“要她带上容笙。” . 一滴露水从花叶上坠下。桃红软氅的一角垂落歩辇,一路摇摇晃晃入了慈仁宫的大门。 现今不过辰时。慈仁宫的堂内坐满了妃子。容洛莲步进去,扫见左手第一位的谢贵妃和右座第一位的狄婕妤。平静的面目上一瞬间悄悄化出许多恭顺,对上座的向凌竹福身:“明崇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除谢贵妃外,她不必称任何人为“母亲”。这是连隐南尚在世时允诺她的特权。谢家功威,皇帝握权后为昭显他对她的宠爱,更未曾剥夺。 容洛请安于向凌竹来说始料未及。但她向来目中珍重谢贵妃外也再无其他嫔妃,亦不奇怪。右手摩挲过一只玲珑的如意,向凌竹招手让侍婢为她端去一把软椅,热络道:“何必多礼,快些坐。” 施施温柔的语调从身前送来。容洛直身道了谢,在谢贵妃身旁的梨花椅上坐下。谢贵妃才坐完小月,一身雪青八幅襦裙格外素净;狄婕妤倒是一如往昔,上下都是端庄的藕荷紫;再抬眼看向凌竹,朝天髻上一支飞燕金钗,身上是赤色绣凤凰的十二幅襦裙,其外拢了条厚重的蜀绣披风。巧夺天工的绣公纹出一朵盛放的牡丹,在光亮下几乎要跃然鲜活,从披风里挣脱。 艳丽过分。 暗自嗫喏一句。容洛撇开的眼里染了一丝哂笑。 将凤凰和牡丹都穿上身,这般的向凌竹平时尤甚少见,却不是稀事。大宣后宫随时会有新人出现,或是选秀,或是侍婢受御幸。而每每有人的头上多了一个妃衔,向凌竹便会盛装华服等待那女子来请安——似乎以此可以昭告,皇后之位独她一人可担。 可也不过是似乎。前朝皇帝与世家争权猛烈。后宫也不手软。皇后宝印不知沾了多少娇娥性命,却依旧有人乐此不疲,将一双素净的手浸入血海,费力的乞求能够一握宝印。换言之,只要大宣仍有一名女子,皇后的位置便永远不会惟独属于一人。 宫妃彼此叙话,容洛坐于一旁。忽外间扬来泠泠响声。 探眼瞧去,她今日来等的人总算来给向凌竹请安。 孟云思碧衣如柔柳,眉目仍是前时所见的清丽和婉。她迈入堂中的一刻,来往的言语统统咽回妃子喉中。众目藏锋芒,无一不是在审视这位新来的孟宝林。 看她一套请安礼做完。向凌竹满意放下如意,几步下了座,将孟云思虚扶起。替她撂起耳边垂落的鬓发,言语大方又怜惜:“真是又添了一位水灵的妹妹。快坐。” 谢贵妃身边她自然是不能坐。顺从谢过皇后,孟云思衬量,在狄婕妤身旁的空位落座,脊背微微一沾背靠,还是谨慎地挺直。 皇后的话将孟云思与众人关系拉近。群寂少顷,三两言语,皇后党羽已同孟云思你来我往的熟络。 容洛坐于谢贵妃身边缓慢吃茶。那一边热闹,这一方倒是静的出奇。却不是吃瘪的静,而是倚仗家世和妃衔的安如泰山。宫室中忽然拉开楚河汉界,两厢事态极端,又无比协调。 可这也维持不了多长时辰。 容笙与容乐姗姗来迟。珠帘被撩起时叮咚作响。众人望去,只见容笙肃然的面目在看到孟云思时陡然大变。青白色从眼底爬满脸面,最后化作赤红。她停在门外扫视诸人一眸,终于扬手摔开珠帘,怫怒而去。 珍珠帘子受力断线,一颗颗流水似的堕地。顿时堂前明珠满地,叫人目眩。而容乐站在其中,面对此时境况,颇为惊惶。孟云思坐于这厢,亦是惊忧。不为其他,只因容笙离去前横来的那恨意满溢的一眼,几乎灼烫得她心中难安。 她在惊怖,四下却习以为常。窃窃私语了一番。便又更加安静。一个个瞧着皇后,等待她发话。 但还未等向凌竹先说什么,下座的狄婕妤先长身而起。深深一福身,狄婕妤语调里歉疚万分:“是妾身管教不利。请娘娘宽恕。” 这话说得莫名,垂地之间众人明了过来——容笙是要过继给狄婕妤了。 凝望狄婕妤许久。向凌竹偏首,无奈地轻声一叹。大度道:“戚婕妤突然没了。她想来也难过,本宫不会责怪于她,你去与她好好说一说吧。”语罢。她似乎失去了所有兴致。眸中流露出一抹恹恹的容色,对堂下摆了摆手,“本宫今日乏了——各位妹妹归去吧。” 她自然不是因为眼见容笙对害死戚婕妤有了愧疚。仅仅是不愿让谢贵妃看自己难堪。于她而言,要她比谢贵妃低一头,简直甚于有人在用纺线锯她的心肝。 今日请安时辰短暂。与谢贵妃一同迈出宫门。秋日才悬于鸱尾之上。 应了谢贵妃有关乎修习的叮嘱。容洛福身眺她上轿离去。回退一步,迎上满目无措的容乐。 “六妹可是吓着了?”挽过她的手臂。容洛仿若宽慰地轻笑问道。语气温暖可亲,诚然是一位皇长女对其下弟妹该有的款昵。 容乐母亲李才人依附于谢贵妃。两人此时相近也并不显突兀。双双走下石阶,稍微离宫妃们远了些。容乐颜色上的惶恐恍然消匿,付与容洛柔顺一笑:“何姑姑来得迟。妹妹未做多想便带着五姐姐赶了过来,也未能与皇姐相商……也不知可是如了皇姐的意愿?” “你聪慧。自然一听就透。”容洛颔一颔首,同她相携走上宫道。“只是下来还要多麻烦你些。” 孟云思初入宫,能受多久隆宠仍未可知。但为防她有朝一日成为皇后手中又一把利剑,她还需做些准备,以来对她制衡。 孟家权势低小,可现如今孟云思才得宠爱,她委实不能让谢家出手打压她母家。如此外路横断。她只能退而求次,用这后宫的女子来制衡孟云思——而恰好她住进了永春宫。 容笙对母亲戚婕妤十分的依恋。若说她并不知道这后宫水花痛人,那就是假话中的假话。作为戚婕妤的女儿,她如何不知母亲之死有皇后的推波助澜?不过她亦是皇后党羽之一,往后及笄出降还得看皇后脸色。她怨不起向凌竹,也不敢怨。于是便迁怒于皇后有意提拔顶替戚婕妤位置的孟云思。对她憎恶至极。 这是无力者的恨。却足以成为容洛这只黄雀捕食螳螂的尖锐利喙。 为了在宫中为母亲与自己争得一分田地。李才人依靠谢贵妃,亦等于容乐凭依容洛。她未多想,颔首道:“皇姐吩咐就是。” 她答应得爽快。容洛不禁为之一怔,忆及前世容乐在新帝手下进退有度的模样,浅笑一声:“六妹是个妙人。” “皇姐曾经说过。”容乐谦顺地倾唇。十三岁女儿家的眉梢眼角里含了一寸谨小慎微的得意。不敢太过表露,“妹妹不敢承受。” 这一时的容乐就有了前世的模样。容洛微微一笑,牵她走过拱门。秋夕迟退一步。静默伸手,将一众抬轿伺候的婢子与她们隔拦五步之外。 . 自那之后又过了几日。宫中还如往常一般。只是斗转星移间也发生了些许事情。 先是皇帝允旨,将容笙过继狄婕妤为女;再是厉美人渐渐得在皇后眼前;孟云思父亲从正六品下的承议郎跃升为正五品下的朝议大夫;还有便是西南灾事已定,容明兰将要回归长安。 新堤已成。造渠已步入正轨。百姓也已安顿妥当。有谢琅磬为辅佐,恢复田地、重复治安之事容明兰亦触类旁通。西南基本安定,下来囚犯赏罚监管自有当地卫兵与刺史斟酌,而未完成的几条水渠,亦有治水官督理。到此,容明兰也算功成。 他回来那日已是十四。为奖赏他治水功劳,皇帝与皇后一早便出了宫城,在承天门等他班师回朝。 容洛未曾去。天慢慢冷下来,很快入冬又开春,她及笄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而此前,她既要周旋于争□□利、招揽能人谋士,也得应付徐司仪逐而严厉繁琐的考验。 望月台今日教的是述诗。台边四面落了竹帘遮风,蒲席上朱漆案几摆布成方圆。女先生跪坐在圈内,提出“秋”一字,公主贵女们便以这一字为题,陆陆续续地作诗给先生听,再由诸人相互点评。 娓娓吟诗中,几个时辰晃然游过。 容明兰是在散学时到来的。他在文德殿接受了皇帝丰厚的赏赐,连带着皇后与厉美人的家族也沾了光,各得许多奖赏。而他十三岁立下赈灾功劳,实乃罕见,挑剔的朝臣也不免对他赞不绝口。众星拱月,他应对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皇姐。”望月台中不剩几人。容明兰掀帘而入,瞧见她还未走,高兴得步进来。满目功成的风光几乎难盖。 早知他会寻过来,容洛也并未提早离去。俯在案上细细抄写一卷《女诫》,忽听一声轻唤。容洛搁下纸笔,端量他片刻,关怀道:“早听你今日回来。还想着待你休息惬意再去贺你。怎的倒先过来了?” 容明兰今日归来,早被问烦了西南赈灾事中的条细。骤然容洛没有发问,反而怪罪他长途跋涉不去休息,心中沸沸一暖。微微轻笑,松下帘子,他在容洛身前跪坐下。 “计谋是皇姐替明兰所出。如今功成,母亲回归宫中,又受了许多赏赐。皇姐于明兰恩情深厚。明兰惶恐,不敢怠慢。”容明兰谦恭的半俯头颅,笑意间偶有一些愧疚。絮絮话出,他突兀转开话头:“只是不能替皇姐向父皇讨功……” 他前一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后一句话未说完,容洛便听出了试探之意。 稍稍望他一眼,容洛臻首轻摇。将话打断:“计虽是我所出。但实行并非是我。这一切终究还是你自己亲力亲为的功劳。况且,当时你便用寒菊图与我换了计谋不是?现今却又说计是我所出。莫非是心疼那幅画好看,想同我要回去?” 话里三分玩笑七分对此不以为意的宽量。直白得教他满面窘红。连忙认错:“皇姐莫怪……明兰也是听闻母亲说了皇姐的意愿,这才、这才……” “我并未责怪你。”厉美人会将一切托告于容明兰,是她意料之内。这母子二人极其同心,彼此又互相依靠了多年。倘使厉美人不说出一切,那才是怪异。用纸镇压起风吹翻飞的书页,容洛笑问:“倒是你,不怪我算计于你么?” 容明兰摇首:“明兰并不怪皇姐。皇姐是想为谢贵妃增添助力,这并非坏事。何况皇姐之计如我心愿,得将母妃接回宫内,两全其美……” 凝视他一眸,容洛敛眉:“我原以为你会怪我。毕竟皇后养育你这些年。向氏亦算是你靠山。” “靠山?”二字入耳,容明兰眉头缓缓拧起,“她处处想要辖制于我。向氏更是——”话语断裂,容明兰自觉讽刺,喟叹:“一言难尽。” 容洛付之一笑。向凌竹诸人的意愿哪里用得上“一言难尽”四字?向凌竹抱养他膝下,无非就是想在他登基后垂帘听政;而向氏则是钳制于他,令他寸步难行,不得不依附向氏。尤如菟丝,离则立死。 “那贱人不过一个宝林!凭何住在母妃住的宫中!” 才欲再说些什么来宽慰他。一声歇斯底里的怨怼从望月台外扬了进来。尖细的声音若幼鼠哀鸣,叫的瘆人。 宫中日前受封宝林者唯有四人,四人中三人性子敦厚或沉静,不至于招来哀怨。左右思索,也就剩下了新进宫的孟云思。而对孟云思有恨意的皇嗣,唯有容笙。 容明兰初初归宫,不知情势。伸手勾起竹帘。看容笙与容乐二人步上游廊,容笙走在前头,一身桃红艳不过她话中的怒气。 “宝林?”他偏首。十分不解,“可是父皇近日新封的那位孟宝林?” 容洛缓缓颔首,“孟宝林受皇后指点,日前盛宠。住进了戚婕妤曾住的永春宫,容笙十分气结。”从竹帘望出去,瞧了一眼容笙身后面色镇定的容乐,伸手将书卷与纸页一同合起,用玉镇压下,“容笙即来,你且回去吧。她如今是狄婕妤的女儿,若被她知晓你与我相见商议,怕是皇后要为难你。” 亭亭袅袅的起身,她又嘱咐道:“这些时日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若不想被向氏镇压,不如借这一时的功勋,在朝中物色能为你所用的人——谢家的家臣亦可。” 谢家功威几可震主。容明兰望着容洛,稍稍沉首。心上掠过此念,便被她一眼看穿。 “不必惧畏谢家。你往后手里也会有许多权臣。”挽了挽披风。容洛眉眼里骤然现出温善的笑意。“谢家不过之一而已。” 话中有深意。容明兰少许一愣。随即明悟,轻轻允首。 . 容洛从望月台上下来时。容笙一眼便瞧见了她,满面瞬间煞白。 她自对孟云思有恨,却也不敢高声宣扬于人前。今日不过是听闻容乐形容孟云思这两日受宠的姿态,一时恨极,才想趁着望月台无人的时候发泄。怎想容洛却并未离去。 今时今日她已是狄婕妤的女儿。狄婕妤比之戚婕妤,几次加害谢贵妃的手段更为高超,伤人亦更是可怖。母亲如此,她现下本当谨言慎行,不应露马脚给谢氏党羽。可没成想——恰恰是被容洛听闻。 咒骂嫔妃要受宫规处置。倘若容洛将此事告知谢贵妃,她必会问责狄婕妤……才到新母身边便闯下大祸,不知往后皇后会怎样冷眼于她。 紧咬唇侧。容笙心在腔中慌乱地上蹿下跳,思绪电转间听闻容洛嘲讽。 “五妹舌头当真灵巧。”容洛拢着披风下来,路过她时脚步微顿,却并未藉此为难于她。只是轻眄一眸收眼,而后哂笑,“但大约也只能这样不甘了吧。” 容笙失言,本该收敛。可容洛话语出口,犹如利刺一下扎进她心中不可触碰的地方。让她禁不住的暴怒。 戚婕妤身死一事,使容笙这些时日痛极。她十分怨憎自己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外祖,责备自己不如容洛一般受宠,没有那样这样的理由足够使皇帝放过戚婕妤。让戚婕妤背负着“通奸”的罪名活活被缢死,尸身在冷宫里被老鼠噬咬殆尽……而她明知一切主使,却连报复的胆子都不敢有,连宣泄也只能趁望月台无人。 简直无力至极、窝囊至极。 怒火似炮仗一般点燃。容乐伸去拉她的手未触及她衣衫,便见容笙几步撤过身。大步行到容洛的身前,满面愤怒,扬手便欲往容洛脸上打去。 惊呼一声“不可”,容乐望着容笙打下去的手在半空停下。 伫立游廊当中。容洛视线自她素净的手掌滑到怒烧赤红的面上。眼波平静,底下暗藏潮涌:“若是不敢打。便不要做出这样的姿态来。你如今不过一个失了母亲的公主,可担不起打本宫的罪名。” 容洛言语已是明摆讥嘲。盍宫皆知她失了母亲,却念着狄婕妤的面子,无一人敢在她面前这般撕开伤疤。更遑论容洛还在其上洒了一捧粗盐。 “容洛——” 容笙陡时脸色巨变,双眸的角梢瞪大得几乎要撕裂,胸脯迅速起伏,她高声怒叱,一耳光便要继续落下去。 但容洛岂会让她如愿。左手挡下她打来的动作。右手立即捏上了容笙的下颔,猛向前一送。将她推落在地。 动作畅利。容笙不曾有过防备,愕然摔倒在游廊的石板上,冰凉穿透衣衫。容笙眉眼滞顿,黑影自身前笼下。 “冤有头,债有主。容笙,谁害了戚悠,你就寻谁的麻烦。本宫可没闲暇陪你虚耗。”翦水双瞳与杏眸相对。容洛眉眼里颜色恹恹。“你既恨极害了戚悠的人,那除却报仇也没有其他方法——畏惧仇敌,却敢暴虐他人,并不能为你开解,只是在提醒你鼠辈无能罢了。” 意图激起容笙愤恨的话语掷地。容洛微微侧身示意容乐安慰挑唆。抚平软氅褶皱,一路离去。 望她走出竹林。容乐眉心轻蹙,看向坐地埋首于臂膀间哭泣的容笙,轻声安慰。 . 容明兰归来第二日便至下元。下元节是沐斋祭祀的日子。这日皇帝与所有嫔妃皇嗣们将沐浴更衣,身着简素,在庙堂里祭祀先皇。而后前往天坛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往年下元日都已深秋。今年的秋至更早亦更寒。从司苑司送来的鲜花在外曝晾了一阵,花叶上的露珠便凝起一层霜气,触之冰凉。何姑姑知天冷,早起过来让容洛换了水蓝色的长袄襦裙,外间抱了一条白狐皮的梨花大氅。不用袖炉也万分暖和。 辰时三刻出了宫门,在建章宫携了容明辕前往太庙。一路上又是一阵兴奋言语。 其实原先众人应当在长乐门聚首。只是今日天气骤变,皇帝担心容明辕畏冷,便差了人来告知她,让她晚一步领容明辕去太庙。 假若不是她已经知晓容明辕并非她亲生弟弟,怕是也要向外人一样,觉得皇帝宽待谢家,爱顾谢家外孙了。 歩辇摇晃出了长乐门。没多时,巍然庄严的太庙便坦于眼前。 斗拱飞檐,红漆大柱。台前空阔,卫兵林立,除了偶时执金吾巡逻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其余时辰连一句私语也不曾有过。肃穆骇人。 容明辕被庄凝的气势震慑,小心翼翼地扯着容洛的衣角,跟随他步进庙堂当中。 外面阔然而肃穆,庙里却是不一样的境况。皇帝与宫妃早已到达堂中。各人脚边放着一个祭拜用的蒲团。因容洛与容明辕未到,此时诸人正一齐站于庙堂当中,轻声的相互叙话。言语间都极尽控制声调,对庙堂饱含敬重。 揩着容明辕步到帝后眼前。容洛领他跪拜匍匐。异口同声:“参见父皇、娘娘。” “免礼。”皇帝颔一颔首,探手爱宠地轻拍了一下容明辕肩头。侧身对庙中掌事吩咐,语气森冷:“这便开始吧。” 四下归位。容洛跪坐蒲团,抬眼看到先帝武恭帝的灵位旁立着孝敬太后连隐南的牌匾——这便是皇帝不喜来太庙祭祀的缘由。 他二十四年受连隐南操控,对连隐南恨之入骨。若非当年连隐南退位为太后,他不得不顾虑百姓万千口舌对他的评议,他几乎可对连隐南挫骨扬灰,陵墓、灵牌都不愿立。 祭祀开始。庙祝在前诵吟佛经。皇帝与皇后拈香祷祝,言辞间皆是国家安康,后宫和美一类的话。 太庙皇帝着实懒于应付。四五句话下去,此厢了结。便又前往天坛。 天坛分为三坛。一路祈愿过去,虽不算慢,但也近黄昏。 打道回宫。妃子歩辇于前,皇嗣在后。容洛将领间束紧的缨带重新挽了个杜鹃结。坐上辇乘,抬眼瞧见孟云思瑟瑟发抖,偏首问何姑姑:“东西准备好了么?” 何姑姑从袖中掏出一个寻常的手炉,微微点头。“盛太医说一匙曼陀罗香便可。奴婢方才已经添了进去。” “一会儿递过去就是。”容洛敛过袍角。眼角轻扫一旁容笙,“六妹那厢呢?” “六公主那边早已递了过去。身上香囊里有曼陀罗花。”何姑姑压低声音,捏住袖袍,“手炉里亦有。殿下安心便是,奴婢们已经如数布置下去了。” 何姑姑办事容洛素来安心。略略垂首。容洛瞳珠扫往孟云思那厢。何姑姑明白示意,从怀中将袖炉拿出,送了过去。 孟家是向氏家臣之一。孟云思受选入宫时即明了了皇后的心思。对宫中势力也做了大略的了解,近日里更是得知得一清二楚。容洛皇后对敌之女,她送来的东西孟云思哪里敢接。推搡片刻,何姑姑一把将手炉放入她怀中,轻声道:“大殿下并无恶意。只是受了表公子的托付,要好好照看宝林而已。宝林不必这般。” 孟云思霎时一怔。 能被何姑姑称为表公子的人只能是容洛的表亲。谢府上一辈只出了一男一女,正室生谢琅磬,侧室出一女谢成茵。谢成茵远嫁无子,谢琅磬与薛氏贵女薛幼元结成秦晋之好,生下容洛表哥谢攸宁。表一辈也惟他一人。 孟云思恋慕谢攸宁之事无几人知。入宫之后更对此心若死灰。乍时听闻谢攸宁让容洛关照自己,不由惊喜。手指在手炉上摩挲良久,她悄声问道:“大公子真是如此托付?” 谢攸宁二十有一,孟云思也不过只比容洛大四岁。听闻心上人对自己的体贴,几乎喜出望外。 “是。”何姑姑应声颔首,面上柔柔带笑,瞧不出一分撒谎的神色。“前几日表公子还托人送了信入内里,奴婢有幸得观。表公子十分担心你在宫中处境,还央求大殿下多宽待你些。” 孟云思望她,脸上升起酡红。楚楚动人。 何姑姑知她已信说辞,福身一下,“这般,奴婢便回去了。还望宝林多多保重。” “你且等等。”后撤一步,何姑姑才欲返回容洛身边。便被孟云思喊下,她招手让她过到身前,一边褪了玉镯下手腕,状似感激容洛送手炉,实际嘴里轻念:“我……我想看一看那封信,不知能否请大殿下为我带来?” 冰凉的镯子入手。何姑姑颔首,退回容洛身旁。孟云思窥过去,看见容洛与何姑姑言语,而后微微垂首。 . 下元节亦称寒食节。虽不是佳节,但也总有一番宴席。 嘉明殿备下斋菜。各人回宫沐浴更衣,又很快齐聚一堂。 皇帝兄弟甚少。先帝在时共有八位弟兄。夺嫡之争里死去四位,后来大哥病重离世,剩下的三哥和四弟一个镇守边疆,一个游山玩水。常年不在长安。 宴席上只有皇帝一个成年男子。叙话过三巡,他也觉无趣。领着妃嫔去太液池泛舟游湖。 有人晕船,有人怕水。皇帝起兴泛舟游湖后,最终与他乘舟者不过二十三四人。 画舫远行像池中的小蓬莱。满船灯火曈曈,容明辕与她招手示意,远远一声“阿姐”传来。容洛轻轻招手,面容上的温柔一点点消弭为平静。起步迈入假山石林后。不多时,她听猫儿似的脚步声渐而靠近。 侧身回首,何姑姑手中灯火照向来人,轻轻福礼。稍一颔首,容洛与一身素碧罗衣的孟云思相视,款款柔意地唤了声:“孟宝林。” “大殿下。”孟云思福身。言语间颇为急切,“听何姑姑说,大公子曾托信入宫,请殿下对我……” 话及此,她忽然收声。面容染上羞红颜色。 容洛轻轻打量一遍孟云思,面不改色的允首:“是如此。” “那信呢?”孟云思急促,话出口又觉得此时的自己似乎不够沉静,心中火燎似的郁热,头脑似乎也有点不大明醒。孟云思沉了沉首,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再细声道:“我曾托何姑姑,请殿下将信拿来的。” “信……”容洛将语调拉得缓缓且长。一瞬忽然沉下:“在宫中。” 孟云思蹙眉,似有遗憾。“这般……” “宝林仿佛很喜欢表哥。”容洛往前走两步,“十六岁时似乎便写诗在绢布上,递与了他吧?” 孟云思诧异。此事除开她身边丫鬟和谢攸宁,无第二人知晓,容洛…… 紧张提满四肢百骸。恍而又放下。谢攸宁托付她照料自己,能得知此事,那必然也是谢攸宁所说。 颔首。孟云思几如蚊讷的低声一应。 容洛登时顿足。唇侧牵笑,从怀中拿出一条藕色帕子,询问道:“便是这一条?” 假山中昏暗。容洛发话后,何姑姑便将手中提灯迎向她手中展出的物什。 藕粉帕角纹绣一瓣莲花。上娟秀小字迷蒙,却可见情诗行行。一头还有孟云思与谢攸宁相近的两个名字。 望见容洛手中锦帕。孟云思脸上却不再羞赧,神容一刹青白惊异。 第29章 “你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几乎是翛然,孟云思便毫不顾及地惊骇出声。也是同一瞬,她发觉自己的失态,环顾四下,小心翼翼地再问一遍:“大殿下、大殿下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她的惊惶并非无来由。当年她虽以手绢书表心迹,但赠出之时却被谢攸宁婉拒。因而那手绢从来不在其他人手中,而是一直放在她的妆匣之内。永春宫上下又都是皇后的人,容洛怎可能获得! 语气沉作了缓缓和慎蹑,但她看见手绢的愕然始终难以掩下。容洛察觉她声线当中的慌乱,未曾作答。只是唇侧漫出一点笑意,轻轻敛首。对旁下唤了一声:“六妹。” 四面篆簪花侍女的提灯先出眼前,奇石后慢慢行出一个娉婷女儿。容乐跟在恒昌身后,当头对容洛微微颔首福身,才施施然对孟云思颔首,柔顺一唤:“孟宝林。” 原本相约只有二人见面,陡然却出现了第三人。饶是孟云思不得斗争历练,总是处于闺阁,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从香炉开始,她便在一步步地顺着容洛心意的走。无论是提及谢攸宁,还是相见。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手心渗出冰凉的虚汗。孟云思心中思绪辗转不停,“手帕确有我与大公子的名姓,可殿下又如何?此帕若上交陛下,牵扯决不止我与族中。殿下难不成想自损八百,让大公子也受责罚?” 她这话问的浅显,虽在张惶中试图振奋底气,可到底是孟家作为攀枝儿本钱养出来的女儿,怎样都少了一分扬威的气势。青涩得如同早秋的淮南橘。 未有鄙夷。容洛睇她,柔声道:“本宫怎可能害谢家。”话罢,她将那一方手绢展开,“这绢子从来无关表兄。本宫要的只是宝林的承认罢了。” 寸光洒落绢帕。那些模糊的书文在孟云思的眼前逐一明晰。其上字字含尽一汪女儿的缠绵情思,几可见孟云思在写下这些诗文之时满面期切酡红之色。孟云思一眼望过去,便发觉了容洛话中意味到底在何。 那诗句与从前无异。可落到署名上时,原先的“云思赠攸宁”五字——却变作了“云思赠文予”! 孟云思更为骇恐。虽只是二字之差,但后者却更容易要了她的命!只因“文余”并非容洛杜撰,而是她的亲表哥蒋文予。二人关系自小甚好,有目共睹。而在她册封为宝林当日,蒋文予还曾与母亲入宫为她庆贺。当今皇帝多疑,若是被联想到那日的事,多半她难以洗清嫌疑。盛宠亦会成为一柄架在头颅上的铡刀…… 惧怖戛然兜头笼下。孟云思入宫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觉着宫廷传说中的那些生与死离自己竟是这般的近。而她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出要怎样破解这样的局面——将绢帕抢过来,容洛那方比之她更有力量;待容洛将帕子呈上时再说冤枉,怕是对方已做了周全准备…… 她慌乱的模样实为明眼人所不能不见。容洛洞穿她的惧怕,低声笑了笑。将绢子放入何姑姑手中。伸手过去挽她。 孟云思对她已有防心。容洛上前,她就后退。终于不及容洛动作迅速,双手被她一下握着。 “不必惊慌。我今日除了要宝林应下这一声,从不打算将帕子交于父皇。”她的恐惧在容洛眼里犹如夜鸦落入的泥沼时的无谓挣扎。容洛轻笑着宽抚,孟云思却不觉这样一句就能松懈。触及容洛温暖的掌心,她指骨僵硬如枯枝,下一刻果然又听:“仅仅有一事需宝林相助。” 孟云思讪笑一声。 大内谁人不知谢贵妃与皇后的那些对峙,又有谁不知皇后费尽心力迎她入宫的深意?容洛乃谢贵妃之女,谢家贵孙。而她是向氏家臣孟氏手中的一颗摇钱树——容洛不过须臾就能将她玩弄股掌,她又有什么能够帮她的? “宝林毋须妄自菲薄。”看穿她的心思,容洛拍了拍她的手背。亦不打算再多做废话,侧开身让孟云思看见假山后的清澈的池水,笑着请求:“我望宝林,能被五公主推入池中。” 孟云思一怔。还未做疑惑,见容乐向容洛轻轻福身,“五姐姐身上用的曼陀罗过多,现下还在醒神,皇姐不若再等一等?” 只花名一吐露,孟云思更为惊异地望向容洛。心中的恐惧几乎要她高呼出声,又被她忍下。 曼陀罗花乃蒙汗药中一味,有镇痛致幻等效用。因曾有店家误做菜肴给民众服食,造成恐慌□□,故而被法规列入禁物。责令非药谷、药商不可种植。如被发现私种,栽种者斩首,余者一家老小没为贱籍。生世不可逆。 “又能等到何时?”容洛反问。笑语盈盈间有极其骇人的威胁:“她狂暴时,抑或是神智清明时将宝林推入水中,此事不都是一样要行?”她转眼看向孟云思,“宝林以为如何。” “我并不知大殿下作何……”蹙眉回话。孟云思与容洛灵动双眸相对,陡然明了。 她是皇帝的新宠。容笙则是狄婕妤女儿。因早前她代替戚婕妤与住进英华宫一事,容笙已经对她怀恨在心,这几日来更是不加隐瞒,直敢对她迎面冷嘲热讽。如是容笙趁人不备,将她推入池中,亦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她落水……皇帝定会勃然大怒,发问狄婕妤。 自相杀戮。 思度揣测。孟云思一点十分奇疑。与容洛相视,她启唇问道:“殿下筹谋精明,我实不能料。只是殿下亲自露面……不怕我将这些事情据实告知陛下么?” 容洛不值一哂,话语染了分吃人的寒意:“宝林以为自己还能把事说出去么?” 骤然无声片刻。孟云思思绪周转,笃定道:“你不会杀我。”顿了顿,她又扬眼,“如是要杀,便不可能会露面。” “宝林冰雪聪明。”须臾,容洛赞赏。冁然而笑,“本宫今日设局,将宝林引到此处,为的并非是杀害宝林。而是请宝林,站到母亲的这一厢来。” 她所言并不令人讶异。宫中结党者众,有时为了招揽,开诚布公无疑也是个好法子。 “殿下应知我为何入宫。”生与死一线之间。孟云思明白容洛目的,没有了最初那般惧畏,“我父亲是皇后家臣。我无理由可归顺谢贵妃。” 岂料容洛斩钉截铁:“你有。” 孟云思不解扬首。容洛眉目晦暗地望她一望,径自坦陈:“父皇有意打压谢家。皇后憎恶母亲。向氏一族有心对谢家取而代之。如今形势不佳,若是谢家败落,表兄定然难逃灾祸。”伸手将袍领拢住,她浅浅一笑,吐字时唇边呵出一团白雾:“宝林对表兄情深义重,应当不想他沦落危险境地。” “谢家是二大家之一。”以往久居宫城之外。孟云思对世家的情况听闻亦然众多。容洛如实告知,她口齿一怔,琢磨须臾,摇首反驳,“积淀深厚。并不是向氏能动则动的。” 容洛抿唇,哂笑一声:“向氏一族自然动不了,可若加上父皇呢?”提及皇帝,容洛双眸似结了一层冰雪,“帝皇与世家是不相容的。自古以来,权大者从无一日不被忌惮。现如今引起父皇畏惧的,诚是谢家。” 谢家引皇帝忌讳非一日之寒。身为世家,谢家煊赫,世代家主嫡亲权臣高位,门客满天下,比帝皇更得民心。这无一不令皇帝惧怕。孟云思尚在闺阁时便曾听父亲闲语,说谢家功高震主,又如何不知容洛所言不虚。 “可我又能帮你作何?”脑中百转千回。孟云思疑虑少顷,终是动容。目光闪烁,“我若背离皇后娘娘。家中必然不甚好过。我……只能尽力而为。” 于她来说,心上人安危重要。可族亲的性命也一样重要。二者她都不能舍弃,可二者也永是对立。 孟云思此话既出,收归麾下便也不过尔尔。容洛指尖在她手背上轻一摩挲,垂眸笑道:“宝林不必为难。人前你依然为皇后做事,人后我们便是一家,无须多礼。至于你家亲族……明年春日父皇会为我册封公主府,那时我出了宫门,会为他们牵桥搭线,让你父亲来做谢家家臣。你看如何?” 她初才应下。容洛便许下了这么大的承诺。孟云思略略抬眼,又凝住眉梢,微微颔首:“也好。” 容洛倾唇。侧首听到一声微弱的□□。探眼瞧过去,看到容笙昏睡在假山石后。左右扫视容乐与恒昌,大约也猜到是曼陀罗花用了太多,容笙已经按捺不住药效,容乐只能让恒昌将她打晕。 “何掌事。”不甚在意。容洛转身询问:“狄婕妤处的曼陀罗花,可也放了过去?” 第30章 “遵殿下的吩咐,一早便让西音藏在了受厘宫。” 何姑姑从善如流地回答。陡听一阵簌簌声响,入目就是一双赤红的眼。不禁一声示意容洛:“殿下。” 眉眼微动。容洛遁着她的视线扫过去。见容笙醒转,已从地面起身。现今扶着假山而立,面色上一片火烧,呼吸急促。 “容洛,你把什么放在了受厘宫?”沉眸深深咽了一口气,容笙牙关紧咬着吐出责问。狠狠一眸扫向容乐:“你又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显然是听到了容洛与何姑姑之间的对话。质问在耳边炸响,容乐面上柔婉不曾消匿一分。施施然行到容洛身旁,她眸中讥讽一闪即逝,语调始终如一:“妹妹怎么敢对姐姐下药。不过是为姐姐准备了些醉人的花草罢了。” 容笙一瞬惶惑。欲走过去,但抬步就觉全身血液躁腾,眼前迷蒙。这样不祥的情势让她心惊,只能顿步将手指插/进假山的坑洼当中,死死地握住一块嶙峋,企图让自己缓转过来。而这一瞬的寂静,容洛便直接替容乐给出了答案。 “不知五妹妹是否喜欢曼陀罗。”温和的嗓音在小小的石廊上散开。容洛的目光与容笙赫然相撞,清冷的瞳仁里映出容笙惊异的面目:“这可是很好的花呢。” 忆起今日在太庙经由容乐递来给自己的香囊。容笙猛然一眼落到容乐身上,扬手将香囊从腰间的缨带上扯落。手指颤抖的拨开香囊的开口,将内里物什倒出来一半。 香气铺扑面,容笙汗毛耸立。抖手将香囊摔落地面,她后退一步,声线里颤栗不断,叱问沙哑:“你怎敢用禁物来对付我!” 一句话吐出。容笙感觉心中像是生了数千只蝉蛹,此时全全孵出,压得满心滞胀,喘息艰难。而眼里的东西亦愈发模糊,许许多多的东西出现。也不觉得深秋露重,寒极彻骨,倒是温暖——温暖得如同母亲尚还在的日子。 幻觉。 用手半掩着双眼。容笙低念一声,知道那袒露面前的曼陀罗花成为了点燃是一切的火星子。但她不能任由事态这般发展。她不知容洛打算,可她如今是狄婕妤的女儿,若是被容洛利用,怕是大难临头。 长抽入一口冷气,她试图换回一丝清明。却不甚奏效。她眼前渐渐出现幻象,看见母亲为她缝制新衣,看见母亲为她指点课业,看见……母亲的尸身上匍匐着数只黑鼠,它们尖细的牙齿正在噬咬母亲细软的发丝、素白的肌肤、紫红的唇…… 一口气在泫然中崩断。容笙忽然张口吁气。忍着心中的剧痛,扶着假山后退。 “恒昌。”容洛的命令从不远处传下。小太监几步站到容笙身后,拦住她的去路。 前事旧景如在眼前泼墨而就。仿佛故事里那些通往阿鼻地狱的罗刹图,她望上一眼,便会被伸出的白骨手臂拉入当中。容笙挣脱不能。双眸紧紧一闭。预备高声呼喊,耳畔听闻容洛所言,惊雷轰响:“冷宫里的那些灰鼠,是本宫放的。” 容笙遽然昂首。眼帘高抬,瞳珠上血丝满布,眼角血红,极其骇人。 容洛低身拾起锦囊。并蒂紫红色的两朵小花落入掌中,轻轻被抖回锦囊中时。脚步声动。素青色的百合平头履出现在她视线当中。几乎也是同一时,一双手凶狠地将她推翻在地。 雪白狐裘沾染尘埃。容洛半倒在地,扬眼看见容笙浑身紧绷而立,怒火滔天,牙间的咯咯声险些要磨破她的耳。 容笙动作迅疾,何姑姑与恒昌上前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再要俯身下去扶容洛的时候,容洛决然拒绝。 捏着荷包。容洛缓缓爬起身,低眼看了下狐裘,扯开缨带。倾唇一笑,向容笙轻贱道:“戚悠总是与母亲作对。被社君吃掉是委屈了它们。原按我所想,还当是该让她活着时受百虫驻咬才解恨。怎想父皇三尺白绫,倒是便宜了戚悠。” 狐裘送到何姑姑手中。容洛语调缓缓一顿,眉梢抬笑:“你当是该感激我,如非是我。戚悠的尸身想来会在冷宫里烂一段时日,再跟那些无家之人一同埋了……可不会那样早得以立起自己的坟冢。” 怒火点燃早前曼陀罗花挑起来的幻觉。戚婕妤死去的光景在眼前斑斑重现。脖颈上的白绫,腐烂的身躯,空了一边的眼眶……自责和无力顺着容洛的话语一点点化作巨大的恨意。容笙痛嚎,拔出发髻上的银簪握在手中,当头对容洛划下—— 冁然莞尔,容洛丝毫不避,只是偏身一旁。银簪划落她的发髻。乌发崩然散落。水蓝襦裙破开三寸长的口子,将容洛细白的肌肤曝露于霜气之下。 一击未中要害。容笙哪里甘愿。手上银簪再度划出去,却见容洛拉着孟云思翻落石廊,噗通一声落入廊下的水池当中。 怒容未消,染上一分惊异。连天的惊呼自容乐与何姑姑口中冲出。 “皇姐!” “大殿下!——快来人,大殿下和孟宝林落水了!” 恒昌猛扎入水。容笙失措,看着何姑姑疾奔出去。森冷的感觉自心底浮上来—— 她中计了! 但一切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容洛与孟云思被恒昌救上来时,身上衣衫凌乱。尤其是孟云思,脸上不知怎的多了一个红色的掌印,髻发披乱——皇帝从外疾步过来,只见这样的景象,一个耳光,不由分说将她掀翻在地:“孽障!” 她满面赤红。皇帝一掌令她耳畔嗡嗡作响。还未得告冤。就见那边孟云思凄惨戚戚地跪到皇帝眼前,仰着肿起一半的面容,泪雨霖霖:“陛下,陛下——妾身委实不知何处得罪公主,她竟是这样的置妾身于死地!若非得大殿下护佑,妾身只怕是要被公主劈作两半……再也不得见陛下了……” 话说到后头,孟云思哭得更为梨花带雨。她面貌本极其姣好,又肖似皇帝心上那一人。冤屈陈述软语,更是要人不能不心疼。 解下肩头大氅为她披上。皇帝将她扶到身旁,宽慰几句。看向坐于矮廊旁,裙裾碎裂、浑身水渍的容洛,与她身旁为她递去袖炉的容乐。心中思衬。乍然狄婕妤急急步入甬道,一见当下情形,步伐一顿。打量周遭,才怯怯开口:“陛下?” 画舫才返回岸边,她便看到了明德宫的何掌事来报孟云思与容洛落水,惊觉事态奇异,立时就快步赶了过来。只是还是慢了皇帝一步。 皇帝未曾回话。只是斜睨她一眼,眸中冰寒可怖。让狄婕妤不由惊骇闪避。 谢贵妃与皇后终于到来。远远望见容洛受冻青紫的面貌,谢贵妃飞快步到她身边,关心不止。用绢帕为她拭掉发间水珠,暖和的披风更是直接拢下,丝毫不在意披风会否因此毁坏。 容洛反手握住谢贵妃为她擦拭的手,摇一摇头。看她如此,谢贵妃抿唇,移步看向皇帝,轻轻福身,冷声求旨:“请陛下定夺。” 五个字落地。容洛登时一怔。 没有累赘的词句,不求他人陈述经过。五字下来,谢贵妃是要皇帝直接定罪——不管是容笙,抑或是狄婕妤。 是为此事生气了么? 容洛探眼过去瞧她。她前世从未得过母亲庇佑……如今突然感受到一次,容洛十分不解。 “陛下!”话落,狄婕妤拦阻,“此事未知如何,还请陛下明察才是!” “明察?”谢贵妃蹙眉轻笑。言语之间汹然大怒:“孟宝林脸上掌印,明崇衣襟划裂,双双落水——容笙手里头还握着簪子呢!婕妤还想怎样明察?难不成要到人死了才能作数么!” 狄婕妤语塞。谢贵妃所言确实。眼下一看也可知。她虽心中猜测此事是容笙掉落谢贵妃布下的圈套,但着实没有证据。 “好了。”皇帝开口喝止。眄一眼底下的容笙,冲着容洛身旁的容乐发话:“你来说。” 容乐生母是谢贵妃党羽之一,皇帝亦是知晓。不过在他眼中,容乐素来不会参与什么党争,总是一副蕙质兰心的贤淑模样。与任何一位姊妹兄弟交情都很好,尤其是容笙。故而在这一事上,应当不会在他眼前扯谎。 虽早被容洛告知皇帝会要她说清此间事情,但真若预料一般受令,容乐还是格外讶异。 巧妙隐下面上一切。容乐恭顺俯首。侧眼晲了容笙少许,眼中动容,似在斟酌。须臾,她沉颔:“方才父皇登上舫船后。女儿便想在这附近寻一个好地方赏月。没料到了这方,便听到五姐姐与孟宝林起了冲突。脸上已挨了一掌,皇姐在其中做周旋……后来又不知五姐姐怎地,突然握簪刺向了孟宝林,所幸皇姐施救及时,不然那一簪大约是要落到眼睛上。” “此后我本该拉住五姐姐,可到底拦阻不及。她瞧见皇姐和宝林站立水边,便猛然将皇姐与宝林推入水中……幸是皇姐会水,又有小公公帮手,这才不至于发生悲事。”拧眉一叹,容乐愧疚。对皇帝躬腰,“是女儿无用。” 第31章 (一更) “你无用……”愧罪的话脱出口舌。那厢容笙从地面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手中银簪在青砖上划出尖锐的响声。众目望着她,看着她面目掩在昏暗里,一时恍惚一时清明。一下又骤然狠厉,咬牙切齿:“你能干得紧!” 她的恨意与怪异太难掩藏。握着簪子扑向容乐的那一刻,皇帝身边的千牛卫就发现了容笙的异样,劈手将她阻拦,缚束手臂,夺去银簪。 方才才挨了一掌,此刻仍然不知收敛。这样胆大的行径无异于在挑衅帝皇的威严。而这也是皇帝一直所不喜和忌讳的东西。 “孽障!打杀长姐仍不足,如今还来刺杀胞妹!”皇帝瞬间勃然大怒。英武的眉目凶煞至极,“真当朕死了么!” 一声厉叱骇得四下无音。容乐原被容笙袭击的动作惊得连连退了许多步,此时一听,便又后退半寸。微微地缩了颈。犹若受惊的白兔,着实我见犹怜。 容笙被千牛卫反剪双臂跪下。闻言哂笑一息,两行泪顺着脸颊垂落地面。语调的委屈格外灼人:“父皇……是容洛让鼠吃了母亲!是容洛啊!” 这话比之先前皇帝的呵斥更为令人惊怖。宫廷里本就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今日他杀你,来日我杀他,不过都是家常便饭。众人心里亦都各自有数,也都当作宫廷禁事碾碎舌尖。从不、也永不会如容笙一般宣之于口。 四下静寂。千牛卫和公公们冷眼站于主子身后,一声响动都不曾发出。只是眼中对容笙都有一丝讳莫如深的颜色——宫中保住自己性命便是,什么母女情谊。连自己如今是谁的女儿都分不清。还顾惜死掉的生母会否是被敌人的女儿报复——简直愚蠢。 各人心中有思虑。但哪里知道容笙刺杀容乐、坦陈容洛用老鼠噬咬戚婕妤尸身一事,全然是对“生”再不做希望。 皇帝与容笙赤红的双眼相对,容笙未有避让。径直与皇帝对视。良久,皇帝移眼,看向容洛。 容洛正从何姑姑手里接过一个暖和的手炉。余光睇见皇帝看过来,容洛茫然地蹙眉,思索片刻,恭顺地回道:“儿臣无须对未曾做过的事情辩驳。” 与其囫囵地辩解,否认。这般的回应才最符合这时岁数的她。柔顺里带着傲然,与对母亲敌党儿女的不屑一顾。 皇帝却未打消猜疑。他深深地望了容洛一眼,一刹那间心下已经度过许多猜想。猜测容笙所言是否为真,此事是否谢贵妃指使……又或是容洛一人所为。 到底拥有前生多年经历。容洛在这一眼里猜出皇帝所思,但并不惊慌。诚如她所知,皇帝忌惮她的程度比之忌惮世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样的忌惮数年如一日,她不求打消,只求一时削弱。可现下不需。 “你何不做戏子!”容笙怒而咆哮,软细的嗓音高吼而出,她原本赤红的面目更为火红。恨恨地瞪着容洛,容笙在千牛卫手下挣扎,每一次扭动,带来的都是更多的焦躁与逐渐清晰的幻象:“父皇!容洛心肠恶毒!父皇决不可信啊!” “明崇恶毒?那如今落水的是谁,身上有伤的又是谁!”谢贵妃替容洛拢紧披风。抬眼看见容洛额角被湿发掩住的一道细小伤痕,本已怒上加怒。再听容笙一口一句委屈,终于忍不住斥责:“狄婕妤何必漠然,容笙六日前便就成了你的女儿!养不教母之过,婕妤连这一点都不知么!” 眼前形势莫测,狄婕妤了解到的也不过是容乐一面之词。再者她素来善于审时度势,观人脸色,可此时扑朔迷离,自然不会贸贸然行事。 “今日之事……乃是妾身教养不善。”狄婕妤唇角微垂,紧紧一抿。从皇帝身旁迈出来。狄婕妤屈膝跪在地面,俯首惭愧:“笙儿冲撞大殿下与宝林,造成今日景象,妾身罪过万分,甘愿受罚。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责罚。” 狄婕妤话说利落在容洛意料当中。这是狄婕妤一贯用的伎俩:局面难以逆转为她方优势,便快刀斩乱麻,退而求其次。用最小的损失换得保全,再图谋来日方长。 精明而圆滑。 瞳珠扫过去。容洛唇际呷了点夜风的冷峭。出声讥笑道:“只罚婕妤么?前先五妹妹记恨宝林居住英华宫,指宝林杀戚婕妤而得父皇宠爱。若非本宫巧得听闻,将推搡制止,怕今日伤的便不是本宫,而是死的孟宝林了。” 这话牵扯孟云思。暗里又说容笙觉着孟云思是争宠杀厉宝林才得以入宫,顿时一下牵扯皇帝与皇后两方。只叫皇后满脸青灰。 “胡说八道!”向凌竹再难做壁上观。她与皇帝势力相互牵扯,当初杀戚婕妤也是为了给皇帝一个交代,守住他的秘密。现下被容笙说成这般,倒像是她为了争宠害死戚婕妤。她重视贤后名头,不能不动容色:“戚婕妤是做错了事才被没的!五公主怨恨孟宝林便罢,怎可胡言乱语行凶!” “女儿亦十分疑惑……”见皇后出口,容乐心思电转。不消容洛再多言半句,极快接话。忧思忡忡地看向容笙低沉下去的头颅,声如蚊讷:“五姐姐外厉内荏,虽多次咒杀宝林,却未曾施行。今日她说要害宝林,言语上凶狠是凶狠,但晚间此意便消下去了些……女儿不解,五姐姐怎的会突有决心,又怎会生出皇姐令鼠食婕妤尸身的想法。分明五姐姐自己也晓得是宫中鼠患……”看皇帝被话吸引,容乐赶忙收声:“女儿失言。” 她不再说话。那边孟云思却梨花带雨继续了下去。 抬袖掩住红肿的左脸。孟云思泪雨不绝:“妾身明白五公主心意。英华宫乃戚婕妤生前所住,妾身认为自身在五公主眼中定是与英华宫格格不入的。只是……只是妾身终是不知公主会这般揣度妾身——竟说妾身为了坐上嫔姬地位,生食婕妤。” 她告出冤屈,抚面嘤嘤哭泣。肩膀颤动。不见身旁皇后已显斥责之怒。 容乐的话可说是不必相信。但孟云思为皇后党羽,是未来的一臂。并无任何足以帮腔容乐一方的理由,只能是委屈之下印证容乐所言。 两相俱言容笙异常。狄婕妤心下也十分疑怪——容笙骄纵。但外强中干,平日里也是欺软怕硬之徒,若要她正面对向容洛,或杀害孟云思,她决计是不敢做的。 既起疑,狄婕妤也开始观察起容笙来。皇帝亦步了过去。 端起容笙的面目左右一扫,容笙已是神思混沌。皇帝蹙眉,向容乐问:“她今日可曾饮酒?” “五姐姐碰不得酒。喝一口便会浑身红疹。掌膳食的公公们都记着,斋会上送过去的都是茶水。”容乐一五一十地回话。 醉酒的嫌疑除却。皇帝定神少许,摆手唤过崔公公:“召太医往嘉明殿。” . 嘉明殿距太医署有些脚程。皇帝领着一众人在嘉明殿中坐下许久,盛太医与洪太医才气喘吁吁地步入殿中。 孟云思与容洛浑身湿透,殿中因此升起炭火为她二人取暖。容笙则坐于二人对面,双瞳涣散,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死灰当中。 盛太医为孟云思问脉完毕,转而为容洛查探伤势。容洛并未完全避开银簪的攻势,簪子尖锐的一段从她的鬓边落下,划散了发髻,也划破了眉角与肩胛。大约一寸的伤口在假山后显得并不严重,实则历经水泡与风吹,已经翻开了一层皮肉,需要清洗才可上药。 但眼下哪能离开。这一场落水早非最初那般简单。既牵扯了杀害嫔妃,又涉及了她这个拥有一半谢家血脉的公主。 热酒倒上锦帕,火辣刺痛的感觉从额角渡来。容洛吃痛地敛下眼,望见洪太医为容笙把脉之后惊异的面目。 旋即——“回禀陛下。五公主的症状……似乎是服食了曼陀罗花。” 盍宫宁寂。 “宫中怎会有曼陀罗花!” 拍案的震响自上座传下,容洛的视线被何姑姑清理伤口的动作遮挡。却猜见皇帝的神色多么恐怖。 “微臣不知。”震怒的帝王威严最为可怕。洪太医将腰更加躬下去,手上捧去一盏手炉:“但五公主满面赤红,喘息极快,且瞳仁松散,施针后有见紫黑,一应皆是用了曼陀罗花才有的反应。而微臣查看过公主身旁物什……亦在五公主的手炉中检出了曼陀罗花制成的香片。因是香片制得极薄,故而香气并未散出太远,只由公主一人得用。” 何姑姑退开。盛太医启开药膏盒子,握过一片银濞子为容洛上药。容洛侧眼瞧到上座,所见皇帝、皇后与狄婕妤三人脸色都极其骇人。 也是该的。 曼陀罗花起初被禁确实是因为暴/乱。但后来刑律对此严苛,根源还是因为曼陀罗花可令人生瘾的药性。 当时有商贾以曼陀罗花制香,意外之下逐渐成瘾。败光家产供养曼陀罗花以作制香用。后为长久得享,便将其他人拖落其中,以此开始了大肆的贩卖。 曼陀罗香极其新鲜。为图财害命者将其冠以数种美名宣扬,此一传十十传百。部州一时混乱。民心散漫,因香而亡者更不在少数。朝廷察觉有异,耗费了极大心力镇压曼陀罗香的买卖与来往,更为之立起约束的律法,终使曼陀罗香断流于市——而当年督办此事者正是皇帝。 第32章 (二更) 皇帝为掌皇权隐忍二十四年,通往皇座之路荆棘遍布,他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走至今日。一切威胁他手中江山的东西于他来说莫过除之而后快。曼陀罗花如是。而这些年有关于此花的条法不断变更严苛,为的便是震慑民众,以重刑断绝曼陀罗花流动世间。可如今民间规禁,宫中却横出,简直如同赤/裸裸地藐于帝皇。 这般的认知令皇帝格外愤怒,但他亦明白。容笙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获得曼陀罗花。 长久的沉静。狄婕妤心中算计正在转圜。还未能得做出反应。皇帝视线转落她身上,严声质问:“可是你?” 他目光中晦暗莫名,瞧得人毛骨耸立。狄婕妤脊背一寒。连连摇首:“妾身不敢。” 曼陀罗花是为禁物。公卿世家尚不敢碰,遑论她一个依附皇后的正三品婕妤。狄婕妤登时伏低身躯。却也不能做多解释。 情势混杂。说多即错多。 得到狄婕妤回话。皇帝沉默片刻,瞧着狄婕妤神色慌乱,眼中观量之色闪烁。睇一眼洪太医手中的暖炉,皇帝对崔公公摆手吩咐:“你带人去搜。” 他当年督理肃清曼陀罗香,所见曼陀罗制成的香片香珠众多。袖炉当中的相片虽焚烧过半,但依然可见端方,必定是宫外那些九流走蛇所制。如是这般,曼陀罗的香片必然不会只有这手炉里的零星半点。 搜宫。两个字冲脱脑海,狄婕妤再也无法维持面目上的镇定,噗通跪在皇帝身前,哀戚地凝眉,言语凄楚:“陛下不信妾身么?” 她十四岁嫁于皇帝,比之谢贵妃与皇后更早入府。跟随皇帝的岁月也是最长。她的秉性皇帝不可谓不了解。她如今已然洞彻此事为针对她的一个局,只是她仍不知此事当中各人所居角色为何。便一直不敢贸贸然行事——但皇帝此时让崔公公搜宫,必然是曼陀罗香不止眼前这些。而按谢贵妃的手段……此事怕是已步入了最可怖的田地。 唇畔紧抿。狄婕妤认定此事为谢贵妃主使,余光睇往下方端坐着的谢贵妃,面上庄重,死死咬牙。 崔诵翁领着千牛卫前往受厘宫,但狄婕妤身旁亦非无人。只她一声冤屈,她宫中的掌事乔姑姑便悄悄隐入宫妃群中,急急往受厘宫赶去。 皇帝未曾再语。下座太监捧上一翁热茶。茶水上薄雾飘渺,皇帝抿一口,那些虚烟便被吐息打乱,散在皇帝的面目上。眉宇威严,凉薄之色深极。 便是连求情的路子也给狄婕妤断了。 容洛一直在窥视上座,狄婕妤观量猜测她一目了然。轻哂一声。微微偏转开眼,她瞧见容明辕在身边正襟危坐,眉目担忧,唇际抿出一丝宽慰的清笑。与他小声说起话来。 神色悠闲自在。俨然是对皇帝裁决公正,依照宠爱有恃无恐的安心模样。 皇帝为拉拢谢家,在获回权势时给予了她莫大的宠爱。宫中上下在连隐南尚在时不敢冲撞于她,在皇帝当政后更是噤若寒蝉。现下皇帝欲夺更多权势,为松懈谢家,便又将原有的宠爱面貌加深许多。偶有选秀时初入宫的新人不懂事,以为身为宫妃便高她一头,皇帝也是干净利落的处置冷落。这亦是妃位下嫔姬皆要唤她一声“大殿下”的缘由。 而这般模样令皇帝颇为放心。容洛得连隐南指点之事他知悉至深。从前连隐南甚有让容洛对他取而代之的意愿,他此时掌权,便不得不对容洛多做忌讳。也希图容洛恃宠而骄。 时辰在叙话中过去。崔公公领着左右千牛卫踏入嘉明殿,身后跟了一位金钗年岁的婢女。二人手中各捧一匣,匣上锁片破碎,显然是受外力所致。 狄婕妤扬眼过去,登时脸色青灰。一下偏首。她注视眼前砖瓷美丽,沉沉敛下双眸,唇畔逼出利刃一般锐利的线条。 是她失察——竟不知宫中混入了别宫的奸细! “陛下。”折膝福礼。崔公公屏住一口气,将手中的木匣开启,呈到皇帝眼前。“此为千牛卫与奴婢在受厘宫搜出的曼陀罗花。” 匣盖掀翻。一片妖冶绛紫曝露众人眼下。匣中有数十朵被裁去花茎的曼陀罗,宽大的花瓣层层相叠,浓郁的颜色摄人心魂。香气亦更让人难以自制。 一朵曼陀罗花便可让容笙陷入如今境地。数十朵曼陀罗显然更为可怖。展示一瞬,崔公公便速度迅捷地将匣子合拢,接过婢女手中一枚稍小的木匣。再度打开,几十片曼陀罗香片横立与内,每一片香皆与皇帝当年镇压部州时收缴到的完全相同。 “原先奴婢是没见着这一匣的。”扣上扭折的银锁。崔公公照实回话:“正欲走时,千牛卫见这婢子遮遮掩掩的不自在。搜了窗棂,这才发现这一匣香片。追问之下……奴婢方才知婕妤原是常用此香。” “公公莫要胡言乱语!”狄婕妤登时失色,昂首撞上皇帝晦暗莫名的目光,思绪乍一纷乱。好不容易抽出一缕清醒,她斩钉截铁:“妾身从不敢有这般害人的东西!定是那婢子胡编来害妾身……陛下!” “西音不敢。”蓦然被崔公公推到前方。女婢与狄婕妤相视,余光扫见何姑姑阴恻眼色,怯怯向着皇帝福身。 她便是被何姑姑收买的受厘宫婢女西音。早前何姑姑自盛太医手中拿到曼陀罗香,便径直交到了西音的手上。西音十分贫苦,宫外只有一个叫纯修的妹妹。纯修嫁给一位商贾为妻,却被侧室陷害休弃。而后惊觉有孕产子,靠西音接济与绣帕为生。何姑姑看中此点,搏去信任后便将是她领到了容洛面前。 容洛自然不会拒绝。宫外令谢家安顿好纯修母子,即托付了西音办好此事。 皇帝端视西音片刻,冷声道:“说。” 西音从未得这般近的看着皇帝,陡然一声抖落。心中骇怖,念着容洛不会损害她性命的承诺,屈膝跪拜,句句字字皆为何姑姑所教:“奴婢……奴婢原也不知娘娘赏用的是曼陀罗,只是常见娘娘申时关闭门窗,又见公公问话,这才想着将此藏起……其余,其余奴婢便再也不知了!” 当时受教简单,但如今真对皇帝说出,实在是让她心肝悸动。生怕后一刻龙颜大怒,死刑脱口而出。 狄婕妤几要捕杀于她。她日里常有午睡习惯,只是不同于其他嫔妃未时休憩,要到申时才可睡下。没想如今竟然成为西音口中暗下偷食曼陀罗的理由! “妾身从未得有这般……”服食曼陀罗非是小罪。狄婕妤终于惊惶而起,跪挪到皇帝眼前,紧攒着皇帝袖袍一角,字字泣血:“陛下,妾身跟随陛下数十年,陛下当明了妾身,妾身怎敢触犯条律,妾身怎敢——” 袖袍晃动。皇帝望她一眼,眸中寒冰与怒气交织。他未曾理会她,只是向西音再度问道:“你可知五公主服食曼陀罗一事?” 西音一怔。衬度少时,畏惧道:“奴婢有时得见公主恋香。只是念及戚婕妤善香,故而以为品鉴,不曾多想……只是偶然去公主房中,嗅到的香气大约是与娘娘房中一样的……” 皇帝脸色更为凝肃。他转眼看向皇后,久久看回狄婕妤。骤然抖手将狄婕妤掀翻。 “母女染瘾禁物!”皇帝起身。赭色衣衫上的金龙在明光下威严震人。 炯炯瞳中怒火滔天。皇帝断决也在同一时落地:“传朕旨意。五公主容笙,残害姐妹,谋害宫妃,服食禁物——送往青云观为尼,从此不得再入宫城一步;婕妤狄从贺,教女无方,知法明犯,降为宝林。禁足五月。杖四十!” 条律中对持有曼陀罗花罚连坐。但宫中显然不可。正三品婕妤降为六品宝林已令狄从贺颜面尽失。杖四十几乎等于要了她半条命,更五月禁足……足使容洛对势单力薄的皇后下手。 这样的惩罚众人未料。皇后脸色一时更为难看。她先前已失戚婕妤,如今狄婕妤又被禁足…… 一眼望上谢贵妃。向凌竹双掌紧握成拳,浑身僵寒,几要杀人。 她原以为谢贵妃才小产,如今尚需时日恢复,她亦正好扶植孟云思……怎想转眼她便出其不意地钳制了她另一条臂膀。 望向瘫坐在地的狄从贺和一旁仍陷昏晕的容笙,向凌竹暗骂一声愚蠢,指甲没入掌心之中。 心下转过许多对过继容笙于狄从贺的悔意。向凌竹咬牙切齿。跟上皇帝离去的步伐。临下一眼望到言笑晏晏的容洛与谢贵妃身上,更为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按捺焦躁,款款跟随皇帝其后。 第33章 皇后的愤恨在容洛意料当中。 素日里因为这一张脸,她对宫中斗争都极少牵涉。若非是谢贵妃一党纷争牵扯子女,她多半都是遵从皇帝的旨意,读书习礼,可谓极其乖顺。 况且今日这一局出手直取皇后要害的同时又将她那一方的诸多助力直接黏连,以一箭余力波动其他。万分相似谢贵妃往日作风。倒教人不得不认定此事为谢贵妃一手所为。 福身而起。容洛答应下谢贵妃有关身体的叮嘱,望着她背影出了殿门,眉头皱起一缕忧思。步出大殿。 皇后记恨谢贵妃不是一时片刻。谢贵妃顶了怨怼自然有益她躲于阴影之下,可这并非她意愿。亦并非好事。 开春不过三月。出宫近在眼前。若是不能让向凌竹与她正面相对,她便永远不能对她做出重创,更无法将她拉下皇后宝座,为谢家争来一线生机。 夜风寒冷。容洛皱眉乘上歩辇。身后崔公公返回来唤容明辕,她轻轻颔首,让容明辕离去。 辇乘行上寂静的宫道。容洛拢住肩头的八宝玉莲披风,指尖在温暖领间稍微摩挲,思虑片刻,低首同何姑姑吩咐:“让宝林告知皇后,今日她落水有本宫要挟。” 抬辇的太监都是明德宫中的人,何姑姑早已打点,嘴上极其牢靠。再得见过听禾结局之后,亦受容洛的狠心震慑,“忠主”二字更是死死记挂在心上。此时听见容洛话语,只管抬头看路。多一分心思也无。 何姑姑侍奉在侧。闻言颇为疑惑,“皇后不知此事,不是更好?” 容洛的筹谋未曾同何姑姑明说,可她到底宫中当差十来年,主子的打算细细一瞧也能大多判断。 自谢贵妃小产之后,容洛的所为无一不在针对皇后。而看姜嫔生前来往,亦是皇后居多。何姑姑料想,或许谢贵妃小产乃是皇后指使姜嫔所做。而此事终激怒容洛,令她图谋扳倒皇后,让谢贵妃上位。 “时日不多。”容洛抬手将兜帽戴上。发间的湿漉与寒夜的冷气相合,实在冻得她难受,“与她说,本宫用谢家权势可打压她父亲职位的借口,要她跳落水池,诬告容笙。她会明白如何去做。” 孟云思今日虽然反应极慢,但偶尔显露的机敏亦可见她未来成就。容洛确信她足能将此事以自己的法子说出而不会引起皇后疑心。 向凌竹已痛失一臂,如今孟云思将胁迫坦陈,她定然有考量,但决计不会舍弃孟云思。后宫中人极其重利,走与留也不过刹那之事。若连这一点都不知,皇帝绝不会与向凌竹,乃至于与向氏联手。 “便让恒昌去吧。”何姑姑招手唤过跟在后头的小太监。“他往时总在各宫间跑动,传话也不会惹人心疑。” 恒昌已为容洛办过几回事。他年纪只比燕南大两岁,但知晓守心,手脚也快。容洛觉着他是个有才干的,也颇为喜欢。 或许因为燕南秉性知礼,容洛对懂事的孩子总是心底有几分宽待。见他谨慎的看过来,眼巴巴的模样,容洛颔一颔首,叮嘱道:“路上注意着别宫的人。” 她语气和缓,恒昌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小小的哎了一声。他拢着袖子顿步,远望着容洛轿辇消失,才碎步急急前往英华宫中。 . 踱下轿辇。容洛身上大氅内胆已经湿了一半,狐皮上的绒毛紧贴脖颈,湿黏得让人浑身难受。 好在何姑姑提先让人传话回宫,让秋夕拿了新的披风在宫门外等着更换。否则容洛是要脱了大氅,湿衣受冻回来。 何姑姑替容洛摘了肩头的两层大氅软披。秋夕甫将手中的青碧兰花长披裹住容洛,手底下一勾一绕扯出花结,低声道:“殿下。重侍郎来了。在偏殿等着呢。” 容洛蹙眉:“何时到的?” 秋夕用帕子压去发上的水雾。扯着绒帽为她戴上,思索少许:“约莫有小两刻了。” 拢住披风,容洛眉心绕着一丝古怪。抬步入宫,容洛利落地沐浴更衣,这才跟着秋夕去了偏殿。 踏入殿里。容洛便看他坐在朱漆案几之后,手中正握着一卷《礼记》在读。 “你今日不在重家祭祖,来我这儿作甚?”径直在案前跪坐。容洛语气寡淡:“我不会与你为党。” 重澈并未见礼。听她话语截然。敛目轻轻一笑。放下手中书卷,从身旁端出一个棕漆祥云纹的匣子。 “往时寒食节你总要吃的。”缓缓移到她眼前。重澈不曾在意她说过什么,“本早些时间就该让人送过来,可今年世族来要的人许多,白鹿去要时已经不剩几个。我便又自己走了一趟。你尝尝。” 容洛微微一怔。终于忆起每年下元日重澈都会为她送金安寺的艾糕。只是后来新帝登基,她辗转四嫁,便也渐渐吃不上了。 神思芜杂。容洛凝视着木匣许久,耳畔忽然传来重澈温和的低问:“便是不能用我。我与你情义到底都这样久了,你连几块吃食也要拒了么?” 容洛压了眼帘,将食匣接到身前打开。微微摇首。 记得在夺嫡落幕的前一年寒食节,重澈还照例将艾糕送到府中。那时她得见,却要为九皇子周旋内外,等见到食盒时,内里的艾糕都生了霉。唯有其内信中的一句“君安”犹新。 君安即我安。这是她纹绣在他发带中的愿想。 他分明也知她心意……可又为甚要离弃于她呢。 心中一悸。容洛将匣子打开。艾糕尚暖,热气在匣内流动,带着缕缕交缠的艾叶芳香。 匣内已经备下一双银筷。容洛按捺下心绪,拾起筷子夹起一块艾糕,咬了一口细细嚼动。眉头一沉一扬:“静汀小师傅做的?” 重澈倾唇,柔昵一笑:“你果然能知道。” 重澈是重家弃子。在遇见容洛之前,从来不知反击。成日里被欺负也不说,被下药也不报。一次重家偏支的孩子为难他,在节上拿下了哑药的东西给他吃。他也不拒,吃得一干二净。最后虽然没有失声,但味觉再也没了。 前世容洛为此十分心疼,花了许多的法子想为他治愈,可均无成效。重澈也再不让她寻什么名医。 唇际微抿。容洛道:“入口软糯。吃时有清甜、艾草香,少许有些苦。却并非重苦,类于醋苦。若是观青主持所做,艾香间还有些红豆香气,糯米亦会更细,甜则少。片时还能吃着几粒枣泥。” 这是二人的约定。重澈吃不出味道的东西,她尝过之后会将味道报之于他。便也算是他吃过了。 “我今日在寺中吃过一块主持做的,藏到一些细沙似的东西。想来就是枣泥无错了。”重澈舒眉。眉宇间清朗柔和,比之他寻常的假笑,确是真情实意。 容洛低眉。摆手让何姑姑去小厨房寻两个瓷碟来装糕点。 “我今日已拜过宗祠。”看何姑姑在门下遣开奴仆。重澈回眼,同她叙话,“今年一样吵闹。重游心明年参试科举,将军有意让我提携。好几世族亦寻过我。” 科举在明年春末。重澈如今言语,便是主考已经定下他是其中之一。这才招致世家拉拢。 “明年你出宫,如有可用者亦与我来说。”重澈缓声,其中便利门路径直对她大开。“看在你的颜面上,探花我可左右。” 一句“看在你的颜面上”,便打消了前一句话里的结党意味,摆上了“情分”二字。教容洛无可拒绝。 “如有我能招揽的人,我会让何掌事送信到府中。”探花此位往年水分甚大,不是这一家要放自家养起的人才,便是那一家想要亲族来得。容洛知晓明年来长安考试之人有几位才干甚笃,亦需要一块朝局的探路石。也无需忸怩作态。“只望你那时还能卖我三分脸面。” 后话有几分自嘲的深意。重澈注视她须臾,眼中深邃稍纵而逝。颔首允诺:“假若陛下不曾插手其中。此位你要谁人,便是谁人。” 容洛扬眉。看着何姑姑端着白碟入内,柔柔挽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重澈付以一笑。 又说了些会儿话。秋夕推门而入,偷偷瞧一眼重澈,对容洛说道:“殿下。盛太医来问脉。” 大约是来问曼陀罗香如何处置。眉眼微动,容洛心里反应过来,看向重澈:“如此你便先回府吧。” 重澈首肯。长身而起。左右来回几句。便出了宫门。 殿门半掩。重澈迈下石阶。当头与盛太医迎上。 盛太医提着药箱。抬眼望见他,恭恭敬敬地垂首,悄声道:“府中之事……还多谢侍郎相助。” “不必。”重澈站定,上下端量他半分。抬步离去,只余一句在盛太医耳边萦绕。 “太医将事办好,便是回报了。” 第34章 (二更) 盛太医此来除了与容洛相商曼陀罗花的后续处理,告知狄从贺的处罚结果,便是真的受命皇帝,来为容洛号脉。 容洛这一跌落水,为的是救皇帝的妃子。此事闹得不小,外头的谢家一定也会极快知晓。假使皇帝不对容洛多上上心,又怎能体现他对容洛的宠爱。又怎能谢家看到他是真的“宠信谢家”。 伸了手腕让盛太医听探脉搏。容洛与他彼此叙话,三句夹带一句对他外室的询问,打算着将他那位女儿放进崇文馆修习。 片刻时辰消弭。秋夕急急从外奔进来,甫一当头就是禀报:“殿下,贵妃娘娘过来了!” 容洛松散的神色一下凝起。拨了袖子盖住手腕,容洛吩咐盛太医离去,便疾步出了偏殿。 谢贵妃此时才入宫门。容洛几步迎上去,亲昵地挽住谢贵妃的手臂,微微曲膝算是福礼:“母亲怎么来了?” “我有事同你说。”望了一眼从偏殿出来的盛太医,谢贵妃揩着她一齐迈入宫室。挥手屏退左右,神色如凝冷水。并未像容洛一般温和。 她模样与平常相差甚远,像极了小产叙话的那一日。容洛认知到她的异样,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而后跪坐:“母亲请讲。” 容洛应对十分流利,面上一点波澜也不曾有。谢贵妃静默,蹙眉打量她。 容洛早不是落水时的模样。身上水蓝色襦裙换做了一条烟拢春海棠的高领六幅襦裙;左腕上的紫檀佛珠外又绕了圈鎏金碎玉的手串,长发挽做倭堕髻,斜簪了两扇步摇在鬓侧,银条子泠泠垂在鬓角,在眉上微晃,恰恰挡住了容笙划破的地方。 “母亲已许久未能好好看你。转眼你也竟长得这样大了。”谢贵妃在席上坐下,捧着茶,微微敛了眼帘,眉心依然高高的蹙起。“母亲知道你皇祖母教了你许多东西。你亦比其他的公主要有野心,只是……你当真不该牵扯这后宫里的争斗。” 谢贵妃直言。容洛听闻蹙眉,知悉谢贵妃是察觉她在此事后的行径,想让她停手来了。 谢贵妃往日里与皇后相争也确实甚少牵涉至她,即使是有涉及,大多也是她主动。如此,谢贵妃有让她脱身其中的想法,也是寻常。 “母亲知道了便好。”浅浅一句。容洛垂眼。“此事攸关谢家,女儿绝不会抽手。” 语气笃定,她内里意志坚定不移。明摆着是不会听从谢贵妃的话。 谢贵妃眉间担忧之色更深。容洛自小不在她身边长大,教习一应有连隐南亲力亲为,与她意见相悖之时难免倔犟。她也无法生气——当年是她没护住她。 “向氏不过蚱蜢,外朝再如何也有你外祖与舅舅。”谢贵妃手指摩挲杯沿,“向氏女并非善类,母亲与元妃娘娘共同对付尚且吃力,你作甚犯险……” “能蚕食一点便是一点。”明白谢贵妃苦口婆心。但她此时当真不能再像往时一般乖巧。谢贵妃对皇帝心存恋慕,她无可挑唆,但皇后这厢,她若能做她助力当然好事。若不能,也合该让她明白该做壁上观。 “外祖已与我计较过。”抚弄裙上的春海棠,容洛口吻清淡。扬眉看向谢贵妃的一双桃花眸中深渊千丈,仿佛纵身而去便可粉身碎骨。“如今七大世族空缺一位,人人都盯着往上爬。重家亦在费尽心力不被动摇。谢家文臣众多,一时半会儿虽难以搬动,却也不是稳如泰山。假设我可为母亲博得后位,谢家地位自然能多牢固几分。倘如不能,皇后亦不能奈我何。” 听闻谢玄葑支持容洛,谢贵妃稍许有些疑怪。再念及前些时日二人相见,大约也知道谢玄葑与容洛联手也有了些时辰。而皇帝打压世家之心她未尝不得悉知。稍一思量,她便明了谢家已然得知皇帝本意。 “话不是这样说。”谢贵妃看着她,忧心忡忡,“你分明知道你父皇他对你从来不比其他公主。你如今插手内围,又同你外公有了打算。万一被你父皇察觉,恐怕风雨欲来。” 容洛舒眉:“那母亲就不要让父皇得知此事。无论是女儿同谢家,还是女儿同后位。” 要求明快。但并非请求。容洛是在理所当然的——要她替她瞒住皇帝。 而这般明显的意味,也让谢贵妃起疑。 容洛的谋划突如其来。现下又拉扯谢家,这其中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但之于容洛而言,她高居皇后地位,似乎并不能为她带来什么。至多也不过是一个“嫡公主”的名头。可嫡与庶于她来说又算得上什么?连隐南与皇帝双诏同赐的“明崇”二字,连一品大臣与公候都不得不对她见礼,盍宫一品妃位下的嫔姬更难在她眼前造次——连隐南几如为她赐了另外一个名字,为她在诸多皇子中排了辈。 这比之嫡公主,可更为尊贵。 思及此。谢贵妃心中猛然抓住思绪。 她为皇后于谢家有好处,容洛升为嫡公主自然也有好处——这其中威胁到的,无一都是皇帝。 连隐南死前有意让容洛对皇帝取而代之,故此才让皇帝拼死反扑,刺杀于她。而容洛所得到的教习与仪制,亦均与太子相同。美名占了皇子名辈“明”,更是为了让容洛来日得进太庙…… 翛然掀眼。谢贵妃凝视容洛,唇齿闭合,骤然发问:“明崇。你是否意在沛公——” 她的目光尤其锋利,像是一把封尘已久的宝剑的终于出鞘。若是羚鸾宫中的陈掌事,一定认得这样的锐利是来自未出阁的那个谢时霖,而非如今的谢贵妃。 容洛与她相视。良久,她并未承认:“女儿只为保全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家是臣。”谢贵妃道,双瞳依旧紧紧望着容洛,“君要臣的权,臣除了以让自保,其余便是逆反!谢家世代忠良,你怎可用此等借口行此事!” 君。臣。 谢贵妃将这两个字摆上台来,容洛冷冷发笑。 自古以来总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来彰显臣子忠心。可又知道说这句话本就是皇帝拿来夺人性命的利器?而前世谢家从未得侍二主,到底也还不是被“君”“臣”二字诛尽十族? 让权——那一丁点儿,皇帝根本正眼都不会给。 “母亲。”瞳珠乌黑,肤白如玉脂。陡然之间神容冰冷,烛火下望去妖异似魑魅魍魉。容洛抬手倒了一杯茶,语气冷淡沉去:“谢家是世家。” 谢贵妃眉梢染火。正欲说话,被容洛昂首打断。 “大宣开朝四百年,世家从未与帝皇相让——如是母亲不能令谢家不让步。”她缓缓挺直脊背。身后乌黑的影子在蒲席上慢慢爬向月光。容洛唇际温柔而弯,内里冷意蛰伏如蛇:“那便交给女儿来做。” “啪!” 几乎话落一瞬,一个耳光便刮到她的脸上。 步摇甩落一旁,银条子七歪八扭,如同一只被浇了树脂的蜘蛛。 谢贵妃曾经习武,那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脸皮像是被人扯开一般的疼。 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被谢贵妃打。 慢慢侧过脸。容洛望着失措的谢贵妃,轻轻抿唇。 谢贵妃被自己打下去的耳刮所惊惶。握着手心举足不定。谢贵妃迎上容洛眼光,声音几如蚊讷:“那到底都是你父皇……” 谢贵妃是疼爱她的。这一点容洛十分清楚。只是她同样知道,谢贵妃对皇帝是有爱的。这样的爱盲目而致命。皇帝也极力做好宠爱谢贵妃的表象。而她与燕南亦在出生便与她远离,谢贵妃也只能把一切寄托感情在了皇帝的身上。 她知道。 “我知道。我并不怪母亲。”容洛回以轻轻一笑,俯身去拾起因谢贵妃动作掉落在地面上的茶杯,而后捡起地面上那只小小的步摇,重新别在发鬓之间。金钗粗细的银条洒洒相撞。 完成这一切,容洛起身。语调温柔:“天色不早。母亲不若提先回宫歇息,明日女儿再去看母亲。” 娓娓如水。一点气恼也无。端庄、贤淑的模样,却使人格外陌生。 谢贵妃有歉疚,但并不知当下要如何做。踌躇许久,低低嗯了声,起身走了一步,侧目看容洛一眼,见她仍旧轻笑,只能继续往宫门走去。临着上了轿辇,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望着轿辇行去。容洛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下。平静至极。 返回宫中。秋夕已拿了药膏在等候。 静静在秋夕身旁坐下,容洛再无言语,任着秋夕在脸上涂抹药膏,一声吃痛也不唤。何姑姑在一旁瞧着,心底叹息一声,悄悄把茶水收下去。回来时容洛已经上好膏药,秋夕正为她搂上一件白色大氅。 将新的茶水放在案上,何姑姑问道:“殿下要出去?” “嗯。”容洛颔首,“陪本宫走一趟万坤宫。” . 深秋渐渐入冬,天气也愈发寒冷。 清晨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厚重,不多时积了一枝桠。嘭地落地,容明辕便会惊喜的失声叫唤。 崇文馆今日散学较早。一群孩子成群结队到勤艺院玩捶丸。不多时又嫌无趣,让容明辕来央她去求皇帝,给他们上结冰的华春池玩冰嬉。 容洛自然是不允的。如今刚入冬,池水上结的冰还不牢固,如是让这一圈喜欢蹦跳的孩子上去,百八十是要出事。 “阿姐——”容明辕摇着她的手。十几个孩子跟在不远后,探头探脑的望着这厢情势,“明辕担保不会出事,你且去替我向父皇要一份通行的文书吧,阿姐——” 华春池前些年有人失足跌入冰水当中,因此每逢冬日初,便会派金吾卫把守与巡逻,以防生事。皇帝之外的人亦都不能接近,除非获得皇帝放行的文书。容明辕早时过去了一回,当场就被冰冷无情的金吾卫逼到了五步之外。后来更是近都不能近。 “莫来求我。此事如是可行,你早去求了父皇,哪里会等我?”斜睇容明辕一眼,容洛凉凉嗔笑。恒昌疾步送来记录今年冬首饰冬衣数目的券帖,容洛接过看了一眼。才放回去,恒昌又呈了一份上来:“是谢府和重侍郎府送过来的东西。” 谢府尚可理解,重澈送的东西? 拿起青面的券帖细细看下去。容洛在行行小字里找到重澈送来的东西。 “苏绣两匹。蜀绣两匹。远山黛三斛。弩/弓一架。” 容洛眉心一跳。 送兵器在世家里很常见,偶尔一两件并不触犯国法。只是弩/弓乃是近年新出兵器,他好好地送这个给她做什么? 看出她疑惑,恒昌道:“侍郎托了口信,说是给校场那头的。” 容洛眼神微顿。余光瞧见燕南与秋夕在后边说话,颔一颔首,将帖子放回恒昌手里,“告诉何掌事,下面便不用再来禀报本宫,她清点了就是。” 恒昌应声,躬身端着木盘后退离去。 “我听大家说,阿姐同重侍郎感情极好。”容明辕嬉笑着凑过来,“今日看来果然不虚。” 容洛正拨弄着缨带,闻言便挑了尾端在他额上砸了一下,“成日里听谁胡言乱语?” “四皇兄说的。”缨带上的力道不重。容明辕挨了一下,怪笑着回话,“四皇兄还说重侍郎对皇姐图谋不轨。多年不娶,等的就是来年升任尚书令,求父皇赐婚呢!” 他挪揶有色。容洛却格外无言以对。仅仅惊异于容明兰的碎嘴。 “明兰最会胡编乱造。”飞睨半目。容洛止下他要振振有词的架势,“冰嬉不可再作多想。但我能让父皇令冰窖搬些冰块出来,让你们制冰雕。你可愿意?” 有玩的东西摆在眼前。容明辕顿时抽神,当即惊喜允首:“自然可以!” 见他不再继续。容洛凝了凝神,吩咐秋夕去给崔公公送话。这样的小事往年都轮不到皇帝来首肯,他政务繁多,只消寻崔公公说一声便是了。 冰块很快搬到勤艺院。几个孩子们四下分出队伍来,各自拿着行头开始计划雕塑。容洛也懒得理会他们,在望台上看了片刻,往受厘宫去。 受厘宫距勤艺院不远。容洛行了不多时便看见了宫门。 狄从贺自被降为宝林后便一直禁足殿中。且因为从三品婕妤落至六品,宫中仆婢更被裁去一半,宫中再不如从前一般人来人往。只有几个婢子在洒扫。太监亦神色疲倦地坐在廊下发呆,偶尔打个呵欠,懒散无比。 让婢子去通报。容洛迈入宫中,打下入眼便是一地枯黄落叶。宫室满庭萧瑟,公主住的偏殿更是空无一人。 容笙前几日已被剃发送往青云观,虽不曾被削除公主身份,但皇帝赐下了从安道人的名头,也几乎不是公主了。 在廊下观量一会儿。去报信的女婢掀帘而出,福身领路:“娘娘请殿下入殿。殿下请。” 缓缓沉下下颔。容洛随她进入室中。狄从贺正坐于席上,面前茶盅摆放,她正慢慢的缕去茶沫。 见她进来,狄从贺放下茶盅。直起身子做出福礼的架势:“妾身见过大殿下。” “宝林免礼。”容洛付之一笑,与她相对而坐。 此后便再无声。狄从贺从善如流地沏茶,容洛坐于她前,安静注视。 直到一盏茶成。 温热的茶水递到她手里。容洛捻着翁盖在茶面上微微划动,细细饮了一口,琢磨道:“此茶是银针白毫,不知本宫猜得可对?” 狄从贺沉首轻笑,捧起身前一翁,询问道:“殿下喝过此茶?” “多年前曾得吃过。”容洛手掌搂住杯身,话落间捕捉到了狄从贺眼中一丝痛苦。“此茶沏过三次后,茶汤微黄,乍看犹如玳玳的茶色,细瞧则更近云雾。可入口的甜醇便将之暴露。是为银针白毫无误。” 狄从贺沉首:“殿下聪明。” “其实本宫今日过来,还是有一事想问宝林。”吃过茶,便是正话。容洛不再耽搁,莞尔同狄从贺提议道:“宝林眼下这般境地。可见所栖并非良木。依本宫所见,宝林不如另栖梧桐。” 话音落地,狄从贺抬眼看了她片刻。轻轻啜饮茶水。 容洛静候。须臾,她扬起眼,语调带着几丝轻嘲,“将妾身逼入这般境地的,不就是殿下么?又何来‘良禽择木而栖’一说。” “本宫自然不算良木。可本宫的母亲待人却是极好。”将翁盖盖回茶盏。容洛微笑与狄从贺相对,“若是宝林能归于母亲麾下,想必会比在皇后这方更能发挥才干。” 将一人逼入绝境,而后胁迫其为自己所用。这已是屡见不鲜的伎俩。 看容洛坦诚招揽之心。狄从贺略略挑唇,面上已显出几分冷哂。 这是难怪。她如今已经三十有七。自问在皇后坐下谋思镇位,没想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耍得团团转,还被降为了六品宝林! “殿下替贵妃招揽部将之事,贵妃定然是不知晓的吧?”狄从贺搁下茶盏。用签子拨了拨盆里的炭火,“谢贵妃之才与皇后相比可见一斑,并不足以令妾身效力。” “母亲当然知悉。”容洛挽唇。眼中暗芒流动,对狄从贺的有意作态几可一目了然,“宝林既败于本宫手下,理所应当是为本宫效力。只是本宫并非宫妃,姊妹间的琐事简单可以应付,也用不上宝林。因此只能退而求次,请宝林效忠母亲。” 言语在理。狄从贺抬眸凝视她许久。略微有些疑惑:“谢贵妃不愿殿下参与宫中争斗众人皆知。此时竟答允殿下在暗中行事?” “今时不同往日。”容洛敛目看向火盆。盆内火烧旺盛,炭火黑而不散,是极其好的松炭。狄从贺虽口口声声逼入绝境,但想来依然还为皇后效力。否则一个失宠的妃嫔,尚寝局怎会不诸多轻贱,“皇后突失戚婕妤。此为极好的时机,怎可不顺势而上,迎头痛击?” 狄从贺思索。侧首反问:“殿下这般直言,不怕妾身告知皇后?” 掩唇低笑,容洛再问:“宝林说了又如何?” 她若是告知皇后,便是直撞她下怀。若是不告诉,那于她而言更无损失。再者,假使她和狄婕妤本无那样多的算计心意,只是纯粹招揽,她也不怕皇后得知她在幕后的布局算计。 谢家如今未倒。只这一条,眼下足够她有恃无恐。 狄从贺同样明白谢家一日屹立朝堂,容洛便可有一日在宫中肆意横行而不会受到重罚的道理。紧抿唇梢,她看向容洛,久久启唇:“殿下之意,妾身已然明白。只是皇后宽待我多年,我若投靠贵妃,也需一些时辰仔细斟酌。不知殿下可能等候?” 她要作态装忠仆,容洛并无理由拦阻。况她此言既出,那“投靠”她也绝不会是意外中的事。惺惺作态,她会,她自然也会。 颔首答允下她请求斟酌再三的话语。容洛与她彼此再来往几句话语,心中乏味愈深。不过多时,秋夕找过来,容洛顺势起身告辞,前往勤艺院去应付要她为冰雕做评委的容明辕。没看见狄从贺在确认她当真离开后,恬静的面目瞬间变得凶恶;更未看见狄从贺握起她触碰过的茶盏狠狠砸在墙上时,满目汹汹恨意。 ——几可杀人的恨意。 第35章 容明辕这日来得特别早。 姐弟二人一同用过早饭,容洛照旧在廊下铺起蒲席,预备簪一瓶新的插花。用的是腊梅、黄水仙、结香与翅英决明。 这些容明辕不懂。跟着容洛学了片刻,深觉枯燥无趣,将手里零散几只黄水仙扔在案几上,招呼了容洛一声,便到隔壁的永春宫去寻容明兰玩。临走时见海棠树下挤了一大坛雪,还暗暗挖了一捧做雪球交给燕南藏着,预备见着容明兰便突地砸上去。好吓他一吓。 永春宫是厉美人的住所,自从她回宫以后,容明兰每日应付完课业与慈仁宫,就径直往这边来看母亲。次数在孟云思落水一事后增加,后来厉美人渐渐入得皇后的眼皮,管教宽松了几分,他便安心地在皇后与厉美人之间两头跑。现在也是如此。 清晨风凉。人迹稀寡,这一日又是参朝日,皇帝忙于政务与东宫,西宫妃嫔住所便更为清冷。因为嫔妃们更繁忙——忙着等大臣下朝,听皇帝决策,以来判断家族未来情势,自己在宫中的日子。 秋夕领着宫婢洒扫铲雪,一面让恒昌上了海棠树,取些细薄的雪入瓮,等候晚间以此为佐,与羚鸾宫送来的鲤鱼一同炖成鱼汤。初冬的雪水清澈而不积寒,华春池的鲤鱼肉质鲜美爽滑,二者一同炖煮,出锅时再加些清酒与姜丝。是容洛最喜爱的一道菜。 容洛将一只嫩黄的翅英决明整到八面菩提瓷瓶的后侧。何姑姑从屋里出来,看见案几上几枝剪裁粗糙的黄水仙,四下望了一眼,没寻着容明辕,大约猜到是去了别处玩耍。稍顿了片刻,何姑姑半跪下来,将桌上黄水仙一枝枝捡到手里。觉得花瓣尚且完好,用来做糕点菜色似乎极好,正要开口询问,容洛眼睑低下,小指勾出腊梅的一只剪断,“莫留。如数扔了就是。” 语调无波,何姑姑听不出一丝喜恶。顺从应了声,握了托盘上的另一只剪子将尖锐的茎尾一次裁平,便拢做一团靠在托盘一侧。花叶娇嫩的渗出一滴水珠。 搁开盘子。秋夕抱着一坛雪花过来,低声地禀报:“殿下,狄宝林来了。” 咔嚓断掉一束花骨儿。容洛抬眼看往她身后,见着狄从贺穿着掌事姑姑的玄青色女官服,罩了一件花色简单的披风在外头,兜帽下隐约露出半张平和敦厚的面目。像极了宫中婢子得了风寒时的打扮。 “请宝林过来。”对秋夕吩咐。容洛侧首同何姑姑指示:“去将宫门关了。再让人将库房那扇七折桐花屏风拿出来放着,廊里风大。” 何姑姑领命过去。厚重的两扇宫门没开多久又关上。狄从贺在她眼前坐下,轻缓地抖落了绒帽,恭敬地福身:“妾身见过大殿下。” 容洛颔首。手里花瓶挪到一边。敛敛两衽与袖袍,正襟危坐,“宝林可想好了?” “几日思索。大约除了殿下这处,妾身也没了别的出路。”礼贤下士的模样惹来狄从贺的唇角些微一低。随即又平静的开合,“禁足五月。妾身于皇后娘娘来说已如弃子,既然殿下觉得妾身可以为用,妾身自然不能不知好歹。” 明人不说暗话。狄从贺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如实将想法坦诚,却也不会惹人生嫌。 “皇后娘娘比不过母亲。宝林是为识俊杰之人。”容洛抬唇,态度敬重。眸里夹带了点明显的深究:“只是宝林往日里是皇后麾下大将。这考虑又过去了许多日。本宫不得不疑心,宝林是否假意归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对于主君来说尤其重要。容洛将这句话问出已是犯了大忌。但狄从贺并未生气。 容洛心机七窍玲珑。她又坦言自己知晓孟云思说出胁迫在容洛意料当中。从前更是陷害谢贵妃无数,容洛不忌惮,那她才要起疑。 “殿下之心,妾身可以理解。”何姑姑在她身后指示太监放下屏风。狄从贺往前挪坐两步,将自己的一早便做好的计划悄悄摆开:“玉充媛近日深受陛下宠爱。她身后玉家以此作威作福。兄弟玉程湘强抢民女,见平民妻女貌美便以金钱强行买去,如若不愿就乱杖打死当场。此事被向氏一族掩盖,长安中知晓者或死或收银钱。殿下如是心疑妾身诚意,可去一查。” 玉充媛今年二十有一。十八入宫,近日里受皇后提拔,在打捶丸时被皇帝所见。凭的一手琵琶连连获宠,品轶更是升的飞快,几乎一月一传旨意,原是小小五品才人,现下已是正二品的充媛了。 如皇后提携的孟云思同样。玉充媛的父亲,太常寺少卿玉东峮,亦是向氏的家臣之一。 正四品的官。皇后也当真舍得。 唇际微勾,容洛眼中滑过深意。轻笑道:“本宫会令人前去查问。” 查问?还能让谁去查?只有谢家。 外戚。狄从贺心底清澈。面上沉静,在容洛话落之后发问:“与殿下担心相同,妾身有一事十分担忧——诚如殿下所言,妾身往日里为皇后出计,曾数次于贵妃不利……妾身尤为害怕,殿下是否假意招揽妾身?以此作为报复。” 分明自己亦假,却要装模作样是真。容洛浅笑。开口便挑明:“厉美人是本宫的人。宝林手段高超,此事随意一查必会能知。” 关于厉美人的示好,狄从贺一直半信半疑。信的是厉美人为母的那份心,疑的是厉美人绝对不会对曾经那些陷害释怀。如今听容洛亮明手中的一枚棋子,狄从贺总算得知厉美人如何能够那样的低声下气,甘愿让容明兰认皇后为母。 一方展了皇后手下大将;一方亮了好不容易安插到皇后身边的棋子。全然是同等交易。 狄从贺心思转圜。已经决定了要与皇后做何样的打算。 呵腰沉下脊背。狄从贺施礼,语气柔缓:“妾身随后让人去查。只望殿下不要欺骗妾身。” 端地一个失宠嫔妃的小心模样。 “宝林亦是。”容洛允首。旁下秋夕送上两翁茶,清亮的君山银针。正要递给狄从贺时,她抬手挡下。 “妾身尚在禁足。不宜久留。今日主要是来面见殿下。还有便是,”她敛了敛眸。三十余岁的脸面上一丝纹路也不曾有,风姿犹似二十出头的贵女命妇,“妾身不愿归为贵妃麾下。只愿为殿下所用。” 容洛思索着望向她。狄从贺无奈笑道:“说来羞愧。贵妃娘娘身旁谋士诸多,三大妃子中两位为她所用。妾身如是归顺……怕也并无用武之地。” 幕僚之心。 容洛麾下亦曾有不少能人谋士,但爱才之心总会拉拢。也常有登门招揽被拒,而后发现那人去了势力单薄的北珩王座下之事。 起初她并不是很明了其中缘由。后来重澈点露,她才知是那人担忧她因其他熟稔的幕僚,而轻贱空置他在旁,故而不愿答应招揽。 “同我或母亲,其实也并无分别。”体谅答允。容洛双眉舒雅扬起,“只消宝林不顾忌明德宫与受厘宫之间路途遥远即是。” 狄从贺恭敬,眼下藏匿谋划神色:“自然。” . 茶水冷去。也快到了官员下朝的时间。宫道上行人渐多。狄婕妤本是偷偷出宫,不敢让人瞧见。当下装样用了借口,急急离去。 四下屏风未撤。容洛也不做目送。等秋夕过来回了话,又重新拿起花瓶一枝枝的修剪杂余的枝叶。对空气说道:“往后要辛苦你了。” “殿下毋须忧心。” 屏风后绕出一道绀蓝身影。厉美人在蒲席上坐下。牡丹头上缀了两支水纹似的金钗,一枝梨花从发里横生。“区区小事,妾身会仔细应付。” 沉声沉眼。容洛探身出廊,稍微用指尖挑了点雪洒在花叶上。冰雪寒冷,触及花瓣,瞬时冻伤,透明出斑斑点点。 她插花时有规矩。无论谁来,一律不置茶水。秋夕将茶水送过来的时候,她便知宫里来了其他的人。君山银针也只是在招待厉美人才会用的茶叶。 “本宫信美人。”轻轻落下话句。容洛将花瓶交到何姑姑手里,听厉美人道:“方才妾身听见玉充媛一事,想起孟宝林几日前提起皇后与向氏诸人往来密切。狄从贺奸猾,妾身想……殿下应当谨慎行事。” “不妨。”容洛接过秋夕递来的汤婆子,半倚在廊柱上,“玉充媛父家四品大员,此事如是当真,谢相定然知晓。”又含笑着扫眼看向宫门,“只是……这事既然是皇后让她放过来的,怕就是终于压不住,皇后欲向谢家借力来除去呢。” 第36章 柔暖的蜀锦大氅上身。容洛坐于书房当中,手里信笺翻过一页。大略扫过一眼,轻轻莞尔,将纸页如数投入火盆里。 炭火烧得旺盛。一张张水纹纸刚沾上漆黑的松炭,火舌便在火星噼啪的声音中舔上一角,而后席卷满页,焚烧殆尽。 这是蓝司织交给何姑姑的信笺。上面写有关于玉家一事的所有消息与处理结果。 狄从贺所言不假。玉充媛的兄长玉程湘的确凭借她在宫中的宠爱,在长安横行霸道。甚至自诩皇帝内兄,以此威慑京官。近日玉充媛受封二品后,他便更为放肆,当街抢夺他人姬妾回府,还在府中建立了一座三千阁。美名其曰广纳天下美人,实际内里多为十一二岁的平民女子。据玉府下人所言,这些女子日日衣不蔽体,玉程湘只要一有闲暇便去行污秽之事,若有哪一名女子不愿顺从或有身孕,玉程湘便执鞭抽打。仅仅是因为“扫兴”而已。 此事谢家不可直接出面,只由薛家家主薛长生奏本。皇帝听闻后勃然大怒,当即令京兆尹与大理寺查办。如今玉东峮已被革职,玉程湘关入牢中。事虽未了,但也可知最后景象。 谢琅磬与容明兰步入门中。两页门扉关合。容明兰兜头唤了一声皇姐,与谢琅磬一同在席上跪坐而下。 拨了拨火炭。谢琅磬看着其上松炭上偶尔边缘亮起一丝金色的纸页灰烬。知晓是谢玄葑差人送入宫中的消息,考量片刻,道:“向氏在此事中脱身干净。你既有心周旋,还需多多小心。” “我知。”容洛答应。手指摩挲过腕间的紫檀佛珠,向容明兰看过去,“只是你那处……不知可否委屈?” “不会。狄宝林是个明透的人,近日颇为帮扶母妃。如今也使母妃在皇后面前得了脸。皇后对我也宽松了几分。”容明兰与厉美人一条心。处处以母亲为重,故而对容洛的筹谋也知晓几分,但并不深。仅仅觉着是容洛手段丰富,招揽了狄从贺作为监视皇后所用,“皇姐安心。” 他一知半解,容洛也不打算解释。此下已是十一月,她诞辰在二月初八,听闻永兴坊的公主府已经落成,届时及笄出宫的圣旨便会赐下。若是她不能在几月间将皇后钳制,怕是往后护下谢家的路会更为难行。而此时她助力有限,与皇后的博弈方才开始,她绝不能让容明兰生出异数。 “这般便好。”颔一颔首。容洛挑动几下佛珠,看向谢琅磬:“若是舅舅得空,明崇还望舅舅去见一见母亲。她前些时日得知我心思……似乎不大高兴。还想舅舅且去劝一劝。” 谢贵妃在那日扇了她一耳光后万分愧疚,吃玩的好物时时往她宫里送,连华春池她亲自养了许久的鲤鱼都送来与她做吃食,搅得容洛也不知如何表态。其后两人再有见面,谢贵妃依旧希望她脱身宫斗,安静待公主府赐下。她并不答允,谢贵妃劝说无用,连接生了好几日的气。不过好在还明事理,从不插手容洛的谋划。知晓孟云思与厉美人是容洛身旁人,请安时遭受挤兑,亦会声情并茂的回上几句。 是为壁上观。 可容洛依旧担忧,谢贵妃终是恋慕皇帝多年,假若为后便会成为她暗中的助力之一……她担心谢贵妃会趁她不备,在私下里折腾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当是谢贵妃不愿容洛深陷谋算。谢琅磬直接应下,允诺散学后即去看望谢贵妃。与容明兰指点课业。 待了片刻。秋夕传话说徐司仪已到,容洛便又与谢琅磬容明兰告辞,往望月台上去。 亭上雪花蒙蒙,小池上凝结一层厚冰。此时太傅不在讲习,少年们都出来玩闹,喧哗声不绝于耳。容洛顿步看了一会儿,一颗捶丸小球骨碌碌滚到廊前。 墨色的身影奔到眼前,低下又抬起。冰冷的小球握在手中,容明辕当头看见容洛,回望一眼太傅的书房,问道:“阿姐与舅舅商议完了?” 容明辕心思聪慧,谢贵妃当他是亲子,容洛与谢玄葑仍要做样,因此这许多事也不瞒着他。他亦将自己当做了半个谢家人,为容洛打算,对外假作一切不知,偶尔皇帝问起容洛近况,他也瞒得极好。 这也是容洛的处心积虑。微微沉了沉臻首,金钗上的蝴蝶翅羽扑动。他身后寻来几位好友,见着容洛,恭谨地问了礼,又与容明辕一齐受了几句叮嘱。才作揖退去。容洛深深一眼,凝视他转过竹林,举步离开。未见身后重澈与燕南步来,彼此讨论词句的景象。 . 暗夜里飞出一道琉璃似的光芒,城楼报晓的钟声敲过第三轮。 明德宫中一派沉静,婢子虽已开始干活,但念及容洛酣眠于塌,行走时脚步放得极轻。就连熄去烛火时,都是先用大剪子压灭,再用更小的金丝剪慢慢剪掉烛芯。 将软氅与袄裙放在炭火旁,何姑姑掂量着在衣衫中夹进一个暖暖的手炉,又从妆奁里挑出珍珠银步摇、如意银梳篦与翡翠华盛等首饰放于一旁,等候容洛起身之时为她梳妆。但事不如人意。 秋夕从外轻声而疾步迈入门中。一眼看见何姑姑,赶忙悄声禀报:“姑姑,狄宝林来了。” 明德宫的宫门还没开,狄宝林怎来得这样早?疑惑地扫眼看向外边,何姑姑对秋夕问道:“人呢?” “记着殿下还未起身,先让如云领去了偏殿等着。”秋夕用气息吐声,“宝林似乎有什么要给殿下,瞧着有些心急。姑姑是否先唤殿下起来?” 狄从贺这段日子为容洛办了许多事。也是经常到明德宫来,只是如今日一般的时辰便出现……着实稀罕。何姑姑犹豫片刻,正欲要秋夕让狄宝林等候,身后便传来了容洛慵懒的声音:“何事?” 她素来浅眠,在秋夕来招呼何姑姑时已经醒转。本想天寒地冻,不如榻上温暖,也就不曾发出响动。仅仅附耳在帐边倾听,没想断断续续的,也听到了几个“宝林”“心急”的字眼。这才奇疑发问。 “是狄宝林么?”容洛探手掀开帐幔,拢住亵衣下榻,“如是,便请她到这厢来吧。偏殿可不是什么暖和的地方。” 秋夕微怔,稍稍福身,退往偏殿回话。何姑姑则几步上前,开始照料她梳洗。 . 狄从贺在殿中坐下。香炉中添进一枚香珠,婢子进出几回,容洛方才从帘幔后徐徐行出。 她发髻未束,在蒲席上跪坐下时青丝如河山,垂垂蜿蜒。 “宝林来得这样早。”握过一枚手炉。容洛面上抬起七分虚笑,意味不曾到达眼底,“听闻秋夕来报,说是宝林有东西要交予本宫?” 狄从贺面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波澜。微微允首,她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双手抚平信封表面,自蒲席上推到容洛眼前。 信封中鼓鼓囊囊。表面没有书上任何一字。容洛不曾接,不解地睨向狄从贺。 “此为皇后手中所握朝臣的名单。”狄从贺沉眼,语气寡淡,“是妾身从英华宫中所得。” 容洛微诧,随即又将惊异收敛。 并非是她失态。皇后与谢贵妃凭借手中势力争斗多年,后宫妃子是为其一,朝中大员则是斗争手段之二。二人借朝臣互相为家族谋利,以来壮大身后背景,使对方忌惮。 这事从不为皇帝所知。皇帝虽与皇后联手,借用皇后身后的向氏为助力,可是非常忌讳她与朝臣勾结——当年连隐南亦是与朝臣勾联,而后步步蚕食武恭帝手中的权势,最终弑夫夺位。 宫中谢贵妃不可管束。皇后却依附皇帝而生。如是她手中紧握的朝臣身份皆如数暴露,那么遭祸的不仅仅是她,连向氏都会遭受来自灭顶之灾。 ——狄从贺尚还是皇后一方的棋子,又怎会拿出这样的东西交给她。 眸中颜色深邃几许。容洛将名单接过,仔细看过一番。缓缓倾唇:“此物,算是宝林手中底牌了吧?将这样的东西交给本宫,宝林不怕本宫对你瞬间弃如敝履么?” “妾身何曾怕过。”狄从贺舒眉,鹿眸在容洛身上端量许久,宛如明镜:“还请殿下不要多心,妾身便是再不识时务,这名单却也不敢造假。” 装忠心这宫中谁人都擅长。容洛眨眼间把唇侧的哂笑匿去,名单郑重其事的收入怀中,扮出信任于她的模样:“本宫并无此心。” 她话语真诚。可狄从贺决然是不信的。她是听皇后命令假装顺从容洛,可又如何不知容洛这些时日来对她虚情假意的伪君子模样——到底只是相互利用,而她已不愿再做作下去。 “殿下还是信了妾身为是。”略含嘲讽的扬眉。狄从贺挺直脊背,眼中似有暗流涌动:“因为妾身……并非全然为皇后所用。” 第37章 二人在数日中互相装模作样,彼此都心知肚明。现下狄从贺忽然将一切摆上台面,容洛摩挲袖炉花纹的手指微微一顿。莞尔抬眼。 “如此本宫更不该相信于你。”不再惺惺作态的模样上带了点冷意。细长的两道眉舒开,宽和的面目,却似乎只是一张花灯时的观音面具。容洛松了松双腿,手中的袖炉轻轻晃一晃,“内闱敌对明确,宝林既不属于皇后,又不属于母亲与本宫——墙头枯草,本宫可是怕得紧。” 话语庄肃。狄从贺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物,嗤嗤一声掩面笑出来。眼中暗色盈盈,笑得自嘲又开怀。可莫名有一股沉沉的死气。 容洛凝望着她。见她抬袖沾去眼角泪珠,含着笑说道:“墙头与否是另话。只是这份名单殿下着实要信。原玉家并非向氏家臣。是戚悠有心讨好向氏女,这才费力做了玉家的义女,将玉家拉拢到向氏麾下,做了向氏助力。”她垂袖在旁。细软的双袖凌乱的滑过蒲席,“花名录中人虽不是向氏女手中所有臣子。但其上每一人都与向氏、玉家同有来往。此次玉家一事向氏摘得干净,妾身不愿相见——仅希图殿下将此名录交往谢家,逼陛下施压向氏。” 字字带着寒气。容洛静静听了片刻,招手让宫婢替自己束发。何姑姑侍奉左右,领命上前,临着扫了狄从贺一眼。眸中复杂。 狄从贺是皇后手中一柄极少出鞘的横刀。她光亮而锋利,每一次展示于人前,必定沾染上许多人的性命。这十余年她被皇后掌控,令人闻之畏怯。众人眼中她对皇后尤其忠诚。可现在她却在皇后敌对之女的眼前,请容洛借谢家之力,裁去向氏羽翼…… 未免太过荒唐。 香炉紫烟袅袅升起。指尖微微抚过裙袂上细密的针脚。容洛敛目思索片刻,倾唇扬声:“宝林为皇后所用之事,本宫始终都知。想来你聪明如斯,合该同样。”木梳自发间一次次落下,簌簌的声音与容洛嗓音相叠,没有一丝情感,“亦是这般。本宫也未可知此事是否你与皇后的一计。毕竟皇后欲伤谢家之心路人皆知,本宫不可不疑心。” 重谢两家在朝中势力极大。其中谢家掌控文臣脉络,朝中文臣如非中立与皇帝一方大臣,定然依附谢家与下属世家,事事以谢家为先。皇帝势力虽经过五年发展,渐渐壮大,到底如何比不上谢家百年世家来得根基深厚,一分也动摇不了谢家,因而也忌惮谢贵妃。对谢贵妃在后宫所行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 这般行径自然要向凌竹无比眼红。她比谢贵妃入太子府晚了一年,入府后因父家权势不比谢贵妃,各处都矮谢贵妃一头,还被谢贵妃抢走了主母管家的权利。而入宫之后,谢贵妃又得谢家荣耀撑腰,直接受封贵妃。许多嫔姬看此纷纷对谢贵妃溜须拍马,令她一时失势,险些掌宫权利也要被夺去。尤实不能不将贵妃恨之入骨。 而此心在容洛前世时便亲眼得见。对皇后亦十分忌讳。 “殿下信或不信。妾身都不能做主。”静默许久。狄从贺仿佛也理解容洛的猜忌。缓缓一笑,她伸手撑着蒲席站起,乌青色的衣衫单薄软柔,两页披风抖落踝边。“妾身允诺向氏女假意投诚,为的只是将这一封名录交到殿下手中。其余的,妾身也做到那地步了。” 容洛扬眼。翛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模糊质问:“你替她做了什么?” 狄从贺掩唇。风韵犹存的眉目间溢出一分真心笑意。虚睇容洛一息,她拢住披风,走进飘渺游离的漫天雪花之中。 . 明德宫中心绪不宁。狄从贺却是极其平静。 步出宫门。狄从贺将绒帽罩上头顶,在穿行的宫人中假作一个染了风寒的掌事宫女,脚步迅速地往受厘宫去。一时无异。直到她跨过第六道拱门时,扬眼撞上了在此地等候她许久的陈公公。 宦者约莫三十好几的年岁。方圆脸,眉毛稀疏,细长的双眼里仿佛坛着一汪冰冷的黑水。路过的宫奴无一人不对他福礼。 是慈仁宫里的近侍总管。 看见他。狄从贺格外镇静。 陈公公与狄从贺常有来往。彼此也熟稔,见着她的模样,知她清楚自己的行径已然暴露在皇后眼皮当中。也不再多说,手中拂尘一扫,半躬了腰,恭恭敬敬道了声“娘娘请宝林”。便与左右一齐将她带去了慈仁宫。 眼下卯时三刻。苍穹才燃了点旭光的颜色。慈仁宫中诸人开始洒扫,见她入殿,一声大气不曾出,静静收了手里的东西,一一退了出去。 向凌竹一向醒的极早。狄从贺站在堂下时,她正坐在上座,细细的品饮着一翁雪水烹出的顾渚紫笋。 敛了裙,狄从贺从善如流地在下方跪下,语调缓柔:“妾身给娘娘请安。” 光景一如这十数年来的每一日。 向凌竹抬眼,在她身上端量了许久。字句如从冰窖出:“本宫从未亏待你。” 狄从贺施施直起上身。眸中的疏漠与向凌竹眼中的深究相迎。未几,她哂笑勾唇:“娘娘亏待的,是狄家上下七十四条人命。” “那是连隐南所为!”向凌竹神色微变。当头喝出这一声,堂下的狄从贺却依然是那样不屑的神态。显得她的厉斥格外多余。 定了神。向凌竹将手中翁盖落回茶盏上。靠进美人榻中。低低嗤笑:“你知道了。” 狄从贺跪坐下方。周身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未尝颤抖一毫。 她的确知晓了。 二十一年前。皇后初才入府,那时她在府中已经做了五年的承徽,十分受皇帝喜爱。向凌竹身后的向氏未如今日一般可以争夺世家空位,不像谢家那样可予以皇帝帮助,又不如她一般可以讨皇帝欢心,因而总是留不住皇帝。她比皇后大上数岁,当时已知宠爱的获取要各凭本事,故此也不对向凌竹多做置喙。 但这便是大祸的开始。 多时的冷落让向凌竹妒恨。谢贵妃家世煊赫,她不敢冒犯。嫉恨便渐渐淤积到了她一方——向凌竹知晓她父亲狄庆海死板过正,让如今的向氏家主向石瑛接近她父亲,日日言语挑唆,暗指当时的女帝连隐南是“女子为帝,天下大祸”。 那会儿她父亲因政务失策,时常被指责。向石瑛多番挑衅,是向他父亲心上加了更多的重力。狄庆海心思过直,连连压力下,终联结其他与他处境相同的人联名奏表,逼迫连隐南禅位皇帝。 此举激怒连隐南。灭顶之灾猝然而至。 犯上逼宫的罪名降临狄家头上。父亲在被贬谪常州的路上忽然暴毙,母亲无法承受,亦追随离世。而她的姊妹叔伯,在流放途中失散的失散,自缢的自缢……现今得见的,无一能与当年旧貌相符。是认也不能认出了。 ——所有。都只因向凌竹当年的妒恨之心尔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向凌竹一丝歉疚也无。手指捻着翁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杯沿滑动,“从贺。事已过了这么多年。” “正因为事已经过了许久。”狄从贺昂首,眼中轻蔑:“妾身才要将这旧账翻出来,让大殿下替妾身仔细清算。” “清算?”杯盖清脆一声落在茶盏上。向凌竹半靠着围榻,讽刺道:“你前些日才将燕南之事告于我,她还想要如何清算?” 狄从贺意味深长地勾唇。闭口不言。 这是她极其平常的模样。也是令向凌竹十分心惊胆战的模样。 “你想要我与容洛撕扯?”忆及在英华宫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名录。向凌竹眼光深邃,端详狄从贺许久。她猛然神色变幻,几步下榻,狠厉地发问:“你是否将名录交给了容洛?” 狄从贺敛目,“皇后娘娘英名。” 名录于向凌竹来说无比重要。戚婕妤在世时,不仅仅是作为她手中的剑刃,更多时候还是替她周旋在玉家与谢家之间。玉家家主玉东峮是太常寺少卿,职务乃是管理祭祀活动。其中通达人脉广泛,油水丰足。与向氏的九九难以言说。那名录里记载的就是玉东峮为向氏带来的人脉,当中经由向氏与向凌竹提点当上的斜封官更不在少。此名录若落入有心人手中,牵涉几可要掉向氏半条性命。 而有心人里——向凌竹最怕的就是谢家。偏偏狄从贺又将名录交到了容洛手里。 向凌竹惊骇大怒,一耳光迎着狄从贺脸面打下。指上的鎏金戒指从狄从贺脸上刮过,一道血红顿时从耳垂延伸到颔下。 “你竟敢将那样东西交给她!”向凌竹伸手扯上她散落的发髻,将她的头颅向后推去,对自己高仰,言语凶恶:“如是向氏伤了一根汗毛,你安置在宫外的那些狄家人便再也别想活下去!” 狄从贺眼波不动,稍稍一笑:“迟早也要死的。” 第38章 威胁如同砸在棉花之上。向凌竹脸色冷凝地盯着狄从贺,抟着乌发的手愈加使力。片刻,她眼中发狠,甩手掀翻狄从贺。见着狄从贺狼狈地匍匐在地,她理了理袖袍,狞笑一声。心下周转过来:“本宫手中有燕南,她手中有名录。她要是聪明,决计会与本宫互相制衡,而不是如你的愿。从贺,你机敏多年,到底还是做了最蠢的事。” “妾身一直都不聪明。”用双手撑在地面上,狄从贺浑身凌乱地缓缓直起腰身。端庄地昂高头颅,“但大殿下未必。” 曼陀罗花一事后,她因疑心容笙诉泣,曾让人悄悄去收买过明德宫的婢子。想要探听明德宫中的消息,却不想因此得知了许多令人胆寒的事情。 先是容明兰与她常在崇文馆议事。再是何姑姑替她做哨,收买太医,为她在各宫安插眼线,做了戚婕妤身死的推手……这样样的手段,都令她惧畏,和难以相信,以及万分高兴。 她为扳倒向氏已经筹谋了许多年。二十一年里她仿佛行尸一般忘却一切待在向凌竹身旁为她所用。多次也想要持剑、投毒、甚至是趁向凌竹休眠时将她杀死。但是一切都太过便宜向凌竹——她想要向氏血债血偿。一如当年七十四口人流离死亡,让向氏从此也不再存于世上。 可她没有这个本事,她只能去借。 而容洛是最好的力量。 “本宫是皇后。”向凌竹语调阴沉。俯首睇向狄从贺的眼中的流光狠毒,“纵使你看中她谢家身世。只要本宫一日是皇后,她谢家就不敢动我。更何况,从贺。你以为谢玄葑那个老东西,会舍得他的亲外孙死在本宫手里么?” 狄从贺昨日便将容洛知晓燕南身世一事告知了她。今日背叛出其不意,但仅凭这一条,她便足以坐怀不乱。与容洛互相制衡。 “娘娘以为只有自己得知名录在大殿下手里么?”看着向凌竹眸中的毒辣一点点变成惊骇。狄从贺掩唇莞尔,“妾身也惊醒过大殿下了呢。” 向凌竹双瞳圆睁。细薄地唇畔用力一紧,反袖一耳光抽上狄从贺光洁的左脸。 望着狄从贺跌坐在旁。向凌竹将右手捏成拳,当下对着帘外的陈公公喝道:“陈业槐!” 陈公公疾步入室。小心翼翼地躬腰:“请娘娘示下。” “把宝林带回受厘宫,非诏不得出!”她摔下袖袍。目光冷冷地注视狄从贺带笑的脸面,她言辞愈发深沉:“然后……立即去建章宫,将十皇子的书童燕南带过来。事情做得小心一些,别让十皇子瞧见。” . 狄从贺给容洛的指示十分模糊。容洛思索良久未得结果,便用了最直接的法子,令人前往各个宫中打探消息,查探异动。 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燕南……”听闻秋夕灰报燕南失踪,容洛满面畿白,“燕南不见了?” 秋夕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呆呆立于堂中,良久才怯怯得低声回话:“奴婢去的时候,十皇子也在找人……听闻是不见有些时间了。” 凝视着秋夕。容洛忽然记起狄从贺最后的话,一瞬间已经知晓燕南落入了谁的手里。 ——向凌竹。 扶额半躬下身。容洛伸手推避疾步上前的何姑姑,大氅下纤柔的身躯不自觉带了几分颤抖。 “殿下……”何姑姑跪坐在一旁。眼中显露担忧。她谨慎地用双手扶住容洛格挡的双手,将容洛指尖的颤栗掩盖在青色的袖袍之下。为她遮盖住这一刹那曝露的胆怯。小声的劝慰:“殿下,宫门此时还未开。他必定未出宫,您且吩咐我等,一定是能找到的……” 安抚的话音落在耳际。容洛手掌撑在额角,前世燕南被斩首一幕来回翻涌,令她险些痛吟出声。 何姑姑仍在宽慰。须臾几句话,容洛的颤抖渐渐化作愤怒,在手中的左掌探索着扯住她的袖袍,死死地攒在素白柔软的手中。 “宫中有人露了你跟戚婕妤的事。”容洛缓缓抬首望向何姑姑,双目少顷间已经血红。胸膛一沉一起,每一次动作似乎都花了极大的力气在压抑。 她眼中露出探究,似乎在审视何姑姑与此事是否有关。但片刻收眼,扫向堂里堂外的奴仆,嘴里冷冷地迸出一个字:“查!” 一字染了极大的火气。何姑姑领命,见她将手掌抽走,而后起身。语调高扬:“查到是谁,将舌头和耳朵拔掉。本宫倒要看看,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没了舌头,倒还怎么给狄宝林送消息!” 何姑姑福身:“奴婢会处理此事。请殿下放心。” 她虽不知容洛何以为一个小童生这么大的气。但容洛往日待她亲和,她亦与容洛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可谓不忠心。躬身退去,何姑姑将明德宫中奴婢召集堂中,不一时就将泄露消息的婢子寻出。 明德宫外庭积了一层薄雪。如云被揪出时还企图往外逃跑,但终不及明德宫奴婢众多,一下便被逮住。恒昌与一个年岁稍长的粗使婢子将如云扔到容洛眼前时,她被拖过的雪地上处处有挣扎痕迹。 容洛拢着大氅站在阶上。随意睇她少时,踏下石阶:“掌事” 急急跟上。何姑姑瞧着她神色不明,探头凑到她身边,恭顺道:“殿下。” “拔舌,剜耳。送给狄宝林看一眼。”抬步往宫外行去。容洛语气淡漠,“留住性命。” 何姑姑原以为容洛会要如云性命。闻言扬眼,片刻才应了一声。 “分六日除眼鼻四肢。”容洛登上轿辇,口吻里含着出人意料的狠辣:“以儆效尤。” 微微一愣。何姑姑看着容洛吩咐辇夫前往慈仁宫。福礼退回宫中,关合宫门。 . 绕过庭外的两树梅花。容洛踏入慈仁宫中。 此时已是请安的时辰。宫中坐了数位嫔妃,谢贵妃亦在。 容洛远远望了一眼上座。向凌竹身着红黑色十二幅襦裙,气定神闲地捧一枚三重镂空银薰球。见到她来,颇为慈眉善目地招呼:“明崇来啦?快坐快坐。” 她笑意不达眼底。在容洛看来格外虚情假意又暗藏锋刃。 抿一抿唇。容洛佯作柔婉的勾唇,几步上前见礼:“明崇给娘娘请安。” 娘娘谁都是,皇后可只有一个。往日她多加个口缀,现下却径直将它剃掉。向凌竹听在耳里,眼中微微一暗。热络地扬手让容洛起身:“坐罢。” 容洛便利落起身,在谢贵妃身边坐下。左与孟云思视线相接,抬眸又撞上了厉美人的偷眼。 看来都未知晓。 敛眸将焦急收回眼底。容洛听着嫔妃说去年秋猎的事情,突兀听到皇后接话:“妹妹们得的雪狐和白鹘听着倒真乖巧。本宫猎得的那只花兔倒是糟心。” “娘娘说笑。”底下的王修容闻言嗔笑,十分不可理喻,“兔子到底是兔子,还能给娘娘生什么烦心事?” 大宣自连隐南为帝后,风气渐而宽放。女子上街无需戴遮面的幂篱,亦可骑马玩球着男装。宫中更是允了每年野猎之际,宫妃皇女皆可一同的狩猎。故而春猎、秋猎大日,宫妃可在有侍卫保护情况下执箭狩猎林中小兽。事后或杀或留,全凭嫔妃心意。 但帝皇眼前,露杀性怎显示自身贤良?自然都是让人领回宫中养的。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既然此言在先,那兔郎儿又哪是良善?”银薰球的银链绕过食指与中指之间。向凌竹轻笑一声,抬手转动银球,内里的香薰萦出香气,清雅芳氲满塌,“本宫那时得兔,心觉可爱,亦如你这般想法,日日好声好气地宽待。但本宫只是偶尔几日疏忽,它便显露了自己真实的本性。趁着一日本宫喂养,竟联结笼中其他小兔,遽然想狠咬本宫呢。” 王修容登时惊异:“娘娘所言当真是花兔?这……妾身这些年所见的兔子,从无一只如同这般啊?” “你见着的那些,都是被人用鞭子棍棒好好伺候过一顿的,自然听话。”向凌竹低笑扬眼,看向容洛,“本宫见着的那一只,是打一开头便装得极其乖巧,令人不得不信它毫无野性。这才失了戒心,以为它同其他兔子一样性情和顺。”顿了顿,她将背靠上软榻,“不过也不甚紧要。兔子是兔子,本宫是本宫。令人捉住剥了皮做肉羹,也成不来什么气候。” 王修容与皇后党羽立时连连称是。谢贵妃一党则是饮茶弄袖,互相贴耳低语,格外兴致缺缺。 两党形势一同旧日。而在此之外,容洛端坐梨花围椅,唇角贴附笑意。不曾语出任何一句话。唯瞳珠中冷意森森,似有尸骸满地。 第39章 容洛无言,一旁的谢贵妃却察觉了她与容洛之间的怪异。 斜睨容洛少时。谢贵妃难以猜度皇后与容洛之间的龃龉。稍拧了眉心,谢贵妃拇指在茶沿摩挲掠过,细细品了一小口茶水。口吻惊异:“娘娘去年猎到兔子时,不是同陛下保证过一定长久抚育,以作求子使者之用?怎地……娘娘竟将那‘求子使者’做了一碗兔羹?” 每每出招都落人要害,偏生又杀人不见血,压根不能使人为难于她。这便是谢贵妃。 向凌竹哪里记得这事?她素来是人前一面人后又一面。多年无子,她也认清事实,不再做期盼。说的那些“求子使者”的话,装出的那些贤良温柔的模样,左右不过是想让多疑的皇帝对她放松心思。没了监视,她才好暗自发展势力,扶植向氏。 而盍宫众人亦是这般。往年猎得的白狐、小貂等动物,说是带回宫细养,其实最多只是养到它等伤好,旋即便寻个放生的借口,趁毛皮光亮之时送去让人削肉薄皮,以作冬衣。 谢贵妃每见宫嫔在狩猎日惺惺作态都极其不屑。谢家每一任家主都是朝廷重臣,每年春秋猎日都会被皇帝指示共同狩猎。谢玄葑是个中好手,谢贵妃与父亲相像,狩猎时得到的猎物数量名列前茅。因而皇帝带宫妃前去狩猎之时,谢贵妃都是其中的异类。从不放生与蓄养,可食者当场烹煮,可驯者交予驯兽,可取皮毛则立时抽筋剥皮。比之“菩萨心肠”的妃嫔们,是万分的残忍。 容洛对此格外理解——谢贵妃每年狩猎所得数十。如是蓄养作态,只怕不到一日,羚鸾宫便可成飞鸟走兽的第二乐园。 “贵妃也不是这般说。”谢家权势在前,谢贵妃又手握一半妃嫔。向凌竹可不敢假称她一句“妹妹”。划过银薰球球身的手指在一刹那加重了气力。向凌竹嘴角下沉稍许,再亲昵地扬起:“那花兔是‘求子使者’。可求子的毕竟是本宫。本宫好好对待于它,它连一模样的态度都不能回报本宫,还反过来要啃咬。可见将来必定也不会回应本宫祈愿,本宫又怎么能继续将它嗣育起来?” 话语在理。堂下连连点头。元妃却扬袖盖住口鼻,嗤嗤而笑。 诸妃望过去。元妃抬首,注意到各异眼光,轻轻摆手。由座上起身,向着眼底微露不愉的向凌竹轻轻福身:“娘娘切莫怪罪。妾身只是为那使者抱冤而已——” 余光望一望容洛,孟云思疑惑道:“娘娘何出此言?”端地是一个懵懂模样。 孟云思入宫有月余,因着本就皇后有意培养之人,时常来往慈仁宫中。也知道谢贵妃极少与向凌竹正面交锋。今日看着谢贵妃为几句闲言开了口,顿时也明白过来,皇后口中的“花兔”意有所指。 她年纪轻,无心失言也不算什么。向凌竹蹙眉扫她一眸,元妃已经舒颜接话。眉心的六瓣桃花朱钿缓缓挑起,笑语盈盈:“妾身记得经书有言‘因果报应’,觉着那花兔的反抗大略是上天给娘娘施与的考验,乃苦难之因。此因若得承受,子嗣之果自然也不远——故而。妾身才会为其委屈。”顿了顿,元妃沉首,语气里已多了一丝轻哂:“此言并非妾身信口开河。厉美人常居青云观,想必通晓更深。” 厉美人突兀被牵扯。微微凝视元妃,细查皇后已然阴郁几分的脸色。长身福礼,语调里虔诚清净,“经文语‘因果’。自然无错。只是佛祖慈悲,降下的因必不会是伤人之举。娘娘救花兔为因。花兔伤人却是犯戒,无可比及使者名号。落得烹煮下场,是它的果。因果不可相接,是花兔一念之差。说不得‘因果报应’。” 厉美人所言顾及元妃颜面,再为皇后推脱经文说法。虽不能令向凌竹摆脱杀求子使者的事实,但明面上却袒护了向凌竹。也让向凌竹尤其满意。 元妃徐徐勾唇。一息睇向向凌竹,瞳珠转动。再福一礼,坐回座上。 口舌纷争。世家出身的女儿对此着实看不上眼。令向凌竹心中膈应,点到为止便可。 向凌竹为后多年,忍耐的功夫是练得深厚。莞尔一笑,挥手让厉美人坐回原位,轻巧将话语移开。侧目瞧见容洛品茶,模样松散。眼中微凛。 时辰过得极快。历经方才事情,向凌竹也感觉疲乏,眼中见谢贵妃等人更如芒刺。半靠在榻上,她脸色多了些困倦。砰咚一声将银薰球扔在案上,摆手令众妃各自归去。 谢贵妃对容洛与皇后之间的莫名十分忧心,可容洛无心提及,她也无处发问。她为世家女,有利家族事物总该接受。临门一一问了容洛吃喝,再嘱咐容洛天寒添衣,谢贵妃乘上辇乘,最尾离去。辇夫行过拱门,谢贵妃回望,见容洛折身,退回慈仁宫中。同一时,陈公公领着婢子守住门口,而后疾步往宫门方向。 . 秋夕站在梅树一旁。容洛抬步踏入殿内。 大殿内案几空空,描画提灯侍女的灯笼在悬柱下颤动。殿中燃了紫荷香,香气游渡满室,格外惬意。 “燕南呢?”容洛穿过珍珠帘子。凝视着正为香炉添香的向凌竹。 细长的银匙在香炉边缘敲出两声清脆的音色。向凌竹将盛放香料的木匣合起,交给一旁的掌事姑姑。复又盖上香炉的顶盖,踱回上座,接了一捧茶,这才看向容洛。细如白瓷的脸面上精神奕奕,分毫倦怠也无。 “你是何时知道此事的?”沏一沏茶水。向凌竹吹散悠悠白雾,低下眼啜饮一口,“是你母亲告诉你的?还是谢家。” 这话容洛不曾回答,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也没有出现。仅是重复疑问:“娘娘抓燕南,不怕明辕知道么?” “你也当真大度。”向凌竹低笑。将烫嘴的茶水放在案上,“竟也肯认他人为弟弟,让胞弟为他做牛做马。” “娘娘还是不要再声东击西为好。本宫并没有这般时间同娘娘玩笑。”容洛昂首,“明辕如今认本宫为姐。如是本宫将燕南被娘娘所抓的消息告知于他,闹到父皇眼前。怕是娘娘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初提议皇帝将燕南处置权交到容明辕手里的是向凌竹。如是容明辕听信了容洛所言,将此事闹到皇帝眼前,燕南身份无异于以另一种方式被婉转揭露。谢玄葑重情,风波一起,他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皇帝亦不可能饶过向凌竹。 但向凌竹怎会怕——谢家一脉相承的重视胞亲。容洛也不例外。 狭长的凤眸中顿时凌厉。向凌竹斜靠在榻上,静默注视容洛片刻,冷冷道:“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本宫?” 容洛神色冷淡:“若以此能威胁,本宫定会不遗余力。” 她一口一个本宫,对向凌竹的轻贱全然不加掩盖。亦勾起了向凌竹最不好的回忆。 容洛出生之时,连隐南便已禅位皇帝,在幕后垂帘听政。那时她初为皇后不久,身家并不显眼,连隐南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她有自知之明,亦对连隐南格外惧怕,非请安得见,几乎闻声便绕路而行。 那会儿宫中不止她凄惨。谢贵妃费尽心力生下容洛,却被连隐南抱养而去。念及连隐南往日打压其他妃嫔生子的势态,她怀揣着愉悦,与其他人的心思一般——都猜容洛活不过三岁。 可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不如意。三岁的容洛,竟然长得与连隐南尤其相似。 于是这宫中凄惨的人又只剩下了她一个。连隐南对容洛宠爱,从而重用谢家宗亲,亦看重了谢贵妃——她手里好不容易收拢的权利被夺去大半。连隐南厌恶她,不让她到隆福宫。更与皇帝赐诏容洛,封容洛美号“明崇”,毋须称她为母后,一品朝员见之行李……甚至让容洛当着她的面,仍自称“本宫”。 这是最大的讥讽。 向凌竹眼中颜色寸寸深去。盯着容洛,她慢慢敛下眼皮。扬唇嗤笑:“可惜。燕南如今在本宫手里。” 无可谈判的筹码。 “娘娘也不愿意名录落入刑部手中罢。”唇际收紧。勾唇莞尔,“本宫才见时也吓了一吓。没想向氏小小宗族,竟也有不少三品大员归顺。连易平学那般软硬不吃都有。” 易平学是从三品下都督。年岁已过花甲。性子极为顽固。在朝中不站党羽,成日同那些愚忠之辈在一块。容洛当时匆匆一眼,印象最深的便是此人。 撑在鬓边的指尖缓缓摩挲过发髻。向凌竹的神色陡然沉下,“明崇,太过聪明并非好事。” “娘娘如有意将此事告知父皇……”容洛扬起冷峻的面目,眼中暗光骇人:“便看看父皇会否铲除向氏罢。” 第40章 (一更) “容洛!”向凌竹登时一声厉喝,温和的嗓音兀然尖锐高扬。发间的鸾凤随着起身的动作猛一下砸在美人榻的扶靠上,一阵杂响。 皇后凶恶,容洛婉丽的面目上却连一分惧怕都不曾出现,反而露了浓烈的笑意。 向凌竹暗示她会将自己知晓容明辕非亲生胞弟一事告知皇帝,她亦以此反击,同样暗示皇后泄露此事后将会获得的下场——向氏根基不稳,且在朝中地位模棱两可,做尽了真正世族所不齿的事情。如是向凌竹将燕南之事转口告知皇帝,那么谢家也一定会得知消息。 皇帝在五年前杀尽连氏党羽,实际一念之差里已经行错了道路。这五年里他才发展出属于自己的、脱离谢家掌控的一党,但与谢家正面相对,自然凶多吉少。倘若此事引起谢家愤怒,皇帝为了保全容明辕,为了保全那位禁脔与手下势力,必定会将一切归罪向凌竹与向氏。是为最低牺牲。 这一点刚巧戳中向凌竹死穴。她嫁给皇帝二十余年,几乎是一手扶植了向氏。向氏与她可说同为一体,她兴则向氏兴,向氏衰则她衰。假如向氏被自己最爱的男人一手毁灭——向凌竹几乎想也不敢想。 “明辕喜爱燕南。父皇则喜爱明辕。”视线横穿高堂。容洛语气带了几分挑衅,“若是此事被明辕搅到父皇眼前,不知娘娘要作何打算?” 容明辕不知燕南身份,皇帝却是当年换子一事的主谋。容洛此话出口,无疑是在逼向凌竹交出燕南。 被一个十四岁的小辈这般压制的委屈,自连隐南死后,向凌竹是许多年都未曾再度遭受。面上青灰一白,向凌竹右手紧握在塌靠上,双眼死死盯着容洛。半晌再没有下言。容洛与她当堂对峙,亦是一语不发。 良久。一声嗤笑划破静谧。 唇侧高扬,一粒小巧的红痣顺着扬起的笑意愈发移向双颊。向凌竹脸上怒意缓缓消褪。 捧起已经冰凉的茶水,向凌竹一口饮去许多,复将茶盏放下。神情冷清:“你着实没有辜负南帝的期望。假使你非谢时霖所生,本宫必定舍弃明兰,而选你来慈仁宫。” 闻言。容洛知晓今日再无法对向凌竹使心思。 提及连隐南与谢贵妃,向凌竹料定她不会让这件事闹到皇帝眼皮底下。 当年换子选择谢贵妃,一来是皇帝不愿让谢贵妃一个可以争夺皇位的儿子,二来便是看中了谢家煊赫的家世。此事如是闹大,于她不利,于谢家更是不利。 抿一抿唇。容洛望着上座的向凌竹。片刻转身离去。 . 辇乘在细雪里到了万坤宫。 万坤宫是元妃所住,宫殿位于宫城西北,是皇城中最大的四宫之一。宫内有水车、小亭、水榭、银杏林等诸多景色,暖日银杏鎏金,冬时则薄冰映穹,极为雅致。 此宫本应是三妃中的梨妃所住。只是她恩宠不比元妃,帝皇的偏爱亦不如元妃,便任由此宫落入了元妃的手中。 元妃待容洛如亲女,如非皇帝在宫中,下里的奴婢是不会拦阻容洛进殿的。 元妃此时正在逗猞猁。元氏族中好狩猎,平日里总会驯养些凶猛的飞禽走兽来辅助捕猎,偶尔有些乖顺伶俐的,便送进宫中陪伴元妃。眼下的猞猁狲亦是。 “这是昨日才送入宫的。”见着容洛,元妃轻轻一笑。手在猞猁头上摸了两三下,向容洛问道:“觉着如何?” 容洛虚扫一眼,不置可否,脸色现了几分阴色。元妃本还在柔笑,见此笑意微凝。心下思索,开口:“向氏女又做了什么?” “是弟弟……”容洛沉眼。“——是燕南,被向氏女带走了。” 她宫中人去寻燕南之事虽动作寻常,但谢家眼线众多,自那次她将容明辕非谢贵妃亲子一事报之谢玄葑后,那些眼线或受命谢玄葑,对她宫中行事极其关注。今日异动想来无多时便会落入谢玄葑耳中,燕南身份也会立时曝光。遑论元妃与谢家父女情同胞亲、又是谢家利器,此事更不会瞒过她耳目。 元妃早前便听容洛告知容明辕之事。现下忽然听闻燕南身份,迅疾起身,面上惊怖,吓得地上正惬意翻露肚皮的猞猁狲一下躲到一旁,警惕地呲牙咧嘴。 “此事……此事你可传信给了谢相?”燕南身为容明辕书童,元妃得以见过几次。在容洛告知她容明辕是皇帝与其他女子所生,还将燕南身份瞒在心里时,她还追问过容洛缘由。如今看来,容洛也是不得不瞒。 谢家家主重情。那孩子身份如是暴露,谢玄葑与谢琅磬便会不自觉对他多些关照,亦难免疏落容明辕。诚如容洛告知于她皇帝换子用意,若是燕南身份因谢家暴露,纵使燕南得归皇家,皇帝为保全那位禁脔与容明辕,定然也会对燕南下手——然后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此外。 “还未。”容洛慢慢舒了一口冷气。消息的得到与验证都花了极长的时间,她一心想要用激将法让向凌竹露出马脚,心里生怯不敢动燕南,很多事都没能一一安排下去。就连拦阻容明辕去寻皇帝,都是何姑姑机灵地先一步去劝说。 面色凝重。容洛微微蹙眉,施礼请求:“此时过来,一来是想让姨姨替明崇拦住消息去羚鸾宫;二来是请姨姨将前先做的打算提前,逼向氏女对明崇下手。” 谢贵妃性子锐利,倘若知晓燕南身份,决绝是要与皇帝对峙,令事情落入晦昧境地。故而必须让她不知此事。 而逼向凌竹对她下手,是容洛许久前与元妃一同做的计较。本想等狄从贺为她多折断皇后几条臂膀后,再令元妃对皇后手下残余诸多发难,将一切事情归罪到她身上,以此让向凌竹怒而动手。 ——可天不热遂人意。她始终都未能料到狄从贺会布下此局。 “向氏女诡计多端,她如何还能再顺你的意?”见容洛呼吸不稳。元妃疼惜地抬手,抚一抚她的脊背,将她牵到案后坐下。拿了腰牌差使了婢子去送给谢家送信,又让人为容洛温了盏清茶。这才继续道:“林太医的身份她既然知晓,燕南笃定也是一样的。只是……你得知燕南身份一事应当无几人谂知。是谁泄露的消息?” 念及将自己反将一军的人,容洛半敛眼帘,冷声道:“狄从贺。” 看不见元妃的神色。容洛兀自伸手入袖,将一封厚鼓的信封交入元妃手中:“她将此名录交到了我手中,而后将我获知燕南身份的消息送给了向氏女。”顿了顿,容洛抬眼看向翻看名录的元妃,眸中悔意昭然:“如我知悉她会与她反戈,我……” 一字落下。话头崩碎。再无下文。 悔意是绵绵不断的。只是事到如今,与其有这闲心在此说“早一日将燕南接到宫中”,不若去仔细的想些法子将燕南救回为上。 长久的静默。容洛敛眼,沉住胸腔里翻腾的那些担忧与畏惧。将双膝挪向元妃,微微躬身:“明崇求姨姨,帮一帮明崇。” 谢贵妃于容洛而言无可依靠,她只求她做壁上观。元妃对元氏与谢家的利益万分重视,又无极的疼爱于她,她现今唯一能依靠的、在宫中的最大助力,实际还是元妃。 她需要元妃与皇后针锋相对,将这宫里的苟且挑唆到最大——而后,逼皇后对她做出有辱“贤后”声明之事。 已经明言过此事不可为,容洛却再而请求。元妃神色滞顿,侧首凝望着她。入眼发髻如云,双刀髻上的银色梳篦簪着一朵小巧的报春花,紫红的花瓣被阴影映衬,显得紫一调格外浓郁。扫眼一望,宛如一朵可以杀人的曼陀罗。 只这样的一瞬。元妃翛然明白容洛请求的意思。 “姨姨会帮你。”似乎做了艰难的抉择。元妃语气里有一丝不忍。“但是你必须要答应姨姨一件事。” 容洛俯首。还未应承,元妃便又吐出下一句话。 “向氏女卑贱。你是谢家一代唯一的孙女。”元妃伸手将她扶起,桃花面上多了几分无奈,“你决不可与她同入漩涡。” 目光从编织精致的蒲席扬向元妃,容洛与元妃目中担忧相对。稍微思索,容洛抿唇。应声:“明崇谢过姨姨。” 哪里是会听的模样。 明白她性子果决,从不答应这些说不准的空话,元妃也不强迫。浅浅喟叹一声。她从席上起身,命人为自己拿来杜鹃软氅披在身上。又接了秋夕手里的披风裹在容洛肩头,将缨带如往日一般系成六瓣梅花的样式。而后退开一步,落下一声轻叹。 第41章 (二更) 十二月的光景瞬间飞度。元旦迟来。长安张灯结彩,宫中亦不例外。戏班、歌舞、宴席一应布置下去。嘉明殿重新修葺,红柱雕窗,玉砖碧瓦,万分辉煌。 元旦是个大日子。每年此日,四品以上妃子都将受召赴往嘉明殿,皇子皇女们亦会齐聚一堂。许多受宠的、不受宠的妃子都将在这一日得见皇帝。受宠固宠一线当中,宴席上更会斗得激烈万分。 这是容洛欲得见的景象。她也本该华装赴宴。只是或许是近来天寒,抑或是十四岁的身躯承受不来这般神思劳累,她元旦起身,便觉浑身软绵无力,喉头滚烫——竟是染了热病。 她愿想这也无多□□烦,左右也是坐着吃喝,亦是另一种休息。但元妃与谢贵妃来得巧,见她模样古怪,当即拦了她穿戴的动作,唤了盛太医为她把脉。这一把,她便被谢贵妃勒令在明德宫中歇息,再也不允赴宴。话也呈到皇帝那处,口谕一下到宫中,她也再不能反驳。 所幸谢贵妃明事理。虽不知元妃与皇后争斗缘由,但顾念家族利益,她亦在身后为元妃出了不少力气。小一月里,她与元妃联手,已让皇后连损两位二品妃嫔。可说大伤元气。 思及燕南。容洛靠在美人榻上,缓缓沉眼,悔色难休。左右思虑,又疲乏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洛再度醒转时,扬眼却看到了一扇题诗屏风。 疑惑蹙眉。容洛咳嗽两声,伸手拢住大氅,微微昂声:“掌事。” 何姑姑就在屏风外。听容洛呼唤,她当头应了一声,端了两盏茶水给容洛。一盏漱口,一盏润嗓。 “是薛二公子来了。”见容洛对屏风困惑。何姑姑将手上漱口的茶水递给秋夕,接了软巾让容洛拭面,“来了有些时。偏殿那边放了许多陛下赏下来的东西,还未得清点入库。奴婢便自作主张,用屏风挡了眼,让二公子入殿等候。还请殿下莫怪。” “父皇赏了东西?”容洛拧眉,挥手让恒昌撤了屏风,又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三刻前。崔公公瞧殿下还在歇息,放了圣旨和东西就回去了。奴婢见崔公公不收东西,就只拿了银钱谢过他徒儿。”为容洛摘下锦被,重新穿戴好苏绣海棠披风。何姑姑差人为她将绾成一束的头发重新梳理,再以一条青色的花络扎起发尾,这才允首让恒昌将屏风搬回库房。 “这些事你向来做得好。”夸赞一句。容洛拍了拍何姑姑的手背。举目望出穿堂,便看见了站在游廊上的薛淩月。 薛淩月此刻正背对于她。想来是并不知晓她已经醒来。 宁杏颜,薛淩月,重澈,这三人与她自小便是好友。彼此之间更不会端摆什么身份。见他久久与她背立,容洛也不一味地等他到眼前来。径直起身,抬步向他走去。 夜深露重。堂内温暖,堂外却格外寒冷。容洛脚步极轻,但薛淩月常年习武,自然一下就听到了动静。 他忽一下回身。见着容洛,神情一怔,翩然一笑:“醒了?” 容洛此时正看着庭院里的重澈,满面惊愕。听见薛淩月问话,良久才反应过来,支吾着应了一声:“嗯。”顿了顿,容洛收敛惊异,疑惑问道:“夜半不可入宫,你们怎么在这儿?” 经历寒食节一事,她虽未曾松动过与重澈为敌的心思,但也不会向从前一般给重澈冷脸。稍稍问了一句,容洛自觉在廊外说话不大合适,便让人摆了案几在宫中,而后请重澈与薛淩月入室。 “听闻你害了热病,现下如何?”重澈在案后坐下。何姑姑为他奉上茶水,他一目未曾落下去,只是双眼凝视容洛,“可曾好些?” 容洛正要启唇,下座薛淩月伸过一只手,眨眼间已经在她额上试探过一遍。 “应当无事了。”薛淩月收回手放在自己额上,“我觉着是与我的一模样。” 四下一时宁静。 薛淩月与容洛互为好友这一事宫中皆知。可薛淩月往常极少到明德宫中来,这般试探发热的动作除了谢贵妃也无几人对容洛做过。便是有,那也该是容洛年幼的事。儿时嬉闹并无大碍,但如今容洛已经十四,薛淩月已经束冠。“男女授受不亲”这话,应当适用这二人。 薛淩月倒是不以为意。于他而言,容洛小他足足六岁。谢家与薛家关系亲近,他姐姐薛幼元是谢琅磬的夫人,容洛是谢琅磬与薛幼元的女侄,那同样也是他的女侄。舅舅关照一下女侄病躯,是理所应当。 他心思明显。重澈与容洛一眼可堪。也不对他多做言辞。 将怀中的信件放到容洛眼前的案几上,重澈将今日来此的目的坦诚:“这是燕南所写。”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畔。容洛偏首望着重澈,眸中闪过诧异。拾起信封拆开,一眼便看到了一行端正的行书。 “勿挂。燕南。” 容明辕已经入崇文馆修习,燕南是他的书童,因得太傅赏识准许旁听。故而他的字容洛也得见过几回。此时一见,容洛当即确认。 “他在何处?”这信写得简洁,落笔极其连贯,可见时常得写,亦并非落入歹人手里。容洛目露喜色,一时觉得太过,微微扫了薛淩月一眼,定下心神。 重澈斟酌片刻。如实告知:“在我府中。”看容洛疑心蹙眉,他再道:“那日白鹿见着,截了下来。因不甚放心,我便请十皇子将他交给了我。那孩子与我投缘,如今在府中一应事都由我教习,你且安心。” 容明辕将燕南交给了重澈? 眉目一动,容洛凝目:“我从不知此事。” “锁了消息,你自然不会得知。”薛淩月支手倚在案边,挑眼一笑。“皇后既让陈业槐动手,必是这孩子于她来说格外重要。如是不做得稳妥些,向氏一族决绝会不依不饶,何以还有这一封信?” “所以你便连谢家的人都一应瞒过去?”得知来龙去脉,容洛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重侍郎府也不是个好去处,但至少比落入皇后手中要好上许多。 至少……现在的重澈不是十三年后将她置于死地的重澈。 心思转圜。容洛低眉,突兀意识到一事。 皇后未曾得到燕南,但陈业槐是她心腹,假若燕南被白鹿截走,他必然会上报向凌竹。亦如薛淩月所言。她手中有足以致向氏于死地的名录,向凌竹手中却没有能够制衡她的物什——倘使她知晓燕南落入重澈手中,她不可能不让向氏施压重澈,拿到燕南。 重家与重澈素来水火不容。重锦昌也只有在需要重澈时来寻他。向氏如是逼迫重澈交出燕南,重澈势单力薄,燕南终究还是要落入向氏手中…… 况且,薛淩月与重澈是为好友,但绝不至于替重澈来瞒住谢家。 视线在重澈与薛淩月当中扫视一眼。容洛静默良久,直视重澈。嗓音发干:“你莫不是……与薛氏联手了罢?” 婉柔的语调中透着警惕。重澈与她相望,片时侧首,同薛淩月道:“你先去见母亲吧。我随后就到。” “你瞧。”凝肃的目光落在容洛身上,薛淩月陡然勾唇:“我早同你说过明崇通达。你偏生不信。” 此言是认了重澈与薛家联手的事情了。 “外祖可知?”横眼睇向薛淩月,容洛语气冰冷,“是老夫人的意思,或是薛郡公的意思?” “祖母和父亲可未曾做这样的决定。”薛淩月并不理会重澈,“重澈将迁任户部尚书,谢相有意拉拢。父亲仅仅是遵照谢相的意思而已。”望向重澈,薛淩月倾唇:“你应当知晓。” 重澈不置可否,“你若再不去,母亲便不会再给你商议的机会。” 薛淩月也不再拖拉。含笑对容洛稽首长揖,接了秋夕递来的纸伞,往霖荣郡主所住的咏怀殿行去。 细雪飘飞。何姑姑在案间升起一盆新炭,为重澈与容洛换掉冰冷的茶水,督促容洛尽快服用将太医开的药。 乌黑色的药汁盛在碗中,醇苦的药味在四下弥漫。容洛望着汤药表面许久,一气饮尽。抬手挡开何姑姑递来的蜜饯。 “我并非有意瞒你。”重澈从袖里拿出两颗平康坊的蔗糖,“陛下旨意下得极快,各家的招揽也令我十分措手不及。薛氏与谢家亦是。” 半年未到便接连两次升迁。重澈之才几无可说,世家若对此视而不见,那便不再是世家。 “你不曾应下薛家招揽?”他未承认联手。低晲了眼糖果,容洛眉心耸起,“方才二郎……” “不过薛家卖我一个情面。”重澈微微一笑,“至于向氏不予我烦恼,是因陈业槐为我所用。他受令不说,皇后与向氏自然不能获知燕南在何处。” 第42章 (二更) 乍然抬眼,容洛的面色在一瞬间流露几丝骇然。凝望重澈片刻,她口齿开合,心中揣摩数次,将语气里的忌惮消散:“陈业槐是皇后身畔多年亲信,你如何能将他握入手中?” 话音落地,难免还是掺杂了些微凌厉的质询。 容洛自觉所问不佳,却无法再做弥补。重澈心思玲珑,身世不同常人,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此下一听,眉梢的笑意扬起零星苦意,语气温和:“他并未净身。而我恰好发觉。” 原是如此。 “对不住……”知晓他已清明她话中对他的忌讳。容洛沉眼稍许,言辞恳切:“我并非有意。” 此言不虚。她与重澈相识近十年,太多年日里她都极其依赖于他。眼下的年岁原也本该是最信任他的。可前生图景难忘,北珩王送来的那一杯鸩酒到头来还是成为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以至于现今她欲像以往一般与他往来,不禁会时时带着防备。 “我并无责怪之意。”她宽慰的话语落在耳际。重澈舒眉淡笑一声,而后将引起这一切的话势沉下去,“我本想在安顿好燕南之后便将事情告知于你,只是近日事务拖累,分身乏术。如今你已知晓此事,我也安心。”微微一顿,他从席上起身,身躯欣长,风姿朗逸,“母亲尚在等我议事,我便不做多留。你多多保重,切莫太过劳累心力。” 容洛沉一沉首。见他动身,心下犹豫片时。沉声请求:“过完一月父皇就会赐我府邸……还望那时,你能将燕南交予我。” 身形挺拔。重澈抱袖而立,凝视她许久,他问道:“明崇,你不信我么?” “……并非。”洞穿被忌惮,容洛有一息间发不出声。好半晌,她扬目与他互视,“你知燕南于我万分重要——” “信我便是。”轻平的语调里温和满溢。见容洛眸中急切,重澈宽慰:“你还有许多事需要应付。且前朝形势难料,你只凭借一个‘大殿下’的身份,想来并不能获取多大的势力。那孩子与容明辕交好,现下几乎跟容明辕一条心。倘若你将他带在身边……会是最大的麻烦。” 容洛欲行之事重澈了然。燕南与容明辕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如他将燕南交到容洛手中,凭容洛对燕南的愧疚,她一定会极力宠爱于他,假若被他知晓容洛欲对容明辕不利,他一定会把容洛筹谋告知容明辕。引来不可预计的灾祸。且不论此。燕南聪敏,倘跟随容洛左右,定然也会察觉容洛勾结朝臣宫妃。得知友人被算计,他会悄悄收集容洛与朝中大员来往的证据也未可知。公主参政一事泄露,不仅容洛境地危险,他亦前功尽弃。 故而,他决计不会把燕南交给容洛。至少——不是这个时机。 重澈所言凿凿。可容洛却不曾听入耳。燕南前生惨死,这一世又受尽十年苦难。既然他可脱离帝皇眼线,接到她身旁来自然最好。 “他是我……” “无论如何。”接过秋夕递来挡雪的紫竹油伞,重澈言语笃定,“我都不愿你身陷险境。” 字字决然,毋庸拒绝。容洛被这直白腔调引得一怔,还未再多做言语,便见他作揖,而后退出宫外。 . 亥时的钟响传遍六宫。重澈举伞行过宽阔宁静的宫街,远远望见在永春宫墙外看枯枝的薛淩月。 几步走近,重澈睇向他发尾凝结的一层霜气,神色清淡。“不是让你先去寻母亲?” “左右也不急。”薛淩月看他走近,将视线从摇摇欲坠的枯叶上收回,缓步行上宫道。和声:“倒是担忧你与明崇。” “何事可忧?”重澈斜眸睨他一眼,“担忧我告知她,我从未与你家宗亲利益勾结。坏了你欲借此拉拢我的心思?” 打算被戳破,薛淩月也不脸红。挥手免下几位路过婢子的行礼,他神色无奈:“若不如此,你哪能知道谢相的诚意——谢相分明摆了那样好的条件给你,还许诺明崇及笄后便让谢贵妃为你们请旨赐婚。偏偏你全不买账,冷面拒绝。叫父亲和谢相好生烦恼,连我也不得安生。” “你打错了心思。”望着宽阔且长的宫道,重澈语气平常:“这并非明崇意愿,亦非我所意愿。” “明崇不愿你便不做?”他语气清淡。薛淩月横扫他一眼,鼻息一嗤:“那你何必为她去收买崔公公?” 薛淩月尤善蹴鞠与马球,技艺十分精湛高超,亦颇得皇帝喜爱,因而常在宫中走动。前些日曼陀罗花事发时,薛淩月正替郡公与谢家送东西入宫给谢贵妃。临过东宫时,他便见着几个奴婢抱着两匣东西迎面走来,一路还窃窃私语什么“狄婕妤”“曼陀罗”的事。 那会儿他好奇,趁着他们对他见礼的当口问了几句。待弄清楚来龙去脉,他看到那奴婢手中的匣子,才想起白鹿曾将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匣交给过皇帝身边的宦官崔诵翁。当时白鹿还不慎开了匣子。虽不得看见全貌,但对比奴婢带去销毁的匣中物什来看,乃是同一物什。 听闻他嗤笑,重澈心下知晓他不会将此事转述于他人。抬手拂去袖袍上沾染的雪花,他缓声道:“那么依你所见,明崇又适合后宅么?”薛淩月微一怔忪,重澈稍稍侧目,瞧见他神态,唇际倾了些笑意:“你亦清楚,明崇并不适合。” 言语晦昧,并未说全。可薛淩月与容洛重澈一同长大,又如何不知重澈内里深意?他也是见过连隐南对容洛做的那些教导的。 忆及许多年前得见幕幕严苛。薛淩月敛一敛衣袍。面色在刹那郁郁。沉默良久,他看向重澈。太息:“陛下对她的忌惮,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亦是如此,她才不能屈居后宅。”在咏怀殿的石阶上顿步。重澈将伞收起,递给等候多时的婢子。凤眸里纳了温柔,语调沉稳:“一味的退避并不能使明崇生生安顺。她是鹰隼,活在庇佑之下仅仅是白白耗去她的利爪与翅羽。如你知,如谢相知,我心悦她。故而我决不会做那提刀斩断她双翼、拔去她利喙的恶人。” “我只愿她将此路行得更为平坦——如此而已。唯此而已。” . 此言容洛并未听闻。她病了两日,这两日却也未曾闲下。那夜重澈离去,她就对燕南居住重澈府上是否适宜做了权衡。终究顾虑到更长远的往后,她派人给谢攸宁报了信。又书信再三,让重澈照料好燕南,便将胞弟托付在了重澈手中。 这于容洛是极大的赌注。 十九岁的重澈虽与她关系匪浅,但到底有着那般的过去。容洛不得不心生忌惮。 敛着软氅坐在万坤宫中,容洛望一望在座的孟云思与厉美人,口中轻轻呵出一声担忧的叹息。 “如此便是照旧行事。”厉美人在席下划开一块红豆糕,细嫩白豆腐似的糕身,内里包满了红豆。此时一筷破开外皮,内里咕噜就掉下一颗蒸熟的红豆来。将红豆夹起放回糕点里,厉美人听着元妃的话,微微允首:“妾身会与宝林一同应和,殿下且安心布置。时机一到,妾身定然不会吝啬口舌。” 方才厉美人与孟云思还未到万坤宫的时候,容洛便将燕南安好,皇后倚仗气势假作燕南在她手中的事情告知了元妃。听闻燕南一切无虞,元妃松了一口气,斥骂了一番向氏女奸诈,这才与容洛安排往后诸事。如今告知厉美人及孟云思的,一应已是隐却了燕南之事的话语。 “只是多难为你了。这才回宫不久,又要受罚。”记挂着胞弟,容洛亦不会遗漏正事。收了神思,她妥帖的宽慰了一句厉美人,望向眸光闪烁的孟云思,“宝林也勿要惧怕。此事简单至极,你只消当众与厉美人发生口角,而后被掌掴引来父皇,令父皇责罚厉美人。以此取的皇后更多信任尔尔。并非难事。” “妾身并非害怕。”孟云思正襟危坐,左右打量一眼众人。启唇:“妾身是担忧,皇后娘娘假若不信妾身……又该如何是好?” “她必定信你。”元妃抚一抚猞猁软滑的皮毛。眼中深色浓郁,“狄宝林戚婕妤二人接连折损,王修容杜昭仪又没得痛快。剩下的那些妃子不过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虾兵蟹将,连你一分也比不得。距选秀又有一年余,她再也取不得其他助力,现下几乎孑然一身,只可倚靠你。” 目光望一望容洛。元妃挑唇一笑,和善的笑意漫过眼底:“况且——明崇那时要你将一切捅露出去,就已为此留了势头。你不消担心。” “正是此言。妹妹又何妨担心?”厉美人细细尝一口红豆糕。红豆软糯的滋味落入腹中,香甜的气息盈满口齿。她将骨碟与银筷放下,视线从猞猁狲移到元妃容妆细致的面目上,轻轻与容洛莞尔:“再如何,也还有元妃娘娘呢。” “三思是好。只是今时担忧略微多余。”容洛轻浅挽唇,“事不伤皇后利益,她乐见其成。即使遭疑,也并非坏事。左不过她是将亲自动手。”言及此,容洛想起一事。微微侧身,容洛对何姑姑问道:“猞猁的消息送给慈仁宫了么?” 听她问话。何姑姑福身:“回殿下,消息已经送给裘掌事。想来此时皇后娘娘已经听闻。”再扬眼向元妃,她万分恭谨:“猞猁嗅麝香即狂暴之事,奴婢也一应送了过去。娘娘放心。” . 一切便在不知不觉中被安排下去。 韶光近来,白云苍狗。数日里皇后与元妃争斗,至几日前终于有了胜负的眉目。 ——厉美人在赏花会上失仪,掌掴孟云思,皇帝亲眼得见,降品级为才人;元妃养的猞猁在众妃玩捶丸时突兀狂暴,攻击数位妃子,还将皇后推入了水中。事毕猞猁死,而元妃受罚,禁足一月。 惩处轻重着实好笑。却也让容洛知悉皇帝的势弱。 厉美人无家族撑腰,品级从四品降为五品也只是看在了太子容明兰的情面上;而元妃损失猞猁,禁足一月,莫不过是皇帝忌惮她身后的元氏。 元氏族长元景山为二品柱国,虽非大家。但元景山妾室李芙栀母族为金陵李氏,手中握有无数遗产,且经商有术,几乎年年为朝廷进贡捐献。皇帝决绝不敢得罪。 向凌竹也知皇帝顾忌。但她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元妃与厉美人为容洛所用之事她一早知晓,凭借这段时间二人来回的交锋,她已能判断容洛助力不过几人。现今她将容洛手中握有最多部下的元妃算计禁闭,对容洛而言已等同重创。而容洛手底下剩的何姑姑容乐等人,与她手里剩下的卒棋不过是一般角色,根本无需顾念。 如此,容洛与她已是同样境地。 沏一沏茶水。向凌竹扬眸望向下座的容洛,神色疏寡,声音狠厉:“落到这样的境地,你竟还敢跑来本宫这里。” “娘娘又不会把本宫吃了。”暖光自半开窗棂落入室中。容洛背光而坐,神色恹恹地用食指勾一勾袖角的流苏,视线在宫室内端详。听闻向凌竹所言,容洛低笑一声。眼眸睇向上座屏风后露出的半片蓝色裙裾,轻蔑道:“倒是娘娘,已经沦落到要靠这般手段对付本宫了么?” 婉柔的声音在宫中散开。容洛明明白白昭告向凌竹,她已经发现她那些拙劣伎俩。 眼中利芒微凛。向凌竹也不再假作挑衅,偏首对屏风后那人命令道:“出来吧。” 蓝色身影踱出六幅雕百鸟折屏。容洛探眼望去,视线在与那人对上时有了一瞬即逝的笑意。 那人正是孟云思。 事发突兀,孟云思从未与她事先告知。想来也是今日众妃请安时做的打算。明了向凌竹的势短,容洛丝毫惺惺作态的惋惜道:“看来娘娘如今是只剩了孟宝林这一个助力。不知此时要母亲对娘娘下手,娘娘会否将后位拱手相让?”疑问娓娓拖长,望见皇后诡谲的神色,容洛抬袖,掩住半张面目,“依娘娘从前对母亲做的那些事,只怕是不用娘娘让位。” 威胁沾染唇齿。容洛每一个音调都似在为向凌竹勾画一个死气沉沉的图景,一字一字,几乎足以为她冠上对皇后大不敬的罪名。 可她一分露怯也无。亦不将皇帝新宠孟云思放在眼里。模样张狂,一早笃定大不敬于她并无大多效用。 而这样却激怒了向凌竹。暗潮一寸寸布满脸面,神色逐渐在话音里变作铁青。凝视容洛许久,她愤恨的目光里好似藏了千只食人的罗刹。胸膛沉浮的速度愈加迅疾,未几,她冷声道:“这便是你所打算的。” 容洛并不理会。些微扫一眼孟云思。她缓缓莞尔:“娘娘局此位甚久,向氏也已得了不少油水。还请娘娘切莫怪罪本宫直言——六世族中娘子无数,每一年选秀都有人对此位虎视眈眈。本宫想,娘娘与母亲斗了这样多年,也是时该功成身退了罢。” “功成身退”四字上咬音极重,但向凌竹未曾听出这一词该有的意义,反而是来自容洛的无尽羞辱。 诚如容洛所言。她在后位上一手扶植了向氏,为向氏谋了不少福祉。几乎比父亲向石瑛更像向氏一族的族长。而这一切的获取,她都付出了难以言说的心力。故而,她对此位可说是尤其看重。更有打算往后太子即位,她便以向氏钳制容明兰,如连隐南一般垂帘听政,坐拥大权。 可如今——容洛却请她在这时“功成身退”。 羞辱。莫大的羞辱。 灼烫的怒意在一刹间燃起。向凌竹双手敛入袖中,自觉指尖扎入手臂,痛疼无比。 气在疼痛中渐渐消弭。向凌竹捧茶长饮。语如冰窟:“你如何打算到底都是痴心妄想。此位即便不是本宫,也绝不会是谢时霖。” “娘娘未免太有把握。”容洛将袖袍上的流苏穗子编成了精致的花结。眼目里对向凌竹的劝告没有一丝波动,“后位终究不过一个‘权’字。既然是权,便没有不更代新人的道理。娘娘坐得稳,是娘娘的本事,本宫若能替母亲拿到,那是本宫的谋算。” 话语轻巧。向凌竹听闻嗤笑:“你以为凭谋算,便能得此位?若非陛下允旨,否则这一位,谢时霖如何都坐不上去。” 她说的容洛当然知晓。皇帝对禁脔深爱至极,对拥有与禁脔同样面貌的向凌竹亦多了几分宽待,但对谢贵妃——任他如何将装点太平,扮出慈夫仁父的模样,都难以令人忽视他对谢家日渐加重的忌惮,以及欲对谢家除之后快的狠意。 可重生一世,容洛不愿谢家与谢贵妃重蹈覆辙,更不愿再做一次提线偶人——她势必要夺/权。只有将权势握在手中,她才可保下自己的性命,保下母亲的性命。 “娘娘若不为后,父皇必然答应。”沉眼一笑,容洛将流苏放开。从椅上坐起,语调讽刺:“毕竟谢家与向氏不同。到底代代功臣,忠良之心天地可鉴。换做向氏……” 低低哂笑几声。容洛余光斜睇孟云思片刻,在向凌竹气急败坏之前,转身离开慈仁宫。 . 近日天气深寒。容洛不喜冷风刮人,因而除了必要上学的日子,极少离开明德宫。 在慈仁宫膈应了一番向凌竹,容洛去崇文馆关照了会儿容明辕念书,便又返回了宫中。 一应沐浴更衣完毕。鹭形白玉纹花簪子落入发髻当中,恒昌便来了消息,说孟云思到了宫内。 明德宫小厨房有一条送菜时用的通道。因崇文馆不适宜与宫妃见面议事,何姑姑就生了主意,请宫妃走旁门入宫。这样一来出入方便,容洛大体与谁结党之事,也会被巧妙的瞒下来。 “请到正殿来便是。”吩咐一句。容洛挡开婢子还要簪上一枝迎春花的架势。敛好衣襟,理平褶皱,将案上的袖炉抱在怀里。这才掀帘出去见客。 孟云思走得急。到堂中时险些与容洛撞个满怀,临着还有半步急忙停下。一抬眼见是容洛,施施福了礼,方才紧张道:“今日皇后娘娘突然要妾身留下,说是要妾身暗中记下殿下言语。妾身情急之下答应娘娘,未得与殿下商议。不知此事会否令殿下筹谋生变?” 近日来她为容洛做了不少事,从旁也得知了容洛不少打算。虽惊异于容洛想谢贵妃为后的心愿,但对此她颇为赞成。 谢贵妃若为后。为谢家带来庇护与荣光自然不可同往日而语。只看向凌竹为后时替向氏所做一切便可见一斑。如是谢贵妃手握帝后权利,谢家权势必会比从前更为可怕——谢攸宁的仕途得家族恩荫,必会走得顺风顺水。她已入宫,对谢攸宁难再做念想,只能为容洛手中助力,从旁协助他一些就是一些。况且她与容洛已达成协定,她背叛皇后,来日孟家入谢家做家臣。那是孟家与谢家共谋,无异于荣辱皆共。因而,她又如何不对此表示支持之心?不重视容洛筹算? 看出她的小心谨慎。容洛嫣然。揩着她的手在蒲席上跪坐,秋夕刚好端来两碟醇甜的拔丝赤豆糕糕。容洛为她夹了一只入碗,轻声赞扬:“你做得极好,我本想寻个时机让你在外偷听,却不想皇后先让你做了此事。倒是令我轻松了许多。” 第43章 容洛的言语且轻且缓,带着几分冬日煦阳的温和,可见并不是在说客套话。 孟云思听闻,心下悄悄的松开了一口气。容洛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将皇后拉下高位,今日里与元妃、厉美人的筹谋也都是为了册封公主府一日的到来。元妃禁足已是极大的牺牲,她年岁不足,经历更只限于闺阁,往时得到的教导也是讨好夫家。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极怕行错一步,便会造成容洛满盘皆输。 “莫忧。”舒心的呵气声低低落在耳边。明晓孟云思对皇后的顾虑,容洛手里银筷捻赤豆糕摆正,将骨碟与新的桐花银筷一同搁在她眼前。复落座回席上,轻轻一笑,再宽慰道:“你如今是皇后亲信,她对你格外信任。得什么消息、命令,你只管先头答应下来。觉着自己可行的,便自个儿处理。不能做的,便之后与本宫、元妃娘娘商量就是。” 孟云思微微施礼道谢。执起筷子,心中仍如放了一只呱噪的兔子,不安分地用双足拍打满腔。她夹起一丁点赤豆放入唇中。又惶惶道:“近来娘娘对殿下极其不满,又遣了陈公公等一众去查探元妃娘娘与美人。妾身实在害怕,若是下来娘娘疑心妾身,恐是会暴露妾身已然归顺殿下,让殿下打算付之一炬……” 言及此。孟云思自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收口,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是厉美人交与她的。说到底与去灾厄也并无干系,只为自己安心而已。但或许是孟云思惊畏深宫害人之事,久而久之,便成了嘴上的习性。遇上亡人、失言等事,总是以此安神。 “宝林只要能守住自己便是。其余的,都是些不妨的事。”容洛不置过多的解释——她行事之前已经做了最好与最坏的打算。如能借宫妃之手安安稳稳地行到最后一步是极可心的;但若不能,她会求外祖,用谢家逼母亲成为此事的推手,无论她是否乐意。 捻筷将拔丝赤豆糕上的几片绯色梅瓣翻到一旁。容洛瞧见孟云思疑惑的神色,稍稍咬下糕点一角。腻软的滋味在舌尖融化,她微微沉眼品尝,待得一块如数入腹。她方扬眼,缓缓呷笑道:“后头还有本宫呢。” 怔一怔神。孟云思念及早些时日她与容洛一众在万坤宫商议的那些事宜,心中微微一沉。温婉清丽的双眼露了些忡忡,细细瞧一瞧容洛,她忧惮颔首,执筷用起糕点,唇齿微动。气息里,容洛听到一声细微的“阿弥陀佛”。 知她对谢攸宁爱屋及乌,自己得到担心也是沾了谢攸宁的光。容洛也不做他言。与她再叙了几句话,外婢来传太子请见。孟云思自觉身份,起身告辞。容洛莞尔应下,临她到了门前,眉目微动。突兀记起一事,将她唤住:“宝林。” 孟云思回身,看容洛令秋夕请容明兰到偏殿。不明地福身:“殿下。” “是这般。”望向书案上放着的一封信笺。容洛招手让她坐来身前,语调轻缓:“本宫欲让谢家与你家同查侍郎吴海蓬戕害百姓,收受贿赂一事,不知你可否替本宫问问孟博士1的意愿?” . 仲春缓来。花朝节悄然而至。 绡纱笼笼如烟。容洛顺着何姑姑的轻唤起身梳洗。净面再三,抬臂让秋夕逐一为自己穿戴。荼白的上襦,银红的海棠穿枝长裙,彤色的缨条缀着流苏。发髻一侧簪着六枚小巧的梅花,与眉间一朵精致的朱钿交相成映。 “奴婢在宫中也曾见过那么多公主,但也未有见着有这般好看的。”替她在发间簪上一只玲珑的银燕梳篦。秋夕退开一步,轻轻赞叹一声,又惋惜道:“若日日是花朝节便好了。那奴婢也能时常为殿下仔细打扮。往日里殿下穿的实在素净,白白耗了那箱箱匣匣的衣襦。假使那些衣衫有情,怕是会为殿下冷落嘤嘤哭起来。” “这话说得吓人。”容洛还未说话,那厢何姑姑拿着几条彩帛入内,将颜色鲜丽的四五条送到容洛眼前,当头就笑话了秋夕一句。“依照你这丫头说的,那将衣衫放在箱内,岂不犹如将它们关在牢笼内?这一关好些年,哭也得哭许多年。殿下岂还能安生。还是莫这般比照的好。” 秋夕得幸容洛身前,容洛对她颇为纵容,因此对何姑姑这些高自己一头的前辈都不甚害怕。为容洛系好软披的衣带。秋夕轻快地扬着笑道:“殿下是咱们的明崇大殿下,英武着呢。几件衣衫又算什么,吵闹太过便连箱劈了。哪容他们一哭二叫。” 端地是一个溜须拍马还不脸红。何姑姑被她逗得禁不住笑:“殿下劈了,你又哪里还能为殿下做打扮?” 蓦然一愣,秋夕此刻恍然自己自相矛盾。虚虚嗔一眼何姑姑,秋夕为容洛抖开软披。便退身下去准备轿辇。 婢子之间的打闹容洛从来不多做理会。细细挑了条茜草红的帛带绕在腕上,她将剩下的彩帛交回何姑姑手中。正欲往外走,她又顿住步伐,向何姑姑问道:“掌事,你是见过皇祖母的吧?” 不知她为何起兴问出此言。但何姑姑在宫中数十载,至今累积的资历几乎与容洛年岁一般大。若扯谎从未见过连隐南,也太没有道理。依依沉首,何姑姑回话道:“奴婢虽未能述职隆福宫,可太后常在宫内行走,因而也是得见过四五面的。” 抿唇“嗯”一声。容洛行出宫门。此时正值辰时一刻,碧穹洒了一脉暖和的日光,光芒自海棠的几条彩帛上透过,稀稀落落的在宫道上映了片片斑驳。 容洛在轿辇前望了许久,听见何姑姑催促。她抬手扶一扶耳际的两朵桃花,一边迈步上了辇乘,一边低眉同何姑姑问道:“掌事觉得,本宫今日模样可像祖母?” 皇帝忌讳她的容貌。何姑姑伺候她左右多年,虽未曾亲耳听闻皇帝亲口言说,但到底有所感觉。遑论此前容洛与重澈,与谢贵妃相见时她都在左右,又说她曾事戚婕妤。这一分忌惮她不可不深知。听容洛忽然提及此言。她不知用意,略微顿了一顿,轻声回话。“殿下与皇太后是极像的。” 和风渡来,海棠花影动摇,层层斑驳落至容洛精致的颜容上。轻轻一勾唇,容洛道:“像便是。”抬手起轿,容洛不置喙何姑姑眉间的不解,音容温和的问道:“孟氏一处,盛太医可有消息了么?” 问的自然不是孟云思。何姑姑跟上辇乘,颔首道:“昨夜盛太医便连夜回了话,当时殿下正在睡,奴婢也不愿吵着殿下。方才本也想说的——孟夫人听闻殿下邀请,很是高兴,答应会及早入宫。奴婢四更三刻的时候就差恒昌去了城门外等候。想来此时已与元妃娘娘一同去了太液池桃园。” 今日花朝节,宫妃们齐聚祈愿,命妇也会得在今日受邀入宫。或是宗族母亲,或是官员夫人。只要有入宫的牌子与帖子,加之亲眷的身份,城门的守将便一应放行。前日容洛已发了帖子请孟氏与盛婉思,又托求谢攸宁为孟氏向元氏族人一个兖州表侄的名头。为的便是与孟氏相见。 她早前与盛太医所做的打算,盛太医也一一转述给了孟氏。虽盛太医言语家常,但孟氏并非庸俗之辈,当即明白。多日来得了空,也时时借着盛太医之手同容洛示好。早前送来的拔丝赤豆糕即是她亲手所做,也算一个外室妇人眼下所能作的事。 容洛亦与她来往过许多封书信。孟氏言语谈吐之间着实落落大方,偶尔容洛提及盛太医正室洪锦绣,她也不过一句“妾与夫君情谊多年,能得日日与他相见,妾已惬然,再无所求”回话。格外宽度,难教人诟病。 可她亦不是寻常妇人——听闻容洛属意盛婉思入崇文馆,她亦无推拒一分,只说:“妾女极其乖巧,殿下不嫌她卑微,是她之荣幸。” 一句一句,极会待人接物。 于是容洛也不再试探她。给了她元氏表侄女的名头。有此衔称与元氏照拂,虽非命妇,仅仅一介外室,她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可与命妇贵人们同等身份。一席来往。 二月二拜花神,于后宫而言颇为重要。辇夫不敢耽搁,抬着轿辇,脚步极快的赶到了桃园。 在太液池外下了轿。容洛一路行进桃园时,园中已然聚了许多人。命妇宫妃错杂。见她入内,一时见礼连番。 抬手免除。容洛在一众人里寻见谢贵妃与向凌竹。 “母亲。”弯膝向谢贵妃施一施礼。容洛察觉向凌竹骤然不悦的视线,偏身轻笑,望去的目光里已多了几分挑衅:“娘娘安好。” 最后二字上语气极重。但她如何安好——近日来只要她打开慈仁宫的大门,她便会出现在一众请安的宫妃中。面上恭敬,一旦宫妃离去,她便端起令人厌恶的架子,百般拐弯抹角的威胁、羞辱于她。饶是她定力悍然,依然不免动怒。听闻这一声问候,她唇边的笑意险些又要沉下几分。 目中凌厉。向凌竹依然脸面温柔。亲和地抬手虚扶一下容洛,她音容款昵:“来了便好。本宫在那处为你留了花枝,你将帛带去悬了,再好好去一去心愿且是。” 第44章 (一更) 容洛当然不推拒。她与向凌竹厌恶相斗确为其实,但花朝节于妃子命妇而言亦是个大日子。她不日便要出宫,往后揽臣、授权、差遣、收买……总会跟这在场中的某一位打上交道。遑论向凌竹为后,是长辈;她为公主,是小辈。于理于情,她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了向凌竹的脸面。 端庄地折一折腰。容洛顺从地应和。依照向凌竹示意将腕上帛带取下,系上桃树的枝条,指尖在女婢捧来的一翁清露上沾染几滴,细细洒在花枝上。旋即稍退一步,沉眸默念一声“事事平安”,便退回了谢贵妃的身旁。 左右又再叙了些话,向凌竹亦客套的穿插几句,但时辰不多就收了口。恰恰裘掌事来报向氏的侄女向绫罗有一物想对向凌竹讨要,她也顺水推舟的避开了容洛暗有意味的话语,往命妇中行去。容洛对此从无阻碍。今日与向凌竹来往免得一时,绝对也逃不出一日。 随着谢贵妃见了舅母薛幼元,容洛与她彼此关照了一番吃穿住行与初八诞辰之事,辰光即到了巳时。 花朝节是百花诞辰。这一日无论达官显贵抑或平民百姓,都要在五更时择一花枝悬上彩帛或沾贴红纸以作赏红。并邀亲朋好友一同郊游摆宴,饮酒作乐。若是家中从农的,还会在这之上添增种花、栽树与挑菜等一应亲劳,以求丰收。 大内中自然不会如此麻烦。皇后亲缫一事亦不在二月。当下见巳时的钟响报过来,一众妃子命妇便相携着去往了嘉明殿听戏吃酒。 因不是庄重的正节,皇帝忙于政务,女眷较多。堂内的案几布置得较为松快,上头空置五位给皇后、谢贵妃与三妃,下方则摆开了两排席位。左侧一列是贵妇千金所坐,每席坐二人,是为命妇能与小娘子们相互照应。右席则是公主皇子所坐,依照辈分、身份尊贵各自入席。 容明兰是太子,虽身份尊贵,但比不及长幼有序,屈落座于右一位二座。在容洛下座。 席开。皇帝赐下的百花糕为首端上案几,随后是鲜脍鲈鱼、八宝什锦、春菜粥、玉兰四喜饺种种。至一出花为媒的戏落,前朝皇帝派来替替众位命妇制生鱼片的金吾卫终于姗姗迟来。 肥美的鲮鱼于精湛的刀工下一瞬成片,一碟落下去,又是一条鲮鱼上案。 等候的时光是闲散的。四下看了一会儿金吾卫斩鱼,互相开始谈天说地。皇后侄女向绫罗当先坐不住,在请示过向凌竹后便串来了容明兰身边。容洛见此,径直也去了谢贵妃身边。有这二人为典范,众人也不再守据。当庭向凌竹也不加置喙。只是款款慈爱地笑着,似乎有意纵容。端地一个贤后的好模样。 可向凌竹眼底那几分紧贴着自己的恨意,容洛又怎会察觉不到?缓缓挑唇,她不多理会,与元妃谢贵妃说了几句话,落座到下座孟氏的身旁。 她突然临至身畔,孟氏并不意外。静婉地与女儿盛婉思一同挪膝退后两步,二人向她见礼福身,异口同声:“参见明崇殿下。殿下安康如意。” 很是礼数周到。容洛颔一颔首,免下礼仪。意态温柔地端详这二人。 孟氏一身符合年岁身份的黛蓝,衣襦上描绘着细致的珠兰。外间罩了一条白鹤锦绣软披。发髻梳做抛家髻,齐间插着一支鎏金五蝠扁方。双眉如柳,杏眸里仿若一池静水,朱唇含笑。虽与与寻常人家的夫人并无区别,但周身恬静且落落大方的气质教人相处起来极其舒服。 再观盛婉思,藕色的六幅白木芙蓉襦裙,肩拢一霜色并蒂莲披风。娥眉扫罗黛,双目桃花翦水,娇唇如水柔。只是跟在母亲身边同样行事,平静守礼,却也被容洛从摩挲裙袂的手指里瞧出一丝不安。 “元家的娘子们都这般好看。”柔昵地赞叹一句。容洛凝视着盛婉思,唇梢多了丝亲和的轻笑。“本宫早听元妃娘娘提及家中娇娥,就是不得一见。这下一看,娘娘倒真没诓本宫。” 这话不是同孟氏的说的。盛婉思惶恐内禁的巍峨与容洛,心思却也是伶俐的。且孟氏在家中便有多番教导她言行举止,当下这般也是考教过的。亭亭呵腰,孟婉思谢过容洛,“婉思陋颜,能得殿下抬爱,是婉思荣幸。婉思也常听夫人说起殿下颜色无双,此时得望,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夫人说的自然是元妃的母亲李芙栀。元妃的父亲元景山数年前在江淮对行商出身商女的李芙栀一见钟情,后不顾非议将李芙栀迎进门中。 但因士农工商,商为贱籍。李芙栀身份难抬为正室,元景山这许多年也情愿空置正妻之位,偌大元家后宅里,亦唯有李芙栀一位夫人。而这些年为着无子一事,数人以此刁难李芙栀,元景山无法,便接连收养了元妃与一位僧侣的幼子元淮念做儿女。此次为孟氏与盛婉思安排身份,走得还是元淮念的道子。 谦卑领受的同时还适时夸了一下容洛。容洛闻言轻笑,看向孟氏:“本宫听闻夫人尤擅挑选乞巧用的蜘蛛。有一疑问想要请教夫人。” 她言语问得古怪。孟氏却是极快的反应过来:“殿下请讲。” “夫人应当知晓,宫中公主乞巧用的蜘蛛,都是提先半年从各处捉来数只,再由掌事姑姑亲自为公主饲养,等待来日时节作用的。”抱袖而坐,容洛语调轻缓,略微有些不解:“近来本宫去掌事处查看时,却发现有一只赭色蜘蛛常常在织好蛛网后便屈身卧在一角。不知是何故?” 孟氏微微抬眼。 半年前捉蛛,来日作用。此言容洛便是在形容于她。而挑选蜘蛛——她如何会选?蜘蛛善结网,这仅是容洛在提点她多趁此节会结交命妇尔尔。后头一句的屈卧……乃是众人皆知。 ——捕猎。 一瞬明晰容洛暗示。孟氏微微凝眼,启唇道:“或许是盛放蛛娘的匣中有什么令它忌惮的东西,殿下且不需理会。赭色蛛娘大多凶猛,定会自个儿处置。如是殿下仍然忧心,就多放一只模样大略的蛛娘子与它一同,待个几时日。蛛娘即会恢复原先的模态。” “模样大略……”容洛舒眉,“此时尚寒,宫中想来是不会再有。夫人擅挑蛛,大约也能寻到它们藏身之处,不知夫人可愿为本宫寻来?” 乞巧于女儿家而言万分重视。祈愿用的蜘蛛同样不可缺。容洛席上问出这莫名其妙的话虽惹旁席疑惑,但也合乎情理。 旁人不知深意。孟氏却是知晓容洛在询问她什么——“来我麾下”。 冠上了元氏远亲的名衔。夫君赌欠债务的权柄被知悉。对盛婉思前途远长的许诺……这桩桩件件,孟氏早与她一条心。眼下听问,忽然明白这位殿下的慎重与小心。可这样的谨慎也令她颇为赞赏。至少容洛不是个一时起兴玩弄权术的公主,而是一位真正的主子。 稍纳下腰。孟氏莞尔允首:“此事是贱妾分内之责。殿下何时来要,贱妾都可为殿下寻来。” “如此。本宫便先谢过夫人。”扶着何姑姑起身,容洛与她互视一眼。敛眸之间唇角似乎动了一动。“此下诸事拖累,容后本宫再让人来为姑姑描述那蛛娘的面目。” 孟氏福身,轻声应下。 . 宫妃难能与亲朋一聚,总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的。 雅宴毕后,时辰已至下晌。向凌竹体谅众妃,便领着众人去往太液池花苑行游摘花。 花苑栽种百花。分时令更替。此时仲春,大多数花枝仅有花芽。唯有梅花、桃花、兰花、长春、黄槐决明等开得盛丽。 临至花中,向凌竹似乎缺了兴致。摆手令众人随意游玩,旋即去了桃园。 “娘娘原是在此。”瞧见与向绫罗正在说话的向凌竹。容洛怀抱数枝腊梅,眉眼微动,讶异一声。望见向绫罗,又笑:“小娘子也在。” 向绫罗并不喜欢她。冷淡的福身,便握着向凌竹的袖袍,撒娇道:“姑母,那边桃花开得漂亮,我们去那边吧?” 这般不知礼的模样,如是对着其他公主面前,必定会受冷嗤。且容洛身份尊贵,向绫罗母家再如何也不该如此对待于她。向凌竹微微蹙眉。耳畔收到一声浅笑。 笑意不带讥讽,格外突兀。向绫罗闻声回首。入眼就是一双冰极的珠瞳。 容洛端详她许久,记起前时宁杏颜为自己送来的消息。展眉倾笑,她转眼望向向凌竹,绯唇开合:“这位便是逼婚薛六郎的那位小娘子吧?” 第45章 (二更) 几乎一息间,向凌竹眼底便出现了惊涛骇浪。无边际的乌曜色在瞳孔里蔓延而去,浓郁得惊人。 向绫罗也是个聪明的。她做的那些事情无一不是为向氏试探众家,招兵买马。容洛出身皇室,但到底血脉里还是沉着一半的谢家血脉。不论皇帝是否当真爱宠于容洛,她得知了这件事,倘若再骨子里“谢家人”的身份作祟,有心将此事捅露皇帝眼前……怕是向氏与自己都不能安生,亦不再会有那般优渥的境地。 “殿下认得那浪荡子?”心下迅速电转。向凌竹注视容洛久久,陡时鼻尖一皱,长嗤一声,不屑道:“那日我上街游玩,他跟随我多时,趁着仆婢与我分神,竟然在我腰间摸了一把。我本打算他道歉便做事了,怎地他还敢做不敢当。嬷嬷实在看不过去,这才让家里斥他与我结亲。又哪来我逼他一说。” 说罢又十分不甘愿:“我亦是向氏贵女,让小小浪荡子非礼还再三拒婚。这像的什么话。” “像话不像话,这本宫不知。”容洛抬手够住一枝未戴彩帛的桃枝,言语寡漠,“只是本宫记得,娘娘一支出一女二男。兄长向启誉生三子,任正五品上晋阳县令。幺弟向启文生四男一女,如今正任从五品下朝散大夫。你既称娘娘‘姑母’,那向大夫便是你父亲吧?” 向绫罗大方地应下。容洛扫眉望向她,轻轻莞尔:“薛问由乃正四品忠武将军。正四品同从五品下差了多少,娘子难道不知道么?” 见她面色煞白。指尖缓缓用力将桃枝折下,一声清响。满树晃动。容洛扬眼朝向凌竹看去,语调中已带了几分讥讽,“便是连这也不知,那合该知晓,诬告朝廷命官——杖七十的理儿吧?” “我何来诬告他!”向绫罗声音高了几分。清朗之下颤抖难休。“分明是他非礼于我!我家婢子一直看着的!” 向凌竹已察觉向绫罗惊惶,当下对裘掌事使了个眼色。裘掌事身为她亲信多年,领会上前,一下扣住向绫罗紧绷的手臂,往后牵了一步。制止她慌乱的势头。 “那向氏的奴仆倒真是有趣。”还未待向凌竹出声。容洛低哂,“主子被男子跟着时不注意,主子被非礼的时候倒是眼勾勾地看着。”微微偏首看着向凌竹,容洛挑唇:“娘娘这些年用家臣谋来的那些银钱居然给了这些人,不知心中可否气恨?” 前先说话倒还遮掩。如今话锋锐利如一记暗箭,直让向绫罗怔在原地。 愕然扬首望着向凌竹,向绫罗正惊异此事容洛如何得知。那厢向凌竹便在静默中对裘掌事发了话:“本宫有事问一问明崇公主,你带姑娘下去。” 左右将看一眼,裘掌事允首。将向绫罗带出桃园。 四下人影稀落。偶有几位宫妃命妇入内赏花,见着容洛与皇后,脚步静悄悄地离远了些,间歇望过来几眼,却不曾打扰二人一分。 “薛问由同绫罗之间究竟有无不恭之事,你做不得判断。”拢着大氅。向凌竹漠然凝视着她,言辞冰冷:“如是此事漏到陛下眼前,谢家与向氏不过一斑。” “娘娘此话真是果断。”将桃枝拢到腊梅当中,容洛小心翼翼地抱着花枝。“不恭之事怎会那样飘渺。左右——不过本宫一句话的事。” 向凌竹神容深邃。容洛低笑,探手又去折一枝桃花。旁人自然不敢同她这般随意,宫里一花一木照料都极其谨慎,她任意摘折,只是皇帝念在她日日插花的习惯上,特意默许她作为的罢了。 一簇黄色的腊梅枝里一时多了两只绯红的桃花,显得格外扎眼。淡眄向凌竹片刻,容洛佯作恍然道:“是了。娘娘还不知呢。” 见向凌竹警惕更深。容洛抬袖拢握住花枝枝头,谨慎地颤下不能留在枝上的死花。神态平宁,“前些时本宫让谢家去查了工部侍郎吴海蓬。先前谢家软话好说,允诺他比向氏更好的前途,他竟是一句不吃。其后他饮酒昏昏大睡,挨了一遍刑,已将娘娘手里藏着的那些朝臣名录统统交给了谢家。” 原容洛手中拿着的名录已足以大伤向氏,现下吴海蓬又将剩下的名录交给了谢家。向凌竹神色一灰,心内乍时惊怖,蓦然发狠:“你不想要燕南了么!” “自然想的。”偏首与向凌竹相望。容洛面色一瞬冷寒,抱着花枝的手臂亦箍紧了稍许,“但本宫从来不得见燕南书信,如何知晓燕南是否已然夭折娘娘手中。毕竟娘娘那般憎恶母亲。恨之极,以燕南发恨,亦非是寻常事。” 容洛的话有一瞬令向凌竹十分惊恐。燕南确实不在她手中,那日陈公公前去捉人,得知燕南早已不在建章宫。容明辕亦张惶寻找。她猜想过容洛是否先一步将燕南夺走,可容洛又火急火燎地来慈仁宫逼她交出燕南,还将狄从贺安在明德宫中的眼线如云削做了人棍。倘如燕南真在她手中,她不至于做出此事。 “他就在本宫手中。”鼻息翕出一声轻蔑的低嗤。向凌竹抿唇,冷冷道:“你想要他,便将名录全全交给本宫。” 终究还是慌了。 拢袖而立,容洛唇际染了不屑的笑意:“娘娘哪来的身份同本宫谈条件。” 那位吴侍郎其实并未背叛向氏。那日她同孟云思商议后做的打算,其实是用贪贿的由头将名录从他嘴里吓出来。可没想他为向氏经手钱财,但与向氏而言并不重要,平日做的差事,也只是经手一些小账目,沟通上下而已。 不过不紧要。谢家家臣众多,平日里细细观察一番他与谁上朝下朝实在往来,即可知晓他上一头又是哪位。至今顺藤摸瓜,也探出了名录的冰山一角。而此时吴侍郎的态度亦在谢家连番示好之下出现了松动。想来不日就会打开金口——向氏不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的先提下。 向凌竹面沉如水:“那你便仔细着替燕南收尸。” 这是一场极其考验心力的博弈。二人手握于对方来说同样重要的秘密。而且也十分清楚,彼此都不会将那一物交出去。 世家,亲人。都是万分难舍弃的东西。 可容洛早已知晓燕南不在向凌竹手中。 抱花侧身。银红襦裙与满园绯红桃花交相成映。容洛移了一点步子,骤然又顿足,冷声道:“本宫来日会请外祖上奏父皇,娘娘多多珍重。” 话罢又睇一眼向凌竹身上的银红十二幅长襦。余光瞧见桃园远方几位妃子与孟氏,凝神收眼,撤步离去。 . 赐公主府的旨意是在花神节后的第四日下来的。 彼时正是初六。旨意于酉时落入手中,随之一同的,还有数箱绢帛银钱首饰。当然帝女封公主府在皇帝在位之时尚是头一回,又是为册封的容洛,自不可能仅仅如此。除眼前的几箱金银绢帛外,宫外长乐坊的府中还有车马辇乘、银铜器皿、绸缎衣衫以及各种玩物。此外还封食邑一千六百户。比之寻常公主的封邑多出六百户。可见帝王恩宠。 容洛并不计较这些。前世她便封过一回公主府,今生诸事虽改换,但这一份旨意到底未曾变化。 给宦官们赏了银钱,又送了崔公公一串开过光的檀木手串。容洛看着何姑姑将一众人送出宫门,又让秋夕打发了一番宫中讨赏一众,方将手中圣旨重新放回木匣。 不多时,皇后的礼也到了宫中。 离着诞辰册封之日还有两日。容洛虽不唤她母亲,到底她还是所有皇嗣的“母后”。长女册封,她如何都该替她备至下及笄礼用的金钗、冕服一类。 物什是裘掌事送来的。金鸾梧桐钗、点翠莲花簪、羊脂鎏金镯……一样样搁在托盘之中,满眼下去应接不暇。何姑姑与秋夕一一接下去,在拿到最后一物时拦了拦何姑姑。 木盘中盛着一条赤彤色的襦裙。襦裙轻盈柔滑,上缀一只高傲昂首的飞鸾,其余再无其他装饰。只是每每触之,衣衫上便好似生了池水一般,抖开层层涟漪。 “殿下可喜欢?”裘掌事笑盈盈地夸赞,“这是用东瀛上贡来的料子做的。因色若红枫,触之泛漪,又名为秋水纱。盍宫就此一匹,全用来给殿下做这衣衫了。” 前世百姓羡艳言语仍犹在耳。容洛探手抚过衣襟上的金鸾,恍惚莞尔:“便在这上吧。” 何姑姑骤时一怔,眉间轻皱,唇齿开合数次,化作一声叹息。裘掌事则颇为不解,“殿下?” “无事。”容洛看向其他东西,眸中带笑:“本宫很喜欢。” 第46章 华光游渡的秋水纱便被这般拿到偏殿。温暖的耀阳落入窗棂,一路自边沿的蒲席爬到并排的案几之上,流芒缓缓地错过数枝马缨丹与虞美人鲜丽的花苞。 及笄这一日终于到来。二月初八。正是容洛的诞辰。不同于出生那时的连绵阴雨与苦难,这日碧空如洗,北雁南归,众花抽芽,草长莺飞。旭日自东山迈过紫气,庆贺公主及笄的旌旗在城墙上逐一升起,谢家嫡系一众在朱雀门外等候,宁氏兄妹一早着上正服,带领宁家军镇守朱雀大街。清散一切欲来一观的好事百姓。而此外,还有候在朱雀大街外的薛淩月一众、稀落几位貌似闲暇散心的户部大臣。 乌发披落肩头。织纱帐垂隔一方天地。 雪白的内衫覆上凝脂似的双肩。条条红色的缨带穿过胸腰紧系。何姑姑端来秋水纱,临着门下,瞧见满目莹光正在偷偷拭泪的谢贵妃,轻轻福身劝慰:“今儿是好日子。娘娘该高兴才是。” “是这个理儿。”抬袖沾一沾眼角。谢贵妃双目绯红地颔首。模样瞧着是在笑,可语调却是一味的愧疚。 这样的母亲心思,何姑姑是知晓的。 容洛十五年这一日,谢贵妃费尽心力将她诞下,才见了她一眼,连隐南便顾忌地将容洛从她手中夺走。而作为容洛的娘亲,她却顾及着家族,顾及着皇帝,从未敢向连隐南试一试要回容洛——后来容洛渐渐出落。一岁。三岁。五岁。九岁。十五岁。 这么长的一年一年,她作为容洛母亲的时间还是太少太少。如今回首再看,竟然一直都是容洛在作为她的“女儿”而已。 望着谢贵妃歉疚难掩的双眼。何姑姑捧着华贵万千的冕服,稍稍沉眼,心下轻叹。无奈之至。 纱幔颤动。容洛披发而坐,身上已着了一件白色衣衫。窄袖,阔裤,手腕和细长的脖颈露在尚有余寒的空气当中,紫檀佛珠一颗颗勾在手背,映出她雪白的肌肤。她本在发怔,见着她入内,登时醒神,温柔地莞尔:“掌事来了。” 宁静美好的模样。何姑姑一瞬间忽然有些不忍,捧着棕漆托盘的双手与步子皆有一时的滞顿,方才颔首,将秋水纱捧到她的身前放下:“依照殿下的吩咐……奴婢已在裙上浸透了马缨丹与虞美人的花汁。” 马缨丹与虞美人皆为极度之花。马缨丹花叶含毒,服食发热晕厥,重时几可夺人性命;虞美人更不用说,果实可教人一睡不醒,花叶沾肤即红肿,至极令人谨慎。宫中素来不曾栽种,现下亦非此二花开放的时节。是为容洛送信谢家,由谢家一众从南疆遥遥寻来,再在家中催熟三番,交由容洛今日所用。 “嗯。”容洛今日再不向往日一般夸赞她事情办的利索。沉沉应了一声,她凝视着秋水纱,一刹满室静寂下去。良久以后,她抬手抚上那襦裙面上的金贵飞鸾。似乎十分珍惜,也格外决绝。 “殿下!”急促地一声制止,何姑姑终究开口。见容洛扫眼望过来,她呵下腰,低声与容洛说话。玄青色的衣衫一路划过蒲席,发出有力的簌簌声。“殿下,咱们还有很多的法子,不急这一时的!奴婢——奴婢望殿下三思!” 她声音极低。一字一字又饱含心疼。容洛明白她惊忧,眉眼落下去,莞尔道:“掌事很怕么?” 言语似乎两层深意,何姑姑正要开口。抬首望见容洛双眸婉柔,极为轻缓地同她道:“本宫都明白的。”微微一顿,容洛望向幔帐外一直背身不愿看她的谢贵妃,眉眼温和,“只是本宫怕了。” 前世旧影其实一直对她纠缠不休。每一日过去,离诛九族、谢贵妃被削为人彘的十六岁就越近。她现下夜里浅眠,尤时不是警惕。只是闭眼便是燕南双眼呲咧的头颅,母亲彻空的痛嚎,与一片血色——叫她痛苦至极。 何姑姑蓦然不解。容洛瞧她神色疑惑,轻轻一笑。将沾染毒液的襦裙流利地穿上,片后将冕服的外袍拢抱肩臂,隔绝他人对襦裙直接碰触。又招秋夕把水盆放来于她洗净双手。这才让何姑姑请谢贵妃入内为她梳头。并与她一同乘坐轿辇,一同前往朱雀门。 谢家外孙的荣耀,皇长女的头衔,二者同为一人身份。皇帝念及百姓眼中的帝皇形象与谢家的权势,将寻常的公主册封仪仗再抬一位,几若与封太子时一般盛大。一路宫人行拜过去,临着朱雀大门之下,又是谢家与宁家军整齐划一的祝贺。 握着谢贵妃的手,容洛望一望前方的皇帝与向凌竹,对谢贵妃舒眉允首。拢住袖袍,往前行去。 “明崇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父皇、娘娘身躯安泰。”恭敬地折膝跪拜。容洛虚睇向凌竹一眼,瞧见她眼底的欣喜。朱唇微抿,神色如常。 皇帝看她良久。威严的神色上不无一个父亲的欣慰。稍微端详过容洛今日模样,他示意崔公公宣旨封府。 旨意与先前送来的无其他改动。亦是“公主明崇贤德淑贞,已过金钗……赐晋阳一千六百户”一类的说辞。容洛听过三遍,却并未不耐,俯首接受。便到了行及笄礼的时候。 及笄礼由皇后行。但因连隐南与皇帝旨意在前,因而又由谢贵妃一同为容洛梳发插笄。 向凌竹本为一朝皇后,应当是所有皇嗣的母后。此展露朝臣与百姓眼前的大事让谢贵妃一同,着实是扫了她的脸面。可比之容洛仗着手持名录对她日日的折磨,这也算不得什么。左右容洛出了宫,也再无人敢那般对她大不敬了。 忆及名录,向凌竹骤时双眼如芒。 名录尽落容洛与谢家之事,她已经告知向氏。吴海蓬背叛向氏亦被她父亲向石瑛知晓。合计过后,向石瑛令她不能动弹吴海蓬;向氏亦按兵不动,收敛行为,再悄悄让卧底在谢家的向氏党羽窃出名录。只待容洛出宫—— 手起刀落,绝除祸患。 民间的及笄是由族中太君为姑娘梳发纳簪,但容洛乃一朝公主,当众披发有损规矩,故此,仅以木梳稍稍划刮鬓发,再在发间簪上一早备下的玉笄即可。 笄入乌发。容洛拜谢过谢贵妃,又提裙来到向凌竹的面前。 “往后便当真是大宣的大殿下了。”从托盘里拿起木梳在容洛的发间轻拂。向凌竹自托盘之上执起玉笄,动作轻缓地簪在右侧发间。语调庄肃,“宫外不比宫内,公主言行定要谨慎。要知——你一人所为,黎民们看着就是皇室宗族的脸面。” 是叮嘱的话不错,只是“言行谨慎”倒不该是对她说的。 “娘娘所言,明崇必当谨记。”容洛抬眼扫她一眸,语调难得恭顺。又说上许多例行的客套话。容洛从地上起身的时候,自觉无数麻刺爬过身躯,心内躁郁,脖颈灼烫。眼中的天地亦在一息内眩眩摇晃。 按捺下欲伸手去掀起袖袍的心思。及笄礼毕,一应礼数到此也将落幕。一直等候着这一环的裘掌事端着祝好酒上前,一一摆开酒杯,又握着九曲壶洒落稍许在地,这才递与皇帝、向凌竹与谢贵妃三人。 大宣开朝数百年。每朝公主及笄开府时总伴随赐婚,与父母相离。而那日来临之际,皇帝与皇后便会一同在朱雀门为公主行及笄礼,后载以首盏酒水祭天地。第二、第三杯则寄托皇帝皇后对公主的心愿,祝她日日好,岁岁康,夫妇和乐美满。是谓父母慈心。 容洛血脉不同常人,赐婚一说当是不可提。祝她姻缘如意更没边际。酒水盛上半杯,谢贵妃上前。凝望她久久,眼眶绯红地祝愿:“母亲总想你有朝一日会出落亭亭,却从未想过这般迅速……只愿你躯体康健,往后不受病灾。事事如意。” 这话与前世相合。时过境迁之下再听,心中颇有悲凉。舒眉揉出一丝笑意,容洛宽慰道:“母亲不要难过。明崇出宫,定会照顾自身。不负母亲念想。母亲在宫中亦多多保重,夜里也切莫再抄经书喂鲤了。凌春池井栏低,夜里是极寒的。” 一番话使谢贵妃眼中含泪。静默少顷,她将手中酒水递于容洛。未看她饮下,便禁不住避过脸去。 向凌竹顺势迈步上前。神容亦有不舍。但非亲母,也做不来谢贵妃那般姿态。幸在她自视国母,日日又念着在皇帝眼前胸襟大度。端起酒壶翻折手腕,一杯清酒盈满。 “公主尊贵,本宫左思右想,倒也想不出什么来。”眼见册府将成,向凌竹唇间的笑意真了几分。眉目凝顿思索,她将酒水送到容洛手中,“本宫惟愿公主平安风顺,淑德可风。” 没了结姻,能恭贺容洛的也不过那么两句话。接过白瓷酒杯,容洛同向凌竹莞尔而笑。实际双目昏昏,脚步虚浮,头脑更好似被劈裂一般疼痛。 强定身形,容洛在余光里捕见裘掌事稀疏的身影,喉头滚动,抬袖将酒水一气饮尽。方要说话谢过皇后时,裘掌事收回她手中酒杯,盯着那杯中沾染的乌血,猛然惊呼——再看他人,一息间具是骇恐。皇帝双目呲咧。谢贵妃满面畿白。向凌竹失色地连连后退。而何姑姑扑到自己身前,口齿开合,不见人声。 地上多了几滴血。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从口鼻泊泊渗出。容洛未曾去摸,已经料及自己模样。 用力握上何姑姑的手臂,容洛摩挲轻拍两下。感受她在扶着自己的手臂写出“安心”二字,她再难支撑。身躯摇晃。天地从模糊化作黑暗的一瞬,她似乎看见重澈顿足在皇帝身后,一身青衣,面色责备。 第39章 (三更) 犹如曼殊沙华一夕的崩败。皓腕蓦然划过何姑姑青色的衣裳,赤色衣袂扬起又随之下落。高梳的发髻与满头珠翠触碰地面,一声闷响。金钗珍珠玉石在地面上滚动。乌黑的血液自容洛口鼻中渗出,狰狞地攀爬过她的衣襟和显露一块块紫红斑痕的肌肤—— “殿下!”何姑姑惊恐地扑向容洛。将容洛抱到怀中,她望向左右惊惶失措的众人,厉斥道:“快叫太医!——太医!” 众人终于被点醒。一声声“太医”传下去,脚步攒动不休。何姑姑伸手将容洛口鼻的血迹抹掉,那厢谢贵妃跪坐至身边,颤抖着伸手入袖一把撕下内里的亵衣为容洛半捂住鼻,眼中已经掉下泪来。而容明辕站在一旁,欲上前帮忙又不知作何,眼中框边绯红若血。 “这般无用。贵妃失礼。” 太医还未到。皇帝厉斥仆婢速召太医。一时慌乱间,玄青衣角袒露何姑姑身旁。而后便是一双节骨分明的手掌将容洛揽走。谢贵妃未能作何,即看见重澈将容洛小心翼翼地抱起。神色或铁青或镇静,晦昧不可说。 容洛的头颅偏往他怀中仰起。血液瞬息染透他的前襟。重澈微微向谢贵妃颔首,同皇帝先道一声“失礼”。语调快速却不失清晰:“殿下是中毒之相,请陛下令宁将军封锁南天门,并责令任何物什不得再动——臣下先行一步。” 语罢,重澈低眸深望一眼容洛,抿唇。快步前往太医署。 此时他是否失礼已无人计较。皇帝将他所言依照吩咐下去,瞧见不远急奔而来的谢家一众与宁杏颜,冷冷一眼是落至向凌竹身上,甩袖追着重澈而去。 今日是公主及笄册府之日。太医署得清闲,众位太医无需出诊,有一句没一句互相说话。盛太医在一角查看药箱,间或□□几句,面容闲散,余光一直凝视门口。登时见着重澈猛然冲进来,立马奔出药台之后。轻扫一眼他面容,看向他怀中口鼻渗血不止的容洛,骇然一下:“大殿下!” “中毒。口鼻自两刻前渗血。腕间与脖颈上均有紫斑。”抬步越过盛太医与一众听闻惊呼起身的太医。重澈步入后堂,将几方摆放书籍的案几踹到一旁,扯下衣桁上不知是哪位太医的披风铺在蒲席上。再将容洛缓缓放下,并以一只手搁在她颈后。神色暗沉之间,他扫一眼上前探脉的盛太医,沉沉低声:“冕服上有东西。” 盛太医当然知晓。早在一日前容洛就将今日谋算与他如数说清。只是时辰太急,他还未能与重澈仔细说明。稍稍踌躇,他推开容洛的袖袍,瑟缩地施针:“乃是……马缨丹与虞美人。” 静默一时。重澈脸色深了几分:“何人交予她的?” 语气依旧平常,落在盛太医耳中却格外骇人。汗水从后颈一路落入脊背,盛太医稳住施针的手势,悄声回道:“谢家。” 此言一出。重澈蹙眉,抬手帮容洛抹去嘴角乌血,微微为她倾了头,让呕出的毒血不会重新呛入她喉鼻之中。不再做声。 数十针刺入穴位,抹去污血的巾帛令清水中溢满厚重的红色。皇帝一众也到了太医署。 “如何?”皇帝踏入后堂,瞧见重澈为容洛扶正臻首,亦无他言。侧首向盛太医:“可查出是何缘由?” 盛太医揖首:“已经得知。”又看向谢贵妃:“大殿下血中有腥、涩、碱之感,大约是中了雷公藤之毒。而殿下冕袍中的襦裙则遍布毒汁。微臣方才以水化了稍许尝试……是马缨丹与虞美人的花汁。二花属极毒之花,花汁灼人,身上紫斑正因此而来。” 说罢微顿。对谢贵妃稽首:“花汁毒人,因娘娘与陛下未到,微臣不敢为殿下更衣,看清毒性深浅……不知娘娘可否请一姑姑为殿下脱衣?再由微臣仔细查探。” 谢贵妃受惊不清。在一旁瞧着容洛更是极其担忧。抬袖沾一沾泪,她道:“本宫来就是。” “花汁有毒,娘娘请接替重尚书,更衣一事由奴婢来便是。”何姑姑挡下谢贵妃架势。同皇帝福一福身,径自上前。 时辰不容耽搁。谢贵妃也不争执,接下重澈。请众人退出后堂,便让何姑姑为容洛脱开衣衫。重澈临门回望,看见容洛露出的背部上紫斑层叠,极其骇人。 件件衣衫被送出后堂,血水被奴婢送出门外,盛太医请谢贵妃为容洛褪衣之后,又再进去几位太医。施针放血一番,清下腹中毒酒的汤药灌入喉中,又用牛乳与汤药洗过三遍肌肤,后堂的太医一众终于退出。谢贵妃华服上血锈斑斑。何姑姑双臂、衣袍之上皆为血染,触摸过秋水纱的双手肿胀青紫,瞧着让人眉眼不由打结。 唤太医用牛乳与汤汁为何姑姑洗一洗双手后,谢贵妃丝毫不在乎自己形容不整,当堂向皇帝跪拜而下。 “明崇恭顺有礼,向来不问它事。今日及笄本为可幸之事,不想被歹人陷害——请陛下明察!” 此言无疑在说向凌竹。今日一切皆因向凌竹为容洛送来的那杯“祝好酒”而起。呕血,昏厥,紫斑,这种种,无一能与向凌竹脱开关联。 “妾身如何会害明崇!”向凌竹心中惊恐万分。她未曾想到今日会出事,心下自然也大胆的猜到此事或为容洛所做。但事事矛头指向她身上,她嫌疑不可免除。 她反问一出,皇帝却不曾言语,仅仅直视她双眸。良久,皇帝发声:“你与时霖素来不和。” 后宫与前朝利益相关。谢贵妃与向凌竹彼此相斗他自然知晓,可他到底是皇帝,如何不知道谢贵妃与向凌竹相斗的好处。谢家眼下势大,向氏本为他暗中所控势力之一。二人争斗不休,亦等于谢家与向氏会互相制衡。他急切要收回谢家手中权利,倘使谢家专心向氏,朝中多少会疏忽许多。那些谢家遗漏的时间,足够他在朝中招揽、安插自己的势力。 瞧见皇帝眼中深色,向凌竹心中一悸,几步跪下。形容恳切:“大人的恩怨,妾身怎会牵扯孩子!且不论此,妾身纵使有害明崇之心,那缘由如何?妾身无子,对几个孩子都是极其喜爱的,明崇亦不例外。将心比心,妾身若害明崇,明崇何辜?” 一番话有情理。端地是多年黑水淌出来的好本事。可容洛一早打算到她这副贤后的面目。 “殿下确实无辜。”抹净手上水珠,何姑姑在谢贵妃身旁跪下,“奴婢有话表述——请陛下恕罪。” 她是容洛身旁人,方才的行为又着实忠主。皇帝稍微打量于她,冷声掷地:“今日你为明崇犯险,无论任何,朕必赦你无罪。” “奴婢谢过陛下。”何姑姑磕了个头。看向向凌竹,“奴婢不知娘娘如何能睁眼说谎。娘娘与殿下积怨已久,前些时日还常常留殿下在慈仁宫中在宫中责骂,难道这些娘娘都忘了么?” 语出惊人。 谢家一众惊异,谢贵妃则面露疑虑,而元妃一众缄口不言,看似死守秘密,实则习以为常。 容洛这一月来日日给向凌竹请安,待宫妃离去后又再度折回慈仁宫中激怒向凌竹,元妃与容洛沆瀣一气,亦知晓此为容洛谋算。而不明的宫妃,偶尔也会在慈仁宫外听到一些,抑或又是从一些奴婢口中听闻。不过向凌竹一日为后,就无人敢对此嚼舌头。 “责骂?”向凌竹扬眼,目光锋利地剜在何姑姑脸上。在看向皇帝之时却变得冤枉而可怜:“妾身不过是顾念公主近日仪礼与及笄,时常叮嘱,怎会辱骂与她?” 是她疏漏,竟未曾想到那日日的造访都是为了圆满今日陷害。而容洛算计也实在狠毒,名录在她手中,她是吃定了她不敢把她得知燕南身份一事告知皇帝,才敢让人大肆诬陷她! 但此事又怎是她能敷衍过去——毕竟宫妃多少知晓。 “娘娘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流利,不知是否常常习练?”嗤笑一声。元妃看向皇帝:“娘娘确实时常留明崇在宫中,偶尔辰时巳时经过慈仁宫,还会隐隐听见娘娘大发雷霆的声音。便是说这是娘娘在教导明崇,可……妾身怎么记着明崇修仪之事一报陛下,二报贵妃,唯独不报娘娘呢?” 说多错多。以往的狄从贺知道这个理儿,可向凌竹偏偏不知。 她常居高位久矣,从来元妃再气焰嚣张也不敢这般对待她。如今见元妃字字如剑,怒火几乎要她烧昏。但她如何敢晕,现下每一分变动都足以要她的命。皇帝手中虽缺不得向氏。但向氏却不及谢家。更不必说今日容洛及笄,谢家、宁氏、黎民百姓诸行,都是看着容洛在喝了她递过去的酒才呕血昏厥。众目睽睽,皇帝要给的交代太多太多。 她启唇欲辩解。恰是此时,一旁站立的重澈突兀开了口。 “微臣听母亲说,前日花朝,大殿下曾与皇后娘娘及向氏的小娘子发生了争执。”一言出。众人皆望了过来,皇帝面沉如水。重澈不置理会,对皇帝稽首一揖,“前时陆都尉的夫人去见母亲。言谈中与母亲说起,臣与容洛好友多年,不免留心。还望陛下见谅。” 假若他不关注那才惹人生疑。当年连隐南见容洛孤独,从官员家中挑来宁杏颜陪伴容洛,后又顾及容洛玩伴稀少,令容洛入崇文馆中念书。他那时面上沉迷声色犬马,实际也十分顾念容洛。无事时总会悄悄去崇文馆看容洛,也知晓容洛与重澈关系非常。 允首。皇帝低扫一眼面色畿白的向凌竹:“可听闻仔细?” 容洛与他言辞不一,但打算也从未害怕过牵涉政事。本是谢家外孙,不顾念母家,便是伪装过分,难教人信服妥帖:“为的前时向小娘子诬陷薛六郎‘非礼’逼亲一事。” 一句话将所有窃窃私语砸碎。室中无声。药台后煮着一翁苦味浓郁的药汤,此下咕噜噜地响起来,不触碰都令向凌竹格外头疼。 向氏仗着向凌竹为后,私下做了多少事,历历数下来便是用尽青丝也数不清。其中或有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有彻底瞒过皇帝眼目的,对比起来,瞒过的总比皇帝谂知的要多。 而诚如容洛所想。向绫罗做出此事,是向氏,是向凌竹授意。为的便是试探世家会否愿意与向氏结党。但她不知的是,向氏试探的不止薛家一家,重澈手中还握有更多的、牵涉试探的世族名帖。 此事不为皇帝所知。恰好皇帝又从来不愿向氏发展出盛名。 汤药沸腾出药锅。寂静中盛太医向皇帝施礼,双目拂过皇后颜色变幻的惊惶脸色,动作轻缓地将一锅汤药盛进碗中,交由在内室的秋夕伺候容洛服下。 “此事是妾身糊涂!”向凌竹转过了心念。忙向皇帝告罪,但只认一桩使:“此事本该告知陛下,只是妾身见父亲在朝中辛苦……这才鬼迷心窍,陛下要罚便罚妾身——可妾身绝无害公主的意愿!便是要害,妾身也不该如此愚蠢。公主及笄之礼如此盛大,臣民皆在盯着妾身,妾身怎敢对公主下手!” 急急叩首。发髻的珠翠杂了满发,向凌竹切切辩解:“况且、况且冕服衣衫均为妾身为公主布置,如是妾身欲在秋水纱上浸毒,那怀疑的必定是妾身,妾身如何犯得着做这般事来让自个儿受罚?”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冤屈无极:“陛下明察啊!” “娘娘需要什么明察?”攒着染血的衣袍,谢贵妃横眉冷嗤。再也不像往常那样顾及什么礼数面貌,“冕服是你替明崇备下!酒水也一贯经由你手,那酒盏还是裘掌事端来的,你还要再说什么?难不成要明崇没了,才算是你的过错?” 每每发问皆如刀刃,步步紧逼着向凌竹在一步步靠近悬崖。 牙根紧咬。向凌竹不知如何能辩驳。深深躬腰三叩头颅,她言辞泣血:“妾身从无害公主之意。从前无,现在无,往后更不会有。望陛下明鉴。” 她现今无所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说是□□皆由容洛所下,在座诸人都不会信。她只能赌——赌皇帝仍需要她,仍需要向氏。赌皇帝对谢家的十足忌惮。 只要皇帝仍然惧怕谢家,后位必定只能是她一人。 “酒盏?”翛然肃穆中横出一道讥讽的调子。宁杏颜抬手握过裘掌事手中的酒壶,塞入薛淩月手中:“你且瞧瞧,这与前些时你见过的九曲鸳鸯壶是不是一路货?” 浓浑的酒浆洒在薛淩月手中。他也顾不得许多。此事为臣子的其实不应当参与,眼瞧一旁从未出声的谢琅磬与谢玄葑便可知。宁杏颜记着容洛,将他拖入局中,他也不能在置之身外。握过酒壶,手指在酒壶把手上细细一摸,就在把手内侧触到了一粒小小的开关。 九曲鸳鸯壶原是前朝妃子害人所制。壶身内里分作两半,一半盛清酒,一半装毒酒。害人之时为自己倒酒,则倾倒的清酒;为被害之人倒酒,则打开开关,让一方小小的夹片关闭清酒一边,联通壶嘴与毒酒的酒囊,如此倒出便会是毒酒。机关巧妙小巧,如是不仔细,根本无法发现。 此物薛淩月不曾见过,只是查办玉家时他曾随叔父一同前往,听闻叔父详解方才得知。而宁杏颜所知,不过是自小在隆福宫陪伴容洛,见过连隐南以此物算计他人,只消一看便能认出。 容洛对此更是无比清楚。宁杏颜一点不信她认不出裘掌事手中物什。但看此景,大约也能知悉她的目的。 微微望一眼后堂。宁杏颜暗叹。浑当一切不知。 辨认出酒壶乾坤。薛淩月把酒壶捧到皇帝眼前。皇帝一语不发,更未接过。 裘掌事瑟瑟地跪落地,一副惊异骇然的模样连连叩首。仿若才知晓此物是九曲鸳鸯壶一般。 “盛和。”盛太医退出后堂,皇帝终于开口。宽厚的手掌握住袖袍,下颔一扬,他命令道:“你去看看。” 盛太医躬身接过酒壶。摁下开关各倒了少许酒液尝试,仔细辨认出内里□□,复向皇帝复命:“是雷公藤无错。内里大约掺了半枝,因而殿下才会口鼻出血不止。” 这下是坐实了酒浆害人之说。 “毒酒必不是妾身所为!”满目血丝。向凌竹摇首,“定是裘掌事!妾身今日自起身便同孟宝林在一块,后又与陛下一同预备公主的及笄礼,怎会有时间准备!定是裘掌事!” “娘娘!”裘掌事瘫坐,十分不敢置信地凝望着向凌竹,“奴婢从未得做此事,娘娘怎能这般对待奴婢!” 她虽受何姑姑收买,但到底念着从前情义,也对向凌竹有忠心。该透露的消息全埋在肚子里,半句也没有露给容洛。却怎想向凌竹会这般对待她,于她说弃就弃! 主仆两互相撕扯,原本迷离的局势更为飘渺。嫌疑如今全在向凌竹身上,但苦于向凌竹诡辩,也无证据证明。 “马缨丹与虞美人容易销毁。”元妃拢袖而立,斜眸在向凌竹与裘掌事之间来回望一眼。依照原本筹算行事,“雷公藤是今日才用于酒中,早时一众皆在朱雀门,必定来不及销毁。仔细搜一搜就是。至于娘娘今日是否与孟宝林在一起——孟宝林,你踌躇作甚?” 话头迁来身上。孟云思陡时吓了一跳。步伐迈出又收回,终究面上一横,跪落向凌竹身旁:“今日娘娘起身后却同妾身在一起,只是中当有一二刻娘娘不知去了何处……妾身去寻时,发现娘娘正将什么交给宫中婢子……” 向凌竹脸色大变,甩袖将孟云思掀翻在后,一声厉喝:“诬陷!” 原先可靠的亲信不知何时也背叛了自己。向凌竹暴怒。旋即跪拜:“陛下信妾身!妾身从不敢残害皇嗣,更何况陛下珍视明崇,妾身便不顾其他,也要顾及陛下才是!” “依你所言,诸事与你无关?”元妃冷笑,“秋水纱你差人所制,下毒被孟宝林亲眼瞧见。明崇如今只有十五岁!倘若她无特赦,也是要唤你一声母后的!堂堂皇后残害小辈,娘娘,你问一问自己,良心可安?” “本宫有何情由害她!”孟云思的临阵倒戈终成为了压垮向凌竹的最后一根稻草。向凌竹满目赤红,“倒是容洛成日不安好心,今日之事说不准还是她为了构陷本宫使得一出苦肉计!” “好了!”振聋发聩的厉叱在室中响起。皇帝面色沉黑。余光睇向的谢玄葑与谢琅磬早已注视他许久。他本想弄清线索,现下却越来越乱。更别说要保下的向凌竹此时已然崩溃——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也必须给谢家一个交代。 弃向凌竹。 念头浮起。皇帝睨向向凌竹,侧首使了眼色,喑哑地对崔公公命令:“去吧。” 便是按着元妃说的做了。崔公公领会,拱手领过吩咐。带着左右千牛卫一同退下,行过重澈身边时投去问询一眼,重澈沉眸。右手在袖袍的遮挡下向白鹿写出“杀婢子、明德宫、花”等七字。 明白他意思。白鹿悄悄在人群中匿退出去。旋即,又是两位不起眼的奴婢快步混入宫道,前往明德宫的方向。 约莫三刻。白鹿从外步入太医署,重新站立重澈身旁,像是从未离开。不一会儿崔公公领着千牛卫归来,手底捏着一包雷公藤与一块巾帕。将雷公藤交予盛太医,崔公公打开帕子,露出几片沾染泥土的花瓣。饱满而鲜红欲滴的花瓣,蔫黄的花蕊,是虞美人无误。 给皇帝看过。崔公公扫视皇后一眼,面对皇帝询问是否搜过明德宫的眼神,微微摇首。回禀道:“方才奴婢去了慈仁宫,除雷公藤外,还在后院拾到了几片花叶。且奴婢前往时,正撞见了被掩埋一半身躯的巧渔。周遭还有凌乱的脚印,约莫是埋葬的人听闻响动,事先逃离。未能擒住贼人,陛下恕罪。” “你恕什么罪。”容洛陷害自身的想法荒谬,那下毒便与向凌竹脱不了干系。皇帝鼻息一翕,神色冰冷:“戕害皇女,残杀奴婢——凌竹,为后多年,你倒真是好本事!” 此事假若没有杀人灭口,那始终都是有余地的。向凌竹听闻责问,面色一白。斜眄后堂片刻,她牙关一咬,沉气敛眸,叩首而拜:“此事乃是凌竹鬼迷心窍。凌竹愿自请落发,去往观中为明崇祈福。还望陛下念及凌竹往年功劳,给凌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事到如今一切不必再说,但她多年辛苦稳固后位,决计不能如容洛的心意。她方才失言,又听闻皇帝厉喝,已经回过神来。再瞧皇帝言语、眉梢眼角俱是弃她而去的意味,她也知此时不能再辩驳,唯有以退为进这一条路可走。 而前往观中之言,实际也不过是提醒皇帝她不能被舍弃——毕竟失去她,那一位的存在就再无可瞒。 皇帝眼中一深。还未开口,向凌竹便摆出了更低的姿态。挪膝对谢贵妃跪拜下去,“时霖,今日是本宫有错。愿你原谅。” 结结实实一个响头。 “明崇性命堪忧。”谢贵妃冷眼,“娘娘此礼此言,时霖收受不起。” “娘娘认错于我等无用。此次你害的是明崇,认错应当对明崇。不是我与时霖。”谢贵妃不知计策。态度在情理之中。元妃与容洛斟酌过为难皇后的限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落发诵佛于皇后已是最大的惩罚。而此事已将皇帝与向氏关系挑唆,于向凌竹是重创。二人的目的达到,也为下来谢贵妃蚕食后宫,容洛寻到“禁脔”争取了时间,已无需再做为难引皇帝生疑。 她知进退。皇帝也不觉她如此怎样奇怪。扫眼看往连连应声的向凌竹,皇帝脸色深沉,对她提醒自己一事极为不满。对崔公公吩咐:“皇后品行不端,戕害皇嗣。即日落发为尼,前往青云观为明崇公主祈福三月。一应人等皆不可跟随。待回归后禁足慈仁宫。非诏不可出……”深深抿唇,皇帝睇向谢玄葑。启步踏入后堂,面色无奈:“宣下去吧。” 虽与打入冷宫并无两样,到底保住了后位与性命。向凌竹松了一口气,见谢贵妃凶狠望来一眼,呵腰颔首,再看向步进后堂的孟云思,牙间发出声响。并未注意重澈斟酌收眼,似乎已然得知什么的模样。 . 容洛醒来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她对自己下手以图重创向凌竹之事终还是被谢贵妃知晓。谢贵妃尤其理解她用意,却不可接受她深陷险境。在她醒转后便将她斥责了一番。字字句句沾染悔恨与进退两难,几乎将午晌的时辰灌满。而元妃亦不可避免的遭了训诫。但终究此事有谢家做推手,因而也并不将谢贵妃责问放在心上。 中间谢家也来了一回。亦是不愿她再如此。 容洛领了情,并不理会劝说。于她而言,只要利用得当,她自己同样是不妨的。 将身体重新养好。她再次出宫之时,已是一月后。 三月初一,春。万华重生,和风徐来。 在宫中告好一切。清晨让随她出宫的仆婢先行前往公主府,避过百姓瞧热闹的嘈杂。容洛一一交代好元妃与厉美人诸事,与谢贵妃告别时,已是夜半。 亥时。街坊花灯高悬,累累明灯从永兴坊一路簪挂至长乐坊。路上行人往来车水马龙。偶时或见坊中管事的不良人与人喝酒划拳;或见抄着一口扭捏长安话的胡人在店门外同客人计较宝石铜器;又或是王公子弟同游长街,而后在脂粉摊前拉住同伴,说要与家中妹妹带一盒口脂…… 轻松自在的感觉涌上百骸。一切好似昨日尤见。 ——这才是她的天地。她亦从未离去。 车架摇晃。檐铃响动。明崇公主府已至。恒昌在马车外打起帘子,何姑姑放下脚蹬,秋夕挽着她步下马车。 公主府外不许设摊。因此颇为冷清。但前行几步便也能看见花市。容洛有心去赏玩,奈何天色不早,何姑姑早前替她打理府中事宜,也被百姓知悉脸孔,着实不好避开。 惋惜轻叹。容洛朝公主府步去,当头就看见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站在府门之下。素白纹珠兰的圆领长衫,发髻以玉冠高束,间里系着一条雪白的绾带,面上是赤红色的狰狞罗刹面具。 看不见脸。但容洛与他相识多年,一眼认出:“重澈。” 一声令何姑姑三人一嚇。 “你果然认得。” 轻轻一笑。手掌扣住面具,重澈抬手将其摘下。与容洛相视,端详过她素净的面容,低声启唇:“我束冠了。” 只这么一句话,容洛已明白他的意味。 多年前两人曾一同在崇文馆读书。那时她八岁,重澈十三岁。二人相识已有三年。 那时连隐南还未亡故。每每闲暇,总会来馆内看她念书。有一日清光正好,报信的宦官从宫街一路步入门中,说是连氏的郎君请旨赐婚。要连隐南前去。 连隐南于连家事务尤其重视,听闻“赐婚”一事,长身离去。那时她对婚事并无概念,只是听宦官所言,心里忽然就对婚事有了好奇。但宁杏颜当时是个愣头脑袋,薛淩月更不是个谈论此事的好对象。她与重澈亲近,素来有话直说,因此趁奶娘瞌睡,先生出外,她便佝偻着腰跑到重澈身旁。 重澈身世不同,对前路看得十分明确,也是很好学的。看她过来,眼皮未曾抬一抬,直到她用手肘一再的绊他的手臂,他方才老气横秋的低声道:“你且回去。莫等太后回来,看你连字都没写几个。又得挨罚。” 惩罚自然是背连隐南批改过的奏章。可她彼时性子松快。才不理会。巴着桌子便径直问道:“重澈,你可想过成婚?” 重澈执笔动作一顿。许久才沉一沉下颔。 她高兴起来,连问:“那便也想过那娘子应当是什么样貌啦?同我说,同我说。” “同你说什么。”岂料重澈满面赤红,当即便要让奶娘捉她回去。但她年幼,虽所知比常人多,却也十分顽劣。重澈捱不过她耍赖,终于吐了点声音。只是细如蚊讷,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听到重澈说的是:“你这样的。” 她当时愣怔许久。瞠目结舌许久又嗤地笑出来,笃定道:“我也想未来夫君与你一般。” 闻言。重澈反倒不再脸红。手执墨笔一笔一捺抄着文章,应承道:“那我束冠便向你提亲。” 昔时她当玩笑。可二人渐渐长大,有些与儿时不同的情愫在暗中滋长,这便成了他对她的允诺。 前世她封府时他为政务奔波,来提亲时谢家已经落败。她受制皇帝,为保他凛然拒婚。后欲孑孓一生,却又被逼四嫁,终是至死未能如愿。 而这一世,虽无其他缘由,她也并不愿居于后宅——一个成为妇人的公主,能改变她的将来,可亦等同于谢家与母亲皆被抛弃。 凝望重澈。不知如何接话。 “走吧。”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眸中掠过一丝无奈。重澈向容洛伸出手,轻笑道:“今日初一花灯,我带你去看看——记着你很喜欢这样热闹的节日。” 她未封府前偶尔也偷偷出过宫。出来必是重澈接应。有一次玩闹正巧碰上花灯,她从未得见过这种坊市里的节日,万分喜爱。还曾问过重澈各坊花灯的日子,算着时辰要他带她出宫。 那两年连隐南才过世,她虽与祖母无多依赖,但毕竟难过。亦担忧父亲的忌惮。可说十分倚靠重澈。 看着重澈掌中的薄茧。容洛忆及许多年前的种种,略微敛目,伸手握住他的袖角。复对何姑姑吩咐自己晚些回府。方示意重澈前往闹市。 “明崇大殿下的面目亦有许多人识得的。”稍稍倾唇。重澈将手中的鬼面贴上容洛脸面,双臂绕过她耳侧,帮她系紧面具的两条巾带,“如今不比几年前。各家的公子贵女已经可以随意上街了。” “我知道。”透着面具望着他,容洛伸手摸向面具,眨一眨眼,“我不喜欢赤面罗刹。银白尚可。” 第48章 “我来时未见有,只向摊主买了这一个。”手指抚过面具的边沿,重澈调整着罗刹面的位置。退开一步,眉眼轻舒:“一会儿花市上若有,你再换一面。如何?” 这些事情上她向来顺从他。如今更不计较。细软的指尖贴着头上两只凸起的罗刹角一路滑落到狰狞的牙口,容洛回首望一望何姑姑,安心地一牵他的袖袍,抬步行入喧闹当中。 明灯灼灼,游客不休。坊市长街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容洛与重澈走在当中,一边端详周遭景致,斟酌稍许。说道:“前些时朱雀门之事,我听何掌事说了。”又顿一顿,她抬眼望他,“多谢你。” 其实她谢的也不止是这一桩。当时她以身涉险,左右是因为无人能将向凌竹、皇帝与谢家三方相连。她身份特殊,又恰好遇上及笄的日子,倘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那皇帝必定不能掩饰此事,亦要给出一个交代——给百姓,给谢家,给他“慈父”的身份。 而在计划之前,她便令元妃与何姑姑作为推手,将向凌竹与皇帝同时逼入无可奈何的境地,使他二人对彼此不再如从前一般。 但她从未想过皇帝会做到那般的境地——他在下令向凌竹“非诏不得出”后一日,便又将向石瑛谪为了从三品光禄大夫。 向氏以向凌竹与向石瑛为首。现下向凌竹行动受到限制,向氏已是失去了一只操弄棋子的手。全倚仗向石瑛,可向石瑛又自从一品跌落从三品大夫,谓之内外兼忧。而一切缘由,不过是他在那时提及的、她与向凌竹花朝时的争执。 “此事亦是你仔细布置。我只是如实告知陛下罢了。”凝视她片刻。重澈丢下一粒碎银,伸手自花灯摊子上挑选出一盏莲灯放入她手中,“但你实不该这般。马缨丹与虞美人毒性之至,虽你不过折了一二只来用,可那日若出意外……” 言及此。他眸中痛色一闪即逝。唇侧一抿,并不再说下去。 “我知。”担心神色落入眼中。容洛忆及前世,长睫苦涩一颤,拢一拢手里油纸做的莲灯。蹙眉莞尔:“你安心。” 这一句“意外”触及二人心底顾忌。宽慰言语落入耳畔。容洛见他再未言语,伸手挡在河灯一侧,让风不能吹到灯中的火苗。移开话锋:“且寻一地将这灯放了吧,坊间风大,不放我也留不成。” 公主府中东西杂多。莲灯便是此日过后依然能用,她也必会为往后的忙碌遗忘——十六之期尚有数月,她手中能用棋子终究太少。她还需多多招揽。亦需多多打算。仿若今日这般出游花灯的景象,明日之后她怕是再也不能做了。 微微颔首。重澈见她低眼护住灯火,全然不顾身旁。拧眉几步上前,抬手虚拢在她身侧。护着她向河边行去。 容洛从不信心愿。曾在花灯会上买了数盏花灯观赏便径直放入河中或分发他人,今日亦与从前一般。只将莲灯沾水推远,便回归重澈身旁。 抬步上桥。容洛抬眼看到重澈身旁多了一名蓝衫男子。面容秀丽,形容儒雅清减。眉眼、口鼻皆比寻常男子精致许多,如不近看,乍一眼也许会错认成哪家稍健壮的娘子。容洛对这处出现与重澈相识的人没有准备,更对此人万分面生。稍许一怔,她走到重澈身后,疑惑地投去目光。 蓝衫男子亦不知容洛身份,只瞧容洛脸面戴着重澈早前戴过的罗刹面具,衣衫华贵,猜测是哪位贵家千金。才长身作揖,不想下一时重澈就掷下一句嚇人的话语来:“云之,这位是明崇大殿下。” 揖首的作态且下去稍许,男子登时听闻,险些一个踉跄跪倒。但看容洛脸上面具,测想是她有意遮挡。赶忙收了作势,躬腰深深施礼,又低沉着声音道:“微臣徐云之,参见大殿下。” 身份被重澈揭穿,容洛也不避忌。对上徐云之偷瞧的视线,她一刹那间觉得似乎曾在何处见过。缓缓沉首,她招手让徐云之起身,侧首与重澈悄声问道:“我从未听过哪家有姓徐的公子……” “你自然未听过。”轻轻一笑。重澈看向徐云之,“云之是从金陵新调任的户部度支,这几日才来的长安。莫说是你,怕是攸宁在此也得问上一问的。” 了然点头。容洛望着惶然失措的徐云之,只觉那清秀的面目愈发熟悉。左思右想,她与重澈一同踏下石桥。探目再看向徐云之,他讷讷回着重澈问话,俯首间露出耳上一粒红痣。 气息骤然一止。容洛终于想起徐云之为何如此面熟。 前世容明辕为帝期间,曾任三位尚书令。一为权臣重澈,二为贵子平朝慧,三为寒士徐云之。尚书令位同前朝相位,因此三人又被称作宰相。她上一世行走深宫与前朝,与重澈来往极深,平朝慧也时常接触,唯有徐云之见也无印象。 并非他相貌普通不起眼。而是他不知是如何,每见她犹如见到鬼佞之物,撞见便转身疾步跑走。她于此也非常奇疑,曾向重澈求解,却不得答案。数次下来,她也再难看见徐云之面貌,更别提对他熟识。方才如不是瞧见他耳上那粒红痣,她怕是如何也记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将恍然的面色悄悄掩回常态。容洛听着重澈与他谈论户部事宜。心内已经打起算盘。 徐云之此人为寒门出身,托得中举和州府高官赏识,任了地方府官。后凭一身本事被朝廷看中,调任长安。几年间连连升任,又在容明辕与容明兰做出争斗时押对新帝人选,一举升任尚书令。后九皇子与北珩王争斗,他又居于中立。任凭两方拉拢都不为所动。后成功居于一品太傅之位,功成名就。 她从未接触过此时的徐云之。亦知徐云之不当是这时入长安。眉眼微凝,容洛扫量一眼形容青嫩的徐云之,又看一眼重澈。缓慢抿唇。 重澈应当未插手此事。否则徐云之对他不该是这般疏离客气。 琢磨片刻。容洛顿步,启唇:“重澈。” 轻眄徐云之,重澈抱袖,倾声含笑:“如何?” “今日已晚。我若再不回府中,秋夕约莫要念叨不停。便不再玩耍了。”伸手脱下面具。容洛余光看向徐云之,眼梢一敛,“过几日有开府宴,我请你到府上吃酒?” 她不在此邀请,他亦会赴宴。但他今日让徐云之在石桥上等候,为的便是容洛“意在沛公”。自然也不会剥了她的内里。允首应下,重澈看着身旁徐云之,向容洛询问:“云之近日才入长安,风俗人情皆不熟悉。宴上应当会有各家公子,不若你看我三分薄面,请云之参宴?” 顺了她的心,又卖了徐云之一个人情。容洛睇向重澈,发间一只白鹭步摇翕翕扇翅。 还未多说,徐云之摆首拒绝:“尚书好意。云之不敢受。殿下开府宴上贵人诸多,云之一介鲁莽,怕是会冲撞各位。在此谢过尚书与大殿下。开府宴……微臣就不去了。” 话说得快。拒绝意味明显,可期待亦昭然。 徐云之毕竟是当过官的。这为官要通达玲珑的道理他万分知悉。如今初到长安,结交更多身份相当的人便更为重要。假使能去明崇公主府的开府宴,定能免除往后许多气力。为民为国做事,也会轻便许多。 毕竟谁人不知容洛为当朝帝王宠女,谢家珍贵外孙?这开府宴,命妇与千金是必须来的。再有国子监祭酒谢攸宁与太子少师谢琅磬在,谁人不想趁此结交?哪怕一句问好,日后相见也好以一句“上次我与您曾在开府宴上欢谈”打破陌生。 他心思有意不藏。容洛唇齿揉开一丝笑意:“重尚书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不请你反倒显我不近人情。”将面具放回重澈手中,容洛舒眉:“三日后开府宴,你来时报一声户部的名头便是。” 她这般说了。徐云之也有心前往,再拒绝是蠢物之行。稽首敛衽,他揖首应诺:“多谢殿下。”看容洛先行,他又向重澈道谢。不过动身就被重澈拦下。 发尾垂落臂膀之前,白衣映衬蓝衣色重。重澈凤眸中的深渊似有魑魅魍魉洒下罗网。缓缓勾唇,他对徐云之低声提示道:“大殿下八面玲珑。做事决断。不是我一句请求便会答应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个中由头,不必谢我。” 蓦然怔忪。徐云之抬首望向重澈,一瞬间大抵领悟少许。再想问重澈,他已随容洛远出数尺之外。思索须臾,望着重澈与容洛身形匿入人群内。他总算明白重澈今日为何让他在此等候,更觉着自己应当仔细打听一番容洛,方才是最急之事。 第49章 缕缕金线穿过屏风,韶光缠绵。树梢一只海棠徐徐盛放。 在院中铺下蒲席。容洛将插花用的瓷瓶仔细擦拭干净,手底自身旁托盘里白紫颜色交错的花束里挑出一朵琉璃繁缕。望向眼前棋盘,目光一一扫过黑白棋子,指尖自棋盒里捻出一粒白棋,落入黑棋一畔。 “平局。”嗑哒一声落棋声音。容洛看着宁杏颜一瞬沮丧下去的表情,眉眼里挽开丝丝调笑,“还需再下?” 她出宫的消息昨天晌午就传到了众人耳朵里。不似那些听闻便上门拜访的人,宁杏颜了解她的脾性,知晓她会回避风头,只待今日一早驾马直奔府中,实实是吃准了她。 “事不过三。眼下两局都平了,我才不讨自个儿不痛快。”抱怨似的瞧了容洛一眼。宁杏颜伸手把棋盘拨乱。抬目看见她腕间的一星伤痕,欲言又止。 蹙眉看着容洛将花束叠叠层层放入瓶中。宁杏颜来回斟酌,但着实不知如何措词。探身从托盘里取了枝花茎较长的桔梗,手下两三下编出一只头顶簪花的蜻蜓递到容洛手里,宁杏颜犹豫半会儿,敛目道:“及笄那日时的事……你应当告知我一声的。” 苦肉计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些时日。可宁杏颜依旧记得那日容洛翛然昏厥的模样。如今再提,也不是孩子心性的计较,仅仅是对容洛的担忧。 她儿时与容洛一块长大,对容洛脾性为人经历了如指掌。亦知容洛之狠心与果决,倘使不是适逢莫大的困难,她永远不会将自己明明亮亮地推到人前。更遑论将自己作为胜出的筹码。 “向氏已得知你对后位的筹谋。眼下受创,必定等待一日翻身,甚至是将你作为踏脚石一跃更进。如是此事有一分纰漏,或是皇后放手一搏将你捅露……明崇。陛下于你多少虚情假意,别人或许不知,但我看得分明。”折膝跪坐,宁杏颜注视着容洛将蜻蜓做了花束点缀。清明的声音沉落几分,眉头微拧:“那日宁家军皆在城下。虽我不是大哥,到底也是宁家的长女。你若告知我一声,不说如何……至少皇后绝不会落得好下场。” 说得狠厉。却不是指对向凌竹动手。只是借宁家军成为此事暗中助力,让皇帝顾念宁家军功与她和容洛往日情谊,狠下心放弃向凌竹尔尔。 宁杏颜关心至极。容洛却不愿这样早将宁杏颜拖入这些纷争。前世宁杏颜冒死成为她一分助力,强势姿态令众人畏惧,二十八岁仍未出嫁;宁家上下又为谢家株连四处活动,将逃脱的几个幼子或藏或送离大宣。对她而言恩重如山,她不想将宁家牵扯进来。至少不是现在。 “苦肉计的最高境界,莫非是‘骗’这一字。你性子烈。如是被你得知,那日你便做不出那样的紧张来了。”用小指把蜻蜓拨弄到琉璃繁缕的紫色花瓣上。容洛抚一抚花叶,莞尔看向何姑姑:“掌事也是这般认为吧?” 将一碗清水捧给容洛湿花。何姑姑睨向宁杏颜,轻笑颔首:“是如此。宁姑娘对已知之事甚少动容,假使殿下告知,大抵就做不出那般跌滚下马的姿态来了。” “便是知道也得吓死。”宁杏颜听不进这话,“我活这般大,流血见着不少,三岁那年亲眼瞧着娘亲教新兵一巴掌打吐一口血的。偏生被你这一出,险些要去我半条命。我那会儿看着重澈搂你,满嘴满嘴地呕血,不过片刻就花了一件衣衫,心下浑快哭出来。就连重澈那镇定不像人的性子见着,都是脸面不急,眼睛骇人要紧。就去太医署那段路,他衣衫前是血,衣衫后都是汗。比我还忧心。” 容洛动作一顿。方想疑问重澈慌乱是宁杏颜瞎说,秋夕便一路绕着游廊入了院中禀报:“殿下。孟夫人和盛姑娘来了。” 微微沉首。容洛示意秋夕将怀中一抱扶桑花送去前厅,又让婢子春日将插花放到房中,与宁杏颜一同起身去了前堂见客。 堂中宽阔。婢子体贴,容洛还未到堂中时便为孟氏二人布下瓜果清茶,因盛婉思吃不得枇杷,又另换了一碗清甜的乌梅豆腐上来。 “昨夜本宫得了拜帖,原以为夫人午晌才来。”迈步入堂中。容洛扬手免下她们拜见的礼数,与宁杏颜一同在案几后坐下。左右看了看孟氏身上衣裳别致的花纹、耳旁的东珠,饶有深意地舒眉问道:“夫人近日如何?” “托殿下的福,贱妾与小女日来甚好。”福身回话。孟氏并不遮掩周身华盛变幻,“朝中夫人念及贱妾为元氏表侄,与贱妾时常来往。连日里贱妾自作主张,为几位夫人解了难,现今已得入命妇一众中。小女亦不辜负殿下,时时得姑娘们闲言碎语,大略也探知一些消息。” 原先她是盛太医外室,生一女也不得为妾,可说身份十分不光亮。处处看人脸色,受人戳脊梁骨。长安中那些身份贵重的命妇也极少与她来往,搭理比之蝼蚁更轻蔑。盛太医之妻洪锦绣亦是时时为难与她,三日七日不愉就来园子辱骂,丝毫不想谁才是盛太医发妻。现下容洛为她改换这样身份,她也算扬眉吐气了一半。不可谓不忠心容洛。 “休将自己唤得这般低位。”孟氏表态诚实,深知吃水不忘打井人。容洛尤为欣慰她未看错孟氏,款昵命令一句,她向盛婉思询问:“三娘可有心上人?” 人人皆知孟氏是外室。所生的女儿自然也排不上正辈。盛婉思一贯听他人唤“婉思”与“盛姑娘”,乍听这一声“三娘”,知晓容洛对她尊重,从未因身世将她看低。眼波一顿,盛婉思恭敬福身,声音温柔软糯:“母亲自小教导婉思,婉思婚约全为家中。” 一点儿不加掩饰。对自身婚姻是否许配所爱毫不在乎,联姻的意味更加坦坦荡荡。无悲无喜,极其平淡和理所应当。 跟贵女与其他公主受到的教导是一个模样。 耳际一道碎银牡丹拂到线条凌厉的颔角,桃花眸微微扬起。容洛垂首一笑:“本宫打算下月让你入崇文馆读书。” 礼部二月时已经开始试士。四月长安便要开科举行殿试。崇文馆中有几位贵女也在她之后行及笄礼,公子们束发的亦是不少。崇文馆中有规定女子及笄、男子束发即归家读书。这些人离去,皇帝与皇后必会趁殿试之际从其他世家里挑选适龄者入崇文馆。皇后于向凌竹已是虚衔,此事当会经由元妃与谢贵妃一同决策。恰好能将盛婉思放去崇文馆中。 “下月?”孟氏略有讶异。她一直信任容洛会将盛婉思送入崇文馆,却不想这般快速。 “春闱殿试。崇文馆学生将要出宫,不日便会有人挑选世族子嗣入内读书。此时让三娘入宫是为最好。”颔首勾唇,容洛语气和缓,“子弟们大约与三娘同一年岁。夫人近日为命妇们解难,想必子弟千金们都会好奇这盛家小娘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选入崇文馆的公孙们非富即贵,各个都会是长安世族手里的宝贝。盛婉思此时入宫,两年后就会及笄。孟氏对她教育非常,想必能为她招来其他助力。但绝非嫁人——盛婉思貌美恭顺,也有心思。是一个能用到好处的稀世珍宝。容洛把她送去崇文馆,到底想的还是让她亲近太子容明兰的主意。 历朝太子娶妻极早,除当今皇帝一个特例以外,大多十四岁前后娶妻。她不知容明兰往后会否成为变数,但留个心眼总是最好。孟氏是外宅之妇,平民出身,这缺点不是她所能弥补。她不虚想什么太子妃之位,只打算凭借元氏光华,令盛婉思成为容明兰身旁人。常常能为她留心容明兰就是。 话不言明。孟氏了悟几分,福身谢道:“妾愚笨,往后小女一切全由殿下做主。”盛婉思随之应诺。 跟聪明人说话总能令容洛轻松不少。厨下将乌梅豆腐送来,何姑姑用冰凉的乌梅汤在豆腐上浇过一遍,又取薄银片将一碟豆腐切做四片,这才退身下去。 依照何姑姑动作将身前豆腐分好,孟氏记起一事:“前时妾见了一位夫人。她夫君受兄长欺压,有才不得显露,终日沉迷女色。连累她受了苦。妾看她时境凄惨,帮了一帮。她却反而瞧出妾有人相助,多次试探于妾,欲让妾引见。妾以为她性子软弱,但也明事理。而夫君也似乎有本事,不若殿下见上一见?” 容洛从前行走朝堂,对朝廷官员也有所知悉。听闻孟氏所言,她猜测来去也无对象。与同样困惑的宁杏颜互望一眼,容洛指示何姑姑去为犹豫落刀的孟云思分豆腐。扬眼疑惑:“她家郎君姓甚名谁?” 第50章 沉首含笑,孟氏缓声报出那夫人的夫君名姓:“是国子监主簿蒋文朗。” “蒋文朗?”疑惑拧眉。容洛心内迅速回想一番,却是遍寻无踪。再看宁杏颜一副恍悟的模样,容洛偏首:“杏颜,你认得这位主簿?” 宁杏颜正单饮着乌梅汤。闻言颔首,将木匙落入碗中,提示道:“他兄长是四品尚书右丞蒋文逸。” 眉目一顿一舒,容洛轻笑:“原是蒋家的嫡二郎君。” 蒋家并非士族,是科举出身。现今当家的蒋老爷年轻风流,对自己母亲安排的婚事不满意,宠爱妾室罗氏。罗氏生庶长子蒋文逸与几位娘子,发妻自成婚四年后生嫡子蒋文朗。蒋家内闱势态不宁,妻妾相争,蒋文朗与蒋文逸二人亦免不得时常斗法。但蒋文朗不比庶兄长有勇有谋,处处被压制,至今尚任职从七品官。虽与谢攸宁同在国子监,可容洛到底只见过二三面,也难怪容洛一时想不起。 “是。”施施低首。孟氏敛起袖袍,温和的眉目里带了丝怜悯,“他家夫人姓贺,母家是尚书左丞贺同君。早几年蒋主簿中榜眼,贺左丞看重蒋主簿,便将女儿下嫁与他。但他兄长着实可怖,对自家人一丝情面不留,一味打压。蒋主簿从五年前就任主簿一职后再无可进,为圣上所出之计也尽数被蒋大郎拿去,因而自暴自弃,干起了宠妾灭妻的行径。” 这压制之行格外小人。宁杏颜再一旁听着,登时蹙眉:“这般卑鄙。”又顿一顿,“蒋文朗也是半斤八两。在外被人欺负了,回家撒气给夫人算什么本事。” “宁姑娘所言确实。但有些男人便是这样,咱们也无法子。”认同宁杏颜所说。孟氏言语里带了些冷嘲的笑意,片瞬消弭,“不过那些妾室也有来历。蒋主簿次次计策泄露,实际就是这几位美妾窃去送给将大郎。那时贺夫人将一切苦处告知与妾时,妾便生了疑虑,让贺夫人回去多多仔细,果然抓到了证据。蒋家因此闹了好一番,蒋主簿也将妾室统统发卖,与贺夫人和好如初。” 话看似说尽,实也未完。容洛用薄银濞将四片豆腐分小一些,珠瞳滑到眼角,沉声莞尔:“贺夫人突然这般伶俐,主簿定然生了疑——想必猜到本宫存在希求引见的,不是贺夫人,而是蒋主簿吧?” “确是如此。”被容洛猜出,孟氏轻轻呵腰:“妾班门弄斧,望殿下恕罪。” 此事她在贺夫人寻来时便推敲出来了。早前不直白告知容洛,一是惧怕容洛说妇人弄政,二即是想试探容洛弄权目的。 历朝公主参政不少,或为玩闹,或为夫君,或为家国大义等等。她与容洛来往几月,现下归顺,却始终不知容洛牵涉朝政究竟为何,不能探晓风险与将来模样,亦无法因病施针,更用不来适当的方法成为容洛有效的助力。 “幕僚之心,本宫可以体谅。”这样的试探容洛从不避忌,反而极其欣赏。谋士有顾虑是应当,径直试探恰能体现谋士是否愿意对她全心全意。扬眸勾唇,容洛夹起一块水嫩的豆腐,同何姑姑吩咐:“让方安加一枚帖子给贺夫人。” 方安是府中管事,容洛此举便是同意了引见。同时亦是告知了孟氏,她深入漩涡的缘由正经,不是其他公主一般随意,为的只是她自己。 但这个“自己”也可以有许多原因。容洛不直言相告,孟氏亦不会追问。她与容洛相交终是太浅,容洛对她信任不多,若是一五一十吐露,反会让她觉着浮躁不知轻重。她也不急于此。她既愿为容洛招揽,便已是谋臣的身份。主君的心思谋士得知零星已属不易,其余的只有自个儿慢慢揣摩,忠心侍奉而已。 临下又说了许多话,正事与闲言错杂。盛婉思偶尔回上几句,时而妥帖,时而轻漫。一席过后容洛邀孟氏与盛婉思二人在府中游玩。霞光飞度,蔼蔼墨色沉落天际。 请帖送入各家。贺夫人与容洛素来不曾熟识,得了帖子便去寻了孟氏,顿时瞠目结舌了好一阵。但索性蒋文朗是个明白人,知悉容洛为孟氏身后主君,直让夫人闭口不言,对请帖来历宣称沾了孟氏的光。私下里又打听了一番容洛的喜好,悄悄置办了一盆牡丹留作开府宴之礼。 沾光的说法众人也信。盛婉思在那日拜访后被容洛留住公主府,外人已经知晓她与容洛、宁杏颜交好。故而并不怀疑蒋文朗说辞。反是私下来与蒋文朗饮酒,希图借着贺夫人的道子与孟氏联系,以让自家女儿也得入公主眼中。可蒋文朗心思相近,又才得容洛帖子,哪里敢应,半忽悠半决绝的拒了,到最后干脆小心翼翼地侍弄起那盆珍贵的紫霞点金,闭门谢客。 对这些事情容洛都谂知。递到手里的拜帖更是堆了一匣。但到底都是想借她谋谢家青睐或攀附的意思,愿顺从者不出一掌之数。与其将时辰浪费在这之上,她更愿多结交几位心怀大义的江湖人士,看何姑姑教导盛婉思宫中礼数。 开府宴在容洛入府七日后。此宴是封府例行,为的是使公主得以结交宫外贵女,亦是宣告公主册府。而此宴过后,各家也可明着向容洛递拜帖或是请见。 各家命妇与千金是起的极早的。宁杏颜与孟婉思这几日留住公主府,巳时开门时便去了前堂。还未在寻地坐下,又被鱼贯而入的命妇姑娘搅的起了身——容洛待客,旁又有谢攸宁与谢琅磬二人,数位借宴讨近乎的朝臣守在一旁,谁家姑娘敢上前与容洛嬉笑?只得挑着这与容洛交好的二人来说话。 应了户部度支迟忧选的道贺。容洛宽慰地望一望宁杏颜处,回眼撞上重澈。 依旧一身白衣。只是春来回暖,瞧着是轻薄了许多。看着白鹿将锦兰木匣送到何姑姑手中,容洛嗅到一丝甜糯的滋味。挡了何姑姑把木匣交下去的动作,容洛取过匣子。仔细翕了翕鼻,讶道:“艾糕?” 这二字引得较近几人一怔。毕竟宴礼送吃食,于堂堂户部尚书而言,着实小气。 但也只有容洛知晓。这个时日里金安寺艾糕有多难得。观青主持与静汀小师傅每年春初例会游学参经。如想得到这一盒,怕是得在两日内来回长安。且若观青主持离得远了,又得数次换马,日夜兼程。 “公子亲自跑的襄州。路上马匹无一损。殿下安心。”看出容洛的忧心。白鹿迈上前一步,又将一个小盒递到容洛眼前:“这厢还有礼——小公子祝殿下及笄万吉。” 重家重锦昌所出唯有二子,当下一声小公子出口,容洛立时得知白鹿所指燕南。白鹿是重澈亲信,前世她死时白鹿还对重澈忠心耿耿,燕南身世被他知晓也是无妨。接过小盒,容洛自盖上的镂空雕花看见里头躺着的一只白玉簪子。簪身浑滑,唯有顶头一只海棠雕工格外粗糙,想是重澈给了燕南玉料,由燕南亲自雕琢而成。 许久未见幼弟。容洛唇际压下欣慰,转眼向重澈,语调呷笑:“多谢。” “我何时用你谢。”眉宇轻蹙。重澈抱袖而立,“当真生分。” “假若生分,我又何必你来吃酒?”笑着将礼收下,令何姑姑把艾糕放好。容洛虚眄向他,道:“礼送得这般少,我便不给你开那瓮笠翁雪了。” 重澈言语是说笑,容洛亦如是。二人近来不再提什么结党之事,彼此关系稍有缓和。容洛并非有意为之,重澈是不愿打破。 从前许多事情至今历历在目。容洛的退避堤防他看在眼中,虽做好一切计较,可他心中却不由渴求了这一瞬宁和。 “礼中还有一位先生。”敛眉清醒。重澈声调平和:“大约晚些时会到府中。他性子不好相与,但拳脚不错。” 送礼送人?容洛抬目,不解:“先生?” “回长安时他来劫我,一个不妨落入我手中。听他所言,应当是山南道上一位人物。我无法得他信任,觉着你当能令他归顺良善。”沉一沉首,重澈看向府门外。见徐云之端着一拢牡丹入府,眉心一簇,“那先生姓齐,名四海。” 容洛唇间笑意霎时滞顿。 她前世座下有数十位谋士,得力的是武将却唯有三人。宁杏颜自幼习武,是其中之一,因剑法精湛居于三武将第二。而第一者——便是重澈送来的齐四海。 齐四海草莽出身。当年归顺于她后参武举为官,刀法拳脚功夫极其高超。在她辅佐九皇子期间,他多次替她争取到武官支持,挡下奸贼数次刺杀,还为她招揽许多江湖助力。可谓功劳尤深。 第51章 且齐四海于她万分忠心。前世北珩王夺嫡功成,为防对敌的她再度反扑,径直让宫中密送鸩酒入府,让她一日内受死。那时齐四海正在府内。听闻鸩酒赐下,跻鞋披发便提刀奔来她住的东院。连接三番斩杀数人打落毒酒,欲带她逃出长安以作将来谋算——她对此记忆尤深。论之最心怀歉疚的部下,当是齐四海一人。 当年齐四海因恩情归顺她帐下,替她说服山南道一众弟兄共为她所用,又来往南北平定蛮族。令她从一介傀儡成为九皇子身后的长公主,虽说是齐四海报恩,她受之应当。但真正论起,倒不如说是齐四海于她情义深重。 前生泡影,浮漪幻梦。容洛失神片刻,心内亏欠之感满溢。恰恒昌从后方来报,说是重尚书府的人从旁门压来一个大汉,说是赠与她的开府之礼。再偏首望一望重澈,容洛有心前往探看,前头徐云之又端着牡丹到了眼前。 “请先生在水榭坐一坐,要好酒好肉。如先生身上衣衫不好,便去坊市外买来给先生替换。若先生身畔没有刀剑,向府中护卫取一柄横刀给先生……总而言之,切莫亏待。”收下思绪。容洛眸中希翼颜色层层消去,细细同恒昌叮嘱。恍惚记起她今生从未接触过齐四海,不该这般亲近,立时止下言语。虚扫一眼神色疑怪的恒昌,眼角落在与谢攸宁说话的重澈身上。 这几日来她接连遇见徐云之与齐四海。这二人在她前生的朝局里都是极其重要的人物,齐四海为她下部重中之重自不必说。徐云之上一世虽未曾归顺,但既被她知晓他身怀惊世之才,又有顾天下之心,她今生便是何如也要拉拢拉拢——但因此二人全从重澈道子上来到她眼前,她却不得不疑心。 那日花灯,他在桥上分明看出了她想以开府宴邀请徐云之的目的,却先一步替她将话语说出。此举她或可理解是重澈想借此卖徐云之一个人情,她亦不消在乎。可齐四海呢?齐四海当真是他在去襄州路上碰巧捉住的么? 若不是——重澈又为何认为她能令齐四海“重归良善”? 斟酌反复,她眸中疑虑愈加明显。重澈似有所感,侧首不解地将她望着,唇侧沾着温和的笑意。俨然一个迷茫姿态,教她猜忌不得。 “恭祝大殿下册府及笄。”清儒的仪态与声音一同落入容洛耳畔。徐云之将手中的玉楼点翠递到门房。 这厢是贵客。容洛心头疑惑缠绵,却也必须立即抽离忧思。朱紫飞祥云渡鹤的袖袍拂过衣衽。容洛颔首免礼,余光扫过自身旁被端下去的那盆牡丹——青翠纤细的枝腰,厚重雪白的花苞上露水涎入盆中。是娇弱的模样,但她好插花,世道上花卉买来应是多少银钱她心中都有数。此时未至牡丹开花时节,却能有开得这般好的,想必极其贵重。 又再看徐云之身上圆领的一袭白衣。非今年的料子。不是清贫过分的麻衣,也不是上好的锦缎。虽不适长安华贵,但大约看过去,亦不会把他摆低。 这是徐云之一贯的模样。她在上一世时曾听闻徐云之年轻时爱民如子,官至三品府邸庞大,但其中床榻桌案与寻常百姓家所有并无差异。所食更是粗茶淡饭。每月季所领朝中俸禄,或被他接济同僚,又或被他赠与百姓。十分清廉。 撞见她眼中的困惑。徐云之并不认为她的疑怪是贬低,躬身垂礼。他唇际轻轻一挑:“诚如殿下有殿下所好,微臣亦有所喜。” 他在那日分别后就向几位宫人打听过了容洛曾经与喜好。原他对这一位长皇女无甚关注,只知她是谢家外孙,当今圣上于她十分宠爱。众人亦恨不得将万华尽送与她,当她做掌上明珠。没想得重澈提点、探听过内闱后,他方才晓得这一位殿下不仅盛宠如此。儿时还得女帝连隐南养育教导九年,现又与太子容明兰常常议事,前些时的治水计策更有她一分功劳。智慧与狠厉亦让人不得不抚掌而叹。 再一思索重澈所言,他当即明了容洛应承后的招揽之意。赶忙就从府上的花圃里挑出一盆自己亲自嗣育的玉楼点翠做为今日贺礼——仅做交好之意尔尔。 不是攀附的意态。却告知她,他为今日做了准备。礼调周到,言语恭敬,字字句句很坦诚。端地是一个臣子对一个公主的样子。 容洛听出他话里往来如友的意味。然这应当是徐云之所拥有。他未到前世不惑的年岁,今年二十有五,松快和谨慎共存也并不矛盾。指尖敛一敛衣袖,容洛翦水双瞳弯了几分笑:“度支将牡丹养得很好。本宫很喜欢。”步伐一调,她向谢攸宁倾首:“祭酒。这一位是新任的户部度支徐云之。” 声调平平之至,仿佛一句通报。可谢攸宁极疼爱她,谢家近月里也不断支持她在宫中所为,如何不能明白她话里的引见之意。打量徐云之一眼,谢攸宁看不出此人除相貌外有何出彩。但容洛所为总有理由。稍稍迟疑一二。谢攸宁官话来往几句后,凭着对牡丹一星半点儿的所知与他相谈片刻,便亲自带着他入了座。 而这正是徐云之所想要的东西。他意在与容洛交好而非接受招揽,本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容洛大度,不计较他拒绝之意昭然,尚还给了他一条打开人脉往通的路子。实在令他感激万分。 容洛身份属皇族。到底与臣子命妇有别。迎客半日,将剩下事宜全权交予谢家人与何姑姑,容洛提步入了前堂,招待堂中已到的命妇千金。间时听见做客的朝臣们说起民生民计,攀谈一时。便又注意着来往童仆的眼色转与女眷谈笑往来。直至容明兰、容明辕一行特地携礼出宫探望,这才出门相迎。 姐弟之间自然有许多话的。容明辕是家常关佑,容明兰则是朝政困惑。两厢一涉及月前的向凌竹谋害,一顾忌在座文官武将,都是要憋在肚子,寻了地儿才能说得出来的。 但容明辕藏不住——不是沉不住气。是向绫罗扎眼。 向氏是皇后母族,礼制上仍算容洛“母后”。容洛开府,无论乐意与否,帖子都得送到向氏府上。向氏也可以称病不来。但前月里向凌竹谋害容洛,起因便是对容洛的嫉恨。假若受邀再不来,岂非会被人诟病因戕害不成,反而整族记怨容洛? 即便事实如此。为着脸面与来日,开府宴向氏族中都必须有一人前往。 时辰到了巳时三刻。府中落座者众。门房清点过帖子,判定人大约来齐。差人上菜。容洛乃府中主人,自当得第一道菜肴。正应声回席,忽又见一辆牛车在府门前停下。 桃红水仙的八幅衣衫,外着雪青珠花长纱衣。百合髻缀饰飞燕金步摇、点翠勾洙细扁方。眉眼凌厉,唇红齿白,踏脚蹬落地时脚步轻快,明知来迟仍意态轻蔑——是皇后女侄向绫罗无疑。 她出车厢时便已见着府门内的容洛,差下仆取了车内一只匣子。与母亲沈氏匆匆迈入门内,向绫罗同她一齐向容洛、容明辕二人恭顺施礼。而后掩下眼中不耐,顺应沈氏指示,将匣子接到手中打开。 “不知殿下喜欢什么,妾便在读文轩中选了这一幅《猎秋图》。”沈氏身躯丰满,额首宽方,眉目里有一派慈和。言语时嗓音柔和,与容洛说话时好似对自家孩子一般亲切。每一分每一毫语气都拿捏得极其巧妙。似担心容洛顾忌前时事情,她又亲手将画从匣中捧出与容洛展示,“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容洛一句未得言说。沈氏立时将所有一气完成。处处顾及细致。教人难以挑刺。 不过容洛也未曾打算为难向氏。今日开府宴与她了解前朝形势格外重要。且挑唆皇帝与向氏的目的已经达到,短时间内她并无打算再对向氏打压。皇帝对她疑心显露,一切若操之过急,于她、与谢家都并无好处。 抬手将画卷稳稳接过。容洛莞尔:“哪里的话。本宫很喜欢。夫人与娘子一道入座用膳吧。” 二人当然应过。 令何姑姑领着向绫罗沈氏先行。容洛让秋夕将长匣打开,正欲将画卷放回画匣中时,一旁的容明辕蹙眉劈手将画卷夺过。指尖在其上摩挲来去,再落眼看向容洛指尖。方才将画卷丢回盒子里。 “阿姐下次莫要随便接向氏递来的东西了。”声音朗朗。经过盛太医半年的调养,又有崇文馆一众伙伴带着玩闹强身健体,他身躯已好了大半。现下除了一天一碗滋补的汤药与针灸,再也不必多吃其他的东西。 嫌恶地扣了匣子的琐,招手让门房赶紧把画拿到库房。容明辕冷眄一眼向绫罗二人略有僵硬的脊背,语调厌鄙:“上一回朱雀门呕血调休了整整一月,到现在我还记着阿姐血流不止、臂上紫斑叠叠的模样。皇后娘娘对阿姐不怀好心,向氏可见一斑。往后向氏族人这样递来的——不。凡是向氏族人经手的,阿姐还是都不要碰了。” 第52章 容明辕所言字字带刺,其中意味厌恶堪为极致。一时间里向绫罗的脚步出现了滞顿,颈项僵硬且直,耳畔亦生长出一片赤红——羞愤,怨憎,落脸,种种情绪芜杂,唯一没有的便是对此事的忏愧。 容明辕对此并不管顾。他极受皇帝宠爱,况向凌竹谋害容洛之事板上钉钉。无论在向氏族人眼前或是身后,他认为自己并不需要遮拦口舌。 然向绫罗有自己的自负。她只比容洛稍长一岁余,可说亲眼亲身感受了向氏的发展与兴盛。作为这一辈里嫡系唯一的女儿,她自小便被告知向凌竹于向氏而言到底是如何一个神圣的存在,亦十分小心的信奉。当下听见容明辕寒芒一般的鄙夷,足下一转,险些就要冲到他眼前与他辩驳个透彻。但沈氏不会如她的愿。向绫罗冲动,她却不会与向绫罗一个模样。她是格外会分清时势与场合的人。 欲回身的动作猛然被一只柔软的手臂拦下。戴着碧玉戒指的手自雪青的外纱外一路紧贴着滑落左手腕间,紧紧死扣。向绫罗目中恼怒,偏首望着沈氏。沈氏与她共同顿足,手臂虽格挡在她身前,但目光依旧直视前方。温和的神色,连嘴角含着的浅笑弧度也不曾落下一分。向绫罗被她死死撰着手腕,挣脱一二,低声怒道:“母亲!” 被当着面指责的滋味自然不好受。换做平时,沈氏也无需忍。只是朱雀门一事,是向氏吃了阴招,如何都是向氏一族的不是。此下又在公主府中,假若让向绫罗上前,不说落个不敬皇族的罪名,众目睽睽,诟病也会成为一把刀刃。 容明辕的维护,容洛终究是没有料到的。他前世将自己利用至极,这一世燕南既已被重澈接走,她也不愿意再对他耗费太多的心力。诚如前世她对他诸般好,他在知晓身世后却立时与她划界,对她连一分情义也无——她明晓他将会成为一个如何冷血的皇子。而这份冷血,即便用情一字,也永远捂不热。况今年她已及笄,白驹过隙,不日十六诞辰,谢家灾祸几乎眨眼降临。届时容明辕也会得知他身世如何。她这个皇姐的身份,唱到那时,唱得差不多就是。 眼波颤定。容洛将讶异收入口齿,娓娓的语调里斟上笑意。为向氏说起话来:“前时事情不过娘娘一时胡涂,父皇亦将惩罚宣下。哪里与向氏有关?”扬手让门房将画卷送入库房,容洛余光瞥见向绫罗愈发阴沉的脸色。语调蓦然严厉:“向氏廷官不少,你这般污蔑,小心回去捱板子。” 她这话自觉说着都虚伪。可皇家子孙,哪一个不晓得宫城血涂朱色,尸堆高墙。在这般那般的境地下,虚伪与真情都是必要,亦拈手即来,无一分羞愧。他人如是,傀儡一生的她如是。 容洛近日所为容明辕或多或少都知悉。那日朱雀门谋害,他大体猜测到有容洛自戕以图向凌竹受创。但这事他仍然怪罪到了向氏与向绫罗头上。于他来说,容洛是他胞姐,她又这般疼爱他。他必要求她事事安好最上。 唇侧嗫喏几下。容明辕明晰容洛大度自有计较。微微与她相望,转眼看着沈氏牵拉向绫罗步入前堂。鼻息间翕出一声冷哼。 . 向氏族人的到来终归引了一些异样的眼色。堂间开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食大约尝过一遍,席座上的彼此的生疏也渐而消弭。唱乐跳舞的胡姬自堂下两侧步入席间空阔地方,几声乐奏,广袖翻飞。许多朝野、民生与家宅的闲碎言语便在同一时响起。 各家夫人千金没其他可说。无非是赞颂胡楽松快,抑或是惊异向氏的大胆赴约、衣衫脂粉一应蒜皮小事。容洛听着,莞尔插话几句,兴致不多时生了乏乏。所幸谢攸宁与谢琅磬招待的廷官一方消息不断,倒足以令她打起精神。 “山南东道上匪贼纵横,终究是个难题。”上州刺史李元成一气饮下酒水。厚重的袖袍一振一抖收回身前,“那些莽人全然无接受招安之意,寨中守备森严,又有炼铸兵器的行家里手帮衬,各个手里头都握着刀箭。月牙戟拥有者难以点清。加之地势奇险层迭,军兵攻不入,他们也不明与我们相抗。实叫人头穴发疼。” 匪贼在升泰年间一直是一个大祸患。上中下州的刺史经年不断地被皇帝责令治匪,但成效着实轻浅与不尽人意。李元成如此心焦,也是不免。毕竟每每州府呈去匪贼壮大的文书,皇帝便会大发雷霆。一层层怪罪下来,莫说刺史一职心肝震颤,便是谢玄葑与重锦昌也要低身受责。 “捉到人了么?”金陵属上州辖领城池。徐云之任金陵守备时便常常受令遣兵捉匪,因而谂知如今的山匪有多狡猾,当头直问要点。 “几千精兵,自然捉到了的。”徐云之面生。李元成瞧了他片刻,看着舞姬拂袖拧腰,神情忧虑地叹息:“凡问吃穿人数兵器一应答得流利。可一问到出入线路,却是如何也不开口。偏生又无法用刑,只得关押再做打算。” “他们这些人还怕关么?”容明兰轻轻一嗤。口吻极其轻贱:“要本宫计较,定要上一轮刑。水刑火刑针刑。连接三番下去,还怕那人不将线路如实吐出?” 他言之笃定。没注意一旁容洛与部分官员骤然深邃的视线。紫竹的檀扇在案几边际一折。宁杏颜看着旁下几位低阶官员对容明兰的赞同,倒是不曾对这样的计策有一丝赞赏,“落为匪者,大多也不是凭着自己的意愿。况山南道匪患虽重,但近年也并无伤害百姓之事发生。且殿下可有考虑过李刺史所擒那人有无罪恶?太宗起令诸位少用私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为匪,便已有罪。”容明兰倾笑,“罪人何必顾及?二娘还是太过心软。” 他身份贵重。宁杏颜言语一句,再不置可否。只是诧异于一贯温和的容明兰竟然也可以这般狠辣。实乃人不可貌相。 可容明兰终归年幼。在座文官应和几句,便寻了个话头转开话锋。不过究竟闲散辰光,饮酒赏乐少顷,随着彼此抱怨几声政务,谢攸宁一众又开始说起东南一带买官卖官的苗头,再提及长安外另外四大世族,一时言笑晏晏。 一席过罢。文官武将提先离去,他们本是冲着谢家父子而来,为容洛贺过开府,得了与谢琅磬的攀谈,他们便也没有目的再继续滞留。当下同容洛逐一拜别,又吩咐好自家夫人女儿诸事,官员们留下牛车,三三两两结伴,策马归府。 当然其中也有人留下。蒋文朗今日是为前程仕途而来,还需等着见一见容洛。他在前朝被庶兄打压,庶兄又与崔氏交好,倘凭借他一人之力,前景大约暗无天日。容洛既让答应了引见,不说她一人如何,为着她身后的谢家与谢贵妃,蒋文朗都必须试一试容洛这条道子。 官员走尽。此时府中只余下命妇贵女,蒋文朗借故暂留,到底不合适。稍稍合计,容洛让宁杏颜代为招待宾客,前往内堂去见蒋文朗。 穿过碧水游廊。四下寂静。迭迭的脚步声自后传来。 “殿下。”何姑姑稽首提醒,“是向二姑娘。” 略一颔首。脚步声由远处的空响渐渐做了近旁的实切。还未又反应,雪青的纱衣便横过眼前,直直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一直知道燕南不在姑母手中。”凌厉的丹凤眸紧盯着容洛。向绫罗双眉冷竖,“你是故意让姑母觉着你们手上握有同样令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阴损!” 燕南的事情被皇帝瞒得极好。按理向氏应当唯有向绫罗与向石瑛知悉。眼中流光暗动,容洛睇着向绫罗,缓缓倾唇:“本宫不知二姑娘所言为何。今日酒性稍烈,二姑娘莫不是喝醉了罢?” “燕南之事确实无几人得知。我也不过趁祖父与父亲偷听到的。”见容洛还要跟她装腔作势。向绫罗眼中怨恨颜色难掩。牙根一紧,她面色沉郁,声声俱厉:“我与姑母不同,不会顾忌其他。我只说一句,将名录给我。否则此事定会被陛下知晓。” 她话说得直白迅速。容洛目光端量过她周身,一瞬中视线由平淡饱含森森哂意。 “娘娘也喝令过本宫。”清风拂过檐铃,水池涟漪泛泛。寒意自廊下吹入廊中。双眸勾动,羽玉眉斜做一屏扇骨。发间扶桑盛丽如血,与朱唇共持一派凛冽。稍稍一顿,容洛沉声,言语冰冷刺骨:“本宫彼时让她珍重。如今亦请二姑娘多多珍重。切莫等到口舌鬼佞寻来时,才知晓何谓‘祸从口出’。” 第53章 檐铃轻晃出一声碎响。一句话里暗藏了诸多警告与狠意。向绫罗站在她身前,视线在一息中掠过她身上华贵的朱紫衣衫与冷冽的面容,心内对她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横出无尽厌恶。面容紧绷,心下一横,向绫罗撤步从她身旁越过,“我看你明日如何跟陛下交代!” “二姑娘当真不像沈夫人与娘娘。”雪青袖袍撞上紫衫袖角上缀着的两枚金玲。向绫罗才行过容洛身旁一步,便听闻一声讥讽的低笑。迅敏抬首看向容洛,却是正好触到了那双冷意森森的桃花眸。 脂粉精细的侧面与满头珠钗一般无情味。容洛斜着乌曜瞳仁睇向在身旁顿足的向绫罗,须臾,她眼角轻蔑地扬起少许,“既无娘娘的小心谨慎,又无沈夫人的审时度势——你大可去告知父皇一切,只要不怕向氏半生累积仅一夕就崩塌在你手中。” 当初向凌竹不对她一开始就提出用燕南交易名录,不仅仅是因为手中没有燕南,亦是她自己清楚她不是愚蠢之辈。名录与燕南到底都是消息,消息可以交易,亦可以流通。向凌竹与她本身不和,便是交换也不可能不用阴计。故而不如将消息握在自己手中,不说出也不暴露,只以此来互相制衡。 自然这也极其危险。筹码为双方共有,如是一方失去了让敌人忌惮之物——正如向凌竹手中没有了燕南。她便会被她死死钳制,举步维艰。 而向凌竹本来也可以放手一搏将她得知燕南的消息告知皇帝。但这般亦是险棋。 如今她已经出宫,不如以往一般久居宫内。纵使此事被皇帝是知晓,皇帝也不能再对她如何。毕竟皇城与天下属于帝皇,宫外则属于士族。再者,此事一旦捅露,她的态度亦是向凌竹所不能料及。她手中握有名录,假使被激怒,谢家与她一同联手将名录上呈,向氏便是手眼通天,也不能保证能与文臣一众抗衡。加之向氏那些苟且一朝被揭露,百姓定会质疑当今帝皇威信。此为皇帝最不喜,若名录曝光,向氏结局可想而知。 ——皇帝忌惮世家,世家却也害怕这普世众口,遑论一介靠龌龊手段兴盛的小族。 向凌竹如何也是一族贵女。这样的道理原先不明白,可转眼涉及更大的利害,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登一时清醒过来。死死望容洛一眼,她自相计较一番,薄唇横抿。重重偏过头颅,与容洛背离下了水廊。 目光追随着雪青身影自一道朱红廊柱。何姑姑看着容洛启步往内堂行去,几步跟上。眼珠左右滑动,踌躇问道:“殿下,奴婢有一事不明。敢问殿下,为何对燕南那孩子……诸多关照?” 她本是想问燕南是容洛什么人,但这位殿下一贯谨慎,她追随她已半年之久,却仍未得知她每一件事之后的最终目的。可想她即使让她经手密事,到底也不是对她全然信任。因而话到嘴边,又不得不转了个委婉的问法。 何姑姑的疑问比她预料来得晚了许多。容洛也不曾有防备,周身微微一滞。眉目轻敛,她道:“那孩子于我血脉相连。” 语气平浅。于何姑姑而言则好似一声惊雷。她初时以为燕南是谢家遗失的某个孩子,可忆起燕南尚在宫中时容洛每每对待他时眼中含着的那几寸温柔,骤时便大胆的猜测到了燕南的身份。再反观容洛一副平静的模样,何姑姑瞬时明了所猜乃是事实。而她亦在疑问中得悉了这大内里最隐秘的事情。 这是谢家的孩子啊。谢家对皇帝登基出了多大的气力,如今在朝堂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谁人敢将谢贵妃亲子…… 思绪崩裂。何姑姑猛然抬首望着容洛,失声道:“十皇子……” “是。”容洛望向在内堂门前等候着的蒋文朗。沉眼与她相视,眉梢中苦涩深藏,“掌事既得知,还请替我保密。那孩子的身份绝对不可露于他人。” 何姑姑起初为容洛以利益与胁迫招揽,原本真不能得容洛信赖。但后来容洛于她是真心相待,又意外的为她着想,她便也怀了一颗忠心去伺奉容洛。态度与心思皆为容洛亲眼所见,方才会有今日的如实相告。而何姑姑亦对这样的信任感激涕零。 不过此事皇帝作梗其中。何姑姑免不了万分惊骇。听闻容洛嘱咐,忙不迭地叠声应下,“奴婢决计,永远不会说出去,一字也不会说出去。皇……小公子的事情奴婢会断在肚子里。殿下安心,也莫要难过……到底保重身体才是紧要。” 心中愧疚被洞穿。容洛也不做他语,缓缓苦笑,轻轻垂首。她与蒋文朗会晤,在廊上言语几句,三人一同步入内堂。 . 这厢太平。那厢向绫罗自水廊返回前堂,便瞧见了等候多时的沈氏。 气怒的视线一扫前方围绕宁杏颜与盛婉思说话的一众人。向绫罗双眸稍稍一动,眼底怒火对上沈氏那一刻立即消弭。几步上前挽住沈氏手臂,向绫罗微微颔首,低声同沈氏贴耳道:“与姑母所猜一般,名录大约只有起初一份在明崇手中,她应当也递了一份给谢家。”顿一顿,她警惕望向周遭,“只是最开始狄从贺所递那一份,家里应当还来得及布置。那名录中人杂碎而已,清扫起来并非难事。” “想得轻巧。”沈氏恨铁不成钢地睨着她,严厉的言语里尚存着柔软,“虽那些人不是家中得力的臣子,但他们为咱们谋了多少好处?对他们下手——万一被这些人得知,他们联手起来也是棘手得紧。这么简单的理儿都领会不来,教你的都学什么地方去了?” “母亲与父亲说的,我都记着。只是学不来。”回忆起容洛那句鄙夷的嘲讽,向绫罗心中蓦然觉得被千根针扎着一般,哽而难受。眉间一拧,她好不厌烦的抿唇,又听沈氏问道:“可试探出她如何知晓吴海蓬一事?” 向凌竹虽已出宫,但宫内是仍有眼线。狄从贺在禁足,那些受命于向凌竹的探子听了吩咐,在向凌竹前往青云观的前一日奔赴受厘宫,逼着狄从贺重新默了一遍名录,又问清吴海蓬一事。得知吴海蓬为向氏所用之事并非由她透露后,向凌竹便起了心思,故此才有向绫罗试探一幕。 面对容洛已让她作呕,她又怎会在那般昭然的嘲讽之下继续撑着试探?得知容洛手中唯有起初一份名录已属不易。向绫罗默声片刻,低眼回道:“她口齿伶俐,姑母诚有三分顾虑,我亦怕说多错多。” 仍是知女莫若母。沈氏知她心内对容洛有厌恶,无奈吐气,叹道:“你不能得知此事,就不能让家中分辨臣子中是否有谢家探子,抑或娘娘身旁有人叛变。你是给家里添了麻烦。”瞧见向绫罗一瞬明白,沈氏摇摇头,“罢。她对向氏小心得紧,你与她之间,终究是她道行深。若你试探引了谢家警醒,反倒不好。这般或许也不是坏事。” 向绫罗未想过她一时意气会损落一个机会。双眼睁圆稍许,她看着贺夫人上前问好,笑迎几句,回目看向水廊。紧紧蹙眉。 . 与蒋文朗见过一面。容洛知悉了蒋家情势,又自言语里得知了蒋文朗此人才干尚佳,曾有许多关于田宅民生的进言。只是庶兄险恶,多次盗取,这才令着仕途平平。 容洛原只想着应承贺夫人所求,从而将贺夫人收为自己所用。却不想蒋文朗政务垦实卓越,倒是个意外之喜。 送走蒋文朗后,容洛便修书与谢琅磬。如今谢家见到她在宫中所为成效,以愿给予她良好的支持。关照一位有才干的官员,谢琅磬定会答应。 差秋夕送信出府。容洛便回归席上。宁杏颜不善应酬,但盛婉思自小受着孟氏教导,又有孟氏在一旁时不时指点,替容洛招待一众千金倒是好手中的好手。吃喝玩乐,衣食住行,言谈无一不流利。即使是抱怨,她亦能遣词造句,好好将人安慰得妥帖。 而命妇一方则由孟氏与蒋文朗之妻贺夫人彼此相顾。贺夫人归从容洛之事无人知晓,因而活跃起来,大家也只当她是健谈尔尔。 容洛也不同贺夫人有什么明面上的亲近。蒋文朗投靠才有苗头,初初接触总难知品行,如是急切与贺夫人相交,蒋文朗当他奇货可居便不大好了。 二则,明面与她交好的妇人里已有了孟氏。孟氏虽是非命妇,但元氏表侄名头顶着,元妃受宠,元氏借朝贡获皇帝宠信,孟氏又与她来往相近,命妇不会任由她落于一旁。招揽其他命妇之事有孟氏一人即可,贺夫人再做只是多余。倒不如就让她一直在暗处处着。没有阵营的人,素来能让人松懈,多露几句心思。 宴席一直摆到下晌。一众妇人说过话,几位小娘子也得了容洛随时递帖的允诺,开府宴算是安平圆满。让何姑姑将众位贵人一一送出府。容洛在门下与宁杏颜说了些话,看着她提裙上马,策绳回府,顿时也觉得浑身疲乏。遣门房关上府门。容洛与何姑姑一道返回东院梳洗。事毕,已是月悬半空,夜风疏冷。 菜肴端进房中,容洛自帘后迈出,右手正为乌发绾上一枝鲜丽的夜扶桑。瞧着恒昌将一道鲈鱼上案,她思索片刻,道:“今日在水榭用晚膳,顺道再让厨子做一份同一模样的送过去。本宫想见一见齐先生。” 第54章 明崇公主府分东西二院。东院由容洛居住,西院无驸马,则用以来客居住。二院外有亭榭楼阁,马场毬地,以及一汪贯穿东西院厢下的小河。 水榭正立于这条河流之上。 春夜无声。一盏盏灯笼被童仆悬上檐骨,东自西逐渐燃烧起温暖的色泽。灯火,明月,星稀,水面粼粼,世态安详。 裙衫逶迤,扶桑半拢,容洛脚步平缓地落过水廊上的每一块木板。视线在看见水榭上那名布衣男子时稍许一顿,复前行自他案前,敛衽而坐。 齐四海自然知晓容洛身份。他作为开府赠礼被送来时便听到了下仆们的谈话,虽说只是一口一个殿下,但仔细想一想足够封府年岁的皇嗣,也不难猜到这宅邸主人是哪一位。 斟一杯清酒。齐四海在饮用的空档里迅速端量一眼容洛。十五岁的年纪。轻薄的青色衣衫与帔子。柔和的面容,发髻宛若重山朝雾,耳际簪着的扶桑花美丽凌冽,与她这一身宁和外散发的锋利气息一般不容令人忽视。 他在量视容洛,诚然容洛也在端相着他的面貌——与前世无二。欣长的身躯,有力的臂膀,浓发用葛巾草草绑系在头顶,绸缎一般垂落在他身后。他面容精厉,双眉犹似脱鞘剑刃,目中翰河沉沉,鼻高而唇薄。半敞的领间露出些许白虎图腾。满身侠者胆气。 是很好的模样。想来重澈也未曾亏待过他。 赭漆小案自旁放下。容洛提裙起身,动作轻浅地退开一步,在铺开的蒲席上跪坐而下。案间上了菜,鲈鱼,桂花芹,玫瑰蒸饺,粟米饭,一样样俱是做了两份。二人之间吃食也并无差异。只是容洛今日开府宴上已饮了许多的酒,此厢齐四海便独得了一坛笠翁春。 笠翁春是长安里的酒,在天下并无名气。其酒性热烈,用之肺腑舒暖,因而勋贵人家颇为喜欢。容洛记得前世齐四海常饮,便令人将她从前酿的笠翁春端给了他。 酒水当是暖饮为好。春日在席前摆了红泥小火炉,将笠翁春仔细热上一番,方端放自齐四海手边。 酒香扑鼻。齐四海却颇是警惕,茫然的看一看酒杯,他偏首望向容洛。但入眼已是容洛进膳姿态。 “你无话同我说么?”齐四海是山南道匪首,原重澈捉他,他是想着朝廷缉拿。可一路被带到长安,好生在尚书府住了两日,他才明白重澈并无将他送入牢狱的意思。也曾探寻过重澈意由,终也未能得到解释。正欲外逃时又被送来公主府,至今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盼容洛给予答案,偏她又是一言不发,端跟重澈那厮一个模样。 容洛筷箸碰上饺子。还未得入口,乍听齐四海这一问,扬眼疑惑地看向他。 这模样教他心头一躁。手臂弯过曲起的左腿,齐四海低沉的嗓音里带了分粗重:“重家那厮将我捉来,既不送我入牢,也不逼我做什么事,只是将我送到这地方。难道不是你想对我作何?” 秋夕才将糕点呈上二人案角,初听此言时不觉有何,但回过神来却觉得格外奇异。悄悄望一望暖酒的春日与廊下站着伺候的恒昌,无一不是面色古怪的。 容洛不觉有何。思索片刻,将银箸放在案边。微微端坐:“重澈将先生托付于我,我诚也是不知他是何意味。但先生既入我府中,我便也是有几分私心的。” 旁下秋夕用端盘缓缓掩了脸。齐四海疑怪地扫她一眼,视线又落回容洛身上。 秋夕这般鬼灵精怪的模样,着实是不奇怪。她早前问过何姑姑容洛婚配事宜,得知容洛姻缘是最不可为人左右之事,大约只有容洛某日有意,亲自请旨,这府中才会有上一位驸马爷。容洛对她极好,她自然也想着容洛好。在她看来,容洛处处优秀,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未能有一位体己的驸马,故而对容洛婚嫁之事格外期待。 秋夕脾性跳脱容洛已是见怪不怪。她也未将心思放在秋夕身上。挺直脊背,容洛眉目粲然:“——我望先生能留府中,为我谋士。” 此言一出。廊下两位年岁稍长的侍仆暗暗对视一眼。怀中系着宫牌的朱缨随着侧首细听的动作微微透出一点模样。恒昌在前,身躯稍弯而立。眼角逐一掠过下仆的侧面。 炉上水沸声沉而平。齐四海在她一声含笑里听出了真切的邀请。 这样的相邀在他二十五年的生涯里也不是没有的。他师傅是铸剑府的尊老,他年少时随师傅习剑行走江湖,人人都说他武功高强,将来必有大用。请邀自他十五岁便从无断绝。后纵使铸剑府受迫害崩塌,他落草为匪,依然有人费尽心力寻路入寨,抑或是修书信请弟兄捎到他眼前,让他来他们麾下。 他起初也有些厌烦为匪的人生,也见过那发了邀约的几人。不是瞧他时境窘迫,以“困苦”理由轻贱他;便是端着上位者的姿态不能放下。当然也有人诚心诚意,可谈及一寨弟兄的将来,又是敬谢不敏的模样。内中有江湖人士,有商贾,亦有官宦。 想起往日招揽里的事事。齐四海睨向容洛。他虽未接触过天家贵胄,但容洛想来也不过是一位公主。受宠终归受宠,弄权之心或许不是玩乐,可到底也不会有那样的本事照应他一寨。 一瞬间分理出头绪。齐四海将温酒呷饮入肚。看她笑意款款,身段柔婉的模样。利落的拒绝到了嘴边,又做了委婉的沉声:“此番好意,我心领。不过我乃一介粗人,与繁华的长安终是格格不入。” 说罢。他又看向容洛。 可惜容洛没有像他所想一般——与从前那些被他拒绝的人物们虚伪的顺和、咒骂、厌恶、指他不知好歹。 “先生心内有顾虑。想来既未同我言说,便是不能轻易宣露的事情。”容洛拾起银筷,将一只面皮细薄的水晶饺夹到巴掌大的瓷碟里。神态格外平静,连眼波都未曾颤动。颜色真挚,“望先生能再三考虑。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格格不入。这长安繁华,应当也该有先生一份。” 她说的话一点不假。前生齐四海武举为官,短短两年里自正六品飞骑尉升至正三品上护军,功勋赫赫。长安中人人都欲与他往来,适龄的女儿家更是不遗余力的求他一分垂青。 “仍是襄州宜人。”齐四海不为所动。往日里诸如此类的话听得他耳旁生茧。况他当真不喜长安。倾首望向水影中的银月,他蓦然叹一叹,“此处虽好。到底是败糜之地。” 低语窃窃。容洛似乎得闻,不加恼怒,她莞尔重复:“请先生慢慢斟酌。” 格外耐心的模样。齐四海望她片刻,将酒浆倒满一杯。未表明意愿。容洛亦不着急。 齐四海仕途如何一望可知。她也有心将他留下。只是心中多少亏欠难休,她同样也做好了将他放走的打算。 ——毕竟死前……拼力想让她活下去只有他而已。 情义是莫名的东西。她也不该有。但到底她拥着前世的记忆一日,她就还是免不了用齐四海对她的恩义来对待如今的他。 稍稍咬一口饺子。容洛敛眉,此间再无话语。 . 拆发褪衣。满室烛火幽幽。 织纱花鸟屏风隔开外室与内卧。容洛坐在蒲团上,面前铜镜渺渺,何姑姑手持木梳细细梳过乌发。骤时屏风透过一道蒙蒙的人影。恒昌捧信立在外,轻声问道:“贺夫人来了书信。殿下是否现时查阅?” 夜半送信入府,想来不会是闲言碎语。容洛唤恒昌入室,用匣里的一只匕首割开封口,拿出信纸时,何姑姑已将一盏明亮的烛火端到眼前。 贺夫人身貌柔弱,看着是十分端淑的模样。但所写的行书却尤为劲力。言语也不似平日一般絮絮,在信中是格外干练。三四行便将她留意到的事情向容洛叙述了个清楚。 上下扫过一眼。容洛将信装入妆匣内。面对何姑姑疑惑,言语平淡:“向氏疑心吴海蓬与名录之事。让向绫罗来试探名录在本宫与谢家哪一方。贺夫人觉察向绫罗怪异,偷听到些许。” 将烛火交给秋夕掐灭,何姑姑轻轻笑道:“安分一月,向氏大约是损了不少好处。亏得急了。” “如何不急。名录上哪一人不是在朝中替他家走账?现下皇后不得好,他们怕着这名录被丢到父皇面前,是不得不消停动作。”把匕首放回原处。容洛唇畔有笑,从铜镜里看向何姑姑,“你明日带上这封信,替本宫走一趟谢家。要舅舅告知外祖,务必保全吴海蓬。” 领会容洛用意。何姑姑福身一笑:“奴婢会亲手将信送到谢少师手中。” 第55章 何姑姑是很贴心的下部。容洛一声吩咐下去,她便牢牢将话记在了心中。一早伺候过容洛更衣绾发,她嘱托好近侍等人容洛习惯规矩,自妆匣里拢出信件,并重新以一褐黄的信封装好写有消息的信纸,着上火漆,焚毁早前已经拆开的信封。这才将信小心放入怀中,一路去了谢家。 今日非朝参日。谢家却依旧忙碌。穿过热闹的坊市,何姑姑与谢府门房打了声招呼,在下仆带领下到了院中等候。 绯樱图图开放,书房近在眼前。此时谢家家臣正在与谢玄葑议事,宽阔大院里一派沉静肃穆。几只豢养的白鹘在廊下横架上不时踱步,细长的足上系着银色的链条,偶尔随动作碰出声响。忽而书房中传出争议的声音,白鹘受惊,翅羽扑哧扇动,又归回平宁。 议事不长。在廊下等了三两刻。下仆听房中话语渐少,叩了两声门,进去通报何姑姑到来。再撤步退出时,门扉便不再关上,少顷稍许声音嘈杂,在内言谈的官员一一告辞。谢琅磬招待,最后迈出。当头瞧见等候的何姑姑,思及仆从禀报,行下台阶。 他无需送一干人等出门。何姑姑见状,把信件交到他手中,又一字不落的将容洛吩咐再度重复。随后顾念时辰,谢绝了他请吃茶的念头,径直返回公主府。 令仆下将何姑姑送出门。谢琅磬在廊下看过信,退步回到书房。 内间宽大。首案下摆了许多案几与蒲团。将门瞌合,谢琅磬行过下座玄衫玉面的郎君,把信交入谢玄葑手底。 “向氏差了人试探明崇。”谢琅磬理一理广袖,在谢琅磬右手案边坐下,“第一份名录中人涉及银钱,向氏忍了一月,大约也过不惯那般清贫的日子;第二份名录虽明崇诓得厉害,但向石瑛总还有几分本事,也猜到了是明崇扯谎。如今一番试探,应当是想弄清吴海蓬为何曝露身份,好斟酌是否将他除之后快。” 谢玄葑连日不知要看多少公文,早练就了读阅的好本事,短短几行字一目即过。但看过后却并未立即焚化。他凝视纸张久久,将其摆放在案头,沉声询问:“明崇意愿如何?” 这样的东西送到手上,容洛必然有自己的想法。她早前便对他放过扳落皇后的话,他当时虽未全信,却也抱了一丝“或可行”的念头,亦为容洛提供了点到即可的帮助——然容洛所言并非妄语。仅仅半年,向凌竹就犯了为后以来最要命的错误。这一错将她贤后的名头狠狠推翻,御史台三番弹劾皇后戕害皇嗣,祈福的期限从二月更为三月,又更为四月。向氏家主向石瑛被降职,大儿二儿也不能免。宫中平衡局势被打破,一切势力开始重建,谢贵妃手中所握宫妃渐多。等同给后位铺好了第一块砖板。 而种种,皆因容洛对她自己的毫不留情。 花汁之毒。一夕控制不当,几乎也能要了她的命——偏也是这样的放手一搏,让皇帝疑心向凌竹,让朝臣百姓深信此事由向凌竹所为。亦令谢家看见了她的手段,决心给予她一切可以做到的帮助。 “明崇要父亲一定保下吴海蓬。”这是容洛原话。谢琅磬也明白容洛的意思,“第二份名录如今尚在收集。吴海蓬必不可缺,他本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带着此信前去与他商谈,他定会背弃向氏。向氏原本就进退微谷,吴海蓬如落入我们手中,向氏定然大乱。” “保下。倒是保下后又可作甚?明崇让我按兵不动,名录握在手中,既不可钳制向氏,又不可一毁向氏。”鼻息一沉。谢玄葑安坐如钟,眉宇之间庄严凝重。望到左手下座,谢玄葑看着那始终一言未发的少年郎,启声:“重澈,你以为如何?” 重澈似有思索。闻言眉目一动,缓缓颔首,“明崇意愿如此,我自然如是。虽不知她此后计较,但我料想此行是她筹算一环。毕竟向氏于陛下而言不可或缺,若想二方彻底决裂,后位空置,决计不是明崇一次‘中毒’可以成就。” 二人一道长大,许多时候心思都极其默契。容洛念着皇帝忌惮,他便记着向氏为皇帝手中一枚重棋;容洛想着后位仍需致命一击,他便明白向凌竹太过肖似禁脔的意义。 ——诚如前世容洛要辅佐九皇子登基,他便费尽心机让北珩王对他完全信服。 重澈言说与谢玄葑所想不谋而合。只所知道的、所为的都不同,彼此之间不免还会有差异。 察觉他话语中夹杂的几分晦昧。谢玄葑也不多问,将信笺放入怀中。他缓声换过话头:“郡主近来可好?” “母亲一切都好。”鞠起袖袍。珠兰发带垂入发里。重澈回过一声,凤眸里暗芒游转,“封郡内盐官之事母亲会妥帖安排,谢相不必担忧。” 霖荣郡主封地内有盐池。诸多官僚因此多次试图与霖荣郡主往来,但均被拒与门外。如今重澈仕途平坦广阔,霖荣郡主为他助力,接了谢家的拜帖,亦答应了盐官用谢家家臣的请求。 盐为国中所掌,本也不该由霖荣郡主做主。只是此地本属霖荣私有,属武恭帝谕旨亲封,故而皇帝每每更换盐官之时,都要征求一番霖荣郡主的意愿。久而久之,盐官人选大多也由着霖荣郡主心意来挑选。 不过谢家要自家人做盐官并非如其他人一般欲谋私利。而是念及私盐在大宣售卖不绝,欲以此为契机,查探民意,好立奏表上书改革盐市,断绝此恶行罢了。 重澈听出深意。谢玄葑也算从这一点得知霖荣郡主并未忘却此事,心下定了定。说起外地买卖官位的势头,谢玄葑与谢琅磬做了计较,想起皇帝对此事半严半松的态度。长叹一气,又与重澈说了些话,方彼此起身离去。 . 坊市熙熙攘攘。重澈驾马行出坊门,在宫门前下马时,正巧就撞见了入宫练武的宁杏颜。 二人也算同窗,平日里来往也是经常的事。宁杏颜自延嘉门去往玄武门校场,重澈则要去往东宫,大抵是同路。 与重澈一道前行。宁杏颜折起乌黑长鞭握在手中,言语感激:“多谢你告知我关于明崇的事情。”顿一顿,她抬眼,“原我以为再多的顾忌也有谢家,从没想过她胞弟会受了这样一出。更以为她只是为贵妃打算。多亏你告知我,我也能为她出些气力。” 封府那一日后,重澈曾亲自去见过一次宁杏颜。 宁杏颜不知容洛目的之事,在中毒那时已表现得非常明了。他与容洛多年感情,也亲眼见过宁杏颜对容洛情义,自然明白容洛隐瞒宁杏颜是为了保护宁家。可如今容洛已经封府,所能接触的比之及笄前更为广阔。他将齐四海送去,有让容洛及早接触熟悉部将的心思,亦想容洛能够有足够实力的护卫在身前。而告知宁杏颜,则是因为权上她乃武将世家出身,情上她于容洛有情有义,假使成为容洛助力,带给容洛的东西比之现今的齐四海,将会只多不少。 容洛纵然是好胆色,对权利的热情也从未消减。但她与谢家一脉相承,有时还是太看重旧情,因而也会错失一些机会。他愿她所行安平,便也不得不替她弥补上这一缺陷。 温润含笑,重澈步伐沉稳:“应当是我谢你。她不愿我帮她,幸之你信我所言。也愿涉入此中。” “明崇这许多年都过得太小心。”跨过拱门。曳撒下摆颤动,腰间珠玉泠泠作响。宁杏颜微微拧眉望向前方:“不只是你,我也是盼着她日日安好的。” 她是连隐南选进宫中陪伴容洛的。很小的时候就与容洛一块玩闹学习。既见过容洛被连隐南罚背奏折,也见过容洛背负皇帝忌惮的小心翼翼。几乎见证了容洛至今的所有人生,与容洛关系甚笃,论她对容洛的关怀至深,出其左右,也不会几人可超过她。 “那孩子我已经托了哥哥。平日他就不要来玄武门练武了,宁家练武场的几位老将士不比这宫中的千牛卫差。你回头告知他,让白鹿领着来就是。”心下轻叹。宁杏颜记起此事,“他那一身资质,绝不可浪费。终是你、明崇与谢家能保一日,都不如他自保来得最好。” “近月大约不成。”缓沉下颔。重澈斟酌道:“明崇有意对向氏下手。他行走于外,倘被向氏觉察,易打乱明崇谋算。” 名录将向氏暂时制衡。向氏此时急着寻一样东西来跟容洛对抗。燕南于容洛的重要性不必二说,尚书府与宁府途中历经闹市,假使突然被抓,一时决计难以寻回。让燕南冒这么大的风险习武,重澈琢磨片时,道:“先令一将领来我府中罢。至后待明崇握入关键,再做计较。” 他思虑周到。宁杏颜当然应承。不多时太子东宫显露眼前,宁杏颜知他今日入宫是面见容明兰,在宫门前与他别过。便往玄武门去。 太子东宫饰物清雅。处处浸漫着一味朗逸的庄严。 他与太子见面,众人习以为常。宦者也不拦他入宫脚步。径自上前为他引路到偏殿,而后推开大门。内里厉美人与容明兰正在叙话,谈论内容涉及课业衣食。见着重澈到来,容明兰与厉美人相视一眼,起身去书房拿新做的文章。 偏殿内香烟袅袅。容明兰离去,重澈也不对厉美人在此有什么奇疑。他今日来东宫,本就为见厉美人而已。 从怀中拿出信笺放在厉美人眼前。他语调极其寻常:“若明崇来问。还请美人将这信中线索告知于她。” 第11章 .9| 盛太医此来除了与容洛相商曼陀罗花的后续处理,告知狄从贺的处罚结果,便是真的受命皇帝,来为容洛号脉。 容洛这一跌落水,为的是救皇帝的妃子。此事闹得不小,外头的谢家一定也会极快知晓。假使皇帝不对容洛多上上心,又怎能体现他对容洛的宠爱。又怎能谢家看到他是真的“宠信谢家”。 伸了手腕让盛太医听探脉搏。容洛与他彼此叙话,三句夹带一句对他外室的询问,打算着将他那位女儿放进崇文馆修习。 片刻时辰消弭。秋夕急急从外奔进来,甫一当头就是禀报:“殿下,贵妃娘娘过来了!” 容洛松散的神色一下凝起。拨了袖子盖住手腕,容洛吩咐盛太医离去,便疾步出了偏殿。 谢贵妃此时才入宫门。容洛几步迎上去,亲昵地挽住谢贵妃的手臂,微微曲膝算是福礼:“母亲怎么来了?” “我有事同你说。”望了一眼从偏殿出来的盛太医,谢贵妃揩着她一齐迈入宫室。挥手屏退左右,神色如凝冷水。并未像容洛一般温和。 她模样与平常相差甚远,像极了小产叙话的那一日。容洛认知到她的异样,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而后跪坐:“母亲请讲。” 容洛应对十分流利,面上一点波澜也不曾有。谢贵妃静默,蹙眉打量她。 容洛早不是落水时的模样。身上水蓝色襦裙换做了一条烟拢春海棠的高领六幅襦裙;左腕上的紫檀佛珠外又绕了圈鎏金碎玉的手串,长发挽做倭堕髻,斜簪了两扇步摇在鬓侧,银条子泠泠垂在鬓角,在眉上微晃,恰恰挡住了容笙划破的地方。 “母亲已许久未能好好看你。转眼你也竟长得这样大了。”谢贵妃在席上坐下,捧着茶,微微敛了眼帘,眉心依然高高的蹙起。“母亲知道你皇祖母教了你许多东西。你亦比其他的公主要有野心,只是……你当真不该牵扯这后宫里的争斗。” 谢贵妃直言。容洛听闻蹙眉,知悉谢贵妃是察觉她在此事后的行径,想让她停手来了。 谢贵妃往日里与皇后相争也确实甚少牵涉至她,即使是有涉及,大多也是她主动。如此,谢贵妃有让她脱身其中的想法,也是寻常。 “母亲知道了便好。”浅浅一句。容洛垂眼。“此事攸关谢家,女儿绝不会抽手。” 语气笃定,她内里意志坚定不移。明摆着是不会听从谢贵妃的话。 谢贵妃眉间担忧之色更深。容洛自小不在她身边长大,教习一应有连隐南亲力亲为,与她意见相悖之时难免倔犟。她也无法生气——当年是她没护住她。 “向氏不过蚱蜢,外朝再如何也有你外祖与舅舅。”谢贵妃手指摩挲杯沿,“向氏女并非善类,母亲与元妃娘娘共同对付尚且吃力,你作甚犯险……” “能蚕食一点便是一点。”明白谢贵妃苦口婆心。但她此时当真不能再像往时一般乖巧。谢贵妃对皇帝心存恋慕,她无可挑唆,但皇后这厢,她若能做她助力当然好事。若不能,也合该让她明白该做壁上观。 “外祖已与我计较过。”抚弄裙上的春海棠,容洛口吻清淡。扬眉看向谢贵妃的一双桃花眸中深渊千丈,仿佛纵身而去便可粉身碎骨。“如今七大世族空缺一位,人人都盯着往上爬。重家亦在费尽心力不被动摇。谢家文臣众多,一时半会儿虽难以搬动,却也不是稳如泰山。假设我可为母亲博得后位,谢家地位自然能多牢固几分。倘如不能,皇后亦不能奈我何。” 听闻谢玄葑支持容洛,谢贵妃稍许有些疑怪。再念及前些时日二人相见,大约也知道谢玄葑与容洛联手也有了些时辰。而皇帝打压世家之心她未尝不得悉知。稍一思量,她便明了谢家已然得知皇帝本意。 “话不是这样说。”谢贵妃看着她,忧心忡忡,“你分明知道你父皇他对你从来不比其他公主。你如今插手内围,又同你外公有了打算。万一被你父皇察觉,恐怕风雨欲来。” 容洛舒眉:“那母亲就不要让父皇得知此事。无论是女儿同谢家,还是女儿同后位。” 要求明快。但并非请求。容洛是在理所当然的——要她替她瞒住皇帝。 而这般明显的意味,也让谢贵妃起疑。 容洛的谋划突如其来。现下又拉扯谢家,这其中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但之于容洛而言,她高居皇后地位,似乎并不能为她带来什么。至多也不过是一个“嫡公主”的名头。可嫡与庶于她来说又算得上什么?连隐南与皇帝双诏同赐的“明崇”二字,连一品大臣与公候都不得不对她见礼,盍宫一品妃位下的嫔姬更难在她眼前造次——连隐南几如为她赐了另外一个名字,为她在诸多皇子中排了辈。 这比之嫡公主,可更为尊贵。 思及此。谢贵妃心中猛然抓住思绪。 她为皇后于谢家有好处,容洛升为嫡公主自然也有好处——这其中威胁到的,无一都是皇帝。 连隐南死前有意让容洛对皇帝取而代之,故此才让皇帝拼死反扑,刺杀于她。而容洛所得到的教习与仪制,亦均与太子相同。美名占了皇子名辈“明”,更是为了让容洛来日得进太庙…… 翛然掀眼。谢贵妃凝视容洛,唇齿闭合,骤然发问:“明崇。你是否意在沛公——” 她的目光尤其锋利,像是一把封尘已久的宝剑的终于出鞘。若是羚鸾宫中的陈掌事,一定认得这样的锐利是来自未出阁的那个谢时霖,而非如今的谢贵妃。 容洛与她相视。良久,她并未承认:“女儿只为保全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家是臣。”谢贵妃道,双瞳依旧紧紧望着容洛,“君要臣的权,臣除了以让自保,其余便是逆反!谢家世代忠良,你怎可用此等借口行此事!” 君。臣。 谢贵妃将这两个字摆上台来,容洛冷冷发笑。 自古以来总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来彰显臣子忠心。可又知道说这句话本就是皇帝拿来夺人性命的利器?而前世谢家从未得侍二主,到底也还不是被“君”“臣”二字诛尽十族? 让权——那一丁点儿,皇帝根本正眼都不会给。 “母亲。”瞳珠乌黑,肤白如玉脂。陡然之间神容冰冷,烛火下望去妖异似魑魅魍魉。容洛抬手倒了一杯茶,语气冷淡沉去:“谢家是世家。” 谢贵妃眉梢染火。正欲说话,被容洛昂首打断。 “大宣开朝四百年,世家从未与帝皇相让——如是母亲不能令谢家不让步。”她缓缓挺直脊背。身后乌黑的影子在蒲席上慢慢爬向月光。容洛唇际温柔而弯,内里冷意蛰伏如蛇:“那便交给女儿来做。” “啪!” 几乎话落一瞬,一个耳光便刮到她的脸上。 步摇甩落一旁,银条子七歪八扭,如同一只被浇了树脂的蜘蛛。 谢贵妃曾经习武,那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脸皮像是被人扯开一般的疼。 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被谢贵妃打。 慢慢侧过脸。容洛望着失措的谢贵妃,轻轻抿唇。 谢贵妃被自己打下去的耳刮所惊惶。握着手心举足不定。谢贵妃迎上容洛眼光,声音几如蚊讷:“那到底都是你父皇……” 谢贵妃是疼爱她的。这一点容洛十分清楚。只是她同样知道,谢贵妃对皇帝是有爱的。这样的爱盲目而致命。皇帝也极力做好宠爱谢贵妃的表象。而她与燕南亦在出生便与她远离,谢贵妃也只能把一切寄托感情在了皇帝的身上。 她知道。 “我知道。我并不怪母亲。”容洛回以轻轻一笑,俯身去拾起因谢贵妃动作掉落在地面上的茶杯,而后捡起地面上那只小小的步摇,重新别在发鬓之间。金钗粗细的银条洒洒相撞。 完成这一切,容洛起身。语调温柔:“天色不早。母亲不若提先回宫歇息,明日女儿再去看母亲。” 娓娓如水。一点气恼也无。端庄、贤淑的模样,却使人格外陌生。 谢贵妃有歉疚,但并不知当下要如何做。踌躇许久,低低嗯了声,起身走了一步,侧目看容洛一眼,见她仍旧轻笑,只能继续往宫门走去。临着上了轿辇,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望着轿辇行去。容洛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下。平静至极。 返回宫中。秋夕已拿了药膏在等候。 静静在秋夕身旁坐下,容洛再无言语,任着秋夕在脸上涂抹药膏,一声吃痛也不唤。何姑姑在一旁瞧着,心底叹息一声,悄悄把茶水收下去。回来时容洛已经上好膏药,秋夕正为她搂上一件白色大氅。 将新的茶水放在案上,何姑姑问道:“殿下要出去?” “嗯。”容洛颔首,“陪本宫走一趟万坤宫。” . 深秋渐渐入冬,天气也愈发寒冷。 清晨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厚重,不多时积了一枝桠。嘭地落地,容明辕便会惊喜的失声叫唤。 崇文馆今日散学较早。一群孩子成群结队到勤艺院玩捶丸。不多时又嫌无趣,让容明辕来央她去求皇帝,给他们上结冰的华春池玩冰嬉。 容洛自然是不允的。如今刚入冬,池水上结的冰还不牢固,如是让这一圈喜欢蹦跳的孩子上去,百八十是要出事。 “阿姐——”容明辕摇着她的手。十几个孩子跟在不远后,探头探脑的望着这厢情势,“明辕担保不会出事,你且去替我向父皇要一份通行的文书吧,阿姐——” 华春池前些年有人失足跌入冰水当中,因此每逢冬日初,便会派金吾卫把守与巡逻,以防生事。皇帝之外的人亦都不能接近,除非获得皇帝放行的文书。容明辕早时过去了一回,当场就被冰冷无情的金吾卫逼到了五步之外。后来更是近都不能近。 “莫来求我。此事如是可行,你早去求了父皇,哪里会等我?”斜睇容明辕一眼,容洛凉凉嗔笑。恒昌疾步送来记录今年冬首饰冬衣数目的券帖,容洛接过看了一眼。才放回去,恒昌又呈了一份上来:“是谢府和重侍郎府送过来的东西。” 谢府尚可理解,重澈送的东西? 拿起青面的券帖细细看下去。容洛在行行小字里找到重澈送来的东西。 “苏绣两匹。蜀绣两匹。远山黛三斛。弩/弓一架。” 容洛眉心一跳。 送兵器在世家里很常见,偶尔一两件并不触犯国法。只是弩/弓乃是近年新出兵器,他好好地送这个给她做什么? 看出她疑惑,恒昌道:“侍郎托了口信,说是给校场那头的。” 容洛眼神微顿。余光瞧见燕南与秋夕在后边说话,颔一颔首,将帖子放回恒昌手里,“告诉何掌事,下面便不用再来禀报本宫,她清点了就是。” 恒昌应声,躬身端着木盘后退离去。 “我听大家说,阿姐同重侍郎感情极好。”容明辕嬉笑着凑过来,“今日看来果然不虚。” 容洛正拨弄着缨带,闻言便挑了尾端在他额上砸了一下,“成日里听谁胡言乱语?” “四皇兄说的。”缨带上的力道不重。容明辕挨了一下,怪笑着回话,“四皇兄还说重侍郎对皇姐图谋不轨。多年不娶,等的就是来年升任尚书令,求父皇赐婚呢!” 他挪揶有色。容洛却格外无言以对。仅仅惊异于容明兰的碎嘴。 “明兰最会胡编乱造。”飞睨半目。容洛止下他要振振有词的架势,“冰嬉不可再作多想。但我能让父皇令冰窖搬些冰块出来,让你们制冰雕。你可愿意?” 有玩的东西摆在眼前。容明辕顿时抽神,当即惊喜允首:“自然可以!” 见他不再继续。容洛凝了凝神,吩咐秋夕去给崔公公送话。这样的小事往年都轮不到皇帝来首肯,他政务繁多,只消寻崔公公说一声便是了。 冰块很快搬到勤艺院。几个孩子们四下分出队伍来,各自拿着行头开始计划雕塑。容洛也懒得理会他们,在望台上看了片刻,往受厘宫去。 受厘宫距勤艺院不远。容洛行了不多时便看见了宫门。 狄从贺自被降为宝林后便一直禁足殿中。且因为从三品婕妤落至六品,宫中仆婢更被裁去一半,宫中再不如从前一般人来人往。只有几个婢子在洒扫。太监亦神色疲倦地坐在廊下发呆,偶尔打个呵欠,懒散无比。 让婢子去通报。容洛迈入宫中,打下入眼便是一地枯黄落叶。宫室满庭萧瑟,公主住的偏殿更是空无一人。 容笙前几日已被剃发送往青云观,虽不曾被削除公主身份,但皇帝赐下了从安道人的名头,也几乎不是公主了。 在廊下观量一会儿。去报信的女婢掀帘而出,福身领路:“娘娘请殿下入殿。殿下请。” 缓缓沉下下颔。容洛随她进入室中。狄从贺正坐于席上,面前茶盅摆放,她正慢慢的缕去茶沫。 见她进来,狄从贺放下茶盅。直起身子做出福礼的架势:“妾身见过大殿下。” “宝林免礼。”容洛付之一笑,与她相对而坐。 此后便再无声。狄从贺从善如流地沏茶,容洛坐于她前,安静注视。 直到一盏茶成。 温热的茶水递到她手里。容洛捻着翁盖在茶面上微微划动,细细饮了一口,琢磨道:“此茶是银针白毫,不知本宫猜得可对?” 狄从贺沉首轻笑,捧起身前一翁,询问道:“殿下喝过此茶?” “多年前曾得吃过。”容洛手掌搂住杯身,话落间捕捉到了狄从贺眼中一丝痛苦。“此茶沏过三次后,茶汤微黄,乍看犹如玳玳的茶色,细瞧则更近云雾。可入口的甜醇便将之暴露。是为银针白毫无误。” 狄从贺沉首:“殿下聪明。” “其实本宫今日过来,还是有一事想问宝林。”吃过茶,便是正话。容洛不再耽搁,莞尔同狄从贺提议道:“宝林眼下这般境地。可见所栖并非良木。依本宫所见,宝林不如另栖梧桐。” 话音落地,狄从贺抬眼看了她片刻。轻轻啜饮茶水。 容洛静候。须臾,她扬起眼,语调带着几丝轻嘲,“将妾身逼入这般境地的,不就是殿下么?又何来‘良禽择木而栖’一说。” “本宫自然不算良木。可本宫的母亲待人却是极好。”将翁盖盖回茶盏。容洛微笑与狄从贺相对,“若是宝林能归于母亲麾下,想必会比在皇后这方更能发挥才干。” 将一人逼入绝境,而后胁迫其为自己所用。这已是屡见不鲜的伎俩。 看容洛坦诚招揽之心。狄从贺略略挑唇,面上已显出几分冷哂。 这是难怪。她如今已经三十有九。自问在皇后坐下谋思镇位,没想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耍得团团转,还被降为了六品宝林! “殿下替贵妃招揽部将之事,贵妃定然是不知晓的吧?”狄从贺搁下茶盏。用签子拨了拨盆里的炭火,“谢贵妃之才与皇后相比可见一斑,并不足以令妾身效力。” “母亲当然知悉。”容洛挽唇。眼中暗芒流动,对狄从贺的有意作态几可一目了然,“宝林既败于本宫手下,理所应当是为本宫效力。只是本宫并非宫妃,姊妹间的琐事简单可以应付,也用不上宝林。因此只能退而求次,请宝林效忠母亲。” 言语在理。狄从贺抬眸凝视她许久。略微有些疑惑:“谢贵妃不愿殿下参与宫中争斗众人皆知。此时竟答允殿下在暗中行事?” “今时不同往日。”容洛敛目看向火盆。盆内火烧旺盛,炭火黑而不散,是极其好的松炭。狄从贺虽口口声声逼入绝境,但想来依然还为皇后效力。否则一个失宠的妃嫔,尚寝局怎会不诸多轻贱,“皇后突失戚婕妤。此为极好的时机,怎可不顺势而上,迎头痛击?” 狄从贺思索。侧首反问:“殿下这般直言,不怕妾身告知皇后?” 掩唇低笑,容洛再问:“宝林说了又如何?” 她若是告知皇后,便是直撞她下怀。若是不告诉,那于她而言更无损失。再者,假使她和狄婕妤本无那样多的算计心意,只是纯粹招揽,她也不怕皇后得知她在幕后的布局算计。 谢家如今未倒。只这一条,眼下足够她有恃无恐。 狄从贺同样明白谢家一日屹立朝堂,容洛便可有一日在宫中肆意横行而不会受到重罚的道理。紧抿唇梢,她看向容洛,久久启唇:“殿下之意,妾身已然明白。只是皇后宽待我多年,我若投靠贵妃,也需一些时辰仔细斟酌。不知殿下可能等候?” 她要作态装忠仆,容洛并无理由拦阻。况她此言既出,那“投靠”她也绝不会是意外中的事。惺惺作态,她会,她自然也会。 颔首答允下她请求斟酌再三的话语。容洛与她彼此再来往几句话语,心中乏味愈深。不过多时,秋夕找过来,容洛顺势起身告辞,前往勤艺院去应付要她为冰雕做评委的容明辕。没看见狄从贺在确认她当真离开后,恬静的面目瞬间变得凶恶;更未看见狄从贺握起她触碰过的茶盏狠狠砸在墙上时,满目汹汹恨意。 ——几可杀人的恨意。 58|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的转载。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水煮鱼(川菜) 水煮鱼又称江水煮江鱼,是一道居住于巴蜀地区人们发明的一道菜,最早流行于四川地区(包括现重庆市)。看似原始的做法,实际做工考究--选新鲜生猛活鱼,又充分发挥辣椒御寒、益气养血功效,烹调出来的肉质一点也不会变韧,口感滑嫩,油而不腻。既去除了鱼的腥味,又保持了鱼的鲜嫩。满目的辣椒红亮养眼,辣而不燥,麻而不苦。“麻上头,辣过瘾”,让水煮鱼在全国流行得一塌糊涂。 做法一 主料:草鱼一条、黄豆芽(约500克) 辅料:干辣椒、花椒、姜、蒜、葱、油、食盐、味精、干淀粉、料酒、豆瓣(或剁椒)、生蛋清、胡椒粉。 1.将鱼杀好洗净,剁下头尾,片成鱼片,并把剩下的鱼排剁成几块。将鱼片用少许盐、料酒、生粉和一个蛋白抓匀,腌15分钟(头尾及鱼排另装盘,用同样的方法腌制); 2.烧开一小锅水,将豆芽洗净后,放入开水中烫一下,捞入大盆中,按个人口味撒一点盐,备用; 3.在干净的炒锅中加平常炒菜三倍的油,油热后,放入三大匙豆瓣(或剁椒)爆香,加姜、蒜、葱、花椒粒、辣椒粉及干红辣椒中小火煸炒。出味后加入头尾及鱼排,转大火,翻匀,加料酒和酱油、胡椒粉、白糖适量,继续翻炒片刻后,加一些热水,同时放盐和味精调味。待水开,保持大火,一片片将鱼片放入,用筷子拨散,3~5分钟即可关火。把煮好的鱼及全部汤汁倒入刚才盛豆芽的大盆中; 4.另取一干净锅,倒入半斤油(具体油量要看准备的容器大小,以倒入大盆中时,把鱼和豆芽全部淹没为准,可以目测一下)。待油热后,关火先晾一下。然后加入多多花椒及干辣椒,用小火慢慢炒出花椒和辣椒的香味。注意火不可太大,以免炒糊; 5.辣椒颜色快变时,立即关火,把锅中的油及花椒辣椒一起倒入盛鱼的大盆中。 做法二 1.将鱼头剁下,并从中分两半; 2.将鱼身平放用锋利的刀平着将两大片鱼肉和鱼排分开; 3.继续将两大片鱼肉片成适量的鱼片; 4.将鱼排分为三四段与鱼头放一起备用; 5.将鱼片内放一个蛋清,少许盐,干淀粉和料酒,拌匀; 6.将一小碗色拉油,所有花椒和辣椒倒入锅内,用小火慢炸; 7.在辣椒变色后,用铲子捞出一半的油和花椒辣椒,备用; 8.将火开大,放入拍好的蒜瓣儿和姜片儿,出香味后,将鱼头鱼排入锅; 9.翻炒两下,倒入料酒约一小碗,盐半调羹,加沸水三四碗; 10.等鱼头汤沸腾出味,将鱼片一片一片平放到出水滚的汤中; 11.鱼片会熟的很快,出锅前放入适量鸡精,白胡椒粉和椒盐粉; 12.盆中放着已焯好的黄豆芽; 13.将鱼片一系列汤汤水水倒入此盆; 14.最后将那半碗捞出的辣椒和油倒在上面。 做法三 1.将活鱼剔除鱼腹内脏和鱼鳞,片成片,加细盐味精拌匀,搁置半小时; 2.将姜切成大块,蒜瓣拍散; 水煮鱼 3.将食用油入锅烧热,关火,油中热时加入红辣椒、姜、蒜、花椒; 4.一盆加有数颗红辣椒的清水烧开,加入豆芽,同时将鱼片一片片夹入沸水中,鱼片浮上水面后关火,此时鱼片细嫩; 5.将已做好的辣椒油再烧热后倒入此盆中,一盆又香又辣又麻的水煮活鱼就上桌了。 做法四 菜谱原料: 鱼尾、花椒、红椒、豆芽、粉丝 做法: 1.鱼尾去鳞,剖成两片,抽出骨头待用,再将鱼片切成薄片; 2.锅内倒入适量的油,油温不需要过高,将刚才剔下来的鱼骨放入,两面都要煎透,煎完的鱼骨放入锅内炖一下做一份高汤; 3.鱼片中洒入胡椒粉、盐、生粉和黄酒并用手揉捏,使其更入味; 4.煮上一锅水,开后将鱼片倒入,稍稍翻几下鱼片发白就可以捞出,因为还要经过油烫所以不用担心鱼片不熟; 5.将粉丝放入鱼汤内煮开,倒入清水和豆芽煮一会儿,好让这些食材充分吸收鱼的鲜味,将煮好的鱼片、豆芽都倒入大盘子里,再准备下步工作; 6.在锅里倒入油,油一定要多,且有一定油温,将红椒,花椒都入油炸一会儿,直到香味溢出,再浇到鱼肉上即可。 做法五 材料如下: 原料:鱼头、豆腐、黄豆芽、姜、蒜、香菜、小葱、干辣椒、花椒、胡椒、郫县豆瓣酱。 做法: 步骤1.鱼头切小块洗净,放入料酒、盐、鸡精、胡椒腌制10分钟; 步骤2.豆腐切小块备用,水烧开备用,黄豆芽烫熟铺在盛菜的盆地部; 步骤3.油锅烧热,放入姜蒜爆香,放入花椒、干辣椒炒出香味,放入郫县豆瓣酱煸炒至出红油; 步骤4.加入腌制好的鱼块,炒几下放入烧开的水煮5分钟,放入豆腐煮15分钟后加入盐调味,盛出。铺上香菜小葱; 步骤5.锅里再放入油,油烧热,放入花椒辣椒,待炒出香味,浇在鱼头上即可。 做法六 主料:草鱼 辅料:豆芽、豆瓣酱、辣椒、花椒、姜、蒜、八瓣、桂皮、胡椒粉、料酒、淀粉、盐 1.准备原料。 2.片下鱼肉,切成薄片。鱼头和鱼排分装备用。片鱼的方法可以见这里。 3.鱼片用料酒、胡椒粉、半小勺盐抓一下入味,再拌入淀粉备用。 4.豆芽放入加了盐的热水中,烫熟,铺在盆底备用。 5.锅中放入一勺底油烧热,加入花椒、辣椒,离火烧入味。这样不会把辣椒烧黑。 然后捞出一半的花椒、辣椒备用。 6.然后在锅中,继续加入郫县豆瓣酱,把油烧成红色。在烧出红油的锅中,加入姜末、蒜末、八角、桂皮,一起翻炒爆香。 7.在爆香的锅中,加入鱼头、鱼排,翻炒5分钟。 8.然后加入3000ml的热水、1勺盐,大火烧开。 9.汤烧开后,继续煮10分钟,然后滑入码好味的鱼片。鱼片入锅后不要用筷子搅拌,否则鱼肉容易变散。 10.再次沸腾后,维持火力2~3分钟,就可以了。注意不要煮太久,否则鱼肉会由嫩变硬。 11.把烧滚的鱼汤,全部倒入已经码好豆芽的盆中。 12.在锅中,放入30克油,烧到冒烟。把第一次爆香盛出的辣椒花椒洒在鱼汤的表面上。把烧热的油,迅速倒在盆中,听到好听的嗤嗤声,美味无比的水煮鱼汤就做好了。[2] 鱼香肉丝 是一道特色传统名菜,以鱼香调味而得名。相传灵感来自老菜泡椒肉丝,民国年间由四川籍厨师创制而成。[1] 主料为猪肉、黑木耳,辅料因做法而各异,但多为胡萝卜、竹笋、辣椒等。猪肉选用三成肥、七成瘦的切丝滑炒,吃起来肉丝质地鲜嫩。 成菜色红润、肉嫩、质鲜、富鱼香味。其鱼香味并不来自鱼,而是由泡红辣椒、葱、姜、蒜、糖、盐、酱油等调味品调制而成。[2] “鱼香”与“余香”谐音,另一种说法是“余香肉丝”。余香系列的川菜,最主要的辅料是四川辣豆瓣酱。主料配以四川辣豆瓣酱加上其他调料烧出来的菜肴,其味厚重悠长,余味缭绕,回味无穷,故称余香。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餐馆菜单上书写的有“余香肉丝”菜名。 制作方法 做法1 食材:里脊、冬笋、黑木耳、胡萝卜、玉兰片、葱、蒜、姜、剁椒、肉汤(或水)。 制作: 1.将泡发的黑木耳切丝,玉兰片切丝,猪瘦肉切丝,葱姜蒜切末; 2.将肉丝用少许盐、料酒和淀粉将肉丝稍腌,并将淀粉、盐、白糖、醋、生抽、肉汤(或水)兑成调味汁; 3.热锅下冷油,油温热后,下肉丝迅速划炒散开; 4.炒至肉色变白后用铲子将肉丝拨在锅边(或盛出),底油加自制剁椒、蒜末、姜末炒香; 5.将肉丝翻炒均匀; 6.加入事先绰水后的胡萝卜丝煸炒一分钟左右; 7.然后下入玉兰丝和黑木耳丝大火煸炒片刻; 8.倒入芡汁。待汤汁粘稠时加葱花翻炒均匀即可。 做法2 食材:里脊、青笋、黑木耳、胡椒粉、料酒、大蒜、生姜、大葱、豆瓣、生抽、淀粉、鸡蛋、花椒粒、辣 椒、水、盐、白糖。 制作: 1.猪通脊切丝,用盐、料酒、鸡蛋清、淀粉腌制; 2.青笋切条,姜和蒜一比一切沫备用; 3.单独切姜蒜沫、葱花、干辣椒、干花椒备用; 4.在姜蒜沫里加入米醋、白糖、生抽、淀粉、盐; 5.用前面准备好的葱姜蒜干辣椒干花椒炝锅,出香后小火倒入豆瓣,炒出红油; 6.下入肉丝翻炒,直到肉丝完全变色; 7.肉丝全变色后,下入青笋和木耳,略微翻炒使调料均匀; 8.倒入鱼香汁,大火收汁快速翻锅,使鱼香汁沾到每个菜上; 9.收汁完毕加入一点点香油就可以起锅了。[5] 59|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的转载。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英文名:fu)也称为陈麻婆豆腐,是四川省地方传统名菜之一。制作原料主要有豆腐、肉末、辣椒和花椒等。 麻婆豆腐始创于清代同治年间,由成都万福桥“陈兴盛饭铺”老板娘陈刘氏所创。因她脸上有几颗麻子,故称为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外观色深红亮,红白绿相衬,豆腐形整不烂,吃起来具有麻、辣、烫、嫩、酥、香、鲜等风味,突出了川菜“麻辣”的特点。 历史起源 麻婆豆腐始创于清朝同治元年(1862年)。在成都万福桥边,有一家原名“陈兴盛饭铺”的店面。店主陈春富早殁,小饭店便由老板娘经营,女老板面上微麻,人称”陈麻婆”。当年的万福桥是一道横跨府河,常有苦力之人在此歇脚、打尖。光顾饭铺的主要是挑油的脚夫。陈氏对烹制豆腐有一套独特的烹饪技巧,烹制出的豆腐色香味俱全,不同凡响,深得人们喜爱,她创制的烧豆腐,则被称为“陈麻婆豆腐”,其饮食小店后来也以“陈麻婆豆腐店”为名。 《锦城竹枝词》、《芙蓉话旧录》等书对陈麻婆创制麻婆豆腐的历史均有记述。《锦城竹枝词》云:“麻婆陈氏尚传名,豆腐烘来味最精,万福桥边帘影动,合沽春酒醉先生”。《成都通览》记载陈麻婆豆腐在清朝末年便被例为成都著名食品。 流传变化 广受欢迎,流传各地,做法也有许多不同。最大的改变之一,是“陈兴盛饭铺”自己所调整,亦即将材料的牛肉改为猪肉,以便不吃牛肉的食客也能品尝。该店后来又改回用牛肉,但以猪肉为料的作法也已广为各地厨师和食客接受;其次则是增加了豆瓣酱。 早期的麻婆豆腐用料是菜油和黄牛肉。烹饪手法是先在锅中将一大勺菜油煎熟,然后放一大把辣椒末,接着下牛肉,煮到干酥烂时再下豆豉。之后放入豆腐,稍微加水并铲几下调匀,最后盖上锅盖用小火将汤汁收干,起锅前再洒上花椒末。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制作麻婆豆腐时,油必用花生油,肉则不拘牛猪。肉炒熟后,加入豆瓣酱、豆豉、红椒粉、酱油、盐、糖,爆香后再加入豆腐片、高汤,滚煮后加入葱、姜、蒜,以水调太□□勾芡,起锅前加花椒粉和麻油。作料与程序已有若干变化,口味强调麻、辣、烫、咸。 如今,麻婆豆腐远渡重洋,在日本、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澳大利亚等国安家落户,从一味家常小菜一跃而登上大雅之堂,成了国际名菜。 菜品制作 制作方法 方法一 食材 豆腐(250克)、牛肉(75克)、蒜苗(1根)、豆豉(15克)、花椒粉(3克)、料酒(5克)、盐(3克)、味精(2克)、豌豆淀粉(5克)、花生油(15克)、小葱(5克)等。 步骤 1.将豆腐切成2厘米见方的块,放入加了少许盐的沸水中氽一下,去除豆腥味,捞出用清水浸泡;豆豉等剁碎,蒜苗切段,姜切末; 2.炒锅烧热,放油,放入牛肉馅炒散;待牛肉馅炒成金黄色,放入豆瓣酱同炒;放入豆豉、姜末、辣椒粉同炒至牛肉上色; 3.下肉汤煮沸;放入豆腐煮3分钟;加酱油、蒜苗段、糖,用盐调味,再用湿淀粉勾芡;盛出后撒上花椒面、葱末即可。 方法二 豆腐(1盒)、肉末(1小碗)、豆瓣酱(1大勺)、花椒粒(1小把)、姜末(1小勺)、蒜末(1小勺)、彩椒粒(1大勺)、葱花(1大勺)、花椒粉(1小勺)等。 步骤 1.炒锅内倒适量油加热,油烧热后倒入肉末,炒散,脱生后盛出备用; 2.炒锅重新倒入油,加热后将花椒粒、蒜末、生姜末倒入爆出香味; 3.放入豆瓣酱炒出红油后,放入彩椒粒炒匀,然后倒入切成块的豆腐翻炒,烧约3分钟; 4.将之前炒好的肉末倒入锅内,加味精翻炒数下,再淋入水淀粉勾芡,收汁后起锅撒上葱花和花椒粉即可。 方法三 豆腐(1盒)、牛肉馅(100克)、青蒜(50克)、豆瓣酱(40克)、辣椒面(10克)、花椒面(1.5克)、料酒(20克)、盐(5克)、姜末(3克)、水淀粉(40克)、高汤(250克)等。 步骤 1.豆腐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加盐氽透,不能用沸水; 2.青蒜洗净,切1厘米长的段,豆瓣酱和豆豉剁碎; 3.锅入油至六成热,放入牛肉馅煸干水分后,加入料酒,再加入豆瓣酱炒出红油; 4.加入辣椒面、姜末,豆豉炒香,倒入高汤、下豆腐,加酱油、盐,用微火将豆腐烧透入味; 5.汤略干时,放入青蒜、水淀粉,收汁、盛盘、撒花椒粉即可。 方法四 食材 豆腐(1块)、肉馅(适量)、辣椒面(10克)、花椒(10克)、蒜(10克)、香葱(适量)、豆瓣酱(适量)、食用油(适量)、酱油(少许)、水淀粉(30克)、鸡精(1克)、香油(几滴)等。 步骤 1.将豆腐切成小块、蒜切末、香葱切碎、豆瓣酱剁碎备用; 2.把花椒放到锅中小火煸炒至熟; 3.将熟花椒放到捣蒜器中捣成碎面备用; 4.锅中加入适量的水,水开后放入豆腐焯一分钟,然后捞出备用; 5.锅中加适量底油,然后放入肉馅,煸炒成熟;放入豆瓣酱和辣椒面煸炒出红油,然后再放入蒜末煸炒出香味; 6.加适量热水煮开; 7.把豆腐放入锅中大火烧开,然后加少许酱油; 8.把花椒面放入锅中; 9.将水淀粉放入锅中,大火烧开;然后加少许鸡精、香油,翻拌匀均即可出锅。[4] 做法窍门 1.豆腐切块后,用沸腾的淡盐水焯水,可以去除豆腐涩味,保持豆腐口感细嫩,且不易碎;如用开水煮过,会韧劲过大、口感不好; 2.豆瓣酱里的豆瓣最好能先切细; 3.肉末抄前,最好用料酒、食盐腌渍20分钟; 4.花椒先用锅炒香,碾碎,最后趁热撒在豆腐上,这样更能提升香热麻辣的口感; 5.豆腐要嫩又不易碎,以南豆腐做麻婆豆腐为佳。 菜品特色 麻婆豆腐的特色在于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也称之为八字箴言。 麻:指豆腐在起锅时,要洒上适量的花椒末。花椒最好用汉源贡椒,麻味纯正,沁人心脾。如若别地花椒,麻味卡喉,令人气紧。 辣:选用龙潭寺大红袍油椒制作豆瓣,剁细炼熟,加以少量熟油、海椒烹脍豆腐,又辣又香。[5] 烫:豆腐的特质保持了整道菜出锅后的温度,不容易冷却。每下一次筷子,吃到的都是刚出炉的味道。 香:起锅立即上桌,闻不到制豆腐的石膏味,可冷浸豆腐的水锈味,也没有各色佐料原有的难闻气味,只有勾起食欲的香味。 酥:炼好的肉馅子,色泽金黄,红酥不板,一颗颗,一粒粒,入口就酥,沾牙就化。 嫩:豆腐下锅,煎氽得法,色白如玉,有楞有角,一捻即碎,故多用小勺舀食。 鲜:麻婆豆腐的原料,俱皆新鲜,鲜嫩翠绿,红白相宜,色味俱鲜,无可挑剔。 活:指麻婆豆腐店的一项绝技:豆腐上桌,寸把长的蒜苗,在碗内根根直立,翠绿湛兰,油泽甚艳,仿佛刚从畦地采摘切碎,活灵活现,但夹之入口,俱皆熟透,毫无生涩味道。 食用功效 1.此菜富含动植物蛋白质、钙、磷、铁、维生素及碳水化合物,具有温中益气、补中生津、解毒润燥、补精添髓的功效。 2.此菜夏天食用能生津止渴、健脾,有利健身防病。麻婆豆腐也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症及动脉硬化、冠心病患者的佳肴。 3.豆腐为补益、清热养生食品,常食补中益气,清热润燥,生津止渴,清洁肠胃,解毒化湿,更适于热生体质,口臭口渴,肠胃不清,热病后调养者食用。 4.此菜富含动植物蛋白质、钙、磷、铁、维生素及碳水化合物,具有温中益气、补中生津、解毒润燥、补精添髓的功效。 5.豆腐和鱼同食,能够更好的吸收鱼中的动物蛋白。 搭配禁忌 1.豆腐与茭白;不宜与茭白同吃,同吃易形成结石。 2.豆腐与蜂蜜;蜂蜜与豆腐同食易腹泻。 3.豆腐与橘子;严禁与橘子同吃,否则易患甲状腺肿。 4.豆腐与羊肉;不可与羊肉同吃,同吃易发生黄疸和脚气病(维生素b1缺乏症)。 5.豆腐与菠菜;不可与菠菜同吃,两者同吃有滑肠作用,易引起腹泻。 6豆腐与竹笋;不宜与竹笋同吃,同吃易生结石。 7.豆腐与柿子;不能与柿子同吃,两者相聚后会形成胃柿石,引起胃胀、胃痛、呕吐,严重时可导致胃出血等,危及生命。 8.豆腐与鲫鱼;不可与鲫鱼同吃,否则易引起水肿。 60|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的转载。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特色特色菜肴,属川菜系,是四川川东一道著名的江湖风味菜,因缘于歌乐山而故名。干辣椒不是主料胜似主料,充分体现了江湖厨师“下手重”的特点。经巴国布衣厨师精心改良后其口味更富有特色,成菜色泽棕红油亮,质地酥软,麻辣味浓。咸鲜醇香,略带回甜,是一款食者啖之难忘的美味佳肴。 烹饪方法 做法一 材料:鸡脯肉250克,荸荠50克,泡椒15克,鸡蛋1个,淀粉适量。 调料:猪油50克,酱油0.5大匙,高汤1大匙,料酒0.5大匙,香葱2棵,生姜1小块,大蒜6瓣,香醋适量,精盐1小匙,白糖0.5小匙,味精1小匙。 1.鸡脯肉去掉筋膜,洗净后切丁,加盐、酱油、料酒、味精拌匀腌制。 2.荸荠去皮,洗净后切丁;泡椒去蒂、籽剁碎;葱、姜、蒜洗净切末;把蛋清、淀粉、水调成稀糊。 3.炒锅置大火上,下猪油烧热,鸡丁用稀糊上浆后,下油锅滑散至熟。 4.下入泡椒,急速翻炒至鸡丁全部呈辣椒红色时,下入荸荠、姜、葱、蒜炒出香味,烹入用盐、酱油、料酒、糖、味精、淀粉、高汤兑成的汁,迅速翻炒,并滴入少许醋炒匀即可。 贴士 1.做这道菜还可以用郫县豆瓣代替泡椒,用鲜笋代替荸荠。 2.禽肉除血去腥的小技巧:宰杀过的鸡、鸭如果没有放净血,烧煮后肉色会发黑,并有腥味。如果用清水把鸡肉、鸭肉浸至白净再烹制就可以去腥了。 做法二 主料:鸡肉(125克) 辅料:鸡蛋清(40克)红辣椒(20克) 调料:大葱(10克)姜(5克)大蒜(5克)淀 制作材料 制作材料(14张) 粉(豌豆)(10克)醋(5克)料酒(5克)酱油(5克)盐(5克)植物油(100克) 制作工艺 1.将鲜红尖椒剁碎待用。 2.用淀粉半份、料酒半份、鸡蛋清、盐搅拌均匀作成蛋清淀粉糊待用。 3.姜、蒜去皮切薄片、葱白切丝、剩余的淀粉加水调湿,再加酱油、料酒、肉汤混合,制成葱姜汤糊待用。 4.鸡脯肉用刀背轻拍,使其松软,易入味。然后切成鸡丁,加入调好的蛋清淀粉糊拌匀、浸泡数分钟。 5.锅中加入植物油,旺火烧至温热,将鸡丁倒入过油,并用勺随时拨散,以免黏连,过油后捞出沥净余油。 6.锅中余油倒出,随即将过油后的鸡丁再倒入热锅中加入红辣椒末略炒,并将已调好的葱、姜汤糊倒入,再翻炒几下,滴入醋汁少许,拌匀即成。 工艺提示 原料鸡肉选择鸡脯肉。 做法三 1.鸡胸肉切丁,加入酱油、料酒、淀粉拌匀,腌20分钟; 2.芝麻放入锅内炒熟盛起晾凉待用 3.姜切片,葱切节 4.锅中加油,烧至八分热时,投入鸡丁快速过油至色白,立刻取出; 5.起油锅,待油六成热时放入干辣椒、花椒、姜片、葱节炒香,然后放入豆瓣酱,沿锅边炝酒,放入鸡丁、花生翻炒均匀,再加入适量糖、盐,炒熟的芝麻炒匀,盛出。 做法四 主料: 鸡脯肉400克,青红尖椒、香菇、干辣椒丝、泡椒 辅料: 辣酱味精、盐、白糖、料酒、蛋清、淀粉、 胡椒粉、花生油、葱姜各适量 制作步骤: 1.鸡脯肉、青红尖椒、香菇分别切丁。 2.将鸡丁放入盆中,加味精、盐、胡椒粉、料酒、蛋清、淀粉上浆 3..锅烧热油,下入鸡丁滑熟盛出控油。 4.锅烧热油,下入干椒丝、泡椒、辣酱、葱、姜炒香,烹入料酒、倒入尖椒丁、香菇丁、鸡丁 5.调味后炒匀,勾芡、淋明油即可。特点鸡肉滑肉嫩,辣味十足。 做法五 原料: 嫩鸡肉150克,干淀粉6克,泡辣椒6克,酱油、白糖、精盐、葱花、姜湿淀粉、黄酒、香醋、味精适量,鸡蛋1只,荸荠丁(或核桃、莴笋)。r 制法: 1.鸡肉切成块形小丁,加入鸡蛋清、干淀粉、精盐调拌均匀,连同配料荸荠丁放入旺猪油内炒10秒钟后,放入泡辣椒、葱、姜等同炒。 2.将糖、黄酒、酱油和湿淀粉、醋等调和,乘热倒入锅内炒几下即可。要点:炒时要掌握好火候,火要略大一些。 做法六 特色: 四川风味名菜。用鸡脯肉加辣椒炒制而成。泡红辣椒是四川特产,为 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 川菜的特有的调味料。 原料: 嫩鸡脯肉250克泡红辣椒20克荸荠70克醋3克、白糖2克、湿淀粉25克料酒、酱油、姜片、蒜片各10克味精1克肉汤35克葱15克香油、精盐各5克猪油100克 制作: 将鸡脯肉刻成0.3厘米见方的十字花纹,在切成1.5厘米见方的丁,盛入碗内,加入湿淀粉20克、精盐、料酒5克拌匀,酱油、料酒5克、白糖、醋、肉汤、湿淀粉5克、味精兑成汁 荸荠去皮,切成1厘米见方的丁,葱切成1厘米的颗粒,红辣椒剁碎。猪油烧至六成熟,放入鸡丁炒散, 做法七 口味:辣难度:切墩(初级)时间:10-30分钟 分类: 川菜禽类老少皆宜 主料: 鸡脯肉(鸡腿肉会更好)辣椒葱姜蒜鸡蛋 辅料: 盐白糖淀粉鸡粉醋高汤(或清水)料酒酱油 步骤: 1.将鸡脯肉洗净,去掉筋膜,切成小丁;葱姜蒜洗净后分切切末。 2.将鸡丁放入容器内,并加入盐,酱油,料酒,鸡粉拌匀腌渍;辣椒洗净后切小段;把蛋清、淀粉、水调和成稀糊;将酱油,盐,料酒,鸡粉,淀粉,白糖,高汤兑成调味汁。 3.炒锅置火上,倒入适量油烧热,鸡丁用稀糊上浆后,下入油锅滑熟,然后再下入辣椒,葱姜蒜末炒香,烹入酱油,盐,料酒,鸡粉,淀粉,白糖,高汤兑成的调味汁,迅速翻炒,最后滴入少量的醋炒匀后即可出锅。 辣子鸡丁——豆果 辣子鸡丁——豆果 做法八 做法及食材: (1)煲汤剩下的鸡肉(鸡爪可以不放),红辣椒,小南瓜,干辣椒,花椒1克,花雕酒,醋一勺。湿淀粉,酱油,芝麻油5毫升, (2)将鸡去除全部的粗细骨头,切成2厘米的鸡丁,加入盐1克,酱油,花雕酒,湿淀粉抓匀,腌制入味。 (3)将配料切好。姜切丝,辣椒切三角形块,南瓜切片,葱切段。 (4)将生抽(2勺),醋(1勺),鸡精,芝麻油,50毫升高汤,湿淀粉兑成汁备用 (5)锅放入旺火上,油烧至7成熟,放入鸡丁,炸至鸡丁外皮呈金黄色。 (6)另起油锅,放入干红辣椒,花椒,葱段煸出香味,再放入辣椒,南瓜片炒熟。 (7)放入炸好的鸡丁,再倒入兑好的调料汁,稍微焖一会儿。 (8)出锅前,淋上香油,大火收汁,翻炒后即可呈盘。酸辣,麻辣,香辣,鸡肉外焦里嫩,色泽金黄,让人食欲大开啊 做法九 用料 鸡腿2个 辅料 干辣椒25个 花椒30粒 大蒜2瓣 姜2片 食盐1茶匙 芝麻10克 淀粉1茶匙 料酒1茶匙 生抽1茶匙 植物油4汤匙 辣子鸡丁的做法 1.材料大集合 2.鸡腿洗净,剁成小块,越小越好,剁鸡腿时要注意安全 3.鸡肉切到这么大就差不多了 4.将剁好的鸡腿肉放入碗中,加入淀粉、料酒、生抽、盐,搅拌均匀,腌制半个小时,盐要多放些 5.干辣椒切段,蒜、生姜切片 6.锅烧热,放入植物油,这道菜的缺点是费油,所以油要多放些 7.油烧到7、8成热时即油表面有小泡泡,但还没有沸腾,将腌好的鸡肉下锅,不停翻炒,以防止粘锅 8.当鸡肉变色后两三分钟就可以捞出来了,控油备用 9.盛出多余的油,锅里留些许底油,开到中火,油热后,爆香姜、蒜 10.加入干辣椒、花椒,不停翻炒,以防止粘锅 11.将刚才炒好的鸡丁下锅,继续翻炒 12.翻炒至鸡丁熟透即可,出锅前加上芝麻 13.装盘,香辣逼人啊,“米饭杀手”,减肥又泡汤了 烹饪技巧 1、这里就来解说下为啥生鸡肉要多加盐,因为第一遍入锅油炸之后,鸡肉表面已经酥熟,再放盐的话,盐的味道已经无法渗透到鸡肉柔软的内心了,为了入味,所以一开始就要多放些盐; 2、个人认为这道菜炒干些更好吃,不过这个对最后爆炒的火候要求稍严格,所以亲们量力而行,一次做的肯定比一次好。[2] 制作窍门 1、在炒干辣椒和花椒时火力应小,炒香出色即可。 2、烹入鲜汤适量,既要使炸干的鸡丁回软,又不能有过多的水分。 3、鸡肉选取雉鸡,鸡肉嫩才能快速炒熟,老的鸡肉需要用高压锅压一下再拿出来炒;出锅前可以加入一些红干辣椒配色。 61|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的转载。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糖醋鲤鱼 糖醋鲤鱼是山东济南名菜之一,属于鲁菜系。据说“糖醋鲤鱼”最早始于济南黄河重镇——泺口镇。糖醋鲤鱼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香甜酸醇。 济南北临黄河,黄河鲤鱼不仅肥嫩鲜美,而且金鳞赤尾,形态可爱,是宴会上的佳肴。黄河鲤鱼的肉味纯正,鲜嫩肥美,《济南府志》上早有“黄河之鲤,南阳之蟹,且入食谱”的记载。 历史起源 “糖醋鲤鱼”是鲁菜的经典名菜、山东济南传统名菜。济南北临黄河,黄河鲤鱼不仅肥嫩鲜美,肉质细嫩。而且金鳞赤尾,形态可爱,是宴会上的佳肴。《济南府志》上早有“黄河之鲤,南阳之蟹,且入食谱”的记载。据说“糖醋鲤鱼”最早始于黄河重镇——洛口镇。[1] 黄河鲤鱼的肉味纯正,鲜嫩肥美,人们多喜食。《诗经》载:岂食其鱼,必河之鲤。说明早在3000多年以前,黄河鲤鱼就已经成为脍炙人口的名食了。山西濒临黄河,自有得天独厚的食鲤条件,山西又被誊为醋乡,盛产各种名醋,这就产生了糖醋鲤鱼这一佳美的地方风味,被誉为三晋名菜。 糖醋熘鱼的制作,在开封已有悠久的历史。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在北宋时期,鲤鱼焙面已经流行。它是以鲤鱼——尤以黄河鲤鱼为上品原料,经过初步加工后,用坡刀把鱼的两面解成瓦垄花纹,入热油锅炸透。然后加适量白糖、香醋、姜末、料酒、食盐等调料,兑入开水,勾入流水芡,用旺火热油烘汁,至油和糖醋汁全部融合,放进炸鱼,泼上芡汁即成。其色泽枣红,软嫩鲜香,甜中透酸,酸中微咸。[2] 1900年,清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为逃避八国联军之难,曾在开封停留。开封府衙召名厨备膳,贡奉“糖醋熘鱼”,光绪和慈禧太后食后,连声称赞。 “焙面”也称“龙须面”。据《如梦录》载:明代开封每逢农历二月初二,所谓“龙抬头”之日,为呈吉祥,官府、民间都以细面相赠,称之为“龙须面”。起初面用水煮食,后来,不断改进,过油炸焦,使其蓬松酥脆,吸汁后,配菜肴同食,故称“焙面”。 1930年前后,开封名师最早将用油炸过的“龙须面”盖在做好的“糖醋熘鱼”上面,创制了“糖醋熘鱼带焙面”,深为顾客欢迎。将二者合而为一,既可食鱼,又可以面蘸汁,故别有风味。其后,该菜逐渐传开。 后来,拉面传入开封,人们又用不零不乱,细如发丝的拉面油炸后和熘鱼搭配起来,使其锦上添花。“糖醋熘鱼”妙在一道菜肴,两种食趣,有“先食龙肉,后食龙须”之美誉,成为宴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佳肴。在改革开放中,随着对外交往的不断增加,鲤鱼焙面被越来越多的来汴客人所赞赏。 烹制方法 方法一 制作食材 鲤鱼750克,白糖200克,酱油、料酒各10克,清汤300克,花生油1500克,葱、姜各2克,醋120克,蒜茸、精盐各3克,湿淀粉100克。 制作流程 1、鲤鱼去鳞、内脏、两腮,鱼身两侧每2.5厘米直剞后斜剞成翻刀,提起鱼尾使刀口张开,料酒、精盐撒入刀口稍腌; 2、清汤、酱油、料酒、醋、白糖、精盐、湿淀粉对成芡汁; 3、在刀口处撒上湿淀粉后放在七成热的油中炸至外皮变硬,移微火浸炸3分钟,再上旺火炸至金黄色,捞出摆盘,用手将鱼捏松; 4、将葱、姜、蒜放入锅中炸出香味后倒入对好的芡汁,起泡时用炸鱼的沸油冲入汁内,加以略炒迅速烧到鱼上即可。 方法二 制作食材 湘江活鲤鱼1尾(约重750克) 配料: 鸡蛋1个,面粉15克,淀粉75克。 调料: 植物油1000克(约耗100克),糖75克,盐4克,味精2克,姜、葱、鲜红椒、酱油各15克,醋、湿淀粉各40克。 制作流程 1、用一半葱、姜拍破,再用料酒取葱姜酒汁,另一半姜切丝、葱切段;鲜红椒去蒂去籽,洗净切成丝。 2、鸡蛋磕破入碗,加放面粉、干淀粉与适量的水调成全蛋糊。 3、活鲤鱼去鳞、鳃、鳍,开膛去内脏,洗净;在鱼脊背处每隔0.5厘米,两边均匀地剞上牡丹花刀,倒提鱼尾,两边剞花刀的鱼肉能从尾部向下翻卷即可;用盐、味精、葱姜酒汁将鱼腌制约20分钟。 4、净锅置旺火上,放油烧到七成热,将全身裹匀全蛋糊的鲤鱼一手抓头、一手抓尾,轻轻放入油锅内稍炸,再翻边将鱼全部投入油锅中,炸成浅黄色捞出,待油温升至八成热时,再将鱼入锅复炸成金黄色,倒入漏勺沥油;再平放鱼盘内,用洁净湿毛巾包住鱼稍捏紧,使鱼胸刺与脊骨脱离,但鱼形要保持完整。 5、锅内留油少许,放姜丝、红椒丝、白糖、酱油、醋及适量的清水烧开,用湿淀粉调稀勾芡,当糖醋汁稠浓时,将沸油淋入锅内,撒葱段,淋香油,将糖醋汁浇在炸好的鱼上即成。 特点: 色泽金黄,外焦内嫩,酸甜可口,香鲜味美。 方法三 用料 鲤鱼1条 辅料 鸡蛋1个,小麦面粉2大勺 调料 花生油适量,食盐1勺半,蒜8瓣,生抽1小勺,米醋2大勺,淀粉1勺,水淀粉半碗,番茄酱2大勺,水1碗 制作流程 1.鲤鱼收拾干净后抽掉两面的腥筋,然后用刀倾斜45度角给鱼均匀的划斜开片。 2.加盐1勺,在鱼身上下里外都用手将盐抹匀。 3.盆里加入面粉2大勺,淀粉1勺,鸡蛋1个,清水1碗,调成糊后将鱼放入。 4.提着鱼尾,将鱼通身挂上面糊。 5.拿出后再在鱼身上两面都洒一层干面粉,并抖掉多余的部分。 6.锅内放入足够多的油,七成热的时候,将鱼弯成弧形放入,小火炸。炸时可以用两只锅铲按住鲤鱼定型。 7.将两面炸至微黄,鱼熟透,即可捞出。 8.捞出的鱼稍晾凉一会,或者凉透也行。 9.再回锅炸第二遍,一直要用小火,防止外皮焦糊。 10.炸至鱼通体深黄即可捞入鱼盘中,尾巴向上放。 11.另起一锅,放少许油,小火,油温热时加入蒜碎炒香,千万别大火那样蒜碎会糊掉的。 12.当闻到蒜香味时,加入半碗清水,番茄酱2大勺,米醋2大勺,生抽1小勺,煮开。 13.倒入水淀粉小半碗,拌匀后加小半勺盐,再次煮开即可关火。 14.趁热将酸甜汁浇在鱼上即可上桌。 方法四 制作食材 鲤鱼500克、葱、姜、蒜、生抽、糖、醋、料酒、番茄酱、盐、淀粉、面粉 制作过程 过程一 1.鲤鱼收拾干净后,沥干水,在鱼身两面个2.5厘米各斜切一刀(先立切1厘米深,再平切2厘米深),用胡椒粉、生抽和少许盐略腌 2.将生抽、糖、醋、料酒、清水加一勺番茄酱调成糖醋汁待用 3.淀粉、面粉调成糊、均匀抹在腌好的鱼上 4.油烧至七成热,,提起鱼尾,先将鱼头入油稍炸,再舀油淋在鱼身上,待面糊凝固时再把鱼慢慢放入油锅内 5.待鱼炸至金黄色,捞出控油放入盘中待用 6.炒锅内留少许油,放入葱花、姜末、蒜末爆香,再倒入调好的汁,加少许湿淀粉收浓起锅浇在鱼身上即可 过程二 1.鲤鱼收拾干净后,沥干水,在鱼身两面个2.5厘米各斜切一刀(先立切1厘米深,再平切2厘米深)。 2.用胡椒粉、生抽和少许盐略腌。 3.将生抽、糖、醋、料酒、番茄酱、清水调成糖醋汁待用。 4.淀粉、面粉调成糊、均匀抹在腌好的鱼上。 5.油烧至七成热,提起鱼尾,先将鱼头入油稍炸。 6.再舀油淋在鱼身上,待面糊凝固时再把鱼慢慢放入油锅内。 7.待鱼炸至金黄色,捞出控油放入盘中待用。 8.炒锅内留少许油,放入葱花、姜末、蒜末爆香,再倒入调好的汁。 9.加少许湿淀粉收浓起锅浇在鱼身上即可。 过程三 1.首先买条活的鲤鱼,去掉鳞鳃和内脏,鱼身两面各去掉腥线然后切花刀。 2.斜着切好以后再将鱼片立起来,在鱼片的根部再切一下,这样鱼片才会翻出来。 3.将面粉淀粉和鸡蛋放入盆中,然后稍微加点清水调成糊糊。 4.鱼肉翻过来抹上盐。 5.抹点料酒将鱼腌制30分。 6.然后提着鱼往鱼身上挂糊糊,从尾部流下去,这样比较均匀。 7.然后将鱼摆成这个姿势放进很热的油锅里炸。 8.炸好的鱼摆入盘中。 9.取一个盆,放一大勺陈醋,一大勺白糖,三大勺清水。 10.切好蒜末姜末葱末,准备两袋番茄酱。 11.小锅油热以后放入葱姜蒜末煸炒。 12.然后加入番茄酱煸一下。 13.加入糖醋汁熬一会儿。 14.倒入调好的水淀粉熬至粘稠。 15.浇在炸好的鱼身上。 62|11.9| 她这般说了,齐四海也不好再做言语。敛声凝视她背影,齐四海终究还是没追上去。 容洛近日来对他格外宽待,纵然他一次次拒绝她招揽,她也未曾生过一次诸如恼怒的情绪来。既为他提供衣食马匹与刀剑,又不曾拦阻他在公主府或长安内行动。连他要离开,她也只是好声好气的挽留。“礼贤下士”四字,可谓做得是万分的仁至义尽。而这样的厚待在他接触过的一众人里,他也是第一次得见。 “先生莫要担心。”目视容洛,何姑姑站在他身旁,“那些人大约与府中的是同一拨人。那些人不敢伤殿下,这几人更加不敢。先生若是担心,还请与奴婢一同看着殿下。也莫要动手。那些人如出了差错,于殿下而言是非常大的麻烦。” 齐四海在公主府内住的半个多月,也不是不了解府中情况。在他看来,皇长女容洛与皇室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龃龉。这些居于导致她与皇室的针锋相对,亦导致了府中探子数十——那些探子从未对容洛下手,想来是他们的主子在忌讳这容洛。或是说,在恐惧容洛身后的谢家。 朝廷里的事情齐四海并无兴趣。否则一早就会问清容洛一切。沉一沉首,齐四海望向那人群中的诸人。将视线收回,跟着何姑姑一同进入店中。 在店中看过许多飞禽走兽,容洛到底也再买些什么。倒是宁杏颜取了一只鹰隼,听闻是塞野外的苍鹰。苍鹰是性子猛烈的飞禽,从不肯屈居人下,遑论被人饲养。据店家胡人说,宁杏颜买下的苍鹰还是驯兽师从母鹰巢中先偷来蛋,再亲自孵化驯养,这才去了性子里的刚烈,肯受人差遣。要不换了别的成年苍鹰,被人擒住关于牢笼,必定会在笼中自己拔去所有羽毛与利爪,而后自杀。 这话令宁杏颜格外唏嘘。大宣勋贵好狩猎,宁杏颜又是将门出身,对此事尤其爱好,光是辅佐狩猎的白鹘,她家中就有三只。如今在此处见到了爪尖嘴利的苍鹰,格外喜爱,没多甚了解就是买了下来。再听店家一番说道,对这苍鹰就特别的珍惜起来。 将它足上链条绕在指间。宁杏颜抬臂让苍鹰站立其上。见容洛注视多时,扬臂靠过去,笑道:“你应当喜欢?” 从幂篱下探出手,指间一一抚弄过苍鹰颈间雪白的羽毛。容洛与苍鹰锋利的双瞳相对,目光滑到它光亮的利爪尖端,沉声道:“若它真是苍鹰,如何都不会因嗣育养出温和顺从的性子。” 闻言,波斯店家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容洛,他将银钱交给下从,未做言语,转去招待南阳王。 学武的人总是比较机警。店家的异样尽数落在宁杏颜眼中。静默片刻,宁杏颜抬起苍鹰一只利爪。嫩黄的足,甲尖里却含着一点红锈颜色。见此,宁杏颜蹙眉,看向容洛。 “苍鹰食生肉。”这般的模样,一瞧就知她是在怀疑苍鹰伤人。臻首摇动,容洛回想前世平朝慧所豢养的数只苍鹰,轻声:“这店家应当是定了时辰拔除苍鹰的利爪。如此鹰隼不能反抗,亦会在巨大的折磨下暂且乖顺。你养着是好,平日用细铁圈子束了利喙,再多多小心就是。” 容洛所言宁杏颜自然听得进去。将手臂抬到身前,宁杏颜用手自鹰头抚摸下背,沉默少许。她道:“改日我就将它放了。束着有损威性。瞧着不快活。” 见她如此果断,毫不吝惜方才花出去的银钱。容洛看容明辕与南阳王已经兴致缺缺,与一众人行上长街。待得远离店铺一些距离。容洛方才牵过宁杏颜,看着她不舍的双眼,浅笑道:“这只并非苍鹰,你无需放了,养着就是。” 宁杏颜登时怔愣。望向容洛,她未得言语,便见容洛拨开纱幔,下颔微扬:“这是海东青。” 海东青是契丹神鸟。按契丹人所言,海东青是万鹰之神,几十万只神鹰里或许也不曾得出一只海东青,因而尤实珍贵。契丹人亦将之封为族裔图腾。宁杏颜父母曾镇压完颜部落,兄长从前也曾击退契丹五国的军队,所得战利品众。虽未得见过海东青,但她也知晓这样的飞禽有多么珍贵。 一时手忙脚乱。宁杏颜看了肩上鹰隼片刻,怀疑地回首看向容洛:“书上说海东青身大,翼长,喙弯而我硬,这一只无论如何也不像……” “书上说的是已足年岁的海东青,这只年幼,自然不像。”笑视宁杏颜一眼,容洛落下幂篱,“海东青可驯养,捕猎亦是好手。你若仔细养着,将来随你东征西战亦说不准。且这海东青受尽那店家磨难,一朝遇见你这般爱鹰的,大约会万分听从你指示。你无需再弃它,可是宽心了?” 容洛两番说辞,宁杏颜一悲一喜,听得糊涂路,“那方才在店中?” “起初是认错。后来是想波斯胡人不认鹰类,估计也认得‘海东青’三字。怕说漏店家晓得,来同你撒泼打浑。”抚平披帛。容洛看着停步在寺庙前的容明辕二人,与宁杏颜挪揶,“那般你便买不起‘神鸟’了。” 宁杏颜喜好强大的飞禽。前世饶是平朝慧处处收集鹰隼与她比较,也不曾有过一只能与宁杏颜所养的白鹘相较。而方才那位波斯胡人她前世也曾接触过,是位精明的商人。假使被他知晓那只鹰隼是海东青,定然会狮子大开口。宁杏颜厌恶嘴脸丑陋的奸商,也不喜胡人,一旦引发争执,她必要出面——那胡商若得知她面目,定将她作为招牌揽客。 士农工商,商为贱。即使她不计较,皇帝也会以此为难她。她如今受制皇帝,不愿增添负担。那胡商是泼皮无赖,到底方才她言语时他未得出声,现下她们出了店门,身份便不再是客人。他们也不能再做任何。 “今日庙中济民。一同入内求签上香如何?”与容明辕叙话一阵。南阳王侧身来求询容洛意见,“我想求支签让主持解算。如是你们不去,寺庙后山景致不错,你们可以一道观赏,待一切事了,我再去寻你们。” 容洛对求签卜卦从无兴趣。南疆风气彪悍,对鬼神不是一味看重,容明辕受之影响,佛道都不甚有感情。宁杏颜则是将门世家,刀光血影,自认一身戾气,与神佛无缘。如此,就只留了一个南阳王。 虽然无奈。南阳王也不能作何。与容洛几人叮嘱一应事宜,他折身入庙。容洛则领着一干人绕过寺庙,前往佛寺后山。 醋泉坊内山林矮。寺庙又修了入山的路,因而攀爬起来极其容易。穿过清幽绿林,眼前出现一汪碧泉与石阶小路,青石板层层向上,石灯依靠小路两旁。路尽,一座道观时卧于山腰。 “醋泉坊还有道观?”停步在小路当中。宁杏颜隔着山雾看向道观,与何姑姑对视一眼。心内浮起许多传说来:“莫不是入了哪家大仙的洞府吧?” “二娘如此害怕,那大仙出来头一个就吃了你。”游山玩水总令心胸畅快。没了外人在身边,容明辕也不拘泥于礼数,当下开起玩笑来。同宁杏颜笑说一阵,他看向远眺道观的容洛。见她久无话语,不由疑问道:“阿姐似乎知晓这是哪家观宇?” 将幂篱摘下,放入何姑姑手中。容洛眉目沉黑,语调凝肃,也不瞒他:“青云观。” 宫中人人皆知青云观是个什么地方——厉美人厉西罗戕害皇嗣,在此祈福数年;五公主容笙服食曼陀罗,企图谋杀妃子,自此封称从安道人;皇后向凌竹,于皇长女容洛及笄礼上公然下毒,令容洛口鼻流血不止,全身紫斑。皇帝勒令其为容洛祈福二月。但因御史台数度弹劾,祈福的期限一变再变,自此似乎已无期限,可向凌竹依旧不能回宫。 陡然无了言语。山中鸟鸣声一一传远,回声在山林里萦绕不绝。旁下一只山兔叼着细嫩的草叶扑腾双足,不一时也无了踪影。 容洛不知青云观在醋泉坊。此道观是皇家供养,设置地点也因此格外隐秘。容洛无论前世今生,一次都未曾来过此处,若非方才瞧见道观牌匾,她大约也只当这是一间隐秘的观宇。 及笄礼那日所发生的一切容明辕仍然牢记。惊异地望着青云观许久,他伸手拉过容洛,立即就要拽着她往山下行去。但走了两步,容洛手腕上却多了不少力道,生生令他止步在当场。 “向凌竹是有意引我前来。”发中银栉光芒清冷。容洛双目注视着一位年轻的女道士步下石阶,将手腕抽出容明辕掌心,“我也有心见一见她。不必走。” 她泰然处之。容明辕却十分不解。心急地拧眉,他看着容洛迎向那位女道士,满目焦躁:“如今身旁一位侍卫也无,那毒妇又吃人……阿姐!” “你拦不住明崇。”不愉抿唇。宁杏颜扬臂,阻拦他前行,“向氏如今穷途末路,不敢来害她。你如今什么都办不成,还请一旁看着便是。莫要打破明崇筹谋。” 宁杏颜言辞冰冷。容明辕忧心容洛,内中稍许透露的异样他一分也未曾听出来。注视宁杏颜须臾,他心内思索清楚利弊,也不再闹腾。 一路到了容洛眼前。女道士同容洛福身。礼数流利,看样子是穿了道袍的侍婢,而非真正的女道人。 注视施着脂粉的面貌。下一刻,女道士印证容洛所言。 敛袖伫立。女道士眉眼温和的低首,指示容洛与她一道前行:“娘娘已等候大殿下多时。请随奴婢来。” . 嘱咐何姑姑看顾容明辕。容洛与女道士登上道观。石板铺地,鞋履不沾泥土,路途是为轻快。 道观中极其清净。除了应有的十来位女道人,以及几位受了罪责的妃子公主,这处也再无别人。步入厢房,身后门扉合拢,窗棂间投下光辉。向凌竹坐于蒲团之上,一身深蓝的道袍。乌发裁去一半,垂在颈后。她面无脂粉,此时手握一卷书文,正在览阅。见容洛入内,她抬首看过来,目光内空空,又好似利欲满溢。 与她相视。容洛端量她良久,轻笑道:“娘娘近来可好?” 这话多少有些轻哂。向凌竹是大宣皇后,未曾被废,却因容洛算计被是锁在这小小道观当中,无权在手,头发被以赎罪之名裁去大多。祈福回归之事又因御史台弹劾一拖再拖。哪里还称得上一声好? 然向凌竹颜色一丝未动。凝视容洛,她放下书卷。抬手示意容洛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山路漫长,不如坐下歇息,本宫再与你叙话。” 她自然不可能耍什么心思。她对容洛“下毒”一事已经传遍长安,假使容洛于青云观中出事,她这个皇后的名头就再也保不下来。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她便是疯癫了,也不可能会去做。 容洛也不怕。向凌竹所想,亦是她所料到的。向氏如今岌岌可危,名录又在谢家手中。向凌竹再丢了皇后身份,向氏万一如何,都将一蹶不振。 看容洛跪坐于蒲团。向凌竹让伺候的女道人下去沏茶。复挺直脊背,开门见山:“本宫已知吴海蓬投靠谢家,亦知晓他将第二份名录交托到了谢家的手里。” “名录涉及广大。向氏本可将吴海蓬除之后快。”她直言不讳。容洛也从未对她伪装自己面目。神色恹恹的顺去裙袂褶皱,容洛语气格外轻漫,“向氏如今局面,无非是你一手促成。” “此事终究过去,本宫也不能再做何打算。无需再谈。”带刺言辞落入耳中,心中犹似千万根针反复扎下。引得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紧,又缓缓松开。向凌竹敛袖于膝上。看向容洛,字字沉稳:“今日本宫在此等候,便是想求你放向氏一条生路——如是你可应承。向氏愿把在长安及崇州、扬州、荆州、襄州一应三十个州府的田地钱财尽数送于谢家,并举族投诚谢家,生生世世为谢家仆臣。纵是要向氏更姓为谢,向氏也全然甘愿。” 63|11.9| 自从侍郎府离去已经过了些许时日。在那之后,重澈除了让白鹿送来林太医的消息,便也再未做过什么。 累累半匣所知。大多都是容明辕在南疆的记事或皇帝传下的命令。 容洛大致看过一遍。能为她在后宫所用的几乎无几。而其中夹着的那张画像,她也未着急交给谢府去寻。 皇帝极其忌讳那位禁脔。此时谢家与皇帝初生嫌隙,操之过急反是让谢家打草惊蛇。虽然,她亦无比急切地想要谢贵妃为后。 “阿姐——”宫外漫来一声呼唤。容明辕从宫外迈进来,看她小口地吃着米粥,噌一下在她对面坐下。扫了眼满桌菜肴,趴在桌边催促道:“阿姐,你快些吃。崔二说今日大家会在勤艺院蹴鞠,我约好了去瞧他比赛的。” 前两日皇帝同意他留住的圣旨示下后,他旋即入了崇文馆念书。因着前些日子编造蜻蜓出的风头,他跟那几个年岁相当的孩子也算熟识。此时说的崔二就是四大族之一崔家的旁系嫡孙崔彤云。 容洛并未理会他。只是无奈的睇了他一眼,继续细嚼慢咽。 食不言寝不语。规矩。 但容洛不说,不等同于容明辕也会闭口不言。哀叫烦人地喊了好多声“阿姐”。容洛食罢。 瞧容洛将漱口水吐进杯中。容明辕一把抢过杯盏放进何姑姑的怀里。拉着容洛就往外走。嘴中报苦不迭:“阿姐你用膳当真是慢。那日我看母亲和元妃娘娘也是这样,我都吃好了,她们连一半都没吃完。” “瞧这话说的。”容洛握住他的手臂停下。侧身对追上来的何姑姑吩咐清楚了轿辇,又嗔笑道:“若是母亲与我都是你那般模样吃喝,早不知晓御史台和徐司仪弹劾训诫多少次了。你想想,你这几日里狼吞虎咽的,是不是被盛太医说了许多次?” “哪里……”容明辕自信的回了一声。忽然顿住,讪笑着扭过头来,“似乎……也有一次吧。” 燕南在歩辇前伺架。闻言倒是毫不留情的揭穿:“凡是太医在,皇子总会被念叨的。” 容洛一声笑开。温柔如明珠。容明辕被她笑得满脸羞红。上了辇轿,当即就敲了一下燕南的头。低声斥道:“你是我的书童。总是这般与她说我坏话,不晓得的以为你才阿姐的书童呢。” 他手劲儿不大。燕南也不在乎,伸手揉了揉脑袋,幽幽道:“燕南倒宁愿当大殿下的书童呢……” 容明辕猛一下直起身。燕南一惊,往歩辇后躲去。不一时二人就斗起嘴来。 孩子打闹最是有趣。容洛乘上辇舆,看着两个孩子从你来我往的闹嘴变成背诵《左传》。 勤艺院离明德宫甚远,几乎要过半个宫城。平日里若走这样远的路,她定然困乏。不过如今听着燕南与容明辕复述功课,偶尔纠正几处,她倒也没有往常无聊。 行过英华宫的门前。容洛看着几位太监手捧白绫入内,抬手示意自己的轿辇慢行一些。低下身同何姑姑问:“是戚悠么?” 戚婕妤,原名戚悠。前几日御前失仪,加之冲撞皇后,被软禁在英华宫中。 “是。”何姑姑浅浅福身。凑到容洛耳边,悄声道:“今日本要同殿下说的。昨夜有人上报戚婕妤与侍卫私通。陛下与皇后十分震怒。赐她三尺白绫自尽。” 容洛听罢。浅浅的颔首,抬眼望向英华宫一角的琉璃鸱尾。久久叹息一声,让抬轿太监们跟上容明辕的歩辇。 她并非在怜悯戚婕妤。在这皇宫里她已经看过了太多生死。生人与亡人接踵而至。只一个女子,是从来不缺、也永远不会缺。更何况,戚婕妤的死火,本就是她亲手添的柴——她只是在敬佩皇后与皇帝的狠心。 这二人一个丝毫不在意声名,通奸的罪名说用便用;一个面对帮扶自己多年的属下,说弃即弃。竟然是狠得如此相像。 “母妃——” 背后传来容笙痛苦的嚎哭。容洛缓缓抬目望向前方。眼波无纹,心无涟漪。 前世戚婕妤曾对母亲奋力撕咬。谢家将近崩塌的那一段时间里,戚婕妤极力的侮辱着母亲与她。克扣宫中的俸禄所需,甚至在炎热的夏夜里将母亲拖出宫外,用马鞭鞭笞母亲的身体。在一切毕后,还让人在宫中升起火盆,关紧窗柩…… 记忆痛苦嘶臯。容洛定了定神,对何姑姑吩咐道:“你去看戚悠的尸体在何处。让人捉几只鼠放进去罢。” 何姑姑闻言,些微一愣。而后应声福身,后退离去。 .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轿辇在勤艺院停下。 勤艺院是蹴鞠用的地方,偶尔马球赛也会在此举办。今日的蹴鞠容洛不曾有听闻,但路上听见容明辕的絮叨,也知道是薛淩月一队与崔彤云一队的比赛。 太子如今还在西南,要不也是轮不到崔彤云领队。 从院门一路上了观台。皇帝和元妃也在。 见了礼,元妃与皇帝说了两句话。从皇帝身侧坐到她身旁。而容明辕陪着皇帝说话,也就留在了他身边。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暗自哂笑一声。容洛从观台上往下望去。 薛淩月是游戏好手,蹴鞠马球的技艺都十分精湛,也唯有容明兰可以相较。容洛左右瞧了一眼,大约已可以知晓胜负。 收眼吃茶,容洛与元妃叙了会儿话。话里提及今日被赐死的戚婕妤,元妃颇为痛快:“她素日最为麻烦。如今死了也是好事。” 顿了顿。她又看向容洛身后,讥笑道:“不过向氏女痛失一臂,倒是格外心急地想要再寻一条新的接回来呢。” 容洛顺着她的眼看过去。瞧见向凌竹姗姗来迟,身后带着两位婢子,和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出水芙蓉似的美人。 皇后驾临,品阶低者皆要参拜。场上伏去一大半。向凌竹挥手免礼,嗓音一贯和柔。 皇帝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向凌竹顺从接下,让那位娘子伺候在自己身旁斟茶倒水。 向凌竹做得有意,皇帝也不得不注意到那女子。 见皇帝开始问起女子的身份。元妃不屑撇眼,言语间讽刺凛然:“那位小娘子是孟大夫家的女儿孟云思。你瞧她模样,是不是有些像向氏女?” 元妃与谢贵妃一样,从来不会避讳对她说这些事情。她们了解她的机敏,与其假做太平,还不如将这深宫中的可怖统统告知她。让她看清这大内的真相,学会自保。 容洛往孟云思身上瞧去。此时已不是皇帝同皇后辗转问话,而是直接迎上了孟云思。 孟云思长得很秀丽,秀丽的宛如一株碧水芙蓉。她眉如远山,双眼如杏,唇不点而娇,颊不抹脂而绯。站在皇帝面前,羞怯得如同一只初入尘世的小鹿。极其惹人生怜。 与皇后果然很像。 记起林太医说的“‘禁脔’与皇后相似”。容洛将这个念头消匿下去。因为皇帝所爱是禁脔而非皇后,孟云思肖似的,应当是那位禁脔。皇后如是。 容洛对向氏所知甚少。旁系支持者更是不大清楚。稍稍端量了一会儿孟云思,容洛朝元妃问道:“孟氏如何?” 元妃是元氏族长元景山的义女。元景山为从二品柱国,平时最爱结交四方,故而消息极其灵通。各家关系了如指掌。 “孟氏卖女。”闻言一笑。剥了个橘子递到容洛手中,元妃不疾不徐,“孟家四女一儿。大女、季女、三女全嫁给了勋贵人家,最次季女相貌不成,但嫁的也是富贵商贾。我瞧他们这下把幺女弄进宫来,大约是想藉此换得荣华权势。”说罢悠悠品一口银针,轻笑:“可谁知道会否失算?” 这倒是难说。 后宫早先势力平衡。皇后与谢贵妃手中都各自握有几位忠心耿耿的宫妃。这些妃嫔都是二人苦心经营才得来。这日戚婕妤死,皇后最锋利的尖牙等同于如数凋零,再长出来也需一段时间。再听闻元妃所说,孟氏估摸只善于攀附权势,对女儿心机城府的培养一点儿也无。这又使皇后的局面十分巧妙起来。 ——若是孟云思足够七窍玲珑,皇后慢慢培养,谢贵妃亦会趁虚而入;若是孟云思真的一味白纸一张,烂泥扶不上墙…… 容洛眸中光芒微动。 戚婕妤才除,她当然不能让皇后再多一个帮手。更何况,皇后身边还有一位更为棘手的狄淑妃。她深居简出,却为皇后出谋划策,几乎招招见血。 淮南橘送入口。极大的酸涩在舌尖蛇服而去。容洛皱了皱眉,仍在思虑,好似浑然未觉。 兵为棋盘最末,但入敌营可退亦可攻。 若是孟云思可为她所用……不知会是如何? 64|11.9| 眼前光芒黯然。满袖明庭香萦绕鼻尖。手指紧紧攒住重澈袖角,一瞬神思全部镇定,回归平宁。 “随我来。” 耳畔划过一道轻柔流水的声音。容洛还未曾动作,已被重澈带着往小巷里走去。 重澈幼时同霖荣郡主一同住于亲王府,后入仕为官,职责关乎民生民计,常常行走于市井。对长安各坊尤其熟悉。这厢领着她穿过羊肠小巷,转而又是一条宽阔长街。 巷口近在是眼前,容洛凝视重澈宽阔脊背,瞳珠追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左右转动。忆及他对此处熟悉,她想起方才跟丢禁脔一事,陡时懊丧地顿住步子。眉心紧蹙。 握着容洛手腕,感受到她停足。重澈回首,望一望跟在不远处的白鹿,见他下颔一沉。视线转回容洛身上,眉眼温和:“方才看你行色匆匆,是在追何人?” 不消说的默契。容洛抬眼看他,满目探究与困顿。 二人之间许多事情都互相知晓,也不该有什么秘密。可早前她已经受过一次背叛,终是这一世有重澈再三示好,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但今日是她鲁莽。那妇人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与她不过几步之遥,她实在无法忍下心中想要抓到她的冲动。 皇后如今失势。若换做他人,怕是早因谋害她一事废入冷宫,哪会容得隅居道观仍有皇后头衔。向氏是泥沼无错,可这层层污秽也是皇帝一手促成。前世谢家崩塌,向氏作为皇帝手中重棋,在此事里不知出了多大的气力。如今一日日过去,众人或觉缓慢,但与她而言,却如同一眨眼——傀儡二十七载,她从无一日安宁,这一世更未曾有过妄想。她所想做的便是保下一切,而任何的顺从与故作乖巧于皇帝而言全然无用。如此,她唯有将那处置生死的权利夺到手中。倘如无法争夺……便彻底铲除祸根。 容明辕未曾登基。皇帝在世。祸根当前,她暂且无力直面,唯有持剑劈落所有荆棘。 而第一道荆棘,是为向氏。 向氏内里污黑,换做前世,名录到手时她定然让谢家径直上奏。但这一世她得知过多,皇帝对向凌竹又尤实袒护。再回想何姑姑曾告知她,向凌竹是受高人指点入宫,她便更可以认定向凌竹若不跌落后位,向氏就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再者,向氏不死,向凌竹不死,谢家不会有留存的希望。 所以她需要禁脔。 皇帝费尽心机笼络向凌竹的心思,她无从得知。是为权,为利,为情,抑或是为成全心底的遗憾,她都无处猜想。她亦思及过皇帝不能与禁脔在一起的种种缘由,一一猜过禁脔身份的高低贵贱,但并无答案——她只知道一点,倘若能将禁脔握入手中,向凌竹的脸便不会再值得皇帝顾虑。只要有这么一点的裂隙,只要这么一点……足以让她保下谢家,免除厄运。 踌躇许久,心内对重澈的不安和胆颤如黄昏沉落。轻与重,容洛也在此间分了个明白。 她信不过重澈,但此时的重澈并非前世重澈。他有足够的能力做到她做不成的事情,她决不能让她的一念之差毁掉所有筹谋。 口齿轻张,抬手掀起纬纱。容洛反手握住重澈手掌,语调稍低:“我可否求你一事?” 眉心微蹙,可见多少还是有些违心。重澈目光错过她眉眼,似乎从未发觉。唇际含笑,声音有如流水轻缓:“往时你令我东西跑动,也未曾说过一声求的。” 是在责备她与他生疏。 眼波一滞。容洛莞尔敛目,笑意间夹杂无奈。虚睇向身后跟随的白鹿与男子。容洛低眉,思索一息,言简意赅,“方才我所追的人,是于明辕万分重要的女子。”桃花眸轻扬,与琉璃似的瞳仁相接,容洛瞧见他眼中明澈,知晓他已了然她口中那位女子是谁。帷幔飘动,容洛手下使了几分力,紧紧凝视着重澈,“多谢你。” 没有再请求,也绝非强迫。他用了人情,她也顺水推舟做了要求,一分不容拒绝,隐隐藏着一丝依赖。 诚如她以往的模样。 “应当如此。”与容洛相视久久。重澈浅浅一笑,言语中似乎有些欣慰。未待容洛细究,重澈让白鹿到容洛眼前,“你将衣着容貌告知白鹿,他自会领人去寻。” 被此言吸引所有注意。容洛也不推辞,白鹿照料燕南,又是重澈心腹,一早就知晓燕南与容明辕其中猫腻。三言两语将女子装束形容清楚,白鹿领命下去。退步撤出巷子,其后无多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容洛以为是百姓追了上来,但那张面目从暗处走到光明,面目于容洛犹为熟稔。 呼吸沉沉。齐四海右手按在腰间,五指半拢着横刀握柄。当头唤了一声“殿下”,看见容洛身旁的重澈,声音便随着抿唇的动作霎时消弭。 “坊市拥挤。你是否无恙?”转眼看向容洛,瞧见她幂篱一角的灰黑。齐四海偏转头颅的动作滞止,斟酌少许,他不咸不淡地向容洛问话。 这般的关心是近日来头一次。容洛疑惑抬眼,未几,恍然颔首:“自然无事。” 她应得简洁。齐四海再有困惑也不得不随之咽回腹中。将右手手掌从刀柄移往刀鞘,齐四海低低一应。再无多话。 “听你所言,那夫人对这坊市尤其熟悉,多半是住在这坊市当中。”握着容洛往长街走去。重澈眼神一次未触及齐四海,“白鹿是内卫府出身,搜寻手段熟练。若能寻到,我会差人立时送入你府上。” “不必。”幔纱晃动。容洛抬手将纬纱覆落下来,当即回拒重澈打算,“那女子身份非同小可,你能帮忙已是恩情重大。若得知女子住处,告知于我即可。此事牵涉芜杂……我不欲害你仕途磕绊。” 最后言语是容洛真心。即便前世曾发生过诸多不愉,她对他胆寒惊惧,亦知不与重澈结党的后果将会是某一日二人又成对立——但是,她仍希图他一时安宁。 纵使有朝一日,她将与他刀锋相对。 或许是她软弱,她却也无法否认自己对重澈确实如此。毕竟前世寥寥冷清,漫长而无趣的年日里,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当然,她愿他安好,平稳,事事无忧。亦从未忘却过她此时目的。 命数无可猜。她不能与他联手,迟早,他将会成为她最大的敌人。无论是本该如此,或她一力促成。 容洛干脆利落将话抛下。重澈回眸看她一眼,沉首答应。容洛见状,安心抖落幂篱白纱上的灰土,恰恰错过重澈一句低笑嗫喏。 但齐四海行走江湖,唇语低语一应能分个明白。乍听重澈气息来去,他脚步一停,又再度跟上。 ——“我何曾稀罕这仕途。” . 明崇大殿下在醋泉坊的事情闹腾过一阵。容洛与重澈行上长街,走了一段路,与容明辕等人汇合。熟悉的几人明白她行动有缘由,并未多问。倒是南阳王好奇。不过与重澈一齐,心照不宣地来往扯谎解释,南阳王也信了容洛所说。虽有疑虑,但也很快被容洛移开了关注。 容洛不知寺庙后山有道观,更不知向凌竹在醋泉坊。醋泉坊、后山之行皆是南阳王提议,又有女道士等候,一想便知他是有意将她引去见向凌竹。南阳王初回长安,对向凌竹受关押事宜应当不能立即得悉。如非是南阳王一早安插眼线,就是向氏族中的事件他曾有插手。 将怀疑问出。南阳王似乎也做了准备,答话称是向凌竹求到他身前,希望能让容洛同她见一面,以化解二人之间的矛盾。可谓是把自己摘除了一干二净。 容洛自然不信。南阳王老谋深算,她也不是白白活了另外二十七年。当下乖巧一应,佯作相信的意态,此事话头自此了结。自相乘车驾马,一众人往东市行去。游玩吃酒,好不快活。 只是夜间归时,禁脔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这于容洛格外扰心。她当时头昏,竟以己力追寻禁脔,倒忘了禁脔与皇帝关系至深,一朝禁脔将她追逐之事告知皇帝,燕南与容明辕都将成为她极大的祸患。 手指按揉眉心,容洛左思右想也不能想出应对,唯有随机应变。 被重澈送回府上。容明辕与他叙话几句,折身回府。 见他入内,容洛眉眼微动,在重澈身际端量一番。吐息缓缓,笑道:“今日难为你了。” 倒不是说找寻禁脔。今时重澈本是同庄舜然约见,以谈论经文。却不想她突兀出现,破坏了他们的打算。 所幸重澈不甚在意。庄舜然是今年考生,他与他结识,也有爱才之意。但比较容洛,这才子也算不得什么。 低笑几句容洛与他疏漠。重澈看她眉心紧拧,不再多言。与容洛告辞,他翻身上马。 公主府马车离去。白鹿控着马匹行至重澈身旁。 提缰抽在马颈上,重澈调转马头从原路折返,声沉而冷:“那夫人在何处?” “已将她安置在醋泉坊大罗寺中。”紧跟而上。白鹿俯首,唇梢勾起:“夫人一直在等着公子,我也派人在四周牢牢看守。公子安心。” 65|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罗宋汤 罗宋汤(俄语、乌克兰语:Бopщ,波兰语:barszcz)是发源于乌克兰的一种浓菜汤。成汤以后冷热兼可享用,在东欧或中欧很受欢迎。在这些地区,罗宋汤大多以甜菜为主料,常加入马铃薯、红萝卜、菠菜和牛肉块、奶油等熬煮,因此呈紫红色。有些地方以番茄为主料,甜菜为辅料。也有不加甜菜加番茄酱的橙色罗宋汤和绿色罗宋汤。 菜品特色 相关典故 “罗宋”这一名称据说是来自russiansoup的中文音译(罗宋即russian,源自早年上海的洋泾滨英语,发音:[luso]),russianborscht(borshch)是另一常用的名称。 罗宋汤在中国东北的一些地区也被称为“苏波汤”。 在十月革命时候,有大批俄国人辗转流落到了上海,他们带来了伏特加,也带来了俄式的西菜,上海第一家西菜社就是俄国人开的。这道汤,就是从俄式红菜汤演变而来,俄式红菜汤辣中带酸,酸甚于甜,上海人并不习惯。后来受原料采办以及本地口味的影响,渐渐地形成了独具海派特色的酸中带甜、甜中飘香、肥而不腻、鲜滑爽口的罗宋汤。 这海派罗宋汤并非只是吃西餐时食用,就是学校、单位、家庭以及中式菜馆,也是屡见不鲜。久而久之,这汤又在上海形成了各种流派和分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饭店派”、“食堂派”和“家庭派”等。其中“饭店派”以淮海西菜社为代表,在当年推出罗宋汤后,经过数次改良,更新工艺,终于成为海派罗宋汤的领路人,而后,各家西菜馆乃至个别中菜馆,都纷纷仿效。“食堂派”又称“弄堂派”,汤往往用大面盆或是保暖茶桶盛装,不用蕃茄酱或是只放极少用以着色,那汤常常是“清汤晃水”的,飘着几丝红肠而已,蕃茄多不剥皮,反正与那西菜馆里的罗宋汤是大相径庭,奇怪的是,即使这样的“蕃茄煮水”,吃着也很爽口,至今还有许多中学生不愿意吃学校的饭菜,跑到校门口买一两元钱一碗的这种汤,加片面包以做午饭。“家庭派”的人,既无缘学到西菜馆的烧法,也不想如“食堂派”那样堕落,于是只能自行琢磨,研究出各式烧法,其中主要以牛肉代替红肠,并且欠芡为主。 烹饪提醒 罗宋汤里的圆白菜如果希望口感脆一点,那么就要在快起锅前放盐之前放入,这样圆白菜就不会疲塌,而保持脆爽的口感和圆白菜的蔬菜芳香。 另外如果不喜欢吃很油的感觉,就尽量不要用牛肉汤直接炖,而是将牛肉汤用水稀释后再用。 做法 做法一 [1]原料:卷心菜1个,胡萝卜2个,土豆3个,西红柿4只,洋葱2个,西芹2瓣,牛肉半斤,香肠1根(最好是红肠)。 调料:听装番茄酱1听,番茄沙司1瓶,胡椒粉,奶油100克,面粉一两,油、盐、糖适量备用。 制作 1.将牛肉洗净,切成小块。准备一个汤锅,放大半锅水,将牛肉冷水下锅,开大火煮沸,改用小火,用勺子去浮沫,闷制3小时。 2.将蔬菜一一洗净,土豆、胡萝卜、西红柿去皮,卷心菜切一寸长菱形,土豆切滚刀块,胡萝卜切片,西红柿切小块,洋葱切丝,芹菜切丁,红肠切片备用。 3.在牛肉汤烧至3小时后,取一口大的炒锅,锅烧热后放入油100克,奶油也放入100克,油烧热后先放入土豆块,煸炒到外面熟了放入红肠,炒香了随后放入其它蔬菜,再放入番茄酱和番茄沙司(按汤的量估算尽量多放),放入精盐一勺旺火煸炒一两分钟后趁热全部放入汤里,汤继续小火熬制。 4.再将炒锅洗净,擦干,开小火把锅烤干后,把面粉放入锅内,反复炒至面粉发热,颜色微黄就趁热放入汤里,用只大汤勺搅匀。再熬制20分钟左右,根据个人口味放盐和糖调好口味放入胡椒粉即可食用。 舀上一碗,拿块全麦面包,沾着吃最是美味了,乃是罗宋人的正宗吃法。 做法二 材料:(一人份) 奶油10g、洋葱15g、胡萝卜丁15g、马铃薯丁15g、白萝卜丁15g、牛高汤300g、牛肉丁20g、高丽菜40g、蕃茄丁(去皮、籽)15g、黑胡椒粉0.2g、月桂叶1/2张、盐酌量、sourcream15g 制作 1.蕃茄顶用刀划十字,用热水烫,再用冷水泡,即可去皮 2.用小火融解奶油,加洋葱丁炒软,加胡萝卜丁、马铃薯丁、白萝卜丁炒熟 3.放入牛高汤煮开15分钟,转小火放入牛肉丁、高丽菜、蕃茄丁、黑胡椒、月桂叶、小火煮15分钟 4.将月桂叶取出,调味。 做法三 材料:牛肉或猪肉一块、洋葱一颗、马铃薯一颗、红萝卜一条、大番茄一颗、番茄酱适量、蒜头两瓣、面粉两大匙、盐适量 制作 1.所有材料皆切小块〔蒜头需拍碎〕,将肉块用热水烫去血水 2.两匙沙拉油蒜头爆香加肉块、洋葱略炒加番茄酱,盛出 3.烧一锅热水将所有材料放入煮沸(水必须盖过所有材料)转小火至红萝卜马铃薯变软即可 4.加一碗面粉水勾芡盐巴调味 做法四 懒人罗宋汤 1.洋葱一颗、红萝卜半根、美国芹一根、高丽菜四分之一颗切片,以奶油炒至变色。 2.开红烧牛肉罐头一罐,下锅,加水六碗。 3.煮至滚,加蕃茄糊一颗(或蕃茄酱三分之一瓶)、酌量以醋和糖调味。 4.加盖以小火煮20到30分钟,完成。 做法五 俄式罗宋汤 材料: 洋葱一颗半(切小片),马铃薯两颗(切丁),胡萝卜三小条(切丁),包心菜(切小片),牛肉/牛筋各一盒(切丁),大蒜三瓣(切碎),蕃茄罐一罐,蕃茄酱糊一罐(加三大量杯水拌匀),盐、黑胡椒、甘椒粉、豆蔻、意大利香料些许,橄榄油两大汤匙 制作 1.油热后加入大蒜爆香,然后放入牛筋拌炒,再放进洋葱炒软。 2.加入剩余牛肉,炒至变色后,再将马铃薯、胡萝卜放入锅中拌炒。 3.约为三分钟后,再将包心菜放炒软。 4.然后再将调味料、蕃茄及蕃茄酱糊一起放入锅中小火闷煮约一个小时以上,等牛肉煮软熟透即可。[2] 做法六 原料: 牛腩300克、中型土豆1个、胡萝卜半个、洋葱半个、西红柿1个。 调料: 西红柿酱(原味的哈,如果你选用西红柿沙司,那么后面的调料就得调整着用哈)40克、盐、黑胡椒碎、综合香草各适量、糖少许。 做法: 1.高压锅内做水,将泡尽血水、洗净的牛腩切成大块放入,加入几块洋葱外层的皮,盖上盖,等高压锅出气后,改中小火,压15分钟 2.将其它原料都处理成小块 3.15分钟后,放气,取出牛肉切1公分见方的小块,重新放回锅内 4.往锅内加入其它的全部原料 5.调入西红柿酱、盐、黑胡椒碎、综合香草以及少许糖,拌匀 6.盖上锅盖,等出气后再压10-15分钟(视你对牛肉的软烂程度的要求而定)即成。 做法七 用料: 牛肉,洋葱,土豆,番茄,圆白菜,胡萝卜,番茄沙司,面粉,黄油,植物油,黑胡椒,盐。 做法: 1、牛肉切小块、沸水后重新加清水煮炖2小时,直至熟软。 2、洋葱、土豆、去皮番茄、圆白菜、胡萝卜切同样大小的丁。 3、锅内放适量黄油与植物油,加洋葱煸炒出香味,继续加入土豆、胡萝卜、圆白菜、番茄翻炒。 4、牛肉连同肉汤一起倒入锅中,继续煮炖半小时以上,土豆、胡萝卜变软即可。 5、另起一锅,烧热放入面粉,小火炒至微黄,倒入牛肉锅中搅拌,继续煮半小时。 6、将出锅前,加番茄沙司、黑胡椒、盐调味即成。 做法八 材料:水、牛腱心500公克、猪大骨3大块、洋葱1个、胡萝卜1根、马铃薯2个、番茄3个、卷心菜4片、鲜味炒手1大匙、盐少许、番茄酱半杯、姜3片、酒2大匙 做法: 1、水煮沸放入牛腱心、猪大骨、姜、酒,以大火煮沸。用汤匙捞取浮在水面上的杂质和泡沫,改小火慢炖2小时。 2、加入胡萝卜块、马铃薯块,将番茄的籽先去掉,以使口感较佳。 3、另备一锅,用少许油炒洋葱,加入去皮去籽的番茄块和番茄酱,炒至洋葱、番茄变软,加入牛肉汤,煮至食材熟透,然后将卷心菜用手搏成大片状。 4、加入盐、鲜味炒手,放入卷心菜煮至软即可。 66|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佛跳墙 佛跳墙,又名满坛香、福寿全,是福建福州的当地名菜,属闽菜系。相传,它是在清道光年间由福州聚春园菜馆老板郑春发研制出来的。佛跳墙富含营养,可促进发育,美容,延缓衰老,增强免疫力,乃进补佳品。 1965年和1980年分别在广州南园和香港,以烹制佛跳墙为主的福州菜引起轰动,在世界各地掀起了佛跳墙热。各地华侨开设的餐馆,多用自称正宗的佛跳墙菜,招徕顾客。佛跳墙还接待过西哈努克亲王、美国总统里根、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等国家元首。 菜品历史 “佛跳墙”名的由来,在福州民间有三种传说: 说法一 佛跳墙原名“福寿全”,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福州官钱局一官员宴请福建布政使周莲,他为巴结周莲,令内眷亲自主厨,用绍兴酒坛装鸡、鸭、羊肉、猪肚、鸽蛋及海产品等20多种原、辅料,煨制而成,取名福寿全。周莲尝后,赞不绝口。问及菜名,该官员说该菜取“吉祥如意、福寿双全”之意,名“福寿全”。 后来,衙厨郑春发学成烹制此菜方法后加以改进,口味胜于先者。到郑春发开设“聚春园”菜馆时,即以此菜轰动榕城。有一次,一批文人墨客来尝此菜,当福寿全上席启坛时,荤香四溢,其中一秀才心醉神迷,触发诗兴,当即漫声吟道:“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同时,在福州话中,“福寿全”与“佛跳墙”发音亦雷同。从此,引用诗句之意:“佛跳墙”便成了此菜的正名,距今已有100多年的历史。 说法二 福建风俗,新媳妇出嫁后的第三天,要亲自下厨露一手茶饭手艺,侍奉公婆,博取赏识。传说一位富家女,娇生惯养,不习厨事,出嫁前夕愁苦不已。她母亲便把家里的山珍海味都拿出来做成各式菜肴,一一用荷叶包好,告诉她如何烹煮。谁知这位小姐竟把烧制方法忘光,情急之间就把所有的菜一股脑儿倒进一个绍酒坛子里,盖上荷叶,撂在灶头。第二天浓香飘出,合家连赞好菜,这就是“十八个菜一锅煮”的“佛跳墙”的来头了。 说法三 一群乞丐每天提着陶钵瓦罐四处讨饭,把讨来的各种残羹剩菜倒在一起烧煮,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和尚闻了,禁不住香味引诱,跳墙而出,大快朵颐。有诗为证:“酝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其他说法 据说,唐朝的高僧玄荃,在往福建少林寺途中,传经路过“闽都”福州,夜宿旅店,正好隔墙贵官家以“满坛香”宴奉宾客,高僧嗅之垂涎三尺,顿弃佛门多年修行,跳墙而入一享“满坛香”。“佛跳墙”即因此而得名。 所需食材 传统做法所需食材 佛跳墙菜的原料有几十种之多: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鳖裙、鹿筋、鸽蛋、鸭珍、鱼肚、花胶、瑶柱、鸽子、排骨、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家养老母*脯、家养黄嘴鸭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等等。具体如下: 主料 水发鱼翅500克、净鸭肫6个、水发刺参250克、鸽蛋12个、净肥母鸡1只、水发花冬菇200克、水发猪蹄筋250克、猪肥膘肉95克、大个猪肚1个、羊肘500克、净火腿腱肉150克 调料 姜片75克、葱段95克、桂皮10克、炊发干贝125克、绍酒2500克、净冬笋500克、味精10克、水发鱼唇250克、冰糖75克、鲂肚125克、上等酱油75克、金钱鲍1000克、猪骨汤1000克、猪蹄尖1000克、熟猪油1000克、净鸭1只。 家常做法所需食材 主料 水发鳐鱼翅(30克)、小鲍鱼(15克)、干瑶柱(10克)、水发广肚(15克)、大虾肉(20克)、鹌鹑蛋(20克)。 调料 鲜冬笋片(10克)、水发香菇(15克)、熟鸡肉(20克)、老姜两片(5克)、绍兴花雕酒(50ml)、上汤(150ml)、盐(1克)、白胡椒粉(少许)。 制作方法 先把18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煎、炒、烹、炸特色的各种口味,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使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用火也十分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这才大功告成。 传统制作方法 1.将水发鱼翅去沙,剔整排在竹箅(音bi一种竹制蒸用工具,或圆或方)上,放进沸水锅中加葱段30克、姜片15克、绍酒100克煮10分钟,支其腥味取出,拣去葱、姜,汁不用,将箅拿出放进碗里,鱼翅上摆放猪肥膘肉,加绍酒50克,上笼屉用旺火蒸2小时取出,拣去肥膘肉,滗(音bi过滤的意思)去蒸汁。 2.鱼唇切成长2厘米、宽4.5厘米的块,放进沸水锅中,加葱段30克、绍酒100克、姜片15克煮10分钟去腥捞出,拣去葱、姜。 3.金钱鲍放进笼屉,用旺火蒸取烂取出,洗净后每个片成两片,剞上十字花刀,盛入小盆,加骨汤250克、绍酒15克,放进笼屉旺火蒸30分钟取出,滗去蒸汁。鸽蛋煮熟,去壳。[4] 4.鸡、鸭分别剁去头、颈、脚。猪蹄尖剔壳,拔净毛,洗净。羊肘刮洗干净。以上四料各切12块,与净鸭肫一并下沸水锅氽一下,去掉血水捞起。猪肚里外翻洗干净,用沸水氽两次,去掉浊味后,切成12块,下锅中,加同有汤250克烧沸,加绍酒85克氽一下捞起,汤汁不用。 5.将水发刺参洗净,每只切为两片。水发猪蹄筋洗净,切成2寸长的段。净火腿腱肉加清水150克,上笼屉用旺火蒸30分钟取出,滗去蒸汁,切成厚约1厘米的片。冬笋放沸水锅中氽熟捞出,每条直切成四块,用力轻轻拍扁。锅置旺火上,熟猪油放锅中烧至七成热时,将鸽蛋、冬笋块下锅炸约2分钟捞起。随后,将鱼高鱼肚下锅,炸至手可折断时,倒进漏勺沥去油,然后放入清水中浸透取出,切成长4.5厘米、宽2.5厘米的块。 6.锅中留余油50克,用旺火烧至七成热时,将葱段35克、姜片45克下锅炒出香味后,放入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块炒几下,加入酱油75克、味精10克、冰糖75克、绍酒2150克、骨汤500克、桂皮,加盖煮20分钟后,拣去葱、姜、桂皮,起锅捞出各料盛于盆,汤汁待用。 7.取一个绍兴酒坛洗净,加入清水500克,放在微火上烧热,倒净坛中水,坛底放一个小竹箅,先将煮过的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块及花冬菇、冬笋块放入,再把鱼翅、火腿片、干贝、鲍鱼片用纱布包成长方形,摆在鸡、鸭等料上,然后倒入煮鸡、鸭等料的汤汁,用荷叶在坛口上封盖着,并倒扣压上一只小碗。装好后,将酒坛置于木炭炉上,用小火煨2小时后启盖,速将刺参、蹄筋、鱼唇、鱼高肚放入坛内,即刻封好坛口,再煨一小时取出,上菜时,将坛口菜胡倒在大盆内,纱布包打开,鸽蛋放在最上面。同时,跟上蓑衣萝卜一碟、火腿拌豆芽一碟、冬菇炒豆苗一碟、油辣芥一碟以及银丝卷、芝麻烧饼佐食。[5] 家常制做方法 1.先把姜片铺在罐底。 2.然后铺上冬笋片。 3.依次铺上香菇。 4.再放入熟鸡肉。 5.同时放入虾肉。 6.放入瑶柱。 7.再放入鹌鹑蛋。 8.然后放入广肚。 9.铺上鱼翅,并把鱼翅铺平。 10.最上面放上一只小鲍鱼。 11.把一半花雕酒舀入罐内。 12.炒勺上火注入上汤。 13.倒入另一半花雕酒煮开。 14.用少许盐调味。 15.再撒入少许胡椒粉。 16.把汤舀入罐内。 17.盖好罐的盖子。 18.用保鲜膜把罐子包上。 19.要把罐子密封的严谨一些。 20.把密封好的罐子放入笼中。 21.盖好锅盖,用中火蒸两小时。 22.蒸好后取出,用剪刀剪开保鲜膜。 23.在罐子下垫上垫盘便可上桌食用。 食谱相克 鲍鱼:鲍鱼忌与鸡肉、野猪肉、牛肝同食。野鸡:野鸡肉忌与鹿肉、荞麦、葱、核桃、木耳、猪肝、鱼肉等一起食用。鸡:鸡肉忌与野鸡、甲鱼、鲤鱼、鲫鱼、兔肉、虾子以及葱蒜等一同食用; 与芝麻、菊花同食易中毒; 不宜与李子、兔肉同食,会导致腹泻; 与芥末同食会上火。 竹笋:竹笋忌与羊肝同食。 山药(干):山药恶甘遂、大戟,不可与碱性药物同服。 枸杞子:枸杞一般不宜和过多茶性温热的补品如桂圆、红参、大枣等共同食用。 67|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四喜丸子 四喜丸子是经典的中国传统名菜之一,属于鲁菜菜系。由四个色、香、味俱佳的肉丸组成,寓人生福、禄、寿、喜四大喜事。常用于喜宴、寿宴等宴席中的压轴菜,以取其吉祥之意。四喜丸子从外观上来说,由四个较大的肉丸以及其他辅料组成。四喜丸子做法与狮子头基本一致,只是四喜丸子限用四个肉丸。主要用料为猪肉馅、鸡蛋、葱花等。 菜谱 主料 猪肉馅500克,鸡蛋3个约150克。 辅料 植物油1公斤(实耗50克),香油6克,精盐10克,酱油50克,料酒10克,味精5克,姜8克,水淀粉60克,高汤(或水)1公斤。猪肥瘦肉300克,南荠50克,酱油60克,清汤750克,湿淀粉50克,大葱白3根,花椒油10克,水发玉兰片50克,精盐12克,绍酒10克,鸡蛋清2个,葱姜末10克,姜片10克。 做法一 1.准备工作:将猪肥瘦肉切成4毫米见方的丁;南荠削皮,与玉兰片均切成3毫米见方的丁,一起用沸水氽过;大葱白从中劈开,切成长6厘米的段。碗内放肉丁、南荠丁、玉兰片丁、葱姜末、酱油15克,精盐5克,绍酒5克搅拌均匀,用手团成4个大丸子;鸡蛋清、精盐、湿淀粉35克放在另一碗内调成蛋糊待用。 2.烹调:炒勺放中火上,加白油烧至五成热,将丸子逐个蘸满蛋糊下油,炸至八成熟时用漏勺捞出。砂锅内放大葱白垫底,丸子放上面,加清汤、酱油、姜片,在中火上烧沸后,撇去浮沫,移至微火上炖至汤剩一半时,取出葱姜不要,把丸子捞至汤盘内。炖丸子的原汤倒入汤勺内,烧沸后用湿淀粉勾芡,加入绍酒、花椒油搅匀,浇在丸子上即成。 制作过程: (1)肉馅及肉丁、虾仁、笋丁、海参丁同放一起,加入酱油、面酱、料酒、盐、味精、葱米、香油拌匀,做成大丸子。鸡蛋液加面粉和成糊。 (2)锅放油烧五成热,丸子挂蛋粉糊,入锅炸硬,捞出。 (3)将丸子放容器中,加入酱油、汤、盐、葱段、姜片、大料上锅蒸约20分钟,捡出葱段、姜片、大料,滗出原汤入锅烧开,加水淀粉勾芡,浇在丸子上即可。 制作关键:拌肉馅时不要加淀粉,炸丸子时要将蛋粉糊挂匀,火不要太旺,油不能热,以免将蛋粉糊炸糊,而影响色泽。 做法二 做法: 1.葱花在1大匙温水中浸泡10分钟,滤去葱花,剩余的葱花水备用。 2.干香菇在另一个碗中用温水泡发,切成小丁。 3.玉兰片、荸荠、熟火腿肉也切成小丁。 4.用刀将猪肉剁成4mm的见方丁。 5.将剁好的肉末与姜末和四种丁混合在一起。 6.倒入香油。 7.用手朝着一个方向搅拌肉馅,使其上劲儿、起腻。 8.然后倒入葱花水、姜末,搅匀。 9.加入蛋清。 10.最后加入牛肉粉、盐和2小匙料酒调味。用手掌来回地摔打几下肉馅,再团成丸子。 11.待锅中的热油烧至5、6成热时,小心地放下去炸至表面金黄。 12.用笊篱将丸子捞出来沥油。 13.沙锅底部垫上姜片和葱白。 14.码放好丸子,倒入高汤、酱油、1小匙料酒和少许盐。 15.中火烧开后转小火炖20分钟,然后捞出丸子盛盘。 16.沙锅里的原汤过滤掉葱姜,倒在净锅里烧开,加水淀粉勾芡,淋入花椒油后关火,趁热浇在丸子上即可。 做法三 1.材料:猪肉馅、鸡蛋、莲藕、油菜、胡萝卜、红彩椒、调味:老抽1勺、料酒1勺、生抽2勺、盐、水淀粉、花椒、大料2颗、葱姜末、葱姜片。 2.肉馅中加入剁碎的莲藕、葱姜末、少许盐、蛋清、少许清水沿一个方向搅打至上劲。 3.将肉馅团成丸子。 4.油菜、胡萝卜、红彩椒分别洗净,放入加盐的沸水中氽烫。 5.氽烫的油菜底部打十字刀,将胡萝卜条插入。 6.锅置火上油烧至六成热,放入丸子炸至表面金黄后捞出沥油。 7.锅入加适量水,放入炸好的丸子、葱姜片和花椒大料,调入老抽1勺、生抽2勺、料酒1勺,煮开后转小火炖至汤汁见少,捞出丸子。 8.锅中剩余的汤汁继续烧开,调入水淀粉勾芡至浓稠,淋上香油。 9.汤汁浇在丸子上即可。 做法四 1.猪肉剁成猪肉馅,葱一半切成末一半切成小段,姜一半切成末,另一半切成片 2.把葱姜末、鸡蛋、2汤匙淀粉、1汤匙酱油和1茶匙盐都倒入猪肉馅中,沿同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3.然后再往肉馅中加入白胡椒粉和面包糠,沿着刚才搅拌的方向继续搅匀 4.将搅好的肉馅用手团成圆形的丸子 5.锅中放入油,大火烧至7成热时放入丸子,改成中小火炸至表面金黄定型后捞出 6.锅中留少许的底油,放入葱段、姜片、八角、花椒粒和桂皮爆香 7.然后倒入适量的清水,大火烧开,水量能没过丸子的一半就行,不用太多 8.水开后,调入1汤匙酱油、1/2茶匙盐和1茶匙白糖,改小火慢慢炖40分钟 9.最后捞出丸子,用1汤匙淀粉加1汤匙的清水,勾芡淋在丸子表面即可。 做法五 1.猪肉洗净去皮斩块。 2.将肉慢慢剁碎备用,一定不要麻烦,自己剁出的肉馅,比绞肉机绞出的肉馅口感好。 3.将香菇和荸荠切碎和肉馅一起剁匀。 4.剁好的肉馅放入调料盆,加入清水,一个方向打匀上劲。 5.馒头去外皮,揉碎。 6.将揉碎的馒头粉放入调料盆,同时放入一只鸡蛋、适量淀粉和调味料。加入馒头粉,就减少淀粉的加入量,馒头粉比淀粉的口感好一些,肉丸口感比较绵软,适合老人和小孩。 7.将加入调料的肉馅重新搅打均匀备用。 8.带上一次性手套,将做好的肉馅制成大肉圆备用。 9.炒锅放足量的油,油有温热的时候,逐个放入肉圆炸制,注意控制油温,不能太高,因为肉圆大,难以成熟,以免造成外焦里生。 10.将葱、姜和香菇切丝备用。 11.炒锅放油少许,热锅炝葱姜丝,放入香菇丝翻炒。 12.加入能没过肉圆的水后,加入食盐、酱油开始煮肉圆。 13.至少将肉圆煮30分钟,可以看汤汁收和肉圆的情况,汤汁变少和肉圆变的比较滋润的时候,就可以了,勾少许淀粉水,放入炒锅内,汤汁滚开后,淋入明油出锅即可。 小贴士 1.为什么丸子馅调味时用葱花水、而不是葱花呢?如果直接将葱花混合在丸子里,那么在油锅里炸丸子时,葱花受热后容易变黑发糊,影响整个丸子的美观和味道。 2.团好的生丸子是圆的,但炸制后就塌掉了,为什么呢?一是搅拌肉馅时没有使其上劲儿、起腻;二是用手团丸子时,没有来回地摔打几下肉馅。 3.搅拌肉馅的技巧:肉馅里先只加入油脂性材料,包括香油、油等,最好直接用洗净的手来搅打肉馅,手的力度比筷子的力度更大些,操作也容易,待肉馅上劲儿后再加入酱油、料酒等调味料。这样做出来的丸子里面才鲜嫩多汁,吃起来不柴不腻。 做法六 材料:猪肉500g,鸡蛋一枚,葱姜末,料酒,酱油,淀粉,小油菜 做法: 1.将猪肉剁成肉馅,不用剁很细,稍微粗一点。葱、姜剁成末。 2.把肉馅放入大的容器,倒入适量的水,充分搅拌均匀,千万不要放太多,否则丸子不成形。 3.放入鸡蛋清,葱姜末搅拌均匀,倒入酱油、盐、料酒充分搅拌,最后倒入少许水淀粉,始终按照一个方向搅拌。 4.锅中油6成热时,倒入丸子,中火炸制成型。捞出后,放入盘中,入蒸锅蒸30分钟。 5.锅中倒入少许油,将蒸丸子的汁倒入锅中烧开,淋少许水淀粉勾芡,浇在丸子上即可。 故事典故 话说有一年张九龄参考朝廷的开科考试,结果受到皇帝赏识并招为驸马。而此时张九龄的家乡遭遇水灾,父母不知音信,直到大婚那天,张九龄刚好得到父母的下落,马上派人把父母接到京城居住,喜上加喜,张九龄便让府上厨师制作一道吉祥喜庆的菜肴,也就是当时的四圆。 张九龄看到这个菜的时候有些不解,就问厨师这何含意,聪明的厨师答道:“此菜为‘四圆’。一喜,老爷头榜题名;二喜,成家完婚;三喜,做了乘龙快婿;四喜,合家团圆。” 张九龄听了哈哈大笑,连连称赞,说:“‘四圆’不如‘四喜’响亮好听,干脆叫它‘四喜丸’吧。”从那以后,逢有结婚等重大喜庆之事,宴席上必备此菜。 68|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叫花鸡 叫花鸡又称常熟叫化鸡、煨鸡,是江苏常熟地区汉族名菜。是把加工好的鸡用泥土和荷叶包裹起好,用烘烤的方法制作出来的一道特色菜。 其色泽枣红明亮,芳香扑鼻,板酥肉嫩,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叫化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一日,他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他来到虞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的鸡肉。约100多年以前,常熟县城西北虞山胜地的”山景园”菜馆根据这个传说,去粗取精,精工效法创制此鸡。 起源 典故一 历史传说“叫花鸡”愿出于浙江,是一些穷苦难民(或叫要饭叫花鸡的)偷来的鸡, 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架火烧泥巴,泥烧热了鸡也就熟了。它又名富贵鸡,原是乞丐所创造,故称叫花(化)鸡。相传朱元璋带兵打江山时,有一次朱元璋又打了败仗跑了三天三夜,敌人在后面穷追不舍,朱元璋筋疲力尽,饥饿难忍,就在这时看到前方地上有一堆火,火中间还有一堆泥巴,旁边蹲着一位老叫花(化),朱元璋好奇地问到:”你在这里干什么?”老叫花(化)一看是朱元璋,就忙说:“我在烤鸡献给大王。”朱元璋一听非常惊奇,老叫花(化)把鸡从火中取出,打开泥巴,香味扑鼻。朱元璋边吃边赞不绝口,“非常好吃”。从此以后,朱元璋打仗一帆风顺,当了皇帝。后来朱元璋就封此鸡为“富贵鸡”。 典故二 另外有个传说,当年乾隆皇帝微服出访江南,不小心流落荒野。 有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认为美食的“叫化鸡”送给他吃。乾隆困饿交加,自然觉得这鸡异常好吃。吃毕,便问其名,叫化头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吹这鸡叫“富贵鸡”。乾隆对这鸡赞不绝口。叫花子事后才知道这个流浪汉就是当今皇上。这“叫花鸡”也因为皇上的金口一开,成了“富贵鸡”。流传至今,也成了一道登上大雅之堂的名菜。 典故三 据传,清代年间,在常熟虞山脚下,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叫花子在草丛中捉到一只鸡,欲以充饥。但一无锅灶二无调料,甚至连褪毛的开水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将鸡宰掉,取出内脏后,用几张荷叶包起来,外面裹上泥巴,堆积些枯枝败叶点火烤了起来。待烤得泥巴发黄干透时,往地上一摔,鸡毛随之脱落,扑鼻的香气四散开来。附近张大户的仆人恰巧经过,香气吸引,向叫花子讨得煨鸡之法,回去禀告了主人。主人如法炮制,邀亲友品尝,众人吃过赞不绝口,询问主人菜名,主人以“叫花子鸡”回之。常熟百年老店山景园菜馆名厨朱阿二据此传说加以改进,在鸡腹内填加各种配料,以猪网油、荷叶包裹,以黄泥糊于包裹外,然后烧烤,味道更为鲜美,并美其名曰“黄泥煨鸡”。 制作方法 叫化鸡的制法与周代”八珍”之一的”炮豚”相似,”炮豚”就是用粘土把乳猪包裹起,加以烧烤,然后再进一步加工而成的菜。[7] 最原始做法 原料:新鲜嫩荷叶数张、黄泥足量、活土鸡一只、棉线n米长。 做法: 1、活鸡扭断脖子——不放血,不拔毛; 2、从后门开个尽量小的口把内脏掏出洗净内腔 3、依个人口味在腔内涂抹作料,也可以放上香料,不过一般是不放的,因为香料的味道容易抢走荷叶的清香; 4、黄泥加点水调成粘稠的泥浆,用泥浆把鸡涂满,一定要渗透到毛根部,表面抹均匀成椭球状; 5、用荷叶把球包上,包严实,用棉线扎好; 6、地上挖个坑把球埋进去,把坑填平,鸡球表面离地面10厘米; 7、在上面生一堆篝火,不要太大了免得受热不均匀,等火自然熄灭自然冷却了,把鸡球挖出来,用石头一敲鸡球表面的泥块就碎了,一拔就下来,连毛都带下来,一根不剩,即可食用。 缺点:不够卫生。 苏菜做法 原料:三黄鸡、荷叶、猪网油、肉丁、虾仁、香菇、笋片、面粉、料酒、酱油、糖、蚝油、盐、葱、姜、丁香粉、八角粉 做法: 1、制作叫花鸡的主要原料。 2、面粉加入料酒和成面团。 3、揉好的面团,用来取代泥巴。 4、三黄鸡洗净,加入盐、糖、料酒、酱油、蚝油、葱姜、丁香、八角粉腌渍1小时。 5、把虾仁、肉丁、香菇、笋片炒成馅心,塞入鸡腹中。 6、用网油裹住鸡身。 7、再用开水烫过的荷叶包起。 8、最后把面团擀开,包好荷叶鸡,入烤箱200°c烤1.5-2小时。 叫花鸡做法 用料 主料:嫩母鸡一只(1000克)、以头小体大、肥壮细嫩的三黄(黄嘴、黄脚、黄毛)母鸡为好。 辅料:鸡丁50克、瘦猪肉100克、虾仁50克、熟火腿丁30克、猪油400克、香菇丁20克、鲜荷叶4张、酒坛泥3000克。 调料:绍酒50克、盐5克、油100克、白糖20克、葱花25克、姜末10克、丁香4粒八角2颗、玉果末0.5克、葱白段50克、甜面酱50克、香油50克、熟猪油50克。 具体做法: 1、将鸡去毛,去内脏、洗净。加酱油、黄酒、盐,腌制1小时取出,将丁香、八角碾成细末,加入玉果末和匀,擦于鸡身; 2、将锅放在大火上,内加入猪油烧制五成熟,放入葱花、姜爆香,然后将辅料中的鸡丁、瘦猪肉、虾仁、熟火腿丁、香菇丁分别到入锅中炒熟。出锅后放凉备用; 3、鸡的两腋各方一颗丁香夹住,再用猪网油紧包鸡身,用荷叶包一层,再用玻璃纸包上一层,外面再包一层荷叶,然后用细毛绳扎牢; 4、将酒坛泥碾成粉末,加清水调和,平摊在湿布上(约1.5厘米厚),再将捆好的鸡放在泥的中间,将湿布四角拎起将鸡紧包,使泥紧紧粘牢,再去掉湿布,用包装纸包裹; 5、将裹好的鸡放入烤箱,用旺火烤40分钟,如泥出现干裂,可用泥补塞裂缝,再用旺火火烤30分钟,然后改用小火烤90分钟,最后改用微火烤90分钟; 6、取出考好的鸡,敲掉鸡表面的泥,解去绳子,揭去荷叶、玻璃纸、淋上香油即可。 工艺关键 1.制作叫花鸡要选用虞山特产、头小体大、肥壮细嫩的三黄母鸡,即黄嘴、黄脚、黄毛。1只约重1500克左右为佳。 2.用刀背敲断翅膀、腿骨,胫骨时,不能损伤鸡皮,要使整只鸡的鸡皮完整。 3.在网油外再包荷叶,是为防止鸡烤焦,又增加荷叶香味。 4.用酒坛泥包裹捆扎鸡时,把泥平摊在湿布上,约厚1.7厘米,再将鸡放在泥中间,把湿布四角拎起紧包,使泥粘紧粘牢,然后揭去湿布,冉用包装纸包裹即成。 5.在煨烤时,有的用烤箱,而有的却用炭火煨烤,一般将鸡放在架上,紧贴炭火煨烤,每半小时翻动1次,约需要4小时可煨烤熟透。 小贴士: 另可备香油、葱白、甜面酱供蘸食。此鸡皮色金黄橙亮,肉质鲜嫩酥软,香味浓郁,原汁原味,营养丰富,风味独特。 1.叫花鸡的制法与周代“八珍”之一的“炮豚”就是用粘土把乳猪包裹起,加以烧烤,然后再进一步加工而成的菜。 2.在食此菜时,打开泥壳,满屋飘香,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若陪葱白,甜面酱进食,口味更佳。 浙菜做法 做法材料: 童子鸡一只、冬笋片适量、冬菇适量、虾仁适量、五花肉适量、猪网油适量、马莲草适量、黄泥适量、鲜荷叶适量、烘焙纸适量 做法: 1、冬笋切片、冬菇泡发切块,虾洗净去壳、虾线;五花肉去皮切丁备用。 2、童子鸡洗净,斩去指甲、尾部。 3、用生抽、料酒、盐、蚝油、葱姜片,拌匀涂抹鸡的内外。 4、虾仁、五花肉丁、笋片、八角、丁香、冬菇块,加入生抽、白糖拌成馅料。 5、将馅料填入鸡腹。 6、将鸡装入保鲜袋,放冰箱冷藏室腌制一个晚上。 7、鲜荷叶、马莲草入沸水锅中略烫,捞出沥干待用。 8、黄土泥加适量水合成团。 9、用猪网油裹紧鸡身。 10、包裹上荷叶用马莲草系紧,再包上一层烘焙用纸。 11、将和好的黄泥裹在鸡上,烤盘垫上油纸放入烤箱,180度中下层、烘焙1.5-2小时即可。 12、熟时取出敲掉泥去荷叶,淋上香油即可。 69|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21:11(改了下标题,非更新,替换时间看内容提要么么哒~) 驴打滚 驴打滚是老北京和天津卫传统小吃之一,成品黄、白、红三色分明,煞是好看。因其最后制作工序中撒上的黄豆面,犹如老北京郊外野驴撒欢打滚时扬起的阵阵黄土,因此而得名“驴打滚”。“驴打滚”的原料有大黄米面、黄豆面、澄沙、白糖、香油、桂花、青红丝和瓜仁。它的制作分为制坯、和馅、成型三道工序。做好的“驴打滚”外层粘满豆面,呈金黄色,豆香馅甜,入口绵软,别具风味,豆馅入口即化,香甜入心,黄豆面入嘴后可以不嚼,细细品为最佳,是老少皆宜的传统风味小吃。 菜品特色 豆面卷子北京称驴打滚,是满洲以及北京小吃中的古老品种之一(满洲地区一般叫豆面卷子),它的原料是用黄米面加水蒸熟,和面时稍多加水和软些。源于满洲,缘起于承德,盛行于北京。由于清朝的八旗子弟爱吃粘食,“驴打滚”很快就传到了北京,成为北京的一种风味小吃。自古以来承德地区就盛产一种黍米,据《热河志·物产》记载:“黍,土人称为黄米”。这种黍米,性粘,承德叫黄米,可闷干饭,或碾成粉用来做粘豆包、年糕和“驴打滚”。喜吃粘食本来是满族人的传统,因为满族的狩猎生活,经常是早出晚归,吃粘食耐饿。“驴打滚”就是在200多年前从粘食中演变出来的一种大众化小吃。可见“驴打滚”的叫法已约定俗成。如今,很多人只知雅号俗称,不知其正名了。现各家小吃店一年四季都有供应,但大多数已不用黄米面,改用江米面了,因外滚黄豆粉面,其颜色仍为黄色,是群众非常喜爱的一种小吃。 做法 它的原料是用黄米面加水蒸熟,和面时稍多加水和软些。另将黄豆炒熟后,轧成粉面。制作时将蒸熟发黄米面外面沾上黄豆粉面擀成片,然后抹上赤豆沙馅(也可用红糖)卷起来,切成100克左右的小块,撒上白糖就成了。 制作时要求馅卷得均匀,层次分明,外表呈黄色,特点是香、甜、粘,有浓郁的黄豆粉香味儿。豆面糕以黄豆面为其主要原料,故称豆面糕。但为什么又称“驴打滚”呢?似乎是一种形象比喻,制得后放在黄豆面中滚一下,如郊野真驴打滚,扬起灰尘似的,故而得名。这一点连前人也发出疑问。《燕都小食品杂咏》中就说:“红糖水馅巧安排,黄面成团豆里埋。何事群呼‘驴打滚’,称名未免近诙谐。”还说:“黄豆粘米,蒸熟,裹以红糖水馅,滚于炒豆面中,置盘上售之,取名‘驴打滚’真不可思议之称也。 做法一 原料: 江米粉、红豆沙、黄豆面 1、把江米粉倒到一个小盆里(量根据吃的人数定,人多的话就多一点,要是有小馋猫在的话,也要多一点),用温水和成面团,拿一个空盘子,在盘底抹一层香油,这样蒸完的面不会粘盘子。将面放在盘中,上锅蒸,大概20分钟左右,前5~10分钟大火,后面改小火。 2、在蒸面的时候炒黄豆面,直接把黄豆面倒到锅中翻炒,炒成金黄色,并有一点点糊味(注:有糊味不等于炒成黑色!)大概炒五分钟左右,出锅。 3、把红豆沙倒出来,放半小碗水,搅拌均匀,待用。 4、待面蒸好(要摊在盘子中,且要蒸熟),拿出,在案板上洒一层黄豆面,把江米面放在上面擀成一个大片,将红豆沙均匀抹在上面(最边上要留一段不要抹),然后从头卷成卷,再在最外层多撒点黄豆面。 5、用刀切成小段(切粘面的时候在刀上沾上清水,就不会粘刀了),在每个小段上再糊一层黄豆面,然后放在盘子里,这样,一盘好吃的驴打滚就出锅。 做法二 小吃配料: 糯米粉100克,玉米淀粉25克,糖30克,色拉油3大勺,水150毫升,细沙若干,黄豆粉、椰丝各适量。制作过程: 1.糯米粉、淀粉、糖粉、色拉油、水等,混合搅拌成浆的样子; 2.准备一个方形的微波饭盒,微波食品袋一个,将食品袋放入饭盒中,把浆倒入食品袋,并且把食品袋整理好,不要有褶子,微波5分钟 3.取出食品袋,在案板上放平,然后用擀面杖轻轻擀一下,擀的稍微薄一点,长一点,然后隔着食品袋切成两块 4.剪开食品袋,揭去上面的薄膜,把细沙袋剪掉一个约两厘米的口子,口子的大小关系到挤出的细沙的多少,挤到中间,然后把下层食品袋剪开,这样变成两块了。 5.拎着食品袋把糯米片包着细纱卷起来,捏合; 6.案板上垫保鲜膜,撒上黄豆粉,把糯米卷放上去,揭掉食品袋,滚满粉,这样就不沾手了 7.快速切断,用同样的方法滚上椰丝。 工艺要点: 1.炒黄豆面要有糊味,但是千万不要炒成黑色。 2.蒸熟的江米粉要摊在盘子中。 3.切粘面的时候在刀上沾上清水,就不会粘刀了。 做法三 食物原料: 糯米粉100克、豆馅750克、黄豆粉150克。白糖水150克、桂花5克。 制作方法: 1、糯米粉用水和成面团,蒸锅上火烧开,笼上铺湿布,将和好的面团放在蒸布上,盖上锅盖,上笼大火蒸40分钟。 2、黄豆粉炒熟。白糖水、桂花兑成糖桂花汁。 3、将糯米面裹上黄豆粉,擀成片,抹上豆馅,卷成筒形,再切成小块,浇上糖桂花汁即可。 食用指南 编辑 驴打滚的制作配方不需要那么精细,只要把面团的柔软度和好就行了,白糖这些加多加少看你喜欢的甜度。水要慢慢加入,不要一次全部倒进去了,万一不小心倒的太多太软了,不要担心,可以再加些糯米粉进去,直到自己满意为止。黄豆粉我是买了熟的黄豆粉,刚好小区里摆着我就顺便买了一包,一般菜场里的黄豆粉是生的,生的只要在锅里稍稍炒一下,颜色变原来的加深点就可以,动作要快,很容易焦掉。火不要开的太大,面团蒸好取出的时候有点粘,满难擀开的,只要在擀面仗上刷上植物油就可以操作了,切的时候刀要粘上冷水。配方也没个明确只要是:豆沙是自己做的,自己做的豆沙比较纯正。糯米粉适量,白糖适量,水适量,黄豆粉适量,根据人数可增减糯米粉等量。 由来传说 第一种由来 据说有一次,慈禧太后吃烦了宫里的食物,想尝点儿新鲜玩意儿。于是啊,御膳大厨左思右想,决定用江米粉裹着红豆沙做一道新菜。新菜刚一做好,便有一个叫小驴儿的太监来到了御膳厨房,谁知这小驴儿一个不小心,把刚刚做好的新菜碰到了装着黄豆面的盆里,这可急坏了御膳大厨,但此时再重新做又来不及,没办法,大厨只好硬着头皮将这道菜呈到慈禧太后的面前。慈禧太后一吃这新玩意儿觉得味道还不错,就问大厨:“这东西叫什么呀?”大厨想了想,都是那个叫小驴儿的太监闯的祸,于是就跟慈禧太后说:“这叫‘驴打滚’。”从此,就有了“驴打滚”这道小吃。 第二种由来 传说清乾隆平息了大、小和卓叛乱后,把新疆的一个维吾尔族首领的妻子抢到宫中作他的妃子,也就是香妃。 香妃被抢到北京后,日夜茶饭不思,乾隆急坏了,传旨给御膳房,说:如果谁能做出香妃爱吃的东西,不但升官,还赏银千两。这一来御厨们大显身手,使出了看家本领,山珍海味,风味名吃,做了数千样,但香妃连看也不看。乾隆只好下旨叫白帽营的人给香妃做家乡吃食送进宫。 话分两头说,香妃的丈夫自香妃被抢进宫后,也跋山涉水从新疆来到北京,藏身在白帽营里,想方设法打听香妃的下落。当他听说皇帝下旨让白帽营的人做一样最好吃的东西送进宫去给香妃吃,觉得这是个联系的好机会。于是就做了一盘他家祖传的自制点心江米团子,香妃见到这江米团子,就会知道是她丈夫来了。 江米团子送到宫中,太监问这食物的名字,于是就叫它驴打滚。宫女把驴打滚端到香妃面前,香妃一见,睛睛一亮,知道丈夫来了,便强打精神,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乾隆听说香妃吃东西了,高兴地不得了。下旨让白帽营的艾买提天天做驴打滚送进宫来。从此,艾买提就天天做驴打滚送进宫来,驴打滚也就出了名。后来又流传到了民间。 70|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水晶灌汤包 水晶灌汤包是江南地区汉族特色小吃,同灌汤包子一样有了形式美,其内容精美别致,肉馅与鲜汤同居一室,吃之,便就将北国吃面、吃肉、吃汤三位一体化,是一种整合的魅力。 历史 关于灌汤包子的形成,有一个非常感人的传说。相传600多年前,也就是元末明初,朱元璋揭杆而起打天下。1356年朱元璋率领起义军打到浙江中部金华城下,守城元兵早有防备,把城墙加高七尺,还给城门加上万斤闸。起义军攻打了九天九夜,破不了城,只得城外江边安营。朱元璋和他的回回大将常遇春、胡大海等十分焦急,白天夜里商议破城之法。一天深夜,常大将军难以成眠,在帐外来回踱步,思忖着破城计策。忽然,他发现城门悄悄地开了,万斤闸慢慢地升起,只见元兵押着一批民夫偷偷到江边挑水。常遇春连忙唤醒胡大海和起义士兵,冲向城门。常大将军用肩膀顶住万斤闸,高喊:“弟兄们,冲进城去!”顷刻间,起义军似千军万马,排山倒海之势,一批接一批向城里冲。常遇春肩顶万斤闸,时间长,肚子饿得慌。恰好营里送来包子、菜汤等点心,常遇春就叫胡大海抽身给他喂包子和菜汤。常遇春真是饿慌了,一面狼吞虎咽地吃包子,一面仍不停催促:“汤,包子,汤,包子……”胡大海看着肩负万斤闸,汗流浃背的战友,喂着顿生一计,令一士兵先将菜汤灌进包子,再把包子喂到战友嘴里。常遇春吃着,觉得喉咙湿润了,力量倍增。直到士兵们都冲进了城里,他才放下。后来,常遇春问胡大海:“你那天给我喂的什么好吃的,使我力量倍增?”胡大海笑着说:“就是你叫的‘汤包’呀!”常遇春也笑着说:“如果没有你的汤包,我早就被万斤闸压趴下了。”后来,这个传说传开,人们借着这个传说做出灌汤包,并迅速流传开。 做法一 主料 新鲜猪皮500克,冬瓜600克,鱼糁150克,火腿30克,黄瓜皮30克,鸡蛋皮1张。 辅料 生姜25克,大葱50克,精盐、胡椒粉、料酒、味精、鸡精、干湿淀粉、香油、鲜汤按比例,葱叶、红樱桃各少许。 1.做皮冻 猪皮洗净,放入高压锅中,掺入鲜汤,加入生姜、大葱、精盐、胡椒粉、料酒、鸡精,加盖,上火压至猪皮化成汁后,待冷却开盖,打去料渣,将汤汁倒入方形盘中,晾凉后再入冰箱中冷藏,即成皮冻,然后将其修切成直径为2厘米的圆球,共12个。 2.馅料制作 冬瓜去皮,切成15厘米见方的大块,再片成大薄片,共12片,放入盐开水中浸泡约10分钟;火腿、黄瓜皮、蛋皮均切细丝;葱叶入沸水锅中焯一下,撕成细丝;红樱桃剁成细末。 3.做馅 将修切成圆球的皮冻先滚上一层干淀粉,再裹上一层鱼糁,然后均匀地沾上火腿丝、黄瓜皮丝、蛋皮丝,将其包入浸泡过的冬瓜片中,再用葱叶丝捆扎成石榴包,并在上面点缀上樱桃末,即成水晶灌汤包生坯,入笼用旺火蒸约5分钟,取出摆入盘中。 4.做汤 净锅上火,掺入少许鲜汤烧沸,调入精盐、胡椒粉、味精,用湿淀粉勾薄芡,淋入香油,起锅浇在盘中水晶灌汤包上即成。 做法二 1主料 面粉1000克、温水600克、猪五花肉700克、肉皮冻280克、蟹肉160克、蟹黄、酱油各40克、猪油100克 2辅料 料酒6克、香油8克、白糖、葱花、姜末各5克、精盐15克、胡椒粉、味精各1克 1、将面粉加水和匀揉透,放置片刻; 2、猪肉剁成肉茸,蟹肉剁碎,锅内加猪油烧热,放入蟹肉、蟹黄、姜末煸出蟹油,与肉茸、皮冻、酱油、料酒等调拌成馅; 3、将面团搓成长条,揪成每50克4个的面坯,擀成圆皮,加馅捏成提褶包,上蒸笼用旺火蒸10分钟即可。 做法三 猪后腿精肉,猪肚皮上的大片肉皮,母蟹高筋面娄,食盐,饱和碱水,猪皮,制净后,加入料酒、老抽、葱姜,煮制成皮汤;冷切后,冻五个小时,成皮冻,取出切碎,加入拌好的精肉末,加入蟹黄、蟹肉,拌入适量的盐、鸡粉,待用;高筋粉一斤,加入食盐适量,要感到口感有点咸,饱和碱水一勺,加入冷水和成面团,放醒发两个小时,下坯子,可心擀皮,包制成形即可上笼。 这种汤包虽然个大,但是一个是汤多,传热快。另外也说明不能蒸过了,汤太过了,变成水蒸气;体积变大,也会使汤包开裂。旺火,足气,六分钟足够。 特色 灌汤包这种小吃,南北皆有,南方又叫做“汤包”,基本的特点都是面皮中既裹住了肉馅,也裹住了鲜汤,面皮晶莹剔透,汤水滴水不漏。西安有名动四方的“贾家灌汤包”,上海有日日排队的“南翔小笼包”。在天津,在河南的开封,在江苏的南京、扬州和靖江,灌汤包都是一方名产。 水晶灌汤包同灌汤包子一样有了形式美,其内容精美别致,肉馅与鲜汤同居一室,吃之,便就将北国吃面、吃肉、吃汤三位一体化,是一种整合的魅力。吃灌汤包子,汤的存在列第一位,肉馅次之,面皮次次之。汤如诗歌,肉馅是为散文,面皮为小说。因为小说是什么都包容的,散文精粹一点,诗歌便就是文中精华了。故此,吃罢灌汤包子,率先记住了汤之鲜,肉馅是近乎于汤进入味觉感观的,面皮除去嚼感,几乎可以忽略。 灌汤包是一种什么产的食品呢?顾名思义,它就是一种包子,但里面却是有汤的。这又是何故?其实只是一层窗户纸,不捅不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某种工具把汤灌进包子里去的,不然,这汤本已在馅里面,只不过是在包之前把肉冻放在馅中,包好以后经笼屉上火一蒸,肉冻化开而不漏。灌汤包讲究汤不能漏,包子又要不粘笼屉,这全看厨师的手艺了。 其实灌汤包中的“汤”并不是事后灌入包子中的,诀窍全在包子的馅料中。通常的做法是将猪皮切细,用文火煨入高汤中,冷却后凝固成皮冻,这便是灌汤包的秘密所在。皮冻入馅时是固体,遇热便化开成为浓汤。南方的汤包往往要在馅料中加入蟹黄,这一口汤有多鲜,你大可纵情想象。北方的贾家灌汤包是清真食品,猪皮冻的方法便不能用。这也难不倒同样钟情灌汤包的回族人——用牛羊骨头汤拌上黄牛肉馅,加热后汤汁又能从肉馅中溢出,同样是汤鲜味美。 一笼刚蒸成的灌汤包摆在面前,俯看下去,洁白如玉的面皮细细捏着30多道褶,仿佛盛放的白菊。用筷子轻轻夹住褶口,缓缓提起,鲜汤充盈其中,“菊花”变成了“灯笼”,透过吹弹可破的外皮,隐约可见汤汁在其中轻颤。但要对如此美妙的灌汤包“下口”,没有经验的食客是要出洋相的,一不小心就烫到了自己,或者汁水四溅惊到了旁人。吃灌汤包先要轻轻咬开一个小口,缓缓吸出其中的汤汁。这一系列程序被总结为十二字要诀——“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 四喜饺 四喜饺是一道江苏传统名点,属于满汉全席。口味色香味具全,鲜嫩而有弹性。制作原料为精□□500克,鲜网馅600克,青豆、火腿、蛋白、蛋黄、香菇末少许。 制作材料 面粉、虾肉馅、鸡蛋、青豆、火腿(紫菜头、扁豆) 制作方法 方法一 1.500克面粉中加入200克温水,揉匀揉透后,搓长,摘成坯子40只,擀圆形皮子。 2.在皮子中间放上肉馅,先将两对面的皮子粘住,再将另两面的皮子粘住,露出四个洞眼。 3.在四个洞眼中分别放入青豆、火腿、蛋白、蛋黄等四色原料,即四喜饺生坯。 4.把生坯上笼用旺火水蒸8分钟左右即成。 方法二 1.用细罗将面粉筛过,浇入120克开水拌匀搓透,揪成15个圆剂,压扁,用擀面棍开薄成圆皮。 2.用开水将扁豆烫过,切成碎末。将紫菜头切成碎末。将鸡蛋放入锅中,注入清水,上火煮熟,剥皮,将蛋白、蛋黄分开,分别剁成碎末。 3.将虾肉馅分成15份,分别放在圆皮上,将面皮分四等份向上分别对捏在一起,呈四个孔洞,用手捏牢,顺着一个方向卷成四个喇叭口状。将蛋白末、蛋黄末、紫菜头末、扁豆末分别填满喇叭口内,共做成15个四喜饺,上屉蒸8分钟即成。 71|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樱饼 樱饼,就是用粉红色的糯米类外皮,包上豆馅,最外层围上一枚樱叶子的小点心;外观可爱,与粉红色樱花很接近,外面的樱花叶子还具有樱花特有的香气,口感清爽。不过,根据不同地方的风俗,它的形状也会有所差别。 风味 编辑 关东风味的樱叶糕是以小麦粉作成的饼皮,以“长命寺樱叶糕”为代表;关西风味的是用粗制的道名寺粉饼,以京都,岚山的“鹤屋寿樱叶糕”为代表,这些可全都是百年的樱叶糕老铺哦。 樱叶糕甜而不腻,入口爽滑,淡淡的樱花香气和甜甜的豆沙味,真是人间的一大美食。 原料 道明寺粉 关西樱饼是用一种叫道明寺的材料制作成的,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流星花园中的道明寺;道明寺是日本的一个姓氏。 另一个必需的材料就是盐渍樱叶,包裹着□□的和果子,咬一口满是樱花的香气,竟然连手上,都会留有樱花叶子的味道。 道明寺樱饼,事实上指的便是关西风味的樱叶糕。 但无论是关东产的樱叶饼,还是关西风的樱叶饼,最外面都要包上一片樱花叶子。 樱叶 樱叶是日本传统药材,具有止咳平喘宣肺,润肠解酒的功效。最初为皇室的养生保健食品,后传入民间,已有千年以上的食用史。因樱叶以其特有的鲜亮色泽和芳香迷人的气味而深受大众喜爱。台湾、新加坡、欧美等地区至今也相继使用该产品包装食品,或制成茶叶等保健品,甚至直接用于糕点的馅料。 樱饼融合了樱的香味,具有强烈的季节性与口感,品尝者若没有充分地品尝她的味道和寓意,那就像囫囵吞枣一般平淡无味了。 和果子 和果子,日本的点心,小豆是主要原料。煮沸小豆后制成豆馅,混入甜砂糖。豆馅通常用年糕包住,制成各式各样的精美点心。特色和果子如“善哉(zenzai)”,将小豆和年糕加入粘稠甜味的汤制成;“落雁”是将砂糖压入木雕模型而制成,里面没有小豆;羊羹也是特色之一。 历史 根据历史的有效记载,我们所知晓的日本茶道文化,是由当时日本的遣唐使,将中国唐代的饮茶习惯带回日本的,其中包括了茶道文化和糕饼技艺,都深深的受到日本贵族阶层的喜爱,所以和果子有许多风雅的名字,像是“朝露”、“月玲子”、“锦玉羹”等,就是由日本的皇戚贵族从和歌中取材命名的。 经过了数千年的历史,日本人早就已经将和果子与他们的文化和民族精神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了。以他们的国花──樱花为例,许多和果子的制作灵感都是取材于此,如:粉嫩的粉红颜色、花瓣的形状,甚至是材料上也取用樱花花瓣或是盐渍的樱花叶,所以小小的和果子代表的,其实正是日本人的文化与精神。在日本,和果子基本上是依附在茶道中副产品,也就是佐茶的茶食,茶道老师苏信义表示,日本人喝抹茶配食甜腻的和果子,多少有养生的意义在,因为糖份可以抵消生茶刮胃去油的功效。 和果子(わがしwagashi),其实泛指日式糕点。就大类别来区分,可以分为生果子和干果子两大主题。生果子又名主果子、上升果子或朝生果,指早上制作的新鲜糕点。由于保存期限短,一般只能放两天左右,要趁鲜食用。比起其它和果子,生果子格外重视造型变化,因此成为日人送礼用的主角。相对于生果子的鲜食要求,耐放的干果子,为了长久保存,甜度高多了,主要以糖和豆粉压制成各种造型。 在馅料部分,和果子多以红豆馅、白豆沙馅为主,偶尔也见抹茶馅,季节馅料则有栗子、山芋、梅子、柿子等,加上面粉、米类(包括糯米、蓬来米),组合成多种变化。一到日本,走进和果子店,绝对让人眼花缭乱。 种类 1.花生大福 采用最高级品质的糯米,和香甜美味的黄豆粉,所精心制成的麻糬外皮,内馅则采用最顶级的花生馅 料,吃得到的花生搭配独特的外皮,香香的黄豆粉、□□糯米外皮、美味的花生、谁人能比。 2.草饼 采用最高级品质的糯米和草香恰到好处的艾草所炼制成,带有淡淡青草香味的香q外皮,内馅则采用最佳的绿豆馅,滑口的馅料加上带有吉祥象征的麻糬外皮,好吃的感觉在嘴里、幸福的感觉在心里。 3.柚子上用 以大和芋及米等原料,配金桔等副原料所制成之外皮,具有十分特殊的口感与造型,内包着高品质的大粒红豆所制成的粒馅,两者协调而不冲突,绝妙的组合,一定要试试。 4.黄金薯 采用本岛特产上等红肉蕃薯及日式独特配料,经慢火熬炼所制成香甜的馅料,外皮则使用小麦原料及肉桂粉烘烤出软硬适中的外皮,薄薄的外皮加上份量十足的馅料,集可口、美观于一身的畅销商品。 5.丸子三兄弟□□雪果子外皮,三种不同的色彩表达三种不同内涵,使用各具特色的内馅,红色的绿豆馅、白色的红豆馅、绿色的抹茶馅、三者象征着樱花、人与绿色的大地,亦代表天地人万物。 6.黄金芋使用本岛顶级芋头及日式独特配料,经长时间的炼制,所制成的口感丰富的内馅,薄薄的外皮则使用小麦原料及肉桂粉,精心调制而成芋头形状的日式烘烤点心。 做法 材料:10个份的材料。葛粉80g,砂糖200g,水,豆沙馅超市都有买的200g 做法 1准备小碗碗里放入保鲜膜 2将葛粉砂糖水放入另一个大碗里 3搅拌搅拌搅拌 4搅拌好之后倒入奶锅(或者深一点的汤锅) 5开火继续搅拌搅拌 6当葛粉变得有些半透明了就可以关火了 7将煮过的葛粉放入1的小碗里面 8将豆沙搓成一个个小球放入7里 9然后再在豆沙上面盖一层葛粉(通俗点就是用葛粉做的豆沙汤团) 10记得之前碗里都放了保鲜膜么?将保鲜膜打结,不要让葛粉小丸子掉出来的状态 11放到水里煮当葛粉变全透明的时候捞起放入冰水里放凉 12将保鲜膜去除装盘上桌 特色 馒头类(manjou)/外皮以面粉为主。不过,千万别想成咱们的馒头,日式馒头个儿很小,包馅。“蒸馒”蛮像我们的红龟意义,喜事必备。“烧馒”皮是烤的,栗子馒头常见。 麻糬类(mochi)/一般人以为麻糬都是糯米作成的,这个说法给和果子名家听到,可是会被耻笑的。日本道地和果子的麻糬追求口感层次表现,不要“死软”(台语发音),要的是真材实料的咬感,所以糯米外会加上蓬来米。偏偏后者材料极需技巧,麻糬也就成为纯糯米的天下。 麻糬有包馅、也有没带馅。日本观光区常卖的“草饼”也属此类,沾豆粉和着糖浆来吃。艾草麻糬则是在麻糬中揉合艾草汁。“羽二重”是另一种麻糬,皮很薄、软却带着柔细的q感;春季则有“樱花麻糬”,麻糬中加上樱花汁,粉嫩嫩的,躺在浸泡过的樱花叶,吃时是就着叶子一口咬下。 大福/材料和麻糬一样,但口感更q。外型多是扁平、白色。有各种馅料,牡丹、红豆、栗子等。 最中/外型像个小盒子,糯米外皮烤的薄酥,内馅是细腻的红豆沙馅。外壳无味,待酥转软时,与红豆馅同入口。 求肥/外皮类似薄蛋糕皮裹上□□的白麻糬,口感很特别。 水馒头、水羊羹、葛粉/这三种都是属于夏季食用的和果子。地道的葛粉是透明的,条状,冰凉时和着糖水像吃面般的“呼鲁、呼鲁”吃。葛粉得鲜吃,不耐放。因此,改良之后就有了水羊羹,类似果冻。将洋菜和水的比例调整,煮的更稀浅,呈半透明状,里头再加上夏季馅或红豆沙。食用的方法是含在口中,让它溶化。 水馒头有点像台湾路边摊的凉圆,是较现代风格的和果子。外皮是番薯粉作成的,也是半透明状,里头仍以红豆沙馅为主。 羊羹/羊羹着重口感要q,夏日吃偏腻。小仓羊羹是指有红豆颗粒的,炼洋羹则是久熬、口感q且扎实。 铜锣烧/这是广为人知的日式点心。重点还是在夹层红豆馅的细腻程度。洋果子渗入后,夹馅也丰富起来,冰淇淋最常见。值得一提的,不若台式糕点,总会在馅、皮加上油脂,道地和果子不管是外皮、内馅除了原素材外,就是糖,反映出和果子崇尚自然的哲学。 72|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麻辣小龙虾 口味虾,又叫长沙口味虾、麻辣小龙虾、香辣小龙虾、十三香小龙虾,甚至简称麻小。 菜系: 湘菜,即湖南菜,是以湘江流域、洞庭湖地区和湘西山区等地方菜发展而成。 简介: 主料所用小龙虾(俗名,学名克氏原螯虾)原产自北美洲,1918年由美国引入日本,1929年再由日本引入中国,生长在中国南方的河湖池沼中。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湖南人遍布全国推广湘菜,特别是湖南卫视的传播,口味虾一时风靡全国,众多演艺明星来湖南做节目时必然忘不了吃口味虾。这种色泽红亮香辣鲜浓的口味虾传到北京、上海等地,让那些不太喜欢辣椒的人都变得异常疯狂。在北京,到簋街吃麻小”已成为街头的一道风景,食客纷至沓来。 特点: 色泽红亮,香辣鲜浓。 主料: 小龙虾(学名:克氏原螫虾(小龙虾)是淡水物种,与海洋龙虾不同科、不同属。) 调料: 小龙虾200克、干辣椒20克、花椒20克、葱2根、姜4片、香叶4片、大蒜5瓣、八角1个、桂皮1根、生抽45ml、老抽15ml、红糖8克、盐5克、高度白酒30ml。 制法: 版本一: 1.将小龙虾先放在清水里养至少一天,让虾把身体里的淤泥吐尽。用废弃的牙刷将小龙虾洗刷干净,根据需要可以考虑去除小龙虾的头并在虾背上划开一道口子。 2.将虾子在开水锅中煮,待小龙虾全变红的时候,起锅。 3.将适量的植物油烧热,放入小龙虾大火爆炒。 4.将准备好的红辣椒、生姜、精盐、酱油、醋等作料全部倒入,翻炒几分钟。 5.放适量料酒,加水至主料的一半,盖上锅盖,中火闷十分钟,待水熬成浓汁时,起锅后加葱花盛碗。 版本二: 主料:小龙虾 配料:旧庄蚝油、葱姜蒜、干辣椒、草果、小茴香、陈皮、八角、花椒、酱油、盐、糖、鸡精 夏天大排档——麻辣小龙虾做法: 1、给小龙虾刷净身上的泥。 2、葱姜蒜切碎,辣椒剪块。 3、锅内放油,煸香葱姜蒜,花椒、辣椒、草果、小茴香、陈皮、八角,煸炒出香味。 4、把小龙虾放入,翻炒,烹入白酒,放入蚝油,炒出香味,加盐、糖、酱油、鸡精、调味,放入开水略烧一会,大火收汁,出锅前勾薄芡,也可以放白糖收汁即可出锅。 1、锅中加入比平时炒菜烧多的油,烧到3成热,放入辣椒、花椒、葱、姜、蒜煸出香味;2、放入洗净的小龙虾翻炒均匀,然后淋入白酒、生抽、老抽,加入白糖炒出香味;3、看到小龙虾卷曲后,放入香叶、八角、桂皮等香料,淋入200ml的清水加盖用中火焖8分钟,最后加入适量盐调味,火力调大将汤汁稍微收干即可。备注:活得小龙虾张牙舞抓的无从下手,我们可以放在盆里加个盖子放入冰箱冷冻层,大约15分钟小龙虾就麻醉了,趁这个时间赶紧带上手套用牙刷清洗赶紧即可;小龙虾稍微焖煮一下很容易入味,不需要像螃蟹一样把壳敲裂。辣椒和花椒我还是建议多放一些这样味道好,或者加入一勺老干妈豆豉酱,这样会越吃越香的! 备注: 维生素c是烯醇式结构物质。虾肉所含的砷是五价砷,遇到维生素c,就会还原为三价砷,五价砷无毒,三价砷即□□,有剧毒。虾忌与某些水果,如葡萄、石榴、山楂、柿子等同食,不仅会降低蛋白质的营养价值,而且鞣酸和钙离子结合形成不溶性结合物刺激肠胃,引起人体不适,出现呕吐、头晕、恶心和腹痛腹泻等症状。虾不宜与猪肉共食,不利于健康。 鱼香肉丝 鱼香肉丝是一道特色传统名菜,以鱼香调味而得名。相传灵感来自老菜泡椒肉丝,民国年间由四川籍厨师创制而成。[1] 主料为猪肉、黑木耳,辅料因做法而各异,但多为胡萝卜、竹笋、辣椒等。猪肉选用三成肥、七成瘦的切丝滑炒,吃起来肉丝质地鲜嫩。 成菜色红润、肉嫩、质鲜、富鱼香味。其鱼香味并不来自鱼,而是由泡红辣椒、葱、姜、蒜、糖、盐、酱油等调味品调制而成。 “鱼香”与“余香”谐音,另一种说法是“余香肉丝”。余香系列的川菜,最主要的辅料是四川辣豆瓣酱。主料配以四川辣豆瓣酱加上其他调料烧出来的菜肴,其味厚重悠长,余味缭绕,回味无穷,故称余香。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餐馆菜单上书写的有“余香肉丝”菜名。 菜品历史 鱼香肉丝的历史不长。1909年出版的《成都通览》收录了1328种川味菜肴,没有鱼香味菜。 鱼香肉丝这道菜的名称,是抗战时期由□□的厨师最终定名的,并流传至今。 制作方法 做法1 食材:里脊、冬笋、黑木耳、胡萝卜、玉兰片、葱、蒜、姜、剁椒、肉汤(或水)。 制作: 1.将泡发的黑木耳切丝,玉兰片切丝,猪瘦肉切丝,葱姜蒜切末; 步骤 2.将肉丝用少许盐、料酒和淀粉将肉丝稍腌,并将淀粉、盐、白糖、醋、生抽、肉汤(或水)兑成调味汁; 3.热锅下冷油,油温热后,下肉丝迅速划炒散开; 4.炒至肉色变白后用铲子将肉丝拨在锅边(或盛出),底油加自制剁椒、蒜末、姜末炒香; 5.将肉丝翻炒均匀; 6.加入事先绰水后的胡萝卜丝煸炒一分钟左右; 7.然后下入玉兰丝和黑木耳丝大火煸炒片刻; 8.倒入芡汁。待汤汁粘稠时加葱花翻炒均匀即可。 做法2 食材:里脊、青笋、黑木耳、胡椒粉、料酒、大蒜、生姜、大葱、豆瓣、生抽、淀粉、鸡蛋、花椒粒、辣 准备的食材 椒、水、盐、白糖。 制作: 1.猪通脊切丝,用盐、料酒、鸡蛋清、淀粉腌制; 2.青笋切条,姜和蒜一比一切沫备用; 3.单独切姜蒜沫、葱花、干辣椒、干花椒备用; 4.在姜蒜沫里加入米醋、白糖、生抽、淀粉、盐; 5.用前面准备好的葱姜蒜干辣椒干花椒炝锅,出香后小火倒入豆瓣,炒出红油; 6.下入肉丝翻炒,直到肉丝完全变色; 7.肉丝全变色后,下入青笋和木耳,略微翻炒使调料均匀; 8.倒入鱼香汁,大火收汁快速翻锅,使鱼香汁沾到每个菜上; 9.收汁完毕加入一点点香油就可以起锅了。 做法3 食材:猪瘦肉、冬笋、黑木耳、胡萝卜、葱、蒜、姜、自制剁椒、肉汤(或水)、盐、糖、醋、生抽、淀 步骤 制作: 1.将泡发的黑木耳切丝,玉兰片切丝,猪瘦肉切丝,葱姜蒜切末; 2.用少许盐、料酒和淀粉将肉丝稍腌,并将淀粉、盐、白糖、醋、生抽、肉汤(或水)兑成调味汁; 3.热锅下冷油,油温热后,下肉丝迅速划炒散开; 4.炒至肉色变白后用铲子将肉丝拨在锅边,底油加自制剁椒、蒜末、姜末炒香,将肉丝翻炒均匀; 5.加入事先焯水后的胡萝卜丝煸炒一分钟左右; 6.然后下入玉兰丝和黑木耳丝大火煸炒片刻,倒入芡汁,待汤汁粘稠时加葱花翻炒均匀即可。 做法4 食材:肥瘦猪肉、木耳、笋、青椒、胡萝卜、泡椒、葱、姜、蒜、糖、醋、盐、老抽、生抽、淀粉。 制作: 1.猪肉切细丝,调入盐、糖、淀粉和油拌均; 2.笋、木耳、青椒、胡萝卜切丝。青椒和胡萝卜用于配色,只要一点就可; 3.葱、姜、蒜、红泡椒切好,姜的用量要大点; 4.调大半碗鱼香芡汁备用,另外准备盐、糖、醋、老抽、生抽、淀粉和高汤; 5.热锅热油下肉丝滑炒断生。油要多放些,一次性放足; 6.将肉丝拔到边上,下葱、姜、蒜、红泡椒,焙出香味。与肉丝拌炒均盛出备用; 7.用原锅底油炒笋、木耳、青椒和胡萝卜; 8.炒到木耳炸锅加盐调.味; 9.接下来将肉丝倒回锅中; 10.拌炒均调入鱼香芡汁,快速翻均即可出锅。 做法5 食材:莴笋、猪肉、食盐、淀粉、干辣椒、花椒、葱、白糖、醋、花椒粉、豆瓣酱、老抽。 制作: 1.莴笋去皮切丝; 2.放入食盐腌制出水分; 3.猪肉切丝,放少许淀粉拌匀; 4.花椒粒、干辣椒切段; 5.腌制好的莴笋用清水冲洗干净,稍微用手挤出多余水分; 6.提前调好糖醋汁碗中放入淀粉、花椒粉、白糖、醋、葱段和少许水调匀; 7.锅中油烧热,将肉丝倒入锅中炒至变白;放入豆瓣酱和老抽,翻炒均匀; 8.倒入莴笋丝,大火快炒;倒入芡汁,大火炒匀即可。 73|11.9| 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特色特色菜肴,属川菜系,是四川川东一道著名的江湖风味菜,因缘于歌乐山而故名。干辣椒不是主料胜似主料,充分体现了江湖厨师“下手重”的特点。经巴国布衣厨师精心改良后其口味更富有特色,成菜色泽棕红油亮,质地酥软,麻辣味浓。咸鲜醇香,略带回甜,是一款食者啖之难忘的美味佳肴。 营养价值 鸡肉蛋白质的含量比例较高,种类多,而且消化率高,很容易被人体吸收利用,有增强体力、强壮身体的作用。鸡肉含有对人体生长发育有重要作用的磷脂类,是中国人膳食结构中脂肪和磷脂的重要来源之一。鸡肉对营养不良、畏寒怕冷、乏力疲劳、月经不调、贫血、虚弱等有很好的食疗作用。祖国医学认为,鸡肉有温中益气、补虚填精、健脾胃、活血脉、强筋骨的功效。 鸡蛋中含有丰富的dha和卵磷脂等,对神经系统和身体发育有很大的作用,能健脑益智,避免老年人智力衰退,并可改善各个年龄组的记忆力。、营养学家、鸡蛋来防治动脉粥样硬化,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惊人效果。鸡蛋中含有较多的维生素b2,它可以分解和氧化人体内的致癌物质,鸡蛋中的微量元素也都具有防癌的作用。鸡蛋蛋白质对肝脏组织损伤有修复作用,蛋黄中的卵磷脂可促进肝细胞的再生。鸡蛋含有人体需要的几乎所有的营养物质,故被人们称作“理想的营养库”,营养学家称之为“完全蛋白质模式”。不少长寿老人的延年益寿经验之一就是每天必食一个鸡蛋。 荸荠中含的磷是根茎类蔬菜中最高的,能促进人体生长发育和维持生理功能的需要,对牙齿骨骼的发育有很大好处,同时可促进体内的糖、脂肪、蛋白质三大物质的代谢,调节酸碱平衡。因此荸荠适于儿童食用。英国在对荸荠的研究中发现了一种“荸荠英”,这种物质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产气杆菌及绿脓杆菌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对降低血压也有一定效果。这种物质还对癌肿有防治作用。荸荠是寒性食物,有清热泻火的良好功效。既可清热生津,又可补充营养,最宜用于发烧病人。它还具有凉血解毒,利尿通便,化湿祛痰,消食除胀等功效。 鸡蛋清:鸡蛋清富含蛋白质和人体必需的8种氨基酸和少量醋酸,可以增强皮肤的润滑作用,保护皮肤的微酸性,以防细菌感染;此外,鸡蛋清还具有清热解毒作用;我国中医还认为,鸡蛋清性微寒而气清,能易经补气,润肺利咽,清热解毒,有助于延缓衰老。 红辣椒:辣椒是老百姓餐桌上最常见的一种原料,其营养丰富,口味独特,就餐时能增加饭量,多食可增强体力,改善怕冷、冻伤、血管性头痛等症状。同时辣椒中含有一种物殊物质,能加速新陈代谢,促进荷尔蒙分泌,保健皮肤。富含的维生素c,可以控制心脏病及冠状动脉硬化,降低胆固醇。含有较多抗氧化物质,可预防癌症及其他慢性疾病。可以使呼吸道畅通,用以治疗咳嗽、感冒。辣椒还能杀抑胃腹内的寄生虫。 花生仁:花生仁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e、钙、镁、锌等营养元素,有增强记忆力、抗老化、止血、预防心脑血管疾病、减少肠癌发生的作用;但其经过油炸后,性质热燥,不宜多食。 烹饪方法 做法一 材料:鸡脯肉250克,荸荠50克,泡椒15克,鸡蛋1个,淀粉适量。 调料:猪油50克,酱油0.5大匙,高汤1大匙,料酒0.5大匙,香葱2棵,生姜1小块,大蒜6瓣,香醋适量,精盐1小匙,白糖0.5小匙,味精1小匙。 1.鸡脯肉去掉筋膜,洗净后切丁,加盐、酱油、料酒、味精拌匀腌制。 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 2.荸荠去皮,洗净后切丁;泡椒去蒂、籽剁碎;葱、姜、蒜洗净切末;把蛋清、淀粉、水调成稀糊。 3.炒锅置大火上,下猪油烧热,鸡丁用稀糊上浆后,下油锅滑散至熟。 4.下入泡椒,急速翻炒至鸡丁全部呈辣椒红色时,下入荸荠、姜、葱、蒜炒出香味,烹入用盐、酱油、料酒、糖、味精、淀粉、高汤兑成的汁,迅速翻炒,并滴入少许醋炒匀即可。 贴士 1.做这道菜还可以用郫县豆瓣代替泡椒,用鲜笋代替荸荠。 2.禽肉除血去腥的小技巧:宰杀过的鸡、鸭如果没有放净血,烧煮后肉色会发黑,并有腥味。如果用清水把鸡肉、鸭肉浸至白净再烹制就可以去腥了。 做法二 主料:鸡肉(125克) 辅料:鸡蛋清(40克)红辣椒(20克) 调料:大葱(10克)姜(5克)大蒜(5克)淀 制作材料 粉(豌豆)(10克)醋(5克)料酒(5克)酱油(5克)盐(5克)植物油(100克) 制作工艺 1.将鲜红尖椒剁碎待用。 2.用淀粉半份、料酒半份、鸡蛋清、盐搅拌均匀作成蛋清淀粉糊待用。 3.姜、蒜去皮切薄片、葱白切丝、剩余的淀粉加水调湿,再加酱油、料酒、肉汤混合,制成葱姜汤糊待用。 4.鸡脯肉用刀背轻拍,使其松软,易入味。然后切成鸡丁,加入调好的蛋清淀粉糊拌匀、浸泡数分钟。 5.锅中加入植物油,旺火烧至温热,将鸡丁倒入过油,并用勺随时拨散,以免黏连,过油后捞出沥净余油。 6.锅中余油倒出,随即将过油后的鸡丁再倒入热锅中加入红辣椒末略炒,并将已调好的葱、姜汤糊倒入,再翻炒几下,滴入醋汁少许,拌匀即成。 工艺提示 原料鸡肉选择鸡脯肉。 做法三 1.鸡胸肉切丁,加入酱油、料酒、淀粉拌匀,腌20分钟; 2.芝麻放入锅内炒熟盛起晾凉待用 3.姜切片,葱切节 4.锅中加油,烧至八分热时,投入鸡丁快速过油至色白,立刻取出; 5.起油锅,待油六成热时放入干辣椒、花椒、姜片、葱节炒香,然后放入豆瓣酱,沿锅边炝酒,放入鸡丁、花生翻炒均匀,再加入适量糖、盐,炒熟的芝麻炒匀,盛出。 做法四 主料: 鸡脯肉400克,青红尖椒、香菇、干辣椒丝、泡椒 辅料: 辣酱味精、盐、白糖、料酒、蛋清、淀粉、 胡椒粉、花生油、葱姜各适量 制作步骤: 1.鸡脯肉、青红尖椒、香菇分别切丁。 2.将鸡丁放入盆中,加味精、盐、胡椒粉、料酒、蛋清、淀粉上浆 3..锅烧热油,下入鸡丁滑熟盛出控油。 4.锅烧热油,下入干椒丝、泡椒、辣酱、葱、姜炒香,烹入料酒、倒入尖椒丁、香菇丁、鸡丁 5.调味后炒匀,勾芡、淋明油即可。特点鸡肉滑肉嫩,辣味十足。 做法五 原料: 嫩鸡肉150克,干淀粉6克,泡辣椒6克,酱油、白糖、精盐、葱花、姜湿淀粉、黄酒、香醋、味精适量,鸡蛋1只,荸荠丁(或核桃、莴笋)。r 制法: 1.鸡肉切成块形小丁,加入鸡蛋清、干淀粉、精盐调拌均匀,连同配料荸荠丁放入旺猪油内炒10秒钟后,放入泡辣椒、葱、姜等同炒。 2.将糖、黄酒、酱油和湿淀粉、醋等调和,乘热倒入锅内炒几下即可。要点:炒时要掌握好火候,火要略大一些。 做法六 特色: 四川风味名菜。用鸡脯肉加辣椒炒制而成。泡红辣椒是四川特产,为 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 川菜的特有的调味料。 原料: 嫩鸡脯肉250克泡红辣椒20克荸荠70克醋3克、白糖2克、湿淀粉25克料酒、酱油、姜片、蒜片各10克味精1克肉汤35克葱15克香油、精盐各5克猪油100克 制作: 将鸡脯肉刻成0.3厘米见方的十字花纹,在切成1.5厘米见方的丁,盛入碗内,加入湿淀粉20克、精盐、料酒5克拌匀,酱油、料酒5克、白糖、醋、肉汤、湿淀粉5克、味精兑成汁 荸荠去皮,切成1厘米见方的丁,葱切成1厘米的颗粒,红辣椒剁碎。猪油烧至六成熟,放入鸡丁炒散, 做法七 口味:辣难度:切墩(初级)时间:10-30分钟 分类: 川菜禽类老少皆宜 主料: 鸡脯肉(鸡腿肉会更好)辣椒葱姜蒜鸡蛋 辅料: 盐白糖淀粉鸡粉醋高汤(或清水)料酒酱油 步骤: 1.将鸡脯肉洗净,去掉筋膜,切成小丁;葱姜蒜洗净后分切切末。 2.将鸡丁放入容器内,并加入盐,酱油,料酒,鸡粉拌匀腌渍;辣椒洗净后切小段;把蛋清、淀粉、水调和成稀糊;将酱油,盐,料酒,鸡粉,淀粉,白糖,高汤兑成调味汁。 3.炒锅置火上,倒入适量油烧热,鸡丁用稀糊上浆后,下入油锅滑熟,然后再下入辣椒,葱姜蒜末炒香,烹入酱油,盐,料酒,鸡粉,淀粉,白糖,高汤兑成的调味汁,迅速翻炒,最后滴入少量的醋炒匀后即可出锅。 74|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干烧桂鱼 干烧桂鱼是一道四川的汉族特色菜肴,属于川菜,干烧风味。 做法 烹调原料 〔主料辅料〕 桂鱼500克盐5克 猪肉100克白糖15克 菜油150克醒糖汁50克 葱75克酱油40克 泡红辣椒6个汤750克 烹制方法 桂鱼(鳜鱼)剖腹,去鳞、腮、内脏后用水清洗干净; 用刀在鱼身两面划几刀,抹上盐腌2分钟; 将肥瘦猪肉剁成细末; 葱去根须,洗净,切6厘米长的段; 泡红辣椒去籽剁细; 将糖、醋、味精加适量水调匀糖醋汁; 炒勺上火加油,烧六成热,下鱼煎成浅黄色; 砂锅置旺火烧红,倒入油,下肉末煸散; 亮油,肉酥时、下入葱、泡椒、再煸; 加醋糖汁、白糖、酱油及汤,开后下鱼; 在小火上烧5分钟,翻身,汤干亮油时入盘; 将锅内诸物合匀,挂在鱼上。 工艺提示 1.煎炸鱼时,热锅温油,注意鱼的完整,不要破皮 2.此菜为“自来芡烧”要小火煸足,让鱼、肉中的胶原蛋白溶解在汤内。因有过油煎制过程,需准备植物油150克。 营养价值 食谱营养 鳜鱼:鳜鱼含有蛋白质、脂肪、少量维生素、钙、钾、镁、硒等营养元素,肉质细嫩,极易消化,适于儿童、老人及体弱,脾胃消化功能不佳者食用;并具有补气益脾的滋补功效。 猪肉(肥瘦):猪肉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和必需的脂肪酸,并提供血红素(有机铁)和促进铁吸收的半胱氨酸,能改善缺铁性贫血;具有补肾养血,滋阴润燥的功效;但由于猪肉中胆固醇含量偏高,故肥胖人群及血脂较高者不宜多食。 桂鱼,又名鳜鱼,因身上的斑纹而名。它皮厚肉紧,色白而嫩,刺粗而少。味甘平,有补虚劳、益脾胃,治肠风下血之功效。谚曰:“八月桂花香,鳜鱼肥而壮”; 食谱相克 猪肉(肥瘦):猪肉不宜与乌梅、甘草、鲫鱼、虾、鸽肉、田螺、杏仁、驴肉、羊肝、香菜、甲鱼、菱角、荞麦、鹌鹑肉、牛肉同食。食用猪肉后不宜大量饮茶。 历史文化 此菜借鉴四川“干烧”之风味技法,又利用本地调料,改造后而成,充分体现了江西厨师兼收并蓄,外为己用的特点。 鱼香茄条 鱼香茄条是一道以茄子,猪肉为食材制作的一道美食。 制作方法 做法一 制作材料 主料:茄子(紫皮,长)400克 辅料:猪肉(瘦)100克,木耳(水发)15克,洋葱(白皮)15克,冬笋15克,辣椒(红,尖,干)5克,淀粉(玉米)45克 调料:色拉油120克,大葱10克,大蒜(白皮)5克,姜5克,盐4克,味精2克,料酒15克,酱油10克(建议买一个小的电子称重仪器) 制作步骤 茄子去皮,切成3.3厘米长、0.69厘米宽、0.7厘米厚的条; 鱼香茄条 鱼香茄条 瘦肉切片; 木耳用水洗好,一切两半; 洋葱切块; 冬笋切排骨片; 红干椒切筷子头大小的方丁; 锅内放油加热至七成热时,将茄条蘸一薄层淀粉下油中炸呈金黄色捞出,控净油; 另用锅放火上,加底油,随即下葱姜蒜炝锅; 然后放入肉片,炒变白色时; 再放洋葱、木耳、冬笋、红干辣椒煸出香味; 再下入浓鲜鲫鱼汤、精盐、味精、绍酒、酱油凋好口味; 汤沸时用淀粉拢芡,放茄条,颠翻挂匀; 淋明油、麻油即可装盘。 做法二 食材准备 主料:白茄子400克 辅料:猪肉200克 咸鱼50克 调料:酱油、蒜、蚝油、白糖、植物油。 制作方法 1、茄子不去皮,和肉卷同样的切成长短大小一样的长条。梅香咸鱼撕成小块。 2、锅烧热,下油后,先煸炒茄子,炒软后盛起。 3、下蒜蓉炒香,先炒咸鱼,要炒出香味。 4、倒入事先煸炒过的茄子,不断翻炒。 5、倒入肉卷段后,放调料:蚝油、酱油、糖。不断翻炒至均匀出味即可。 做法三 食材准备 长茄子300克,鸡蛋3个,优质淀粉100克,葱、姜、蒜末共50克,绍酒1汤匙,糖1汤匙,泡辣椒50克,豆瓣酱1汤匙,酱油1茶匙,醋1汤匙,盐、鸡粉适量。 制作方法 1、将茄子去皮,去两头,切成2厘米宽、5厘米长的条;鸡蛋与干淀粉调成糊;泡辣椒剁成茸。2、炒锅上火,将油烧至五成热,将茄条逐一裹上蛋糊后,投入锅内炸至定型,边炸边捞,炸完为止。重新将锅内油烧至七成热,将茄条放入锅内再炸一次,待茄条皮酥呈金黄色时,捞出滤干油待用。3、锅内放油,放泡辣椒茸,炒香至油呈红色,投入葱、姜、蒜末炒香,勾入少许水,加鸡粉、酱油、糖、醋、盐勾成鱼香味,用水淀粉勾芡后起锅,将汁淋在茄条上即可。 做法四 食材 主料:茄子、猪肉馅 辅料:蒜、葱、醪糟 调料:高汤、水淀粉、辣豆瓣酱、酱油、白糖、花椒粉、米醋、香油 做法五 1.在一个小碗里倒入酒酿、高汤或清水、酱油和白糖,充分搅拌使糖溶化,料汁就调好了。 2.长茄子切条。 3.锅中烧热油,将手放在油面20厘米高的位置试油温,感到热气烫手时表示油温正合适。 4.迅速地下入茄子,炸30-35秒即刻捞出来沥油。 5.另起净锅烧少许热油,下入肉末煸炒。 6.肉末变色后放入辣豆瓣酱炒出红油。 7.再加入蒜末和调好的料汁,待汁液浓稠后倒入炸好的茄子翻炒数下。 8.调入水淀粉勾薄芡。 9.最后加花椒粉、滴少许米醋和香油,关火。 10.撒上香葱粒就可以盛盘了。 凉面 凉面又称冷面,源于中原(河南)[1],是指凉吃的面条,世界上不少地区都有凉面,盛行于夏天天热胃口不佳食用;现于超市也见贩卖盒装凉面,超市凉面花样更多,惟面条口感一般不及凉面专卖店软硬适中,且面量少不及专卖店。 制作方法 中原凉面 食材食谱热量:377.5(大卡) 主料 面条1斤 西红柿3个 鸡蛋2个 菠菜或者豆芽若干 辅料 大蒜一头 食用盐4克 1、首先把大蒜捣碎,然后用冷水搅拌之后放入食用盐、味精和香油等。 2、第二就是把番茄洗净切成块状,鸡蛋破皮放入小碗中均匀搅拌后放入少量的食用盐。然后把菠菜或者豆芽等蔬菜洗净后待用。 3、第三,先把番茄放入炒锅后爆炒,七分熟后加入适量的水,带水开后,把备好的鸡蛋倒入炒锅中均匀搅拌即可。 4、第四,用蒸锅放入适量清水,然后大火猛烧,待水开后,把备好的面条放入锅中,等待面条七分熟后,把备好的菠菜或者豆芽放入锅中一种煮,然后等待其煮熟后,捞出放入已经备好的冷水的盆中,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决定换水。 5、第五,把面条放去碗中,加入番茄鸡蛋汤和大蒜汁即可食用。 台式凉面 一般选择伊府面(意面、油面)经煮熟,开电风扇吹凉再用沙拉油拌面,保持面的弹性及避免面条结块。 佐以芝麻酱、酱油、醋、店家特有中药酱汁、糖水、蒜汁、小黄瓜切丝;嗜吃辣者则加辣椒、辣油和辣粉 台北市陈家凉面、台中市洪记凉面、高雄县冈山镇周q凉面皆是老字号凉面。 再佐以冰酸梅汁,风味绝佳。 四川凉面 【原料】:面粉,鸡蛋,香油 四川凉面 四川凉面 调料:芝麻酱,蒜泥,酱油,辣椒油(我自己做的),糖,醋,花椒粉,味精,盐 【配料】:黄瓜丝鸡丝 【具体做法】: 1面条下锅煮至七成熟出锅,用扇子或空调吹凉,记得不时用筷子挑挑,防止粘连,待面条的温度与体温相仿,倒入香油,搅拌,放入冰箱备用。 2将上述调料和在一起,记得醋要后放,因为它挥发的快,辣椒油可以单放在一个碗里,吃多少加多少。 3黄瓜切丝和鸡丝一起放在面上,浇上调料就可以吃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加点豆芽菜) 日式荞麦凉面 日本的凉面多用荞麦面制造,最大的特点就是风味独特的日本酱油,浓浓的海带和日本鱼片的香鲜味融在酱油中,拌上清凉爽滑的荞麦面,真的可以算得上是面中的极品了,这里教大家制作日本凉面。 主料:荞麦面150克、黄瓜200克。 配料:海带50克、柴鱼片30克。 调料:酱油50克、冰糖10克、鸡粉10克。 日本凉面制作方法 1.将海带泡软后与柴鱼片共同放入锅中同煮5分钟,留汤汁备用。 2.在汤中加入酱油、冰糖、鸡粉调味成酱油汁。 3.沸水下入荞麦面煮熟,放入冰水中冷却装入汤碗中,浇上调好的酱油汁,用黄瓜切丝撒在面条上即可。 75|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罗汉斋 罗汉斋最早记载于宋代朱彧的《萍洲可谈》卷二里,是指广州商会为僧侣举行的一段斋期,后来逐渐演变成一道汉族传统素菜。[1] 罗汉斋亦名“罗汉菜”,原是佛门名斋。此菜取名自十八罗汉聚集一堂之义,是寺院风味之“全家福”,以十八种鲜香原料精心烹制而成,是素菜中之上品。 菜品历史 罗汉斋源于南宋的《萍洲可谈》卷二记载:“商人重番僧,云度海危难祷之,则见于空中,无不获济,至广州饭僧设供,谓之罗汉斋。”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广州“罗汉斋”的最早记载,但至少可以说明,罗汉斋原来应该不是指某一特定菜式,比如的广东素菜“鼎湖上素”又称“鼎湖罗汉斋”,可见,“罗汉斋”应该是对菇类、菌类混杂的菜式的一个通称。所以民间对这道菜的理解,还是相当准确的,这种“随缘”的态度,也和佛教的精神有相通之处。 “罗汉斋”由斋期变成菜谱,体现了佛教文化对民间饮食文化的影响。 所需食材 主料 香菇(80g)、口蘑(60g)、荷兰豆(300g)、木耳(80g)、西芹(60g)、青笋(80g)、青椒(20g)。[3] 辅料 橄榄油适量、盐适量、香油适量。[3] 制作方法 1、锅中放入适量橄榄油。 2、油温微热时把西芹、木耳、青椒、青笋放入锅中翻炒均匀。 3、把提前焯过水的香菇、口蘑和荷兰豆放入锅中中火翻炒。 4、翻炒均匀后,加入适量食盐。 5、干淀粉中加入水,均匀的撒入锅中。 6、收汁后,淋入香油,盛盘即可。 菜品特色 罗汉斋以时令蔬菜、三菇(香菇、蘑菇、草菇)、六耳(银耳、木耳、榆耳、黄耳、桂花耳、石耳)、豆制品、面筋、瓜果等为原料,烧、煮、煨、炖而成,特点是爽滑软烂、多香融合,具有咸鲜、清香、淡雅的特色。 食用须知 营养价值 香菇:香菇具有高蛋白、低脂肪、多糖、多种氨基酸和多种维生素的菌类食物。提高机体免疫功能:香菇多糖可提高小鼠腹腔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还可促进t淋巴细胞的产生,并提高t淋巴细胞的杀伤活性;延缓衰老:香菇的水提取物对过氧化氢有清除作用,对体内的过氧化氢有一定的消除作用;防癌抗癌:香菇菌盖部分含有双链结构的核糖核酸,进入人体后,会产生具有抗癌作用的干扰素;降血压、降血脂、降胆固醇:香菇中含有嘌呤、胆碱、酪氨酸、氧化酶以及某些核酸物质,能起到降血压、降胆固醇、降血脂的作用,又可预防动脉硬化、肝硬化等疾病。香菇还对糖尿病、肺结核、传染性肝炎、神经炎等起治疗作用,又可用于消化不良、便秘等。 猴头菇:猴头菇又叫猴头、猴头菌,因其外形酷似小猴子的头而得名。猴头菌是鲜美无比的山珍,菌肉鲜嫩,香醇可口,有“素中荤”之称,长期以来,人们把它同熊掌、海参、鱼翅共同列为“四大名菜”,或把它与燕窝相提并论。它有很好的滋补作用,民间谚语有“多食猴头,返老还童”之说。 木耳:木耳中铁的含量极为丰富,故常吃木耳能养血驻颜,令人肌肤红润,容光焕发,并可防治缺铁性贫血;木耳含有维生素k,能减少血液凝块,预防血栓症的发生,有防治动脉粥样硬化和冠心病的作用;木耳中的胶质可把残留在人体消化系统内的灰尘、杂质吸附集中起来排出体外,从而起到清胃涤肠的作用;它还有帮助消化纤维类物质功能,对无意中吃下的难以消化的头发、谷壳、木渣、沙子、金属屑等异物有溶解与烊化作用,因此,它是矿山、化工和纺织工人不可缺少的保健食品。它对胆结石、肾结石等内源性异物也有比较显著的化解功能;木耳含有抗肿瘤活性物质,能增强机体免疫力,经常食用可防癌抗癌。[4] 食用禁忌 不要采摘野生蘑菇和发芽的豆类作为食材;过敏体质慎食。 基本分类 罗汉斋原为寺院菜,初时制作比较简单,是将选用的原料合煮一锅而食,后来因隆重佛事活动,为法师讲经、沙弥受戒、居士拜佛等,常由法师、沙弥、居士出钱设斋供众,制作逐渐丰盛讲究,并根据出钱多少,分为千僧斋、上堂斋、吉祥斋或如意斋。此菜流传至市肆素餐馆后,又得到进一步改进和提高,并有上斋、下斋之分,也有上、中、下三斋之分,其用料因时因地而异。但一般不少于十余种。制作方法也同中有异,但均具有咸鲜、清香、淡雅的特色。 关东煮 关东煮,是一种源自日本关东地区的料理[1]。 关东煮,日语本名御田,是一种源自日本关东地区的料理。通常材料包括鸡蛋、萝卜、土豆、海带、蒟蒻、鱼丸、竹轮(鱼肉或豆的制品)等,将这些材料每一种都分别放在互不相通的铁格子锅(箱)里,用海带木鱼花熬制的高汤小火慢煮,煮好后有人喜吃原味,有人爱蘸酱(芥末酱、辣椒酱)。 有说关东煮源自“味噌田乐”,那就是用水煮熟豆腐或者蒟蒻,再用味噌(麪豉)调味后进食。 关东各地制作关东煮的方法会有所不同。不过跟一般的锅料理不同,关东煮制作简便,材料可以随时放进汤里煮。因此冬天的时候,这种料理尤其受欢迎。在日本,关东煮可以在便利商店或者路边摊买来吃。 在日本以外,关东煮在台湾也十分流行,在当地又被俗称作黑轮(台罗拼音:oo-lián),这是台语中带有齿音性质的边音导致的类化。实际上,台湾的关东煮大部分已不是日本的原始口味,且在放置的材料上,也有相当地差异性。近几年关东煮在中国大陆也比较风行,在路边的便利店和饮食商业区内很容易就能买到,而口味与用料同样与正宗的关东煮有较大变化。在中国大陆的罗森所卖的关东煮当中,最受欢迎的3种口味为贡丸、鱼豆腐和兰花豆腐干。 菜品特色 材料a:贡丸3个鱼丸3个生干贝2个白萝卜、红萝卜各半杯(切大块) 材料b:虾皮1/2大匙木鱼花2大匙盐1小匙 材料c:关东煮沾酱(制作方法见下)2大匙葱末1大匙 关东煮沾酱: 【原料/调料】细味噌1大匙 甜辣酱1大匙 细砂糖1/2大匙 酱油2小匙 香油1小匙 水2大匙 【勾芡材料】 太□□1大匙 水1又1/2大匙 制作方法 做法一: (1)先将红、白萝卜用水煮熟,捞起冲冷水后,沥干备用。 (2)将材料b煮开,再把材料a放入熬煮约10分钟捞起。 (3)关东煮是把用竹签串成的鱼丸、肉丸在精心调制的高汤中煮过后,再放入汤杯中食用,把葱末跟关东煮沾酱混合,食用时再沾取即可。有诱人的香味,口感别致细腻,食过后口齿生香、回味绵长,品尝一次欲罢不能。 包心鱼丸、黄金墨鱼丸、贡丸、北海香菇丸、腐皮墨鱼卷、腐皮鲜虾卷、海胆仙桃、海鲜浓汤包、日式野菜鱼腐、深海鲍鱼丸、五味章鱼烧、五月花丸、蟹籽龙虾球、蟹籽墨鱼球、蟹籽沙拉虾、蟹籽仙桃、蟹籽鱼包蛋、鳕鱼菠菜丸、鳕鱼海虾球、鳕鱼芝士包、瑶柱海参包、野菜丸天、烧一香、蟹肉钳、鳕鱼卷、黄金球、鱼丸、虾丸、牛肉丸、关东烧、昆布、香菇蟹黄丸芝麻味虾球等几十个品种,半成品在各地的冷冻品批发市场都可以买到! 做法二:[3] 用料1(煮物):海带结,冬瓜,娃娃菜,冻豆腐,山药,魔芋 用料2(汤底): 昆布2片(宽海带) 苹果半个 白萝卜半根 胡萝卜半根 香菇两三朵 生抽1大匙 盐1小匙 甜辣酱 步骤: 1.苹果半个、昆布两片泡发、白萝卜半根胡萝卜半根、香菇几朵一起入锅中加足量水小火慢炖2小时以上,然后加适量1小匙盐1大匙生抽即成汤底 2.冬瓜去皮切块,山药切断,娃娃菜海带冻豆腐魔芋等喜欢的食材放入锅中煮20分钟,捞出装碗加适量汤底,然后淋上甜辣酱(番茄酱加少许辣椒酱)即可。 注意事项 慢性及气管炎、皮肤干燥者、糖尿病患者适宜。 脾胃虚寒者、慢性胃炎患者不宜多食。 脾胃虚弱者忌食。 有皮肤病的病人少食。 红斑狼疮患者忌食。 皮肤瘙痒症和脾胃虚寒患者忌食。 76|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一品锅 一品锅是徽州山区冬季常吃的汉族传统美食,属于火锅类。相传,此菜由明代石台县“四部尚书”毕锵的一品诰命夫人余氏创制。一次,皇上突然驾临尚书府作客,席上除了山珍海味外,余夫人特意烧了一样徽州家常菜----火锅。不料皇上吃得津津有味,赞美不绝。后来,皇上得知美味的火锅竟是余夫人亲手所烧,便说原来还是“一品锅”!菜名就此一锤定了音。“一品锅”的烹调比较讲究,在火锅里,锅底铺上干笋子,第二层铺上块肉,第三层是白豆腐或油炸豆腐,第四层是肉圆,第五层盖上粉丝,缀上菠菜或金针菜,加上调料和适量的水,然后用文火煨熟即成。此菜乡土风味浓,味厚而鲜,诱人食欲。 菜品特色 一品锅是徽州山区冬季常吃的汉族传统美食,属于火锅类。相传,此菜由明代石台县“四部尚书”毕锵的一品诰命夫人余氏创制。一次,皇上突然驾临尚书府作客,席上除了山珍海味外,余夫人特意烧了一样徽州家常菜——火锅。不料皇上吃得津津有味,赞美不绝。后来,皇上得知美味的火锅竟是余夫人亲手所烧,便说原来还是“一品锅”!菜名就此一锤定了音。“一品锅”的烹调比较讲究,在火锅里,锅底铺上干笋子,第二层铺上块肉,第三层是白豆腐或油炸豆腐,第四层是肉圆,第五层盖上粉丝,缀上菠菜或金针菜,加上调料和适量的水,然后用文火煨熟即成。此菜乡土风味浓,味厚而鲜,诱人食欲。 制作原料 主料:光母鸡1只,1100克、光鸭1只,1100克、蹄膀1只,700克、光鸽子1只,300克。 辅料:水发海参325克、水发鱼肚250克、火腿筒1只,325克、火腿片10片,熟鸡蛋10克、山东胶菜心1100克、冬笋片10克、青菜心4棵、葱结85克、姜片85克、黄酒65克、盐20克、味精13克、鸡汤1900克。 制作过程 1、将鸡、鸭、蹄膀、鸽子分别加上酒、盐、葱、姜、味精炖烂后,取去葱、姜。 2、用一品锅1只,里面放胶菜心、鱼肚、海参打底。然后将鸭子、火腿筒、鸡,蹄膀依次围在上面的四周,中间放鸽子,成后一个梅花形;外面再围上10只鸡蛋,每只鸡蛋上面放一片火腿和一片冬笋;另将青菜心放在鸽子上面,最后加上鸡汤和味精,上笼将汤蒸开后,放在木炭炉上一起上席,适宜于冬季。 做法 文化介绍 胡适一品锅又称“绩溪一品锅”、“团圆锅”、“一品锅”。绩溪是安徽省的历史文化名城,自然山水雄奇秀丽,人文景观异彩纷呈。颇具徽派建筑特色的古村落、古民居比比皆是。这里不仅是徽商的故里,还是徽菜、徽墨、徽剧的发源地,素有“徽厨之乡”、“徽墨之乡”之称。古往今来,绩溪以“邑小士多,代有闻人”著称于世,“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胡适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胡适先生原名胡嗣糜,字适之,是我国近代史上的风云人物。他师从著名实用主义哲学大师杜威,1917年回到北京任北京大学教授,首倡“新文化运动”,是一位影响广泛的思想家。徽菜之乡的“一品锅”就因与胡适先生的不解之缘而得名。 胡适云游海内海外,始终与绩溪名菜“一品锅”结伴。每逢贵客上门或宴请同乡好友,必上“一品锅”。在任北大校长时,胡适用“一品锅”招待绩溪的女婿梁实秋,后梁实秋曾撰文忆道:“一只大铁锅,口径差不多有二尺,热腾腾地端上了桌,里面还滚沸,一层鸡,一层鸭,一层肉,一层油豆腐,点缀着一些蛋皮饺。紧底下是萝卜、青菜,味道好极。” 制作方法 胡适在任驻美大使时也经常以“一品锅”招待外国友人,赢得举座赞誉。“一品锅”的做法是把各种原料、配料调制后,再用一只两耳大铁锅,分铺成若干层,最底层是萝卜丝、干角豆、笋衣、冬瓜、冬笋等,底层配料称为“垫锅”,“垫锅”之上,依次是肉、豆腐包、鸭子夹、肉圆、鸡块、野味等。一种菜一个花样称为“一层楼”,楼数越多、层次越高越好。每层依次铺好后必须猛火烧,使其全锅滚沸几分钟,再用温火慢炖三四小时,并不时用勺将原汤从上而下浇入,以渗透其味。一品锅烧制得好,油而不腻、烂而不化,热而不烫,冷而不却,保持了色香味的完美结合。 营养价值 制作材料 主料:鱼翅(干)(500克)鲍鱼(400克)母鸡(800克)花菇(250克)冬笋(600克)猪肘(750克)草菇(200克)海参(水浸)(500克)鸭(1000克)猪蹄筋(300克)对虾(500克)猪肚(500克)蘑菇(鲜蘑)(200克)猪排骨(大排)(500克) 调料:姜(25克)酱油(50克)冰糖(50克)白砂糖(20克)味精(10克)青葱(50克)黄酒(200克)盐(6克)香醋(20克)猪油(炼制)(40克) 制作工艺 1.将洗净的水发鱼翅下沸水锅中,加姜片、葱各15克、黄酒50克,煮10分钟捞出,拣去姜葱,汤不用; 2.锅洗净,放旺火上,加熟猪油40克烧热,放入鱼翅,加白糖10克、黄酒100克、酱油10克,焖10分钟取出整剔,排入扣碗; 3.将猪排骨洗净,斩成数块排放在鱼翅上,加入冰糖25克、味精3克、酱油6克,再加高汤上蒸笼蒸2小时取出,滗去蒸汁待用,拣去排骨块他用; 4.海参洗净泥沙,切成长1.2厘米、宽0.6厘米的长条状; 5.锅置旺火上,倒入清水和海参,加黄酒50克、姜10克、葱15克、精盐6克烧10分钟,取出海参,汤汁不用; 6.洗净的猪肚放开水锅中烫煮2分钟取出,切成排骨块; 7.鲍鱼切片装碗中蒸10分钟取出; 8.猪脚脱蹄壳,刮净毛污,洗净后,斩大块; 9.鸡鸭宰杀后,从背部开膛,与猪脚一并下沸水锅中烫一下,去掉血水,斩大骨排块; 10.取大炒锅一个,底部垫竹箅,将鸡鸭蹄筋、海参、猪肚装入锅内,上面放冬菇、虾肉,加酱油50克、冰糖50克、味精10克、黄酒200克、香醋10克、姜片15克、葱20克及高汤1000毫升,放在木炭炉上煨1.5小时,取出各料,拣去葱姜,倒出煨汁待用; 11.取特制一品锅一个,冬笋氽熟后切片,在一品锅中打底; 12.煨好各料及鱼翅、鲍鱼分类装于一品锅内,草菇、蘑菇作间隔用,倒入煨汁加高汤和鸡汤,盖上锅盖,上笼屉用中火蒸半小时; 13.上菜时,整锅端上席面。 工艺提示 1.大炒锅底部垫竹箅,防止物料与锅底因长时间加热而粘连; 2.一品锅乃是外铜里锡的特制大平锅,高10厘米、直径60厘米。 禁忌 鲍鱼:鲍鱼忌与鸡肉、野猪肉、牛肝同食。 母鸡:鸡肉忌与野鸡、甲鱼、鲤鱼、鲫鱼、兔肉、虾子以及葱蒜等一同食用; 与芝麻、菊花同食易中毒; 不宜与李子、兔肉同食,会导致腹泻; 与芥末同食会上火。 冬笋:冬笋忌与羊肝同食。 猪肘:猪肉不宜与乌梅、甘草、鲫鱼、虾、鸽肉、田螺、杏仁、驴肉、羊肝、香菜、甲鱼、菱角、荞麦、鹌鹑肉、牛肉同食。食用猪肉后不宜大量饮茶。 海参(水浸):海参与醋相克;不宜与甘草同服。 鸭:鸭肉忌与兔肉、杨梅、核桃、鳖、木耳、胡桃、大蒜、荞麦同食。 对虾:虾:严禁同时服用大量维生素c,否则,可生成三价砷,能致死;不宜与猪肉同食,损精;忌与狗肉、鸡肉、獐肉、鹿肉、南瓜同食;忌糖。果汁与虾相克:同食会腹泻。 猪排骨(大排):猪肉不宜与乌梅、甘草、鲫鱼、虾、鸽肉、田螺、杏仁、驴肉、羊肝、香菜、甲鱼、菱角、荞麦、鹌鹑肉、牛肉同食。食用猪肉后不宜大量饮茶。 历史文化 1.此菜为福建大型的传统名菜,兼容多种珍贵食品,制作十分考究,烹调方法、盛具、上菜格式及食用意义都各有特色,其声誉可与福州“佛跳墙”相媲美; 2.本品用料广泛,上菜时,连锅上席面,吃时随人所好自由选择,饶有情趣。 营养成分 ·热量(1356.60千卡) ·蛋白质(725.33克) ·脂肪(248.14克) ·碳水化合物(15.00克) ·膳食纤维(6002.70克) ·维生素a(542.50微克) ·胡萝卜素(9.28微克) ·硫胺素(8.49毫克) ·核黄素(213.46毫克) ·尼克酸(23.00毫克) 77|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组庵鱼翅 组庵鱼翅又叫红煨鱼翅,是湖南省汉族传统名菜,属湘菜菜系。此菜颜色淡黄、汁明油亮、软糯柔滑、鲜咸味美、醇香适口。组庵鱼翅用料讲究,制作独特。此菜味道醇厚,鱼翅糯软,营养丰富,实为菜中珍品。解放前,曲园酒家操作此菜,颇得食客赞赏。 介绍 组庵鱼翅 特点 此菜颜色淡黄、汁明油亮、软糯柔滑、鲜咸味美、醇香适口。 典故 此菜是清末湖南督军谭延闿家宴名菜,谭延闿字组庵,是一位有名的美食家,他的家厨曹敬臣,跟随谭先生多年,摸透了谭的食好,经常花样翻新,他将红煨鱼翅的方法改为鸡肉、五花肉与鱼翅同煨,成菜风味独特,备受谭延闿赞赏。组庵先行无论自己请客或别人请他吃饭,都按他的要求制作此菜,后来人们称为组庵大菜,饮誉三湘。 做法 1、将鸡宰杀去净毛,开膛去内脏洗净,砍成大块,猪肘肉刮洗干净后砍成块,一起下入开水锅内煮过捞出,用清水洗净血沫。葱、姜拍破。干贝掰去边上老筋,洗净后放入葱、姜、料酒和水,上笼蒸发待用。 2.取大瓦钵一只,用竹箅子垫底,放入用白稀纱布包好的鱼翅。用鸡汤,加入料酒和葱、姜,在旺火上烧开后移到小火煨约半小时。从锅内取出鱼翅,这道汤倒掉不要,铺上猪肘肉、葱结、姜片、重新产入鱼翅、鸡块,再加入干贝汤、绍酒、精盐、清水1500克用盘盖上,在旺火上烧开,再移至小火上煨约4小时,直至鱼翅软烂、浓香、柔软。然后离火去掉鸡肉、肘肉和葱、姜。将鱼翅从白布中取出,摆放盘中。 3.在炒锅内放入熟鸡油,烧至八成热,倒入大瓦钵内的原汤,放入味精,烧开成浓汁,浇在鱼翅上,撒上胡椒粉淋鸡油即成。 注意 选料 水发玉结鱼翅2000克,肥母鸡肉1500克,猪肘肉1000克,盐8克,味精2克,干贝50克,胡椒盐1克,葱结50克,姜片50克,绍酒150克,熟鸡油25克。 提示 1.鱼翅选用玉结鱼翅,玉结鱼翅是鱼翅中的上品。水发时将干鱼翅沿翅尖剪去边须,下冷水锅烧开后离火,静置数小时,待水凉后,将鱼翅捞入盛有清水的木盆内,用刀刮去沙粒和污迹,漂洗干净。锅内垫上竹箅,放入鱼翅和清水,上面压盖铁箅子,上火煮开后离火,涨泡数小时,捞入木盆,去掉翅骨和腐肉,清洗干净,逐个整齐放在锅内的竹箅上,换清水煮开离火,加盖涨泡数小时即成。 2.煨制注意掌握火候,长时间煨制4小时左右,使味汁逐渐渗入主料。检验的方法是:用筷子挟翅针的中间,两头下垂即可。 特点 此菜颜色淡黄、汁明油亮、软糯柔滑、鲜咸味美、醇香适口。 菜品特色 清润滋补,柔软浓香,味道鲜美,宴会大菜。教您组庵玉结鱼翅怎么做,如何做组庵玉结鱼翅才好吃1.将鸡宰杀去净毛,开膛去内脏,洗净,剁成大块;葱、姜要拍破;干贝掰去边上老筋,洗净后放入葱、姜、料酒和水,上笼蒸发待用。 2.将鱼翅提前泡发,再将鱼翅的沙质和腐坏部分除去,用清水细心地清洗干净,再用干净白布包好(以免将翅苞弄散,影响质量),放入垫有底篾的沙锅内,加入料酒和清水,在火上烧开后,用冷水将鱼翅凉透,再把冷水倒掉,使海腥异味吐出,然后再换清水烧开,待鱼翅无异味时,换用鸡汤1000毫升,加入料酒和葱,姜,在旺火上烧开后移用小火煨约半小时。从沙锅内取出鱼翅,这道汤倒掉不要,然后将葱、姜和猪肘肉放入沙锅,再放入鱼翅、鸡块、干贝汤,料酒和适量的水,用盘盖上,用小火煨4小时左右,煨至鱼翅浓香,柔软,烂透(用筷子夹翅针的中间,两头垂下即可),然后去掉鸡肉、肘肉和葱姜。 3.食用时将鱼翅上火,加入味精、胡椒粉,调好味,收成醇香汁浓,取出鱼翅,解开白布,装入大深盘内,将浓汁浇盖在鱼翅上,淋鸡油即成。 小帖士-食物相克: 猪肘:猪肉不宜与乌梅、甘草、鲫鱼、虾、鸽肉、田螺、杏仁、驴肉、羊肝、香菜、甲鱼、菱角、荞麦、鹌鹑肉、牛肉同食。食用猪肉后不宜大量饮茶。 历史文化 “红煨鱼翅”又名“组庵鱼翅”,是湖南地方名菜。组庵鱼翅这道菜是清末湖南督军谭延闿家宴名菜,谭延闿(注:常被误写为谭延恺,1880-1930),字祖安、祖庵,号无畏、切斋,湖南茶陵人,生于浙江杭州。是一位有名的美食家。民国政府前行政院院长谭延闿氏好食鱼翅,每餐必进,非鱼翅不饱,几至成癖。有一次赴某君招宴,席间主人大谈鱼翅之不足食,喻为味同嚼蜡,谭氏唯唯。酒至半酣,鱼翅未见上席,而主人遍请宾客随意点菜,询及谭氏时,谭莞尔以答曰:“如蒙不弃,请赐嚼蜡如何?”。组庵先生无论自己请客或别人请他吃饭,都按他的要求制作此菜,后来人们称为组庵大菜,饮誉三湘。因此,菜为谭家家厨所创,故称为“组庵鱼翅”。谭延闿因其颇“好吃”,亦精擅食法,其享有盛名的“谭家菜”为湘菜和官府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好美食,一生颇多佚闻。 湘菜特点 湘江流域的菜以长沙、衡阳、湘潭为中心,是湖南菜系的主要代表。它制作精细,用料广泛,口味多变,品种繁多。其特点是:油重色浓,讲求实惠,在品味上注重酸辣、香鲜、软嫩。在制法上以煨、炖、腊、蒸、炒诸法见称。煨、炖讲究微火烹调,煨则味透汁浓,炖则汤清如镜;腊味制法包括烟熏、卤制、叉烧,著名的湖南腊肉系烟熏制品,既作冷盘,又可热炒,或用优质原汤蒸;炒则突出鲜、嫩、香、辣,市井皆知。著名代表菜有:“海参盆蒸”、“腊味合蒸”、“走油豆鼓扣肉”、“麻辣子鸡”等,都是名菜佳肴。 洞庭湖区的菜,以烹制河鲜、家禽和家言见长,多用炖、烧,腊的制法,其特点是芡大油厚,咸辣香软。炖菜常用火锅上桌,民间则用蒸钵置泥炉上炖煮,俗称蒸钵炉子。往往是边煮边吃边下料,滚热鲜嫩,津津有味,当地有“不愿进朝当驸马,只要蒸钵炉子咕咕嘎”的民谣,充分说明炖菜广为人民喜爱。代表菜有:“洞庭金龟”、“网油叉烧洞庭桂鱼”,“蝴蝶飘海”、“冰糖湘莲”等,皆为有口皆碑的洞庭湖区名肴。 湘西菜擅长制作山珍野味、烟熏腊肉和各种腌肉,口味侧重咸香酸辣,常以柴炭作燃料,有浓厚的山乡风味。代表菜有:“红烧寒菌”、“板栗烧菜心”、“湘西酸肉”、“炒血鸭”等,皆为驰名湘西的佳肴。 综观湖南菜系的共同风味是辣味菜和腊味菜。以辣味强烈著称的朝天辣椒,全省各地均有出产,是制作辣味菜的主要原料。腊肉的制作历史悠久,在我国相传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三地区的菜各具特色,但井非截然不同,而是同中存异,异中见同,相互依存,彼此交流。统观全貌,则刀工精细,形味兼美,调味多变,酸辣著称,讲究原汁,技法多样,尤重煨烤。“日夜江声下洞庭”,随着时代的前进和国家经济的发展,湘菜这朵奇葩,将会开得更加鲜艳夺目。 1958年4月□□和其他中央领导人视察长沙火宫殿菜馆,并品尝了该店的名菜,给予很高的评价。湘菜的主要名菜有“东安子鸡”、“红煨鱼翅”、“腊味合蒸”、“面包全鸭”、“油辣冬笋尖”、“板栗烧菜心”、“五元神仙鸡”、“吉首酸肉”等。其中“红煨鱼翅”又名“组庵鱼翅”,是湖南地方名菜。烹调方法是用鱼翅加鸡汤、酱油等,用小火煨制而成,汁浓味鲜,以清鲜糯柔著名。清代光绪年间进士谭组庵十分喜欢吃此菜,其家厨便将黄煨鱼翅的制法作了改进,加上鸡肉、五花猪肉和鱼翅同煨,使鱼翅更加软糯爽滑,汤汁更加醇香鲜美。谭进士食之称赞不已,从此闻名天下。因此,菜为谭家家厨所创,故称为“组庵鱼翅”。 营养价值 鱼翅(干):鱼翅胶质丰富、清爽软滑,是一种高蛋白、低糖、低脂肪的高级食品。鱼翅含降血脂、抗动脉硬化及抗凝成份,对心血管系统疾患有防治功效;鱼翅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有利于滋养、柔嫩皮肤黏膜,是很好的美容食品。 78|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粉蒸牛肉 粉蒸牛肉是四川省汉族传统名菜之一,属于川菜系。主料是牛肉和大米,主要烹饪工艺是蒸。菜品鲜嫩醇香、麻辣适口。把牛肉剔去筋膜,横切薄片,加甜面酱,豆瓣料酒,酱油,白糖,花椒粉,辣椒粉和炒米粉拌匀;用青菜叶垫在笼底,倒入拌好的牛肉,用大火蒸熟;用香油,葱花调成葱花油,淋在牛肉上,原笼上桌即成。 所需食材 瘦牛肉370克,大米75克。调料植物油50克,酱油30克,花椒、胡椒粉各3克,辣椒粉2克,葱、姜各8克,料酒13克,豆瓣酱30克,四川豆豉5克,香菜少许。 做法 做法一 食材准备 瘦牛肉370克,大米75克。调料植物油50克,酱油30克,花椒、胡椒粉各3克,辣椒 粉2克,葱、姜各8克,料酒13克,豆瓣酱30克,四川豆豉5克,香菜少许。 制作步骤 1、大米炒黄磨成粗粉。葱切成葱花。豆豉剁细。姜捣烂后用少许泡之香菜洗净切碎。 2、牛肉切成薄片(长4厘米、宽2.5厘米)用油、酱油、姜水豆豉、豆瓣酱、胡椒粉、大米粉等拌匀,放入碗中上屉蒸熟,取出翻扣盘中撒上葱花。另用小碟盛香菜、花椒粉、胡椒粉上桌。[1] 做法二 食材准备 主料:黄牛肉醪糟汁酱油二米粉姜未(大米粉、糯米粉) 调料:郫县豆瓣辣椒粉花椒粉蒜泥香菜生菜油葱花 制作步骤 1.将牛肉去筋,横着肉纹切成5厘米长、3厘米宽、0.3厘米厚的片,盛入盆内 不同店家做出的粉蒸牛肉 不同店家做出的粉蒸牛肉(14张) ,放入郫县豆瓣(剁细),酱油、生菜油、醒糟汁、姜未、二米粉拌匀。分为10份装入10格小竹蒸笼内,用旺火蒸(肉质较嫩的蒸约30分钟,肉质较老且筋多的蒸制60分钟)后,将笼端离锅口。 2.上菜时将笼下垫一盘,并在牛肉上加辣椒粉、花椒粉、葱花、蒜泥、香菜拌匀即成。 注意事项 1.应选质嫩筋少的牛肉。拌米粉后要干爽。蒸的时间不能长,肉质较嫩的蒸约30分钟,肉质较老且筋多的蒸制60分钟。 2.喜味浓的可酌加豆鼓茸。不用葱姜茸,用姜汁也可。食时还可加蒜茸拌合,如法可做粉蒸排骨、粉蒸羊肉、粉蒸鳝鱼。[2] 做法三 材料:牛肉(黄瓜条是最好的),土豆,盐,糖,五香粉,酱油(生抽),蒸肉粉,料酒 制作步骤: 1、把牛肉切成片,土豆去皮切成稍厚的片 2、把牛肉用盐,少量的糖,五香粉和生抽,料酒味一下.土豆用同样的料味好,但是不用放料酒.味上20分钟. 3、把味好的土豆和牛肉,均匀的粘上蒸肉粉,然后一片土豆,一篇牛肉的摆到牌子中.蒸锅上气后,蒸25分钟就做好了。 食用须知 营养价值 牛肉 牛肉是中国人的第二大肉类食品,仅次于猪肉,牛肉蛋白质含量高,而脂肪含量低,所以味道鲜美,受人喜爱,享有“肉中骄子”的美称。 1.牛肉富含蛋白质,氨基酸组成比猪肉更接近人体需要,能提高机体抗病能力,对生长发育及术后,病后调养的人在补充失血、修复组织等方面特别适宜,寒冬食牛肉可暖胃,是该季节的补益佳品; 2.牛肉有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化痰息风,止渴止涎之功效,适宜于中气下隐、气短体虚、筋骨酸软、贫血久病及面黄目眩之人食用; 3.水牛肉能安胎补神,黄牛肉能安中益气、健脾养胃、强筋壮骨。[3] 大米 大米可提供丰富b族维生素;大米具有补中益气、健脾养胃、益精强志、和五脏、通血脉、聪耳明目、止烦、止渴、止泻的功效;米粥具有补脾、和胃、清肺功效。 干煸牛肉丝 干煸牛肉丝是四川地区汉族传统名菜,属于川菜菜系,以牛肉为制作主料,干煸牛肉丝的烹饪技巧以干炒为主,口味属于家常味。此菜是效仿四川名菜干煸牛肉丝而制做的,面筋丝呈牛肉丝的酱红色,芹菜嫩绿鲜香,麻、辣、咸、鲜、香、甜,六味俱全,下饭佐酒皆宜。 菜品特色 类别:健脾开胃食谱 工艺:干炒 口味:麻辣味 食用:中餐晚餐 口感:麻、辣、咸、鲜、香、甜,六味俱全,下饭佐酒皆宜。 主料:水面筋200克芹菜100克 调料:姜5克豆瓣酱15克辣椒粉5克花椒粉3克酱油10克白砂糖7克盐2克料酒15克味精2克花生油20克 做法 做法一 1.将面筋切成一分厚的薄片,再切成细丝; 干煸牛肉丝 干煸牛肉丝 2.将面筋丝放入沸水煮二分钟捞出,再入清水浸泡片刻,搌于水分待用; 3.芹菜洗净,撕去老筋切成寸段; 4.豆瓣酱斩碎; 5.炒锅洗净置火上,放入花生油,烧至六成热时,放入面筋丝煸炒,加入精盐,继续煸炒至面筋丝呈浅黄色; 6.再加入豆瓣酱、辣椒粉,在锅内翻拌均匀; 7.然后加入白糖、酱油、料酒、芹菜、姜丝、味精,翻拌均匀后,撒上花椒粉即可装盘上桌。 做法二 食材准备 牛里脊肉180克、芹菜100克、鸡粉适量、姜适量、蒜适量、花椒适量、干辣椒适量、料酒2小勺、生抽适量、郫县豆瓣酱适量、香菜适量、白糖少许、植物油适量 制作步骤 1、将牛肉洗净沥干,横切成丝;香芹剪去根与叶子后洗净,切成约3厘米长的段;干辣椒洗净后用剪刀将其竖向剪开,去籽后再剪成条;生姜切丝,大蒜去皮切片,郫县豆瓣剁碎,香菜洗净切成段2、热锅放油,放入花椒,炸出香味后下入牛肉丝炒散后继续煸炒,要一直将水分炒干 3、加入2小勺料酒,炒匀;再下入干辣椒、生姜、大蒜、郫县豆瓣,继续将牛肉煸酥 4、下入芹菜,再加入适量的盐、鸡粉、少许白糖,炒至芹菜断生后放入香菜与生抽,炒匀后即可出锅。 做法三 1.芹菜应选择较嫩的部位; 2.煸炒面筋丝时,应快速翻炒以防粘锅,并注意上色均匀; 3.下入豆瓣酱和辣椒粉后,以炒出红油为佳。 干煸牛肉丝而面筋丝呈牛肉丝的酱红色,芹菜嫩绿鲜香,麻、辣、咸、鲜、香、甜,六味俱全,下饭佐酒皆宜。 做法四 主料:水面筋200克芹菜100克 调料:白糖2克料酒5克盐2克酱油3克蛋清少许玉米淀粉5克姜5克豆瓣酱15克辣椒粉5克花椒粉3克料酒15克味精2克花生油20克 制作步骤 1.准备好原料; 2.顺着牛肉的纹路切成丝条; 3.在牛肉丝中加入1克泡打粉;半克的嫩肉粉少许清水保证肉的表面湿润反复抓匀1-2分钟。再加入白糖2克;料酒5克;盐2克;酱油3克;蛋清少许;玉米淀粉5克抓匀备用。 4.锅中烧水准备焯牛肉丝; 5.待水温到80度即可将牛肉丝下入锅中; 6.半分钟之后捞出,用凉水清洗备用; 7.起油锅,将牛肉丝倒入; 8.放入辣椒面、干辣椒和花椒面加入适量盐煸炒一下; 9.放入芹菜、鸡精和少许糖; 10.出锅前再加入少许的花椒面、辣椒面、孜然粉和香油即可出锅。 营养价值 编辑 水面筋:面筋的营养成分尤其是蛋白质含量,高于瘦猪肉、鸡肉、鸡蛋和大部分豆制品,属于高蛋白、低脂肪、低糖、低热的食品。 干煸牛肉丝 干煸牛肉丝 芹菜:芹菜的平肝降压作用,主要是因为芹菜中含酸性的降压成分,动物实验证明对兔、犬静脉注射有明显降压作用。临床对于原发性、妊娠性及更年期高血压均有效。从芹菜子中分离出的一种碱性成分,对动物有镇静作用,对人体能起安神的作用,有利于安定情绪,消除烦躁。芹菜含有利尿有效成分,消除体内钠潴留,利尿消肿。临床上以芹菜水煎可治疗乳糜尿。芹菜是高纤维食物具有抗癌防癌的功效,它经肠内消化作用产生一种木质素或肠内脂的物质,这类物质是一种抗氧化剂,高浓度时可抑制肠内细菌产生的致癌物质。它还可以加快粪便在肠内的运转时间,减少致癌物与结肠粘膜的接触,达到预防结肠癌的目的。 芹菜适合人群: 一般人群均可食用。 1.特别适合高血压、动脉硬化、高血糖、缺铁性贫血、经期妇女食用; 2.芹菜性凉质滑,脾胃虚寒、大便溏薄者不宜多食,芹菜有降血压作用,故血压偏低者慎用;计划生育的男性应注意适量少食。 芹菜食疗具有有平肝清热,祛风利湿,除烦消肿,凉血止血,解毒宣肺,健胃利血、清肠利便、润肺止咳、降低血压、健脑镇静的功效。 79|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g|晉江文學城|),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是糖醋味型中具有代表性的一道大众喜爱的特色传统名菜,它选用新鲜猪子排作料,肉质鲜嫩,成莱色泽红亮油润。 沪,浙,川,淮扬四个菜系中都有这个菜。 沪菜用料简单注重的是酸甜的口味里面用到了番茄酱这也是沪菜的特点,浙菜用料丰富,做法精细,色、香、味具全,川菜即使做糖醋排骨也不忘加葱姜花椒。 糖醋排骨的调配汁只有沪菜会加番茄酱,沪菜口味偏淡,浙菜和川菜偏重。 沪菜浙菜的糖醋排骨属于烧菜,而川菜中的糖醋排骨是四川一道很有名的凉菜,用的是炸收的烹饪方法,属于糖醋味型,琥珀油亮,干香滋润,甜酸醇厚,是一款极好的下酒菜或是开胃菜。颇受中国人民喜爱。 淮扬菜的糖醋排骨在技法上兼顾了浙菜的和川菜的特点,口味上结合沪菜的特点,用糖醋,葱蒜调味,用油热煸,淮扬菜做法的糖醋排骨历史较其余三个菜系较短。 做法一 基本材料 肋排500克,香葱1棵,生姜1块,大蒜2瓣,淀粉适量,食用油500克(实耗45克),酱油1/2大匙,香醋1大匙,精盐1/2小匙,白糖1大匙,味精1/2小匙。 步骤 1小排500克焯水后,煮三十分钟,肉汤可以煮面条,别倒掉了。 2.用一汤匙料酒,一汤匙生抽,半汤匙老抽,二汤匙香醋(不是白醋)腌渍20分钟。 3.捞出洗净控水备用,炸制金黄,油别放多,可以省油,只要翻身的勤就好了。 4.锅内放排骨,腌排骨的水,三汤勺白糖(大胆的放糖吧,三汤匙,别怕多)。半碗肉汤大火烧开,调入半茶匙盐提味。 5.小火焖十分钟大火收汁,收汁的时候最后加一汤匙香醋,那个酸甜口就出来了。 6.临出锅撒葱花芝麻,少许味精。[1] 备注——窍门三个: 1,如何外酥里嫩——煮30分钟,这样再大火热油炸到外面焦黄,就外酥里嫩了。如果用生排骨直接炸,容易老。 2,为啥要腌渍,因为热锅热油迅速封住了肉外表,做糖醋汁的时候不容易吸收进去,排骨里面有肉腥味。 3,怎么炸排骨?——大火猛催,反正已经煮了三十分钟,早熟了,所以只要保证外面脆就可以了。 4,下锅时可以在锅里放少许醋,这样避免肉质过老。 做法二 “酸甜适中,不油不腻,口感丰富细腻,不会觉得任何一种调料的突兀。颜色呈糖稀色,不浓不淡,男女老少皆宜。因为口味比较平和,孩子们很喜欢吃。自己在家中烹饪,其实没有餐馆里那么讲究,只求快捷、好吃即可。” 主料 猪小排500克 辅料 植物油100毫升 食盐3克 料酒2汤匙 香醋2汤匙 老抽1汤匙 白糖50克 生抽1汤匙 鸡精1勺 红糖50克 步骤 1.排骨切成小块,加2汤匙料酒、1汤匙生抽、1汤匙香醋,搅匀,腌20分钟。 2.起油锅(油可以稍微多放一点),油八分热时放入腌制好的排骨,煎至排骨变成 棕色,盛出,油留到锅里。 3.油锅稍微加热一下,加入小半碗清水和1汤匙香醋(如果有肉汤更好),煮沸,再加入白糖、红糖,小火煮至变成粘稠状,煮的时候不断用筷子搅拌,防止糖粘锅。 4.换中火,倒入排骨,让排骨均匀地沾上糖醋汁。同时不断搅拌。再倒入1汤匙老抽、和5克食盐,翻炒,最后调入鸡精,即可出锅。 烹饪技巧 这道菜的关键在煎排骨,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焦,微焦、骨头酥脆就可以了。 做法三 用料 猪小排1斤 辅料 红薯粉25克 白芝麻15克 调料 花生油适量 食盐10克 酱油3汤匙 葱15克 姜10克 蒜10克 料酒1汤匙 陈醋2汤匙 白糖1汤匙 胡椒粉半茶匙 水适量 步骤 1.先把洗净排骨放入酱油、红薯粉、料酒、胡椒粉、盐腌制15分钟入味 2.用酱油、陈醋、白糖、淀粉、水及盐适量调好糖醋汁备用,锅里加油6成热放入腌制好的排骨炸7到10分钟 3.把炸制好的排骨捞出沥干油备用,锅里留少许油加入姜末、蒜末炒出香味 4.倒入炸好的排骨快速翻炒,倒入调制好的糖醋汁 5.快速翻炒到芡汁把排骨包裹住,加入葱花起锅装盘,洒上一点白芝麻点缀 食用功效 猪排骨具有滋阴润燥、益精补血的功效;适宜于气血不足,阴虚纳差者。 营养价值 糖能益脾胃、养肌肤。酸者入肝胆,养筋益韧带。糖有润肺生津、滋阴、调味、除口臭、解盐卤毒、止咳、和中益肺、舒缓肝气等功效。适当食用还有助于提高机体对钙的吸收。所有糖醋料理皆具有养益肝、脾经脉的效益。而猪排骨除含蛋白、脂肪、维生素外,还含有大量磷酸钙、骨胶原、骨粘蛋白等营养物质。排骨炖煮后,其可溶性的钙、磷、钠、钾等,大部分溢入汤中。钙、镁在酸性条件下易被解析,遇醋酸后产生醋酸钙,可以更好地被人体吸收利用,因而糖醋排骨可以提高煮排骨的营养吸收率,非常适合给老人孩子补钙。[4] 其中的猪肉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和必需的脂肪酸,并提供血红素(有机铁)和促进铁吸收的半胱氨酸,能改善缺铁性贫血;具有补肾养血,滋阴润燥的功效;但由于猪肉中胆固醇含量偏高,故肥胖人群及血脂较高者不宜多食。 其中的排骨含有丰富的骨粘蛋白、骨胶原、磷酸钙、维生素、脂肪、蛋白质等营养物质。猪肉可提供血红素(有机铁)和促进铁吸收的半胱氨酸,能改善缺铁性贫血。 其中的醋则能够祛除腥膻味,还能保护其中地营养素。 1.能减少酒精浓度,起到醒酒的作用。 2.还有使骨软化,促进钙吸收的作用。 3.可以开胃,帮助消化吸收,使食欲旺盛,消食化积 4.有很好的抑菌和杀菌作用,能有效预防肠道疾病、流行性感冒和呼吸疾病 5.能软化血管、降低胆固醇,是高血压等心脑血管病人的一剂良方。 6.对皮肤、头发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7.可以消除疲劳,促进睡眠。 龙井虾仁 龙井虾仁因选用清明节前后的龙井茶配以虾仁制作而得名,是一道具有浓厚地方风味的杭州名菜。 成菜后,虾仁白嫩、茶叶翠绿,色泽淡雅,味美清口。 菜品历史 茶叶入馔,古已有之。据唐《茶赋》载,茶乃“滋饭蔬之精素,攻肉食之膻腻”。 相传,清末安徽的厨师就已在用“雀舌”、“鹰爪”等茶叶去炒河虾仁了。 美食家高阳在《古今食事》里曾提及:“翁同龢创制了一道龙井虾仁,即西湖龙井茶叶炒虾仁,真堪与蓬房鱼匹配。” 相传,杭州厨师受苏东坡词《望江南》“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启发,选用“色绿、香郁、味甘、形美”的明前龙井新茶和鲜河虾仁烹制而成。[3] 20世纪20年代起,龙井虾仁流行于杭州百姓家庭中;30年代时,常熟厨师将其列入菜谱中;1956年,龙井虾仁名列杭州名菜中;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时,□□总理在杭州设宴招待,菜单上就有此菜。 制作方法 做法一 食材 活河虾600克,龙井新茶5克,鸡蛋1个,淀粉10克,黄酒、盐适量。 步骤 1.将河虾挤出虾肉,用清水反复清洗,至雪白,沥干水分。 2.盛到碟中,放入盐和蛋清,用筷子搅拌至有粘性,加入淀粉,腌制1小时。 3.茶用开水泡开,备用。热锅放入油,滑开虾仁后盛出。 4.用葱炝锅,放入虾仁,再加入黄酒、茶叶和茶水,迅速颠炒半分钟即可出锅。[5] 做法二 食材 新鲜虾仁,龙井新茶或者鲜茶叶,鸡蛋,味精,绍酒,精盐,熟猪油。 步骤 1.虾仁用清水反复冲洗,盛入碗内,放入盐和鸡蛋清,用筷子轻轻搅拌至有黏性时加入湿淀粉,加味精搅拌,静置,使虾仁入味。 2.将龙井茶用沸水冲泡,1分钟后倒出部分茶汤,茶叶及剩余茶汤待用。 3.将炒锅用中火烧热,倒入猪油。猪油四成热时,将虾仁倒入油锅,迅速用筷子划散。待虾仁呈玉白色时起锅,沥去猪油。将虾仁倒入油锅,倒入剩余的茶叶和茶汤,然后烹入绍酒,翻炒数次,起锅装盘。 做法三 食材 虾仁、茶叶、盐、鸡蛋清、淀粉、葱、黄酒等。 步骤 1.挤出虾肉洗净之后用盐、鸡蛋清和淀粉腌上入味。 2.茶泡开之后留取茶叶和部分茶汤备用。 3.先用温猪油滑开虾仁后捞出,再用葱炝锅,放虾仁、茶叶(带茶汤)、黄酒,迅速颠炒,勾芡出勺。 80|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脆皮蚵卷 脆皮蚵卷是一道主要运用油炸工艺制作的闽菜,配料丰富,味道鲜美,主要原料有牡蛎(鲜)、猪肉(肥瘦)、韭菜、芹菜、小麦面粉等。词条对这道菜的制作过程进行了介绍,并针对每种用料的营养价值进行了详细说明。该菜热量较高,担心肥胖者应注意适量食用。 菜谱名称 脆皮蚵卷 所属菜系 闽菜 制作材料 主料:牡蛎(鲜)200克猪肉(肥瘦)150克韭菜75克韭黄75克芹菜75克小麦面粉200克 调料:胡椒粉2克猪油(炼制)100克白砂糖15克味精5克盐2克甘薯粉15克各适量 制作工艺 1.青、黄韭菜及芹菜洗净后,去头尾切末,和绞肉(猪肉绞碎)搅拌后,加白胡椒粉、盐各2克、糖、地瓜粉各15克、味精2克调味。 2.青蚵冲洗去杂质,加适量地盐、味精和白胡椒粉搅匀备用。 3.将面粉加水和成面团,分成多个小面团,擀成薄皮,做熟。平铺润饼皮,将青韭菜、黄韭菜、蚵及绞肉放进后卷起(蚵放在所有的材料的上面)。 4.将蚵卷放进约有80度热度的油锅中,约炸3分钟,待蚵卷炸至金黄色,取出即可。 工艺提示 本品有油炸过程,需备植物油约1000克。 食谱营养 牡蛎(鲜):牡蛎中所含的蛋白质中有多种优良的氨基酸,可以除去体内的有毒物质,其中的氨基乙磺酸又有降低血胆固醇浓度的作用,因此可预防动脉硬化;牡蛎还含有维生素b12,具有活跃造血功能的作用;牡蛎中所含丰富的牛黄酸有明显的保肝利胆作用;牡蛎又是补钙的良好食品。牡蛎肉味咸、涩,性微寒;归肝、心、肾经;具有滋阴,养血,补五脏,活血.充肌之功效。 猪肉(肥瘦):猪肉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和必需的脂肪酸,并提供血红素(有机铁)和促进铁吸收的半胱氨酸,能改善缺铁性贫血;具有补肾养血,滋阴润燥的功效;但由于猪肉中胆固醇含量偏高,故肥胖人群及血脂较高者不宜多食。 韭菜:韭菜为辛温补阳之品,含有一定量的锌元素,能温补肝肾,因此在药典上有“起阳草”之称,可与现今的“伟哥”媲美。此外,韭菜含有挥发性精油及含硫化合物,具有促进食欲和降低血脂的作用,对高血压、冠心病、高血脂等有一定疗效。含硫化合物还具有一定杀菌消炎的作用。韭菜含有较多的膳食纤维,能促进胃肠蠕动,可有效预防习惯性便秘和肠癌。这些膳食纤维还可以把消化道中的头发、沙砾、金属屑甚至是针包裹起来,随大便排出体外,有“洗肠草”之称。同时韭菜还有温中行气、散血解毒、保暖、健胃的功效。 芹菜:芹菜是常用蔬菜之一,既可热炒,又能凉拌,深受人们喜爱。诸多研究表明,这是一种具有很好药用价值的植物。丰富的铁、锌等微量元素,有平肝降压,安神镇静,抗癌防癌,利尿消肿,增进食欲的作用。研究表明,多吃芹菜还可以增强人体的抗病能力。国外科学家发现,由于芹菜中富含水分和纤维素,并含有一种能使脂肪加速分解、消失的化学物质,因此是减肥的最佳食品。 小麦面粉:面粉富含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维生素和钙、铁、磷、钾、镁等矿物质,有养心益肾、健睥厚肠、除热止渴的功效,主治脏躁、烦热、消渴、泄痢、痈肿、外伤出血及烫伤等。 食谱相克 牡蛎(鲜):牡蛎肉不宜与糖同食。 猪肉(肥瘦):猪肉不宜与乌梅、甘草、鲫鱼、虾、鸽肉、田螺、杏仁、驴肉、羊肝、香菜、甲鱼、菱角、荞麦、鹌鹑肉、牛肉同食。食用猪肉后不宜大量饮茶。 韭菜:韭菜不宜与酒、菠菜、蜂蜜、牛肉同食。 芹菜:芹菜忌与甲鱼、菊花、蛤、兔肉、黄瓜、螃蟹同食。 炸菊花虾包 炸菊花虾包是江苏地区传统的汉族名点。采用虾仁250克,猪大油500克,鸡蛋清3个,水发海参10克,冬菇10克,烹制而成。 虾仁一切两段﹐海参﹑荸荠﹑冬菇﹑火腿切丁﹐焯水控干后再装盘﹐加调料腌5分钟﹐再加蛋清﹑淀粉调均制馅;将猪网油切成5张8厘米见方的小片﹐放上馅包好扎口﹐沾匀蛋清糊,油锅烧至5成热﹐将虾包逐个放入﹐炸至金黄色捞出﹐每个改成4瓣呈荷花形﹐装盘即成。 担担面 担担面是四川成都和自贡著名的地方传统面食小吃,据说源于挑夫们在街头挑着担担卖面,因而得名。用面粉擀制成面条,煮熟,舀上炒制的肉末而成。成菜面条细薄,卤汁酥香,咸鲜微辣,香气扑鼻,十分入味。担担面是川菜中代表性食物,为人们品尝川菜时的必备佳肴。 如今担担面已遍布各地,虽做法有些许不同,但因其美味受到各地人民的喜爱,已成为一种家常美食小吃。 2013年,担担面入选商务部、中国饭店协会首次评选的“中国十大名面条”。 菜品特色 担担面是四川民间极为普遍且颇具特殊风味的一种著名小吃。因常由小贩挑担叫卖,由此得名。此面色泽红。 亮,冬菜、麻酱浓香,麻辣酸味突出,鲜而不腻,辣而不燥,堪称川味面食中的佼佼者。其面条细滑,主要佐料有红辣椒油、肉末、川冬菜、芽菜、花椒面、红酱油、蒜末、豌豆尖和葱花等,口味油香麻辣,比较适口。担担面相传为1841年一个绰号叫做陈包包的自贡小贩创制,随后传入成都,因为早期是用扁担挑在肩上沿街叫卖,所以叫做担担面。日本的不少拉面馆也有四川担担面供应。 制作方法 做法一 【材料】面粉500克,红辣椒油100克,芝麻酱75克,川冬菜100克,葱花50克,花 椒面2.5克,红酱油125克,蒜末50克,豌豆尖200克 【方法】 1用富强粉500克加水125毫克和面,和匀后擀成片,再切成细面条。 2将以上佐料(按5碗计算)装入5个小碗内,每碗加入高汤少量,待面条煮好后挑在碗内即成。 产品特点:味麻辣,色鲜红。 做法二 【材料】面粉500克,德阳豆油、味精、红油辣椒、鸡蛋、油、豌豆尖、好汤、醋、葱花、芽菜、豆粉、猪肉各适量。 【方法】 1、将面粉与鸡蛋加水和成面团,用手工擀制成细韭菜叶面条。豆粉用作擀面时的散粉。 2、将豆油、醋、味精、红油辣椒、好汤、葱花、芽菜末分别放入12个碗中。 3、将猪肉剁成绿豆大小的颗粒。锅中放油,待油烧热,放肉,放干水分,加盐、豆油,上色,至吐油肉酥呈金黄色即起锅。 4、锅中的水烧开,放入面条煮熟,分别捞入12个装有调料的碗中,并将豌豆尖捞入每碗,上面放一撮好的肉臊即成。 做法三 【材料】面粉500克,辣椒油50克,麻酱50克,泡菜100克,花椒面2克,酱油100克, 蒜末50克,芹菜200克,豆嘴50克。 【方法】 1面粉加水150毫克和面,用劲面王工艺和匀擀片,手工切成细面条或者用劲面王专用机器切成面条。 2将上述调料装入5个小碗内,每碗加入劲面王汤路适量,面条煮好,(由于面特别劲道,多煮会儿没关系),把面条挑在碗内即成。 这是担担面[2]一种最新做法,在全国各地都好卖,面条特色:面劲道、味香辣,色好看。 做法四 【材料】圆细面条500克,辣椒油、酱油、葱各50克,芝麻酱35克,味精2.5克,川东菜100克,油、香油各20克。 【方法】 1、将川东菜稍洗,将其和葱分别切细末,分装5个碗内,再把其它调料分装在每个碗中待用; 2、锅中放水烧开,将面条下锅煮熟,分捞碗中即可食用。 做法五 【口味】:香 【难度】:配菜(中级) 【时间】:30-45分钟 【分类】:大众菜家常菜老少皆宜 【材料】 干面条400克、味精5克、盐3克、面条200克、肉馅400克、芽菜100克、大葱末25克、姜末10克、蒜蓉10克、辣椒面2克、芝麻酱10克、香菜少许、生抽3克、料酒3克、米醋3克、高汤10克、花椒面3克、猪油5克、香油3克 【方法】 1、锅置中火上,用猪油将葱、姜、蒜爆香,再放入盐、辣椒面、芽菜、肉末煸炒;加料酒、生抽、米醋,点少许高汤,出锅时放入味精、芝麻酱、花椒面炒匀。 2、开水下锅将面条煮熟,捞入碗中。往碗中面条里倒入适量高汤,加入炒好的酱料,撒上香菜即可。 81|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荷叶粉蒸肉 荷叶粉蒸肉是一款享有较高声誉的传统名菜。在清末,相传其名与“西湖十景”的“曲院风荷”有关。它是用当时杭州的鲜荷叶,将炒熟的米粉和经调味的猪肉裹包起来蒸制而成,其味清香,鲜肥软糯而不腻,夏天食用很适合胃口。 菜品特色 荷叶粉蒸肉是浙江省宁波地区一款享有较高声誉的汉族名菜。它是用当时宁波的鲜荷叶,将炒熟的香米粉和经调味的猪肉裹包起来蒸制而成,其味清香,鲜肥软糯而不腻,夏天食用很适合胃口。 做法 1、带皮猪五花肉500克,并切成一指见方的小块,大小可按个人喜好而定。 2、准备荷叶两大张。 3、川味辣椒香料一小盆。 4、在切好的五花肉里撒入盐与胡椒,搅拌腌制。 5、在腌好的五花肉里倒入黄酒、酱油或生抽与老抽,进行搅拌,让肉充分抹上味。 6、准备香米一碗,加入少许花椒。 7、热锅后,将香米与花椒入锅,干炒。觉得有点粘锅时就倒一点油进去,炒至香米变色成金黄。 8、将炒好的香米与川味辣椒香料混合研磨。 9、将腌好的五花肉﹑掺有辣椒的金黄香米一起混合拌好,包入荷叶内入锅蒸,先上大火10分钟,再改至中火蒸30分钟左右。 10、出锅后的成品,融合了荷叶粉蒸肉的酥嫩油滑与川菜的麻辣沁人,味之美香甚浓。 营养价值 1.炒米时不能炒焦,冷却后磨成粉不宜过细; 2.每块肉中间各剞一刀时不要剞破皮; 3.每块肉的表层和中间的刀口处都要沾上米粉。 其它做法一 材料: 五花肉300克,炒米粉140克,香葱1棵,生姜1小块,荷叶2张, 调料: 香油1小匙,酱油1大匙,料酒1/2大匙,甜面酱2大匙,五香粉适量,白糖1/2大匙, 做法: 1.将肉洗净切成方块,中间直切一刀,表皮相连,鲜荷叶用热水烫软备用,葱、姜洗净切丝, 2.将酱油、甜面酱、白糖、料酒、葱丝、姜丝、五香粉、香油放入装肉块的盆内,拌匀腌30分钟,再加炒米粉拌匀,用鲜荷叶逐块包起,上笼用大火蒸2小时左右即可。 特点: 酥烂不腻,清香可口。 厨师一点通: 炒米粉分为辣的和不辣的两种,可根据个人爱好自选。 其他做法二 菜系:浙江 特色:肉质酥烂不腻,透出荷叶清香,是杭州传统名菜中的夏令应时菜肴,佐酒、下饭或夹饼同食均佳。 原料:猪肋条肉600克酱油75毫升粳米100克鲜荷叶2张灿米100克姜丝30克葱丝30克桂皮1克□□1克丁香1克八角1克绍酒40毫升甜面酱75克白糖15克 制作: 1、将粳米和籼米淘洗干净,沥干晒爆。把八角、□□、丁香、桂花同米一起放入锅内,用小火炒拌至呈黄色,冷却后磨成粉。 2、刮尽肉皮上的细毛,洗净,切成长约6.5厘米的均匀长方块10块,每块肉中间各剞一刀。 3、将肉块盛入陶罐,加入甜面酱、酱油、白糖、绍酒、葱丝、姜丝,拌和后约置一小时,使卤汁渗入肉内。然后加入米粉搅匀,使每块肉的表层和中间的刀口处都沾上米粉。 4、荷叶用沸水烫一下,每张一切成四,放入块肉包成小方块,上笼用温火蒸二小时即成。 其它做法三 用大碗或盆一只,底上放鲜荷叶一张,将拌好粉的肉排放在上面,覆盖一张荷叶,上笼用旺火蒸2小时至酥熟,再用小张鲜荷叶将块肉分别包好,吃前再上笼用文火焖蒸30分钟即成。此法荷叶保持鲜绿,肉质更加清香有味。 相传,“荷叶粉蒸肉”与周仓有关。周仓何许人也,说明白一点,是三国时蜀汉大将关羽的“马夫”,关羽之所以成为常胜将军,除了他有青龙偃月刀和赤兔马两件宝物外,更有他得力的“马夫”周仓的功劳。所以关羽能横刀,得心应手,还全凭周仓的配合。他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能手抓热菜饭不怕烫手,疾步如飞的本领能与赤兔马试比跑,是因为他的手脚上长有一层厚厚的茸毛,不怕烫,又能快步行走,人称“飞毛”。 关羽听了之后感到奇惑,为了探知虚实,对周仓说:要与他同床共眠,而周仓不知是计,周仓一躺下就呼呼大睡,而周仓手脚上的毛扎得关羽一夜不得好宿。第二天一早起来,要周仓把手脚上的毛剃去,主子一声令下,周仓只好把手脚上的毛剃得精光,但关羽出征,周仓还得在人前马后的跟着,手脚上没有了毛,抓热菜就烫手,疾走脚上发热,这如何办呢?于是周仓摘了路边的荷叶把手脚包起,这样抓热饭菜也不烫手了,脚上也不热了。后来民间根据这一传闻创制出“荷叶粉蒸肉”这一雅俗共赏的夏令绝妙佳肴,一直流传至今。 其它做法四 原料 主料: 带皮猪五花肉500克。 配料: 糯米50克,粳米50克,10厘米见方的鲜荷叶24张。 调料: 熟猪油15克,料酒50克,精盐3克,白糖15克,八角0.5克,酱油30克。 制作方法 1.用烙铁烙尽五花肉上的余毛后,将肉放在冷水中刮洗干净,切成7厘米长、4厘米宽、0.7厘米厚的片,盛入盘中,放入料酒、酱油、精盐、白糖与五花肉片拌匀腌5分钟左右。 2.将八角掰成小块与糯米、粳米同时下锅干炒,待米炒成淡黄色即起锅,碾成粗粉,放入肉片拌匀,使肉片沾满米粉,再—片片地平放盘内,上笼用旺火蒸到半熟时,取清水50克,放入酱油,均匀地烹在粉蒸肉上,继续上笼蒸至软烂。 3.将鲜荷叶洗净,取出蒸过的粉蒸肉,逐片用鲜荷叶包好,整齐地扣入钵内,均匀地淋上熟猪油,再上笼蒸10分钟左右,取出翻扣在盘中即成。食用时用筷子剥去荷叶。 特点 清香扑鼻,软糯酥烂。 其他做法五 烹饪材料 烹饪方法 1、先把五花肉切成8厘米长0.3-0.4厘米厚的大片,往切好的肉片里放入稀黄酱。 2、倒入酱油和老抽,倒入黄酒。 3、放入白糖,再撒入少许味精。 4、倒入适量花生油和香油。 5、最后放入葱丝和姜丝,用手反复抓匀使调料和水份充分吸入到肉里。 6、把大米和八角放入锅中用小火炒制,把大米炒至金黄色时关火,然后倒入五香粉拌匀,此时锅中的温度很高,只需用余温便可把五香粉烫出香味,且不可提前放,否则五香粉易糊。 7、把炒好的大米平摊在金属盘中晾凉。 8、把晾凉后的大米连同八角放入料理机,用高速搅打三秒钟,使大米呈细颗粒状即可。 9、把搅打好的大米倒入肉中,把大米和肉混合,然后往里加入一倍的清水。 10、加入清水后用手抓匀,使之味道均匀。 11、然后蒙上保鲜膜密封好,放入冰箱冷藏腌制5-6小时使之入味。 12、把鲜荷叶的茎和叶连接的根部切掉,然后把荷叶按自己需要裁切成合适大小。 13、把裁切好的荷叶放入沸水中氽烫3分钟然后过凉,使之柔软和消毒。 14、取出腌制好的粉肉,此时的肉和米粉已充分吸饱水份也很入味。 15、然后把肉和米粉用荷叶分别包成小包,每包里只包一片肉即可。 16、包好后码入铁盘,把铁盘放入笼中。 17、盖好锅盖凉水下锅用大火烧开,水开后改用中火蒸60分钟即可。 18、蒸好后取出码盘便可上桌食用。如用小笼最好,可连同小笼上桌,这样显得更为讲究一些。 烹饪技巧 荷叶粉蒸肉特点;易码盘整齐美观、荷叶可凉血解毒、肉酥烂米粉软糯、味清香肥而不腻。 其他做法六 主料 猪后腿肉一块,荷叶一张,糯米半小碗,香菇5朵。 配料 大葱,生姜,盐,白糖,鸡精,酱油,黑胡椒碎末,熟芝麻,料酒。 做法 1、猪肉洗净切约3毫米厚的大片,加酱油、盐、鸡精、白糖、黑胡椒碎末、葱姜片、料酒拌匀码味20分钟。 2、香菇表面剔花刀。 3、糯米放入炒锅中干炒,炒至糯米微微发黄时取出晾凉,用食品加工机打碎成米粉。 4、将米粉倒入肉片中拌匀,使每片肉都均匀的沾上米粉。 5、干荷叶放入开水中烫软,洗净。 6、将裹好米粉的肉片放入荷叶中,上面放入香菇,在香菇上撒少许酱油,用荷叶将肉片包裹起来,放入蒸锅大火蒸30分钟即可。 7、将蒸好的粉蒸肉装配上盘,表面撒入葱丝和熟芝麻即可。 小诀窍 猪肉最好带点肥肉,糯米粉有了油脂才会好吃。肉片一定要腌透。 82|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酱排骨 酱排骨是一道老少皆宜的汉族传统名菜,其色泽酱红,肉质酥烂,骨香浓郁,汁浓味鲜,咸中带甜。将生排骨放入锅内煮一个开,撇去汤肉中的血沫、浮油和碎骨屑等。煮后捞出,并用清水洗干净再放入“锅垫内”(烧煮熟肉制品特制的竹篾筐)。并将大料、桂皮等香料装入布装放在锅中最下面。加水和老汤,汤水量与锅内排骨齐平,顺序加入酱油,料酒和盐。盖上锅盖用小火烧煮1.5个小时左右,改用文火焖10~20分钟,待汤变浓时即退火出锅摊于大盘中,放在通风处凉却。 菜品特色 肉质酥烂,骨香浓郁,汁浓味鲜,咸中带甜。 制作原料 排骨一斤黄糖一块八角一颗草果一颗陈皮一片桂皮、香叶各一片 调料及配料:葱、姜、盐、酱油、味精、干辣椒、料酒、甜面 做法 1.排骨洗干净,甜面酱一小碗、各种配料准备好 2.倒入适量食用油,烧热后,葱段姜片、干辣椒丢进去 3.用小火,先炒出香味 4.然后将排骨倒进去 5.转大火,将排骨翻炒至肉色开始变白 6.烹入料酒 7.将所有的配料放进去 8.调入一勺盐 9.倒入适量老抽,上色 10.翻炒均匀 11.倒入开水 12.水量以能掩住排骨为准 13.将干菇丝洗净根部泥沙,提前泡10——20分钟后,倒入排骨中 14.先大火,烧开后转中小火,盖上锅盖,焖煮20分钟 15.将甜面酱放进去 16.继续中小火,加盖,炖煮10多分钟至汤汁减少就可以了。也可开盖再烧几分钟,把汤汁收干,待排骨软烂。(我家喜欢留些汤汁拌饭吃,也喜欢排骨吃起来更有嚼头,所以特意留了点肉汁) 17.一点味精,炒匀,就可以出锅了 产品特点 滋味醇厚,骨酥肉烂,油而不腻,甜咸适中,鲜美可口。 营养价值 猪骨熬成的骨头汤有着多方面的养生功效。 它的蛋白质含量高于奶粉,其中铁、钠等远远高于鲜肉,钙的含量更是远非其他食物所能比。多喝骨头汤可减缓衰老。因为人随着年龄的增大,骨髓制造红细胞和白细胞的功能会衰退,如果能从饮食中不断摄取骨髓所含的类黏朊,则骨髓生产血细胞的功能就可以得到加强,从而达到减缓衰老的目的。因而,老年人经常食用骨头汤,不仅可有效地遏制骨髓衰老,还可防治骨质疏松症。 适用人群 适宜于气血不足,阴虚纳差者;湿热痰滞内蕴者慎服;肥胖、血脂较高者不宜多食。 蟹粉狮子头 蟹粉狮子头是江苏扬州地区特色传统名菜,属于淮扬菜系。口感松软,肥而不腻,营养丰富。红烧,清蒸,脍炙人口。主要原料是蟹肉和用猪肉斩成细末做成的肉丸,(扬州人俗称“斩肉”)。斩肉的做法很多,有清炖,有水氽的,有先油煎后红烧的,有先油炸后与其他食物烩制的,有用糯米滚蒸的。所谓狮子头则是菜肴造型——大而圆,夸张比方为狮子头。 典故 “蟹粉狮子头”是久负盛名的扬州、镇江地区传统名菜。据传,此菜始于隋朝。 当年,隋炀帝杨广来到扬州,饱览了扬州的万松山、金钱墩、葵花岗等名景之后,心里非常高兴,回到住处,仍然余兴未消。随即唤来御厨,让他们以扬州名景为题,做出几道菜来。御厨们费尽心思,终于做出了“松鼠鳜鱼”、“金钱虾饼”和“葵花斩肉”这三道菜。杨广品尝后,十分高兴,于是赐宴群臣。一时间淮扬佳肴,倾倒朝野。到了唐代,一天,郇(xun)国公韦陟(zhi)宴客,府中的名厨也做了扬州的这几道名菜。当“葵花斩肉”这道菜端上来时,只见那用巨大的肉圆子做成的葵花心精美绝伦,有如雄狮之头。宾客们乘机劝酒道:郇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应佩狮子帅印。韦陟高兴地举杯一饮而尽,说:“为纪念今日盛会,葵花斩肉不如改为‘狮子头’。”从此扬州狮子头就流传镇江、扬州地区,成为淮扬名菜。 狮子头有多种烹调方法,即可红烧,亦可清蒸。因清炖嫩而肥鲜,比红烧出名。如“蟹粉狮子头”,成菜后蟹粉鲜香,入口而化,深受人们欢迎。 做法 (1)猪肉斩成石榴米状; (2)放碗中,加葱、姜汁、蟹肉、虾子、盐、料酒、淀粉搅拌上劲; (3)青菜心洗净过油码入沙锅内,加肉汤烧开; (4)拌好的肉挤成肉丸,码在菜心上,再点上蟹黄,上盖菜叶,加盖微火焖2小时即成。 关键 此菜肥瘦肉的比例,冬季为7:3,夏季一般为5:5,春秋季一般为6:4,关键是制肉馅及炖制的火候。 小常识 怎样识别病猪肉:在买猪肉时,拔一根或数根猪毛,仔细看其毛根,如果毛根发红,则是病猪;如果毛根白净,则不是病猪。 食品用料 组成 主料:猪肋条肉(五花肉)(800克) 结构 辅料:蟹肉(125克)虾籽(1克)蟹黄(50克)生菜(200克) 调料:料酒(100克)小葱(100克)姜(30克)猪油(炼制)(50克)盐(15克)淀粉(蚕豆)(25克) 类别:淮扬菜补虚养身调理气血双补调理健脾开胃调理营养不良调理 菜品特色 口感松软,肥而不腻,营养丰富。具有清热爽神、清肝利胆、养胃的功效。 做法 做法一 流程 1.葱、姜洗净,用纱布包好挤出葱姜水备用; 2.选用6厘米左右的生菜心洗净,菜头用刀剖成十字刀纹,切去菜叶尖; 3.将猪肉细切粗斩成石榴米状,放入钵内,加葱姜水、蟹肉、虾子少许、精盐、料酒、干淀粉搅拌上劲; 4.将锅置旺火上烧热,舀入熟猪油40克,放入生菜心煸至翠绿色,加虾子少量、精盐,猪肉汤300毫升,烧沸离火; 5.取砂锅一只,用熟猪油10克擦抹锅底,再将菜心排入,倒入肉汤,置中火上烧沸; 关键时期 6.将拌好的肉分成几份,逐份放在手掌中,用双手来回翻动4~5下,捆成光滑的肉圆,逐个排放在菜心上; 7.再将蟹黄分嵌在每只肉圆上,上盖青菜叶,盖上锅盖,同烧; 8.烧沸后移微火焖约2小时,上桌时揭去生菜叶。 做法二 1、将蟹肉剥出备用,青菜洗净,将梗与叶分开备用。 2、将葱姜切丝,取小碗放水,将葱姜泡入,并用水挤抓成葱姜水。 3、将猪肉肥瘦分开,瘦肉先切丝,再改丁,然后剁碎 4、肥肉部分切丝后改刀成石榴粒 5、将肥瘦肉混合,分次加入葱姜水,顺一个方向搅拌,使肉吸足水分。 6、加入盐、鸡精、少量糖、料酒、少许生粉与一个鸡蛋,顺一个方向搅拌,直至肉上劲黏稠。 7、将剥好的蟹肉倒入,拌匀 8、取锅(最好是砂锅,继我们家高压锅阀失踪以后,我的砂锅也无故开裂了!只能用炒锅了。)平铺上一层青菜叶 9、取肉,在两个手掌之间来回摔打至实,并成形,轻放在青菜上,并在每个肉圆上盖上一片青菜叶 10、沿锅边倒下清水,没过肉圆。 11、烧开后,改小火炖2小时以上。 12.出锅上桌。 提示 1.此菜要求选料精严,制肉馅的肉要选用猪肋条肉。而肥瘦之比也要恰当、以肥七瘦三者为佳,这样,做出的狮子头才嫩。 2.在刀工上要细切粗斩,分别将肥肉、瘦肉切成细丝,然后再各切成细丁,继而分别粗斩成石榴米状,再混和起来粗略地斩一斩,使肥、瘦肉丁均匀地粘合在一起。 3.将捆后的肉馅加入各种调料,在钵中搅拌,直至“上劲”为止。 4.捆肉圆也有巧妙之处,将一份调拌好的肉馅放在手心,手指并拢,手心呈窝形,让肉馅在两只手上捆来捆去,在捆的过程中自然变圆,变光滑。捆时要用巧劲,方能使狮子头做得又圆又光滑。 5.要重视火功,在烹制肉圆时要区别情况,恰当用火。将“狮子头”放入砂锅的沸汤之中烧煮片刻,待汤再次沸腾后,再改用微火焖约两小时。这样,烹制出的“狮子头”就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之妙了。 食疗作用 猪肋条肉(五花肉)食疗作用: 味甘咸、性平,入脾、胃、肾经; 补肾养血,滋阴润燥; 主治热病伤津、消渴羸瘦、肾虚体弱、产后血虚、燥咳、便秘、补虚、滋阴、润燥、滋肝阴,润肌肤,止消渴。 83|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京酱肉丝 京酱肉丝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传统名菜,属于鲁菜。此菜咸甜适中,酱香浓郁,风味独特。选用猪里脊肉为主料,辅以黄酱或甜面酱及其它调味品,用北方特有烹调技法“六爆”之一的“酱爆”烹制而成。食用时辅以葱丝、腐皮,口味咸甜适中,酱香浓郁,风味独特。 起源 话说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老北京,在紫禁城东北方向4里多地的一个大杂院里,住着一个做豆腐的老汉,街坊邻居和经常买老汉豆腐的人只知道他姓陈,大伙都叫他陈老汉。老汉不算很老,只有五十多岁,饱经沧桑的脸显示他历尽艰苦生活的磨难,外表上看比他是实际年龄要老的多。陈老汉是东北人,老伴生下孩子,产后大出血离开了人世,是他把唯一的儿子抚养成人,娶妻生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煤矿里挖煤的儿子在一次矿难中丧命,儿媳妇也耐不住寂寞跟着别人跑了,把4岁的孩子撇给了陈老汉,祖孙俩相依为命。这些年东北是天灾*,兵荒马乱的,老家实在是呆不下了,就领着孙子一路南下到了北京城,历经艰难,几经辗转最后才在这个大杂院里住下,依靠做豆腐换点钱和孙子小狗子艰难为生。要说陈老汉做豆腐的手艺真的是一绝,由于条件有限,陈老汉每天就只能做那么几板豆腐和几斤豆腐皮,卖了豆腐买豆子再做豆腐,就这样重复着,卖剩下的豆腐渣就是祖孙俩口粮,不管怎样还可以吃饱。陈老汉对豆子质量要求很高,买好大豆还要精挑细选,挑剩下的就做成豆酱,洗、泡、磨、煮一套下来是一丝不苟,因此他做的豆腐受到大家的欢迎,连王府井烤鸭店的采买师傅也慕名前来买陈老汉的豆腐,后来就干脆每天让陈老汉送4板豆腐5斤豆腐皮到烤鸭店。这年狗子已经8岁了,老汉想着怎么也得让孩子念书啊,可是几年下来虽然靠做豆腐挣了点钱,但要还的买那小房子的钱已经所剩无几,爷俩只能勉强度日,实在是拿不出钱供狗子去读书。陈老汉在心里暗下横心,一定要多赚点钱让孙子读书。好在陈老汉的豆腐不愁卖,而且还有烤鸭店这样的主顾。每天上午陈老汉领着狗子到烤鸭店送货,一来二去和后厨的大师傅混得挺熟,看到烤炉里挂着一只只被烤得滋滋滴着油颜色红红的烤鸭,狗子久久地盯着不愿意离开,有一次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跟着爷爷屁股后面的狗子突然对陈老汉说:“爷爷,我想吃烤鸭”。陈老汉苦笑着对狗子说:“傻孩子,爷爷也想吃,可咱们吃不起啊”。可狗子依然很倔犟地说:“我就要吃烤鸭”。陈老汉连哄带骗:“那爷爷多做豆腐卖,攒够了钱过年的时候就给你买烤鸭吃”。转眼很快就到了年底,老汉早就把答应孙子的事情忘记了,可是狗子却是念念不忘,大年三十,陈老汉买了1斤多猪肉,爷俩准备包顿饺子吃,可是狗子把烤鸭的事情提了出来,让陈老汉很为难,是自己答应他的,谁想到他还记得,买是买不起的,就是买得起烤鸭店都关门过年了,看着狗子难过的样子,陈老汉很着急。想来想去他对狗子说,你在屋里等着不许出来爷爷给你做烤鸭吃,狗子破涕为笑躺在炕上静静等着。陈老汉到烤鸭店送货,经常到柜台结帐,也看到吃客们是怎样吃烤鸭的。于是他把猪肉挑出瘦的,切成很薄的片,下锅炒并放豆酱炒好,没有面饼还有点豆腐皮,切成方块,照猫画虎就做好了“烤鸭”,狗子用豆腐皮卷着大葱和“烤鸭”吃的那香就别提有多么高兴了,爷俩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春节。转过年,陈老汉就送狗子读书,狗子也还努力,毕业后就来到全聚德学徒,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成了一名水平不错的厨子,烤鸭也是常吃了,却总体会不到第一次吃烤鸭的感受,和爷爷谈起这件事,陈老汉如实告诉了他,狗子这才醒悟。经过狗子的不断改进,才有了今天酱香浓郁,肉丝细嫩的京酱肉丝。 菜品介绍 基本介绍 主配料:优质猪肉丝、葱丝 工艺:酱爆 口味:酱香味 类别 北京菜家常菜 菜品特点 咸甜适中,酱香浓郁,风味独特。 烹饪方法 编辑 做法一 京酱肉丝 京酱肉丝 制作食材 里脊肉200克,鸡蛋1个,大葱4根,淀粉适量, 食用油250克(实耗30克),香油1小匙,酱油2小匙,料酒1/2小匙,番茄酱2小匙,甜面酱3小匙,白糖1小匙。 制作流程 1.里脊肉洗净,切丝,将蛋清、酱油、淀粉、料酒加入肉丝中拌匀; 2.大葱洗净切成细丝; 3.锅内加油,加热后放入肉丝迅速滑开,待肉色变白后立即捞出; 4.锅中留适量的油,大火烧热,放入番茄酱、甜面酱、白糖,改小火用锅铲翻炒,炒至酱香扑鼻,并冒出小泡,改大火加入肉丝快炒至入味,淋上香油出锅; 5.将炒好的肉丝码在盘上,撒上葱丝即可。 特点: 咸香微甜,可口开胃。 京酱肉丝 京酱肉丝 厨师一点通: 炒酱时要用小火温油慢慢炒,并不停地搅拌,否则酱很容易糊。 做法二 制作流程 1.猪里脊肉切成细丝,用精盐、酒、酱油、香油腌10分钟,将葱切成细丝后铺在盘中; 2.将锅烧热后用60克温油将肉丝泡熟捞出; 3.锅中再放入50克油浇热,倒入甜面酱、糖、酱油、香油炒香,再加入过好油的肉丝拌炒,即可盛入铺有葱丝的盘上,食用前搅拌一下。 做法三 制作食材 猪里脊肉400克,甜面酱80克,料酒5克,味精2克,白糖20克,盐1克,淀粉2克,鸡蛋1个,油150克,姜5克。 制作流程 1.将猪肉切成丝,放入碗内,加料酒、盐、鸡蛋、淀粉抓匀,即为上浆; 2.将葱白斜切成丝放在盘中。姜切片略拍,取葱丝同放一碗内,加清水,泡成葱、姜水; 3.炒锅上火,加油,烧熟后将肉丝放入炒散,至八成熟时取出,放在盘中滤干油分; 4.炒锅上火放油,加入甜面酱略炒,放入葱、姜水、料酒、味精、白糖,不停炒动甜面酱,待白糖全部熔化,且酱汁开始变粘时,将肉丝放入,不停地炒动,使甜面酱均匀地沾在肉丝上; 5.肉丝放在盛有葱丝的盘中,将葱丝基本盖住,食用时拌匀即可。 做法四 制作食材 素肉丝300公克、姜1小块 腌肉料:盐1/3小匙、酒1小匙蛋白1/2个、太□□2小匙甜面酱1大匙、 制作要领 素肉丝泡软并略炸过后,炒起来比较酥软好吃。 制作流程 1、素肉丝加水泡软后沥乾,姜切细末备用。 2、素肉丝加姜末、腌料拌匀,并浸腌15分钟;然后放入热油中略炸30秒~1分钟。 3、另以2大匙油热锅后,放入素肉丝、调味料炒2~3分钟即完成。 做法五 制作食材 工艺:酱□□味:酱香味 主料:猪里脊肉(250克)大葱(200克) 辅料:鸡蛋(75克) 调料:姜(10克)甜面酱(50克)料酒(5克)白砂糖(5克)酱油(8克)盐(3克)味精(2克)花生油(25克) 制作流程 1.葱姜洗净均切成丝。再将一半葱丝放入盘中央。将猪里脊肉切成丝,放入碗中,加入料酒、精盐、味精调匀,放入蛋清、淀粉上浆抓匀。 2.锅内加油烧至三成热,将肉丝入勺滑散,捞出沥油。 3.锅内加少许油,投入葱姜丝爆锅,加入甜面酱炒香,倒入滑好油的肉丝,快速翻炒,加入白糖、老抽、湿淀粉翻炒均匀,装盘即成。 制作贴士 因有滑油过程,需准备花生油500克。 菜品口感:色泽红润,酱香味浓郁。 做法六 1、将里脊肉现切成3毫米厚的薄片,再切成3毫米宽的细丝。放入碗中,调入料酒,倒入半个鸡蛋的蛋清,搅拌均匀,再调入干淀粉搅拌均匀,腌制10分钟。 2、大葱去掉绿色部分,只取葱白,洗净后切成4厘米长的段,再对半切开后,切成细丝,放入盘中摆好。 3、锅中倒入油,大火至8成热,有微微青烟冒出后,倒入肉丝,并用铲子快速滑散,炒到肉丝变色后,捞出备用。 4、锅中留少许的低油,调成小火,先倒入番茄酱,再倒入蚝油,最后倒入甜面酱,搅拌后倒入炒好的肉丝回入锅中,改成大火快速翻炒,使每条肉丝都挂上酱料,出锅前淋入一点香油即可。 84|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烧南北 烧南北是河北张家口市一种汉族传统名肴,属于冀菜系。所谓烧南北,就是以塞北口蘑和江南竹笋为主料,将它们切成薄片,入旺火油锅煸炒,加上一些调料和鲜汤,烧开勾芡,淋上鸡油即成。此菜色泽银红,鲜美爽口,香味浓烈。 简介 竹笋,又叫玉兰片,是产于江南一带。这种东西用来煮食、烧汤,味道鲜美,常作为烧菜的辅料,以提高菜肴的滋味。传说明代湖南益阳有位将士,新婚宴尔就离家到塞北戍边。妻子玉兰思念夫君,就每年将新收割的竹笋晒成竹笋干,等待机会捎给夫君。丈夫将这些竹笋或烧汤,或烧菜给大家吃,大家赞不绝口,有的开玩笑说:“这些竹笋是你妻子玉兰的一片心意,吃到竹笋就看到玉兰了。”由此,大家就戏称竹笋为玉兰片,北方人也开始吃到竹笋了。 口蘑是产于塞北地区的一种蘑菇(食用菌),因为它出产于张家口(张家口为长城的一个关口)以北地区,故有口蘑之称。口蘑肉质肥厚,醇香绵长。传说古时候有位商人从塞北购买了几包口蘑,经大运河运往江南。沿途河里的鱼虾追逐船舷,久久不肯离去。船老大觉得稀奇,就焚香祭拜,还是不见效果。后来随行贩运口蘑的商人意识到是口蘑的香气吸引了鱼虾,就命人打开一包口蘑,撒在河里,结果鱼虾不再追逐船舷,而是争抢着吃口蘑。这个故事说明口蘑的香气甚重,口味甚佳。 菜名由来 竹笋和口蘑这两种南北地域的美味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成为“烧南北”这种美食的。传说在清代在塞北地区流行着以竹笋和口蘑为辅料的两种菜肴。有一次一个饭馆的厨师将顾客吃剩下的烧口蘑与烧笋片回锅加热时,因为各自的量不大,就把它们烩到一起。结果这种“杂烩”的混合菜,不仅色泽红白相间,十分美观,而且鲜味浓厚,醇香可口。就这样,“烧南北”就在塞北的饭馆里诞生了,而且很快就传遍了张家口、宣化一带的长城内外,成为当地独具特色的风味美食。随着时间的以推移,对这种美味的做法也不断改进和提高,现在的做法是先将竹笋和口蘑切成薄片,放进旺火油锅煸炒,加上一些调料和鲜汤,烧开后勾芡,再淋上鸡油就做好了。这种菜肴营养丰富,可谓达到了色、香、味俱佳的境界。目前在张家口、宣化的一些较大的饭店、宾馆都有这种“烧南北”。在中高档次的筵席也都有这种风味美食。 做法 主料:香菇(干)(50克)口蘑(200克) 调料:姜(5克)酱油(20克)味精(1克)盐(5克)芡粉(5克)香油(1克)植物油(20克) 1.将口蘑稍洗,放入碗内用开水沏泡,盖上盖; 2.泡透后,原汤澄清留用; 3.口蘑加少许盐反复揉洗,用清水洗净,片两开; 4.玉兰片片成片; 5.将玉兰片、口蘑分别放开水锅内烫透; 6.坐勺上火,放入香油烧热,投入大料、姜片炸出香味; 7.烹入料酒,加入白汤,烧开,捞出佐料; 8.放入酱油、口蘑原汤、玉兰片、口蘑用文火煨焖入味; 9.调入味精,上旺火,淋入水淀粉勾芡,注入香油,颠翻过来,装盘即可。 菜系及功效 功效:补气食谱气血双补食谱祛痰食谱动脉硬化调理。 延缓衰老调理防癌抗癌调理学龄期儿童食谱。 营养成分 能量954.51千卡蛋白质23.17克 脂肪76.87克碳水化合物67.4克 叶酸1.46微克膳食纤维24.79克 维生素a0.42微克胡萝卜素2.5微克 硫胺素0.11毫克核黄素0.19毫克 烟酸18.61毫克维生素c1.54毫克 维生素e59.15毫克钙158.13毫克 磷764.48毫克钾1435.12毫克 钠2640.64毫克碘0.6微克 镁116.99毫克铁16.68毫克 锌4.42毫克硒0.66微克 铜2.47毫克锰3.72毫克 食谱营养 香菇(干):香菇具有高蛋白、低脂肪、多糖、多种氨基酸和多种维生素的营养。 特点;香菇中有一种一般蔬菜缺乏的麦淄醇,它可转化为维生素d,促进体内钙的吸收,并可增强人体抵抗疾病的能力。正常人吃香菇能起到防癌作用。癌症患者多吃香菇能抑制肿瘤细胞的生长;香菇食疗对腹壁脂肪较厚的患者,有一定的减肥效果。香菇中含腺瞟吟、胆碱、酪氨酸、氧化酶以及某些核酸物质,能起到降压、降胆固醇、降血脂的作用,又可预防动脉硬化、肝硬化等疾病;香菇多糖能提高辅助性t细胞的活力而增强人体□□免疫功能。大量实践证明,香菇防治癌症的范围广泛,已用于临床治疗。香菇还含有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对促进人体新陈代谢,提高机体适应力有很大作用;香菇还对糖尿病、肺结核、传染性肝炎、神经炎等起治疗作用,又可用于消化不良、便秘等。口蘑:富含微量元素硒的口蘑是良好的补硒食品,喝下口蘑汤数小时后,血液中的硒含量和血红蛋白数量就会增加,并且血中谷胱甘肽过氧化酶的活性会显著增强,它能够防止过氧化物损害机体,降低因缺硒引起的血压升高和血黏度增加,调节甲状腺的工作,提高免疫力;口蘑中含有多种抗病毒成分,这些成分对辅助治疗由病毒引起的疾病有很好效果;口蘑是一种较好的减肥美容食品。它所含的大量植物纤维,具有防止便秘,具有防止便秘、促进排毒、预防糖尿病及大肠癌、降低胆固醇含量的作用,而且它又属于低热量食品,可以防止发胖。中医理论认为,其味甘性平,有宜肠益气、散血热、解表化痰、理气等功效。 健康提示 1.这道菜含钠量高,高血压患者不宜多吃。 2.香菇及口蘑富含磷质,为人体生长发育所需。 香酥鸡 香酥鸡是山东地区特色传统风味名菜之一,属于鲁菜菜系。传遍济南、青岛、烟台等地区。此菜选用笋母鸡,以高汤蒸熟,火候足到,入油再炸,焦酥异常,其色红润,肉烂味美,是佐酒之美味。 做法一 食材准备 笋母鸡、大茴3两,小茴6两,红蔻3两,白蔻2两,肉蔻3两,丁香3两,白芷3两,良姜3两,草蔻3两,草果3两,花椒6两,三奈3两,荜拨3两,砂仁6两,干姜6两,香叶3两。 每一种分9包,3天后不用取出,放第2包,6天后取出第一包,放入第三包,以此循环。 制作步骤 1、卤鸡过程 把鸡毛拔净后,盘好,将卤汤烧沸后,将盘好的鸡放至锅内,用篦子压在鸡上,再压上一块净的石头,再放入调料(白糖、盐、料酒、糖色、水适量),放至锅内即可(注:按50斤汤计算:2斤盐,1斤糖,1斤料酒,烧开后1小时,再卤)。 2、卤鸡时间 蛋鸡:一般3—4小时。 公鸡:一般30分钟左右。 另外,酌情鸡的老嫩分析,所卤的时间长短而定: 蛋鸡:3—4小时闭火,焖20---30分钟即可。 公鸡:30分钟闭火,焖10分钟即可,将之捞出。 3、销售时,用剪子将鸡肚子剪几下,使之空气流通,放入80度的油锅中,进行炸制,出现外皮金黄色即可捞出,之后,表面上撒上一层辣椒粉或孜然粉,再配上一包辣椒油即可。 4、辣椒油的配制 红辣椒5斤粉碎,花椒05斤,川椒03斤,桂皮02斤粉碎,芝麻05斤,盐适量。用时把卤汤上的鸡油取出,将之拌稀成汤状,分成若干小包,一只鸡配一包。 做法二 笋母鸡1只750克、酱油75克、花生油1000克、味精3克、绍酒25克、清汤150克、姜片25克、白糖10克、花椒3克、花椒盐3克、八角3克、精盐15克、丁香2克、葱段25克 制作步骤 1.将鸡洗净,从脊背砸断鸡翅大转弯处,剁去翅尖、鸡爪、嘴、眼用清水洗净,然后用花椒、精盐将鸡身搓匀,再把葱姜拍松,加上丁香、八角一起放在鸡内腌渍2-3小时。 2.将腌好的鸡放在盆内,加清汤、酱油、绍酒、味精、白糖上展蒸烂(约40分钟)取出,把葱、姜、花椒、丁香、八角去掉。 3.油锅内加上花生油,在旺火上烧至□□成熟,将蒸烂的鸡放入漏勺内,在油中冲炸,至鸡皮显枣红色时翻过来再稍炸即可捞出。 4.食用时切成宽1.7厘米,长4厘米的块。摆在盘内,外带花椒盐料碟上席即可。 85|11.9| 庙堂原就是博弈之地。庄舜然能有这样孤注一掷的心态最好不过。两相再对了打算,又让庄舜然与齐四海派来的帮手无名熟识一番,介绍清楚山南道各州与襄州情势,寨中兄弟善恶。几日很快过去。 殿试在这一日放榜。容洛因要入宫面见各位贵女,替容明兰相看妃子人选,便不能在府中逗留等候。只让恒昌领了宫牌去听消息,待得悉各个贡生的成绩后再迟一步入宫回话。 所幸殿试放榜上并未出岔子。重澈作为阅卷大臣,得了皇帝意思挑选探花,皇帝也没有改换心意,他指了庄舜然居此位,甲等三鼎里便当真是庄舜然做了探花郎。前头的榜眼是寻常举子,状元自也不必说,非平朝慧莫属。 平家内藏隐士大能,平朝慧是平家长孙,最得家主喜爱。纵然天赋异禀,在教习上却也花了不少功夫。不消说他在官员手中“通榜”中名列首位,广交贵人。仅仅看他文章光彩,字字珠玑,亦足以压其余贡生一头。让他们与阅卷大臣心服口服。 果然也是如此。恒昌跟在身旁回话,交代已让府中婢子送了贺礼银钱给庄舜然款待其他进士,容洛插口问了一句平朝慧,那厢元妃身旁的莫姑姑立时答话,说皇帝放榜后为平朝慧赐官正五品上御史中丞——往年赐官状元,正六品上已是最高,这一下翻过从、正六品上下共三阶, 可见皇帝对他是十分喜爱。 微微颔首,容洛对平朝慧的前途一望可知。恍惚想起重澈,又开始琢磨起这二人如在朝□□事会是如何的场景。毕竟从前二人在政事上所生龃龉无数,一直也是水火不相容的。 这样的问题在放榜后也有许多人揣测。御史中丞一位上出过不少的相爷,皇帝对平朝慧的看重由此可知。一个是惊才绝艳的红人,一个是金陵平家的贵子,一块置于朝廷,往后定然少不得热闹看。 然容洛是生不出这样的心思。前头皇帝身体不适,赐了琼林宴,让容明兰与谢玄葑薛长生几人共同操办后便退回了宫中。此下嘉明殿里摆布案几,各家贵女华妆满面的叙着话,皇帝就坐在旁侧的小房间里批改奏折,暗听着在场的所有人的言语举动。 谢贵妃与元妃掌管内闱,向凌竹为太子母亲,皆要对选妃一事亲力亲为。容洛对此事不急,也不用在选妃上卖力彰显才干,到的时候各家贵女才彼此揩着手入内,见到容洛,也得过家中嘱咐,明了她在太子选妃之事上的位置。全款柔对待容洛,福身施礼的动作都颇为上心。 低腰入席。容洛颔首免礼,抬首时扫见一旁的盛婉思,轻描淡写地移了视线,看向贵女中的崔妙仪。 崔妙仪便是皇帝属意为太子妃的人选。乃是崔家长女,因其母软弱,其父凉薄,十一岁就开始辅佐其母管家。手段雷霆不留情,狠厉之余也不失公允,在各家后宅中声名赫赫。有“崔家大娘可止蛇蝎”之说。 崔妙仪之母是命妇,偶尔也需入宫。容洛因而是得见过崔妙仪几次,只是记忆不深。入宫前虽做了了解,到底比不过亲眼一见。 水眸,细叶长眉,鼻挺唇红,高耸的元宝髻两侧缀了两支点翠金蝴蝶,耳际垂着两枚金流苏耳坠,茜色长襦衬藕粉长裙,帔子挑了严谨的宝蓝色。过分的简洁与周遭贵女格格不入,但端庄大气的模样,却反而教百花失色。 她此时正在同侍婢商谈家中诸事。察觉容洛打量,扫眼看过来,刚巧撞进容洛目中。微微一顿,她向容洛呵腰福身,以作示意。 “娘子发间蝴蝶栩栩如生,人亦美如画中仙娥。”她大方行事,容洛也不闪躲。嫣然莞尔,容洛径直夸赞:“看来传言多不可信。” 两人面对而坐,中间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上座还有谢贵妃、元妃与向凌竹三位。这一下容洛开口,声量比平日大了不少,在座其余人亦是同时听闻。 目光团团聚上身来,惊诧揣摩中,有一道憎恶不已的视线让容洛难能忽略。 向绫罗已及笄,选妃适龄,也合适做向氏控制太子的枷锁。选妃是必然要参与。她对太子也多有喜欢,自然也不排斥此事。 只是她亦清楚容洛与向氏不和。明白自己为妃道路必不会顺利。原盛婉思一个就足够她不痛快,现下又来一个崔妙仪——六家地位非常,向氏与之相比全然麻雀对鲲鹏。向凌竹现今在内宫被架空了权利,有谢贵妃相助,太子妃的位置便会离她更远。这足以使她对容洛生恶。 但怎样不满,向绫罗也晓得皇帝存在。绝不敢搬弄口舌。只得哀哀地看向上座的向凌竹。 “崔家多出美娇娘,崔姑娘为长,自是美人中的美人。”向凌竹才回宫,各方各面都没稳定。如今也不愿与容洛正面对抗。可到底她无子,最疼的也就是向绫罗这个侄女,向绫罗受了委屈,求到眼前,她是避也避不得。措词少时,向凌竹笑道:“不过其他姑娘也不曾有差。正如绫罗性情温和,林姑娘知书达理,盛姑娘蕙质兰心……皆是各花各有各花的芬芳,美丽亦不尽相同。” 夸耀了自家侄女,顺带昭显自己并无偏颇。轻飘飘三两句话,倒让容洛的言论多了不少私情,令人觉着小气又不公道。 不过无人敢露思绪。皇后毒害容洛的事在座各人都晓得,容洛与皇后又同时执掌了太子选妃,得罪谁都不是好事。 席间缓缓静下去,众人一语不发。崔妙仪以知崔家与皇帝心思,却不会先露了底招人恨妒。默声望了容洛一阵。容洛睨向她,低眉倾唇:“这就是娘娘的不对了。” 贵女们纷纷扬眼。小房中的崔公公立在垂帘后头,用拂尘的细柄慢慢挑起边沿,探眼望向容洛。 语气颇沉,细细听来并无责骂。容洛珠瞳观量堂中各人脸色,微微一笑:“万花若真有各自的美。这花中就不会分什么花王花圣,更不会只牡丹倾国倾城。于本宫看来,在座娘子们是流水,江河,书卷,清风,松柏。每一人都不曾重复,亦是万中无一的佼佼。娘娘又怎能将娘子们笼统的一处论之?这般也当真委屈了她们。” 人人都爱惜自己美貌,女子尤甚。向凌竹以花喻人,是三岁小童都会的说辞,更何况,谁又喜欢自己只是万花丛中一朵寻常花?容洛此下借了万物论说美人,是当真应了“举世无双”四个字,比向凌竹的说法高了不知多少,直教诸位娘子瞬间眉目冁然,连声道谢。 容洛四两拨千斤,让向凌竹吃了瘪。向凌竹脸色立时阴郁许多,勉强地勾唇应和两句,向凌竹瞧见元妃唇际抿着的哂笑。指尖捏着袖角,压下火气,让身旁的肖掌事吩咐上菜。 办宴席是为了相看贵女,崔妙仪身份已定。容洛要做的便是护着她走到最后一步,其余的就是当真替容明兰挑选妾室。 各家姑娘都是有备而来。席上用膳时动作流利又无比稳当,酸甜苦辣的菜色吃得吃不得,面上都不曾流露过异色。一道芥末生鱼尝过三次,一道道糖醋丸子上了桌,容洛将一颗送入口中。放眼望过去,数位娘子眼中都盈盈含着泪花,一见丸子,脸面没有变幻,手下快速接过的动作倒使人不禁莞尔,心生怜惜。 一旁的崔妙仪和盛婉思倒十分平静。盛婉思有忌口,芥末是最怕吃的,生鱼片沾着芥末同姜丝,也全全吃入了腹中。表情、举止都如同平常。崔妙仪掌管家室,替其父母招待客人的时候不在少数,为防菜肴有变,她也得亲自尝过。时日渐长,什么喜欢不喜欢,也都全忘了一干二净。反观向绫罗——不喜的,吃了一口就会撇到一旁。要不就是一筷子的菜吃得极慢,磨蹭等着换另一道膳食。 本她与太子妃位也没缘分。容洛看了一眼,双唇微抿,拾起筷箸去吃前一道芥末生鱼。不想她不寻向绫罗的麻烦,向凌竹倒先找了她的茬:“本宫听闻盛姑娘不喜胡椒芥末,如今一看倒是极其普通。不晓得是否是因公主好食鱼,让姑娘领会了生鱼鲜美?说来太子也格外好鱼,若得个知己,约莫也是好事。明崇,你以为如何?” 盛婉思与孟氏同她交好之事贵女命妇皆知。向凌竹这话完完全全是在指她唆使教导盛婉思,以投容明兰之好,得他对盛婉思青眼相加——皇帝就在殿旁听着,向凌竹当众挑出此时,心思可谓叵测之至。 用膳的动作停滞。盛婉思抬眼瞧着容洛进膳,不做声回应任何,又见向凌竹满面凌冽,心下一急,才欲开口解释。只听一声银筷落桌的叮咛,柔如泉水的笑语在耳边响起,一瞬盖下她所有出声。 “当真是巧。”耳际灯笼坠子轻轻转动。容洛笑意浓烈地扬目看向向凌竹,“娘娘与本宫竟也会有想法相同的一日。” 86|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芙蓉干贝 芙蓉干贝为山东蓬莱地区特色名菜,属于鲁菜。亦为高级宴席菜式。其风味清淡、鲜美,既无浓汝艳饰,也无繁杂搭配。 主要原料是干贝、鸡蛋清,辅料:牛奶,调料:黄酒、盐、小葱、味精、姜。 所属菜系 鲁菜 历史文化 干贝是海产食品中最鲜之一。原名江瑶柱,也称江瑶珠,是扇贝的闭壳肌剥下晒干而成的; 干贝 干贝 2.本品为鲁菜名菜,亦为高级宴席菜式。其风味清淡、鲜美,既无浓汝艳饰,也无繁杂搭配。 家常做法 原料 水发干贝100克,鸡蛋清300克,鲜豌豆10克,火腿15克,鸡汤适量,料酒15克,精盐3克,味精2克,水淀粉25克,熟猪油15克,葱、姜丝各5克。 制法 1.将蒸发好的干贝捡去葱、姜,原汤滗出留用;鲜豌豆用沸水氽熟,放凉水过凉;火腿切成豌豆大小的丁待用。将鸡蛋清放入大碗内,加入(10克)料酒,(2克)精盐和少许味精,用筷子调匀,再放入适量鸡汤调匀,撇去浮沫,倒入另一个大碗中,上屉用旺火蒸约5分钟,再用小火继续蒸约5分钟即熟透。 2.炒勺置火上,加入鸡汤、干贝原汤,并放入料酒、精盐、味精和干贝、豌豆、火腿丁煮开,用水淀粉勾芡,淋熟猪油,出勺淋入芙蓉蛋上即成。 特点 色艳菜鲜,味美可口,补中益气。[1] 做法 制作材料 主料:干贝(300克)鸡蛋清(200克) 辅料:牛奶(200克) 调料:黄酒(8克)盐(5克)小葱(8克)味精(4克)姜(5克) 制作工艺 1.将水发干贝盛入盆里,加入葱、姜、黄酒5克、清水250毫升,上笼屉用旺火蒸30分钟取出,滗去蒸汁,拣去葱、姜; 2.鸡蛋清放在碗里,顺一定方向打散,加精盐、味精、牛奶调匀,倒入汤盘,上笼屉用中火蒸5分钟取出; 3.不待芙蓉面结硬,将干贝整齐地插于面上,再上笼屉蒸5分钟取出; 4.锅置旺火上,下高汤烧沸,加入精盐、味精、黄酒调匀,淋于芙蓉干贝上即成。 工艺提示 1.水发干贝加料上笼屉用旺火蒸30分钟后,滗出蒸汁。这时应注意干贝的整粒形态; 2.水发干贝即是将干贝边上的老肉去掉,用清水洗净,去沙土、霉味,上笼屉用中火蒸2小时取出。 菜品特色 口味:咸鲜味 菜品软嫩甘美,清鲜适口。 营养价值 食谱营养 干贝:干贝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a、钙、钾、铁、镁、硒等营养元素,干贝含丰富的谷氨酸钠,味道极鲜,与新鲜扇贝相比,腥味大减。干贝具有滋阴补肾、和胃调□□能,能治疗头晕目眩、咽干口渴、虚痨咳血、脾胃虚弱等症,常食有助于降血压、降胆固醇、补益健身;据记载,干贝还具有抗癌、软化血管、防止动脉硬化等功效。 鸡蛋清:鸡蛋清富含蛋白质和人体必需的8种氨基酸和少量醋酸,可以增强皮肤的润滑作用,保护皮肤的微酸性,以防细菌感染;此外,鸡蛋清还具有清热解毒作用;我国中医还认为,鸡蛋清性微寒而气清,能易经补气,润肺利咽,清热解毒,有助于延缓衰老。 牛奶:牛奶中含有丰富蛋白质、维生素及钙、钾、镁等矿物质,可防止皮肤干燥及暗沉,使皮肤白皙,有光泽;也可补充丰富的钙质,适合严重缺钙的人、少儿、老年人、易怒、失眼者以及工作压力大的女性。 牛奶味甘,性平、微寒,入心、肺、胃经;具有补虚损,益肺胃,生津润肠之功效。 食谱相克 鸡蛋清:鸡蛋清不能与白糖、豆浆、兔肉同食。 牛奶:牛奶不宜与果汁、醋、白酒、米汤、韭菜、菜花一起食用;在喝牛奶前后1小时左右,不宜吃橘子;牛奶与生鱼同食会中毒; 健康提示 干贝鲜味浓烈,营养价值很高,蛋白质含量达63%,其他还有糖、钙、磷、铁、核黄素、尼克酸等成份。 营养成分 ·热量(1039.97千卡); ·蛋白质(197.92克); ·脂肪(13.87克); ·碳水化合物(30.27克); ·膳食纤维(0.25克); ·维生素a(93.60微克); ·胡萝卜素(75.70微克); ·硫胺素(0.15毫克); ·核黄素(1.54毫克); ·尼克酸(8.22毫克); ·维生素c(3.88毫克); ·维生素e(5.07毫克); ·钙(472.49毫克); ·磷(1699.17毫克); ·钠(3446.34毫克); ·镁(375.22毫克); ·铁(20.92毫克); ·锌(16.14毫克); ·硒(247.12微克); ·铜(0.47毫克); ·锰(1.63毫克); ·钾(3418.13毫克); ·胆固醇(1074.00毫克)。 彩熘黄鱼 彩熘黄鱼是浙江宁波、舟山地区的汉族传统名菜,属于浙江菜。黄鱼味鲜,肉质丰满结实,配以火腿、鸡肉等上乘辅料烹制,三鲜合一,滋味浓醇,色彩艳丽。注意炸黄鱼,旺火定型上色,小火浸炸熟透,色呈金黄,外酥里嫩。 介绍 类别:特色菜宁波菜营养不良调理 制作工艺 1.大黄鱼挖去内脏,洗净,斩去胸鳍、背鳍,在鱼身两面剞上十字细纹刀花,抹上精盐,洒点黄酒10克稍腌,拍上干淀粉; 艺 2.炒锅置旺火,下入熟菜油,烧至七成热,将黄鱼落锅,炸至金黄色后,改用小火浸炸,至外脆里熟,捞起放在盘内; 3.另取炒锅一只,下熟猪油,烧至六成热,投入葱段5克略煸,速将鸡蛋糕丁、熟鸡脯丁倒入煸炒,烹上黄酒15克,加番茄酱、白糖、精盐、虾仁、豌豆、味精、清汤和醋,烧滚; 4.再用湿淀粉勾芡,淋上熟猪油,推匀成卤汁,浇在鱼身上; 5.撒上熟火腿丁和葱段5克,装盘即成。 工艺提示 1.炸黄鱼,旺火定型上色,小火浸炸熟透,色呈金黄,外酥里嫩; 2.因有过油炸制过程,需准备熟菜油3000克。 菜品口感 三鲜合一,滋味浓醇。 食谱营养 大黄鱼:黄鱼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矿物质和维生素,具有健脾升胃、安神止痢、益气填精之功效,对贫血、体质虚弱、中老年人、失眠、头晕、食欲不振及妇女产后体虚有良好疗效;黄鱼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硒,能清除人体代谢产生的自由基,能延缓衰老,防治各种癌症。 鸡胸脯肉:鸡胸肉蛋白质含量较高,且易被人体吸收入利用,有增强体力,强壮身体的作用,所含对人体生长发育有重要作用的磷脂类,是中国人膳食结构中脂肪和磷脂的重要来源之一。祖国医学认为,鸡胸肉有温中益气、补虚填精、健脾胃、活血脉、强筋骨的功效。对营养不良、畏寒怕冷、头晕心悸、乏力疲劳、月经不调、产后乳少、贫血、中虚食少、消渴、水肿、小便数频、遗精、耳聋耳鸣等虚弱等有很好的食疗作用。一般人群均可食用,老人,病人,体弱者更宜食用。 虾仁:虾仁营养丰富,肉质松软,易消化,对身体虚弱以及病后需要调养的人是极好的食物;虾肉中含有丰富的镁,能很好的保护心血管系统,它可减少血液中胆固醇含量,防止动脉硬化,同时还能扩张冠状动脉,有利于预防高血压及心肌梗死;虾肉还有补肾壮阳,通乳抗毒、养血固精、化瘀解毒、益气滋阳、通络止痛、开胃化痰等功效。 豌豆:豌豆中富含优质蛋白质、胡萝卜素,可以提高机体的抗病能力和康复能力,增强机体免疫功能,防止人体致癌物质的合成,降低人体癌症的发病率。豌豆中还含有较为丰富的膳食纤维,能促进大肠蠕动,保持大便能畅,起到清洁大肠,防止便秘,抗癌防癌的作用。豌豆与一般蔬菜有所不同,所含的止杈酸、赤霉素和植物凝素等物质,还具有抗菌消炎,增强新陈代谢的功能。 火腿:火腿色泽鲜艳,红白分明,瘦肉香咸带甜,肥肉香而不腻,美味可口,各种营养成分易被人体所吸收,具有养胃生津、益肾壮阳、固骨髓、健足力、愈创口等作用。 蛋糕:蛋糕的主要成分是面粉、鸡蛋、奶油等,含有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及钙、钾、磷、钠、镁、硒等矿物质,食用方便,是人们最常食用的糕点之一。 食用: 与芝麻、菊花同食易中毒; 与李子、兔肉同食,会导致腹泻。 87|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炸酱面 炸酱面是中国传统特色面食。最初起源北京,为山东鲁菜。不过在传遍大江南北之后便被誉为“中国十大面条”之一[1],流行于北京、天津,山东、河北、辽宁、吉林等北方地区,由菜码、炸酱拌面条而成。将黄瓜、香椿、豆芽、青豆、黄豆切好或煮好,做成菜码备用。然后做炸酱,将肉丁及葱姜等放在油里炒,再加入黄豆制作的黄酱或甜面酱炸炒,即成炸酱。面条煮熟后,捞出,浇上炸酱,拌以菜码,即成炸酱面。也可根据自己的口味加辣椒,醋等调味品。会更加符合自己的口味。也有面条捞出后用凉水浸洗再加炸酱、菜码的,称“过水面”。 盛行地区 炸酱面在中国北方十分流行,而陕西、天津、上海、广东、东北也有不同制法的炸酱面。韩国亦有炸酱面,是由山东华侨带入韩国,以春酱(黑豆酱)为调味料,加上洋葱、虾、肉类等。不过摆放相当精致,中间盘放面条,最中央是一撮紫色的炸酱,像一盘工艺品。炸酱面是北京富有特色的食物,由菜码、炸酱拌面条而成。将黄瓜、香椿、豆芽、青豆、黄豆切好或煮好,做成菜码备用。然后做炸酱,将肉丁及葱姜等放在油里炒,再加入黄豆制作的黄酱或甜面酱炸炒,即成炸酱。面条煮熟后,捞出,浇上炸酱,拌以菜码,即成炸酱面。也有面条捞出后用凉水浸洗再加炸酱、菜码的,称“过水面”。 炸酱面在中国的流行程度,从国内各地关于炸酱面的顺口溜可见一斑。 在北方,常见的是猪肉丁炸酱。是以半肥瘦猪肉丁加葱、姜、蒜等在油锅炸炒,加黄稀酱,盖上锅盖小火咕嘟10分钟。当肉丁被黄酱咕嘟透了,肉皮红亮,香味四讲究的则是里脊丁炸酱三鲜(虾仁、里脊、玉兰片)炸酱等,还有木樨(鸡蛋)炸酱、炸豆腐丁酱、烧茄子丁酱等素品,油而不腻。老北京人吃炸酱面,冷天讲究吃热的,谓之“锅儿挑”(完全不过水),热天吃过水面,但汤要篦尽。根据季节佐以各种时鲜小菜,谓之“全面码儿”。初春,用掐头去尾的豆芽菜(称掐菜)、只有两片子叶的小水萝卜缨,并浇上过年剩下的腊八醋。春深,在酱里放上鲜花椒蕊儿,称花椒酱,面码儿则是青蒜、香椿芽、掐菜、青豆嘴、小水萝卜缨和丝(条)。初夏则以新蒜、焯过的鲜豌豆、黄瓜丝、扁豆丝、韭菜段等为面码儿。另外,上海、广东、韩国亦有炸酱面。 来历传说 在北方,人们都以面食为主,比如北方人喜欢吃的馒头、包子、饺子、馄饨、烙饼、面条都是面食。可是北京人一提到“面”,就不是这些了,而是面条,即“面”就是面条的专有名词。 面条有“长寿”的意思,所以北京人的面里边有长寿面。其实在北京,有这样一说:“人生有三面,即洗三面、长寿面、接三面”。 所谓洗三面,就是小孩子刚出生第三天,举办个“洗三”仪式,亲戚朋友来吃孩子的面条,祝福他“长命百岁”;以后每年过生日,都得吃“长寿面”“挑寿”,意思是祝福他“福寿绵长”;人死之后的第三天,亲戚朋友要吃“接三面”,意思是表示对死者的感情连绵不断。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日常生活中,北京人也非常喜欢吃面,炸酱面、打卤面,好几种吃法,在这里我们专门讲老北京炸酱面。 北京人一般只吃抻面和切面。 抻面就是把和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用大擀面杖擀成大片,然后制作者右手用刀切条,左手推,让切好的面条粘上点干面,这样就不会粘在一起了。最后攒成一把,用双手拎起来抻,截去两头连接的地方后,就立刻放入早已沸腾的锅里。 切面呢,就是先把面团擀成薄片,然后洒上干面,一层一层地叠起来,切成丝。面条煮好后,就放“浇头儿”搅拌,之后即可食用。 吃炸酱面,比较常见的就是猪肉丁炸酱面。吃时,讲究冷天吃“锅儿挑”热面,热天吃过水凉面,并且根据季节再佐以时令小菜,做“面码儿”。 “面码儿”分时令不同,各有讲究。初春,是掐头去尾的豆芽菜、小水萝卜缨;春末是青蒜、香椿芽、青豆嘴等;初夏则是新蒜、黄瓜丝、扁豆丝、韭菜段等。 营养价值 炸酱主要原料是面条(富强粉)、猪肉和蔬菜。面条易于消化吸收,有改善贫血、 增强免疫力、平衡营养吸收等功效。而猪肉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和必需的脂肪酸,并提供血红素(有机铁)和促进铁吸收的半胱氨酸,能改善缺铁性贫血;具有补肾养血,滋阴润燥的功效;但由于猪肉中胆固醇含量偏高,故肥胖人群及血脂较高者不宜多食。 多放些蔬菜作为“面码”是非常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使炸酱面成为一种健康的饮食。否则盐分多,纤维少,维生素c和钾不足。酱本身含有较多蛋白质和b族维生素,适合与面粉搭配。 当然,需要注意的是:因为猪肉不宜与乌梅、甘草、鲫鱼、虾、鸽肉、田螺、杏仁、驴肉、羊肝、香菜、甲鱼、菱角、荞麦、鹌鹑肉、牛肉同食。所以在做炸酱面的时候要避免使用上述原料。此外,食用以猪肉为原料的炸酱面后不宜喝大量的水。 配料顺口溜 炸酱面是北京的一大特色可想而知它的流行程度, “青豆嘴、香椿芽, 焯韭菜切成段;芹菜末、莴笋片, 狗牙蒜掰两瓣;豆芽菜喝,去了根, 顶花带刺的黄瓜切细丝;心里美,切几批, 焯江豆剁碎丁,小水萝卜带绿缨; 辣椒麻油淋一点,芥末泼到辣鼻眼。 炸酱面虽只一小碗,七碟八碗是面码。 做法集锦 豆瓣酱炸酱面 【材料】:宽面条200克,猪肉馅150克,豆腐干20克,虾米20克,黄瓜20克,香菇10克,大蒜2瓣, 【调料】:食用油30克,香油1小匙,酱油1大匙,豆瓣酱2大匙,甜面酱2大匙,白 糖1小匙, 【做法】 1.虾米泡软,香菇泡软,去蒂切丝, 2.豆腐干、大蒜洗净切末,黄瓜洗净,切丝, 3.锅中倒入油,烧至五成热,爆香大蒜末,放入猪肉馅、香菇丝、虾米、豆腐干及豆瓣酱、甜面酱拌炒,加入酱油、水、白糖和香油焖炸至出味,做成炸酱。 4.把面条煮熟,捞出盛入碗中,加入炸酱及黄瓜丝,拌匀即成。 【特点】:酱香味浓,滑润爽口。 【厨师一点通】:如果用东北大酱做炸酱,会别有一番风味。[3] 热豌豆炸酱面 【原料】:五花肉、各种配菜、油、料酒、葱末、姜末、白糖、黄酱、甜面酱、豌豆、香油。 【过程】 1.把肉切成黄豆粒大小的丁。 2.油热放肉,变色后放葱、姜,炒出香味放酱下锅。下锅时最好放点温水,但只须加一次水。 3.小火慢炒,有了香味时放点白糖,酱变成红黑色时,放葱末,加香油,料酒,翻炒均匀后马上起锅。 4.酱炸好后和配菜、面一起拌匀。[3] 凉炸酱面 【原料】:面条、五花肉、配菜、植物油、料酒、葱丝、姜末、白糖、黄酱、香油。 【过程】 1.把肉切成碎丁,黄豆大小为宜。 2.取一油锅,倒入植物油,油□□成热后放入肉丁。 3.肉丁炒变色后,放葱丝、姜末,炒出香味。 4.然后放酱下锅。 5.小火慢炒,有了酱香味时放入白糖。 6.酱炒成红黑色时,加香油,料酒,翻炒均匀后起锅。 7.另取一锅,把面条煮熟后捞出,过几遍凉水,把炸好得面酱和配菜、面条一起拌匀,食用即可。 8.需要特别指出得是,凉炸酱面夏天吃为宜,南方可四季食用。 家常炸酱面 【做法】 1、鸡蛋搅匀备用,黄瓜和胡萝卜切丝备用。 2、色拉油放入炒锅中小火加热5成油温。 3、将鸡蛋放入锅中,用筷子顺时针搅拌,油最好没过鸡蛋,由于搅拌鸡蛋行程细小的颗粒,搅动的越快鸡蛋颗粒越小。 4、待鸡蛋金黄后,将豆瓣酱放入锅中,用筷子或者炒勺搅动,注意锅中的油量,个人倾向多方油,让豆瓣酱的上层汪着一层油,大约10分钟左右,闻到香味,酱料就可以出锅了。可以放些味精提味。 5、面条煮熟后放入凉开水过一下捞出盛到碗里,放入酱料黄瓜丝胡萝卜丝。 88|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臊子面 臊子面是中国西北地区特色汉族面食、著名西府小吃,以宝鸡的岐山臊子面最为正宗。在陕西关中平原及甘肃陇东等地流行。臊子面历史悠久。其中也含有配菜比如豆腐,鸡蛋等,做法简单。在《水浒传》第三回:“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这里的臊子就是肉丁的意思。 烹制方法 原料 臊子面最为重要的是臊子汤,臊子汤是臊子面的灵魂。做汤需要的主要食材有以下几种: 肉臊子作法 选较肥带皮的猪肉,猪肉中也要含有比较多的瘦精肉,七分瘦三分肥。将肉切成小碎片,片要薄。入烧开的油锅,不断搅拌翻炒,火不可过急也不可过缓。大约三成熟加入一定量的姜沫,去腥,翻炒,后加入适量的碘盐。当肉为六成熟时加陈醋,翻炒,七成熟时加入酱油,花椒等调味品(当然也可加入其他合适的调味品),当九成熟,快出锅时加入适量红辣椒粉,搅拌,微炖一会,即可出锅。期间要非常注意控制火候和时间。火不可太猛,太旺则肉可能炒老了或炒焦了,辣椒面烤糊了影响汤的色泽;火候不够,肉不熟,肉的腥味去不尽,而辣味渗的太深。只有火候控制住,肉鲜、嫩、辣,而油鲜红光亮而不是很辣。这即为肉臊子的最基本做法。 入汤菜作法 木耳,温水泡开后,切碎,待用。 豆腐,切薄片,入热清油,煎至蛋黄色,出锅,切成细小菱形状,待用。 鸡蛋,煎成蛋皮,切小菱形片,待用。 黄花菜(针金),温水泡开,切成约1.5厘米,待用。 韭菜或蒜苗,以蒜苗最佳。洗净,晾干,切成细小片,留用漂菜。 底菜:一般为胡萝卜,切为细小的末状。如果在肉臊子刚出锅,锅中留有适量的臊子中直接炒最好。也可在凉锅中先用适量臊子热锅,再倒入胡萝卜末,同时旺火翻搅,放入碘盐。半熟时,文火慢慢的焖,同时要勤翻动,一直将锅中的水分焖干,在菜快被焖熟时,放入味精、花椒等调味品。在此中要根据热锅的臊子和菜的比例,控制油和辣味合适。面有传统手擀面和机压面:手擀面,面要做到韧、劲道,沸水出锅有光泽。通常是生面做好,揉团,蒙上湿布放五六个小时后再擀,这样面有韧劲,易于擀薄切细,沸水出锅有光泽,面劲道滑润。机压面多为结婚丧葬等亲朋较多时用,节省人力和时间。 调料 选铁锅最好,注清水,旺火沸腾,放入肉臊子,再让水沸腾。后将准备的木耳、鸡蛋、黄花菜、底菜入锅,并根据需要再行调味,旺火滚沸后文火热之,加漂菜。汤要注意色正,即红、鲜、亮。汤味也可根据口味微调,但要保持酸、辣、鲜基本口味,汤成。将热汤浇到刚出锅的面上即成一碗汤滑味鲜、香美可口的臊子面。配汤是臊子面的关键所在,所谓一碗面,七分汤,汤很重要。 以上即为臊子面的基本做法,而要做得一手地地道道的臊子面,要注意许多细节,炒肉臊子和配汤时尤为重要。岐山臊子面味以酸辣为主,要在配汤时注意。关中其他地方依据也有各自口味。一般而言,越靠西的地方醋放得越少,越靠南的地方辣椒放得越多。 操作 第一步:准备工作 1、用碗盛些水,里面在放些碱粉融化开。〈目的是用来和面,面煮熟后吃起来筋。〉 2、在盆里倒些面粉,用刚化开的碱水和面,和出的面粉湿度用手抓一把面,放开后面粉散开为宜,但不可太干,多揉搓些,放置一会儿后,用压面机压或用手擀。最好是到市场去买现成的又薄又细又长的机器压面。 3、切少许姜末。〈目的是用来炝汤〉 4、切几根红萝卜成小四方块状,还有木耳成小块状,黄花成小段状。 5、将豆腐切成大片状,放在熟油锅里炸至发黄时捞出,切成小条状。 6、用鸡蛋再摊些鸡饼,切成菱形块状。 7、切多许葱花,以备用。 第二步:制作过程 一、炒菜 在锅里倒少许菜油,等熟后将切姑的红萝卜、木耳、黄花倒如炒熟。 二、做汤 1、在锅里倒少许菜油后用大火烧,等油熟之后将备好的姜末倒入油中,然后在倒如食盐、调和面、在倒入食醋后,用勺子搅直至盐化开,再倒入开水后,用慢火烧,让汤继续翻滚,这样味道会更好。(注意:盐、醋放时要一次到位,最好一次放好。) 2、在往汤里放少许鸡精(放鸡精味道最鲜),可尝一尝口味如何,要是味道还是有些淡,可再放些适量的盐和醋。 3、再往汤里放切好的鸡蛋饼、炒好的底菜、切好的豆块、猪肉臊子。 4、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往汤里放切姑的葱花、辣子油。 三、在另一锅里下面,等面熟后捞出。给每人尝芫块头的样子后,乘制作好的汤,即可食用。 岐山臊子面的特点:颜色鲜艳,气味浓香,味道好吃。面条是薄、筋、光。汤味是煎、稀、汪,味道是酸、辣、香。[2] 风味特点 一碗合格的岐山臊子面应该具有“面白薄筋光,油汪酸辣香”的特点。面条细长,厚薄均匀,臊子鲜香,红油浮面,汤味酸辣,筋韧爽口,老幼皆宜。臊子面在关中地区有其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婚丧、逢年过节、孩子满月、老人过寿、迎接亲朋等重要场合都离不开。 臊子面是陕西的风味小吃,品种多达数十种,以面:薄、筋、光,汤:煎、稀、汪,味道:酸、辣、香为特色,吃口柔韧滑爽,其中以岐山臊子面享誉最盛。臊子面的特点是面条细长,厚薄均匀,臊子鲜香,面汤油光红润,味鲜香浑厚而不腻。而岐山臊子面乡土风味尤为浓厚,以酸辣著称。岐山面要求宽汤,即汤多面少,并突出酸辣味。所谓煎、汪即面条要热得烫嘴、油要多,才能体现此面的特色。岐山面是一种高碳水化合物、高饱和脂肪酸的地方特色面食。臊子面对关中地区的人们生活的影响很大,无论喜事丧事、逢年过节、老人过寿、还是小孩满月或是家里来了亲朋都离不开臊子面。关中地区办红白事、老人过寿、孩子满月等都一般招待两顿,所谓早饭和午飨,而早饭臊子面即为主食。[3] 关中农村地区,新年第一天的早晨基本上都是臊子面。吃饭前,先端一碗汤去门前撒一些以祭奠先人和土地爷、仓神、灶神等,后才家人享用。有的也在先人像前献上一碗臊子面以示怀念。 岐山的臊子面历史悠久,起源于商周,清代已经很驰名。岐山大小饭店都供应臊子面,或者干脆就起个“岐山臊子面馆”“臊子面馆”或”老**臊子面”等只卖臊子面。 历史典故 来源于唐的“长寿面”。臊子面是在唐代”长命面”的基础上发展变化而来的。《猗觉寮杂记》上说:”唐人生日多俱汤饼,是皇亲国戚庆祝寿辰的寿面,世所谓'长命面'者也。”唐代诗人刘禹锡有诗云:”余为座上客,举箸食汤饼。”面条一类的食品,在唐代称作”汤饼”。刘诗中提及的汤饼”,就是”长命面”。 它是唐朝时款待客人的佳点。相传,苏东坡在陕西为官时,特别喜食这种面条,并写下了对它的赞美诗句:”剩欲去为汤饼客,却愁错写弄獐书。据史实,臊子肉出现在北宋时期,《梦粱录》上记载有专门加工出售臊子肉的店铺。但当时是否已经出现”臊子面”,还不得而知。到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里记下了”臊子肉面法”,所以可以肯定地说”臊子面”至少在高濂写此书前,就已经问世。 臊子面在陕西地区身价颇高。除沿袭唐代”长命面”的有关习俗,如在生日做寿时必食外,每遇婚丧喜事,或逢年过节,都要以它来款待客人。旧时,陕西农村还有这样的习俗:新媳妇过门的第二天,要在婆家举行一个隆重的擀面仪式,新媳妇当着客人的面上案擀面,以测试其技艺的高低。技术高超娴熟者,擀出的面厚薄均匀,切条细长,下到锅里不会断裂,这样的新媳妇,才能赢得大家的赞誉。 营养价值 臊子面含有丰富的香甜、滑润淀粉、糖、蛋白质、钙、铁、磷、钾、镁等矿物质,有养心益肾、健脾厚肠的功效,还有硫胺素、核黄素,纤维,维生素a,和三种氨基酸等。 89|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凉皮 凉皮是陕西,河南,甘肃非常受欢迎的传统小吃。一些地区因方言发音不同而称“酿皮”,以陕西凉皮最为著名。口味有麻辣,酸甜,麻辣,香辣等各种口味。凉皮历史悠久,据说源于秦始皇时期,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营养价值 冬天吃面皮你能保暖,夏天吃你能消暑,春天吃你能解乏,秋天吃你能去湿,凉皮真可谓是四季皆宜、不可多得的天然绿色无公害食品。《本草纲目》上说:米能养脾,麦能补心。根据原料选用和制作方法的不同,各地叫法也不同。 做法: 食材准备 精面粉5gk,菜籽油2..5gk,辣椒面1.5gk,三奈3.5g桂皮,花椒,1.5g肉寇,八角,香果2.5g。盐50g,岐山香醋150g白糖3g. 制作步骤 1、和面团:将面粉放入盆中加清水越2斤沿同一方向均匀和面成团(和面揉 面最好同一方向)稍稍揉匀,盖半干笼布静置30分钟。 2、洗面筋:盆内倒清水小半盆,取和好之面团放入,轻揉面团直到清水变为浓稠面水,取出面团将面水放一旁备用,换一新盆同样倒入小半盆清水,将刚揉过已经变小的面团放入继续轻柔。 3、制作淀粉:在大盆上面放上木架,拿罗(家用过滤杂质的铜丝罗)放在木架上,把洗好的面水用瓢舀入铜丝罗,过滤到盆中反复4到5次,过滤出的碎面筋放到面筋块上,大盆里的面水浆沉淀越5到6小时,把盆上的清水舀出,剩下的东西即是淀粉。 4、发酵:加入适量发酵粉或蒸馍发面用的“老面”,搅匀后放置温暖处静置发酵。大概一夜左右或更长时间,面水闻起来微发出酸味的时候就说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5、煮面筋:锅中倒入清水煮沸,将洗好之面筋揪成条状缠成比拇指稍粗的棒棒多个后放入锅中煮45分钟熟,用漏勺拎干水捞出后,撕成较小条片状放盘中备用 6、作面皮:将面糊置入小盆中上蒸笼中火蒸至面团半软并且不沾手的时候用勺子刮出适量大小一团,迅速用擦过油的擀面杖擀制成稍小与蒸笼笼屉大小的面皮每一张上边搽上菜籽油如此反复制作,一张张摞起放入笼屉。上笼用旺火蒸约45分钟,取出,待凉后,一张一张分开,切成蒜苗叶形的条,即成面皮。 7、配作料:将三奈,八角、香果、桂皮、花椒,研成极细的粉末,配成调料面。用旺火烧十成热,离火,待油温降至五成热时,加入辣椒面、调料面加热到十成后关火静置到不冒油烟时,分成三次倒入辣子罐油泼辣子面,每次都要搅动均匀以免油泼不均匀,有的地方糊了,有的地方没泼到还是生的。即成调料辣椒油。同时把精盐化成盐水 8、激香与润色:倒完油后搅动辣子到不冒泡时,倒入岐山用玉米、麦子、高粱等酿制的粮食醋数滴,马上搅动辣子,可见辣子再次沸腾冒泡一股香气腾起。激香的后辣子色泽鲜红油亮,闻之散发出浓浓略微带点酸味醇香的气味。激香后再等辣子不冒泡的时候,在辣子中加入少量的白糖,搅拌均匀,使白糖充分利用辣子的余热溶解于油泼辣子中。润色后的油泼辣子颜色方面显得红润厚重,辣子油显得较为粘稠(比起一般不加白糖的油泼辣子那清汤寡水的外观强太多啦)。此时的的油泼辣子因为白糖的缘故增加了一个新特性,比如调面条时会发现绝大部分的辣子油都粘在面条上,使面条颜□□人,而碗边粘的辣子并不多,充分体现了好钢用在刀刃上,决不浪费的古老陕西农民的纯朴民风[3]。 9、调味与搅拌:取面皮一张切好,面筋20g放入碗内根据食者的口味轻重及爱好,分别调入精盐、香醋及调料辣油,搅拌均匀,盛入碗内即成。[4] 秦镇米皮 秦镇位于西安市辖区户县内,毗邻西安,自古盛产优质粳米。传说秦始皇时,一年大旱绝收,无米上贡。当时刑罚严苛,乡民皆恐,求教于一乡绅。隔日,乡绅计出,制凉皮上贡!将陈年大米浸泡过夜,石磨成浆,沉淀,撇去上清,上笼蒸制,再加各种调料,即成秦镇凉皮。秦始皇尝过,绵软爽滑,酸辣可口,大悦之下,遂免当年赋税,并指定秦镇凉皮此后为皇家贡品。秦镇大米凉皮制作工艺十分讲究,从选米、碾粉到和浆、锅蒸都独具特色,因而制出的皮子具有筋、薄、细、滑等特点,再加上秦镇凉皮辣椒油制作极其考究,调料选用上等辣椒、优质菜籽油以及多种调味料,将辣椒、花椒、茴香等香料碾细加入油中,上火加热反复熬制而成,其色泽红亮,辣香诱人,因而调出来的凉皮红艳如火,清香扑鼻,酸辣爽口,再佐以豆芽、芹菜黄绿相间,堪称绝配!为关中百年来久负盛名之美食,吃上一口便终身难忘! 陕西关中平原是我国小麦的主要产地之一,以小麦面粉为原料制成的凉皮称为面皮,在陕西最为普及。改革开放以前,大米在陕西还算稀罕之物。因此那时在西安的大街小巷常有老乡推着新大米换面粉,通常一斤大米可换一斤半到两斤面粉。关于面皮的制法,陕西文坛名家贾平凹先生在其“陕西小吃小识录”中记述如下:“制法:一斤面粉用二斤水,分三次倒入,先和成稠糊,再陆续加水和稀,加盐,加碱,稀浆用手勺扬起,能拉起筷子粗细的条为宜。蒸笼上铺白纱布,面浆倒其上,摊二分厚,薄厚均匀,大火暴蒸,约六七分钟即熟。将面皮从笼箅上扣在案上,每张面皮上抹一层菜油,叠堆一起晾凉后用摆刀切成细条即成”。 西安街头所售凉皮,售卖时还各有特点:米皮白且透亮,蒸笼有多大就能蒸出多大一张,蒸好后一张与一张之间略抹熟菜油,然后一层层摞起来,堆在案头如同招牌一般。吃的时候小贩取出一张,放在铺了雪白纱布的案上,娴熟的用一把大如铡刀的利刀,几乎看都不看的“咣、咣、咣……”几下便把皮子切成筷子般粗细,然后放上盐、醋、特制的调料水、黄豆芽(或绿豆芽)等,最后用筷子挑起一撮皮子在盛满红亮的辣椒油的罐子里美美一蘸,若嫌不过瘾再用勺子挖一大勺辣椒出来,红红的,油油的,一起淋到皮子上端到食客面前,洁白的米皮、红亮的辣油,不等入口那扑鼻的香味就已经谗的人口水直流了,拌匀了尝一口,皮子筋道,口味酸辣,鲜香异常,人间美味不过如此!而面皮的大小、外观都与米皮差不多,只是颜色稍黄,两者的最大区别就是面皮里有面筋,面筋是做面皮时产生的副产品,不用再单做。好的面筋吃起来不但筋道、味香,而且里面有许多气孔,如同海绵一样,吸满了鲜美的料水和辣油,咬一口滋滋冒油,那种香辣透心、鲜美爽口的感觉实在过瘾,因此在秦镇凉皮店里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就是:“老板,多来点面筋,多搁些辣子”! 秦镇凉皮选料精良,工艺严谨,调味讲究,以“白、薄、光、软、筋、香”而闻名全国,特别是在炎炎夏季,假如你到西安街头走走,就不难发现,不论男女老少,凉皮都以它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吸引着每一个人,无论大小凉皮摊上,时刻都是人潮拥挤。而秦镇凉皮因其投资小、利润大、回报快,成为小吃经营的主项之一。 麻酱凉皮 把面粉调成糊状,盛入特制的金属凉皮箩里,摇支凉皮萝使面精平平地铺在箩底,然后放入开水锅内蒸制成熟。吃时,把面皮切成半厘米宽的条,一般加辅料为黄瓜丝,调入盐、醋、酱、芝麻酱、辣椒油等即可。 凉皮口味 也就是凉皮特点。前面说了,突现“筋”、“薄”、“细”、“穰”四大特色。“筋”,是说劲道,有嚼头;“薄”,是说蒸得薄;“细”,是说切得细;“穰”,是说柔软。正是基于这四大特点,才使得秦镇大米面皮子受到大众的普遍欢迎。 凉皮吃法 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凉吃,也是最常见的,一年中的春、夏、秋三季均可;另一种就是热吃,即把皮子蒸好后切好放在笼屉上,下有炉火加热,使皮子始终保持热腾腾的状态,这种吃法多在冬季,但也有一部分人大冬天仍要吃凉皮子,喜欢的就是那个爽劲儿。 90|11.9| 一片狼藉。 重澈到公主府时,入眼便是破败的花坛,满庭的伤员,婢子下人们或红着眼或满面青紫地抬着死人出来。然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管事方安伸手上来拦他,他半分衣角都没让方安碰到,大步走进院中,鞋履碾过死者的指尖仍不自知。更无人敢言语。 房门前拖着长长的血痕,窗棂上的点点猩红格外扎眼。此时天色初亮,廊下悬了两盏灯笼,光芒落在重澈脸上,只能见到骇人的森白。身后白鹿挡了方安,耳际吵吵嚷嚷,他站在门前,试图推开门页的手停在半空,目中一片惊惧。似乎非常害怕见到曾经见过的场景——一如当年他亲眼见到死去的容洛,素白的面容,华贵的锦衣……似乎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却再无生气。 他十分害怕。 呼吸从急促到沉重。旁下方安指使了人去拉开重澈,三四名下仆到了他身边,又被他一身森冷的气息逼得停在原地。一步不敢接近。 静默与吵嚷交错。门页陡然从内里打开,秋夕端着一盆血水,扭着头边说恒昌不仔细边迈出来,兜头撞上重澈,啊了一声,带着惊异微微福身:“重尚书。” 然而重澈并未等她说完便阔步入了房中。秋夕被他撞到一旁,左肩似被刀鞘砍了一般地吃痛。轻轻嘶了一声,秋夕瞧着重澈几步到了室中浑身血污的容洛身前,而后再不曾前进。 门打开的那刻容洛便瞧见了重澈。今日是参朝日,消息传入宫中时大约是要耽搁的。重澈是三品大员,必是不能擅离职守,她被刺杀,也预料到重澈会出现。但绝非此时才对。 浑身血腥,容洛亵衣右肋近心的地方融开一大片干涸的红色。重澈进门前她正在犹豫满手的血迹是留是洗净。骤然见重澈疾步到了眼前,冷肃得几乎吃人的模样,她稍稍一愕。扯过肩上的披风遮挡伤口的部位,低声劝慰:“我无事。” 重澈依然站在她眼前,神容眼神都没有变化。衣衫都如铁一般垂落,一丝动摇也无。 容洛从未见过这样的重澈。他往日在她面前都是温和的模样,无论是从前亲近或是如今嫌隙,他从来与她都是万分柔昵。便是有争吵,他也未曾流露过这般可怖的脸色。 “刺杀的人里有齐先生的师弟,我与他是一早说好了打算的。这些血都是牲畜的血,恒昌用羊的食囊装了放在我怀中,并非我以身涉险。”容洛踌躇片刻,轻声地同重澈解释,“你说的我都记着,只是……” 话头崩裂。容洛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说她在筹谋着让向氏坍塌,还是说二十七载傀儡——抑或是她不能安心信任于他? 室中一时静默。容洛与重澈对视。良久,重澈倾身,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兰香幽微。结实双臂带着颤抖怀过双肩,容洛微微一愣,听到重澈长长沉下叹息。 “无事便好。” 很短的一句话。并无“安心”“担忧”的词句,容洛却从其中听出了宽心二字。 他定是很着急吧?毕竟春日送去的消息,字字都在点到她性命危急,昏迷不醒。 “对不住……”伸手轻轻环过他的身侧,容洛埋头在重澈肩上。心内的戒备在这一时暂且放下,“令你忧心。” 纵然以往他曾弃她而去,她仍然没有怨过他。外边觉着她与重澈是荒漠上的鹰与狼,她却一直觉着她与重澈只是飘摇人世里的两只蜉蝣,偶然相遇,相知,在寒冷的水中相互陪伴着熬到天明。或许不得善始善终,便仅仅是这一段时日,都足以温暖孤寂的余生。 哪怕她是死在他手中。 . 连隐南死后六年,每至朝参日皇帝都必然会上朝。不论他身体变故,还是宫中某位妃子某位皇子身死,只要这一日是朝参日,皇帝都定会出现在殿上。唯有这一日。 春日消息传入宫中时,参朝的时辰被边关动乱的折子暂且耽搁。谢贵妃不知刺杀内由,领着人就来同皇帝请旨出宫——谢贵妃甚少到前朝,也极少向皇帝索要什么东西。这一下过来便带来了容洛遇刺的消息,皇帝当即允旨,让谢贵妃领了盛太医及元妃要的几位御医提先去了公主府,便也急急出了宫。 谢贵妃晚重澈一步到府中。到的时候府上仍未收拾干净,谢贵妃习过武,知晓势态格外惨烈,对容洛被刺一事更加担忧。一瞧容洛无事,又惊又喜。随即再恼怒地训斥了容洛一番。但时不待人,她弄清情况后亦配合着容洛做了戏。与后脚到府中的皇帝哭骂刺客。 容洛性子如何,皇帝心中都有数。这厢容洛遇刺,听着谢贵妃伏在薛幼元肩头难过,他暗下就已在回想与容洛有仇的世家、娘子乃至谢家仇敌。但向氏鲁莽却不蠢笨,早早算到皇帝会想到自家,依旧反其道而行,做了刺杀容洛的安排,让皇帝猜测而不能肯定,最终甚至是洗脱了向氏的罪名。毕竟前时皇后下毒容洛人尽皆知,此时再做出刺杀之事,依常人所想无异于自找死路,他家也必是会对容洛敬而远之才是。 可向氏的聪明便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他不但不避开容洛,反而派了人杀到公主府,直取容洛性命。不过容洛也非道貌岸然之人,不将此事戳穿,还借此利用了一把。 郭庆将容洛刺杀之后,持剑死士确认了她性命危急,立时带人撤去。她看死士离开,又让何姑姑悄悄将许多值钱的东西出了坊市,分别扔在几户赌徒盗贼之流的人家前。那些东西贵重,没有官家印记,那些人身份不当,最缺银钱,是决计不会将东西上交官府。这般,刺客的身份又被她模糊——皇帝此人她尤为了解。此事变成偷窃杀人,寻仇的可能依旧有。只是出于考虑,皇帝定还是要让人彻查的。 丢了名录找不得,丢了东西还不容易查么?但若真与向氏有关,皇帝是绝不能用自己的人,不然一朝事发,此事最容易被说成是他有意杀女,包庇皇后。如此,便唯有指派清清白白的宁家。 宁杏颜知晓刺杀如何,是掐着时辰到的公主府。陡听皇帝指派,望一望榻上双目紧闭的容洛,愤愤应承。 容洛清醒时日未知,谢玄葑第一次勃然大怒。皇帝忌惮着谢家,替容洛安排了一批执金吾镇守府中。换岗时辰也变作了一人到位,原先的才可离去。颇为戒备森严。 待了大半日,皇帝记挂着折子,也不好耽搁。与留在府中的两位太医命令一番,他与谢玄葑出了门。谢贵妃忧心女儿,多留一阵也不奇怪,皇帝亦不催促。 在门下上了抬舆,崔公公在一旁等候,见谢玄葑上了后头的骏马。将一张细小的纸条塞进袖中,低声与皇帝说道:“夫人来了信,正搁在选德殿里。三道尾羽,事关大殿下,说是要陛下尽快一看。” 关于容洛的消息穆万华已多年未再送来。皇帝浑浊双目微微一动,沉声道:“是与太后有关么。” “桃李不敢看。送来的时候只按着纪姑姑说的告诉了老奴。”崔公公呵腰跟在轿辇旁,“若是与太后相关,那便是太好了。” 穆万华多年来挂着丧夫独居的名头,谁人也不晓得她与皇帝间的九九,她也不敢出现于宫中,只是在暗下替皇帝做些不可告人之事。而查容洛与连隐南,正是她日夜要做的事情之一。崔公公是皇帝亲信,对皇帝许多事情都谂知保密,听其语气平淡,便是受皇帝器重的最大证据。 皇帝闻言颔首。回到宫中,他与谢玄葑商议了朝事,立时将保护容洛的安排落实下去。待中书省草拟完诏旨,皇帝方才打开穆万华送来的信件。 “嗙!” 崔公公领着旨入内。便听得殿中传来一声巨大响动。 在廊柱下收整了神色,崔公公转过拐角,俯首将圣旨放在案头,拾起掉落在案几旁的茶水,把掉落的朱砂瓮及毛笔撤下。 小太监顺着他的指示入内收整,低首时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但扬目就撞上一道震怒的目光,立马又吓得低眼。手脚都在发抖。 皇帝的脾气崔诵翁最清楚。他气怒时不喜人直视他,更不喜欢他人扬首同他说话。当年连隐南尚在,他处处受了压制,从无人将他当做太子、当做皇帝。有一回他与人争执,发了脾气端架子,当即被那人昂首嘲笑“废太子”,令他记了数年。夺得大权后他处置向氏完毕,立时让人暗下对付了那人,先是用剪子将那人舌头剪做两条,又毁了他容貌,告知他家人他已然惨死,友人亦认不出他。他想强行认亲,说出皇帝谋害,最终被家人活活打死。凄惨之至教人难以目视。 叹了叹气。崔诵翁将东西帮着收拾干净,让满头冷汗小太监赶紧出去。依然不抬首去看皇帝。仅仅候在一旁等皇帝命令。 良久,挲挲两声起身的声音。一页纸随着影子落到身前,崔诵翁垂眼去看,正是穆万华的来信。 “诵翁。明辕的身世……已经被明崇发现了。” 91|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油焖大虾 油焖大虾一道鲁菜,使用的清明前渤海湾的大对虾,使用的鲁菜特有的油焖技法,这是一道历史悠久的名菜,鲜香甜咸四种味道相辅相成,回味无穷。近些年流行的一道“油焖大虾”使用是起源于湖北潜江的卾菜,使用的是其实是淡水的鳌虾(俗称小龙虾)制作,与鲁菜的传统名菜油焖大虾不同。 传统鲁菜油焖大虾(大对虾) 清代山东学者郝懿行所著《记海错》一书载,渤海“海中有虾,长尺许,大如小儿臂,渔者网得之,两两而合,日干或腌渍,货之谓对虾。”山东海域所产对虾占全国总产量的2/3.此菜选用正式这种大对虾,身长15至20厘米,晶莹饱满、体形硕大、头部长满虾脑,滋味最佳。 在鲁菜中,油焖是主要以调味油和调料汁进行焖制成菜的一种方法。焖制时加汤量比其他焖法要少,焖制时间要短,初步熟处理一般采用煸炒或油炸的方法。油焖要求原料鲜嫩易熟,成菜色泽浅红油亮。 主料:鲜大虾750g。 调辅料:料酒15g,精盐2g,白糖10g,猪大油60g,花椒油10g,青蒜段25g,姜丝3g,姜汁5g,高汤75g。 工艺流程:刀工处理→煸炒大虾→入味焖制→收汁装盘。 制作方法: 切配将大虾洗净,从眼部剪去头须,剪去腿、爪及尾,取出沙包、沙线,每只大虾切成两段。 烹调1)炒勺置中火上,放入猪大油、花椒油烧热,加入姜丝和大虾,煸炒数下,然后用手勺轻按虾头,挤出虾脑,再放入料酒、高汤、姜汁、白糖、精盐、味精继续煸炒几下,盖上盖,把勺移至微火上焖制。 2)待虾肉焖至将要熟透,汁浓、色红时,将炒勺移至旺火上收汁,放入青蒜段,颠翻几下即可出勺装盘。 成品特点:色泽浅红油亮,口味鲜香醇厚,鲜咸微甜。 操作要领:掌握好火候,不可焖的时间过长,熟透为止,防止肉老。 用此法还可制作“油焖冬笋”“油焖排骨”“油焖冬菇”等。 做法二(家常做法) 海捕对虾500g,葱、姜、蒜片各10克。 调味料:米醋、料酒、糖、盐和花生油各适量。 1、先将对虾去除头部虾须和虾尖,用剪刀剪掉虾足,用刀将对虾背部片开去除虾的泥肠(也可以使虾更加入味); 2、炒锅烧热加入花生油,下葱、姜、蒜片爆香; 3、将对虾依次下入锅中,大火煎炒至颜色变红,并用锅铲轻轻压制虾脑,使虾脑内的虾膏慢慢流出,让虾膏和锅内的油充分融合,油也会慢慢变成红色; 4、将对虾两面煎制变为金黄色,即可将醋、料酒、酱油、糖、加入其中慢慢烹制,是对虾均匀地吸收滋味并翻身烧制,待汤汁浓稠吸附在对虾身上即可出锅装盘。幸福小贴士:1、对虾的背部开口不要太大,能去除虾的泥肠即可。2、葱姜蒜不要用高温炒制,慢火煸出香味即可,负责影响色泽。3、煎虾时一定要控制好火候,既要让虾的滋味析出,又不能把虾皮煎糊。4、将虾头里的虾膏慢慢用铲子压出,可是一道技术活,一定要轻压轻挤,还要保证虾的完整性。5、酱油的加入既能提鲜味,又能加盐味,所以就不需要加盐和味精之之类的掺合了。 做法三 中国烹饪大师屈浩演示 亚洲大厨屈浩大师制作的传统鲁菜油焖大虾,强调突出大虾本身的鲜味,调味品只有葱姜丝、糖和少许芝麻油,一切有刺激性的调味(比如辣椒、蒜)都不能放。 鄂菜油焖大虾 江汉的大虾应该是属于“螯虾”,一种淡水虾,和澳洲淡水龙虾是亲戚。 在六十年代初,江汉平原灭血吸虫,引进这种虾是为了消灭血吸虫的寄宿体——钉螺,从天津一带引进这种虾,投放在江汉平原一带的水域,这种虾繁殖能力很强,吃虾盛行大概是在上世纪的90年代中后期,那时只吃“虾球”,很少整只吃,“五七油焖大虾”的由来一般的说法是江汉油田五七钻前“小李子油焖大虾”最先做的,后来钻前家属区一带的所有餐馆都开始做这道菜,“五七油焖大虾”由此得名并盛行至今。由于当地居民反映吃虾严重扰民,由江汉油田管理局有关部门和五七地区几家单位协调,在五七俱乐部后面集中兴建小吃一条街——“五七油焖大虾美食城”。 传统的油焖大虾比潜江的“五七油焖大虾”更偏重于健康和养身,经过几年的沉淀,在营养健康和口味口感上达到极致,即保持了原料虾的营养最小的流失水平,又在口味口感上适应众口难调的食客。 由于“五七油闷大虾‘口味偏重,放入的香辛料和中药并不适合所有人体质,在江汉油田百姓中早已不用这种过时的做法,江汉油田老百姓家中的餐桌上,更多的是用蒜蓉、鹌鹑蛋或土豆、少量花椒和辣椒制作的口味轻,龙虾香气更纯正的新式”油焖大虾“,适应了当代人追求健康饮食的潮流。 油焖大虾使用的主料是“螯虾”。 中国大陆原有3种螯虾,原产于东北寒温带区,隶蛄属。华北华东于20世纪40年代引进了原产于北美的克氏原螯虾,它的生存和繁殖能力较强,分布范围显著扩大。80年代又从澳大利亚引进了澳螯虾。淡水产的各种螯虾许多种有经济价值,可供食用。人工养殖发展很快。 菜品特色 菜品色泽枣红亮丽,味香飘逸,鲜嫩微甜,油润适口,是著名的美味佳肴。 做法一 食材准备 主料小龙虾10个。 调料料酒25克,精盐适量,白糖30克,味精5克,花生油100克,香油25克,大料2克,葱段75克,姜片50克,清汤适量。 制作步骤 1、将小龙虾冲洗,剪去虾须、虾腿,由头部虾枪处剪一小口,取出沙包,再将虾背剪开,抽出沙腺。 2、炒勺上火,放入花生油,烧热,投入大料、葱段、姜片煸炒,放入大虾煸炒出虾油,烹入料酒,加入精盐、白糖、清汤烧开,盖上盖,用微火焖烤透,再将勺移正火,收汁微浓时放入味精,淋入香油即成。 注意事项 初加工时,对活鲜大虾必须进行认真择洗一定要除去沙腺和头部的沙包;焖的时间要严加控制;至虾段成熟、入味即可。 做法二 食材准备 小龙虾....500克、精盐....1.5克、青蒜.....5克、味精.....2克、鸡汤....100克、白糖.....20克、葱末....7.5克、熟猪油....50克、姜末....7.5克、芝麻油....30克、绍酒.....15克 制作步骤 1.将新鲜对虾用凉水洗净,剪去虾腿、虾须和虾尾,由头部开一个小口取出沙包,再将虾背劐开,抽出沙线,切成3段(小虾可切成2段)。青蒜去根洗净消毒,切成3.3厘米长的段。 2.将熟猪油倒入炒锅内,置于旺火上烧到五六成热,下入姜末、葱末和对虾段,煸炒几下,加入绍酒、精盐、白糖、鸡汤、芝麻油、味精。待汤烧开后,盖上盖,移到微火上焖约5分钟,再改用旺火焖,当汤汁已浓时,撒上青蒜段即成。 注意事项 1.大虾下勺,用勺颠炒数下,然后用手勺轻按虾头,挤出虾脑,成菜始红润油亮。 2.掌握火候,熟透为止,不可焖得时间过长,防止虾肉质柴汤老。 做法三 油焖大虾材料 小龙虾1500克左右(3口之家的量);大蒜头(这个用量比较大,最好用独蒜,3斤的虾配10颗左右,每颗一切为四);各种香料——主要是八角(大料)、小茴香、桂皮、白蔻、丁香、香叶等;生姜和大葱。3斤虾生姜需要约1两,切大块或厚片。大葱白2段,斜切改刀;辣椒。选用四川产灯笼椒比较好,用量依个人口味而定。花椒。宜选用四川大红袍品种,味道上佳,用量依个人口味而定;其他佐料。啤酒(3斤虾需2瓶啤酒)、白糖、白醋、老抽酱油、料酒、食用油、浓缩鸡汤料。 营养价值 1.虾营养丰富,且其肉质松软,易消化,对身体虚弱以及病后需要调养的人是极好的食物; 3.虾的通乳作用较强,并且富含磷、钙、对小儿、孕妇尤有补益功效; 4.日本大阪大学的科学家发现,虾体内的虾青素有助于消除因时差反应而产生的“时差症”。 原料配比:大虾15只(约225克)、食盐4克、酱油15克、细香葱1棵、姜4片、料酒10克、香醋5克、淀粉2克、植物油30 92|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形式转载传播。请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鱼香茄子 鱼香茄子又称余香茄子,是四川省传统的特色名菜之一。属于川菜系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鱼香味型的名菜,与鱼香猪肝、鱼香肉丝和鱼香三丝等菜齐名,深受欢迎。 鱼香茄子,乃指川人用“鱼香菜”(见鱼香菜词条-实为绿薄荷)作为调料而烹制的鲜美可口的烧茄子。 ”鱼香“与”余香“谐音,另一种说法是“余香茄子”。鱼香系列的川菜,最主要的辅料是四川辣豆瓣酱。主料配以四川辣豆瓣酱加上其他调料烧出来的菜肴,其味厚重悠长,余味缭绕,回味无穷,故称余香。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餐馆菜单上书写的有“余香茄子”菜名。 菜品历史 相传很久以前在四川有一户生意人家,他们家里的人很喜欢吃鱼,对调味也很讲究,所以他们在烧鱼的时候 都要放一些葱、姜、蒜、酒、醋、酱油等去腥增味的调料。 有一天晚上,这个家中的女主人在炒另一只菜的时候,她为了不让配料浪费,她把上次烧鱼时用剩的配料都放在这款菜中炒和,当时她还以为这款菜可能味不是很好吃,可能家中的男人回来后不好交待,正在她发呆之际,她的老公做生意回家了。 这个老公不知是肚饥之故还是感觉这碗菜的特别,而他还没等开饭就用手抓起来往嘴中咽,还没等一分钟,他迫不及待地问老婆此菜是用何做的,在结结巴巴之时,她意外地发现老公连连称赞其菜之美味,她老公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句“这么好吃是用什么做的”,老婆这才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一遍。 而这款菜正是用烧鱼的配料来炒和其它菜肴,才会回味无穷,所以取名为鱼香炒,由此而得名。 后来这款菜经过了四川人若干年的改进,现已早早列入四川菜谱,如鱼香猪肝、鱼香肉丝、鱼香茄子和鱼香三丝等。如今因此菜风味独特,深受各地的人们所欢迎,进而风靡全国。 原料 1.茄子4只约450克,油2汤匙,麻油2茶匙,生粉1茶匙十水1汤匙,芫荽2棵切碎。 2.蒜茸2茶匙、姜茸1茶匙、葱1棵切粒 3.镇江醋、黄砂糖各2汤匙,四川辣豆瓣酱茶匙(满),鸡粉1/2茶匙(随意)酱油1汤匙。 做法一 基本准备 1.茄子洗净去蒂,从上到下,相间地削去一部分外皮,切5厘米(2英寸)段,每段直切成两半,每半切3片。 2.每两个切好的茄子用胶膜包好,分别放在转盘两边,大火热5分钟。移开,搁置5分钟,解去胶膜,放疏箕内沥去多余水分。 3.备好鱼香料,调味料及生粉水。 一般加热法 2公升浅锅内下油,大火热2分钟。加入鱼香料,大火热2分钟。拌入调味料及生粉水,大火热1分钟。小心加入茄子,浇汁在上,大火多热1分钟。淋入麻油,撒下芫荽供食。 做法二 烤盘法 大火预热烤盘5分钟。下油及鱼香料同铲匀,淋下调味料,小心放入茄子,加盖,大火热2分钟。拨茄子向盘之四周,中间留空位,倒入生粉水,搅拌后大火热1分钟。拌匀茄子及汁液,淋入麻油,撒入芫荽装盘供食。 做法三 先调鱼香碟。也可以不调,直接往锅里放,但对火候和准确度要求比较高,适合专业师傅或高手。 用水泡葱、姜、蒜片,出味后捞出,放糖、醋、味精。调到合适的口味为止。注意,水不要过多,根据茄子的量来放。一般一个碗底就足够了。 把茄子切成条(别太细),过油。炸2次为佳,第一次小火炸,炸软炸熟。第二次大火,上色。炸好了茄子放一边。 炒锅放油,锅别太热,下郫县豆瓣,出红油后,下姜、葱、蒜炝锅,下肉沫,酱油、料酒。下炸好的茄子(可放咸鱼粒),煸炒几下,出油后把茄子扒开,让油自然回流到中间,倒入调好的鱼香碟(如果要放蚝油可立刻放),出味后尝一下,看是否还需进一步调味。小火炖一下让茄子入味,下水淀粉,翻炒出锅即可。 做法四 原料:茄子葱4根,四川辣豆瓣酱、甜辣椒酱、盐、蒜、姜(用量稍少于蒜)、猪碎肉、水淀粉。 做法: 1.将茄子从上至下剖成两半,然后用刀把茄子表面切成鱼鳞状。注意不要把茄子切断了。先顺着一个方向在茄子表面切出一道道细缝,然后换个方向再一刀刀切下去,这样茄子表面就成鱼鳞状了。将改好的半边茄子一分为四。 2.锅内烧油待油温6成热的时候放入茄子,炸至变软捞起待用(注意不要太软否则一炒就会烂掉的)。蒜姜切成细末葱切花。 3.茄子是很吸油的,所以炒的时候锅内只需放很少的油,甚至不放油。然后将茄子里渗出来的油到进锅内,待锅烧到5成热的时候,倒入四川辣豆酱翻炒,待到油变红、豆瓣酱水份快收干的时候,放入切好的蒜姜沫。香味出来后,倒入碎猪肉,炒熟后倒入甜辣椒酱,翻炒后倒入炸好的茄子、盐,炒匀后加入少许清水。大火烧至水份快干时,加入味精,然后水淀粉勾芡,最后放入葱花起锅装盘。 经验:鱼香味主要是由泡辣椒、豆瓣酱和葱花的味道混合而来的,介于国外很难搞到泡辣椒,所以就用味道相近的甜辣椒酱(主要成分辣椒醋糖)来代替。倒甜辣椒酱的时候,可以边倒边尝味道,以免加少了鱼香味出不来,加多了又太甜。葱在鱼香味菜肴里起画龙点睛作用的作用,用量不能少,特别是葱白。另茄子经过炸烧两道工序后已经变得很脆弱,所以翻炒的时候不用太大力。 做法五 铁板鱼香茄子 1.把茄子挖掉一半放入肉末,放入6成油温的油锅中进行油炸至炸熟即可,捞出备用。 2.锅里放入烧汁50克,香菜25克、八角3个、香叶一片、红酒40克、白糖45克之后烧开,勾芡浇在刚才的茄子上即可。 做法六 原料:茄瓜500克,鸡粒100克,炸香咸鱼茸10克,煲仔酱30克,西芹菜粒50克,青、红椒粒20克,上汤1杯,绍酒、蒜茸、葱花、深色酱油、香油各适量。 制作: 1选长身茄瓜批去皮,去掉头、尾,一开为4件,长约12厘米。 2烧热锅,下油,烧至约六成滚,投入茄瓜条炸约1分钟至熟,倒起滤去油分。 3趁锅内余油,下蒜茸、芹菜粒、椒粒、堡仔酱爆香,接着下鸡粒炒匀,加入绍酒、上汤及茄瓜条和以上味料和炸香咸鱼茸,略焖片刻,调入少许生粉,加入包尾油。转盛入瓦煲里,加热至滚,下香油、葱花,加盖上桌即可。 此菜用“鱼香”味对常见蔬菜进行加工,充分利用了茄子适于吸取调料滋味的长处,特点是鲜香诱人。 做法七 做法: 1、将葱姜切末,分成两半,一半炝锅用,一半待会儿放到鱼香酱汁中,将鱼香酱汁调料的原料都放到小碗里调好,备用。拍几瓣蒜,切成末,青椒切块。 2、起锅,锅不热的时候倒入适量的油。油温至五成热的时候放入郫县辣酱,低温炒出红油。油温一定不要高不然会把郫县辣酱炒糊。 3、待郫县辣酱炒出红油后放入姜末和葱末炝锅,炒出香味后放入处理好的茄子,翻炒三至四分钟后放入青椒。 4,、放入青椒后便倒入事先调好的鱼香酱汁调料翻炒片刻,临出锅前放入蒜末。 做法八 主料:茄子、青椒、蒜末、葱末、姜末 辅料:郫县辣酱、醋、酱油、糖、淀粉、料酒 1.茄子洗干净,削掉外皮。把茄子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2.在茄子上撒上一勺盐。 3.把盐和茄子丁搅拌均匀。静待半小时后用手将渗出的水份挤出。 4.将葱姜切末,分成两半,一半炝锅用,一半待会儿放到鱼香酱汁中。 5.将鱼香酱汁(醋1勺,酱油1/2勺,糖1/2勺,淀粉1/2勺,料酒一勺)调料的原料都放到小碗里调好,备用。 6.拍几瓣蒜,切成末。青椒切块。 7.起锅,锅不热的时候倒入适量的油。油温五成热的时候放入郫县辣酱,低温炒出红油。油温一定不要高不然会把郫县辣酱炒糊。 8.待郫县辣酱炒出红油后放入姜末和葱末炝锅,炒出香味后放入处理好的茄子。 9.翻炒三至四分钟后放入青椒。 10.放入青椒后便倒入事先调好的鱼香酱汁调料翻炒片刻。 11.临出锅前放入蒜末。 93|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www.j防j河wx蟹/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西红柿炒鸡蛋 西红柿炒鸡蛋,又名番茄炒蛋。是许多百姓家庭中一道普通的大众菜肴。烹调方法简单易学,营养搭配合理。色泽鲜艳,口味宜人,爽口、开胃,深受大众喜爱。其营养价值丰富,具有营养素互补的特点以及健美抗衰老的作用。它热量不是很高,有利于减肥的人食用,色泽鲜艳,清甜爽口。西红柿忌与石榴、螃蟹、冰棒、红薯、白酒、猪肝、鱼肉等类同食。 菜品特点 色泽鲜艳,酸甜爽口,口感爽滑,增加食欲 营养价值 西红柿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维生素c和b族维生素。鸡蛋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及有高生物价值的蛋白质;蛋黄中含有丰富的卵磷脂、固醇类、蛋黄素以及钙、磷、铁、维生素a、维生素d及b族维生素。这些成分对增进神经系统的功能大有裨益,因此,鸡蛋是很好的健脑食品。[1] 含有丰富的维生素、碳水化合物、有机酸及少量的蛋白质。有促进消化、利尿、抑制多种细菌作用;番茄中维生素d可保护血管,治高血压。番茄中有谷胱甘肽,有推迟细胞衰老,增加人体抗癌能力的作用;番茄中胡萝卜素可保护皮肤弹性,促进骨骼钙化,防治小童佝偻病、夜盲症和眼干燥症。[1] 番茄含有对心血管具有保护作用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元素,能减少心脏病的发作。 番茄红素具有独特的抗氧化能力,能清除自由基,保护细胞,使脱氧核糖核酸及基因免遭破坏,能阻止癌变进程。西红柿除了对前列腺癌有预防作用外,还能有效减少胰腺癌、直肠癌、喉癌、口腔癌、肺癌、乳腺癌等癌症的发病危险。[1] 番茄中的维c,有生津止渴、健胃消食、凉血平肝、清热解毒、降低血压之功效,对高血压、肾脏病人有良好的辅助治疗作用。多吃番茄具有抗衰老作用,使皮肤保持白皙。[1] 尼克酸能维持胃液的正常分泌,促进红血球的形成,有利于保持血管壁的弹性和保护皮肤。所以食用西红柿对防治动脉硬化、高血压和冠心病也有帮助。西红柿多汁,可以利尿,肾炎病人也宜食用。 经常发生牙龈出血或皮下出血的患者,吃番茄有助于改善症状。 番茄所含的苹果酸和柠檬酸,有助于胃液对脂肪及蛋白质的消化。 西红柿炒蛋富含多种营养,它是女士保持好身材的一道美食。西红柿是人见人爱的食物之一,长相可爱,味美多汁,不仅能美容,其所含营养还能保护心脏,好处多多,实在是不可错过。鸡蛋营养丰富、易于保存、不用清洗,而且味道鲜美。 据营养学家研究测定:每人每天食用50克-100克鲜番茄,即可满足人体对几种维生素和矿物质的需要。番茄 含的“番茄素”,有抑制细菌的作用;含的苹果酸、柠檬酸和糖类,有助消化的功能。番茄含有丰富的营养,又有多种功用被称为神奇的菜中之果。它所富含的维生素a原,在人体内转化为维生素a,能促进骨骼生长,防治佝偻病、眼干燥症、夜盲症及某些皮肤病的良好功效。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人体获得维生素c的量,是控制和提高肌体抗癌能力的决定因素。番茄内的苹果酸和柠檬酸等有机酸,还有增加胃液酸度,帮助消化,调整胃肠功能的作用。番茄中含有果酸,能降低胆固醇的含量,对高血脂症很有益处。番茄富含维生素a、c、b1、b2以及胡萝卜素和钙、磷、钾、镁、铁、锌、铜和碘等多种元素,还含有蛋白质、糖类、有机酸、纤维素。 西红柿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维生素b和c,特别是维生素的含量居蔬菜之冠。其中含有的维生素c、糖类和芦丁等原料,具有抗坏血病、润肤、保护血管、降压、助消化等做用。 番茄红素含有对心血管具有保护做用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元素,能减少心脏病的发作。 番茄红素具有特别的抗氧化能力,能清除自由基,保护细胞,使脱氧核糖核酸及基因免遭破坏,能阻止癌变进程。西红柿除了对前列腺癌有预防做用外,还能有效减少胰腺癌、直肠癌、喉癌、口腔癌、乳腺癌等癌症的发病危险。 番茄含有维生素c,有生津止渴,健胃消食,凉血平肝,清热解毒,降低血压之功能,对高血压、肾脏病人有特不错的辅助治疗做用。 西红柿中的尼克酸能维持胃液的正常分泌,保进红血球的形成,有利于保持血管壁的弹性和保护皮肤。食用西红柿对防治动脉硬化、高血压和冠心病也有帮助。西红柿多汁,可以利尿,肾炎病人也宜食用。 鸡蛋是自然界的一个奇迹,一个受过精的鸡蛋,在温度可以的机会下,没必要从外界补充任何养料,就能孵出一只小鸡,这就足以说明鸡蛋的营养。鸡蛋是营养丰富的食物,含有蛋白质、脂肪、卵黄素、卵磷脂、维生素和铁、钙、钾等人体所需要的矿物质。突出优点是,鸡蛋含有自然界中最优良的蛋白质。 鸡蛋中含有丰富的dha和卵磷脂等,对神经系统和身体发育有非常大的做用,能健脑益智,避免老年人智力衰退,并可改变各个年龄组的记忆力。不少长寿老人的延年益寿经验之一就是每天必吃一个鸡蛋。 鸡蛋炒西红柿是营养素互补的很不错实例。在丰富营养的同时,还具有健脑抗衰老的做用。 有实验证明,鸡蛋防治动脉粥样硬化,取的了出人意料的惊人成效。鸡蛋中含有较多的维生素b2,它可以分解和氧化人体内的致癌物质,鸡蛋中的微量元素也都具有防癌做用。鸡蛋蛋白质对肝脏组织损伤有修复做用,蛋黄中的卵磷脂可促进肝细胞再生。 1碟番茄炒鸡蛋(200.0克)171大卡标准(693克)593大卡,所以热量不是很高,有利于减肥的人食用。 食用指南 食物相克 西红柿忌与石榴、螃蟹、冰棒、红薯、白酒、猪肝、鱼肉 鸡蛋不宜与糖同煮;与糖精、红糖同食会中毒;与鹅肉同食损伤脾胃;与兔肉、柿子同食导致腹泻;同时不宜与甲鱼、鲤鱼、豆浆、茶同食。 营养成分 能量525.3千卡 维生素b60.15毫克蛋白质28.88克 脂肪48.07克 钙127.58毫克胆固醇1170毫克膳食纤维4.75克叶酸240.6毫克 钾756.81毫克锌2.76毫克锰0.32毫克维生素c35.00毫克 做法一(原味) 材料:西红柿,鸡蛋,葱,盐,火麻油,味精 步骤:先将材料准备好。西红柿切好。 打鸡蛋:将鸡蛋打入碗中,加入适量的盐搅拌均匀。 小火起锅、倒入火麻油。将打好的鸡蛋倒入,炒熟盛出备用。再起锅。倒入些许火麻油,放入西红柿翻炒。加入糖和盐翻炒均匀即可出锅。[2] 做法二(原味) 材料:西红柿,鸡蛋,葱,盐,食用油,五香粉,味精 步骤: 1、先将材料准备好 2、西红柿切好 3、打鸡蛋:将鸡蛋打入碗中,加入适量的盐搅拌均匀 4、小火起锅、倒入适量油 5、将打好的鸡蛋倒入,炒熟盛出备用 6、再起锅。倒入些许油,放入西红柿翻炒 7、加入糖和盐翻炒均匀即可出锅[3] 做法三(原味) 材料:三个鸡蛋、一个熟透的西红柿、小葱、盐、食用油 步骤: 1、将小葱洗干净切好 2、将鸡蛋打碎放在碗里加入适量的盐搅拌均匀 3、小火,待锅内没有水分时倒入适量食用油 4、待食用油有七分热时倒入搅拌好的鸡蛋,炒熟后盛出以待备用 5、洗锅后倒入少许食用油,放入西红柿,等西红柿有7分熟时倒入鸡蛋。搅拌一下,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葱花,美味可口的西红柿炒蛋即可出锅 做法四 1、西红柿洗净切块,鸡蛋打散。 2、开油锅,放入少许油,放西红柿翻炒。等西红柿出水、出香味的时候,加入两勺番茄酱继续翻炒。 3、将炒香的西红柿取出,重新下适量的油炒鸡蛋,炒到刚好凝固的时候,下刚炒好的番茄。 4、此时可以调味,下入盐和味精继续翻炒,直到鸡蛋完全凝固。 5、最后下入葱花翻炒几下,起锅。 小诀窍 这道菜重要的是火候,一路烧到底,锅气不要减。注意要不停翻锅,不然容易有焦黑。 94|11.9| 本文首发独发于123言情(jinjiāngwénxuéchéng),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www.j和jwx蟹/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蛋炒饭 蛋炒饭最早的记载见于1972年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竹简上有关“卵火高”的资料。经专家考证,“卵熇”是一种用黏米饭加鸡蛋制成的食品。有人推断,这可能就是蛋炒饭的前身。 菜品特色 松软,有嚼劲,样式多,口感佳,淡香味。 传统做法 方法一、这是最传统的蛋炒饭的做法。但大部分人不知道。将水煮开沸腾后,将洗干净的米倒入水中过滤捞出,记住,一下下就可以了。然后,将米放在炉子上蒸熟后,与鸡蛋混在一起炒。这样做出的蛋炒饭,不仅米饭香和蛋香不会混合,而且哦,米是一粒粒分开,不会粘在一起的。 蛋炒饭 蛋炒饭(15张) 方法二、米饭要先在冰箱冷藏2-3小时,并且不要加盖;炒饭前饭内加少许素油拌匀,让饭粒分开,再倒入一半蛋液拌匀浸泡20分钟;旺火油锅下拌好油和蛋液的米饭,迅速炒匀炒干,使鸡蛋包住每粒米饭,行话叫“金包银”。然后下熟青豆及跑马蛋,加盐、葱花,翻炒片刻后出锅。 鸡蛋丝炒饭 【做法】 1.将鸡蛋摊成蛋皮,切成丝; 2.鸡肉洗净切成细丝用淀粉,少许精盐、糖拌匀腌片刻; 3.葱洗净切成葱花,备用; 4.将锅内倒入花生油,用旺火烧热后放入鸡肉丝、虾仁和料酒同炒至熟; 5.加入米饭、葱花; 6.撒入蛋丝炒透,即可装盘。 【工艺关键】 主料中的米饭应该选用粳米作为原料;配料中的虾仁选用鲜虾仁,这样做出的炒饭将更加干香滑嫩。 火腿蛋炒饭 1.将火腿切成小粒; 2.黄瓜洗净,剖开去瓤,籽,切成豆粒大小的丁; 3.葱洗净切成葱花; 4.鸡蛋磕入碗内打散,加入少许精盐搅匀; 5.豌豆洗净,焯熟,备用; 6.将锅内倒入花生油,烧至六七成热,放入葱花炝锅,出香味后倒入蛋液,炒成碎块; 7.倒入火腿丁、黄瓜丁、豌豆,同炒约2分钟; 8.放入米饭和余下的精盐、味精,改用中火炒; 9.至饭粒松散,溢出香味后,即可装盘。[1] 火腿蛋炒饭 准备工作:将有点硬的、结块的米饭放入微波炉里转下,或者在水上蒸一下,将结块打散。 1.将火腿(或者香肠)切开,块、片、粒均可。 2.将鸡蛋加入胡椒打散,将切好的火腿放入鸡蛋内,再次搅拌。 蛋炒饭 3.葱切成小丁。 4.开火,加少量油入锅(推荐下菜油,很健康)。 5.等油全热(锅边冒烟的时候),放入葱花,用铲子翻一翻。(小心油~) 6.待葱花微黄,放入鸡蛋和火腿,充分搅拌。(颜色相当不错——红、绿、黄,好看喔) 7.待锅中鸡蛋成型80%(就是边底均以成型,只是上面还有点稀),放入白饭,使劲翻炒,与鸡蛋充分混合。 8.放入适量的盐继续炒。 9.待饭已全软时,改小火慢慢翻。 10.放入一点点酱油(注意下,一点点,多了咸死~),继续翻炒。 11.待香气飘出时,关火,放入鸡精(味精的主要成分是谷氨酸钠,鸡蛋中的谷氨酸含量很高,所以不必加味精。可依个人口味而定)和少许辣椒,翻炒均匀,即可出锅食用。 注意:炒时请时时注意饭的性状,一般来说,等米饭成熟时,米会从纯白变得透明些。如果给自己做,可以时不时挑起来尝尝。多操练,多香。[2] 什锦蛋炒饭 【做法】 1.将鸡蛋打入碗内,略加精盐调成蛋液;2.莴笋、火腿肠、鲜蘑菇、洋葱 什锦蛋炒饭 什锦蛋炒饭 、蒜切丁;小葱切成细末。3.锅内放花生油,烧热后,倒入蛋液煎泡至熟,捣烂捞出;4.炒锅内再放少许花生油,下蘑菇丁、蒜粒炒出香味后,再放莴笋、洋葱略炒,加入米饭和煎熟的鸡蛋同炒,再下火腿肠、最后加葱花、盐和鸡精即可。 【健康提示】 1.本菜含有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碳水化合物、多种矿物质和维生素;同时也有防止便秘的作用。 2.蘑菇含多种氨基酸、维生素和其他营养成分,亦有一定的抗菌作用。 【工艺提示】可用苹果代替小蘑菇,或起锅时加些西瓜丁,又另具一番风味。 大虾仁蛋炒饭 【做法】 1.将大虾仁片成小片,放入开水锅内烫一下,鸡蛋磕入碗内打匀。2.炒锅放油烧热,倒入鸡蛋,炒熟搅开,下入虾肉片翻炒,放入米饭,加入精盐炒匀炒适,盛入盘内即成。 【工艺提示】 1.虾仁要新鲜,翻炒均匀,锅用油炼好,防止煳锅底,可搭配生菜蘸酱。2.此炒饭可与蛋汤一起食用。 扬州蛋炒饭 【做法】 1.虾仁洗净,加入适量蛋清、淀粉、清水搅匀上浆; 2.干贝用水浸泡,洗净,备用; 3.香菇去蒂,洗净; 4.鸭肫洗净,煮熟; 5.冬笋去皮,洗净,煮熟; 6.葱去根须,洗净,切末; 7.鸡脯肉洗净,煮熟。 8.将海参、鸡肉、火腿、鸭肫、香菇、笋、猪肉均切成小方丁。 9.鸡蛋磕入碗内,加精盐2克、葱末5克,搅打均匀。 10.将锅置火上,舀入熟猪油75克烧热,放入虾仁滑熟,捞出。 11.放入海参丁、鸡丁、火腿丁、干贝、香菇丁、笋丁、鸭肫丁、猪肉丁煸炒,加入黄酒、精盐10克、鸡清汤25毫升,烧沸,盛入碗中作什锦浇头。 12.锅置火上,放入熟猪油150克,烧至五成热时,倒入鸡蛋液炒散,加入米饭炒匀,倒入一半浇头,继续炒匀。 13.将饭的2/3分装盛入小碗后,将余下的浇头和虾仁、豌豆、葱末10克倒入锅内,同锅中余饭一同炒匀,盛放在碗内盖面即成。 【工艺提示】扬州炒饭不同于家常蛋炒饭,配料众多,工艺精湛,按文索骥,可登大雅之堂。 【要点】: 蛋液下锅油温勿高,快速滑炒打散 冷饭下锅慢慢铲松不加水 蛋炒饭切记不要放味精,放了味精就没有鸡蛋的鲜味了 【原料】:上白籼米饭500克,鸡蛋5个;水发海参25克,熟鸡脯肉25克,熟火腿肉25克,猪肉20克,水发干贝12克,上浆河虾仁5克,熟鸭腕半个,水发冬菇12克,冬笋12克,青豆12克;葱末7克,绍酒7克,精盐15克,鸡清汤13克,熟猪油100克 【制作】:1.火腿、鸭肫、鸡脯肉、冬菇、冬笋、猎肉均切成略小于青豆的方丁,鸡蛋打入碗内,加精盐10克、葱末3克搅打均匀。 2.炒锅上火烧热,舀入熟猪油35克烧热,放入虾仁划油至成熟,捞出沥油,再放入海参、鸡肉、火腿、冬菇、冬笋、干贝、鸭肫、猪肉煸炒,加入绍酒、精盐3克、鸡清汤烧沸,盛入碗中作什锦浇头。 3.炒锅置火上,放入熟猪油65克,烧至五成热时,倒入蛋液炒散,加入米饭炒匀,倒入一半浇头,继续炒匀,将饭的2/3分装盛入小碗后,将余下的浇头和虾仁、青豆、葱末5克倒入锅内,同锅中余饭一同炒匀,盛放在碗内盖面即成。 鲜虾翡翠 食材:菠菜1小棵、鲜虾、白米饭、鸡蛋、玉米粒、豌豆粒。 做法: 1.菠菜洗净后,折成小段。折好的菠菜用热开水烫一下,放在搅拌机中,加入一个鸡蛋,搅打成菠菜蛋汁。 2.鲜虾去泥线去壳后用少许生抽腌制5分钟。 3.玉米粒和豌豆粒放入加了食用油和盐的水中煮熟。 4.白米饭装入盘中,加菠菜蛋汁、少许盐搅拌均匀。 5.锅中热油,米饭下锅炒散炒香。 6.然后将米饭推在锅边,锅底留少许油,放入虾肉两面煎至变色。 7.最后将玉米粒和豌豆粒加入,翻炒均匀,加少许鸡精调味即可。 老干妈鸡蛋 【做法】 1、鸡蛋加少许盐,打散备用。米饭尽量撮散。 2、另起锅,放油。 3、鸡蛋下锅,滑炒至熟。另起锅,放油。 4、米饭下锅,炒匀。加辣椒酱,翻炒。 5、鸡蛋下锅。加适量的盐,生抽调味。炒匀出锅。 【材料】米饭适量鸡蛋2个辣椒酱2大勺盐适量、生抽1勺 适合云贵川人群,若是湖南等地人群可多加油辣子。 蛋炒饭历史 碎金饭 蛋炒饭相传源自隋朝越国公杨素(544—606.8.31)爱吃的碎金饭,即蛋炒饭的前身。 隋炀帝巡视江都(今扬州)时,随之也将蛋炒饭传入扬州。 95|11.9| 奏疏直直砸在脸上,向凌竹防备不及,被尖利的一角划伤鼻梁,脚下亦失了分寸,一下绊到在地。 左脸与伤口火辣辣的刺痛,但向凌竹此时已顾不得别的,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红色的血珠自鼻梁上渗出。向凌竹胆战心惊地提裙伏跪。 “妾身确实取走了所有的名录,牵涉此事的臣子妾身也让大夫与兄弟安排妥当!如今生出这样的变故,妾身,妾身也不知道是如何一回事……”高声的辩解渐渐低下去,向凌竹显然也不曾预料到此时的情况。眼见皇帝面色愈发沉黑,向凌竹心思转圜,手心一片潮湿。 “不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向凌竹,皇帝脸色骇人,“你如今是一声‘不知’,朕却如何向百官交代!” 声震如雷,向凌竹瑟瑟一缩,避开眼看向地面,再不敢去瞧皇帝。 一时气氛死寂,慈仁宫的奴仆大气也不敢喘。良久才听闻向凌竹的回应。 “陛下、陛下莫急。”冷汗垂落鬓角,向凌竹颤抖着叩了头,依旧不敢抬眼,“这事既然瞒不下去,索性也不必再瞒着。大臣百姓那处,陛下只管处罚便是……具体如何处置,陛下只消慢些来。那些信件现今已经放进谢家,待谢家的事一了,妾身与家中如何左右也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陛下着了急,那便是合了谢家、合了明崇公主的心意,使小人得志啊。” 买卖官职的事情一出,向凌竹便明白此事终有一日会牵扯向氏,早早下了决断,将名录、谢家与容洛的事情统统告知了皇帝。而十分意外,皇帝对容洛得知燕南身世一世并不惊异,只对名录一事勃然大怒——可到底向氏是皇帝手中一枚重要的暗棋,买卖官职一事与皇帝更脱不开联系,得悉此事,皇帝将她呵斥一顿,便又开始着手清洗向氏买卖官职的罪证。孰料天不遂人意,清洗初才开始,谢家便揣着丢失的名录上了朝堂,原先与向氏达成协议的令家等臣子更是公然倒戈,与谢家站在了同一线上,是握着刀枪直接刺来,让皇帝与向凌竹措不及防。 这是也是难免,原先容洛同谢家都在暗地里耍阴谋玩诡计,谁也没料到有朝一日容洛却放弃了这些,掀起了遮盖棋盘的黑布,明明白白的将所有东西推到台面上。 但容洛有张良计,向氏与皇帝亦有过墙梯——诬陷谢家谋反,正是皇帝和向凌竹的后手。 此事在这时被向凌竹提起,虽不合时宜,但无疑能让皇帝的不快消缓许多。冷冷一声重哼,皇帝摔袖,踏入殿中。 “明崇对你下手时你便该直接告知于朕。一拖再拖,甚至做出刺杀明崇的事来,也不想想你的作为是否如了明崇的心意。”站在宽阔殿中,皇帝一字字的责备都加重了语气,“你是聪明,可明崇是那毒妇教出来的,你不是不明白那毒妇对她如何看重,宁死都藏着东西为她留后路,更是一早就教导了明崇生平经验。如今她意在除你,时霖在宫中权势更大,谢家看着能称霸朝堂,必会全力帮她。你向氏独独斗她一个还好,斗谢家……倘若轻而易举便除得了谢家,朕还用得着对谢家如此优待?——你当真是给朕,给万华惹了天大的麻烦。” 向凌竹伏地不动。听闻最后一句时牙根一紧,忍下不甘,向凌竹磕了个响头,“妾身知错。还请陛下饶恕妾身,对名录中向氏党臣极力严惩。” . 不得不说,向凌竹确实了解皇帝。这厢又捱了皇帝一顿训斥,翌日皇帝便当真处置了一批向氏家臣。而其他的老狐狸们手脚太快,亏损的地方不但补上还丰盈许多,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教人动不得手。 混乱的朝局持续到十月末,向氏家臣一位位锒铛入狱,刑部也压了一批山南道官员返回长安。事态愈演愈烈之时,容洛又添了一把薪柴。 她早前曾让恒昌秋夕等人为令氏送过信,得到了令氏的联手。令如城亦答应过她一个条件,个中内容便是在适宜的时刻保下一批臣子。令如城知晓买卖官职足使令氏崩塌,答应了此事,换得了谢家文臣支持。而这个条件,亦终究成为了容洛手中的又一枚利器。 信件在雪夜里送到向氏家臣手中。十一月初,三分之一的向氏家臣于参朝日时脱下官帽背负荆棘,在朝上向皇帝齐齐请罪,并自愿充公所有身家,流放不毛之地。 自然“流放”还是太过儿戏,买卖官职贪污国库的行为在大宣律例中足够斩首示众。提出这样的罪名,无非是这些人有将功补过的心思——买官卖官之事还未落定结局,这些人在负荆请罪之后,便又当朝吐露向氏其他罪行。贪污,受贿,斜封官,以权谋私,私养府兵及监视太子种种,直让向氏方寸大乱。 而还没等向石瑛与皇后商议出应对的计策,前朝传回消息,说已死的林梧隽林太医一身污脏出现在长安坊市,眼下被盛太医救下,领进了皇宫。林太医神智不清,疯疯癫癫,逢人便含着泪指控皇后为争宠残害皇子,让他对才出生的十皇子容明辕下毒,意图使容明辕不能继承皇位。事发后加害于他,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云云。 紧随其后,谢贵妃与元妃出手,投靠谢贵妃的原皇后党羽出面承认此事。皇后亲信狄从贺更在此时反水,向谢贵妃交出惨死妃子名单,每一位都写明因何而死。令御史台大加震惊。并为自己曾为皇后贤名造势恼羞成怒,上书弹劾皇后,指其蛇蝎心肠,是邪佞妖物,不足为后。 桩桩件件的事被翻出,皇后暂时禁闭,向氏则几若陷入死地,阖家上下一片阴霾。向石瑛思索再三,觉着终是不能再依靠向凌竹,便自作主张地领着族人,亲自去了明崇公主府。 . 浩浩汤汤三十余人皆是向氏嫡系的宗亲。这些人平日里仗着向氏的名头,连腰都不肯弯一下,对容洛更是态度敷衍。不料东窗事发,向石瑛想着便是谢家崩塌,向氏也不过是陪葬的地步,最后还是求到了容洛眼前。 恭恭敬敬地叩首,向石瑛领着族人跪在雪中。体温融化细雪,冰冷的感觉直从膝上透入百骸,向绫罗打了个激灵,望向廊下坐着的容洛。 接过盛太医照例送来山药茶,容洛细细抿了口,并未抬眼:“愿将家产如数送于本宫,只求谢家帮忙安顿你嫡系一支?” “是。”向石瑛恬着笑脸,态度可谓谦卑,“十四个州的地产与家中银钱,全都送于大殿下。只要殿下答应,凭谢家的手段,定能安置好臣的家人……便是不用谢家,殿下若能安置,亦是极好的。” 容洛微微抬眸,轻生一笑:“这倒是个别致的说法。本宫不过一介公主,又如能有这样的本事,求动谢家,甚至自个儿安排你嫡亲安全?” 本事大着呢。向石瑛心下低嗤一声,对容洛颇为鄙夷。但面上不得不扬着笑,拍着马匹:“殿下翻弄朝堂,手段老臣都看在眼中……且令氏那厢,老臣有所耳闻,只消殿下一声吩咐,老臣与家人便能安安稳稳地离开长安。”顿了顿,他期许地看向正在思索、似乎对银钱动心的容洛,加重了语气,“只一声吩咐足以。” 四下一时安静,唯有猫儿窜过雪地的声音最响。容洛抱着热茶坐在廊下,肩上拢了白色的狐皮大氅,身前的石阶上放着一盆炭火,现下烧得正热,瞧着就十分暖和,亦十分令人想要亲近。 但庭里跪着的向氏族人却无心思关注这些,容洛并未出声,柔和的神色昭明她正在思索。每一位族人都明白向氏的穷途末路与容洛此处的一分生机,人人也都盼着容洛给出同意的答案。 不过,终究事与愿违。 低首望着茶水思衬,容洛慢慢扬眼看向一脸期待的向石瑛,唇梢一勾,扬起下颔。 “本宫吝啬,没这般本事成全大夫心意。”双眸里带了零星的冷意,容洛温笑遍布脸面,落在向石瑛眼中则几乎如同吃人的鬼魅,“便是有,本宫也不会施舍你向氏。” 向石瑛满脸笑意一下滞顿,猛然间长身而起,向石瑛已是面目铁青。见此,在容洛身后站着的齐四海换了位置,站到容洛身旁,手掌按着刀柄,已是在防备下方的向氏族人。 “记着大夫说过什么?”容洛倒不做重视,设问一句,她施施莞尔,“记起来了。大夫曾说本宫是狸猫之躯,不该与向氏巨虎相抗,而应当安分守己做一位公主。不想如今倒真如了大夫的心愿,大夫怎又是这一副模样?” 昔日向凌竹回宫,在选德殿外向石瑛曾以此言嘲讽容洛螳臂当车。今日容洛旧事重提,向氏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向石瑛便是如何鲁莽冲动,这一通反讽又岂会听不出来。愤怒得大喘粗气,向石瑛厉喝道:“你如今得意不过是因为谢家尚在罢了!你约莫还不知道吧?你谢家如今与我不过是一般境地。不应承,不应承也好,谢向二家不过是互相陪葬,要得了什么紧!老夫陪你就是!”又哈哈大笑一番,向石瑛看向容洛,“可怜你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依旧还是蒙在……” “不过是诬陷外祖造反罢了,大夫觉着很稀罕?” 轻声打断向石瑛,容洛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摆在案上。迎上向石瑛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模样依旧十分平宁。 笑声戛然而止。向石瑛显然是认得那些信件的——因为那信件正是由向氏经手伪造,借向氏放在谢家的细作放入谢家。 “你怎么可能知道!”向石瑛趔趄一下,看看信件,复又看向容洛,“此事,此事……” “本宫不但知道,还晓得你向氏与父皇的打算。”冰冷倾唇,容洛目中似有悲戚,“本宫不会放过你向氏,也要借此让父皇再不敢动谢家。” 后一句藏着什么心思,向石瑛得知浅显。颜色大变,向石瑛眼神从惊异换做警惕。步子微微一动,向石瑛猛然朝容洛所在奔去。 “抓明崇!” 一声高喝令身后族人纷纷起身,然而,还没等向石瑛碰到容洛衣角。容洛身后的室中迈出衣着华贵的女子,生生吓得向石瑛面色畿白,连连撤步。 牙关打颤,向石瑛抬目看向女子,几欲失声:“穆夫人——” 96|11.9| 含笑双眸扫过向石瑛惊恐的面目,穆夫人提裙在容洛身旁落座。 与向石瑛曾见过的样子不同,如今的穆万华未戴斗笠,身上也不再是普通的锦衣。惊鹄髻上装点着金钗珠玉,横刀似的双眉斜入鬓角,而身上的黛色十二幅襦裙金线银绣花,一眼便可知其贵重——不复旧时的面貌,光光明明的出现在人前、出现在公主府,向石瑛就是再没脑子,此下亦明了穆夫人同容洛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浓白色的雾气从半张的口中腾腾冒出,向石瑛一时惊得话都吐不出来。其身后的族人虽不知穆夫人身份,但同样被穆万华的面目吓了一跳,动作滞顿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去抓容洛。向绫罗则是个中情绪最为强烈的一个。 一眼认出穆万华并非向凌竹,向绫罗伸手扯了扯向石瑛的衣袖,疑问道:“穆夫人?” 向石瑛被这动作唤回了神。看着向绫罗,向石瑛又望向台上的穆夫人。口齿嗫喏两下,避开眼不再去看向绫罗。 显然向石瑛十分明了穆夫人与向凌竹之间的联系,只是这许多的私心和贪婪,终让他选择将亲生女儿送入宫中做了皇帝真爱之人的替身。而向石瑛也同样清楚向绫罗对向凌竹的憧憬。故而,面对向绫罗略微崩溃的质问,他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可向绫罗也不蠢笨。隐隐约约地从容洛的言语、向石瑛对穆万华的惊惧里察觉了些微边角,向绫罗手上使了力,一声声的“祖父”下去,从高声到无力,剩余的只是向石瑛的次次闪避。 恍惚间又下起雪来。容洛饮完一盅茶,也对这嘈杂的问话感到了乏味。 轻轻搁下茶盏,一旁候着的盛太医及时的将杯盏收拾下去。何姑姑瞧着容洛手里空了,递了个温热的手炉让她暖着,一边替她拢了拢大氅。 “大夫答不上来,那便让本宫来给娘子答案。”眉眼微扬,容洛略有些恹恹的疲懒。忽视向石瑛恼怒扫来的目光,她虚睇向身旁的穆万华,“穆夫人乃是陛下青梅,因桓滕亲王一见钟情,并以手段强娶为妃,陛下多年求而不得。后桓滕亲王病逝,陛下顾惜彼此声名,并未让穆夫人入宫,只令夫人率领‘麒麟残军’游走江湖——你觉着她同向凌竹相像,实则是向凌竹与她肖似。而一切也非巧合,向凌竹存在,不过是陛下布局多年,预备随时以夫人换下向凌竹成为当今皇后罢了。” “荒唐!”容洛一席话的确属实。但在向绫罗眼中,向凌竹成就了向氏,她的后位之于向氏是最大的护佑与荣光,此下容洛告知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利用,向绫罗又怎能轻易接受。面目煞白地呵斥容洛,向绫罗语气愤怒,“姑母是孝敬太后亲自挑选出来的太子妃,怎会能按陛下的计划行事!且那年姑母才随祖父升迁不久,看这妇人的年纪,若当真如你所言,桓滕亲王那时还未曾亡故,陛下彼时亦被太后牵制,哪来的心思人力做这样长远的打算!荒唐!荒唐!” 火气中有几分底气不足,向绫罗约莫也在自己不假思索吐出的话中发现了些许异样。最后一字滚滚落地,向绫罗面目上的狰狞缓缓收起,脸色愈加苍白。 “听闻向凌竹当年是受了高人指点,才得以坐上太子妃位置。而大夫则是因仕途不顺,才动了让女儿参选太子妃的心思,信了高人的话。”倚着案几,容洛视线从向石瑛滑到向绫罗身上,唇角勾起几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本宫瞧小娘子伶俐,一下就发现了个中的关键。此厢听了本宫这话,约莫也看清了罢?事有巧合无错,可是关于你向氏,这一切都巧得太过蹊跷。” 不论是桓滕亲王的病逝,抑或是仕途的不顺、高人指点,一切其实都源于皇帝。当年的皇帝人微言轻,身为太子却不能登基,身份着实尴尬,但,这并不代表皇帝毫无手段。一环环的算计使一切都按着他的所想在进行,关乎向氏的棋局也早已布下,向氏或许一早觉察,可为了权势、为了地位,向石瑛与向凌竹都选择了对此缄口不言,甘听吩咐。 但人心易变,向凌竹深爱皇帝,心中却也多有不甘。她一厢听皇帝托付行事,另一厢却用发展盛大的向氏悄悄干起贪污之类的勾当,更是监视太子,意图将太子把握手心,在将来谋一个太后之位——孰料事发,一切苦心都在瞬间付诸东流。 向绫罗如何还看不清?自小活在士族之中,她也看过不少争斗。当即领悟,她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向后退去,没两步跌坐在地,双目空洞。 憧憬被颠覆,向绫罗自然受不了。向石瑛恨铁不成钢地翕了翕鼻子,望向穆夫人:“老夫只问一句,夫人与大殿下联手,不怕十皇子被废么?” “怕?”穆万华轻笑着看容洛:“大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有什么要怕的?” 容洛抚了抚手炉,并未搭腔。呼吸里似有一声微弱的轻嗤。 向石瑛得了回答,认命一般地点了点头,在不经意间对族人使了个眼色,而后神色忽地一变,朝容洛扑去,其余族人也在一瞬间纷纷动作,一半冲向容洛,一半去捉穆万华。 向氏确实穷途末路。向石瑛此下的举止已是狗急跳墙。他深知容洛对谢玄葑与谢贵妃的重要,也晓得穆万华可以要挟皇帝放向氏一条生路。不过,他终是想得太过简单。 银光脱鞘,齐四海手上长刀一翻,锋利的刀刃便直直挡住了向石瑛的去路。向石瑛死到临头也不怕,伸了脖子迎向利刃。 公主府不宜见血,齐四海反应迅速地撤回长刀,左手握着的刀鞘抵在向石瑛脖颈上,生生逼他后退了一步。然扑来的人不止向石瑛一个,齐四海侧目看着众人扑来,反手扬刀,檐上的一串铜铃登时落地。沙沙泠泠作响一阵,院中各处现出数人围在容洛左右,动作流利,一看便是准备多时。 来人都是襄州来投靠的寨中兄弟。多数以流民百姓的身份入了宁家军,只有二十人被齐四海挑选出来,作为容洛侍卫留在府中。此下各位兄弟都现了身,容洛也不废话。 “都抓了。一会儿本宫进宫,让执金吾一同押了随本宫去见陛下。” 应声而动。向氏族人见武人扑面冲来,赶忙后退朝外跑去。院中混乱一时,来不及跑出去的侍卫们都捉了,跑出去的,容洛也不让人追。毕竟向氏如此境地,如何已是一望可知。 向石瑛被五花大绑丢入牛车,一连还有十来位族人。容洛拢了拢大氅,同穆万华一齐走向另外一辆车架。 “本宫不知你与父皇是否做了什么打算。”容洛有些困倦,嗓音中略有沉绵,“自然你也休想耍些什么心思,本宫要了向氏的命,也不缺容明辕一条。” 这算是最后的警告。穆万华听出容洛话里的意思,笑问道:“殿下是觉着妾身舍不得麒麟军的军权么?” “不。”容洛扬眼,漂亮的双眸凛冽如这十一月的寒风,“依照父皇对你的宠爱,此行如何都是本宫的不是,父皇绝不会将麒麟军从你手中取走。本宫只是信不过你。” “妾身这样的人,说为孩子,大抵许多人都不会信呢。”穆万华依依笑着,言语里有些许失落,“但不管殿下信或不信,妾身确实是为了明辕而已……当然,妾身也不保证将来如何,只是妾身既然答应了殿下,殿下也同意了妾身的条件,废后一事,妾身必然会帮殿下达成。殿下安心就是。” 很诚恳的语调。容洛凝视她片刻,敛目入了车厢:“你记得便是。” . 入宫的消息一路到了选德殿,穆万华用幂篱遮了脸,对外只说是桓滕王妃入宫。因还有宫牌,宫门的守卫认过就放了进来。但崔公公的眼线何尝不是遍布皇城,这厢消息送入殿中,皇帝龙颜大怒,容洛便已到了殿中。 领着穆万华在殿中拜见,容洛直言穆万华无夫无子无母族,厌倦军权,希望将权利归回朝堂,以换住于宫中,安养年岁。穆万华与容洛串过言辞,这厢顺着容洛的话说了,皇帝忍着怒,再三问过她意愿,得到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虽不知穆万华为何会与容洛联手,但皇帝确实不会对穆万华动怒。收了军符,皇帝让崔公公暂且安置穆万华,留了容洛在殿中。 殿门紧闭,四下的小太监都被崔公公带了出去。大殿内一时只剩下容洛与皇帝二人,一个满面愤怒,一个面目平和,彼此都不做声,静得吓人。 “明崇。”皇帝盯着容洛,头先开了口,“你做了什么。” “女儿只是应父皇心意作为罢了。”感受到皇帝的怒气,容洛语气不疾不徐,“父皇要明辕当太子,女儿作为明辕胞姐,理所应当替他扫除障碍。向氏奸佞,皇后野心勃勃,若是留了这样的人在,明辕便是当了太子也难免不会成为第二个明兰。不若除之痛快,使明辕当个名正言顺的嫡子,直接废长立嫡,免了那许多的麻烦才好。” 97|11.9| 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不加掩饰,容洛几乎是将所有面目与野心直接袒露。纵使皇帝也从未信过容洛以往的说辞,也知晓容洛与其他公主十分不同。但此下亲眼见到容洛这番模样,还是不免面色一瞬铁青。 手掌气怒地按在案上,皇帝起身,高大的身形立时在容洛眼前形成了一片乌黑的影子。声音低沉,皇帝的愤怒中似有试探:“这是谢家与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威严的气息灌入鼻息。容洛未曾注意皇帝话里的怪异,温润地福身:“是女儿一人的打算。” 可皇帝又怎会相信?容洛及笄前长居于深宫,所有的助力都极其有限。封府在外后她身份贵重,又是没有婚嫁之人,臣子们岂能随意出入她府上?庄舜然、齐四海、陆识秋等人,若无谢家,容洛又怎可能随意拉拢麾下——说谢家没有让谢贵妃为后、没有称霸朝堂的心思,便是白丁九流也要笑掉大牙。 “但朕才是皇帝。”居高临下地眄着容洛,皇帝眼中浑浊恍然明澈,乌色的瞳中似有万千鬼怪,“这朝堂不属于谢家!只属于朕!” 厉斥声砸在容洛耳边,一字一字震得容洛耳际嗡嗡作响。但容洛脸上连一点儿异色都不曾出现,桃花眸含着哂笑,容洛下颔微昂,迎上皇帝愤怒的双目。 “明崇从未说过谢家会独占朝堂。”冷淡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容洛依旧保持着一副的端庄大方的模样,施施立在原地,“明崇要的只是打破僵局罢了。只要向氏死,长安寻常士族的地位又将再次重整,向氏党羽空出的位置也足以使父皇放上任何一人。这些人不从属于士族,唯独属于父皇,是免了许多诸如向氏以权谋私、心生反骨的麻烦。两全其美。” 长安以六世族为首,下方又有许多普通士族,这些士族不断发展谋权,最终会得到一定的回报——这些报应有跻身上层世家,有在朝中得以重用,亦有美名于外等等。向氏原是此中最低微的一支,但随着向凌竹皇帝被封为皇后,向氏便得了飞速的发展,如今诚是普通士族中最出色的世家之一,更是最有望填补连氏空缺的候补。 亦是这般,向氏手下家臣众多,所掌职位更都是肥差中的肥差。如是向氏崩塌,臣子一一被查出,空缺出来的位置便只能由皇帝安置。当然,也不能保证世家不会上书举荐,意图插手其中,扩张权势。 容洛的想法皇帝顿时领悟。但他不会听。 向氏于他而言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内中混乱他也不是不曾得知。放任向氏将前朝搅得一团混乱,其实又何尝不是皇帝想要借此坐收渔翁之利?此下容洛在前朝出了手,是处置了污秽的向氏无疑,可也是彻底坏了他想要收回权柄的筹谋。 再者,他十分惊惧于容洛手中渐渐壮大的助力。这些东西一日一日愈发强悍,拥有它们的容洛则会不断地靠近他的位置—— “明崇。”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四肢百骸,皇帝低眼直直看进容洛双目,“你在挑衅朕么?” 皇帝周身涌现的杀机让容洛笑意更深。双眉微微蹙起,容洛高高扬着唇角,眼中有怜悯有讥诮,更有无尽的悲哀。 “明崇不敢。”依稀与不久前的话语重合。容洛轻轻一笑,扬首看向皇帝,“明崇只是在替父皇达成心愿罢了——穆夫人,明辕,庙堂,如今全如了父皇的心意,只消父皇一声‘废后’,穆夫人便可长久留于宫中。”顿了顿,容洛莞尔,“真正的一家三口,当真是极好的景象。” 言语中带着逼迫。皇帝原就有骑虎难下之感,现今容洛这一声感叹更是直接激怒皇帝。 话落,容洛笑意还未收敛,便只见明黄色的袖袍扫过眼前。旋即脖颈上一热,一只宽厚的手掌便使力扼住了她的喉头。 窒息的感觉冲上脑海,容洛没能反应,皇帝便撰着她撞上了殿中大柱。 “当初便不该留你性命。”皇帝紧紧捏着容洛的脖颈,眼底杀意赫赫,“你同那毒妇一般,都觊觎着朕的这把椅子。留你六年已是法外开恩,今日朕便结果了你的性命,朕倒要看看,那毒妇还能用什么招来对朕下手……” 阴沉的话语落在耳畔,每一句都离不开连隐南。容洛在一寸寸不断加重的力道下摸索到袖中的信件时,视线已然是模糊一片。 “谢家谋反……之事……明崇已经告知……明辕。”奋力将信件抽出,容洛声音沙哑,“谢家……谢家也知道明崇……今日入宫,如是明崇死……明辕身世与谋反之事……立时会昭告天下。” 容明辕其实还未得悉此事。但生死之间,容洛也未曾预料到皇帝的举动,只要能保住性命,此刻她是什么谎话都编得出。 果不其然,皇帝虽不怕杀容洛,到底却害怕容明辕的身世曝光之后被揭露的所有真相。譬如向氏有他扶持,譬如他因私欲放任买卖官职、借机发展臣子,更譬如,他作为后手诬陷忠良谋反一事。 脖颈上的力道猛然一松,容洛跌坐在地,狼狈地飞快吐息,视线依旧是迷蒙不清。 皇帝想杀她的心思,容洛是万分深知的。前世谢家崩塌,她无所依靠时,便随时准备着被皇帝取走性命。但准备一无所用,皇帝至死未曾对她下手,文成帝容明辕更是只利用她而不杀她。此下前世不曾遭遇过的事险些遭受,容洛心中毫无惊骇,仅是在死亡快降临那刻感觉到了一种不甘。 与前世夺嫡失败的不甘并不一样,现今感觉的不甘,更多是她不愿就此止步与死在皇帝的手中。 为帝者掌控生死的权利容洛第四次得以感受。捂着喉头,容洛视线缓缓清晰。看着皇帝面色沉郁地瞪视着她,容洛扬笑,每说一字都带着强烈的痛感:“明崇今日进宫,为的就是把信送给父皇。这信早前明崇就得获手中,不一早动作,只是打算着将这物还给向氏,眼下,向氏的党羽大抵已经向刑部揭发向氏的作为了罢……” 皇帝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明崇想同父皇做个交易。”跌跌撞撞地爬起,容洛扶正发间步摇,拢了大氅遮挡颈上的青紫。面上依然挂着笑:“明崇入宫前曾答应穆夫人三个条件。只要父皇答应废后,明崇将以性命同整个谢家担保,这三个条件必当达成。” 未顾忌皇帝的神色与不愉,容洛慢慢抽了口气,道:“一,谢贵妃亲子燕南将不会回到宫中恢复身份;二,燕南永不会继承皇位。”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容洛抬眼,“第三,明崇将与整个谢家扶持十皇子容明辕登基为帝,不得僭越,不得把控,一世为臣。” 燕南是皇帝最大的顾忌。三个条件里有两条将燕南身份定为了普通百姓,无异于是当真让谢家失去了更大的权势,而第三条则是对容洛与谢家极大的桎梏,不单是除去了第二个女帝的意外,连谢家会否狭天子以令诸侯的可能都彻彻底底的扫除。容洛此时对皇帝说出此事,不必说,谢家定是已经答应了下来。 一时静默,二人都不再做声,皇帝怒气未减,容洛则是温笑着等候回应,模样仿佛没遭受过生身父亲痛下杀手一般。 穆夫人是人精一般的存在,三个条件将顾虑全部排除。皇帝溺爱于穆夫人,本也该痛快答应。且此时容洛已将诸事做尽做绝,向氏是再无生路,他亦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但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生出许多不快来——这种不快宛若让他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连隐南退居太后执掌大权,他虽是皇帝,却空有名头。如何都斗不过连隐南,格外的无力。这种无力如今又一次出现,令他尤为不愉。 “六年前朕便该杀了你。”皇帝悻悻道,“滚!” 便是答应了废后。 既得了话,容洛不再久留。掉落地面的信件也不捡起,她直接福身告退。在此之前再无异动,只离去时殿门内爆发出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让容洛眼波一顿。 但此事与她再无干系。抬步上了轿辇,容洛记挂着颈上的痕迹,让秋夕捎了话给元妃便回了府中。归家时是午晌,容洛一路冻得满脸青白,到了院子就直接沐浴更衣。何姑姑在一旁伺候着,也瞧见了容洛脖子上的指痕。让人去盛太医那儿拿了药,何姑姑低着身子给容洛轻手轻脚地上药,见容洛略略皱了眉,心疼道:“殿下与陛下是亲生父女,陛下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俗语说得好,孩子是爹娘身上一块肉。便是再如何,也万万不该如此。” 何姑姑满心满眼地疼惜,容洛虚瞧向她,缓缓一笑,模样并不在意,“皇家不比普通人家,情分都是淡如水的玩意。”轻轻拍了拍何姑姑的手背,容洛看向踏入门中的恒昌,问道:“都去了么?” “想活命的大臣都去了,刑部得了折子便交到了陛下那处,眼下已经派了刑部去搜家。”恒昌揖首,“方才奴婢回来时,刑部已经搜出了向氏与山南道官员谋反的信件与其他的东西。殿下不知,向氏是当真有谋反的心。除宁将军放进去的东西以外,刑部的人还在向启誉的房中搜出了他同契丹勾结的证据,奴婢往刑部打听了一下,向启誉是按月往契丹送出长安与朝廷情报,这月本当将长安城坊市与军队部署图送过去的,没想今日遭遇搜家,是及时被拦了下来。” 98|11.9| 这样的消息谁都未曾料想。恒昌话落,容洛霎时就是一怔,“当真?” “奴婢当时也以为刑部扯谎,但此事确实不虚。刑部搜出来的信满满两匣子,看样子是串通好些年,刑部核查时因为内容诸多,上下忙乱做一团,这阵子大约已经把话传到陛下那处了。”恒昌轻笑回道,“契丹连年骚扰边关,烧杀抢掠得手次数颇多,重家那边对此事也是极为头疼。这下查出来向启誉通敌叛国,重家约莫也要上折子要求处置向氏……殿下也终于得以歇息一会儿了。” 容洛对向氏的诛杀之心,恒昌等人已知晓至深,一年来的筹谋打算更是看在眼中。如今向氏受朝臣群攻,又出了这样的事,向氏的后路可说全然崩塌。他们如何不喜闻乐见。 左右都是笑脸盈盈的模样。容洛含笑沉首,半靠在榻上,只觉心中满是可笑二字。 彼时谢家被诬陷,族人几乎全部死于刀尖之下。而向氏有向凌竹与皇帝庇护,做了谋害谢家的推手不说,后头还在长安中荣华一时,便是向凌竹死后也不过是举族去了外州继续惬然自乐,什么大罪都未曾查出。再反观今时今日,谢家为国效力、对民生民计尤其关心,向氏却真真的被查出与外族串通预备谋反——实在让容洛觉着可笑之至而悲哀至极。 但她也没有资格悲哀。生于皇家,长于纷乱与阴谋,她最是清楚权利对人的诱惑,也最明白人欲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皇帝想夺回权利,可世家又何尝不想要权利?争斗、博弈、谋算,所有人都一早处在漩涡之中,又哪来的身份怜惜别人甚至自怜自艾。 缓缓叹息一声,颈上药膏的冰凉让她不由敛了敛衣衫。但多时仍觉不足,又只能让人取了大氅,给火盆添上银炭,饮下一翁热腾腾的山药茶方才罢休。 十二月已是隆冬。雪花絮絮落地,买卖官职的事有了眉目,向氏的罪名一拖再拖,也定了下来。 通敌叛国与联外谋反都是大罪,皇帝不管存着怎样的心思,诛九族与废后都是势在必行。上旬里牢狱里放出了被捉的齐家寨兄弟,只有三五名当真为贼害过百姓的匪贼被拖去菜市斩首。其后不久的一个深夜,向氏的族人也被陆续处刑。容洛未曾去看,但想讨好容洛的贺夫人是特地去瞧了许久,谒见时给容洛绘声绘色地讲了好一阵——火光冲天,血流满地,头颅似捶丸一般被踢来踢去,形容得格外逼真,只听她说出来都像是亲自到了现场一般。 不过向氏到底极其擅耍诡计。向绫罗在行刑前被保了性命,缘由是她与太子容明兰有了夫妻之实,眼下是有了小两月的身孕,皇帝念着此事留了她一命。准太子妃崔妙仪与良媛盛婉思也没什么意见,倒是良娣葛清幽生了好大脾气,听闻是为着向绫罗爬床与她被抬做良娣一事。 对此,容洛也只是听听就过了耳边,其下又给盛婉思置办了许多的嫁妆,样样都是贵重的玩意。盛婉思明白容洛对她的安抚,依依受了,也明白的告知容洛她会好好辅佐崔妙仪,不给向绫罗可乘之机。 身边的人都懂事,容洛亦安心不少。但或许是忙碌许久得了休息的原因,月中里她忽然病起来,盛太医开了药后好了许多,就是时不时咳嗽,身上也沉沉的。 见过皇帝,容洛从选德殿里出来,台阶下谢贵妃并元妃二人正在叙话。瞧着容洛下台阶时又咳了两声,元妃取了狐裘裹上她肩头,连声怨着何姑姑:“今年比往年冷得多,这会还病着,怎就能让她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都说你最仔细,入了冬也变懒了?” 容洛身上穿了银红色的苏绣襦裙,脖颈上裹了兔绒的围脖,肩后还有一条同兔绒内衬的披风。一眼看上去是不大厚重,但长安如今时兴得就是这样看似细薄但温暖的打扮,因是宫中起的头,元妃自然也知晓。不过,做奴婢都是辛苦命,好坏都得受着,此下受了牵连,何姑姑赔笑福身:“都是奴婢疏忽。” “掌事是让我多穿些的。”容洛轻轻咳了两声,笑着帮腔,“只是我嫌穿得重,写字插花不大顺利,就硬生生推了。姨姨也别怪掌事。” “你倒想让你姨姨不怪她,却是连袖炉都弃了。”谢贵妃摘了暖手的手筒给容洛套上,探手摸到容洛冰冷的指尖,眉头略略一皱。又把袖炉递给陈掌事,抬手捂着容洛双颊,给容洛暖着脸,“这般冷得,也不怕下去病得更厉害。” 谢贵妃从前就是谢家娇娇女,旁的忌讳她都不大在乎。此下一声低声的责备,满满都是对容洛的关怀。容洛接了手筒,内里暖洋洋的,再看那枚袖炉与手筒青嫩的藕粉色,一瞧就是早先就替她备着了。 轻轻笑了笑,容洛应承。彼此母女间难得这几分亲昵,一时也都不大提朝堂上的事。在阶下说了一会儿话,天上落下小雪,几位掌事忙打了伞,催促容洛回宫。 雪花连绵,傍晚间仍未有消停的趋势。谢贵妃如今执掌后宫大权,也免了传话就让容洛留在宫中居住。第二日起得早,又是参朝日,何姑姑伺候完容洛梳洗便出去听了一阵消息,回来时告知容洛,皇帝下了废后的旨意。圣旨当即执行,其后还列出向凌竹所有罪名,又在末尾提及她为后多年的功劳,赐她毒酒一杯,得以全尸下葬。 这圣旨下得极其不甘,殿中省有人透露皇帝曾六改圣旨。得知此事,容洛一笑而过,还未再听别的消息,崔公公领着慈仁宫的陈业槐陈公公到了明德宫,说是向凌竹最后想见容洛一面。 话说得奇怪。向凌竹死到临头,为了生机本该求见皇帝才是……再不济,也该是想见争斗多时的仇敌谢贵妃。她与向凌竹是血海深仇,向凌竹想见她? 容洛露了疑惑,何姑姑也怀疑这后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望了眼崔公公,何姑姑对陈业槐问道:“是不是弄错了?” 向氏同容洛的龃龉在场诸人都清楚,这一声等同于直白发问。陈业槐也不扯谎,老老实实地回道:“确是想见大殿下。” 再三确认,容洛也推拒不得。同何姑姑面面相觑,容洛用了膳,与陈业槐一同去往慈仁宫。 . 宫中一派萧瑟,贵气犹存却再不复以往。大半的宫人已被殿中省领走,容洛到时,剩余的几人正在廊下垂头站着,等候殿中省的人来领走,重新分配去往其他宫中。因是皇后被废被赐死,这些宫人对洒扫也不再上心。庭下一地积雪,檐下的灯笼也蒙了灰尘。 崔公公推了门让容洛入内,临着她进门之前,又叮嘱道:“将死之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殿下若觉着向氏要动手,便赶快退出或是喊老奴一声。老奴就在这门外候着。” 莞尔答应。容洛迈入宫中。 宫室里的布置与从前一样,此下殿中央的香炉里焚着香,而向凌竹正坐于上座,一身银红色的凤袍,手里正握着一个银薰球在把玩。神色没了从前的端庄,懒散中含着若有若无的不耐与冷意。 瞧见容洛进来,她眉目略略一顿,视线停在容洛银红色的襦裙上。晃然收眼,食指勾着银薰球的链子将它举向高空,蓦地嗤嗤冷笑,将银薰球砸向地面,摔了个粉碎。 “果然——”扶着榻边坐起,向凌竹面上挑起自嘲,“果然本宫如何也当不了连隐南啊。”恍惚又一笑,“还是你最像她。” 连隐南喜银红色,向凌竹对她向往之至,处处都学着她的行为举止。现下容洛到了眼前,面容与连隐南肖似不说,这身上一件襦裙更是险些让向凌竹将容洛错认成连隐南。容洛对此不若向凌竹,闻言皱眉:“娘娘要见本宫,只是为了对本宫说这些么?” “自然不是。”见容洛单刀直入,向凌竹笑意收下去,深感无趣,“本宫只是想告诉你,废除本宫,是你筹谋中犯的最大一错。” 容洛扬笑:“可于本宫而言,杀了娘娘同向氏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一字字肯定万分。向凌竹微微一愣,掩面笑起来:“你与谢时霖都是这般的自负……自负得死到临头仍不自知。”稍稍一顿,向凌竹扬眼看向容洛,“说来当真是可惜。若当年谢时霖及时截下隆福宫的人,现今的谢家约莫早就称霸朝堂,向家也不会落入如今的境地……还当真是一念之差啊。” 话中又牵扯上了隆福宫与连隐南。容洛困惑抬眼,向凌竹却不再同她继续说下去,身子低沉地倚靠在榻上,双眼空洞,不知是在瞧向哪里。嘴中喃喃有词,似乎颇为怀念:“可本宫又何尝不是一念之差?你大约不知道罢,我在为妃之前是见过谢时霖的……当年的谢时霖是谢家贵女,容貌身姿都令人过目难忘,长安多少公子多少贵胄对她倾慕之至……抚过的棋子,缰绳,用过的箭矢,每一样都有人不惜千金买下。彼时本宫才到长安,巧着赶上贵女们打捶丸,戚悠对本宫好,带本宫去了。本宫也正是在那时见到的谢时霖。” 眼中凝聚起一点微笑,向凌竹顾自低语:“那时本宫当真羡慕谢时霖,更半分不敢肖想有会与她结识,却又做梦都想变成她——但后来啊——后来本宫却成了皇后,她却成了谢贵妃,我与她没日没夜的斗,也没日没夜地一同在连隐南手下谋求活路。渐渐的,我又开始恨她,恨她有孩子,恨她有谢家,恨她能走平平坦坦的路,更恨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身姿奇怪的曲折,向凌竹趴在扶手上,笑意讥诮,“陛下对她分明一文不值,她若能狠狠心,去拿放在眼前的东西,也不会落得个儿子被换,女儿被夺的下场。但偏生连隐南不明白她的愚蠢,还望着她与谢家对皇帝出手……当真令人惋惜。” 话里并无起伏,但也透露了许多的东西。容洛蹙眉,捉住一闪即逝的疑问:“太后同……母亲?” “你果然不知道。”向凌竹勾唇,“连隐南死前留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实际是什么,本宫也不大清楚。只听当年捉到的宫人说,那样东西于你有益,对本宫同皇帝一行则最有害处。此事本宫知道,陛下同穆夫人也知道。”指尖指了指容洛,向凌竹扬眉,“但谁人都不比你母亲知道得多。” 谢贵妃最清楚连隐南留了什么? 容洛被这胡乱的话语搅得神思混乱,一时只能记下几个关键。还未回神,向凌竹便又开了口:“自然,穆万华是容明辕生身母亲,谁也不晓得她为了利用你,会否替容明辕瞒下关于此事的线索……要是瞒了,陛下危险不说,你大约也是步步深渊而不自知。” 向凌竹处处都在挑唆。容洛扬眼,唇角一抿:“娘娘要见本宫,是为了告知本宫此事?” “是。”向凌竹面目一瞬狰狞,低语中有笑又有骇人的深意,“本宫明白你目的不在向氏,也巴不得陛下摔做粉碎……当然,本宫更想看这长安乱下去……容明兰,容明辕,燕南,你,谢家……容洛,你的下场,必定不会比本宫好到哪儿去……” 话尾低沉下去,每一字都如同罗刹索命的低语。话罢,向凌竹陡然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模样,哪有从前的优雅端庄?崔公公在外等着,乍然听到这样的动静,立时带人破门而入。容洛也知向凌竹结局,怀揣疑问步出宫殿,当头便撞上了谢贵妃。 廊下站着的宫奴早被领走。此时崔公公带人入了宫,门外就只剩下了元妃同谢贵妃二人。谢贵妃眼下抱着大氅,与元妃一道在游廊上等候,见着容洛出来,元妃担心的瞧向她,又凝眉缓缓叹息。 不消说,谢贵妃已经听到了向凌竹与容洛的对话。且并非零星半点,而是所有。 99|11.9| 与元妃互相对视一眼,容洛转眼看向谢贵妃,口齿微微开合,良久,她试探着问道:“母亲……全都听到了?” 她一直不愿告诉谢贵妃有关燕南之事,多是为着保下谢家,使每一枚棋子得以按着打算去走。现今向氏事了,她其实也有考虑将此事告知谢贵妃的想法,只是……谢贵妃将容明辕当做亲子数十年,也不像她一般有着从前的记忆。她料不到全心依靠皇帝多年的谢贵妃听闻此事到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更不知谢贵妃得悉亲生儿子被换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是癫狂,失控,向皇帝索命,或是原谅皇帝? 她无法猜测。 然谢贵妃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平静的面上落了几分笑意。微笑柔和至极,与她今日华贵的妆容打扮都极其相称,只是这样得体的笑却让容洛觉得颇为不对劲,可当真要说,她也不知从何处开口。 抖开大氅为容洛披上,谢贵妃低首替容洛将缨带系上,面容温和:“你似乎已经得知明辕身世许久。” 很笃定的语气,但并无责怪。容洛探眼看着谢贵妃,轻轻咳了两声,沉首道:“是。” “你外祖同你姨姨也知道罢?”抬手抚了抚容洛的脊背,谢贵妃瞧容洛要开口解释,浅浅莞尔,“母亲不是怪你,母亲只想知道一件事……”笑意略略一沉,谢贵妃低眉,“你弟弟是否还活着。” 那一瞬沉去的语调仿佛只是幻影,可元妃与她多年交情,又怎会不明白她陡然得知真相的崩溃。正想开口安抚,元妃抬眼看见容洛,又忆起皇帝多年的处心积虑,牙关一紧,终究还是看向庭外枯萎的大树,一字都不曾脱口。 一针见血的问话。容洛眼波微凝,沉下眼帘。 这样的神色无疑令谢贵妃会错了意。才欲启唇。那厢容洛已经在心内考量完告知谢贵妃诸事的后果。 “弟弟还活着。”容洛蹙眉,缓缓一笑,“母亲也见过弟弟,正是明辕从南疆带回来的那个叫燕南书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按在容洛背上的手掌一僵,谢贵妃所有话语哽在喉头。关于燕南的印象在脑海中一分分清晰,谢贵妃抽手抚了抚袖袍,沉下眉眼,语调欣慰:“确实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蓦地又仿佛松了一口气,“平平安安便好。” 最后一句似乎不止是宽慰燕南仍然活在世上。容洛凝视着谢贵妃,微微一愣,还未深思,便见着谢贵妃轻缓倾唇,无事人一般地替她拉起兜帽拢过头顶,语气柔昵:“今日雪大,母亲让人在宫中备了姜茶汤同炙鲥鱼。这儿向氏一大清早就让人来寻你,想必你早膳也没用好,正好母亲同你元妃姨姨还未用膳,不若到母亲宫里头一块?新来的厨子是个胡人,年轻时走遍了大江南北,你想吃些什么,母亲让陈掌事吩咐下去。” 一切的转变都太快速,谢贵妃的反应亦是不轻不重的,直教容洛怔忪好半晌,才支吾着点了点头,道了声随意。 母女相处的时日总是太少,容洛不晓得谢贵妃脾性,元妃总该是最为谂知的。当下几步到了二人身旁,元妃令廊下掌着油伞的几位掌事到了阶前,轻轻嗔笑:“明崇咳着,吃炙鱼最伤喉咙。鲥鱼便我同你两个人用就是,一会儿再让陈掌事吩咐厨子做道梨花鲤鱼汤给明崇,那个温和点,也能给明崇暖暖身子。” 谢贵妃没照顾过孩子,这些都不曾得知。当下一听,略略思索,便让陈掌事差人去华春池取了鲤鱼回宫。与容洛一同下了石阶。 容洛在前,元妃与谢贵妃后一步,故而容洛也并未看到元妃对谢贵妃的宽慰举止——然,也不是容洛不去留意。谢贵妃到底是燕南生母,此事里她受的伤害莫过于最大,容洛不论是为往后,为筹谋,这个时候也都该多多留心谢贵妃异样。没能及时注意到后头二人的情况,实是她无法分心。 迈入伞底,容洛拢紧大氅,只觉此时比早晨更加寒冷。咳嗽也愈发厉害起来,每一声都咳得心肺被万千锥子扎下去似的疼。何姑姑瞧着她,也做不了什么,抬手拍了拍容洛的背以图想要减缓容洛的不适,没想又一次低咳,她却在容洛的手上见到了一抹扎眼的颜色。 倏地吃了一惊,何姑姑撑着伞,连惊呼都来不及,便见着容洛身躯一寸寸佝偻着矮下去,咳声也更加急促。 容洛对咳血全然未觉,眼下她已然顾不上去探究手中的湿润到底是什么东西,仅仅觉着喉中的麻痒与痛感十分强烈—— 血从手底垂落雪地,赤红同雪白几可灼伤人眼。眼前模糊自黑暗前,容洛听见四周叠声的惊叫。 . 病痛的到来人人都无可预计,容洛亦不例外。 因是染病多时,盛太医当日是随行到了宫中的。在慈仁宫昏过去不久,盛太医便被请了过来,诊断后说是天冻伤肺,得了咳疾。用过一副药并施针后容洛好了许多,倒是谢贵妃紧张得不行,不单责怪了容洛及她身边各人,更是什么东西都换了滋补润肺的药膳,熏香、插花更是让人换了香气温和的,后头到了容洛回府时,她更险些让整个尚药局同容洛返回府中。但幸有元妃在,好说歹说,终是劝住了她的打算。 不过咳疾总是最难好的病,纵使用了最好的药,这病还是一下病到来年开春仍不见好。 三月早春,万物抽芽。公主府上的小河经历一场隆冬,凝结又再度融化。此下外头落了春雨,河上一片薄雾,无尽的青草湿气涌进空月亭,叫人惬然至极。 四个月中发生了许多的事。先是皇帝在向凌竹入殓后便立了一块灵牌,以“发妻凌竹,生既朕妻,死仍不改”的借口驳了众臣倡立新后的折子;再则是向氏崩立与买卖官职事毕后,安稳的朝堂局势生了变化,数月来重家谢家同皇帝争斗不休,人人都想在此博得更多的权势;三便是太子容明兰束发立府,太子府正在容洛所住的长乐坊中。而崔妙仪、盛婉思及向绫罗等人亦在立府后相继入府,三月初崔妙仪与容明兰已然完婚,容洛病重,不能到场,只听闻成亲当日皇帝驾临,赐宝物并亲自替容明兰择选侍读,父子感情甚笃…… 众多事情容洛都有所得悉。自向氏亡后,皇帝、谢家所把控到的权利无疑又得到了上升。容洛本也想趁机拉拢更多势力,可惜缠绵病榻,只得借庄舜然等人的手去行事——但有失亦有得,容洛不曾出面,庄舜然几人的本事却也是极其厉害。清流一党庄舜然得以结识众多,徐云之等人同样以寻常身份混入了各家党派,传回的消息比之从前只多不少,容洛亦更好把控长安局势。 拢着软披在亭上同庄舜然叙话,何姑姑挑起竹帘步入亭中。轻笑着同庄舜然福身,她看向容洛,“太子同七皇子、十皇子一齐到了府上,殿下是请进亭里,还是回厅中见?” 外边下着雨,寻常来说都不会有人上门。听闻容明兰三人来,容洛敛眉思索片刻,道:“让他们到亭上来罢。”又看向庄舜然,“只得怠慢你一阵了。” 话里带了笑,哪里有轻慢的意思。微笑着揖首,庄舜然起步退出去,容洛身后的齐四海亦捡了伞跟在后头离开。庄舜然觉着二人好歹算同僚,先与齐四海说了话,但齐四海似乎不大想理会他,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一同走远了。 容明兰不是不知容洛手中有臣子,庄舜然留或走都不大紧要。但是对容洛而言,太子是储君,她又有着连隐南这一重事情,免不得会被容明兰疑心。与其让容明兰得知自己全部势力,还是让庄舜然等人尽量回避为上。 这厢人去了,那厢何姑姑便领着三人进来。三人是早晨去郊外野猎,回来时在一山野老伯的手里头得了两味药,说是对咳疾最好。容明辕记挂着容洛的病,催着容明兰就直接到了容洛府上。自然,容明兰才没有容明辕对容洛的姐弟情谊,如今他已束发入朝,可以亲自拉拢势力,容洛身后的谢贵妃与谢家都是他想要的,他必得好生对待容洛。 容明兰的心思容洛最清楚。当下收了药,容洛也做出了感怀的模样,再与容明辕、容明兰二人说了一阵子话,旁下何姑姑掀了帘子进来,说是崔妙仪差人送了衣衫来让容明兰几人替换,西院也备好了热水,让三人过去。 容明兰被雨浇了一身,早受不得浑身黏腻的感觉,当下一听,与容洛说了几句话便去了西院,容明辕则是看盛太医验了药才离开。容毓崇紧随其后,但到了竹帘前,他又回身瞧向容洛,眼神锋利地扫过容洛苍白的面容,翛然,一声哂笑。 “皇姐似乎被骗得不浅。”口吻再不似从前那个普通的七皇子,容毓崇笑意晦昧,“弟弟还以为重尚书是要帮皇姐,但如今看来……是并非如此?” 100|1.19晉| 半明半昧的话和熟悉的姿态教容洛蓦地一怔,翛然抬首看向帘前的容毓崇,容洛施施然的意态缓慢消敛下去。却依旧没做声询问。 这般明显的警惕容毓崇哪会看不出来,眼中露了些傲慢,容毓崇轻轻勾唇,揖首道:“发现皇姐也回来了的时候……弟弟也颇为惊讶呢。” “回来”二字代表什么,容洛怎么会不清楚?气息突兀一乱,容洛撑着扶手起身,满目惊异地望着容毓崇,“你是北……” “弟弟自然是毓崇。”唇角温善地扬着,容毓崇平常地打断容洛的惊诧,“弟弟明白皇姐的目的,不会从中作梗,更不会活得不耐烦做些螳臂挡车的事。皇姐只管安心。” 抱袖立在廊下的模样与十多年的那个北珩亲王全然重叠。容洛晓得他拦下自己惊问的用意,示意左右的人暂且退去。 何姑姑等人都是容洛的心腹,是许久都未曾被容洛避开。此下虽疑怪容洛与容毓崇之间的事情,到底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领着亭上诸人退下渡廊,何姑姑将竹帘放下,便在亭前六七步的地方站立候命。余下三人亦如是。 厚重的竹帘隔绝雨声,四下安静至极。容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容毓崇,良久,抬手从案上拢过茶盏,低眉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比皇姐稍早二三月。”容毓崇很清楚他此时与容洛的差距,回答亦都是真真切切的答案,“毓崇并无与皇姐相斗的心思——诚如皇姐目的在于皇位,毓崇的目的,只是想除掉重澈罢了。” 前世的政敌同自己老老实实的表明态度,容洛又怎会全全信任。要说容毓崇此人的心机,手段,放眼大宣也绝不会有第二人比她更为清楚——他能隐忍十余年,相继为皇帝、容明兰、容明辕及各大世家所用,能在容明辕病入膏肓之际公然参与夺嫡而不令容明辕对他下手,他的城府可说用“深不可测”都难以形容。今时今日他与她一般重生归来,说他目的不在皇位?当真贻笑大方! “你与本宫都已相识多年,若想以此糊弄本宫大可不必。”呷了一口茶,容洛扬眼便瞧见了容毓崇的凝肃神色,仿佛他所说确实不是假话,容洛也不想对此深究,“本宫身亡时你已称帝,夙愿早已了结。既无本宫的怨气,又不似本宫多有牵挂,现下回到这样的时日……可别说是为了哪家的小娘子。” 话听着有几分轻快,容洛亦只是做了普通的闲叙。可没想容毓崇听言便沉了脸。 “夙愿已了?皇姐可见过只做了一月的皇帝?”低声嗤笑,容毓崇微扬下颔,眼中露出盛怒,“我本以为重澈当真投诚于我,登基后就赐了他大司空及明国公的爵位……皇姐是不知,那日你下葬后他便提剑来杀了弟弟,一剑穿心,可是真真担得上‘情深至极’四字。” 摩挲杯沿的指尖一顿,容洛愕然扬首。旋即又笑道:“他从不贪恋情谊。” 倒不是不相信容毓崇的话,只是重澈前边才背叛于她,后头便说什么为情弑帝之事,着实太过匪夷所思。更何况……她所了解的重澈从来都是不会为任何决策后悔的人,他既抛下她选择仕途,又怎会回头去看相恋多年的情义? 二人的过往他人都知之甚少,追随多年的秋夕与幼时好友宁杏颜在彼时都不曾看个明白,容毓崇一个局外人便更不清楚。见容洛笑里露了苦涩,容毓崇不自在地蹙了蹙眉头,困惑道:“你原来不知……”话未尽,他扫了眼容洛,忽然一笑,“皇姐重情,弟弟重利,你从前同重澈的那些个事情弟弟都不清楚。不过……如今与重澈相关的事,弟弟都看得明明白白。” 言语的转变与停顿被容洛察觉。稍稍凝目看向容毓崇,容洛记起他前时的话,笑意一滞,桃花眸里夹了点疑惑:“你是为了重澈,来寻本宫?” “不。”容毓崇利落否认,“弟弟只是想卖皇姐一个人情。” 看容洛狐疑之色更深,容毓崇瘦削的脸面上出现了不合年龄的精明,“皇姐不觉着这咳疾来得蹊跷么?或说,皇姐就不疑心——襄州与庄舜然之事,到底是如何泄露到父皇眼前的?” 咳疾之事,容洛因着盛太医的存在,病痛诸事都是让他料理,确实不曾疑心。而关于襄州匪患的谋算为何会被捅露皇帝面前,她也早让齐四海与何姑姑查了下去,时至今日仍无眉目。此时两事一同被容毓崇提起,再联系他前头说的“被骗”,容洛立即明白了过来。 心血一震,抬眼看向容毓崇。思索须臾,又蹙眉摇了摇头。 重澈与谢家合作,谢家在庄舜然赴任之际便提供了许多帮助。重澈七窍玲珑,倘若说他不能从谢家得悉此事,容洛是决然不会信的。但关于咳疾……盛太医幼时家中贫苦是真,可自小从祖辈那学到的医术更是真。要说咳疾与重澈有关,凭盛太医的医术,又如何…… 思绪崩断,容洛面色一白。 容洛的聪慧有目共睹,容毓崇见此,知晓她已经明白了咳疾的根源。当下一声轻笑,多少有些嘲讽容洛后知后觉的意味。可他确实不是从前的那个十三岁的容毓崇,而是往后与容洛分庭抗礼的北珩王,要他适可而止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皇姐明白了?”愉悦地倾唇,容毓崇掀起帘子,看向廊外。话语依旧对着容洛,“其实不单是这两件事。自他从金陵回到长安,他可是时时都在盯着皇姐。这与谢家联手,成为父皇眼前的红人,收整户部,亲近太子,哪一件不是与皇姐目的相冲?皇姐难道还不明白么,如今的皇姐,早已成了他位登人极的拦路石。” 讥诮的言语似万箭锥心。容洛眉头越蹙越紧,心中卒然一钝,许多旧事刹那间便掀了出来,以“重澈反,北珩王”六字最为清晰。 瞧她脸色愈发苍白,容毓崇知晓自己目的已经达成。侧身掀起帘子,容毓崇兀然想起什么,回身笑道:“弟弟还有一事告知皇姐。皇姐的病似乎是重澈与父皇的计策。三日前司天台给父皇上了折子,说皇姐久病不愈,是缘由皇姐命星毕月乌与父皇命星角木蛟相冲,又受长安风水压制所致。昨日太子去宫中请安时弟弟曾陪同,听动静约莫是有让皇姐暂离长安的打算。” 顿一顿,容毓崇迈出空月亭,余音遗憾:“皇姐与谢家如今势头正盛,此时离去……可惜啊。” 最后的消息无疑给了容洛重重一击。按着心口努力平缓气息,容洛抖手将茶盏努力放回案上。可喉中麻痒因着急促的呼吸渐渐加重,茶盏才碰上案角便砰然落地,容洛更再也忍不下去,快速地咳嗽起来,身子亦愈发低下去。 何姑姑本在外头候着的,方才得了些消息便暂时离开了一阵,回来时见着容洛这副模样。赶紧让人取了蜂蜜让容洛饮下,又看容洛指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原打算禀报的事情也顿在了喉头,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可病着终归只是病着,容洛的敏锐是从未消失。用湿帕抹掉指上的血,容洛拧眉轻咳两声:“是有消息?” “是……”踌躇被发觉,何姑姑也瞒不下来,“前头殿下要奴婢查是谁给陛下送了盛良娣和太子的消息,方才下面的人已经查到了,是总管方安……不过,方安不是受命于宫里头的人,而是……”伸手扶住容洛右手,何姑姑声音低下去,“重尚书。” 手中的细腕一僵,何姑姑口齿开合数次,万千安抚都成了一句:“殿下莫难过。” 芜杂的思绪涌满心头,容洛呼吸一沉,只觉时日中渐渐复原的信任都在这一瞬崩塌下去。而自己就像是一只牵线偶人,始终摆脱不了被重澈愚弄的命运。 倾身伏在榻上,宽大的袖袍覆过脸面。容洛敛目,再未言语。 . 盛太医属于皇家,容洛顾及孟氏与盛婉思,并未处置他,只寻了借口将他放回太医院,又换了个姓张的太医到了府中。而得知皇帝的打算后,容洛亦及时做了应对。可消息到底是得知得太晚,几日后司天台便公然再次上报星宿对冲一事,皇帝借着这个借口,与谢家商议了一番,又与钦天监相看了大宣各州,终选定益州让容洛居住。 益州位于西南中部,正在剑南道上。因是离吐蕃较近,当地兵卫齐全,贸易来往亦颇为繁荣。且当地刺史为人清廉、极善管治,益州亦是大宣四大名城之一,更有对大宣尤其重要的菜市、蚕市、草市。其余农谷、丝织等进展都格外迅速。名产蜀绣亦是满朝皆知。 但繁荣终只是表面。益州不远便是吐蕃,吐蕃如何看不到益州繁盛,对此更是觊觎不已。宁家军受命守卫于此便可看出游牧部族对益州骚扰甚多,更不必说吐谷浑年年的侵略之举。 将圣旨递给何姑姑,容洛拢了拢披风,乘上牛车去往谢家。忽又一声低嗤。 ——看来皇帝是当真想让她死在外头。 101|1.19晉|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晋/江/文/学/城),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千层饼 千层饼,又叫“瓤子饼”,是山东东平接山乡一带的传统名吃之一,历史上以鄣城村路边客栈制作的风味最美。这种饼外边用一层面皮包起来,而内有十数层,层层相分,烙熟后,外黄里暄,酥软油润,热食不腻,凉吃不散口,且味道香美。千层饼也是浙江奉化溪口的汉族小吃,饼里拌有海苔粉,外面洒上一层芝麻。熟后酥香可口。千层饼也是一种纳西族食品。 饮食文化 历史来源 小小一饼,历史悠悠:据传清光绪年间,溪口王毛龙开设王永顺饼店,生产脆酥饼,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一次,其弟在制饼时加了些奉化特产苔菜粉,结果饼味清香扑鼻,风味特殊,一时间顾客盈门。打那以后,便用苔菜粉作为辅料制作酥饼,人称“毛龙千层饼”,师徒代代相传,名声远扬,盛销不衰,以至于不远千里,光临寒舍的茶桌。原来如此,饼面那黑糊糊的东东,是暗绿色的苔菜粉,它含糊而色重,反倒把平铺在饼面的白芝麻给清晰地衬托了出来,粒粒可数。 文化介绍 “千层饼”呀“千层糕”的,各地好像都有一些,大凡有五六层的,就可以拿“千层”说事,每层里似乎都要裹入一些配料,这样吃起来口感丰富一些。而外面或抹些什么油,看起来光鲜,或盖上一个红印,看上去吉利。不过宁波奉化的特产“溪口千层饼”却在众多“千层”食品中显得有些另类,层内并没有什么潜伏,外在也没有什么姿色,黑糊糊一脸白麻子,像京剧脸谱里的黑脸包公。 丑虽丑,但丑饼后面却美不胜收:“溪口千层饼”经过配料、蒸粉、制馅、造层、烙酥等多道工序才大功告成,精工细制,毫不含糊:在1.5厘米厚的小饼内并列27片隔层,如此精密,简直可以与瑞士的手表相媲美,中国人在吃上面的认真与用功,举世无双。 边尝边说:“溪口千层饼”清香可口,自不在话下,且甜中带咸,咸里带鲜,与那种半甜咸的饼干近似,但层层叠叠,香酥松脆的程度又在一般的饼干之上,真是天下酥饼中的“大哥大”。更绝的是不管你怎么吃,食后令人口齿留香而概不粘牙,这就是传统的奥秘,这就是精工细烤的神奇,难怪独具魅力,酥酥脆脆地穿越百年时光而不衰败不疲软不发潮。 尝后回味:其造型实在,不大不小,一口一个,一data-layout=”right”口酥避免了饼屑掉落衣襟的尴尬,顺应“粒粒皆辛苦”之美德。其外裹的苔菜粉不但香浓,而且味咸性寒,软坚散结,清热解毒,应用在酥饼中不上火,营养而科学。 纳西族食品。是一种能分出很多层次的烤饼。用泉水在大理石板上和面,石板下放弱炭火加温,搓揉,使面平滑分层,薄如白纸。待发酵充分,将面团平铺,放上火腿和肉丁。再逐层加上花椒、葱花、猪油、草果等配料,制成圆饼状。用炉火烤制,表面发黄即可。香脆不腻,保存长久,是节日、待客的佳品,以丽江千层饼最为著名,称“丽江粑粑”。 千层饼,又叫“瓤子饼”,是山东东平接山乡一带的名吃之一,历史上以鄣城村路边客栈制作的风味最美。 这种饼外边用一层面皮包起来,而内有十数层,层层相分,烙熟后,外黄里暄,酥软油润,热食不腻,凉吃不散口,且味道香美。 千层饼也是奉化溪口的特产,饼里拌有海苔粉,外面洒上一层芝麻。熟后酥香可口。 小酥饼,大智慧,一百年,稳坐溪口钓鱼台。 食品特色 千层饼属天下第一饼范畴,纳西族食品。是一种能分出很多层次的烤饼。用泉水在大理石板上和面,石板下放弱炭火加温,搓揉,使面平滑分层,薄如白纸。待发酵充分,将面团平铺,放上火腿和肉丁。再逐层加上花椒、葱花、猪油、草果等配料,制成圆饼状。用炉火烤制,表面发黄即可。香脆不腻,保存长久,是节日、待客的佳品。 分类 溪口千层饼 具有100多年历史的特色小吃——溪口千层饼 宁波有不少特色小吃,其中奉化溪口的千层饼“天下第一饼”很有名气。溪口千层饼是奉化三大特产之一,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创始人王毛龙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开始制作至今。如今溪口街头,千层饼店众多,其中“王毛龙千层饼店”有王毛龙第四代传人王令棋经营,质量上层,生意兴隆。 说起这饼,不能不提富有创新精神的王毛龙。这个溪口农民很会动脑筋,他摸索着改进了饼的加工方法,用黄泥制成专用烤炉,还增加了甜咸好几种味道,做出的千层饼口味独特,后来成了溪口名特产。 而称其为“天下第一饼”却另有原因。奉化溪口是□□先生的家乡,蒋氏掌权后很想念家乡特产,曾派人把王家后人叫到身边,专门为他烤制家乡小饼,还不断地请人品尝,这种小饼因而名气日隆,最后竟被誉为“天下第一饼”。 这种饼制作时用油不多,尤其不用动物油,合乎现代人的营养观念;饼做好之后不易坏,在常温下可保质两三个月;旅游业的发展,也促进了地方风味产业的繁荣。于是,溪口的这种特色饼店越开越多了。现在,溪口除王毛龙老店外,还有王老头千层饼店、蒋盛泰老店、陈氏店等,它们在溪口镇武岭路上一字排开,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家,各家都有专用烤炉,讲究现烤现卖。蒋盛泰老店制作的千层饼选料精细,采用营养丰富的海水植物——苔菜,并改良传统工艺,经十三道工序制成,饼内可达27层,曾获地方风味制作大赛“最佳口味奖”。 “天下第一饼”本名“千层饼”,原是当地生产的一种小饼,主要原料有面粉、芋头粉、白糖、精盐、植物油、芝麻仁、苔菜等。做法是先把芋头粉和面粉和在一起,加上海藻,擀成薄片,再折起来用炭火烘烤制成,入口松脆香甜。 【主料】:面粉 【配料】:芋头粉、苔菜、芝麻仁 【调料】:白糖、精盐、植物油 【做法】:做法是先把芋头粉和面粉和在一起,加上海藻,擀成薄片,再折起来用炭火烘烤制成,入口松脆香甜。 宁强千层饼 千层饼是宁强人出山干活或上街赶场,用作干粮的一种风味独特的食品。这种饼,有小脸盆那么大,厚的有□□寸,薄的也不下四五寸。初次见的人以为不熟,不敢轻易尝食。其实不然,好的千层饼全是头道细面制作,青钢木火反复烙熟的。精华毕萃、质酥味香,和蒸馍、锅盔、面包比,另有风味。 千层饼这么厚并不是一次做好烙熟的,一般是先用开水和好面,在平底锅里烙熟一层,放一层香料,再烙一层,这样熟一层,就把生的一面翻向锅底,熟的、—层翻上来,如此反复,一锅一次只烙一个饼。为讲究花样,人们放的香料,一层与一层不同,或花生、或核桃、或枣干、或芝麻,一层一个味道,层层各有风味,千层饼火花小而均匀,不起泡,水分少而不易霉坏,是人们远路喜欢携带的干粮。 馄饨千层饼 【特点】风味独特,口感香脆润滑。 【原料】 1.馄饨皮30张、葱5根2.面粉1/2杯蛋1个3.面粉2大匙调味料盐1/3大匙、黑芝麻1大匙、猪油(鸡油)3大匙、糖1/3大匙、水2大匙、肉桂粉2小匙 【制作过程】 1.葱洗净沥干,发成累末后加入面粉、盐及所有调味料一起拌匀备用。 2.将馄饨皮分成6组,每组5片。将馄饨皮5片铺平,将作法1的馅料涂在其中4片上,——叠起,最后一片盖在上面;依序做好6份,每份周围再撒上少许面粉封住,避免馅料流出。 3.将油锅热至160—170摄氏度,放入做好的千层饼,炸至外表呈金黄色即可捞起,油沥干后食用,整片食用或切成小片均可。 千层饼 用面团加碱加糖,然后揉成大薄片,均匀撒上一层如糖猪油丁的甜味馅料,再从两边向蹭一折,之后擀成薄片,并采用上边同样方法,再折成几折,如此反复,约折成12层以上时,擀干上屉,用旺火蒸15~20分钟即可。食时切成块,层次分明,松软香甜。 102|1.19晉| 蓝衣男子原正与店家在商量住宿,此时陡然转身看向容洛,多是受了余知岚声音的吸引。 打探的目光陡然撞进了一双凌冽的桃花眸中,半晌,蓝衣男子注意到自己所看的人是个女子,急忙收了眼,略有失措地揖首道:“不才唐突。” 一言一行都与往日的相敬如宾重叠,容洛半张的唇齿缓缓一抿,目中的惊异也渐渐收拢下去,换做莞尔:“不妨,公子与郎君们是要投宿?” 见容洛直接来问了自己,蓝衣男子显然颇为意外。微微扬眼,还未开口,旁边的余知岚便笑着抢了话头。 “是要投宿。”心知蓝衣男子不大会应付这些独自在外走的姑娘,余知岚忙上前一步,脸上挂了几分自诩完美无暇的温笑,“在下同几位哥哥是要去益州赴任的,不想到了城中才发现此处驿站住满了人。其他的客栈酒馆我等也打听过了一遍,说是雨天早已满客,只有这一家还有余空。娘子也晓得轻重缓急,不若就让我等暂时住一宿罢?” 包客栈实是何姑姑的主意。离开长安时容洛便带了不少人出来,除她与恒昌、秋夕三位心腹以外,宁杏颜与齐四海也一同随行。而这二人又各自带了宁家军侍卫、齐家寨来的兄弟,一行人加起来统共二十余人不止,包了一间客栈还是挤的了——不过,有驿馆替容洛分担了部分,却也不是塞不下余知岚这四五人。 原听见底下动静,何姑姑心中就已经做了一番打算,只是这厢容洛的药得热着喝,她便没顾上这几人。此下余知岚这话一出口,何姑姑乍时就皱了眉。不为别的,就为他这处处端着“赴任”二字,以身份压她们一头的架势,实在让人心生厌恶。 店家也不是没脑子的,容洛入住时下了重金,他看着何姑姑出手大方,揣测着何姑姑的主人约莫是个贵人,亲自带了人去接待。故此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秋夕唤容洛“大殿下”,也瞧见了恒昌半露腰间的宫牌,如何还能怠慢容洛?当下几步到了前头,对容洛颔首道了声不是,立时转身拦下余知岚,语调没几分好气:“什么借住?这位娘子带来的人正正好住满了客房,哪里还能挤下你们几位?我看你几位还是不要在此继续耽搁了,赶紧趁雨势不大去瞧瞧前边几家还有没有空房才是。” 余知岚几人自然是早已走遍了才过来的,眼下看自己端出了身份还被店家这样驱赶,登时不快地看向容洛:“看娘子身旁多是下人,只消娘子让他们去住柴房,我等便可安稳歇息早日赴任,难不成……娘子连轻重都分不明白么?” 这样的话可是明明白白的仗势欺人了。四下蓦然一静,踌躇的蓝衣男子微微一怔,随即便是一声低喝:“余兄!”又忙抬袖向容洛,“娘子莫怪罪,余兄本意并非如此。我几人本是廿二就要到任,不料行错了路,从梁州去了金州,这几日才从利州过来,孰知又遇上大雨……当真对不住。” 从长安去益州,最快的路便是先水路后陆路,便是兴州乘船到隆州,而后隆州马车到益州。这一听梁州,容洛立时清楚这几人是出城便跑错了方向。而再依她了解,领路的人必定是余知岚无误。 “你倒比那位‘余兄’会说话多了。”宁杏颜到客栈时尝了一下当地的“三口倒”,一连睡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容洛出门她便醒转过来,但因头疼得厉害,一直是倚着门在听。靠着凭栏,宁杏颜指了指容洛手中的药示意她喝下,转眼看向蓝衣男子,陡然心思电转,笑道:“让你几人住也可以。不过此处只能分出一间上房,一间普通客房及一间下人房,二人一间,恰恰够你六人居住。” 下方几人因着余知岚的狂妄,本是做好了露宿甚至投宿青楼楚馆的打算。此下见宁杏颜松了口,稍稍一愣便晓得她也是主事之一,忙露了喜色。甚至窃窃私语,讨论起哪二人住那间房来。 但宁杏颜哪有这般好脾气。指尖叩了叩凭栏,她话尾一滑,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不过……哪二人住哪间客房,可都要由抓阄说了算。” 这样的提议无疑让某些好享受的人心思落了空。余知岚睨向宁杏颜,一时觉着她颇为不知好歹。然转念一想,抓阄也未必会让自己住入下人房中。也利落应了。 将空荡荡的药碗递给何姑姑,容洛拒了她递来的蜜饯。见宁杏颜唤底下的恒昌取来纸笔,也不禁无奈倾唇。 宁杏颜擅长的事物与他人多有不同,或者说,她兄长宁顾旸失去的童趣全都由她弥补。少年郎们好的斗鸡,斗蛐蛐,赌马等等,寻常女儿家决计不会去碰。可宁杏颜不一样,她对此不但喜好,而且还极其精通。从前在隆福宫时她就教容洛玩了不少儿郎们喜欢的东西,某日更不知是从哪位将士手里学来了出千的招数,凭借一手好千赌来了不知多少好东西。抓阄?分明就是按着她喜恶安排他们入宿。 拢好大氅,容洛随着宁杏颜下到厅中。看宁杏颜在纸条上各自做好印记,并以左手握着纸条有印记的一端,递到六人眼前——但容洛分明瞧着她在理袖时悄悄把才写好的那些放到了右手的袖袍中。 盯着蓝衣男子看了一阵,宁杏颜蹙眉问道:“不知公子贵姓?” 蓝衣男子这才忆起自己没有报上名姓。施施揖首,还未言语,容洛便已含笑启唇:“裴公子。” 又望向男子,轻声问道:“若是未曾记错,公子姓裴名静殊……不知可对?” 裴静殊被容洛说出姓名,怔了多时,复才疑惑地颔首。 他并不认识容洛,纵然容洛名满大宣,见过她的人却也是不多的。况且他昨年才入仕,得进士出身后便外放上州,时日是正好与容洛封府走动时错开。再者,他只是嫡出幼子,家中招待人物、行走前朝自有兄长,他也没有多余心思记挂一位公主如何。如今听容洛好似认得自己,他自然不免古怪。 “重将军外祖家姓裴,我家中人时常得见,因而也认得裴公子。”眉目微微一舒,容洛唇角染笑,“倒是我贪图闲适,甚少出门。裴公子若记不得我,也是正常的。” 三两句话圆了裴静殊的困惑,他眼中夹了歉意。但不知容洛身份,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端量容洛须臾,他在宁杏颜手中抽出一枚纸条。展开之后,下方果不其然是个“上”字。 宁杏颜见此,忙拱手恭贺了一番。容洛在一旁瞧着,见她恭喜裴静殊时悄悄将纸条收进了左袖,右手则迅速一翻,抽出五张纸条来。 之后的事情是再不用说,六人里裴静殊与一江姓男子入住了上房,令二人则住了普通客房,而余知岚及一位附和他言辞的男子则住入了下人房里。虽怀疑宁杏颜作弊,但余知岚也不好拉下脸面同女子争执。只得乖乖住进下人房中。 闹剧看罢。容洛也觉着颇为疲累,抬步上楼时宁杏颜跟上来,先抱怨了一番三口倒的酒性,又对余知岚吃瘪的脸色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番,到底不无痛快。 自然,宁杏颜描述归描述,却也不忘困惑。接过容洛脱下的大氅挂上衣桁,宁杏颜将艾草丢入香炉,挨着容洛坐下,脸上略有几分耐人寻味的笑:“你连蒋文朗都不大有印象,却能记得裴家那位公子?说,莫不是当真做了负心人?” “哪来那么多鬼心思。”容洛放下银栉的动作一顿,“我是早就识得他。” 此言不假。她前世时曾经四嫁,前二嫁俱是文景帝,也就是她父皇所赐。而后二嫁则是文成帝容明辕赐下。这四嫁的对象皆是大宣中的佼佼郎君,性子却不尽相同。如今意外撞上的二人都是她前世曾经克死的夫君之一——余知岚是最后一嫁,出降时他已死了两位夫人。当时他因功绩丰伟,并不将容明辕放在眼中,但他精明至极,容明辕寻不得他麻烦,只好让她出降,以寻借口将其贬谪除去。余知岚确实狂妄至极,大宣公主有不召见则驸马不可到府上的权利,可他却三番五次擅闯甚至欲强迫于她,若非齐四海令他惧怖,她早已受之毒手。多年来她依旧无法忘怀,现今见到余知岚则更为厌恶。 而那位裴静殊——则是四嫁里对她最好的一人,她欠过他一份人情,一份活命的人情。 . 一夜平平。容洛起身时窗外雨势如瀑,可想今日是绝不能再上路。 让何姑姑挽了双刀髻,容洛临窗读书。而何姑姑及宁杏颜则去往驿站更换马匹,以待雨停后去往益州。恒昌与秋夕则按着容洛吩咐准备早膳。 满室寂静,不一时楼下嘈杂起来,似乎是六人出来用饭。容洛并不在意,但没想几刻之后,余知岚便来敲了她的房门。 面上仍是令人作呕的虚伪微笑,容洛瞧他一身不合赶路的雪白锦衣,拧眉接过他递来的一坛酒。 “这是在下在金州得到的女儿红。”凝视着容洛柔婉的颜容,余知岚眼中夹了几分阴沉,仿佛是豺狼盯上了他的猎物一般,“听店家说是藏了十八年的酒,娘子让我等投宿,在下也不知如何答谢娘子。小小薄礼,还请娘子收下。” 女儿红分两种,一便是酒馆里名为女儿红的酒;二则是女子出生时埋在树下,待得出嫁时才取出饮用的酒水。容洛彼时因九皇子,曾去过金州,那一处有着第二类的规矩,故而女儿红是决计不会端出来售卖。可余知岚说这酒是金州带来……便不得不让容洛深思了。 睇了眼余知岚,容洛还未回应,裴静殊便在廊道不远上唤了一声余知岚。这一声呼唤让余知岚拱手身退,容洛亦退不得酒水。只能收下。 远远看着余知岚被裴静殊说了几句什么。容洛也顾不上许多,待得二人下楼,便打算去寻随行的张太医来瞧瞧这酒中是不是掺了什么东西,毕竟余知岚此人报复心极强。她怎能不防? 张太医住于容洛隔壁房中。容洛寻他时他正巧出来,当头撞见容洛,忙转身合上门页,手速极快地将什么东西放进了袖袍里。惶惶对容洛揖首:“姑娘是有事寻老儿?” 惊慌逃不过容洛眼皮,将酒坛递到他怀中。容洛拧着眉吩咐诸事,看他启封细嗅,双唇一抿。 倘若她没看错——张太医藏进袖中的……是一包药? 103|1.19晉| 容洛的疑心张太医未曾察觉,验过酒水,他便听着容洛吩咐,将酒端下厅中与恒昌几人分饮。容洛因着重澈那事,在吃食上都颇为谨慎,眼下张太医这般隐瞒,明显是有猫腻。但……换张太医来时他便说她咳疾因中毒而起,是与容毓崇所言一般的结论,若他是重澈的人,他又为何会坦诚相告? 容洛着实想不明白。目光虚扫过桌角边瑟瑟饮酒的盛太医,她拢了拢大氅,那厢在房门外守着的齐四海走到她身旁,遁寻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位太医,语气并不奇异:“殿下也看到了。” 眉目略略一凝,容洛睇着齐四海,似有不愉:“你早就知道张太医藏了东西?” “应当说我与宁姑娘都知道。”身姿挺拔,齐四海右手按着刀柄,“出长安时宁姑娘就发现盛太医会在夜里去驿站取信件,且在得到信中的东西后便会立时转交张太医。信中的东西正是殿下看到的那一物,乃是一包药。” 见容洛眉心蹙起更深,齐四海晓得她是为他不禀报此事感到不快。 将视线转回厅堂,齐四海亦明明白白说了缘由:“殿下身躯不待人,一时半会儿少不得张太医。我同宁姑娘验过药,葛根,蛇草,天冬,黄芩等药材,对殿下并无损害。我和宁姑娘本打算查清此事再告知殿下,亦并非有意隐瞒。殿下勿怪。” 齐四海是不会扯谎的人,如今说了便真是原原本本的事实。容洛凝目望了他许久,收眼视向盛太医。 自然她是满心疑问想得个明白,可齐四海若知道缘由,定然立时将一切告知于她,没必要说一半留一半——她亦没有让齐四海与宁杏颜继续查下去的意思。盛太医与张太医一路随行,若他们两个当真都是重澈的人,是为了重澈才来到自己身旁,那她又何必费工夫绕路子寻求答案,让他们亲口把所有吐出来就是。 不过捉贼定要同时捉赃。何姑姑归来后容洛便让她悄悄去请了城中资历最厚的医士到了客栈。待夜里用过晚膳,张太医亲自煮好药,何姑姑滤过药渣,便如往常一般端药上楼让容洛服下。 只是今日终究不是往常。何姑姑出去不久,又惊慌失措地奔入厨房。手上抓着的帕子上还有几丝鲜红的血迹。也不顾厨房内还有店家,何姑姑失色地捉着太医的手:“太医是不是抓错了药?殿下喝了药汤便开始咯血,眼下止都止不住,太医赶紧去看看罢!” 一句话登时令张太医满面煞白,望了眼还未处理的药渣,他疾步行出厨房。当头撞见赶来的盛太医,张太医惊惶地扯过他便往楼上去,嘴里还振振有词:“早说那药殿下受不住!你几个偏就不听,什么好的?我看就是左道旁门!” 盛太医原是见着何姑姑慌慌忙忙,以为出事才来的厨房。眼下被张太医用劲拽着手踉踉跄跄上了楼,盛太医头先也是一心窝子的惊怖,可看到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登时又觉得不对起来。可张太医本就是做贼心虚,若非把柄还捏在重澈手上,他多半是早就撂挑子逃回长安了。眼下一听容洛出事,他当先想到自然不会是“此事有诈”,而是“谋害皇嗣”的罪名。不但脑子不清醒不说,盛太医的示意他也不会顾及。 将张太医往回扯的力道都未使出,张太医已经“哐当”一声推开了容洛的房门——结果可想而知,容洛无事,此刻正安安稳稳地坐在围榻上与宁杏颜喝茶。温和的颜容里夹着几分病痛带来的苍白,一双桃花眸斜扫向房门这处,见着他与张太医,她双手拢着杯身将茶盏放在案上,盏边的白瓷小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此下看来则尤为惹眼。再看宁杏颜身旁提着药箱、郎中打扮的老者,这药汁便如簌簌针芒,几要刺瞎他的双目。 张太医到底对容洛太过陌生,不知她的手段,也不能探知她的心思。当下见了这副景象,他立时怔愣在门前,望一望容洛,又望一望盛太医,最后看向捧着药渣上楼的何姑姑,彻底白了一张脸。 与盛太医一同在房中跪下,张太医瞧着何姑姑将药渣端去给郎中检验,好半晌连辩驳的字都没想起来一个。盛太医则是在容洛身边待过一段时日的,明白面对容洛是最撒不得慌。叩了个头,盛太医伏在地面上,直接认罪:“殿下既然怀疑,臣亦不会再瞒。臣同张太医确是重尚书派来。”微微一顿,盛太医斟酌着伏低身子,“但臣与张太医从未对殿下下过毒。” “从未?”容洛抚了抚腕上的佛珠,看向案上一张药方,冷声一笑,“葛根,蛇草,天冬,黄芩是不错,可乌头,曼陀,栝蒌子与人参又是什么?——盛太医,你从医多年,可不要同本宫说你不知乌头、曼陀与葛根的大毒相冲。” 旁侧张太医被这一声声责问惊得冷汗沁出鼻头,盛太医虽未有异动,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此事到底是林太医与盛太医最先经手,药方中许多都是他二人帮着重澈一同改进,关于此事重澈曾三令五申要参与者闭紧口舌,盛太医为着把柄为着朝局,多多也是不敢得罪重澈的……但此刻这般情形,他又如何敢得罪容洛? 心下一横。盛太医喉头滚动,闭眼答道:“乌头,曼陀有毒无错,但臣也添了蛇草,天冬,栝蒌子与人参温和毒性。故而……此方对殿下并无害处,若说真有害处,便是其共同的活血热燥引发肺躁,使殿下受了咳疾之苦。”又叩了个头,盛太医看向地面,冷汗打湿衣襦,“但此事并不会持续太久……长安那处已寻到可以顶替蛇草与曼陀的草药,只是分毫仍需仔细判定……要到下月才可拿到药方。” 言语仍未提及缘由,容洛思索片时,只明白药方并无特大毒性。而此事身旁郎中也曾印证。这几味药虽处于一碗之中,互相冲击,但彼此却也都在相互克制,既不会有一样毒性突出,也不会有一样过于滋补。 却也正是因此,容洛格外困惑——重澈到底要在她身上做什么? “我是武人,听不懂你那些绕弯子闪舌头的话。”还未等容洛出声,宁杏颜已经皱了眉头,“如是此药对明崇无害,重澈那日在府门前为何不说?这几味药又为何一定要用在明崇身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盛太医,今日你若顾着重澈,一句解释都没有,来日他若变脸寻上门去,你可不要抬三娘做铁盾。” 宁杏颜是知道重澈“毒害”容洛一事的。只是从前重澈对容洛如何,她也全都替这两人记着,她实在觉得为容洛算计皇帝的重澈怎样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毕竟凭重澈与容洛的交情,他要害容洛还需借着旁人的手?这府里头一坐,趁着容洛不备便什么东西都能混进容洛吃食里。况,比之容洛警惕的太医,他终究都是容洛倾心以付的那人。 一番话说得正经也不正经。容洛也不为此做什么反应,仅仅看着底下的盛太医。眼中蛰伏的暗潮里似有巨蟒游动,狠厉得骇人。 盛太医扬首看了看容洛,似有思衬,然刹那又沉了首,一五一十答道:“殿下被人种了蛊。” “蛊?”眉眼微微一侧,容洛蹙眉,“南诏?” 大宣开国数百年。宣太宗时期因外邦兴兵乱国,太宗曾数次领兵平叛。南诏国是大宣西南边际小国,举国好蛊术。当年看各国兴兵,想借乱攻入长安,但计划失策,南诏国阴谋不成反而国破,其国土并入大宣,国民亦受大宣教化。多年来经历结姻、同化,其后人们已与普通百姓无异,只余一小部分继承祖先遗志,仍在养蛊、练蛊,以谋来日复国,再传基业。 容洛从前虽有听闻“蛊术”,但对此并不了解。如今乍然得知自己身上有蛊虫,立时就想到南诏国。不过此事仍然奇怪,若是南诏遗民能入宫,定是为着什么复国大业。倘若如此,这蛊虫实该下到皇帝身上才是,下到她身上……她当时只是个受制的公主,对那人有何好处? 种种疑问容洛不知,盛太医更是不晓得。抹了抹颈上的冷汗,盛太医躬首:“此事臣不知。尚书用臣时,只告知臣殿下中了蛊毒,蛊藏多年,已非动刀放血可拔除,只能以药将之逼死化除……其余的,臣一概不知。” 容洛对此将信将疑,可蛊虫之事若当真存在,普通太医郎中诊不出来大约也是寻常的事。侧目看着那张药方,容洛眉目一掀,神色陡然肃穆:“本宫并未配合你等试药方,既无蛊虫,你们哪来的方子?” 本看着容洛眉目沉下去,盛太医好容易松下一口气。此时见容洛问到关键,他倏地一怔,措词半天也编不出个合理的答案。 “臣等能得出方子……”上身一委,盛太医记着重澈叮嘱,长长叹了一口气,为难的沉眼揖首,“是因尚书身上也有一只毒蛊。” 104|1.19晉| 四下陡然静寂。呼吸内似有一震,容洛看着盛太医,诧异发问:“重澈……身上有蛊?” “尚书如何得知殿下身上有蛊虫,臣都无从获知。尚书似乎也不希望此时被殿下知悉……臣才一直瞒着殿下。”里外都有顾忌,当日容毓崇将此事疑惑告知容洛时,重澈确是借此向皇帝提议让容洛离开长安,而他亦是得了皇帝指令在容洛“昏迷”之时下毒。但此事到底有名无实,他是顶着任务来到明崇公主府无错,可这个目的终究都只是为容洛解毒。其余的也只是按着重澈吩咐行事,他自然解释不得。 微微低首,盛太医也晓得现如今再瞒也无意义,“尚书府中有一位南疆来的娘子,十岁的年纪,养得一手好蛊。尚书为寻出消融蛊虫的法子,早已在身上养了蛊……但殿下不必担忧,养蛊人在府上,尚书身上的蛊虫是取得出来的。”顿一顿,他又补充道:“便是意外,臣等的方子也能化蛊。” 双唇一抿,细长的两道羽玉眉前梢簇拥耸起。容洛神色在一瞬间凝结了一片郁色,眼中晦昧带了悻悻,她复又看向底下的盛太医:“听你所言,他身上的蛊虫至今未除?那给本宫的方子,你们又是如何确认效用?” 一针见血的疑问。盛太医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回了话。 “府中养了一些乞儿……尚书令陆小娘子在他们身上下了蛊,方子是在陆娘子确认化去毒蛊后才拿来给殿下。”盛太医探眼瞧了瞧容洛,“至于尚书……他身上的蛊虫是为五毒虫及数十毒花所炼,在殿下身躯内的蛊虫死前,尚书不准臣等将其消融……说是怕生异变。” 容洛身上的蛊虫到底是哪一类,几乎无人知晓。这怕生变,自然是怕药对蛊虫不起作用,或是引蛊反攻抑或如何——毕竟,蛊虫由谁所下,母蛊在何处,他们都不得而知。 额心紧得发疼,容洛缓缓抽了一口气,蓦然又咳起来。宁杏颜伸手替她拍了好一阵,容洛才白着一张玉面继续发问:“那名陆娘子……无法将本宫身上的蛊虫引出么?” “每只蛊虫都有自个儿的养蛊人,多半都是听母蛊的指示。不过听陆娘子说,有些厉害的养蛊人可以取出他人体中的蛊虫,白鹿也去寻过那些在江湖中有名的蛊师……但不是无能为力,便是从属于隐士,又或是厌恶皇家,实在不好请动。”盛太医略为汗颜,“也曾来过一位,但一直不起作用,便也只得离去。而陆娘子……只会以毒攻毒的法子,恐会出事。” 以毒攻毒的办法,无非就是再给容洛种一只蛊虫,让蛊虫把容洛体内那只吞吃殆尽。虽是最快的方法,可容洛体中蛊虫是个什么模样、毒性若何他们都不曾看查,万一二蛊相争,死的是陆娘子的那只,无疑会令容洛身躯中那只危险大增——这样危机四伏的捷径,重澈又怎会走。 事实吐露干净,容洛也不再为难他。凝视案几上的药汤,容洛再不做声,摩挲一会儿腕间的佛珠,容洛让房中诸人尽数退去。扬眼看着轩窗外广阔黑幕,翛然蹙眉。 重澈与她皆为弃子,她所怨憎的其实又何尝不是他最难过的?她当时气极,都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垂眸长叹,容洛取过案上冰凉的药碗,一饮而尽。 . 许多事情弄个明白,容洛亦晓得自己的错处。多时来总想书信传回长安,可一想到当日府门前她对重澈说的话,却也不知如何起笔。而细细深思下去,容毓崇带来消息时说的冠冕堂皇,何尝又不是一个暗招。眼下她与重澈有龃龉,到底她同重澈不至于决裂。容毓崇这一计算好了她久病多思和忌讳重澈皇帝二人,若是张太医未曾露出马脚,她必然是永远不知重澈好心,回头定也会对重澈恶语相向。长此以往,她与重澈都必将成为彼此前途的绊脚石,到时无论真相如何,她二人都只有反目一条路可走。 不过,她却不止推想容毓崇一人。重澈所作所为还是十分耐人寻味。 蛊虫之事,重澈分明可将真相如实告知于她,免了这许多的麻烦,但,对此事他却是一字未提,甚至是应承了她的问话,令她对他生出厌恶。这又是为何? 自然她也想不明白。自重澈背叛,扶持北珩王上位之后,重澈于她便如同团团迷雾。纵使提灯在雾中行走,她能看到的,亦唯有眼前这方寸大小。 车轱辘行驶的声响消失,车轿一晃。宁杏颜驾着马靠近车窗,用鞭子掀起帘子,向容洛问道:“到客栈了。一阵子何姑姑同店家商量好了便会回来,这街上吃食许多,你要吃糕点么?我去买来。” 容洛思索须臾,正要答话,便听厢外传来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 “宁姑娘?” 裴静殊与余知岚一行正在街上游览。本余知岚正在向小摊上的姑娘买蒸饼,孰料一转头就撞见了宁杏颜。稍稍一顿,余知岚又靠近了些,唤了一声,瞧宁杏颜遁声看来,目光一扫车厢,暗下冷笑一声便迎了上来。 “果然是宁姑娘。”余知岚对马上的宁杏颜稍稍揖首,立时又看向车厢,“那么崇娘子……也在此地吧?” 余知岚是昨年参的科举,琼林宴上三元与受赐进士出身的学子都见过宁杏颜。他是进士出身,席上宁杏颜豪爽的姿态直令人过目难忘。因着这个缘故,他自然晓得宁杏颜是宁顾旸的嫡亲妹妹,是宁家的贵女,故而宁杏颜为难他,他也无从怨怼。倒是容洛,在招揽到庄舜然陆识秋等人之后,她便接二连三的遇上祸事,为着筹谋自然不大现于人前,出门更是头戴幂篱。余知岚根本不知她的面貌。此下容洛化名崇月,他便也只以为容洛是个普通的长安贵女,又有前先的事情,自然萌生了报复的心思。 宁杏颜瞧出他心怀不轨,却也不害怕他敢对容洛做什么。睨他一眼,容洛已掀帘而出。 “余公子。”唤了一声,容洛连沉颔问好的示意都未给他。拢了拢大氅,她扶着恒昌下了牛车,看向余知岚身后的裴静殊,语气里多了几分和缓,“裴公子喜欢羊肉饼?” 裴静殊对余知岚的心思最为清楚。眼下见容洛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对余知岚,反是同自己搭了话,双眼微微一抬,颔了颔首。正要问一声舟车劳顿,余知岚便将手中的羊肉饼递到了容洛眼前。 “一路车马劳累,崇娘子约莫也饥肠辘辘了罢?这饼还暖和,此时用了定能暖腹。”余知岚关怀可亲地将饼递到容洛手中,话末又勾起一个极为温柔的微笑,“还望娘子莫要嫌弃。” 饼上仍散着腾腾热气。容洛凝视着眼前的余知岚,少时接过羊肉蒸饼,端庄疏离地道了声谢,侧身将蒸饼交给恒昌。而余知岚见着这副景象,也颇为满意。 视线从容洛侧脸逐渐下滑,余知岚的目光一一掠过容洛的耳垂,细白的脖颈与锁骨,袖袍下的指尖不断摩挲,眼中的侵略意味亦愈发明显。而在他未曾注意的地方,容洛眼中浩瀚暗海在刹那结起冰霜,藏于冰层之下的巨蟒口齿猩红。 转目归回余知岚脸上,二人诡异的神色在一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叙了几句话,容洛处处疏离,余知岚则是处处带着算计的示好。前者的言语不必说,可后者的话却是让人再也听不下去。 寻了借口带着容洛去了脂粉店中,旁下裴静殊见二人背影消失于店门中,皱眉看向余知岚,“余兄便听静殊一言……莫要再对崇姑娘动心思了。她身旁的那位宁姑娘出身不俗,万一出了差……” “你倒无趣。”余知岚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那位崇娘子若是真与我做了一对,宁家那位贵女决计不会来寻我麻烦。况崇娘子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家中教导定然严苛,若是生了些什么,她为着声名,更不会让宁家贵女将此事透出去。”胸有成竹地勾唇一笑,余知岚倾身靠向裴静殊,“再说,难道你就不想看这种傲气凌人的女子在床榻之间是如何模样?——婉转低吟,乞怜摇尾……最最有趣。” 最后几句令裴静殊一下涨红了脖颈。惊异于余知岚的险恶用心,裴静殊见余知岚朝脂粉店走去,几步跟上。 “余兄的心思,静殊不敢苟同。”深深拧眉,裴静殊并不理会余知岚看见他羞赧时的嗤笑,“还请余兄打消算计。崇姑娘那日筹算并无恶意。便是不为那日,也还请余兄仔细想想仕途……世上从无不漏风的墙,余兄所为往后必然会成为祸患。” 心思确实是因那日而起,余知岚也不会因为三言两语消除念头。微微偏首看了眼裴静殊,余知岚轻声一笑,缓步朝前行去。 “没想你竟这般无趣……女子说到底不过就是玩物罢了,还能起什么风浪?” 105|1.19晉| 向凌竹兀然将话头转到盛婉思身上,实是一早得知盛婉思跟容明兰之间的事情,妄图以此向皇帝揭穿容洛野心勃勃的面目。但她千算万算,到底没算到皇帝比她更早得知此事,也是有意放纵容洛所为——或者说,这是皇帝同容洛之间的交易。他默许盛婉思存在容明兰身边,同理,容洛要替他仔细打点,帮着崔妙仪扫清障碍,助崔妙仪为妃。 诚如容洛所知,皇帝与世家间总有许多龃龉。这些龃龉不能翻到明面上,皇帝只能在暗流中与世家互相撕扯。而恰是如此,他纵然忌讳容洛,也不得不去用一用容洛。毕竟,容洛心怀其它、伪装良善,皇帝也并非不曾知悉。 二十四年桎梏,九年分离,二人到底都是父女。血脉中的某些东西,如何也都是相像的。 向凌竹一句话出了口。皇帝看着折子,面上坐如金钟,耳旁却已经开始留意起外殿。听闻容洛回答,他眼中一暗,心上一瞬间生出忌惮,担忧,堤防种种。良久,他手上一沉,将折子放回桌案上,再无动静。 容洛的回答向凌竹始料未及。些微一怔,向凌竹还未回话,便见着容洛看向其他贵女,轻轻一笑,道:“盛姑娘与本宫是友人,在座姑娘们约莫都晓得。这话说出来或许有失公平。但盛姑娘聪慧,性子贤淑款柔亦是众位娘子亲眼得见,也是理当得的夸赞。” 孟氏是与人交往的好手,这段时日加了个元氏女的头衔,是时常出没于各式各样的命妇宴会。连带着盛婉思也得了光,经常能与各位千金娘子相见玩耍。她温顺知礼,又得孟氏有目的的从小调/教,做事进退有度,该在贵女中站阵营是从不马虎。自然,该让后一步投贵女所好,她亦让得格外流利。故而她在千金内闱中的名声也是极其好的。 此下容洛发了话,娘子们约莫晓得容洛属意盛婉思,心内颇有几分不爽快。但要驳去容洛话头,挑盛婉思的刺,她们到头也找不出盛婉思一丝一毫的不是。且盛婉思平日选脂粉簪子,春猎赋诗,她们得的情也不在少。这厢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击盛婉思,是逞一时之快,可说到底呢?她们是坏了自己的气度,坏了自己的声名,落了个小肚鸡肠、以下犯上的烂名头。 况且,盛婉思从前的身份各人也不是没有听闻。元氏对国库多有帮扶,但盛婉思却并非实实在在的元氏嫡系族人。表亲,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太子良媛罢了。 一时众人心思丛生。容洛端坐高位,一瞬明晰这些官家贵女的想法。含笑凝视座下,容洛目光温和地安抚了一下盛婉思,便听得各家娘子相互应和,全是夸赞盛婉思的话语。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崔妙仪。 眼中阴郁。向凌竹眉角微紧,唇角蓦然一抿。指尖用力捏着袖角,她暗骂一声容洛巧舌如簧,立时在此起彼伏的赞扬中寻到从未启唇、安然用膳的崔妙仪。笑问道:“这般一听,仿佛只有崔姑娘不曾得过盛娘子的恩惠。” 崔妙仪只擅长管家。对长安中贵女的那些路数多有不喜,更疲乏于应付这些麻雀一样的娘子。看她自落座起就不曾与其他人言语过什么,向凌竹便明了她并不受千金娘子们喜爱,有关她的那些传闻更是依照事实所传。 安分坐着仍被点名,崔妙仪咽下一片鱼肉,眉心蹙起一丁点不快,随即立刻放开。也不晓得是被芥末辣着,或是不满向凌竹。 将银筷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崔妙仪挪膝撤后了一步,恭敬地对皇后福了福身,“回娘娘的话,妙仪是未曾得过娘子恩惠。”见向凌竹面上浮起深色,崔妙仪恹恹沉眼,又补上一句:“但妙仪曾见过娘子帮寺庙设立粥棚,也见过娘子护佑被人侮辱打骂的乞儿。故此,妙仪虽不能以身为例,亦确确实实不能否认盛娘子是个玲珑玉人。” 向凌竹本以为崔妙仪与盛婉思身份性子差别广阔,不可能会所交集。想以她作为突破口,与其余娘子形成对比,来显示盛婉思所做种种实在过于巧合,是别有用心。但怎想这二人无来往是真,盛婉思的善心也是真。这一下崔妙仪的回答是称了她的心,可同样是当众给了她巨大的难堪。 余光瞥见容洛唇边若有若无的讥诮。向凌竹气息沉重,勉强笑着附和一声盛婉思美名在外。她拾起筷箸用膳,快速地动作虽盖了她颤抖的手势,但却压不住她不时泄露的怒气。 把控宴席的权利在向凌竹连连吃瘪后转到容洛手中。席间容洛及谢贵妃二人与娘子们谈天说地,一句问一问内宅管治,一句聊一聊长安新出的锦缎花色,时辰悄无声息地度过。各家贵女出了宫,也才发现容洛所问的那些话里有什么玄机。这懊丧一下自己在吃喝玩乐上的兴致勃勃,那庆幸自己在管家上面答话的妥帖。是压根不知晓太子妃与良媛的位置上早就定了人选,她们所能争的仅仅良娣一位罢了。 这是她们的悲哀,但对于家中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际遇。容明兰如今是太子,只要不生岔子,来日便是实实在在的新帝。太子妃的人不能轻易换,皇后还不容易出错?——便是向凌竹这样稳稳妥妥从太子妃做了帝后的,现今还不过是残烛而已。说到底,都是各凭各的本事。稳的,同向凌竹一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稳的,诚如向凌竹一样,自身失势,家中更如狂风过境。一切全在一个“赌”字尔尔。 宴席散去。皇帝从别的门离去,容洛在嘉明殿的石阶前跟谢贵妃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向凌竹甩袖乘上轿辇,缓缓收眼,与谢贵妃暂别,再前去面见皇帝。 . 容洛与皇帝间暂时平宁,向凌竹这一边却是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素瓷茶盏“嘭”一声四分五裂,青碧的茶水在蒲席上肆意横流,湿透狄从贺裙袂一角。 “你素来不是消息最灵通的?怎不知容洛那蹄子与崔妙仪搞在了一块!今日相看贵女,本宫吃了她二人好大的威风!”将茶盏砸在狄从贺身旁,向凌竹面目狰狞地好一通厉斥,在席上来回踱步,“好容易借着选妃回了宫里头。一个盛婉思做了狐狸精媚得太子七荤八素,信里头成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下又杀出个崔妙仪,她是什么人?崔家长女!身份比其他人贵得多,陛下瞧了又会有什么心思?太子妃可说非她莫属——选妃选来容洛两个亲信!当真是能耐!” 向凌竹不知崔妙仪有猫腻。联想着前时在宴会上的种种,一瞬间就觉得是崔妙仪与容洛左右配合有意绊她摔跟头。而有关宫中的消息她得到的实在太少,大多也都是狄从贺送来。此下猜错了方向,她当即就将所有不是都怪到了狄从贺的头上。 然狄从贺也不气恼。神情平静地捡了碎片放到婢子递来的托盘中,她抬手抹掉裙上的水珠,看一看一旁的惠妃。沉首呵腰:“是妾身的失误。原妾身见各家对太子妃无多大兴趣,又想着崔大娘的性子并非太子所喜,以为她不会参与选妃一事。故此也并未深查。害娘娘吃了大殿下的暗算,是妾身疏忽。望娘娘恕罪。” 解释了此事,又利落干脆的认了错。宛如重拳打在棉花上头,不但没让向凌竹消气,反而让她更为气怒。 心中有如烧了大火。向凌竹抬手掀翻一个花瓶,转身看着狄从贺,语气狠毒:“本宫留你与你族人的性命,不是让你在背后算计本宫。此次本宫不计较,但也绝不会放纵。你侄子前时与妻子生了一个孩子,本宫派了奶娘去照顾。你仔细想一想,要不要留那孩子的性命。” 突兀的言辞,却也是向凌竹发现了狄从贺的心思。自上一次被狄从贺背叛后,她再用狄从贺,就从未相信过狄从贺会全心全意归顺自己。狄从贺错认得快,但她当真是那么随意的人?既能处心积虑地谋算着拿到名录让她失势,她便可以知道狄从贺做事究竟有多么细心。此次回宫,若非无人可用,她也不会留下狄从贺的性命。 牙根一紧。狄从贺眼中露恨,稽首一叩:“选妃如何都不打紧。太子与娘娘已非一条心,如不能令向氏重复辉煌,太子殿下便一直都不算娘娘的子嗣。”顿一顿,狄从贺深吸一口气,“娘娘,当务之急已不是留恋选妃。大殿下手中的两份名录才是紧要。娘娘应与大夫仔细打算,让名录中人支持向氏才是。那些人才是向氏的梁柱,有他们则向氏屹立,无,向氏便为危险——此事妾身有所察觉,大殿下必早已料到。娘娘当尽快行事为上。” 106|1.19晉| 摇扇轻笑的模样最为温和,只是内中夹杂的讥讽却也同样昭然。 瞪视着容洛,余知岚呼吸一寸寸沉重起来,表情亦愈发狰狞。毫无疑问,女子对他而言确实只是玩物一般的存在,他对女子更一直是颇为轻贱。如今被他视为囊中物的容洛陡然却改换了身份,反使他成为了容洛手里的一枚偶人,并在诸多他未曾察觉的情形下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一切足以使他愤怒至极。 “可怜。”冷冷一哼,余知岚温润的面目上浮起铁青颜色,双眼盯着容洛,更是恨不得要将容洛瞪穿出一个大洞,“在我看来最可怜的莫过于你!既不知讨好男子,也不知掩藏心思!真不知是如何的士族,竟养出你这样的赔钱货!” 贵女的教养多是限于闺阁,纵然历经武恭帝与连隐南,大宣的女子不再如同前时朝代一般只能卧与后宅,可打马射猎学武。但两位皇帝带来的优异也不免寿数有限,自文景帝夺回权利,许多东西便在悄无声息地在改换面貌——短短六年,犹若余知岚这般想法的男子是不断地在日渐滋长。将女子论“价值”二字言语的男子亦慢慢地再增多。 不可不说,是连隐南的为后、为帝将女子身上枷锁一道一道解脱,也是连隐南的存在致使天下女子野心勃勃,甚至有与男子争权的想法。但,同样是因为连隐南,男子们意识到了这天下不再只是他们所能左右,女子一样可以站到他们的所能企及的、甚至不可企及的地位上——而那些他们从前施加给女子的枷锁,终有一日,也因连隐南这一个例外,统统束缚到了他们的身上。故此,连隐南死后,他们便开始变本加厉地炼造些不可理喻的牢笼,满怀恐惧地将女子推入这些囚笼之中。 二十七年的傀儡生涯,容洛的体会不比之其他女子是只多不少。眼下余知岚吐出这样的话来,容洛摆动纨扇的指尖微微一收,扇沿搭在下颔上,扇面上朵朵牡丹绯红如雪,衬得因病苍白的肌肤愈发相似冬日的凝霜,也更难以教人忽略容洛目中越发深邃的鄙夷。 长睫微微扬起,乌色的珠瞳冰冷地凝视着余知岚,容洛双唇抿出一层薄薄的血红。良久,持扇的右手指骨陡然向上捻到扇面,余知岚本等着容洛出声,也防范着她叫不远处的齐四海做些什么,浑身绷得又僵又紧。孰知容洛半句话不曾说,只是直直盯着他,做出了这样一个意料外的动作,立时骇得他稍稍后退少许。 “我长至如今的年岁,可从未听闻过士族养育女儿的会有教育讨好女儿一事。据我所知,一味学着讨好男子的女子,也只出身于两个地方。”乏味地将纨扇交到秋夕手中,容洛被他这毫无警示的一动引去了目光。双瞳上下一动,扫过余知岚周身,容洛眼中的轻蔑蔓延至唇角,“这两个地方,一非士族,二便是青楼楚馆——公子这般定义女子,可见家中女儿必定也是受了这般的教习……就是不知,公子属于哪一类?” 自然全部都不是。余家是官家,余知岚的父亲也不过只是上州一位官员,且,能让余知岚如此优渥享受,多还是靠了他得了外祖家产的母亲。不过他确实也有张狂的本事,才气,相貌,资质等等都为上佳,父亲活络官场,亦带给了他许多利益关系上的友人。比之寻常的进士,他确实基础优良。亦因如此,他每每看中哪个普通女子,将身份摆开,再加一副皮相,也总能使身旁有一群前赴后继的莺莺燕燕。 只是踹到刀尖,却也不是没有的失误。这厢余知岚刚刚捅了容洛身后家人士族一刀,孰料转首容洛便当头倒下了许多鹅绒,绒毛中暗暗藏了无数牛毛似的小针,直扎得他不能多说一句。生怕容洛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譬如他在容洛父母身上点了火,那厢容洛便当头将他家祠堂中的祖祖辈辈都拿出来问一句“出身如何”。 此事怎样,容洛可想是做不出的。只是在两番话过去后,余知岚便觉着容洛无比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再是无法更改印象。当下重重一哼,放了句“到了益州如何如何”的狠话便转身出了铺子。当头撞上两个争吵的摊子主人,也直直从二人中间撞了过去,大步流星地回了驿站。 耳旁清净许多,容洛也不用再与余知岚玩些什么假模假样扮客气端庄的把戏,是缓缓松了一口气。拢了拢软氅,容洛又在铺子里买了些东西,后头便回客栈歇息不提。 又车马过去几日,容洛一行人也快到了益州。此下已是六月中,正是最热的时节。软氅换了轻薄的襦裙,化蛊的药汤也变了两味最温和的药材,咳疾好了许多,容洛成日咳嗽的次数也少了不少,倒是精神许多。 带着幂篱,容洛与宁杏颜换了座驾,由她坐在马上,而宁杏颜坐在车中。施施马蹄踢踏,三人言语,倒也没什么不是。只是余知岚仍如蚊蝇似的烦人。自容洛揭穿余知岚与凉依的私情,余知岚便时常当着容洛的面去寻凉依,什么挑逗露骨的话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教人裴静殊与他同行的几位同僚都不禁皱了眉头。 容洛当然也不会理会余知岚。不过余知岚倒时不时来她面前放一句“我为益州司马”“地盘”之类的话,偏偏说了又不等容洛或何姑姑出口,抖露便即刻离去,几次被宁杏颜听见后,宁杏颜都起了将他随意一绑沉江的念头。然宁杏颜还是忍耐了下来,谋害官员于朝堂无益,于她于宁家更无益。 几人驾车驾马,前头两位识路的侍卫领路。本也颇为快活惬然的,但将近益州城时,几位灰头土脸的麻衣男子便踉跄着从夹道的树林里扑了出来,其中一位正正倒在车前,令众人不得不止步,等待几人离去。 但事不如意。那倒下的一人被其他二人拉起来,抬眼瞧见余知岚衣着锦华,急急一下就扑了上来,攀着前头一位侍卫便央求道:“劳几位爷救救命,借车轿让小的们暂时躲一……” 话未尽,后头树林里挲挲响动一番,几位高大健壮的黑汉子便从林子里奔了出来。瞧见这灰脸的几人,扣着后领便掀翻在地。 “跑?我瞧你能跑到哪儿去!还钱!”一听便是索债的。 麻衣男子抱着头躺在地上,声音瑟瑟缩缩:“我哪里还有钱,所有东西我都全给了二爷……哥哥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便放我一马……” 黑汉子倒不管如何,闻言便想一个拳头砸在那麻衣男子脸上。不过未能动作,一个锦衫、甸着大肚的男子从树林里出来,伸手挡了黑汉子的拳头,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虚扫一眼旁边同样灰头土脸的几人,嘿嘿一笑,鼻头上泛开一层油光:“你这不还有夫人和女儿么?” 容洛原以为是寻常的讨债,也未曾起心去管,听到这处,她方才转眼去瞧那边上立着的几人。两高一矮,高的里头一男一女,矮的那个一脸黄土,若非仔细去瞧,还真是认不出那是个女子。此时听出这大肚男子话里要逼良为娼的意味,她便再也看不过去,手上缰绳才绕过掌面,只见旁下一道蓝色身影一路而过,余知岚便到了那大肚男子身旁。 耽搁行程的事余知岚最为不喜,见几人摔出来时他便不悦地拧了眉,控着马在原地走动。此下兀然出来管了这事,容洛不由转了眼去看他。 那大肚男子原是高声说着话,也是一副奸诈狡猾的模样。余知岚到后他也不快地低了眼,至余知岚将一块令牌递给他看后,他微微一怔,又听了几句什么,转头朝宁杏颜这处瞧了一眼,为难地看向余知岚。 容洛离得远,二人轻声说话,她能听到的便只有“田”“桑蚕”“还债”“交待”几个词字。虽不多,但心里也生了许多疑问,却未待她去猜想,余知岚已受了那几位欠债人的磕头道谢,调转马头折了回来。 目光阴沉地扫过容洛,余知岚冷冷道:“入了城,你便有得苦头吃。” 相似的言语容洛听过许多,当下侧了眼瞧他,见他带马走远,按下宁杏颜握着鞭子要抽他的架势,吩咐何姑姑启程。 路途中的事不过眨眼,容洛到了城下,远远便瞧见一个官服模样的男子带人立在城下。何姑姑得过益州官员消息,自然晓得那是刺史文万宗,才启唇要同容洛说,余知岚已经高高扬了唇,毫不避讳地看向容洛:“看你还能厉害到什么时候!” 他入城前几日就给文万宗发了消息,文万宗是他父亲好友,二人时常往来。故而他才会说出到了益州便是他的地盘之类的话来。眼下瞧着文万宗在城门前等着,当即也认为是文万宗收了消息来迎接他。不由得意至极。 可许多事在他遇上容洛后就开始不再逞心如意。与车架到了城门下,余知岚翻身下马迎向文万宗,不想文万宗根本不搭理她,径直走向了容洛,躬身跪拜。 “益州刺史文万宗——拜见大殿下。” 一声“大殿下”令余知岚不禁一怔,转头看向掀起帘幔,让文万宗起身的容洛,余知岚面色刹那畿白,自觉三魂七魄将欲崩散。 自然惊异的也不止是余知岚一人,他随行几位兄弟皆是双眼圆睁,半晌才反应过来,揖首做礼。其中一位瞧余知岚还在怔忪,忙伸手扯了扯他衣袖,余知岚方才失了魂似的跪下来,垂首拜见。 而此时,关于容洛的所有才从他脑海里翻出来——大殿下容洛,封号明崇,为皇帝与孝敬太后双诏同赐。其出身尊贵,为谢贵妃长女,谢家外孙,皇族皇长女,虽非嫡出,自皇后向凌竹被废,已似嫡出。 脸色一点点惨白。余知岚忆起这一路上他对容洛的种种,揖首的动作都在颤抖。恭恭敬敬地福身,余知岚心中又悔又怒,连连责骂容洛隐瞒身份。但不待他码完,细白的纱幔抚到他手上,黑影从头上笼罩下来。 “本宫不是善人。”轻浅的一句话飘落耳际,余知岚抬首,迎上一双锋利的桃花眸,“按你责问宫中,教训本宫为‘赔钱货’一事,本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顶撞皇室宗亲的罪……如今你能免于刑罚,全因你得了一个好同僚。”掀眼看向裴静殊,容洛微微冁然,“若非裴公子求情,本宫只消同母亲抱怨一句益州司马以州府为地盘,陷害皇族,你与余刺史的官服便也不必再穿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不论她与皇帝之间有多少暗里斗争,对谢贵妃的宠爱、谢家的重用,皇帝都必须要继续维持。而她的话也并不曾给任何人把柄,女儿同父母的抱怨,在这世上都是最合理的东西。然……皇帝会从这些抱怨里听出什么威胁他权利的东西,那便是皇帝的事。 昂首瞧着那张柔婉的面目,余知岚仍旧满心愤恨。但身份高低不论,容洛戳到的地方却实实在在是他的弱点。斜眼望了望一旁的裴静殊,余知岚一边猜想裴静殊是否早就得知容洛身份,一边咬着牙稽首认错:“知岚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谢大殿下饶恕。”又对裴静殊揖首,“谢过裴留守恩情。” 余知岚此人向来不知悔过,当年功高震主,朝堂之上便驳斥容明辕与各个世家商议出来的决策,他人警醒后仍然屡教不改,我行我素至极,故此才招来了杀身之祸。现今容洛瞧他的模样,立时也分辨出他对她的记恨。然她既然答应裴静殊放过余知岚,便没有反悔的道理。下颔稍稍一昂,眼底暗流下的巨蟒收敛口舌,蛰伏于波涛之下,不时吐出的猩红的信子却透露她决计不会放过余知岚,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 摆手免礼,与文万宗在城下说了一会儿话,何姑姑带人去行宫,而宁杏颜齐四海等人则陪同容洛去刺史府上用膳,接风洗尘。 宴席并不盛大。文万宗早已得知容洛来益州养病,月余来一直在等容洛的信。前两日得了消息,便交代着夫人罗氏准备诸事。罗氏为人妥当,宴上的菜色均从属清淡,汤饮里仔细放了滋补温养的山药,饭食也放了红豆等细细蒸甜,颇有些顾忌病中胃口的小心翼翼。不过既是膳食,盛太医便免不得谨慎,一道道用银濞子试过才让容洛食用。 折腾到了夜间,容洛也疲乏得紧。回了行宫歇息,安排好诸事后即随着罗氏领着四处游玩。无多时,几人嫌热,便又回了刺史府中暂坐。 与罗氏及她两位女儿在园中饮茶,容洛听着二人笑说益州风景,蓦地见廊口上下来一人,大腹便便的模样。远远瞧见罗氏,便是一声响亮的问好:“夫人原是在这儿,弟弟这寻了半日也未能找见刺史,你可知……” 没说全的话,乃是被罗氏堵住的。 将手上的茶水当啷一声放进男子手中,罗氏笑容僵硬地为男子指了个方向:“夫君在长阳楼上呢,一阵子还得去驿站。你此时过去定能瞧见他,快去吧。” 男子不知罗氏的急促为何,稍稍一皱眉头,往容洛这方打量了一眼,男子怀揣茶水便按着罗氏指示离去。罗氏看他消失在廊上,落座在自家女儿身旁,无奈地笑道:“让殿下笑话,那位是妾身的弟弟,他做些小本生意,平日里遇上麻烦总喜欢找夫君出主意。也是个不知轻重,瞎胡乱的,殿下切莫怪罪。” 摩挲杯沿,容洛莞尔摇首,“自然不会。” 解释十分寻常,但总是有些不对劲。平常人哪会对着自家亲戚一副急惶惶的模样,她在此,有人入内,反应当是顾及礼数才是。更何况,谁会我叫自家姐姐“夫人”?再者……那位大腹便便的男子,她也是见过的。 蚕桑,田地,讨债,闪避—— 脑中困惑愈深,容洛一时也顾虑不到什么。直至夜间沐浴更衣完毕。 同宁杏颜下着棋,盛太医从驿站取来了药方同重澈的信件。方子不变动,只是内中的信里却多夹了一张信纸。信中内容关乎容洛,盛太医也不隐瞒,上报完重澈的吩咐,便将那张信纸递到了容洛眼前。 “尚书要殿下当心益州刺史。”盛太医站在一旁,言语恭谨,“益州蜀绣一事殿下已得听闻,依信中所言,此事是蚕桑上出了问题,与刺史脱不得干系。尚书说文万宗约莫会疑心殿下为陛下派来查探此事,要殿下多多小心。” 信中所言与盛太医所说差不得多少,交代更是只写给盛太医,让他转口于她。而短短几句话,也摆明重澈知晓益州蜀绣生变,但具体深浅容洛并不知他得知到了什么地步——不过这信来的时机巧妙,倒让她不得不疑怪,重澈是为了什么让她来的益州。 若只是查案,大宣上下能人才干众多。况且此事若是刺史所为,内中详细必会牵扯广大,事后所带来的东西更无法预计。倘使重澈亲自来巡查或是其他下属—— 眼波一顿,容洛手中的信笺划过手腕。 莫不是重澈已得知益州所有,是有意将此事交给她细查,也是有意……让她得了所有的功绩? 107|1.19晉| “我来时未见有,只向摊主买了这一个。”手指抚过面具的边沿,重澈调整着罗刹面的位置。退开一步,眉眼轻舒:“一会儿花市上若有,你再换一面。如何?” 这些事情上她向来顺从他。如今更不计较。细软的指尖贴着头上两只凸起的罗刹角一路滑落到狰狞的牙口,容洛回首望一望何姑姑,安心地一牵他的袖袍,抬步行入喧闹当中。 明灯灼灼,游客不休。坊市长街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容洛与重澈走在当中,一边端详周遭景致,斟酌稍许。说道:“前些时朱雀门之事,我听何掌事说了。”又顿一顿,她抬眼望他,“多谢你。” 其实她谢的也不止是这一桩。当时她以身涉险,左右是因为无人能将向凌竹、皇帝与谢家三方相连。她身份特殊,又恰好遇上及笄的日子,倘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那皇帝必定不能掩饰此事,亦要给出一个交代——给百姓,给谢家,给他“慈父”的身份。 而在计划之前,她便令元妃与何姑姑作为推手,将向凌竹与皇帝同时逼入无可奈何的境地,使他二人对彼此不再如从前一般。 但她从未想过皇帝会做到那般的境地——他在下令向凌竹“非诏不得出”后一日,便又将向石瑛谪为了从三品光禄大夫。 向氏以向凌竹与向石瑛为首。现下向凌竹行动受到限制,向氏已是失去了一只操弄棋子的手。全倚仗向石瑛,可向石瑛又自从一品跌落从三品大夫,谓之内外兼忧。而一切缘由,不过是他在那时提及的、她与向凌竹花朝时的争执。 “此事亦是你仔细布置。我只是如实告知陛下罢了。”凝视她片刻。重澈丢下一粒碎银,伸手自花灯摊子上挑选出一盏莲灯放入她手中,“但你实不该这般。马缨丹与虞美人毒性之至,虽你不过折了一二只来用,可那日若出意外……” 言及此。他眸中痛色一闪即逝。唇侧一抿,并不再说下去。 “我知。”担心神色落入眼中。容洛忆及前世,长睫苦涩一颤,拢一拢手里油纸做的莲灯。蹙眉莞尔:“你安心。” 这一句“意外”触及二人心底顾忌。宽慰言语落入耳畔。容洛见他再未言语,伸手挡在河灯一侧,让风不能吹到灯中的火苗。移开话锋:“且寻一地将这灯放了吧,坊间风大,不放我也留不成。” 公主府中东西杂多。莲灯便是此日过后依然能用,她也必会为往后的忙碌遗忘——十六之期尚有数月,她手中能用棋子终究太少。她还需多多招揽。亦需多多打算。仿若今日这般出游花灯的景象,明日之后她怕是再也不能做了。 微微颔首。重澈见她低眼护住灯火,全然不顾身旁。拧眉几步上前,抬手虚拢在她身侧。护着她向河边行去。 容洛从不信心愿。曾在花灯会上买了数盏花灯观赏便径直放入河中或分发他人,今日亦与从前一般。只将莲灯沾水推远,便回归重澈身旁。 抬步上桥。容洛抬眼看到重澈身旁多了一名蓝衫男子。面容秀丽,形容儒雅清减。眉眼、口鼻皆比寻常男子精致许多,如不近看,乍一眼也许会错认成哪家稍健壮的娘子。容洛对这处出现与重澈相识的人没有准备,更对此人万分面生。稍许一怔,她走到重澈身后,疑惑地投去目光。 蓝衫男子亦不知容洛身份,只瞧容洛脸面戴着重澈早前戴过的罗刹面具,衣衫华贵,猜测是哪位贵家千金。才长身作揖,不想下一时重澈就掷下一句嚇人的话语来:“云之,这位是明崇大殿下。” 揖首的作态且下去稍许,男子登时听闻,险些一个踉跄跪倒。但看容洛脸上面具,测想是她有意遮挡。赶忙收了作势,躬腰深深施礼,又低沉着声音道:“微臣徐云之,参见大殿下。” 身份被重澈揭穿,容洛也不避忌。对上徐云之偷瞧的视线,她一刹那间觉得似乎曾在何处见过。缓缓沉首,她招手让徐云之起身,侧首与重澈悄声问道:“我从未听过哪家有姓徐的公子……” “你自然未听过。”轻轻一笑。重澈看向徐云之,“云之是从金陵新调任的户部度支,这几日才来的长安。莫说是你,怕是攸宁在此也得问上一问的。” 了然点头。容洛望着惶然失措的徐云之,只觉那清秀的面目愈发熟悉。左思右想,她与重澈一同踏下石桥。探目再看向徐云之,他讷讷回着重澈问话,俯首间露出耳上一粒红痣。 气息骤然一止。容洛终于想起徐云之为何如此面熟。 前世容明辕为帝期间,曾任三位尚书令。一为权臣重澈,二为贵子平朝慧,三为寒士徐云之。尚书令位同前朝相位,因此三人又被称作宰相。她上一世行走深宫与前朝,与重澈来往极深,平朝慧也时常接触,唯有徐云之见也无印象。 并非他相貌普通不起眼。而是他不知是如何,每见她犹如见到鬼佞之物,撞见便转身疾步跑走。她于此也非常奇疑,曾向重澈求解,却不得答案。数次下来,她也再难看见徐云之面貌,更别提对他熟识。方才如不是瞧见他耳上那粒红痣,她怕是如何也记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将恍然的面色悄悄掩回常态。容洛听着重澈与他谈论户部事宜。心内已经打起算盘。 徐云之此人为寒门出身,托得中举和州府高官赏识,任了地方府官。后凭一身本事被朝廷看中,调任长安。几年间连连升任,又在容明辕与容明兰做出争斗时押对新帝人选,一举升任尚书令。后九皇子与北珩王争斗,他又居于中立。任凭两方拉拢都不为所动。后成功居于一品太傅之位,功成名就。 她从未接触过此时的徐云之。亦知徐云之不当是这时入长安。眉眼微凝,容洛扫量一眼形容青嫩的徐云之,又看一眼重澈。缓慢抿唇。 重澈应当未插手此事。否则徐云之对他不该是这般疏离客气。 琢磨片刻。容洛顿步,启唇:“重澈。” 轻眄徐云之,重澈抱袖,倾声含笑:“如何?” “今日已晚。我若再不回府中,秋夕约莫要念叨不停。便不再玩耍了。”伸手脱下面具。容洛余光看向徐云之,眼梢一敛,“过几日有开府宴,我请你到府上吃酒?” 她不在此邀请,他亦会赴宴。但他今日让徐云之在石桥上等候,为的便是容洛“意在沛公”。自然也不会剥了她的内里。允首应下,重澈看着身旁徐云之,向容洛询问:“云之近日才入长安,风俗人情皆不熟悉。宴上应当会有各家公子,不若你看我三分薄面,请云之参宴?” 顺了她的心,又卖了徐云之一个人情。容洛睇向重澈,发间一只白鹭步摇翕翕扇翅。 还未多说,徐云之摆首拒绝:“尚书好意。云之不敢受。殿下开府宴上贵人诸多,云之一介鲁莽,怕是会冲撞各位。在此谢过尚书与大殿下。开府宴……微臣就不去了。” 话说得快。拒绝意味明显,可期待亦昭然。 徐云之毕竟是当过官的。这为官要通达玲珑的道理他万分知悉。如今初到长安,结交更多身份相当的人便更为重要。假使能去明崇公主府的开府宴,定能免除往后许多气力。为民为国做事,也会轻便许多。 毕竟谁人不知容洛为当朝帝王宠女,谢家珍贵外孙?这开府宴,命妇与千金是必须来的。再有国子监祭酒谢攸宁与太子少师谢琅磬在,谁人不想趁此结交?哪怕一句问好,日后相见也好以一句“上次我与您曾在开府宴上欢谈”打破陌生。 他心思有意不藏。容洛唇齿揉开一丝笑意:“重尚书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不请你反倒显我不近人情。”将面具放回重澈手中,容洛舒眉:“三日后开府宴,你来时报一声户部的名头便是。” 她这般说了。徐云之也有心前往,再拒绝是蠢物之行。稽首敛衽,他揖首应诺:“多谢殿下。”看容洛先行,他又向重澈道谢。不过动身就被重澈拦下。 发尾垂落臂膀之前,白衣映衬蓝衣色重。重澈凤眸中的深渊似有魑魅魍魉洒下罗网。缓缓勾唇,他对徐云之低声提示道:“大殿下八面玲珑。做事决断。不是我一句请求便会答应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个中由头,不必谢我。” 蓦然怔忪。徐云之抬首望向重澈,一瞬间大抵领悟少许。再想问重澈,他已随容洛远出数尺之外。思索须臾,望着重澈与容洛身形匿入人群内。他总算明白重澈今日为何让他在此等候,更觉着自己应当仔细打听一番容洛,方才是最急之事。 108|11.9晉|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晋/江/文/学/城),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毛血旺 毛血旺,起源于重庆,流行于重庆和四川地区,是一道著名的传统菜式,列入川菜菜谱之一,以鸭血为制作主料,毛血旺的烹饪技巧以煮菜为主,口味属于麻辣味。毛血旺是重庆市的特色菜,这道菜是将生血旺现烫现吃,且毛肚杂碎为主料,遂取名毛血旺。这道菜是川菜江湖菜的鼻祖之一。现在,毛血旺的名气已引领渝菜大军,席卷了大江南北。麻辣诱惑对传统的毛血旺进行了改良和创新,将其汤汁红亮、麻辣鲜香、味浓味厚的特点不断发扬光大,值得一尝为快的巴蜀名菜。 菜品特色 编辑 20世纪40年代,沙坪坝磁器口古镇水码头有一王姓屠夫每天把卖肉剩下的杂碎,以低价处理。王的媳妇张氏觉得可惜,于是当街卖起杂碎汤的小摊,用猪头肉、猪骨入老姜、花椒、料酒用小火煨制,加豌豆熬成汤,加入猪肺叶、肥肠,味道特别好。在一个偶然机会,张氏在杂碎汤里直接放入鲜生猪血旺,发现血旺越煮越嫩,味道更鲜。这道菜是将生血旺现烫现吃,遂取名毛血旺。“毛”是重庆方言,就是粗犷,马虎的意思。[2]且有毛肚百叶等杂碎为主料,所以“毛血旺”菜名广为流传。是重庆江湖菜的鼻祖之一。 做法 原料配方 主料:鸭血(白鸭)(500克)黄豆芽(150克)辅料:鳝鱼(100克)、水发毛肚(100克)、猪肉(肥瘦)(100克)、火腿肠(150克)、水发鱿鱼(50克)黄花菜(50克)木耳(水发)(50克)、莴笋(100克)。调料:大葱(50克)、盐(3克)、辣椒(红、尖、干)(15克)、花椒(5克)、料酒(10克)、味精(10克)、植物油(50克)。 极品毛血旺是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加入了海参、毛肚、鳝鱼肉、黄喉片、午餐肉片。 调料:辣椒、麻椒等。 烹饪一 将辣椒、花椒、豆瓣酱、姜、蒜、色拉油放入锅中,用小火煸炒香,加汤熬制后,捞出渣,然后放入味精、白糖、醋等调料。将主辅料切片、改刀、飞水,加入熬好的红汤汁内,烧开后装入盛器,撒入葱花。将色拉油烧热,放入花椒、辣椒,炝出香味,迅速浇在上面即成。 烹饪二 1、将鸭血切成条块,入沸水氽煮后捞出; 2.、黄豆芽切去须根; 3、火腿肠切成大片,猪肉(肥瘦各半)切成片,莴笋头切成条; 4、黄花抽去睢蕊,干辣椒切节; 5、火锅底料用水化开,放入锅内烧沸熬味; 6、下精盐、味精,放入血旺、鳝片、水发鱿鱼、火腿肠、肉片、黄豆芽、水发木耳、大葱及各种蔬菜共煮; 7、等黄豆芽断生后起锅转入盆内,放入水发毛肚; 8、炒锅置旺火上,倒油烧至六成热,放入辣椒节炸呈棕红色,下花椒炸香,淋在盆内上桌。 烹饪三 原料:鸭胸肉,猪心,猪肚,火腿肠,香菇,海白菜,黄豆芽,大葱,泡辣椒,干辣椒,牛油,香油,花椒,味精,鸡料 制作:1、将鸭血旺切成一字条形,将鸡胸肉,猪肚,猪心火腿肠切成片,将香菇切成片,海白菜,芹菜切成节待用。 2、炒锅放置旺火上,加入少许油将海白菜,芹菜,大葱节,黄豆芽炒熟,放入味精,加少许香油,起锅装碗内做碗内做底用。 3、将炒锅放置旺火上,将鸡胸肉,猪肚,猪心,火腿肠放炒锅内加泡辣椒,干辣椒会炒至香,加入少许鲜汤,然后放入牛油,香油,味精,鸡精起锅后盛入炒好做底用的辅料上即成。 烹饪四 主料:鸭血1块,鳝鱼1条 辅料:黄豆芽300克,黄喉200克,牛肚200克,午餐肉200克,生菜(花叶250克,苦苣250克 调料:食盐5克,花椒5克,干辣椒20克,料酒15毫升,大葱1段,植物油45毫升,高汤800毫升 口味:麻辣味 准备时间:15分钟 人数:3人份 烹饪时间:15分钟 1、将鸭血和午餐肉切成1cm厚、4cm见方的小片。鳝鱼宰杀干净后,清水冲洗干净,再切成5cm长的小段。白百叶洗净,切成梳子形的细丝。黄喉切成5cm长小段。 2、黄豆芽掰去根部洗净。干辣椒用剪刀剪成1cm宽的小段。大葱切斜丝待用。小葱洗净切碎。 3、锅中放入适量热水,大火烧沸后放入鸭血片、鳝鱼段、黄喉段和白百叶丝氽煮约2分钟,氽去杂沫,捞出沥干水分。 4、苦苣,生菜洗干净放入盆底,锅中放入1汤匙(15ml)的油,待烧至五成热时放入大葱丝爆香,随后放入黄豆芽和盐1/2茶匙(3g)翻炒约3分钟,再盛入盆中作底菜。 5、将重庆火锅底料放入锅中,大火炒化后调入绍酒和鸡汤,烧沸后放入鸭血片、鳝鱼段、黄喉段和白百叶丝,午餐肉,再次烧沸后继续烧煮5分钟,然后盛入盆中。 6、把余下的油(2汤匙,30ml)倒入锅中,待烧至四成热时,将干辣椒小段和花椒放入,转小火慢慢炸出香味,最后淋入盆中,撒入青蒜碎即可。 烹饪五 主料:鸭血、熟制牛肚、牛百叶、盐方火腿、黄豆芽 辅料:毛血旺调味料、盐、料酒、糖、生抽、香菜、葱、姜、蒜、香油、蒜苗、熟芝麻 1.准备好所有的食材。 2.鸭血洗净切块,牛百叶和牛肚切条,火腿切片。 3.锅中水烧开放入百叶和牛肚焯烫一下备用。 4.再把鸭血煮上5分钟捞出备用。 5.炒锅倒油爆香葱姜蒜。 6.把调料炒出香味。 7.倒入豆芽翻炒 8.加适量的清水和少许白糖。 9.加入料酒。 10.加少许生抽。 11.煮上5-8分钟后加入鸭血继续煮上5-8分钟。 12.再加入百叶和牛肚。 13.煮开加入盐和鸡精调味。 14.最后放入火腿煮开关火。 15.把毛血旺盛出,锅中加入香油烧热。 16.把热油浇在毛血旺上。 17.再撒上蒜苗香菜和熟芝麻即好。[3] 风味特点 毛血旺又叫“冒血旺”,其味道麻、辣、鲜、香四味俱全。“血旺”一词指血豆腐,一般用鸭血,个别有用猪血,主要食材还有鳝鱼片,毛肚,鱿鱼,肥肠,午餐肉等。口味麻辣。 麻辣鲜香,汁浓味足。 口感:成菜汤汁红亮,麻辣烫嫩鲜,味浓味厚,开胃下饭促进食欲。 营养价值 猪肉 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和必需的脂肪酸,并提供血红素(有机铁)和促进铁吸收的半胱氨酸,能改善缺铁性贫血;具有补肾养血,滋阴润燥的功效;但由于猪肉中胆固醇含量偏高,故肥胖人群及血脂较高者不宜多食。 火腿肠 火腿肠含有供给人体需要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各种矿物质和维生素等营养,还具有吸收率高、适口性好、饱腹性强等优点,还适合加工成多种佳肴。火腿肠中含有亚硝酸盐等添加剂,且不多食。 木耳 黑木耳中铁的含量极为丰富,故常吃木耳能养血驻颜,令人肌肤红润,容光焕发,并可防治缺铁性贫血;黑木耳含有维生素k,能减少血液凝块,预防血栓症的发生,有防治动脉粥样硬化和冠心病的作用;木耳中的胶质可把残留在人体消化系统内的灰尘、杂质吸附集中起来排出体外,从而起到清胃涤肠的作用,它对胆结石、肾结石等内源性异物也有比较显著的化解功能;黑木耳含有抗肿瘤活性物质,能增强机体免疫力,经常食用可防癌抗癌。 莴笋 莴笋含钾量较高,有利于促进排尿,减少对心房的压力,对高血压和心脏病患者极为有益。含有少量的碘元素,它对人的基础代谢,心智和体格发育甚至情绪调划都有重大影响。因此莴笋具有镇静作用,经常食用有助于消除紧张,帮助睡眠。不同于一般蔬菜的是它含有非常丰富的氟元素,可参与牙和骨的生长。能改善消化系统和肝脏功能。刺激消化液的分泌,促进食欲,有助于抵御风湿性疾病和痛风。 黄豆芽 黄豆芽含有丰富的维生素,春天多吃些黄豆芽可以有效地防治维生素b2缺乏症。豆芽中所含的维生素e能保护皮肤和毛细血管,防止动脉硬化,防治老年高血压。另外因为黄豆芽含有维c,是美容食品。常吃黄豆芽能营养毛发,使头发保持乌黑光亮,对面部雀斑有较好的淡化效果。吃黄豆芽对青少年生长发育、预防贫血等大有好处,常吃黄豆芽还有健脑、抗疲劳、抗癌,防止牙龈出血、心血管硬化及低胆固醇等功效。 109|11.9晉|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晋/江/文/学/城),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冒菜 冒菜起源于成都,具有四川特色的传统小吃。冒菜的不断创新,现已成为暨火锅、麻辣烫后强劲新一轮四川特色餐饮并风靡全国。冒菜的“冒”字在这里是动词,与麻辣烫略微不同。准备一锅麻辣鲜香的汤汁,把菜用一个竹勺装好,一般一勺就是一份。在锅里煮熟,然后盛到碗里,顺便再舀一勺汤汁,加入老板调制的各种调料。冒菜原料不限,和串串香、火锅类似,什么都可以冒,什么都可上桌。 成都小吃 冒菜是成都的特色,就是用中药和各种调料配出的汤汁烫熟的菜;把菜用一个竹勺装好,一般一勺就是一份;在锅里煮熟放到碗里,碗里要提前调好各种佐料,顺便再舀一勺汤汁顾名曰“冒菜”,再撒上点香菜、葱花和四川特有的豆豉,就成了成都最有名最特色的小吃“冒菜”。简单点说“冒菜就是一个人的火锅,火锅就是一群人的冒菜。” 冒菜的起源 关于冒菜的起源说法有很多种。第一种说法是冒菜的最初起源于四川卤菜,四川的卤菜、凉拌菜味满天下,很多懒人为了方便,但是又想节约,于是就直接在市场上买加工成熟的熟食。因为卤菜要用卤水,但是店家又怕卤水中的油水浪费,于是乎就在里边加入一些香料和中药,放一些蔬菜进行烫,发现味道很好。就和凉菜一起销售,起到非常好的效果,于是便有了冒菜。 另外一种说法是冒菜的最初起源于明末清初湖广填川时期,由于大量的江西、福建、广西、陕西、甘肃等十几个省份的居民迁入四川,身在异乡的客家人逢年过节便聚会在一起,每户人家各做一份自家拿手的菜,其中有一户来自广西的中医世家由于不善烹饪,便将采集而来的药材根据其家传的中医养生秘诀熬制成一种独特的汤料,将各种菜肴煮入其中大家吃后赞不绝口。此种做法和味道便从此流传开来。 总之,不管各种说法冒菜的起源都和四川这个美食聚集地息息相关的,冒菜起源于四川是肯定的。冒菜经过多种改良有当初的一种卤味型冒菜转变为更多、更适合各地人群喜爱的口味。 冒菜的分类 冒菜也叫火锅菜,是一种烫煮的形式,不同的是冒菜底料的配置是秘诀,冒菜发源于四川的民间,由于被个别地区复制,如果你到了成都去品尝民间冒菜才知道什么是冒菜,冒菜大致分为三种: 1、火锅型冒菜: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火锅菜,基本形式与火锅相同,将菜肴放进火锅汤料中煮熟后与汤料一起捞出,其主要特点是腻口、干辣、香味扑鼻、回口略苦,由此特点而决定了火锅型冒菜不适宜喝汤。代表有成都的品牌火锅菜、冒牌火锅菜等。 2、卤水型冒菜:是一种近似卤水的香料配置,基本形式与平常的卤菜相同,将菜肴放进卤水汤料中煮熟后与汤料一起捞出,其主要特点是多油、爽辣、卤香、汤浑浊,卤水型冒菜的汤料可少量饮之。代表有成都的张锦记冒菜(张记冒菜)、心殇冒菜、巴适馆冒菜等等。 3、清水型冒菜:清其是在火锅型冒菜与卤水型冒菜的基础上作出了进一步的改进,将菜肴放入清水中煮熟,捞出后淋上由猪骨、牛棒骨、鸡架熬制好的高汤,并加上秘制的中草药汤料,从而保证了菜品的原始香味与营养成分不流失,其特点为轻油适口、轻麻泛香,形成了在真正意义上可以喝汤的营养健康冒菜。 冒菜的特色 奇香:冒菜高汤采集骨汤精华,配以近几十种独门中药和天然香料,运用秘制工艺,最大限度发挥神奇和骨香,汤香扑鼻。 味醇:锅里的汤:“红白兼备”红汤味重色浓香辣,白汤淡雅清新,喝一口砂锅里的高汤,细细品味香浓不油腻,鲜美不口干,通透且又绵长,猛烈且又持久。 营养:富含各种营养物质,其中还含有一种“软骨素”的营养成分,能大大增强骨细胞活性,具有添骨髓,增血液,减缓衰老,延年益寿,强身美容,健脾补胃,增强记忆的保健功效。 起源 关于冒菜的起源说法有很多种。 第一种说法是冒菜的最初起源于四川卤菜,四川的卤菜、凉拌菜味满天下,很多懒人为了方便,但是又想节约,于是就直接在市场上买加工成熟的熟食。因为卤菜要用卤水,但是店家又怕卤水中的油水浪费,于是乎就在里边加入一些香料和中药,放一些蔬菜进行烫,发现味道很好。就和凉菜一起销售,起到非常好的效果,于是便有了冒菜。 另外一种说法是冒菜的最初起源于汉末三国时期,在西汉时,由于井盐的大量开采和使用,川人“尚滋味,好辛香”的饮食习惯已经初步形成。西汉人左思在《蜀都赋》中就有“调夫五味”,甘甜之和,......五肉七菜,朦厌腥臊,可以练神养血者,莫不毕际”的记载,调夫五味讲的就是中药调味方式。 在东汉末年由于连年征战军队中出现了各种疾病,士兵没有食欲;军医为防止疾病在军队中蔓延且起到很好的效果命伙夫就经常在饭菜中加入一些中药即能防病、治病、又能产生香味,达到调味的目的;因这此用药大部分都有调味用后城做卤料。后来经过伙夫的改良将各种蔬菜进行烫,发现味道比之前味道更好、更受到军中将士喜爱。便将此法在军中广为传播,因军队中量比较大,多以香料熬汤烫食之古名曰“冒菜”。后来伙夫年迈离开军队,便将此法带入民间以经营“冒菜馆”为生,生意异常火爆。由此冒菜进入空前的繁荣昌盛时期。 总之,不管各种说法冒菜的起源都和四川这个美食聚集地息息相关的,冒菜起源于四川是肯定的。冒菜经过多种改良有当初的一种卤味型冒菜转变为更多、更适合各地人群喜爱的口味如:火锅型冒菜、清汤冒菜、微辣冒菜、特辣冒菜、藤椒冒菜、三鲜冒菜以及传统的卤味型冒菜。 分类 冒菜也叫火锅菜,是一种烫煮的形式,不同的是冒菜底料的配置是秘诀,冒菜发源于四川成都的民间,由于被个别地区复制,如果你到了成都去品尝民间冒菜才知道什么是冒菜,冒菜大致分为两种: 1、火锅型冒菜: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火锅菜,基本形式相同,不同的是在于底料配置,是一个人的火锅。 2、卤水型冒菜:是一种近似卤水的香料配置,这种冒菜在吃完之后,汤底可以喝,味道鲜美,不燥辣。 3、白水型冒菜:将菜品放入盛满自来水的大锅中煮熟放入碗中,再加入香料和香油。 冒菜:在四川等多数地区称为冒菜;主要经营形式:将素菜放到展示柜供消费者选择或者直接让老板配菜可直接只冒素菜,也可荤素共冒;将菜选好之后放在竹篓或特制冒菜蒌里面冒熟放到碗里加汤、调料加以调味即可食用,因其制作方法而定义为“冒菜”。 特色 冒菜是川西平原独有的风味小吃。以其独特的口味和实惠的价格,赢得了群众的喜爱。冒菜价格低廉,麻辣鲜香,既解馋又下饭,客人不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点取,而且等菜冒好以后,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轻重随意添加佐料。冒菜的价格都不高,人均消费大概也就6-12元左右,这和冒菜与身俱来的平民性也算是相符的,所以眼下这样的冒菜馆生意家家都不错。 麻辣鲜香的冒菜不仅惹四川、陕西人喜爱,在其他地方也同样受欢迎。开一家冒菜的投资并不大,总投资不过也就千元左右。随着一些看似传统但又经过了一定包装的餐饮品种出现,我们不得不思考这么一个问题。投资餐饮业的人很多,有些投资者自忖资金雄厚,动辄就要打造什么“航空母舰”——川鲁苏粤、日本料理、韩国烧烤,反正是要一应俱全,不仅设施和装修奢华气派,菜品也是尽求高档珍贵。然而,高端餐饮市场的消费群体毕竟有限,大家都争着在这有限的市场上分一杯羹,势必导致客源分流、利润空间变薄,最终使其中的一些人折戟沉沙、饮恨而退。 110|11.9晉|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晋/江/文/学/城),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麻辣烫 麻辣烫是起源于川渝地区的传统特色小吃,麻辣火锅也是吸收了麻辣烫的优点改良而来。是川渝地区最有特色也最能代表“川味”的一种饮食。 发展历史 编辑 起源 麻辣烫 麻辣烫 麻辣烫起源于长江之滨。最初是船工和纤夫创造了麻辣烫这种简便易行而又独特的吃法。从宜宾到三峡的川江流域,由于水流湍急,纤夫成了必不可少的风景,他们在拉纤之余,在江边垒起石块,支起瓦罐,捡拾一些树枝作干柴生火,舀几瓢江水,一切都就地取材,有菜放菜,没菜就拔些野菜充数,再放入海椒、花椒等调料,涮而食之,既可果腹,又可驱寒、袪湿。这种吃法因其简便易行很快便在江边流传开来。后来,码头上的小贩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便将菜品和炉具加以改造,置于挑担两头,边走边吆喝,江边、桥头卖劳力的百姓便围着担子成了常客。时至今日,麻辣烫也渐渐从江边走到了岸上。这就是麻辣烫的起源。 制作工艺 麻辣烫,是川渝地区最有特色,也最能代表“川味”的一种特色小吃。大大小小的麻辣烫店、摊,遍及大街小巷,可谓是川渝地区城市的一道亮丽风景。麻辣烫是四川的民间小吃,是众多百姓智慧的结晶。 而实际上,麻辣烫的精髓在于煮,而在于汤料。它是用七日以上之陈汤,当日先做调料,用布襄包裹,浸入其间,致之于釜,待沸腾,依蛋、丸及各种食材下锅烫熟之快慢,依次放入,作七八成熟即捞起,再取调羹将蒜泥姜末佐之,在上面撒少许熟芝麻,一碗色香味俱佳的上等美味就做成了,令人食指大动。麻辣烫看起来娇嫩欲滴,闻起来浓香四溢,尝起来辣气却是愈演愈烈,直至意犹未尽,不得不望辣兴叹矣,不得已而弃之。 制作麻辣烫,其实也简单,青菜鱼肉,不论荤素,不论是不是相干,它都被穿在细细的签子上,一股脑儿地推进高温里,真正是赴汤蹈火。没有什么讲究的烹调过程,它们就这样粗糙地被搅和在一起,沾染了彼此的味道,再也不能分开。就如这个世界,美的、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好的、坏的、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黑的、白的;帝王将相、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地凑在了一块儿,慢慢融合,相互渗透,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都变成又麻、又辣、又鲜、又爽的美味,这些不相干的食材,却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涌进饕客们的胃里、心里、记忆里。 在气候阴湿多雾的巴蜀地区,长年劳作的船工和纤夫,垒成灶台,支起瓦罐,就地取材,拔些野菜,放入花椒、辣椒等调料,涮烫食之。既可果腹,又可驱寒、祛湿。后来这种煮食涮烫食品的习俗得以沿袭,后来发展成了今天我们在大街小巷经常看到的麻辣烫了。 制作方法 编辑 制卤水 炒锅置旺火上,下菜油烧到6成熟后,下郫县豆瓣(先剁细)煵酥,速放入姜米、花椒炒香后立即下鲜汤。再放入舂茸的豆豉、研细的冰糖、牛油、醪糟汁、料酒、精盐、胡椒粉、干辣椒、草果等佐料。熬开后打去泡沫即成卤水。 制主料 将荤菜洗净、兔腰、鳝鱼、鸭肠切成2厘米长宽的方块;毛肚、猪环喉切成4厘米左右见方。午餐肉切成4厘米左右见方的薄片;素菜切成3厘米左右的薄片。用洗净的竹签,将肴穿成约三四十克一串。 烫制 卤水锅置旺火上,使之保持小沸,将各类菜用串好的竹签烫制,根据不同菜肴的火候烫制成熟。 蘸食 烫制成熟的菜肴放在装有辣椒面和炒盐的盘内,根据自己的口味需要蘸辣椒和盐后食用。或蘸或不蘸,或多或少由自己决定。 家常版 主料:番茄、鱼丸、肉丸、脆肠、蟹棒、海带、粉丝、土豆片、生菜 油麦菜、香菜、小青菜、高汤、蒜汁、芝麻酱、小辣椒花椒油 制作步骤: 1.锅内放油,小火炒香花椒和一个小辣椒后捞出丢弃。 2.将去皮后切丁的番茄慢慢炒出红酱汁,放入高汤一碗,小火煮开。 3.放鱼丸、肉丸、脆肠、蟹棒、海带慢慢煮,煮出香味 4.然后放粉丝、泡好的土豆片、生菜、油麦菜、香菜、小青菜等,煮熟后关火,加蒜汁、调好的芝麻酱。 小贴士 烫制的成品不熟。麻辣烫使用的主料应是比较容易成熟的。不能采用象鸡翅、鸡爪、鸭掌、牛肉等不容易烫熟的原料。鳝鱼、带鱼一类的菜肴,烫制的时间也应长一些,烫制这类原料时不要摆动过多、过快,掌握好火候,就不会出现不熟的问题了。 麻辣烫 麻辣烫 麻辣烫的制作其实并不复杂,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步骤炒料,料炒好了锅底才能更香,成色更好,再配以上好的药材提香,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成效,红红的汤料让人看到后口水欲滴,勾发强烈的食欲!而真正提升口味的关键点则在油碟的配制上,麻辣烫的特色就在于此,光是油碟就要十多种材料调配,口感以咸香为主。很多城市做火锅式的麻辣烫都改变了麻辣烫原来的面目,更别提口味如何了,川味菜口味一般都很重,很霸道,所以让人吃后回味无穷,会有下次再吃的想法! 四川的辣并不象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因为四川人吃的辣椒都是经过炒制加工的,一般都是用锅炕熟过的,所以不象其他省市的辣椒吃得心里冒火,四川的辣只会在口腔内徘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不辣心,这点到过四川的人应该都深有体会。 口味种类 编辑 麻辣烫虽发源于四川,主要包括重庆麻辣烫和成都麻辣烫两大麻辣烫口味,就像一个省两个地区的口音不同,两个口味也各有千秋。 成都 口味以乐山市牛华麻辣烫为代表,成都口味的特点是麻辣烫配方口感偏淡、底料口感偏淡、炒料中的味道主要溶于油中,油大,汤中味道不是很香。但是,放入火锅中味道越煮越重,配合味碟更加厚味,此口味的麻辣烫配方只适合火锅类麻辣烫或小火锅。 重庆 口味以重庆梁平麻辣烫的做法为代表,重庆口味主要特点是麻辣烫配方口感偏重、味道主要溶于汤中,油味很大,汤中味道很香,浓郁,主要代表是-华飞四季旺麻辣烫。由于主要在城市中作为快餐小吃,麻辣烫配方的口味接近于普通大众。本人的经验是此口味适合于麻辣口味很重的地区。 东北 东北口味可以说除了麻辣外已经完全不是麻辣烫,因为它无需炒料,有两种做法,分别是以杨国福为代表的骨汤类,特点是有肉味还不油腻,口感顺滑。另外一种就是石记麻辣烫为代表的清汤麻辣烫,味道纯用调料和麻酱调,做法简单易于掌握,味道浓郁,更加健康。 吃法 1.涮:即将用料夹好,在锅中烫熟,其要决是:首先要区别各种用料,不是各种用料都是能烫食的。一般来说,质地嫩脆,顷刻即熟的用料适用于烫(涮)食,如鸭肠、腰片、肝片、豌豆苗、菠菜等;而质地稍密一些,顷刻不易熟的,要多烫一会儿,如毛肚、菌肝、牛肉片等;其次要观察汤卤变化,当汤卤滚沸、不断翻滚、并且汤卤上油脂充足时,烫食味美又可保温;再次,要控制火候,火候过头,食物则变老,火候不到,则是生的;第四,烫时必须夹稳食物,否则掉入锅中,则易煮老、煮化。 2.煮:即把用料投入汤中煮熟。其要决是:首先要选择可煮的用料,如带鱼、肉丸、香菇等这些质地较紧密的,必须经过长时间加热才能食用的原料;其次,要掌握火候,有的煮久了要煮散、煮化。 3.吃麻辣烫的经验应是先荤后素,烫食时汤汁一定要滚开,要全部浸入汤汁中烫食;其次是调节麻辣味,方法是:喜麻辣者,可从火锅边上油处烫食;反之则从中间沸腾处烫食;再次就是吃麻辣烫时,必须配一杯茶,以开胃消食,解油去腻,换换口味,减轻麻辣之感。 111|11.9晉|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晋/江/文/学/城),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串串香 串串香,起源于四川乐山,是四川地区特色传统小吃之一,也是草根美食最大众化的体现,它实际上是火锅的另一种形式,所以人们又往往称其为小火锅[1]。 “串串香”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是一种以竹签串上各种菜,将其放进滚烫的火锅中涮着吃的小吃。 串串香以其独特的魅力和鲜明的特色遍布于全国众多城市,“麻辣烫”亦是其变体,可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串串香的存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串串香已成为四川味道的代表之一。 菜品与起源 串串香又名“麻辣烫”,它实际上是火锅的另一种形式,所以人们往往又称它为“小火锅”,“串串香”最早出现在二十世纪80年代中期的四川。最初的串串香,锅底和菜都很简单,发展到现在几乎是无所不涮。不同的人制作的串串香都有所不同,因此,四川串串香种类繁多,风味各异。 历史起源 “串串香”最早出现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乐山一些城镇待业人员为了生计,就在一些热闹的场所如商场、影剧院、录像厅等附近摆摊经营“串串香”[1]。以竹签串豆干、兔腰,在卤锅中烫熟,蘸上麻辣调料,“好吃嘴”们边走边吃,逍遥自在。风味浓郁、菜品丰富、服务优质,价廉消费而深受大众青睐,食客络绎不绝。 传统菜品 对菜品的创新与开发行动一直比较缓慢,并未认真研究市场需求与客人的口味需求,对菜品只注重其外表,如品种多样、时鲜程度、摆放造型等等,没有深挖其内在的口味、色泽、营养的健康搭配,更不注重品牌的培养。而今的消费者,对吃串串香已经有了更新的认识和要求。从80年代的“口食”,90年代的“目食”发展到今天“心食”的境界,从色、香、味、型、器的基础上,上升到声(听声音)、法(做法)、量(份量)、质(质量)、数(点菜量)的层面,而且更注重营养的搭配与吸收及原料的鲜活程度。 创新菜品 为了迎合并满足市场消费者的潜在需求,一些有远见的串串香餐饮品牌开始在发展新品上讲究兼容并蓄,进行菜系的融合、口味的汇串,传承传统制作精髓并与之相结合,创新推出新派串串 串串香 串串香(3张) 香,一种能喝汤的串串香! 众所周知,串串香好不好吃,底汤当然是最重要。新派串串香以红汤(麻辣)、白汤(骨汤)、清汤(鲜香)、海鲜汤4种底汤为特色。底汤以鸡骨、猪骨吊鲜,同时加入草果、丁香、砂仁、桂皮等20余种中草药。并配以采用现代食品生物技术,以鸡骨、猪骨以及蘑菇、干贝等为原料,经低温粉碎后提取有效成分,制作而成的高纯度、高品质调味底料,充分保留原料特有的高蛋白质、钙、肽等的营养元素。不仅涮烫出来的菜品口感好,而且底汤鲜美,且中解辣解燥,不用担心上火,还可以起到补充钙质、保养滋补,开胃顺气的功效。 选料丰富,营养全面,新鲜肉类、禽类、水产品、时令蔬菜、干鲜菌果等均可入锅,一夹一涮,便可食用,食品营养成分不流失。既能吃上鲜嫩可口的食品,又能喝上营养丰富的底汤,真正是更美味、更营养、更健康、更时尚。 菜品种类 串串香的种类很多,从海里的海鲜,鱼,虾,蟹,贝类,到家禽,猪 肉,牛肉,羊肉,鸭肉,鹅肉等,还有健康的蔬菜等很多种,常见的菜品就有牛肉、鸡肉、黄腊丁、鲫鱼、鱿鱼、鹌鹑蛋、毛肚、黄喉、肉丸、火腿肠、肫肝、鸭肠、鸡心、蟹柳、豆腐干、豆腐皮、豆筋、土豆、芋儿、青笋尖、大白菜、藕片、木耳、香菇、豌豆尖等等,而所有的东西仍然是用竹签穿成串。巴蜀人喜欢吃辣椒,而串串香也是越辣越好,不但要辣,还要辣的香,所以锅底的佐料就十分重要了。锅底是味道的源泉,像普通的我们可以看得到的,就有辣椒,花椒,桂皮,豆瓣酱,葱姜蒜,八角,香叶,党参,白芷等,有些还是中药的锅底,吃了后可以滋补的。 常用香料 1、甘菘在麻辣火锅汤料或卤菜中常用的一种毛绒绒、黑褐色的根状香料,成都人称之为香草,重庆人称其为香菘,其实应该叫甘菘,又名甘菘香。 2、丁香又叫公丁香、子丁香,为丁香的花蕾,烹调中常用的是干品,香味浓,尝之有刺舌、麻舌感,其性味辛温,有暖胃、止嗝逆、驱风、镇痛的作用。 3、八角应叫八角茴香,又叫大茴香、大料、八月珠,这是人们较为熟悉的一味香料。 4、小茴香又叫茴香、香丝菜、怀香、野茴香。全国多数地区都有栽培,且为人们所熟悉,其鲜品茎叶在烹调中常见用于制作茴香胡豆、茴香馅饺子等。 5、草果一种姜科植物草果的果实,尝之味怪,不好受。其药性温、味辛,有燥湿健脾、祛痰温中、逐寒抗疟疾的作用。 6、砂仁又□□砂仁、阳春砂仁,系植物阳春砂的成熟果实,尝之涩口,闻之有香味,药性温,味辛。三奈有的地方也叫沙姜、山辣,为根状茎。灵草为近几年广泛用于火锅的一味香料。 7、排草与灵草一样,也是近年来在麻辣火锅中运用普遍的一味香料。 8、白豆蔻又叫圆豆蔻,市场上或药店有写为百11肉豆蔻别名玉果。近年来在火锅中运用十分普遍,不过尝之味亦不好受,其药性味辛温,具有暖脾胃、涩肠、下气的作用。 9、桂皮又称肉桂。性味辛甘、热,有补元阳、暖脾胃、除积冷、通血脉的功效。主治肾阳虚衰、心腹冷痛、久泻等。油性大,香味浓烈。 吃法特点 串串香的吃法不同于中餐菜,不是将已烹调好的菜肴端到桌子上就可以吃;而是把一些半成品菜品端到桌上,由自己亲手操作(烹饪),自烫自食;菜品的烫(煮)食火候,就掌握在食客的手中。 涮 即将用料夹好,在锅中烫熟,其要决是:首先要区别各种用料,不是各种用料都是能烫食的。一般来说,质地嫩脆,顷刻即熟的用料适用于烫(涮)食,如鸭肠、腰片、肝片、豌豆苗、菠菜、、金针菇等;而质地稍密一些,顷刻不易熟的,要多烫一会儿,如毛肚、菌肝、牛肉片等;其次要观察汤卤变化,当汤卤滚沸、不断翻滚、并且汤卤上油脂充足时,烫食味美又可保温;再次,要控制火候,火候过头,食物则变老,火候不到,则是生的;第四,烫时必须夹稳食物,否则掉入锅中,则易煮老、煮化。 煮 即把用料投入汤中煮熟。其要决是:首先要选择可煮的用料,如带鱼、肉丸、香菇等这些质地较紧密的,必须经过长时间加热才能食用的原料;其次,要掌握火候,有的煮久了要煮散、煮化。 吃法 吃麻辣烫的经验应是先荤后素,烫食时汤汁一定要滚开,要全部浸 干油碟 入汤汁中烫食;其次是调节麻辣味,方法是:喜麻辣者,可从火锅边上油处烫食;反之则从中间沸腾处烫食;再次就是吃麻辣烫时,必须配一杯茶,以开胃消食,解油去腻,换换口味,减轻麻辣之感。 干碟 主要是干辣椒面、花椒面、熟芝麻、碎花生米、盐、味精等佐料拌匀即可。干碟适合重口味的,喜辣的人。 油碟 油碟主要是香油、大蒜泥、香菜、葱花、、盐、味精。油碟适合不怎么能吃辣椒的人使用。 菜品做法 做法一 制作步骤 1、将牛油放入镬中烧热,投入花椒15克、干辣椒25克、姜、蒜爆香,然后放入火锅底料炒香,倒入米酒略炒。 2、将其余材料同老汤放入镬中煲滚,再煮上自己喜欢的食物用火锅味碟佐食。 3、开大火,将骨头汤倒入,加盐(以汤料的咸度投放,略比平常的烧菜味重点即可)和鸡精,汤开后投入过油的干辣椒和花椒转小火慢熬10分钟后,便可按自己的喜好烫食菜品了。 按此比例可多炒些底料,每次味道不足时,往汤内加料即可(喜麻辣者还可在烫料中直接投入些未过油的干辣椒段和新花椒粒)。 112|11.9晉| 本文首发独发于(jinjiāngwénxuéchéng晋/江/文/学/城),拒绝以任何侵权形式(盗文网站、txt文包等)转载传播。请前往晋城(可直接复制→/velid=2914864阅读)搜索文名或下载晉江app支持正版。 以下内容均转载至百度百科。 大盘鸡 大盘鸡又名为沙湾大盘鸡,是新疆名菜,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主要用料为鸡块和土豆块,配皮带面烹饪而成。 色彩鲜艳、爽滑麻辣的鸡肉和软糯甜润的土豆,辣中有香、粗中带细,是餐桌上的佳品。 菜品历史 新疆大盘鸡起源,说法多种,真实的来源已不易考究。较为权威的说法为: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沙湾县农民李某在路边开了一家“满朋阁”饭店,擅长烹制辣子鸡块。一次,一个建筑公司的职工来吃辣子鸡块,虽然觉得味道好,但总感觉量太少,看到李某拿了只整鸡从后堂出来,就要他把整只鸡都给他们炒上。可是,炒好后的鸡块却没有那么大的盘子装,李某就用盛拌面的盘子盛上了,吃完后这群客人大呼过瘾,而邻座的客人们也纷纷要求来一份大盘装盛的鸡。[3] 据说,起先店家把菜谱写在一块小黑板上,叫“辣子炒鸡”,后来越来越多的饭店开始推出这种用大盘子装鸡块的做法,大盘鸡的名声也就传开了。一时间,沙湾县城国道两侧,涌现出了许多“大盘鸡”餐馆。 1992年,沙湾杏花村大盘鸡店的老板张某首先注册了“大盘鸡”这个品牌,一道乡土菜,开始了自己的品牌之路。 经过20多年的发展演变,在新疆,不仅可以吃到大盘鸡经典款“土豆鸡”,还可以吃到大盘鸡豪华版、升级版“香菇鸡、咸菜鸡、豇豆鸡、花卷鸡、海带鸡、油炸馕鸡、冻豆腐大盘鸡、鸡血饼大盘鸡”等,香喷喷的大盘鸡再配上具有新疆特色的馕、皮带面,绝对是一道美味。 菜品制作 编辑 做法一 食材 鸡腿2个,土豆2个,鸡翅3个,青椒一个,红椒1个,洋葱半个,姜一块,蒜几个,食用油20毫升,豆瓣酱2勺,冰糖15克,盐1克,鸡精1个,生抽10毫升,八角两个,花椒5克,香叶2片,干辣椒5克,啤酒一罐。 步骤 1.将鸡腿和鸡翅剁成块、土豆去皮切块、青椒掰成块、洋葱切块、红椒掰成块、姜切片、蒜切片、干红辣椒剪成段备用。 新疆大盘鸡配料 新疆大盘鸡配料(10张) 2.锅中加适量清水,然后凉水下锅,将鸡肉焯水备用。 3.锅中倒入食用油,油热后放入八角、花椒、干辣椒、香叶、蒜、姜煸炒出香味。将郫县豆瓣酱放入锅中,煸炒出红油。将鸡块放入锅中煸炒匀均。放入冰糖、生抽煸炒至上色。将啤酒和一碗水倒入锅中。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炖15分钟。将土豆放入锅中炖15分钟。 4.在炖土豆的时候,将提前买好的烤馕放入烤箱上下火200度烤5分钟,然后取出切成八块,摆在盘中备用。 5.将青椒、红椒、洋葱放入锅中煸炒匀均,并开始大火收汁。 6.放一小勺盐调味,然后再放入一小勺鸡精翻炒匀均。最后将大盘鸡盛在烤馕上就可以上桌了。[6] 做法二 食材 三黄鸡、大土豆、青椒、红椒、葱、姜、郫县豆瓣酱、干辣椒、花椒、八角、桂皮、酱油、啤酒、盐、糖、油。 步骤 1.鸡清理干净后斩成小块,用开水焯烫一下去除血水和脏东西;干辣椒切段,葱姜切片。 2.锅里放两大勺油,油温热后放入花椒,小火炸出香味后捞出。 3.放1大勺糖进去,快速搅拌使糖融化;当糖慢慢成焦黄色后,将鸡块倒入迅速翻炒。 4.加入豆瓣酱、干辣椒和葱姜翻炒,并加入1小勺的酱油翻炒均匀。 5.往锅里倒入啤酒没过鸡肉,啤酒挥发快要多倒一些。 6.加入两个八角和一块桂皮,大火烧开转中小火焖炖鸡肉20分钟。其间要开锅看下,锅如果要烧干了就再加点啤酒。 7.土豆去皮切块,鸡肉炖至八成熟,加入适量盐调味,将土豆块倒入锅中翻炒均匀。 8.继续炖15分钟左右,等土豆也炖熟了,加入切块的青红椒翻炒均匀即可出锅。[7] 做法三 食材 鲜鸡一只(最好是活杀),土豆四个,蘑菇、青辣椒、红辣椒各四个,葱姜蒜若干,花椒、朝天椒各一把,和面一团。 步骤 1.把花椒炸透。倒入鸡,葱姜蒜,朝天椒。翻炒几分钟,倒酱油和水。 2.加砂糖,盐,料酒。加入蘑菇,开始焖15分钟。 3.倒入土豆,继续小火煮到土豆熟为止。 4.倒入青辣椒红辣椒。起上色作用,辣味主要靠朝天椒了。 5.略微翻炒后,可以出锅了。装盘吧。[8] 做法四 食材 三黄鸡1只、土豆4个、干辣椒10根、青椒1只、生姜1块、大蒜适量、葱适量、花椒适量、八角适量、桂皮适量、老抽2汤匙、糖一汤匙、盐一茶匙、鸡精少许。 步骤 1.三黄鸡洗净剁成3至4cm直径块备用;土豆去皮切成筷子头厚的片,用清水洗干净备用。 2.干辣椒10根,洗净切段;青椒洗净切成滚刀块;生姜1块切片,大蒜4至5瓣拍烂,葱切段备用,花椒一把、八角3颗、桂皮一块。 3.油下锅加热(多加点油),将花椒下锅,炸出香味,捞出。 4.白沙糖下锅,慢慢搅动,直到烧化呈焦黄色泡沫飘浮到油面。 5.倒入鸡块翻炒,上色,烧到鸡块都呈金黄色后,将生姜、蒜、干辣椒等调料下锅与鸡一起翻炒。 6.将土豆倒入锅中,与鸡肉炒匀同烧。先大火烧6至7分钟,然后小火炖。 7.待土豆烧软,下葱、青辣椒和红辣椒,翻炒均匀后,即可出锅。[9] 做法五 食材 大盘鸡的材料:整鸡一只,干辣椒(朝天椒、线辣椒)半碗,葱白2根的量,生姜1块,大蒜2头,白糖2勺,花椒半勺,大料2个,草果2个,桂皮半根,香叶1片,清水适量,盐少许,花椒面半勺,辣椒油1勺,土豆2个,青红椒各1个。 皮带面的材料:150克中筋面粉,1克盐,88-90克冷水或常温水。 步骤 1.将干辣椒放在温水里泡15分钟,取出。处理整鸡,切成3厘米左右的块儿,控水。 2.将葱白切成4、5厘米长的大段,生姜去皮后切成大片,大蒜掰瓣后去皮。 3.锅里倒入食用油,温热后倒入白糖,转小火,熬至白糖由大泡变成小泡后关火。 4.倒入全部的鸡块儿,重新开小火,将其炒上糖色后关火,备用。 5.另起一锅留底油,油热后转小火,下入干辣椒略炒,再加入葱段、姜片和大蒜煸炒。 6.继续加入花椒、大料、草果、桂皮、香叶炒出香气,倒入温水(没过鸡块即可)和炒完糖色的鸡块儿,大火烧开后转中小火炖。 7.待汤汁剩余一半时,倒入切好的土豆,喜欢吃辣的话可以再加一勺辣椒油。 8.加入花椒面和青红椒块儿,1分钟后关火,大盘鸡就炖好了。 9.皮带面的制作过程。中筋面粉加盐和水,和成光滑的面团,饧20分钟。 10.在案板上抹薄薄地一层油。将面团均等地分成6个剂子。 11.将剂子均匀地搓成10厘米左右的长条。 12.两手从两边轻轻地将长条再拉长4、5厘米,然后用手按扁。 13.两手分别捏住扁条的两端,均匀用力地将其慢慢向两端拉开。皮带面就做好了。 14.煮锅里倒入足量的水,水开后下入面条煮约8分钟即熟。 15.面条煮好后氽过凉水。 16.可以趁热倒入大盘鸡的汤里,也可以点少许熟油防粘,摆在碗里和大盘鸡一起端上桌。 做法六 1.将三黄鸡或鸡腿洗净用厨房纸吸干表面的水分,去掉头、爪和屁股,剁成3cm左右的小块。土豆切成3厘米左右的滚刀块,放在水中浸泡掉淀粉成分,青辣椒洗净改刀备用。 2.锅子烧热,加入2汤勺油,并加入郫县豆瓣酱小火炒出红油后加入大蒜、姜片、干红辣椒、八角,花椒等调味料翻炒出香味后加入鸡肉继续翻炒,直至鸡肉表面变干。 3.鸡肉表面变干后加入少许酱油翻炒2分钟,然后加入清水,水量摸过鸡肉1厘米即可,盖上盖子中火烧15分钟。 4.加入土豆然后继续烧10分钟,直到汤汁约为原来的3分之一即可。出锅前根据自己口味加入少许盐巴,滴入少许芝麻油,并加入青辣椒,盖上盖子焖30秒即可。 113|11.9晉 外疆人凶猛暴烈,夺去的东西又怎会再还回来。然而孩童言语虽幼稚,却又何尝不是对家国高位者的一种信任。容洛与翠翠琉璃似清透的双眸相对,屈身抬手替翠翠抚一抚她鬓角的乱发,隐约含着青灰的双目微微弯起,轻笑允首:“自然。” 两世沉淀,容洛身周自有一派亲和的威严,教百姓忍不住去信任于她。而她与其他人又不尽相同,对百姓从无架势,十分亲切和善,此下这应允一出口,便是知道还回粮食是空谈,四下的百姓也禁不住对容洛生了莫大的好感,认为她会还益州一场平宁。翠翠年幼,也不是不知道身份高低,被这般善待,忙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扬开一个信服的笑容。 这厢又与孩童及几位百姓问过吃食衣衫之事,百姓们答得差不多时何姑姑便从棚子中出来。连带着还有提着药箱的盛太医。见着容洛,盛太医见了礼,便同容洛一道去了城墙。待得他为宁杏颜及节度使防御使几人探过脉,容洛便让何姑姑取了帖子让他去西城的药铺拿药材。 翻下衣袖,宁杏颜扫了眼何姑姑递去的名帖,将绳带一头咬在齿间,左手持着另一头缠上袖子扎紧,支吾道:“也多亏了你守稳后方,我这儿日日瞧着吐谷浑的军队,当真是头痛得不成事。若再分心去管这些百姓与米粮药材之类,必是要像奶娘说的那般,要短命了。” 如今城中有契丹人,阿骨丹也未曾离开过益州,一日日地神出鬼没似地搜刮米粮。容洛实在烦心,以大殿下的名头责令粮商不准抬高价格,军需民需的药材,一人一日只要超过五副,便只能来同她要帖子,核实过身份才能买。 好在法子虽蠢笨啰嗦,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有成效。这城中的药材与米粮有这法子管着,被阿骨丹抢掠的数量减少了许多,又有临近州府襄助,倒不似从前一有战事便粮食不足的情况发生。 “胡说些什么。”容洛接了何姑姑递来的汤婆子塞进宁杏颜手中,问道:“云显王的援兵何时到?不是说便是这两日?” 宁杏颜在城墙上守了一日,早冻得满身冰冷。原是不觉得如何,可这手炉一到了怀里,温温热热地暖了个通透,她立时抽了口冷气,哆哆嗦嗦地把手炉抱住摩挲两侧暖手,“早晨便到了,眼下还在军中调停,伤员及粮草都得清算。想来一会儿就会过来。”一口气说完话,宁杏颜又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哀怨地瞧了容洛一眼,“都怪你将这物丢过来,城墙上风雪大,我碰过暖热的,一阵子出去又得好一番才能适应。” “是了,都是本宫的不是。”莞尔着受了宁杏颜的怨怼,容洛将怀中的手炉一并递到她手里,“既然都碰了,便暖和完再出去罢。这高处生寒,又刮风又雨雪,你若不趁空好好暖一暖,是没几日就要冻坏生病的。” 这话无疑是戳进了宁杏颜的心窝里。此下益州动乱,每一位将领都盼着自己康健,这般才能分神对付吐谷浑和契丹。如是此时生出病痛,便是能强撑着应付,也不过是白白折损自己,让两方蛮人痛快,令益州兵力愈弱罢了。 缓缓叹息一声,铁甲上染了一片雾气。宁杏颜拢紧袖炉,眉头烦忧地皱做一团,忿忿道:“□□至如今已二月有余,吐谷浑未退,城中的契丹人又是个极大的麻烦。当真不知何时才能将这事了结。”似乎眉心蹙起得疼痛,她将手肘支在木桌边沿,握拳用力揉了揉眉宇,“今日云显王到,告知我契丹为何会与吐谷浑联手——契丹吐谷浑秋冬侵犯益州并非什么稀罕事,只是今年如此凶猛,甚至还想入侵州府,还是为着虫灾时疫二事。” “时疫?”容洛疑惑,“人还是禽兽?” 宁杏颜知晓容洛通彻,许多事情一点就透,亦不啰嗦些什么,“自然是牛羊。”顿一顿,又道:“那契丹前些年便从中原学去了米粟种植的技术,只是未考量到土地与气候,也无安稳的环境,养活极少。今年牛羊中又爆发了疫病,人吃了便得死。这些蛮人大抵也发觉了这些,想要妥帖的在中原寻个安稳成熟的州府安顿下来,便瞧上了富足的益州。” “那些蛮货哪里懂这些。”另一旁坐着的节度使亲兵袁业成鄙夷地嗤了一声,内里意味颇为轻蔑,“大殿下应当也见过那阿骨丹了吧?活脱脱便是契丹人与中原人生的杂种。他瞧大家看不出他身份,也不知暗地里在大宣学了多少东西送给契丹。再者,契丹好游牧,最不喜平和,若不是那杂种做了首领,给契丹出的这个主意,蛮货们哪里有这样的脑袋。” 在座另外几人顿时也是一片附和。容洛也不做可否,只若有所思地看向沉默的宁杏颜:“说到阿骨丹。我今日也得知了一件事,此事与他有关,又让我不得不责怪责怪自个儿——杏颜,那阿骨丹日日抢掠城中,所得米粮数量极大……你可有疑心过,那些米粮是如何运出去的?” 这番明悟来自于翠翠的期切。若不是那孩子提及运送一事,容洛也不曾想到这么简单的东西。然其实也怪不得他,这益州前方是宁杏颜与重澈,后方便只有她坐镇,百姓诸事都繁琐,病苦、住所、吃食、商户……这七窍玲珑被分尽,太多东西便也不太容易被顾及。 摩挲手炉的指尖稍稍一顿,宁杏颜抬眸瞧向容洛,稍稍沉思一遍,面目凝肃地摆了摆首,“倒是真未想过。”忽然又眼中一亮,惊喜道:“你有法子抓他是不是?” 微微颔首,容洛拢了拢大氅,“排查城中道路之事动静太大,我会令何姑姑带领流民与百姓帮助此事。这些流民进得城中,必定是走了不为人知的路,城中百姓则熟知益州,二者组织一只民兵队一条条地封了路,阿骨丹抢了粮也再不能带出去,抓起来亦容易许多。” 抓阿骨丹非一蹴而就之事。容洛能做的只有为阿骨丹制造更多妨碍,便于军中人缉拿。眼下这提议一出,旁下的将领也颇为赞同,稍稍商议,何姑姑便领着吩咐下了城墙。恰至轮班时辰,几位将领也一道领了军兵巡逻城墙或驻守墙垣。宁杏颜本也要返回位置,可到底她出身将门,对军兵计谋之事多有敏锐,容洛的提议她是越想便越发觉得不太对。 她负责与节度使及防御使守卫城池,却不是不会管理城中骚乱。那阿骨丹与她交过两次手,每次都险险被他逃脱,她也不是未曾领教过他的狡猾。封路自然有效用,可有些人家的地窖却是直通城郊,这般一想,阿骨丹也未必是走得大道——而这样简单的事,她能想到,容洛又如何考量不到? 见宁杏颜到了门边又将门栓上,容洛亦知晓宁杏颜已然明白过来。并不隐瞒,直白坦陈自己的判定。 “这军中有吐谷浑与契丹的细作。”抚了抚手炉上镂空的牡丹纹样,容洛声音低缓,“方才你告知于我,契丹爆发时疫,米粮之类产出极少,而早先防御使曾向我提及,契丹与吐谷浑临靠颇近。那么……时疫一定也牵扯到了吐谷浑。这般便证明,那吐谷浑的储蓄粮草更是极其稀少,并不足以支撑大军。” 军队未至,粮草先行的道理无人不知。这吐谷浑来攻打益州与雅州,若是粮草薄弱,本该是打游击,一城一城掠夺过去。可如今吐谷浑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城外驻守了一月有余,日日叫嚣激将,余力甚多……这数万大军,又如何能熬过这么久的时日?纵然可说郊外有农田,可吐谷浑不知技术,又如何分心? 唯有一个可能——有细作告知了阿骨丹巡逻军兵的方向与时辰,阿骨丹趁空隙间袭击农家粮商,抢掠粮食,再悄悄运送给了吐谷浑的军队。支撑吐谷浑攻打州府。 容洛的话说得十分明澈。宁杏颜亦是聪明的女子,了然过来。宁杏颜才欲启唇,细细一想,顿时又拧了眉头:“便是有细作,又如何?”话罢,她又倏地掀了眼帘,望着容洛,语气笃定,“你有计策了。” “盛太医会买换药材米粮回来,放在南城的义仓之中。”眉眼里淬了点笑意,容洛言语中似有毒蟒浮游树干,令人不寒而栗,“我会请防御使派精兵防守,也望你请几位亲信在军中发布消息,说金州粮草已到——那细作既然能为蛮人残害我大宣百姓,我们又如何不能利用利用他抓到阿骨丹,甚至制造时机?” 114|11.9晉| 天王盖地虎容洛眉心拧起,语调微微沉下去一个调:“当真?” “微臣行医十数年,不曾有错。”盛太医施礼,笃定自己的诊断,“也不敢欺瞒殿下。” 捻起银针,看着针尾上的一点儿紫黑色。容洛睨向床榻上的容明辕,唇侧紧紧的抿着。 容明辕无病。 心底默念一声。容洛在椅上坐下。思索许久。 容明辕不可能没病。前世他为帝虽不到八年,可她从未见到过容明辕断绝汤药。他的病重以至于每一年上贡,各地和小国都会多添上当地的稀有药材。若说他根本是健康的身躯,这般动作全然不必。那时他已登基成为大宣的皇帝,谢家余党已除,他装病能给谁看? 可他要是真的有病,现下盛太医又是如何? 思绪芜杂,容洛从未想过会有“容明辕无病”这样的枝节突兀冒出。在她记忆里,容明辕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从新太子,到新皇,到一具尸骸。他永远都是病入骨髓的模样。 倾倒一杯温茶,双唇浅浅沾了一点湿润便退开。思绪之间,她大约猜测出了什么。 林太医是皇帝亲信,着实不会在谢家崩塌后还给容明辕下毒,伪造他病躯。而林太医也在皇帝驾崩后死去,压根就不会有能够继续下毒的机会。 她想,约莫是谁给皇帝继续下的毒。 可会是谁?容明辕那样通透的心思——是北珩王?大宦官? 还是……重澈? 前世种种如水月镜花,她再怎么去探求都是无用功。捏了捏眉心,她放下茶盏,对盛太医问:“可知是何物所致?” 她知道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却需要仔细谋算。如今生异,左右要么是此事能为她所用,要么就是一阵耳边风。她必须了解到表象与内里,方能走好每一步棋。 “暂时不知。十皇子久居南疆,那处地势凶险,奇物甚多。若无汤药与渣滓给微臣辨识是哪一味药,只凭号脉,是难以得知的。”盛太医回道,“不过林太医近日还要在宫中待上许久,微臣会在太医署多多留意。” 容洛颔首,“太医是位聪明人,本宫不会亏待你。盛小娘子本宫也会留心关照。过些时日,逮得好机会,本宫寻思借口,让她入崇文馆修习,太医以为如何?” 盛太医有一位夫人,足下有两个儿子。长安中人并不知晓他有女儿,而她口中的盛小娘子就是盛太医唯一却不能认的。 原先盛太医是在兖州娶了妻,才来长安考取功名。本打算中举就将发妻接到长安来,却不想探花后任职处处碰壁,又被洪家以开道的允诺招赘,不能与发妻一生一世。懊悔之下,他依旧将发妻接到了长安来,但夫人洪锦绣善妒,他只得将发妻安置在了外宅。 发妻孟氏体贴温柔,没有洪锦绣那么横行霸道。即使知晓夫君另娶,也无比善解人意的隐忍下来,甘愿委屈。因此盛太医对她既愧疚又怜惜,多番柔情下,生下了女儿盛婉思。 容洛原先只知前世的盛太医负债受贿被革职,并不知道这一段事。还是何姑姑办事细心才辗转得知。 盛太医宠爱女儿,这事被她知晓,是为她掌控他多添了一份筹码。但在听闻何姑姑叙出后,她反而对那位发妻孟氏有了兴趣。不为任何,就为她忍得下盛太医另娶,还甘做外室这两条。 天下女子面对自己所爱之人,从不会有大度的一面,孟氏能忍至此,若非是愚蠢之极,便是城府至深。 她如今重生,往前一切全成尘土。现今还来得及保全母亲和谢家,她必定要揽权,走到更高的地位去。积少成多,化小为大的道理自小连隐南就在教她。而前朝后宫能为她所用的极少,市井江湖上她绝不能放松。孟氏要真是大智若愚,为她所用,必能带给她额外的惊喜。 提起要让盛婉思入崇文馆,不过一是顺了盛太医内里一副攀附权贵的烂心肠,二即是想看看那位孟氏能不能明白她的表态。若是能明白,她手底多一个杂碎也无妨。 “蒙殿下喜爱!”盛太医面露喜色。他外事已被容洛解决,但内忧甚重。洪锦绣犹如河东狮,日日仗着他是招赘对他极尽羞辱。若是女儿得以进入崇文馆,再受哪位世家公子或是皇子甚至太子所爱,他便能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盛太医不禁保证:“婉思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容洛知他后句是露了自己的心思,但不戳破。只是点了点头,“谢家要是找到你……” “十皇子无病。只是毒/药促使。”盛太医接话,“无论谢少师如何问,微臣都不会改口。殿下放心。” “甚好。”容洛坐下,望向牙床上的容明辕,“若是父皇来问。你便装作一切不知。明白么?” 这宫中每一个人的心思不全是皇帝能操控的。盛太医述职十余年,这后宫中的斗争自觉不比前朝手段浅。容洛话落时,他便应承下来:“殿下安心。” 容洛短促的嗯了一声。何姑姑估摸着时间,将盛太医送出门。 盛太医不走正门,走的是小厨房的偏门。为的是不撞见林太医。何姑姑将他送到那地,临着他踏出去的时候,笑道:“太医一定要将殿下的话往心里去啊。” 盛太医点点头,走出去,又听何姑姑道:“太医若是口舌不紧,那一定得小心着家里。咱们殿下不像其他的公主,到底是皇太后带大的。” 顿住步,盛太医回头看着何姑姑,只看到关紧的木门。回想起她的话,突兀地有些发冷。 . 从小厨房回去,何姑姑就碰上了林太医。 林太医行色匆匆,左右还跟着燕南和秋夕。因为步履慌忙,提着药箱的手并不稳,药箱里的东西晃来动去,发出哗哗地响声。 “这是怎地了?”整理了神色,何姑姑跟在林太医身后入了内室,看到床榻上昏迷的容明辕,状似惊讶地问道。 秋夕记起事发时何姑姑不在,为她解释道:“也不知是何故,十皇子突然腹痛难忍。燕南说皇子用药有忌讳,我便一同与他去回妍宫请了林太医过来。现在看着,皇子大约是痛昏过去了。” “是由腹胀引的腹痛,殿下宽心。”林太医为容明辕诊脉,探了一会儿,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为他施针,又写了药方给秋夕去太医署抓药,才对衣衫皱乱的容洛问道:“不知今日皇子在殿下这儿吃了什么?” “并未吃上什么。只是来宫里看月杖,吃了两口牛乳茶和果子。”容洛眼眶微红,瞧着像似急出来的,“果子本宫与明辕都吃了的,牛乳茶燕南也分了一盏。他与本宫均无事,明辕也不知道是为何……本宫倒情愿这罪自己来受。” “殿下身体康健,勿出此言。”林太医见不是明德宫中吃食的问题,说着官话劝慰容洛,声音里有些软柔的女子腔调,“或许是皇子自己在宫里吃了什么,加之水土不服的缘由,才如此严重。只要服几贴药,再休息两日就无事了。” “果真么?”容洛关切地问道,俨然一个十四岁大公主的模样,娇气里又带点威严:“明辕身体这样差,太医一定要细致些。再需什么灵芝人参,宫中一应俱全,太医大可放心开进方子里。” 林太医瞧了她一眼,笑道:“殿下疼爱皇子之心微臣理解。但俗话药不可乱吃。胡乱添药是会有损皇子身躯的,微臣不可这样做,只能对症下药。殿下安心罢。” 容洛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低眼用手帕帮容明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视线深邃。 . 林太医的药方果然是对的。容明辕在那之后喝了两天药,又活蹦乱跳起来。只是事情被谢贵妃和皇帝知晓,建章宫中的膳食已被定成了最滋补的药膳,平时除了宫人献上的瓜果,其余宫内的果树的果实他一应不准再碰。由燕南督视。他挨了这一罪,也格外的听话。 因那日昏前看到了容洛对他的关心,容明辕这几日与容洛也愈发亲近,闲来无事就找容洛,连容洛去读书也要跟。 长安又下起了雨。女学的余先生有风湿症,一到雨天就全身酸痛。因此每每小雨天,前庭男子这边的太傅少师还能上课时,余先生都会将女学的女学生交托给前庭,让太傅少师将男女整合到一块讲课。 于是这一日总是有些噪的。 前庭与望月台分开上课,却不是不相识的。长安二大家为重、谢,四大族为崔、薛、萧、令。六家族几乎互相都有来往,且与宫中朝野关系联系密切。小的一辈因上一辈的缘故,大约彼此幼时就认识,如今多年过去,相处当然也是亲近的。 容洛到前庭时,雨已经快要停了。听完谢琅磬讲的《左传》,没想窗外又沥沥下起雨,不多时更是乌云滚滚地卷到宫城上。 一声霹雳,风雨大作。 庭里没人怕雷电。全是斗争里过来的孩子,没有点胆量如何在后宫与大宅内活下去。 前庭暗下去,谢琅磬顾及大家的眼睛,索性也不上课,与太傅坐到一边,拿出棋盘下起棋来。 太傅与少师如此,其他人也各自去寻乐子。下棋吟诗,作画对对。 往时遇上这样的事情,容洛总是无趣地坐在一旁,与自己下着棋等雨停。但今日不会。 正与容明辕说着话,容洛看着门外冲进一道人影。在校场练箭的宁杏颜不知如何就过来了崇文馆。临着门摘下雨蓑,便直接过来寻她。 宁杏颜是宁将军宁顾旸的嫡妹。宁家是武将世家,军功赫赫。家中上到老爷,下到下仆,多少都会一些武艺。宁杏颜的父母亲在她十一岁时因镇压完颜部族牺牲,当今家主宁顾旸功勋无数,尤其宠爱她。皇帝念及君臣情义,特许她在皇家校场练剑习武,闲时才到崇文馆习书。 115|11.9晉| 天王盖地虎容洛眉心拧起,语调微微沉下去一个调:“当真?” “微臣行医十数年,不曾有错。”盛太医施礼,笃定自己的诊断,“也不敢欺瞒殿下。” 捻起银针,看着针尾上的一点儿紫黑色。容洛睨向床榻上的容明辕,唇侧紧紧的抿着。 容明辕无病。 心底默念一声。容洛在椅上坐下。思索许久。 容明辕不可能没病。前世他为帝虽不到八年,可她从未见到过容明辕断绝汤药。他的病重以至于每一年上贡,各地和小国都会多添上当地的稀有药材。若说他根本是健康的身躯,这般动作全然不必。那时他已登基成为大宣的皇帝,谢家余党已除,他装病能给谁看? 可他要是真的有病,现下盛太医又是如何? 思绪芜杂,容洛从未想过会有“容明辕无病”这样的枝节突兀冒出。在她记忆里,容明辕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从新太子,到新皇,到一具尸骸。他永远都是病入骨髓的模样。 倾倒一杯温茶,双唇浅浅沾了一点湿润便退开。思绪之间,她大约猜测出了什么。 林太医是皇帝亲信,着实不会在谢家崩塌后还给容明辕下毒,伪造他病躯。而林太医也在皇帝驾崩后死去,压根就不会有能够继续下毒的机会。 她想,约莫是谁给皇帝继续下的毒。 可会是谁?容明辕那样通透的心思——是北珩王?大宦官? 还是……重澈? 前世种种如水月镜花,她再怎么去探求都是无用功。捏了捏眉心,她放下茶盏,对盛太医问:“可知是何物所致?” 她知道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却需要仔细谋算。如今生异,左右要么是此事能为她所用,要么就是一阵耳边风。她必须了解到表象与内里,方能走好每一步棋。 “暂时不知。十皇子久居南疆,那处地势凶险,奇物甚多。若无汤药与渣滓给微臣辨识是哪一味药,只凭号脉,是难以得知的。”盛太医回道,“不过林太医近日还要在宫中待上许久,微臣会在太医署多多留意。” 容洛颔首,“太医是位聪明人,本宫不会亏待你。盛小娘子本宫也会留心关照。过些时日,逮得好机会,本宫寻思借口,让她入崇文馆修习,太医以为如何?” 盛太医有一位夫人,足下有两个儿子。长安中人并不知晓他有女儿,而她口中的盛小娘子就是盛太医唯一却不能认的。 原先盛太医是在兖州娶了妻,才来长安考取功名。本打算中举就将发妻接到长安来,却不想探花后任职处处碰壁,又被洪家以开道的允诺招赘,不能与发妻一生一世。懊悔之下,他依旧将发妻接到了长安来,但夫人洪锦绣善妒,他只得将发妻安置在了外宅。 发妻孟氏体贴温柔,没有洪锦绣那么横行霸道。即使知晓夫君另娶,也无比善解人意的隐忍下来,甘愿委屈。因此盛太医对她既愧疚又怜惜,多番柔情下,生下了女儿盛婉思。 容洛原先只知前世的盛太医负债受贿被革职,并不知道这一段事。还是何姑姑办事细心才辗转得知。 盛太医宠爱女儿,这事被她知晓,是为她掌控他多添了一份筹码。但在听闻何姑姑叙出后,她反而对那位发妻孟氏有了兴趣。不为任何,就为她忍得下盛太医另娶,还甘做外室这两条。 天下女子面对自己所爱之人,从不会有大度的一面,孟氏能忍至此,若非是愚蠢之极,便是城府至深。 她如今重生,往前一切全成尘土。现今还来得及保全母亲和谢家,她必定要揽权,走到更高的地位去。积少成多,化小为大的道理自小连隐南就在教她。而前朝后宫能为她所用的极少,市井江湖上她绝不能放松。孟氏要真是大智若愚,为她所用,必能带给她额外的惊喜。 提起要让盛婉思入崇文馆,不过一是顺了盛太医内里一副攀附权贵的烂心肠,二即是想看看那位孟氏能不能明白她的表态。若是能明白,她手底多一个杂碎也无妨。 “蒙殿下喜爱!”盛太医面露喜色。他外事已被容洛解决,但内忧甚重。洪锦绣犹如河东狮,日日仗着他是招赘对他极尽羞辱。若是女儿得以进入崇文馆,再受哪位世家公子或是皇子甚至太子所爱,他便能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盛太医不禁保证:“婉思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容洛知他后句是露了自己的心思,但不戳破。只是点了点头,“谢家要是找到你……” “十皇子无病。只是毒/药促使。”盛太医接话,“无论谢少师如何问,微臣都不会改口。殿下放心。” “甚好。”容洛坐下,望向牙床上的容明辕,“若是父皇来问。你便装作一切不知。明白么?” 这宫中每一个人的心思不全是皇帝能操控的。盛太医述职十余年,这后宫中的斗争自觉不比前朝手段浅。容洛话落时,他便应承下来:“殿下安心。” 容洛短促的嗯了一声。何姑姑估摸着时间,将盛太医送出门。 盛太医不走正门,走的是小厨房的偏门。为的是不撞见林太医。何姑姑将他送到那地,临着他踏出去的时候,笑道:“太医一定要将殿下的话往心里去啊。” 盛太医点点头,走出去,又听何姑姑道:“太医若是口舌不紧,那一定得小心着家里。咱们殿下不像其他的公主,到底是皇太后带大的。” 顿住步,盛太医回头看着何姑姑,只看到关紧的木门。回想起她的话,突兀地有些发冷。 . 从小厨房回去,何姑姑就碰上了林太医。 林太医行色匆匆,左右还跟着燕南和秋夕。因为步履慌忙,提着药箱的手并不稳,药箱里的东西晃来动去,发出哗哗地响声。 “这是怎地了?”整理了神色,何姑姑跟在林太医身后入了内室,看到床榻上昏迷的容明辕,状似惊讶地问道。 秋夕记起事发时何姑姑不在,为她解释道:“也不知是何故,十皇子突然腹痛难忍。燕南说皇子用药有忌讳,我便一同与他去回妍宫请了林太医过来。现在看着,皇子大约是痛昏过去了。” “是由腹胀引的腹痛,殿下宽心。”林太医为容明辕诊脉,探了一会儿,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为他施针,又写了药方给秋夕去太医署抓药,才对衣衫皱乱的容洛问道:“不知今日皇子在殿下这儿吃了什么?” “并未吃上什么。只是来宫里看月杖,吃了两口牛乳茶和果子。”容洛眼眶微红,瞧着像似急出来的,“果子本宫与明辕都吃了的,牛乳茶燕南也分了一盏。他与本宫均无事,明辕也不知道是为何……本宫倒情愿这罪自己来受。” “殿下身体康健,勿出此言。”林太医见不是明德宫中吃食的问题,说着官话劝慰容洛,声音里有些软柔的女子腔调,“或许是皇子自己在宫里吃了什么,加之水土不服的缘由,才如此严重。只要服几贴药,再休息两日就无事了。” “果真么?”容洛关切地问道,俨然一个十四岁大公主的模样,娇气里又带点威严:“明辕身体这样差,太医一定要细致些。再需什么灵芝人参,宫中一应俱全,太医大可放心开进方子里。” 林太医瞧了她一眼,笑道:“殿下疼爱皇子之心微臣理解。但俗话药不可乱吃。胡乱添药是会有损皇子身躯的,微臣不可这样做,只能对症下药。殿下安心罢。” 容洛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低眼用手帕帮容明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视线深邃。 . 林太医的药方果然是对的。容明辕在那之后喝了两天药,又活蹦乱跳起来。只是事情被谢贵妃和皇帝知晓,建章宫中的膳食已被定成了最滋补的药膳,平时除了宫人献上的瓜果,其余宫内的果树的果实他一应不准再碰。由燕南督视。他挨了这一罪,也格外的听话。 因那日昏前看到了容洛对他的关心,容明辕这几日与容洛也愈发亲近,闲来无事就找容洛,连容洛去读书也要跟。 长安又下起了雨。女学的余先生有风湿症,一到雨天就全身酸痛。因此每每小雨天,前庭男子这边的太傅少师还能上课时,余先生都会将女学的女学生交托给前庭,让太傅少师将男女整合到一块讲课。 于是这一日总是有些噪的。 前庭与望月台分开上课,却不是不相识的。长安二大家为重、谢,四大族为崔、薛、萧、令。六家族几乎互相都有来往,且与宫中朝野关系联系密切。小的一辈因上一辈的缘故,大约彼此幼时就认识,如今多年过去,相处当然也是亲近的。 容洛到前庭时,雨已经快要停了。听完谢琅磬讲的《左传》,没想窗外又沥沥下起雨,不多时更是乌云滚滚地卷到宫城上。 一声霹雳,风雨大作。 庭里没人怕雷电。全是斗争里过来的孩子,没有点胆量如何在后宫与大宅内活下去。 前庭暗下去,谢琅磬顾及大家的眼睛,索性也不上课,与太傅坐到一边,拿出棋盘下起棋来。 太傅与少师如此,其他人也各自去寻乐子。下棋吟诗,作画对对。 往时遇上这样的事情,容洛总是无趣地坐在一旁,与自己下着棋等雨停。但今日不会。 正与容明辕说着话,容洛看着门外冲进一道人影。在校场练箭的宁杏颜不知如何就过来了崇文馆。临着门摘下雨蓑,便直接过来寻她。 宁杏颜是宁将军宁顾旸的嫡妹。宁家是武将世家,军功赫赫。家中上到老爷,下到下仆,多少都会一些武艺。宁杏颜的父母亲在她十一岁时因镇压完颜部族牺牲,当今家主宁顾旸功勋无数,尤其宠爱她。皇帝念及君臣情义,特许她在皇家校场练剑习武,闲时才到崇文馆习书。 116|11.9晉| 目视容洛从马上翻身而下,阿骨丹环顾四周,见她身后身着轻甲的兵士在她步向他时团团将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亦知今日是实打实地栽在了容洛的手中。 摆手按下身旁部下拔刀的动作,阿骨丹看向容洛:“殿下精明,我等既被发现了行踪,也不必再浪费气力了。” 阿骨丹明白容洛的狠厉,那褐发深目的汉子又哪里清楚,不甘心地睇向阿骨丹,他使劲将长刀抽出刀鞘一寸,便被阿骨丹的力气制止了动作。 环视四下因此靠上前的大宣兵士,那汉子鼻息一重,恨恨道:“可汗!” 阿骨丹自然也多有不甘。可大宣对待来犯蛮族的态度他早有领会,多年前未曾知晓身世时更对此多有怨言。容洛乃皇族中人,又与将领们关系匪浅,她对民众的关佑与贴心他更是清楚。他们一行人骚扰益州多时,她在抓捕他们的事宜上早就下了许多的功夫,他纵然以计谋巧妙避过数次追捕,有沾沾自喜也不敢直面对上容洛——她到底狠辣。 牙根紧紧咬合,阿骨丹的面色比之夜色已无区别。反手将那汉子的刀拍回刀鞘,阿骨丹注视容洛,摔下四字:“成王败寇。” 侵袭益州是契丹早有的打算,但占领州府之事却是前时才有的心思。那时谋算一出,契丹便已与吐谷浑有所联手,两相亦同样明白这此中的风险如何深重——大宣是庞然大物,所拥有的人才、将领都似海一般众多。今时今日他们冒着风险打进益州,无疑是将整个大宣触怒,若是胜还好计较,倘若是败,他们得到的便将会是无尽的折磨。然,做便是做了,成也罢败也罢,都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躲不得的——而眼下这般情形,正是这躲不得之一。 “可汗倒是个明理的,只可惜到底不是我大宣中人。如若不然,本宫是决计要将可汗收入帐下的。”这君臣二人满面不甘,容洛也并未露出什么嫌厌的神色来,施施虚睇阿骨丹一眼,容洛笑意不深不浅地浮在唇边,话罢,便扬手令兵士团团上前,将二人带往府衙中。 阿骨丹也确确爽快,被兵士擒住后不若其他契丹人一般挣扎,更不会开口大骂。但到底是一族可汗,心肝不是钢浇铁铸,默声不言中亦有不愉、不甘与愤恨。 然容洛倒不似他所想一般,将他关入囚牢施以刑罚。几十位契丹人被兵士们关入大牢或当即处置,他两手枷锁未卸,却连多一分为难都不曾遭受,是径直被带往了府衙的后堂。 炭火温暖,小案铺陈。两枚锦黄色的蒲团摆放在堂下,一只蒲团上已有人跪坐,而剩下的那枚清冷的落在一边,面上一丝褶皱也无。 在门前被卸去枷锁,阿骨丹在白鹿取走腰间长刀时抬眸望向堂内。入眼瞧见重澈,他稍稍一怔,望向上座正在用药的容洛,好半晌迈入堂中,也不啰嗦:“殿下是要羞辱我,还是想做些什么?” 这话问得有由头。武恭帝时重武,平定四方,征讨蛮族都是最平常之事。那时东北部族靺鞨企图侵犯大宣,被重家领兵镇压,靺鞨不敌重家攻势大败,首领及数位大将皆被生擒。重锦昌又不知是如何的心思,对靺鞨首领多番羞辱,逼得靺鞨首领砸碎瓷杯,吞尽碎片身亡。 此事在当时并未得起什么风波,一因靺鞨为败者,二便是重锦昌此人蛮横,浑事一桩桩也数不清,且重家将门,乃世家之一,皇帝亦不能轻易做些什么,只得责备一二句便就此作罢——虽未弄出什么不快,可此事落入靺鞨、契丹这些部族耳中便又是另一种声调了。 显然容洛也听闻过这事。让何姑姑收下药碗,容洛拢着手炉,笑道:“可汗觉着本宫是那般鲁莽的人么?” “我对殿下知之甚少,但并非不清楚殿下手段。”阿骨丹挺直脊背,直视容洛,“益州如今全在殿下掌中,益州百姓对我恨之入骨,殿下为国为民,又如何会轻易放过我。” 他对自身结局笃定,容洛的打算与他所想也不会有任何差错。掀眼睇向阿骨丹,容洛指尖抚过手炉边沿,轻声道:“本宫自然不会对仇敌心慈手软。只是随意将你处置,实难补偿益州损失,更难让那些刀下亡魂得以瞑目。”见阿骨丹满目疑惑,容洛偏首看向重澈,“吐谷浑与契丹联手,当真是西南百姓们彻夜难安——本宫在益州这数月,得知秋冬时这边沿州府如何都避不开骚乱,也再不想看到我大宣将士黎民牺牲。你死有余辜,本宫不会做什么菩萨,只是眼下本宫仍要用你……换一张西南安平百年的契书。” 容洛在益州住下六月有余,这短暂时日里处置案件,又经历外族骚乱,对百姓苦痛可说了解至深。平日里与节度使、兵马使等人的往来,亦使她对诸如契丹的蛮族有所知悉,从而明白其他州府的难处与苦痛。布局抓捕阿骨丹、平定益州骚乱为她首要意愿,可这之后,她更想看到天下太平。 诚如她所言,阿骨丹死仍不足。按百姓、按她对他的不满,阿骨丹当在被擒时便斩首示众,以衰弱吐谷浑军心……可这般,又能如何?战事依旧,牺牲依旧,日后深秋寒冬,西南的百姓依然会被铁骑踏破胸膛,农夫们辛苦劳作的食物仍然会被夺走,无休无止。 而她纵然醉心权势,却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契书?”阿骨丹眉峰一拧,陡然笑道:“不过一场败仗,大殿下以为契丹与吐谷浑当真会像我一般,认‘成王败寇’这四字?” “认便能活着。”将白鹿送来的信草草阅览一遍,重澈启唇,“契丹不知如何种果蔬,不知如何治牛羊,大宣却有数万人极善此道。可汗与赤罗傩不认,是两位可汗的事。只消契丹与吐谷浑的百姓认了,这契书便也不得不立。” 无论何处,君舟民水都是切切实实的。阿骨丹与赤罗傩为气节不肯立契书,民众却不会为这些飘渺的东西考虑。便是前时跟从了首领,渐渐因此死了人,危害到了自个儿,他们又如何会学首领咬着牙?与大宣妥协换来所需——甚至会由此起反心,篡位成为新首领也是未可知之事。 民以食为天,此言确实不虚。阿骨丹身为首领,对此更是谂知。但立了契书便是降,不止他一人的降——而是整个契丹。 牙关紧咬,阿骨丹双拳握紧,指骨泛出青白的颜色。犹豫许久,阿骨丹僵硬地笑道:“我契丹儿郎绝不会臣服大宣,大殿下还是少废功夫,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言语出口便如覆水难收。”指尖划过袖炉上镂空的兰花纹样,容洛微微扬眼看向阿骨丹,话语中一派森森冷肃,“可汗三思。” 重澈明明白白说了契书的交换,这其中的意味不啻为投降,亦有大宣对子民安平的护佑及对蛮族的大度,于眼下的契丹是莫大的诱惑。阿骨丹生于大宣,长于大宣,对鸡鸣狗盗最为清楚,否则也不会与吐谷浑联手,欲占据州府发展部族。可便是这般,他仍是劫掠偷盗了百姓的屯粮。如非出自本意,自然只有一个可能——契丹已病入膏。 容洛的洞察直让阿骨丹肝胆一颤。可事实如斯,他也无可反驳。牙根紧得发疼,阿骨丹自觉身后一片汗水淋淋。同容洛对视多时,阿骨丹扣死的牙关蓦然一松,脊背也半沉下来。 “大殿下是要我做罪人啊……”低低轻叹一声,阿骨丹复又将脊背挺直,褐色的双瞳自重澈转向容洛脸面,神色不复初时的阴郁,“但若能替母亲了却心愿……我这罪人大抵也做得值当了罢?” 后头的话是喃喃自语,却也很清楚告知容洛,他明了她的打算。 西南平宁并非易事。边疆外有契丹吐谷浑,却还有吐蕃及羌塘多等等大部族及其他小部族,若想解决骚乱,镇压之下仍需安稳大部族,解决其不安定的根源。自然,动乱的由头已被容洛发觉,解决的法子也好好的摆放在此。剩余的莫不过就是谁来当这一位投降大宣的“耻辱”,承受后人种种骂名尔尔。 长久的寂静。唯有烛花晃动的声音。 “吾会签下契书。”阿骨丹抬眼,“只是吐谷浑那处,吾不会帮大殿下。毕竟大宣与契丹互相为敌。” “性命与身后名都让可汗付了这百年的账,本宫又如何好让可汗再出手。”莞尔倾唇,容洛看向重澈,“前时你劫的粮草带毒,眼下吐谷浑大半将士因此不能动弹,今夜云显王袭帐得手,那么契书便只是本宫一句话的事。” 阿骨丹第一个签下契书,便是令金钟破开了一丝缝隙,往后要其他首领立下安平的契书便可简单许多。遑说被趁虚而入的吐谷浑。 阿骨丹显然不知粮草有异,闻言怔忪片刻,稍稍颔首,再不作声。 首领至罪人的变幻令阿骨丹心绪繁多,容洛自然领会。问过投石机之事,她便令齐四海将阿骨丹送回牢狱,而后与重澈说起宁杏颜同云显王今夜偷袭吐谷浑的计划。 然未能开口,那厢走到门旁的阿骨丹又惘惘回过首来。 低首望向枷锁,阿骨丹踌躇片时,看着容洛,吐出两个名姓:“崔妙仪,袁业成。” 恍然听闻熟悉的两人。容洛眉目一顿,眼中才露疑惑,便又见阿骨丹开了口。 “三州因从前事故,对外族通行甚是严格。契丹与吐谷浑得以进入三州,连横破开州府,是因为有这两人在朝中与军中相助。”晃了晃枷锁,阿骨丹瞧着容洛脸色一寸寸深沉下去,扯唇一笑,迈出门外,“吾说不得其他……就请大殿下多多当心,长命百岁罢。” 117|11.9晉| 阿骨丹话说得古怪,细思却又叫人冷汗涔涔。何姑姑与齐四海这厢才疑惑着反应过来,那处的容洛听尽此言便陡然面色惨白下去,下一刻,几乎不待他们有所询问,容洛便疾步越过二人,一路步子急促地出了府衙。 二人当然明白容洛如此慌张的缘由——吐谷浑因中毒停兵,宁杏颜与云显王抓住时机,于今夜偷袭吐谷浑王帐。随行共百余人,而这百余人中,正有宁杏颜的亲信袁业成。 倘若阿骨丹所说属实,那朝中人助契丹吐谷浑入侵益州的目的便极其不简单。 宁杏颜为宁家贵女,是为宁顾旸的掌上明珠;云显王拥握一方兵权,曾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而容洛,则是最切切实实危害到当今皇帝地位的皇女。这三人同聚在此,乍然仿佛巧合,可若有细查……便可知这是如何可怖的一盘棋局。 齐四海与何姑姑陪伴容洛年余,最清楚这几年间容洛与皇家的所作所为。登然明醒过来,二人也顾不得许多,直直追着容洛步伐往城外去。 自然这二人能明白的事容洛便更是清楚。袁业成今日随行,又顶了亲信的名头,趁着云显王与宁杏颜二人势单力薄,借用吐谷浑形势对二人下手便是最最轻而易举之事——崔妙仪为太子妃,若说容明兰因着从前向凌竹的事对她下手也并非毫无可能。但现今谢家势大,她离开不过一年有余,若无她为容明兰谢家牵线搭桥,谢家如何会随随便便扶持于他。说到底,此事终究是皇帝授意。 皇帝对她满怀忌惮、对拢权之热切并非一二日之事,设局想让她与云显王等人死在乱战当中,容洛亦丝毫也不诧异。但也正是如此,眼下的容洛才自觉满心惊骇。 皇帝不顾百姓,想用战事一石三鸟拢权,筹谋的目的到底都是乱战与她三人死。云显王死,兵权才得收归皇帝;宁杏颜死,宁家与谢家的关系方能彻底破碎;她死,则再无人能对他的帝位虎视眈眈……可是这紧密筹谋一朝出了岔子,战事在她三人死前平息呢? 依皇帝脾性,无疑要放手一搏。 驾马赶到城墙下时,宁杏颜与云显王的小队恰恰收兵入城。场面混乱,四下军医兵士乱做一团,满口都是将军姑娘,嘈杂得令人分辨不清言语。 宁杏颜是被人架入城中的。容洛在马上瞧见她时,她一身轻甲已换做了森森赤红之色,唇际脸颊上皆是血迹,一望便知情势极其不佳。 容洛尤其看重好友,重生之时便只想不拖累于她。此下见她这般模样,容洛面色一瞬畿白,下马时险些跌跪在地。何姑姑眼疾手快地将她扶稳,见着两位太医迅速奔往宁杏颜处,手下使劲搀好容洛,又扫了眼周遭将士,急忙道:“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殿下……殿下。” 两位将军偷袭受刺、危在旦夕已是十分明了之事。眼下处处大乱,军心不定,此时若是容洛再有如何,骚乱必会更加严重。何姑姑明白容洛惊忧,却不得不做这恶人,要她抖擞精神,做平日那位大殿下。 右臂上微微一紧。容洛当然明了何姑姑的用意。咬牙缓缓吸气,容洛直起身子,仿若方才那个跌落马匹的大殿下仅是一瞬幻影。与何姑姑对视片刻,容洛按了按她的手腕,复将她放开,往宁杏颜的营帐走去。 容洛到底只是一个安抚的存在。真调度军心,宽抚将士之类的事宜,自有节度使等人去做。当然,事到如今,许多事亦唯有实话实说,袁业成为奸细之事,亦极快传遍了军中。 然容洛是顾不上这些的。袁业成动手时就在宁杏颜身旁,距离宁杏颜不过一步之遥,宁杏颜对他颇为信任,毫无防备之下被一刀刺入肋下,闪避时又被袁业成及吐谷浑将士刺中肩胛、脊背与双臂,伤势极重。若非裴静殊在行动时发觉有异,跟从出城,在危急时拼命救下宁杏颜,怕是宁杏颜早已一命呜呼。 站在幔帐外。容洛瞧着盛太医与几位女将士替宁杏颜包扎伤口穿上亵衣,双唇紧抿出一片青白。听闻盛太医复命,她沉了沉首,领着盛太医步出幔帐。容洛瞧见盘膝草草坐在地面上,咬着牙顾自拔出臂上弓箭的裴静殊,几步行到他眼前,摘下大氅裹在他肩头,吩咐盛太医为他医治。 裴静殊伤势不轻,他在乱箭下救下宁杏颜,身上也挨了数刀。云显王与宁杏颜伤势最重,旁人都只顾上了他二人,其余军医则忙着医治其他兵士,毫无闲暇顾及裴静殊。偏生他又太为旁人着想,便自己一人坐在一旁处理伤势。此下见着容洛过来,他稍稍惊异,正欲给容洛施礼,立即被按着坐下。 “本宫万分感激你。”替盛太医用酒浇过刀子,容洛望向裴静殊,柔婉的嗓音中隐隐含着几分克制的沙哑,“本宫十分珍重杏颜,你救了她,无疑也是救了本宫。” 宁杏颜于她情深义重,是她最不愿拖累、最对不住的人。她这一世想留住谢家,想留住谢贵妃,也更想留住宁杏颜,看着她得偿所愿、安平一生。若不是裴静殊,她这一世大抵就是亲手害了宁杏颜。故此,她对裴静殊确确格外感激。 但这份感激亦比普通的感激更重——只因这并非裴静殊第一次救下宁杏颜,而是第二次。 前世靺鞨来犯,她正好嫁于裴静殊。彼时宁杏颜为将领,她深陷危局,宁杏颜为功劳自荐奔赴营州镇压,裴静殊为河北节度使,一道随行。战事捷报连连,但不妨宁杏颜受人算计,命悬一线。正是裴静殊舍命相救,方才还了她一个原原本本的宁杏颜。 虽救的并非是她性命,但恩情她必要承受。只可惜前世他权势广大,为容明辕算计陨落,至死容洛也未能偿还此情。 “我当时并未多想其他……殿下也不必如此。”抬手挡了盛太医挖出箭头的动作,裴静殊眉心骤然一阵扭曲,“此处血腥重,静殊眼下……也不便陪殿下叙话,还请殿下回宫罢。” 那模糊血肉被灰土手掌挡住,容洛却也瞧了个分明。眉眼间露了些许温和,容洛道:“你以为本宫会怕这些?”拨下他不住颤抖的手掌,容洛拢了拢袖袍,唤来一位巡防的小将,“裴都押救亲王与宁姑娘受了伤,不好动弹。你寻一顶营帐,再叫两位弟兄帮忙,让裴都押到里头医治。” 裴静殊不好争功,有时得了功劳也不出声,让旁人随意顶了名。容洛与他来往这几月,也算了解了他的性子。当下小将听闻,稍稍讶异了一阵,连连应承下来,忙唤了三四个兵士,八抬大轿似的把人抬进了帐子。事毕,容洛便径直回了行宫,书信于谢家。 宁杏颜一心为民为国,是当之无愧的将者。皇帝为了私欲和揽权,对宁杏颜云显王与防卫边疆的将士下手,容洛满心愤恨难能平息。自然她如今奈何不得皇帝,但崔氏、崔妙仪、容明兰——却不是她不能动的。 契丹的和书在一月中立下。同日,逃窜的袁业成落入容洛手中。 他对宁杏颜下手,容洛当然不会饶过他。但到底也没要他的性命。 由斛珠在宫中审了三日,斑斑的血迹顺着雪融灌入小池。容洛用着药,下方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袁业成用唯一一只完好的拇指画了押,认了受命于崔妙仪。 斛珠来自向氏,是向氏最厉害的死士之一,审讯、刑罚的手段多如牛毛。本袁业成到宫中不过两个时辰就供出了所有,花了两日多,不过是因为答案并非容洛所想要的。 袁业成受命于皇帝和崔氏,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但皇帝位高权重,于容洛而言仍是庞然大物,供出皇帝于容洛并无好处。相反,袁业成若是一口咬定受崔氏与崔妙仪指使,她便可以以此,让容明兰记恨皇帝。 将画押书交给何姑姑收好。前头恒昌便快步入了宫门,把宁家军将到益州,以及吐谷浑求和的消息送到了容洛案头。 春回是眨眼间的事。宁家军到临的消息终做了压垮吐谷浑硬骨头的一根稻草,但有契丹为先例,求和时吐谷浑也并不拐弯抹角,只求医治牛羊的手段。朝中有谢家打点,容洛自然也不畏首畏尾,径直与赤罗傩签了和书,便留了赤罗傩的幼子在宫中,预备带回长安。 诸事平顺,宁顾旸等人也无异议。令燕南将那七岁的孩子带下去,容洛将契书收入匣中,便随宁顾旸一道去看望宁杏颜。 回廊九曲。容洛与宁顾旸默声并肩而行,良久,容洛措好词句,轻声道:“陛下谋害益州一事……将军想必已经得知了。” 宁顾旸与云显王交情颇深,到益州后云显王便直接与宁顾旸相见,事关宁杏颜,云显王如何都不会瞒着他的。 “事非殿下本意,殿下也不必同我说什么赔不是的话。”宁顾旸比宁杏颜大上许多岁,也是看着容洛长大,她这般神色,他一看便知她的心思,“朝政不定,陛下年事渐高亦愈发软弱……都不是殿下的过错。” 是与不是,容洛心中都有愧罪。偏首看向前方,容洛声音低微:“那便请将军……替本宫保守此事。陛下有愧虽为事实,但此事决绝不可翻到台面上。否则军心动乱不说,朝堂更不安宁,最易祸及百姓。如此,便有违我等心意了。” 一番话将种种苦处道了个一干二净。宁顾旸不必说,对这些九九深知无比。叹息颔首,宁顾旸目视前方广阔,兀然出声。 “宁家从不参与朝中争斗,但若有朝一日,殿下要同太子争一争高位……臣会尽力相助。”见容洛顿步在身后,宁顾旸按了按身上盔甲,言语忠诚,“皇位,还是殿下最为适合。” 118|11.9晉| 宁家素来不在朝中站队,便是上一世来到容洛身旁,扶持容洛揽权,也不过是因为宁杏颜对容洛的一腔情义。然即便是如此,身为家主的宁顾旸在那般的情势下也从未对容洛有过辅佐的念头,仅仅是纵容自己的幼妹对容洛施以帮助尔尔。 此时包含扶持意味的话语骤然自宁顾旸口中脱出,容洛是不禁怔忪在原地,面容纵使平静,内心却骇异满溢。良久平复思绪,容洛望着面前一身银甲的宁顾旸,言语困惑:“将军是何意?” 宁顾旸对权势当真淡薄。若非是因为身为宁家家主,又肩负整个宁家军的重责,他大抵是早早便带着宁杏颜搬离长安,绝不会在朝野,在军中多留一寸光阴。此下兀然听他对自己示好,容洛便不得不困惑一番,问清楚他究竟用意。 显然宁顾旸也清楚此时的自己与往常有异。将手放下按在长刀上,宁顾旸望了眼容洛,沉声道:“我对陛下甚为失望。” 忠君忠国四字,是宁家每一个孩子懂事时都要学的第一条规矩。这四字如咒语烙入宁家人的骨血,亦是宁家人甘心为天下抛却头颅性命的最终缘由。但这一次镇压之战,宁顾旸却是实实在在的领会了一个道理——名曰“君要臣死”。 这四字宁顾旸从小就清楚,在未经历此次战事时,更是认定“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一句话。可到底信服此言,也是未曾领会过诛心之痛罢了。 宁杏颜遇刺之事,他是在茂州得知。那时益州节度使发来的书信十分寻常,内里也尽是浅薄的宽慰话,但他对宁杏颜格外重视,又怎会被这几句话随意抚平满心担忧?况且,他身为宁杏颜兄长,不会不知道宁杏颜的底细高低,那袁业成纵然是叛徒不错,可宁杏颜也不是那般随意就会遇刺的人,稍稍一想便觉得此事猫腻甚重。到了益州面见云显王后,他的疑心便被彻彻底底确定,怒火更是由此而起,亦愈发不可遏制。 为将者,或战死沙场,或马革裹尸。死在阴谋算计里——绝非他们兄妹二人的归宿。 “殿下为民为国,是通晓大义之人。若是殿下身为九五之尊,方才是百姓之幸,家国之幸。”目视容洛,宁顾旸一字一字都透着笃定,“殿下出身皇族,乃孝敬太后亲自教导,又得谢家扶持,聪慧才智也绝不在其他皇子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天下早出过一位女子的帝皇,再有殿下一位,不会是什么稀罕的事。” 话中有无尽的赞许与欣赏,同样也将容洛的所有优势道了个明明白白。与容洛对视良久,宁顾旸目中一派赤忱:“我听闻殿下招揽了许多文臣,府中至今缺的唯有武将。臣望天下太平,盛世不负虚名,愿倾宁家以助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意……夺嫡?” 此言极其大不敬,若被旁人听去上报了陛下,容洛等人包括谢家被定个谋反之罪都毫无辩驳的可能。然宁顾旸也当真是对皇帝心寒无比,也更期望着天下有一位昭明的君王将这混沌的天下剖分干净。 宁顾旸颇有孤注一掷的果断与疑问教容洛沉默许久。正如宁顾旸所言,她手中握有许多文臣,背靠煊赫的谢家,缺的唯有兵权。无兵权,她争夺皇位的胜率在其余皇子亲王之下;可若有了兵权……她与其他皇子便是站在了同一个起点上。 身为公主,不能出征打仗,便等同于无法建功立业,收获功绩来为身世增添朱色。她在益州滞留,亲身涉险收揽民心,便是想要弥补这些劣势。但倘若她拥有了来自将门的拥护,能不能获得征战功绩便再也不是困扰她的难题。 双唇微微一抿,容洛凝视宁顾旸,眉目里乍然簇起凛冽的风霜。 “本宫有意为父皇分忧。”羽玉眉飞入鬓角,容洛拱袖,微微弓下腰身,“还望将军助本宫一臂之力。” 礼用的是男儿的礼,言辞则是最平等的语句,一分傲气都不曾夹杂。宁顾旸瞧了她半晌,提步到了她身前,却是半句话都未曾出口,而是当先伸手在她发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难为殿下了。” 很怅然的语调,但内中的疼惜听起来却无一分男女私情。见容洛抬眸,宁顾旸又叹息一声收回手来,“臣也是瞧着殿下长大的。” 宁顾旸比宁杏颜大十岁,比容洛则年长了十一岁。托宁杏颜四岁入宫的福,宁顾旸也能随意出入禁中,常常见着容洛,自然也知道容洛以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殿下若非皇长女……”话到唇边,宁顾旸微微一顿,“约莫现在还与杏颜在京中打马试衣襦罢。” 那滞顿中似有惋惜,又似乎存有几分无奈。显然,宁顾旸和她都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假如之类的东西。生为容洛,便证明着她一辈子都无法自漩涡中脱身,她需与皇子争,与皇帝争,将来也要同权利继续争斗……宁杏颜如是。 浅浅倾唇。容洛对此不做多言。又与宁顾旸叙话三两句,容洛从他口中得知了此次战事朝中的动静,以及云显王对皇帝深深的失望。 这于容洛无异于是一个好消息。筹算着什么时候去探望这位皇叔,容洛与宁顾旸便到了宁杏颜住的勤华殿。 宁杏颜受了重伤,二三月内都要修养,平日里除了几位友人几乎不再见客,玩耍嬉戏也全由几位奴仆陪着。容洛到时她满面专注地站在廊角下,待容洛近了身,她方才回过神来。 奇怪地望了宁杏颜一眼,容洛看向拐角处同样被惊动的重澈与白鹿二人,视线划过重澈手中的信件,凝眉问道:“可是长安出了什么事?” 重澈原不知宁杏颜在此处偷听,目光掠过宁杏颜苍白的面色,他答道:“兵部应了援粮,户部这处还需我的印鉴才可发去三省。”袖袍稍稍一动,重澈将信件递到容洛手中,脸色连一分变幻也无,“原也是要问一问你的。” 指尖摩挲过赭黄的信封,容洛双目扬起复又沉下。将信纸抽出,容洛扫过其上工整的字句,言语中已有疑心:“为何不入殿内坐着?如今虽已回春,也还冷得紧,你身上蛊虫还未拔,这般放任,是要我日日盯着才罢休么。” 三分关怀,七分怀疑。重澈凝视她多时,还未做声,旁下宁杏颜拢了拢大氅,先一步开口解释:“方才我在里头歇息,婢子估摸是给他说过了。是我的不是。” 男女授受不亲是常理,这般作为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二人行动晦昧,容洛不免狐疑。颔了颔首,容洛将信交还重澈,觑了眼宁杏颜,将困惑吞入腹中,只嗔怪了宁杏颜衣着单薄,她便再不多言,径直与几人一道步入殿中。 在殿中饮了热茶,几人就益州生息做了商议。话落,宁杏颜又提起袁业成一事来。 倚在案边,宁杏颜低眼瞧着袖炉,气息缓慢又忧心忡忡:“崔氏本就是不是什么良善,所出无一不是心思奸猾之人。他们与陛下联手,连带着太子也做出这种浑事,你此时回了长安……恐怕局势甚危。” 战事将欲了结时长安便来了诏书召容洛返回皇都,容洛因百姓与宁杏颜耽搁多日,皇帝似乎忧心容洛,便又再传了诏令。宁杏颜当日也在,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急。不过与皇帝所想不一,容洛显然没有返回的意愿。 “我并不着急回长安。益州无主,我欲多留段时日帮助调理。况且你如今伤势才好些许,一路劳累势必要落病根,我又哪里舍得你吃苦。”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容洛莞尔一笑,“你也莫要担心长安情势。我已修书给谢家与舜然,朝中有他们应付,等你伤好了再返程也不迟。”说罢,她唇间笑意更深,“再说,父皇此时召我回长安,多还是因为做贼心虚。如你所言,若此时我听令回了皇都,侯着的决计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即便我是不怕这些,但总不能时时顺他们心意。姑且让他们着急些日子,时机到了我再同你回去——也合该让这群豺狼自相斗一斗了。” 时隔一年,长安是什么局势,容洛不甚清楚,棋局上比之皇帝等人,可说是处于下风,并非好事。要想将先手的权利重新夺回,则唯有寻一个空隙打破局面——她眼下不回长安,除皇帝急外,容明兰与崔氏必定更加着急。或许她留住益州的时日里崔氏与皇帝这些老狐狸能想出法子应付她,可无权无势的容明兰却不一定。 无背景的太子,能在风雨飘摇的深宫与长安谋得一席之地,无非是凭着才识和助力。他能安坐太子之位,到底是因谢家扶持,无谢家,他也不过是一位寻常皇子——他与谢家联合,终究是因为她的存在。她同他胞亲一场,他不说全然了解她的脾性,也该清楚她不喜仇敌。 如此,他联合皇帝对她下手,他必然深知她不会轻易放过他。再看他的身家与性子,容洛不必多想,也能猜到他此时在抓耳挠腮地想如何补救,期期艾艾地盼着她极早回长安。但她偏不如他意。 容洛的想法宁杏颜也猜到大概。不过谋策种种她是最为不擅。抬手按了按额角,她自觉脑仁一阵生疼。颔首应了两声,她还未能再说旁的别的,又见秋夕拿着信进来。 信件插了三根尾羽,是加急的信报,但瞧着样式并非军中书信。宁杏颜疑惑扫眼间只瞧见一个“穆”字,斟酌长安穆姓族支,宁杏颜深思才晃过心头,入眼便是容洛蹙起的眉心。 信的内容容洛当然不会布告诸人。穆万华仍是一个不可告人的存在,送来的消息便更不会是能随意铺陈坦诚的。况且此中牵涉隐秘,乃是穆万华欲将当初所提条件的最后一条更为“辅国摄政”——若被外人知悉此事,她的性命便是最容易被夺去的东西。 这信来得古怪,提的条件便更为诡异。但此时不在长安,她亦不明白长安发生了何事使穆万华骤然更改心思。加之宁杏颜如今伤重,她也不打算透露什么令她担忧,只得暂且压下心绪,掩下眸中汹涌的暗潮。可宁杏颜又如何不知她异色,稍微与兄长叙了一阵,她便借故让几人离去。不过不多时,离去重澈便又再度折返大殿。 坐在炭火旁,宁杏颜将大氅拢入怀中,伸手烤着火。见他入内,示意他落座前方,她单刀直入:“你做这般事,就不怕明崇得知,恨你入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