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武川01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伴随着马头琴的节拍,以及一群少女的欢笑声,一阵悠扬的歌声,似乎从遥远的天籁传来,说不出的空灵动听,此时正值北魏孝明帝年间,虽说天下已然动乱不已,内有义军四起,外有强敌环伺。只不过,这阴山脚下的武川城中却别有一番安宁祥和的景色。 此时刚过四月,草原上一片绿色,不远处阴山北麓的风吹来,依旧感到寒冷无比,此时远处滚起一道尘土,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几个少女身边时,只见马上那人肩挎一柄长弓,背上背着一桶利箭。一提缰绳,一个鹞子翻身,从马上飞奔而下,唱歌的那个小姑娘老远看见他时,笑着喊道:“贺拔岳哥哥来了”。那人二十多岁年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张俊美的脸满是尘土,想是赶了很远的路,听小姑娘喊他,开口笑道:“红莹小姐唱的真是好听,就连大草原上的百灵鸟都不会有那么动听的歌喉”。 那姑娘听他恭维她,心中不由得得意,格格笑道:“贺拔哥哥的嘴巴比蜜还甜,就知道捡最好听的话哄人开心,”说话的姑娘叫做红莹,复姓尔朱,是武川镇酋尔朱荣二女,年约十七左右,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秀发,像瀑布一样洒了下来,圆圆的眼睛好似暗夜中的星星,明亮动人,虽说是胡人少女的打扮,一身的长裙如山丹花般红艳却不失娇美,显得更是端庄秀丽,活脱脱一娇娇美人胚子。 此时一旁的姑娘说道:“贺拔将军是不知道,你离开武川的这段时间里,可把红莹姐姐盼坏了,是朝也思暮也想得,坐立不安,如今你回来了,咱二小姐可就欢喜的不得了”,说话的是红莹从小陪伴长大的女伴,名唤翠萝,是她的中表之亲,从小父母早死,就寄养在舅父尔朱荣家中,众女一同长大,倒也感情深厚。此时她身穿淡淡的翠羽长纱裙,倒也是应景。 红莹听了这话,一张脸躁的通红,恨恨笑骂道:“死丫头,就喜欢搬弄口舌,看我不撕乱你的嘴巴”,说着假装要起来,翠萝笑嘻嘻的躲在一旁的少女背后,笑道:“有大小姐和你的心上人在这里,你才不会”。说完更是笑的不得了。 坐在对面的年纪稍长的少女拉了一下红莹说道:“你就是死爱面子,喜欢就是喜欢,想了就想了,何必要扭扭捏捏的,阿爹又不是不知道贺拔岳哥哥喜欢你,等你再大一点,自然会让你做他家的女人,翠萝个死丫头,你明知道红莹死爱面子,每次贺拔将军过来,你总要开她的玩笑,以后可不准这样,你要是不听话,就不带你出来了,反正阿爹请了那么多的汉人在家里,既然你那么无聊就跟着那些人去好好的学习东西,这可是我阿爹说的”,她说道后面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家里请了不少先生教她们姐妹学习汉人的东西,说是以后大有用处。反正自己只对弓箭和马匹感兴趣,这些小女人才喜欢的玩意学了能有什么用处,草原上的姑娘只要懂得做好女人,伺候好自己的丈夫不就行了,其他东西的学的再多只会更伤脑筋。反正自己是从来不去学这些伤人的东西的,翠萝和自己一样,整天脑子里就想到玩,红莹老实,每次安排的东西,一学就会,也最得阿爹喜欢。只有最小的翠萝,只要爹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考察她的学业,然后只会心情更不好,心情不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阿嬷关在书房里继续学习。想到这里心中叹了口气,要不是这次阿爹心情不好,翠萝就跟着出来了,可惜她现在留在秀容川里,好好的识字作画了,想到这些,心里倒有点欢喜。 翠萝朝她吐了吐舌头,瞪了她一样,说道“只要我戏弄了二姐,大姐就会欺负我,我可不想和翠萝妹妹一样被关在屋子里,下次记住了就是”。她还没有说完,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 那姑娘是三姐妹的老大,名叫尔朱英娥,是尔朱荣的大女儿。她瞪着翠萝说道:“每次都说下次会记住,哎,每次你都不会记住,记得下次换一个借口”。她说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着贺拔岳说道:“贺拔将军,你这么着急过来,不会只为了看红莹吧。是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我爹爹回来了?”她站起来了以后,贺拔岳这才注意到她居然穿的是一套猎装,契胡族只有男儿穿猎装,很少有女子这样穿的,她本就生的高挑,加上一身猎装,完全是一幅英姿勃勃之气,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大概如此。 贺拔岳收起笑容,正色道:“启禀大小姐,大统领在朔方平匪完毕,大军已经开拔,估计还有三到四天才能赶回,我们接到探子线报,柔然有几千人会马上就要进攻这里,大统领在外担心武川防御兵力不够,特命我领同一部分先行赶回,抵御两三天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大统领让我把三位小姐和家眷送到秀容川照应”。 尔朱英娥摇了摇头说道:“你把翠萝和红莹送走就是,她们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作为契胡族长的长女,我是哪里都不去,贺拔将军,纵有千难万险,我也会与这里同在。还有,你若先回来,阿爹应该会安排增援的后续武装在回来的路上,这些年阿爹同柔然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心中应该是早有策划,柔然人我们可是从来没有害怕过”。 贺拔岳心中赞叹,这大小姐却是不同于凡人,见识和能耐比的上男儿。当即点点头,说道:“大统领安排万宁将军和我分兵两路,走的不同方向,如今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快到了”。万宁将军就是尔朱兆,尔朱荣虽说老婆不少,成年的女儿有那么三个,倒是儿子都是小的很,尔朱兆从小长在叔父家,被尔朱荣视为己出,这尔朱兆也是天生神勇,这几年四处拼杀,也不失为契胡军中第一虎将。 红莹说道:“姐姐不走,我自然不走。再说了贺拔哥哥在这里,我不会害怕,在那都不如在这里。阿姐老这样打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大家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岂不更好?”。 尔朱英娥说道:“现在天下早已大乱,阿爹作为族长能做的就是保一方平安,如今战火已经烧到这里,我们就是想躲也躲不过去,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只能天下太平才行,否则的话,厮杀的日子没有尽头”。她说的在理,众人不禁点头。 翠萝见她二人都不走,说道:“你们都不走,我当然得留下来陪着你们,我留在这里自然能出一份力,贺拔岳哥哥,想必这次柔然人得到确切消息,知道舅父外出平乱,否则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度过阴山,这些年,舅父同他们打仗,都把他们打怕了”。 贺拔岳道:“翠萝姑娘所说在理,确实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充当内应,否则的话,按照以往惯例,他们会攻打比较薄弱的沃野,怀荒等地,断不敢直奔武川。如今大战在即,三位小姐如果不走,我纵然粉身碎骨,也会保大家平安”。他望着三人,虽说脸上带着疲惫却是一脸的坚毅,红莹眼见如此,虽说心疼他,知道他说得出来也会做到,眼中中满是柔情。 片刻之间,已收拾妥当,尔朱英娥说道:“贺拔将军先行回城,然后组织作战力量,所有人等全部听从将军安排,我们自行回去,将军有要事要办不必挂怀,柔然人骑兵作战,说到就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还是早点回去吧!”。 贺拔岳拱手说道:“我出来之前已经在城里做了安排,大小姐倒不用太担心,阴山脚下暗哨没有回音,证明他们还需要一时半会儿,我现在护送三位小姐进城。”他等着她们上马以后,一跃而上。众人本是马上长大,骑术相当精湛,只见四匹马向城中急去。 众人行没多远,就看不远处狼烟升起,心下明白,柔然人前锋马上就到,更不敢耽搁,快马加鞭,不久前方的天际出现一段城墙,再转过一个土坡武川就出现在面前,众人心喜,刚想松口气,只见后方出现一团灰黄的雾,伴随阵阵马蹄声和厮杀声渐渐接近,贺拔岳心叫不好,怎么柔然人的骑兵来的那么快,前锋如此规模,这绝对不像一个几千人的部队,众人也被这阵势惊到,贺拔岳挥鞭抽向众人的坐骑,马儿吃痛,奋蹄而去,他眼看追兵甚急,来不及多想,先将三女赶回城中,自己调转马头,朝柔然人的队伍冲上前去。 柔然先锋骑兵有百十来号,自然不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见他一人挡在前头,带队头领冲的甚急,挥舞马刀,远远就朝他砍来,就要到了跟前时,贺拔岳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响后,那头领喊了一声,一支利箭将其脖子射穿,掉下马来,倒地毙命,他连发三支,速度极快,几个跑的近一点的柔然骑兵全部被射死,柔然人虽然强悍,如今头领死了,见此人如此神勇,也不敢领教他的箭术,发一声喊,只是远远聚拢,不敢再靠近过来。 血战武川 02 贺拔岳回过头来,眼见三人入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也不搭理柔然人,骑着马朝城里走,只听到一只冷箭射向自己的后心,他弯下腰反手接过来箭,右手搭弓,将箭射回,又见一人倒地,正是刚刚射冷箭的人,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例不虚发。柔然的先头部队只是人数不多的骑兵,本想出其不意夺取武川城门,没有料到,半道碰到有这么狠的角色,见他如此彪悍,全都镇住在当场。此时城楼上满是弓箭兵,柔然人只得远远跟着,眼睁睁的看他进了城。 贺拔岳前脚进城,守门的士兵赶紧将两重门紧闭,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幕真是惊险万状,如果不露这一手,恐怕柔然的先头部队已经冲进城里,后果就不堪设想,柔然攻城,向来如此,以骑兵用最快速度夺取城门,只要得手,后续部队一来,这座城就算是破了,城破之后,除了大肆抢掠,城中百姓大多像牛羊一般驱赶到草原上做柔然的奴隶,其悲惨可想而知。此时贺拔岳只感觉背上冰凉,衣服早汗湿。 尔朱英娥站在城楼上,换上戎装,刚才的惊险她全都看在眼中,见他过来,喜悦之情不言而喻,贺拔岳神色和缓不少,见她眉头紧锁,向城外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的应该是柔然大军已到,看那规模,人数不低于三万。此次柔然进攻毫无预兆,探子也是没有搞清楚来犯的柔然兵马有多少,尔朱荣认为不过几千人规模的打闹,谁知道这次居然来了那么多人。武川虽然坚固,但大队人马在朔方,留在城中其中能打仗的不足八千人,柔然若是强攻,根本不够支撑两天,他心下叫苦,脸上却不露出任何不安,还是如以往一样,一脸的轻松状。 尔朱英娥那知道他现在想法,见他神情轻松,心里稍微点了下心来,她常年跟在尔朱荣身边,但毕竟没有真的直面战争,一介女流,终究不如男儿血性。遇到这种场面,心里始终害怕。守城的士兵虽身经百战,见这种规模的柔然士卒,心下也是紧张。 贺拔岳一面调度,一面在城墙上观察,看其情形,柔然应该是出动精锐。虽心中焦虑,但是多年征战,倒也忙而不乱,尔朱英娥见他从容不迫,紧张的心情暗暗松缓了点。此时日头偏西,阴山刮过来的风也越来越大,武川城已是准备妥当,只是奇怪的是柔然的队伍也是整整齐齐的布在城下,安营扎寨丝毫没有进攻的企图。贺拔岳感觉到奇怪,不知道他们酒壶里面的卖的什么酒?他看向尔朱英娥,刚好尔朱英娥也看想他,和一样一脸的疑惑。 翠萝扶着红莹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红莹想是刚才的惊吓还没有恢复过来,脸色惨白,贺拔岳握住她的手,只感觉她的手心冰凉,捏了捏柔声说道:“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要怕”。红莹眼中泛起泪光:“你在这里我肯定不会害怕,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危险,我真的好害怕,刚才那一幕真的吓死我。我从来没那么担心过你,遇到危险你千万不要这么做,答应我好不好”。贺拔岳点点头,轻声安慰道:“傻姑娘,我答应你,不会有下一次”。 翠萝破涕笑道:“贺拔岳哥哥,刚才姐姐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住,我就只好跟着她哭了,你可不要笑话我们了,我给姐姐说贺拔哥哥吉人天相,叫姐姐不要担心,现在你站在这里不是一切都挺好了。” 贺拔岳心中感动,说道:“多些两位挂怀。” 翠萝说道:“应该是三位,英娥姐姐还不是担心的要死,只不过她不说”。 尔朱英娥哼了一声,并没有扭头看她。忽然冒了一句:“现在说好还太早,敌人兵临城下蓄势而不发。不知下一步何动作,是不是还有柔然的援军呢,否则的话不会做这么没有道理的事情,千里迢迢而来总不会是跑到武川城下示威吧”。 贺拔岳愣到:“何以见得”。 尔朱英娥说道:“柔然讲究的是快马强攻,如今知道这里空虚,却围而不打,不是他们的一贯做法,先前不打,如今天色渐黑,他们更是讨不到半点便宜,我猜想如今安营扎寨,他们在等什么东西或者是等什么人,只要那东西一到到,我们的开战时间就到”。 贺拔岳点头说道,“我同意大小姐的看法,不管什么时候开战,都要保持警惕,切不可大意麻痹”。说罢调度下去,分批休息,只是大敌当前,谁敢睡得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只见西边尘土滚滚,又是一大队人马奔了过来,只见旗帜飘扬,杀声震天,却不是柔然的打扮,反而是鲜卑人的打扮,只不过个个穿得破破烂烂,中间帅旗上有一个大大的卫字,原来是卫可孤的义军队伍,这几年北方受灾,尤其是六镇最重,大魏朝廷不管不问,结果弄得民不聊生,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最后就弄的官逼民反,自从破六韩起事后,六镇百姓四起,这边镇的烽火再也没有停息。如今破六韩手下战将众多,兼并四众实力最强,刚在太原就把晋阳统兵元雍的五万精兵是一口吞下,朝廷震动,尔朱荣此次就是奉旨剿灭在朔方镇破六韩手下的卫可孤部,没料到到他居然钻到武川城。此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义军的部队少说有几万人压了过来。此时城楼之上满是搭着弓箭的士兵,一个脸色吓得惨白,这么多的士兵到来,小小武川怎能禁的住,义军也好,柔然也罢,向来是城破之后寸草不生,一幅惨状,如今才来了一群饿狼,现在又多了一批猛虎。而城里这么一点的守军,根本不是对手,如今看情形,卫可孤很有可能得到柔然的支持。 血战武川 03 贺拔岳说道:“能守多久尽量守多久,昨晚趁黑放了一批探子出门搬兵,如不出意外,万宁将军今日自当会赶回来,离得最近的并州元天穆大人处也已经去借了兵,虽不合规制,然他是大统领生死之交,不可能会置之不理,他的兵士估计明日中午可以到达,如果两对人马到了,这些贼子也不用好担心,大统领亲自带领的契胡兵马上也快回来了”。 尔朱英娥不知道他昨晚做了这些安排,心下稍慰,也不似开始那般提心吊胆。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贺拔岳,所有事情都是安排的井井有条,都提前想到。 此时城外双方的人马都已列队整齐。一队狼旗迎面而来,前锋队伍中军旗下有一人,贺拔岳识得此人,正是弥偶可汗的亲弟阿那瑰,此人虽说三十上下,生的虎虎生威,手中一柄长刀,寒气逼人。此人很少出战,心想阿那瑰亲自来攻武川,势必不再是当初规模的战役,只见他高声喊道:“卫可孤在那,出来和我说话”,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卫可孤是破六韩手手下一员悍将,功夫极为了得,前两天还在朔方和他纠缠不已,却不料他居然亲自带队攻打武川,自己前脚回来他后脚就带这么多部队过来,速度奇快,想来是突出奇兵,对武川志在必得。 义军的队伍里面一匹快马奔了出来,马上正是卫可孤,只听他高喊道,“卫可孤在此,承蒙将军相约,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阿那瑰笑着说道,“你家破六韩大王约定我们大汗攻打武川,我们大汗倒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如今武川就在这里,你我当按照约定来行事,不管是谁先攻开城门,取得武川,物资钱粮全都归你们,人口城池归我们。” 卫可孤笑道:“将军是不是记错了,我家真王天子,不是和弥偶可汗约定好了,城池人口归我们吗?再说,柔然大汗王庭随水草而移动,要一座武川空城又有何用,怎么事到如今说变就变呢”。 阿那瑰说道:“卫将军有所不知,城池给你也行,不过阴山脚下这一马平川是我柔然人的伤心地,契胡大酋长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我们大汗敬告长生天,不血洗此城誓不罢休。” 卫可孤说道:“你我想法一致,想哪尔朱老贼,我真王天子连续在晋阳并州朔方受的那老儿的鸟气,只待破了此城,端了他鸟窝,毁了武川城就可以。其他的全凭将军处理”。 他俩在城下一说一答,完全把一众武川兵士当做死人。贺拔岳心中大怒,这贼子完全把武川当做砧板上的鱼肉,还没开始,就想着怎么去洗掠。不过听到他说破六韩在晋阳并州朔方连续吃瘪心中不免得意,此三战他尽数参加,破六韩的士兵在那三城损失全以万记。只不过义军造反,往往是遇到抵抗的就屠城。如今这河北山东地早已经是赤地千里,只余一座座鬼城。尔朱荣让两方都吃了大亏,这次破六韩和柔然人报复起来岂会留情,现在只盼尔朱兆和元天穆的援兵早点到达,其他的想法只能是听天由命。 尔朱英娥知道他心中怒极。大敌当前,面对两拨人的羞辱,自己心头虽怒火重重,也不得不压住。现在能做的就是忍。只见这时卫可孤正指挥义军调动兵马,义军本就是农户,打仗无非就是吃饱饭,没那么多想法,怎么指挥就怎么执行。不到一炷香时间队伍整好,只见旗帜飘扬,杀声震天,倒也不失威武。 卫可孤见此心中不免得意,他此举不只是向城里示威,也一样是做给阿那瑰看的,柔然战力虽强,但人数绝对没有义军这边多,如今朔方大战虽说失利,但自身实力并未减去多少,破六韩见形式不对,命令卫可孤直接过来端武川,虽说是和柔然联手,保万无一失,实际心里从来就不怎么相信,就。阿那瑰当然知道他的用意,面露微笑,只是不语。卫可孤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卫可孤在城下叫骂,贺拔岳吩咐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既不准开战又不准开骂,所有人只是紧张准备,保持战斗状态。义军本是俗人,见骂不开城门,就一拥而上开始攻城。武川城城墙厚达三尺,高有数丈,岂是一般城池可比。北魏立国之时,这里就是尔朱家族的封地,向来遭受柔然人侵袭,至今在此盘踞百年,尔朱荣又是不出世的枭雄,如今天下大乱,为求自保,就将武川城修的的又厚又大,物资又是十分充足。北方边防重镇当属武川固若金汤。虽说柔然觊觎多久,吃了几次亏后,也不敢轻易过来,义军那知那么多,只想到武川粮食充足,和先前的攻下城池一样,大军一到,立马开门就行,尔朱荣又被拖在朔方,想来士兵不多,应该是毫无抵抗之力,降卒任人宰割就是,哪知道半个时辰不到,城门不但没有打开,反而在城池下黑压压死了一大片。义军本来就是农民,种种地可以,打仗就算了。 阿那瑰心中好笑,心想这样的人也能攻下武川城,真当尔朱荣是白痴不成。就凭这些乌合之众,还想和我柔然讨价还价,真是自不量力。卫可孤远远看到他幸灾乐祸得表情,心里窝一肚子的火,气打不过一处来,大声说道:“将军说好和我们一起进攻,怎么坐在后头按兵不动,难道我们的人就是白白上去送死的不成,将军想做捡便宜的事,恐怕不太好吧。” 阿那瑰说道:“卫将军有所不知,我们柔然人善于打仗,但是对于攻城实在是不行,如今先靠将军一己之力,只要将军攻破城门,绝对配合将军夺取武川即可。” 卫可孤听他说的,暗指自己打仗不行,心中虽恼怒,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纵马过去,亲自督促手下继续攻城,此时日当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毒,众义军眼见半天都攻不进去,士气低弱,城头上弓箭手又射死一批攻城的士兵后,几个胆小的就透透往后撤,卫可孤远远见了,心头气不过,挥起马刀,将几个逃跑的士兵拦腰砍断。余下众兵士见他凶狠那还有逃跑的勇气,只得硬气头皮,继续强攻武川。 血战武川04 贺拔岳在城楼上看的清清楚楚,见卫可孤亲上前线,暗道天助我也,知道他心浮气躁,此时不破他的威风,削削他的锐气更待何时。卫可孤虽相距三百多步,只见他弯弓搭箭,屏住呼吸,大喝一声将一张玄铁弓拉成满月,一支箭嗖的一声直奔卫可孤而去。 卫可孤正杀的逃兵兴起,忽然感到一直利箭直奔自己面门而来,急忙用手中长刀去挡,想躲却是来不及,利箭从刀锋划过,已然射穿肩膀,他只觉手臂酸麻,再也无力,一柄长刀,咣当一声落地,整个人也从马上落了下去。四周亲兵见状,大惊失色。 这前后不过瞬时,战场上的士兵忽然全都安静下来,看着惊人一幕,谁也没有料到,武川城中又这么厉害的弓箭手,守城的武川士兵更是一下子爆发,众人欢声雷动,就连柔然中间不少人都在喝彩。柔然虽说是兴兵犯边,和武川士卒又是死敌,但最敬重英雄,草原上都没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手。 阿那瑰看看周边,下意识的后退了点,然后再看看,又后退了不少。直到觉得自己足够安全才算安定下来。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武川城中居然有这样的箭手,他虽领兵打仗,但也不敢以身犯险。 卫可孤在阵前失手,忍着剧痛,一把将箭拔出,只见血流如注,居然面不改色。高声喝道:“刚才射我一箭的是那位英雄,可否出来相见”。他不愧为破六韩手下第一猛将,虽栽一个跟头,但仍不失大将风采。贺拔岳刚才射出一箭实在是发出生平绝学。见卫可孤问道,朗声笑道:“在下贺拔岳,前几日才和卫将军在朔州交手,难道将军这么快就忘记了。”贺拔岳名字在大草原上极响,很多人只是听说,这次只是初见,没料到是个年轻人。 卫可孤本是奉破六韩命偷袭武川,那厢破六韩拖住尔朱荣的精锐,这边和柔然人一道直接端尔朱荣老巢,这本是极厉害的釜底抽薪之计,却不想尔朱荣有所防备,派最能守城的贺拔岳提前回来。于是笑着说道:“原来是贺拔三郎,才几日不见,将军风采依旧啊” 贺拔岳笑着说道:“托卫将军福气,让不才牛刀小试,将军得多加小心,下一回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气”。 卫可孤嘴角呆着一丝狞笑,答道:“那是自然,只不过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就凭现在武川的这点人,拦住我六万大军,贺拔三郎是不是笑的有点早了呢”。他朝阿那瑰高声喊道:“阿那瑰军将,你还是要准备坐山观虎斗不成”。说完,手一挥,刀锋直指城门,大军如潮水般进行第二次强攻,阿那瑰见状也不好意思不做出表态,只是指挥手下的弓弩兵,进行远距离射杀。一时间杀声顿起。城墙之上的武川士兵一样死伤惨重。 红莹和翠萝还没下城楼,见如此惨状,吓得目瞪口呆,她们千金之躯只听说过战争的惨烈,从来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如今切切实实的在身边发生,俏脸吓得发白。贺拔岳此时身上衣襟尽染,眼珠血红。见她们害怕,吩咐亲兵送她们下去,两女虽不愿意离开,但实在也不敢在城墙观战,僵持一会,还是下去了。 这场恶战,从中午一直杀到天黑。三方各有死伤,武川的守卫最多只剩下五千余众能够战斗,箭弩弓矢消耗的差不多。万幸城墙依旧完好,城门死死守住。柔然人狡猾,只采用远距离攻击,并无人员攻城,死伤并不大,倒是卫可孤的义军,差不多丢几千具尸体在城下,气的卫可孤暴怒不已。贺拔岳只感觉累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城墙上,满脸是被烟火熏的漆黑。尔朱英娥走到他面前,战袍和铠甲上也是血迹斑斑。见他坐地上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屁股坐地上。半晌,悠悠说道:“贺拔将军,今天要不是你,我们撑不了那么久,你说明天,明天会是怎样?”。贺拔岳回答不了,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忽然只觉得脸上冰凉,一条湿毛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他没睁开眼,安静享受那一刻,因为那淡淡的山丹花花香告诉他来的人是谁。良久良久,贺拔岳重新睁开眼,只见月已中天,尔朱英娥靠在旁边沉沉睡着,红莹伏在自己膝上,也是睡着,两片睫毛下的脸庞还带有泪痕。翠萝还小,靠在尔朱英娥的怀中。城下两大阵营似乎进入梦乡。除了流动放哨,很少见人走动,武川城中众人依旧没敢合眼。他招招手,将身边亲随黑獭叫来,细细问起军需,只听黑獭说道,”贺拔大人,弓箭只够半天的用量,其他的战备物资都不够。” 贺拔岳说道:“你去安排一百匹马,选一百名儿郎,带足火把,等子时过后,听我命令。”那亲兵应了,领命而去。又喊了一名亲随吩咐到:“李虎,你去发动全城百姓,收集箭矢,滚木擂石,集中火油,将火油搬到城墙上,不得有误”。那李虎应了,问了句“没有滚木擂石啊,如何是好”。贺拔岳说道:“把房子拆了,除了大统领府和这城墙上的东西外,所有的房子都可拆。要是没守住,那些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尔朱英娥也醒了过来,听到他们对话说道:“贺拔将军说的有理,你下去照做就行,只不过民房可拆,统领府一样可拆。”她解开身上腰牌,递给那李虎,说道:“你传我的令下去,从统领府开始拆起,这是令牌,他们自然会遵守”。见翠萝在身边,悠悠说道:“你怕不怕啊”。翠萝一双妙目看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尔朱英娥微微笑笑说道:“我也是傻,你那么小,问你,你也是不知道”。眼见贺拔岳在调兵,知道要不了多久又是一场恶战。 血战武川05 贺拔岳看着她们姐妹,声音特别的柔和,轻声说道:“我想求大小姐一件事”。他不等尔朱英娥回答,低声说道:“等会我出城后,大小姐照顾好自己和红莹翠萝,守护好城池,不能由得贼人靠近,我会让李虎和你们一道守城”。 尔朱英娥知道他心思,点头说道:“你一定要保护自己,毫发无损归来,武川城还需要你来保护”。贺拔岳点头称是。红莹红着眼睛说道:“你答应过的,不在去做危险的事情的”。贺拔岳轻抚她的脸说道:“傻丫头,不去涉险博一下,怎么能更好的保护你,你放心,我绝对会平安归来”。说着他大踏步下楼,不在看她们一眼。 贺拔岳深知到了天明绝对是一场更难打的仗,夜里此时袭营,是做一番牵制,杀一杀对方的锐气,于大局并无影响,这就是所谓疲兵之计。此时月过中天,城墙上一片静谧,他下的城来,点好亲兵,带头端起酒碗,说道:“古有甘兴霸夜袭敌营,百人入曹营如同入无人之地,今晚我们就做甘兴霸,众儿郎,敢不敢同我一起,马踏贼营。矬矬对方的锐气。”说完将碗中酒一口饮下。他所选的,都是武川精兵,只听士兵之中有人说道:“将军前往,咱们自当同往,我等听从将军差遣,咋武川儿郎什么时候胆怯过”。众兵士轰然遵命,人人都知道,明天都有恶战,要是今晚行动能起作用,哪怕再危险的事情都必须去做。 众兵士喝完壮行酒后,贺拔岳吩咐道:“五人一组,快马强攻,只可纵火,不可恋战,冲出贼营后,直接返回,记住,见东西就烧,大家要明白,一半的人由我带着去袭柔然人大营。另外一批由黑獭带领去烧卫可孤的鸟窝,黑獭可在?” 士兵中有一人站了出来,正是黑獭,恭敬说道“黑獭在此”。只见他皮肤黝黑,站立如塔林立,身材粗壮,年纪约莫二十左右。贺拔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你带另外一批兄弟,直接袭扰卫可孤的大营,得手后必须速速离去,千万不要找卫老儿麻烦,一定要保证平安归来”。黑獭点头称是。 此时月光如水,风正急,武川的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城墙巨大的阴影下,一只百人队一字排开,人人腰挎长刀,身背箭筒,唯一不同的是,马和人都是一身的黑,马背上驮着的浸过油的火把,马蹄上包好了棉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击必中。尔朱英娥站在城墙的垛口上注视这一支敢死队,心潮起伏。时间似乎静止,尔朱英娥的手心全是汗,冷汗。 贺拔岳在等,时机总是给有准备的人,阴山吹来的山风带来一大片云,月色一下子就被月光遮蔽,此时接近丑时,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贺拔岳心中大喜挥了一下手,一百匹战马直奔两个大营而去,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一场杀戮势不可免。 卫可孤也累了,今天一场大战下来,自己伤了元气,手上的箭伤隐隐作痛,连年征战使他早已经疲惫不堪,要不是柔然人不是东西,自己早就可以打下武川,他可不敢尽力攻打武川,必须要留一半的兵力防范柔然,阿那瑰名义上攻城,实际上丝毫没有伤筋动骨,而自己这边已经在城墙下垒了厚厚一层死尸,柔然用心歹毒,无非是明天城破之后想趁浑水摸鱼,哼哼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的倒美。到时候,我不如索性连柔然人一起解决。这次他带了六万人马出来,如今胜利在望,剩下的武川士卒已打的无招架之力,贺拔岳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自己不过是大意才中招,自己注意着点谅来无事,只不过柔然人在自己侧翼虎视眈眈,倒不可不防。看样子明天必须催促阿那瑰践行合约,早点借助柔然人的兵力一起破城,否则的话,阿那瑰若是食言,城破后连他一块收拾。 他这边混混沌沌之中,那边阿那瑰的大帐也是一片光明,今天卫可孤充当冤大头,自己这边丝毫无事,想到此节,心中大乐,朝正椅上的一人敬酒道:“兄长真是想的妙招,这些魏国人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这些义军,破六韩又不是蠢才,想靠着我们击垮魏军。岂不知看到他们打来打去的,岂不是一种乐趣,双方都有求与我们,我们不是会更得利吗。” 椅上那人哈哈大笑,正是弥偶可汗。只听他道:“大魏皇帝失德,天下大乱,既然他们拓跋家的能做中原的主人,我们柔然人一样可以做。到时候我投鞭断流,饮马长江边上岂不快活”。说完大笑,神情中无不得意。他比阿那瑰要看的远的多,草原民族自大秦天王苻坚统一中原之后,历代有雄心壮志的君主无不将饮马黄河当做毕生追求,直到大魏拓跋焘灭了胡夏北凉,众游牧民族才将逐鹿中原的雄心藏起。拓跋焘统一北方后,准备趁着南方汉人不稳时机一举攻下,无奈后方柔然打输了不服气,屡屡偷袭,也活该他们倒霉,拓跋焘一怒之下二十万大军开进柔然,可怜那柔然,二十万人遭诛杀,三十万人投降,就连当时的可汗也是惊惧而死,拓跋焘接连在长城边上连建六镇,抵御柔然的骚扰,从那以后,柔然人只能呆在草原吃草。如今若不是大魏大乱,太后有求,他们哪有那个机会能到此地。 阿那瑰听完,走到大厅正中,忽然双腿跪地,学着汉人的样式恭恭敬敬的给弥偶可汗磕头,山呼万岁,朗声说道“做兄弟的,定不负大汗所托,大汗御驾亲征,做兄弟的势必取下武川作为给可汗的礼物”。一屋子的人看他如此,不由得哈哈大笑。 弥偶可汗笑道:“不过阿那瑰,明天我们助蛮子攻破武川后,趁他们互相厮杀,你速速杀进城去,先行夺城,然后再按照我同大魏太后的约定,绞杀这些蛮子。嘿嘿,只要夺了武川,我们柔然人的一只脚就伸进了中原,有了此城做前锋,长城天险不复存在。到时候谅那大魏太后也不敢放肆。她能想到的,我怎么想不到。” 血战武川06 那阿那瑰说道,“是啊,如果大魏不乱,我们那里有这大好的机会,大魏这大好的花花江山我们不去争取岂不可惜”。说完又是哈哈大笑,阿那瑰在一旁的夫人不由的暗暗皱皱眉头,欲言又止,阿那瑰知道她的心思,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她本是大魏王族女子,和亲嫁给阿那瑰,如今听得丈夫和可汗的谈话,知战事升级,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忧愁。一旁的弥偶可汗王妃见她如此,笑着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大汗要是兵临洛阳,妹妹倒还可回去省亲,岂不妙哉。”说着娇笑不已,举起酒杯进献给弥偶可汗说道:“臣妾,提前预祝大汗马到成功,祝王爷旗开得胜。”弥偶可汗听了又是大笑,兴致极高酒性高涨,不多久的功夫众人都是昏昏入睡。 下半夜,天很黑,阴山吹来的风,很柔很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幽香。这醉美的夜色中,远处的大阴山如同睡着的老虎,那么祥和,四周很安静,白天的征战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卫可孤很放心,城里现在是一片死寂,可怜的守军明天一个进攻估计就吃下去,阿那瑰还在醉酒中,脑海里想象胜利后的场面,这春夜的下半夜还有多少人没有睡着呢。 贺拔岳不是老虎,最起码是不打盹的老虎。一百匹快马,如同蛟龙,五百步的距离顷刻就到,直到第一个火把燃起,卫可孤的这边才发现有人袭击大营,黑獭带着五十士兵前方开路后方放火,一路朝中军大帐逼近,等卫可孤已经惊醒,看外头火光冲天,心知不妙,刚冲出去,只见自己这边已成火烧连营之势,此时风正急,风助火威,又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袭营的,不由又急又怒,顾不得肩上伤,大喝一声,骑上马来朝劫营领头的直奔而去。 黑獭见一人追来心知是卫可孤,心中恨的要死,调转马头,一枪朝卫可孤刺去,卫可孤识的他,原是自己手下偏将,怀朔大战时,怀疑黑獭父子勾结朝廷,索性将他父子三人绑了,正要拿他们脑袋祭旗时,尔朱荣猛攻怀朔城,只得匆忙应战,待得战事结束,黑獭父兄则被卫可孤乱刀砍死,自己的命在乱军之中为贺拔岳所救。黑獭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心中怒火可想而知,一双眼睛血红,几个回合后虚晃一枪,谨记贺拔岳的话,并不恋战,眼见卫可孤离的远了,高声喝道:“卫老儿,小爷此来不是和你拼命,好好留着你的性命,小爷自有来取的时候”。 卫可孤怒道:“无知小儿,好大的口气,明天城破之时,看老夫不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一家子团聚。否则难消我心头怒气”。 黑獭此时离的远了,远远道:“卫老儿,就看你明天有没有这个本事,小子不才,定当奉陪到底”。说完刺死是身边追兵,只听得黑夜中马蹄声远远去了。 卫可孤这边也不敢去追,经过这一闹腾,军中再也不得宁静,清点后才发现,除了黑獭这边留下几具尸体,自己这边人倒折损一千左右,绝对大的部分是在黑夜中踩踏死血肉入土,样子极惨。卫可孤从来就不考虑死了多少人,只要有钱粮就不愁兵员,只不过黑獭误打误撞,将军需供给,在这一把火中烧得个损失惨重。如不尽快攻下武川进行补给,几万人的吃饭都成问题。卫可孤心中虽是极怒,也只得暂时压住心头怒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黑獭冲进卫可孤大营的同时,贺拔岳的兵士也攻进柔然人的营帐,柔然人不像中原人那样,哪怕是营房也是一片挨着一片。他们是外围营帐进去后中间会留下一大片空地,军马全部集中在这一块圈养,然后过去后才是营房,最里层才是中军大帐,贺拔岳甫一进去,刚冲过外围营房,就把里头军马惊动,马儿嘶叫,一下子就将行营的士兵惊醒,贺拔岳一看事已至此,索性率领手下军士只取中军大帐,夜里一片黑暗,中军大帐却是灯火辉煌极易辨认,虽说一路有柔然人抵抗,毕竟是晚上,敌我难分,贺拔岳这边倒是火把燃的急,无奈除了几个人冲进大营,大多数人拦在军马处,余下众人见前进不得,柔然人又隔的远,索性对军马动起手来,这些军马挤在一起,极好动手,不到一会功夫,已是死了一大片,柔然大营也是乱起一团。 外围一乱,中军大帐中弥偶可汗早已被人架着转移,阿那瑰酒力已过,知道有人偷袭倒也不慌张,倒是其夫人死活不肯走,非得要陪在其身边,他们伉俪情深,阿那瑰只能由得她去。柔然兵士见他们几人凶猛,又怕伤到自己人不敢放箭,挡在中军大帐前,贺拔岳心中知晓偷袭失败,只得恨恨作罢。将手中火箭射向中军大帐,转身杀出重围而去,夜里火光明灭间,不少人认出是他,心中早已胆怯,见他冲杀过来,远远就避开,不多时的功夫,众人就跳出包围而去。 柔然的营帐多是用牛皮所制,不怕水淋,不怕刀砍,只要沾染一点火星就会燃烧,贺拔岳冲出重围后,见并无追兵,后方柔然士兵倒是扑火扑的欢,此时火助风威,已成火烧联营之势。武川这边众人也是目瞪口呆。 阿那瑰本来坐在中军中静待,只听得外头喊杀震天,却迟迟不见敌军攻过来,心下正自得意,心知这武川兵卒只会搞偷鸡摸狗的把戏,无什么真本事,估计此刻早已经被柔然勇士剁成肉泥,忽然只见头顶上火光冲天,中军大帐燃起熊熊大火。慌忙把夫人拉出,阿那瑰的夫人本是女流,这些天行军路上已是疲惫不堪,见军营中如此情势,那受的这般惊吓,顿时晕了过去,阿那瑰心疼妻子也顾不得贺拔岳等人,径直放一行人离去。 血战武川07 经过这么一闹,两大军营再也没有人敢安然入睡,贺拔岳回到城中,只见黑獭早已在哪里等候,心中大为安慰。清点人数,损失三十多人,心中不免作痛。 一行人来去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是把外头弄的天翻地覆,尔朱英娥见他凯旋归来,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掉了下来,盈盈说道:“贺拔将军真是神人,如此胆识,真让人钦佩”。说着躬身一拜,贺拔岳那里敢受他这种大礼,慌忙把他扶起,转头看见人群中红莹的笑容灿烂,心里不由得觉得格外温暖,能得到心爱的人的一个微笑,只觉得这趟厮杀,终有所值。 此时天色尚未明,尔朱英娥已经将需要的材料络绎不绝的往城墙上搬运。一切物资井井有条摆放整齐,贺拔岳佩服她乃一女子,协调能力确实厉害。微笑道:“大小姐也是辛苦,如今天色尚早,现在他们睡不着我们这边就可以安心睡觉,养足好精神,天明有场更大的恶战,希望大家做好准备”。他知道下一场肯定是血战,现在几方人马都是没有退路,对他来讲,多支撑一会就多一分希望,天知道尔朱兆的大军跑到哪里去了。 尔朱英娥摇摇头道:“将军辛苦,我乃一女子,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还请将军睡好,迎接天明恶战”。说罢继续指挥搬运。贺拔岳没有理她,倦在那里呼呼睡去。 天终于亮了,当第一丝阳光从大阴山的背后照亮后,卫可孤的进攻就开始了,他睡不着,看到昨晚被烧成的惨状,他忍不住的出手。现在没有退路,数万人今天要是再攻不下武川,全都会饿肚子,不仅是他的颜面无存,更严重的食物短缺两不可避免,义军打仗为了就是吃饱肚子,哪有空着肚子打仗的士兵,再者尔朱荣的大军也快回来,自己虽说不怵他,毕竟也是麻烦的角色,后面的柔然人虽说是盟友也是居心叵测,如若不尽快夺城,只怕又有变数。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指挥这几万人踩着前面倒下的尸体,如潮水般攻城。 贺拔岳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知道卫可孤现在是放手一搏,今天如果再无援军,只怕武川是守不住的,他接连射杀几个义军的校尉,义军却丝毫没退。都说义军可怕,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生死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第一轮冲锋时,柔然人还是像昨天那样,只是用远程弓弩射杀,幸亏守城昨天吃亏后,及时做了部署和调整,这边人员损失减轻一点,等到一个时辰后,卫可孤部进攻少歇,贺拔岳命人清点人数,又损失一千多人,能有战力的不足三千人,弓箭也是所剩无几,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此时城中百姓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尔朱英娥一身劲装站在百姓中,众人都是认得她的,毕竟契胡大酋长的女儿,在他们心中比公主还要尊贵。尔朱英娥高声说道:“如今贼人来犯,将士奋战杀敌,无不是保家园平安。可是贼人势大,守城乏力,诸位可否愿和我同上城墙杀敌,和武川同存亡”。 武川城自尔朱荣掌事后,从无外敌敢犯,这十多年乱世中得以太平,如今外头刀兵四起,义军也好,柔然也罢,都是心狠手辣之徒,所过之处向来寸草不生,众百姓知道事情危急,早就自愿等在这城池下听候安排,如今尔朱英娥发话,自己又是以身作则,众人谁不听从,一时间人声雷动,誓与武川存亡的口号响彻云霄。决定武川的命运就要开始。 半个时辰后第二次进攻开始,只见一块块大飞石从柔然的大营中朝武川的城墙上砸来,贺拔岳大惊,天晓得柔然人从哪里弄来的攻城设施,这一个个巨大的飞石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城墙砸开,幸好这飞石准头奇差,又不可以连续操作,发射一会后须得重新填石。又不能离得太远,一字排开放在阵前。趁着这填石当口,只见自己这方城门开起,几批骏马只朝柔然人营地而去,领头一人正是李虎,只见这小子带着手底下几位兄弟真如猛虎下山,一手持刀一手火把,径直朝抛石机而来,柔然人见他们来势汹汹,发一声喊,弓箭直接就招呼过来,等到抛石机前所行的兄弟已死去几个,李虎来不及多想,反手砍死抛石机的射手,火把朝抛石机投去,那机器本来就是木头所值,所用绞索又是牛筋,力道虽猛,然而也是不经烧,几个下来,只见那几台抛石机燃起大火,李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城上军民无不欢声雷动。此时的柔然人没有料到辛苦整出来的东西就这样被人毁掉,卫可孤的部下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本来是等柔然人轰塌城墙后再组织进攻,哪知道又冒出这么一位不怕死的,等他们想去拦截的时候,李虎几人早就一溜烟的躲回城里。 李虎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找到贺拔岳喜滋滋的说道“哥,我厉害吧”。贺拔岳两手拍住他的肩膀,说道:“都说你是虎将,虎将,你那是虎将,你比天上的飞虎还要厉害”。李虎得意说道:“打这个东西我最有经验,想当年太祖皇帝攻打胡夏的时候,那赫连勃勃最为得意的统万城号称万年不破,他奶奶的,还万年不破呢,我们李家的老先人用几个飞石就把他砸个稀乱,怎么毁掉他,我自然拿手,柔然人造的这个,他奶奶的,也好意思拿出来见人,干脆毁了他,免得看的心烦”。他边笑边说,正这当口,只觉得后背一疼,翠萝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后头,手里拿着一枝从他背上拔下的断箭,他哎哟一声,喝道:“他奶奶的哎哟,小丫头,别乱动”。翠萝问了他一句:“痛不痛”。李虎笑了笑说道:“被狗咬了一口,不痛”。贺拔岳听的他满嘴秽语,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吩咐他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下”。李虎笑笑说道:“大哥,没事,我人一点不累”。贺拔岳瞪了他一眼,“没说你人累,是你嘴巴累”。他一说完,众人莞尔。李虎脸一红,半天讪讪说不出话来。 血战武川 08 阿那瑰前头被烧了中军账,这边好不容易弄出几台抛石机又被人又是一把火烧了,对方两次都是火攻,弄的他现在是鬼火直冒,如今这武川守军只能出出奇招,估计兵力不足,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此时谁先夺下武川,谁就是胜利的哪一方。弥偶可汗正在后方观战,自己又在他面前打下包票如有失利,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柔然人的进攻终于开始,从刚才被抛石机砸开的一个小豁口位置,远处用弓弩,近处用云梯,一点一点将口子扩大,只是马上民族最不擅长就是攻城,费劲千辛万苦冲上城墙的人早已经被当场杀死,这边的义军则是直接用巨木冲撞正门,现在不管是哪边,只要是有人冲进来立足脚,武川就算完了。 城楼上尔朱英娥挥动鼓槌,战鼓声声,城上所有军民都是奋力搏杀,柔然冲上去的人已经是和贺拔岳短兵相接,贺拔岳连杀几人,将缺口重新堵上,城门口第一道大门的防线也已经冲开,门楼中的枪洞,无数根长枪刺出,将抬巨木的士兵刺死。无论是城墙上下还是城门洞中,这最后一道防线,不知道能守得住多久。 弓箭已经射完,攻城依旧继续。贺拔岳考虑不了那么多,滚木擂石,石灰粉一样一样投下去,到最后,火油直接淋去,只淋的外头士兵皮开肉绽,惨叫连连,一股子焦臭,有的士兵是直接活活烧死,一幅人间地狱一般。什么是战争,这才是战争。 红莹和翠萝一直在城楼下帮忙,听到惨叫,透过瞭望口看去,不禁脸色惨白,只见尸积如山,无数未死之人倒地哀嚎,血迹已经把城门楼下的场地染红。这一幕幕杀戮,何止人间惨剧。红莹和翠萝症了半天,眼泪直下。 贺拔岳是死死苦撑,那边卫可孤和阿那瑰日子也不好过,两处兵力接近十万人,两天时间都没攻下只有八千多人守卫人的武川城。也难怪尔朱荣这些年征战四方,所向披靡。手底下有这么厉害的将才,实在是厉害。卫可孤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怯意,起事以来,大小战事五十多回,攻破城池无数,但从没遇到这么难打的城池,死伤无数,这近在眼前的城池还是死死的立在眼前。 尔朱英娥的手臂上中了一箭,贺拔岳看着心疼,劝她下去,尔朱英娥看着他说道:“这样的情势下,要是死,也是和你们一起战死就是,只要我没有倒下,我哪里都不会离开”。 贺拔岳见她眼神坚毅,也不好再去劝,此时又是正午,城下卫可孤部补充不足,战力大减,柔然人这边见义军攻势减弱,倒也不急的进攻,一时之间,战场上出现难得的和缓局面。 这一场厮杀,从巳时打到接近未时,卫可孤这边又是丢了将近一万的尸体在城下,柔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贺拔岳纵火杀马后,柔然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死伤也是惨重。此时的武川城,弓箭,滚木擂石,通通用完,只要是再有一次进攻,定然是守不住的,贺拔岳悲从中来,仰天长叹。 众人见他如此,知道自己在做最后挣扎,一个个都安静的不说话。黑獭和李虎满身是血,挤在城门位置,在他们面前,死尸已经堆满整个城楼通道。 红莹走在贺拔岳跟前,轻轻抚摸他脸上的伤口,轻轻说道:“贺拔哥哥,等会要是守不住了,你让我呆在你身边好不好,跟你在一起,无论生死,我不会害怕”。她脸色苍白,说的很轻,但眼神中没有一点点的害怕。贺拔岳心中疼痛无比,挤出笑容,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尔朱英娥在城楼上瞧得真真切切,心中感叹,妹妹寻得如此郎君,也不枉长生天的厚爱。 翠萝的歌声在角落中响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她的歌声虽不如红莹婉转动听,此时听的却是情真意切,如今马上面临城破,不少人听得泪流满面。她低低唱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饰件,众人识得是祭祀的时候萨满祭司许给小孩的法器,是用黑牛角雕刻出来的萨满大神,一直到成年都会带在身上,是幸运神,只见她恭敬把饰件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喃喃祷告:“万能的长生天,请你发出大慈悲,出现奇迹吧”。尔朱英娥看到这个妹妹的行为,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会有奇迹吗? 远处的敕勒川飘来一朵云,一朵移动很快的黄色的云,似乎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安静片刻的交战三方全都看到了这一幕。 李虎窜到城楼的旗杆上,手搭凉棚望了一下,兴奋的大叫:“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城中众人听得是欢声雷动,盼望已久的援军总算到了。李虎对着翠萝喊道:“小丫头,你的祷告真灵,萨满大神真的大发慈悲了”,说完哈哈大笑。 来的正是尔朱兆的骑兵,照理说昨天就应该赶回来,尔朱荣命令他一路不准恋战,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回去救武川,结果一路上遇到不少卫可孤留下的小股武装,开始几拨人他倒是忍过去了,后面袭扰他次数多了,尔朱兆脑袋一热,管他恋战不恋战,惹毛了本将军的岂能容你这些小毛贼活命,自己的兵士倒也得力,三拳两脚就将卫可孤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结果次数多了速度就慢了下来,直到元天穆的从并州发来的两千士卒赶上他们,他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才急急忙忙直奔武川而来。 卫可孤也是仰天长叹,这小小武川怎么就这么难攻。如今城池还没有拿下,追兵又至,罢了,先联合柔然人将来者打退,然后从新计议。柔然人要的无论是什么东西,给他们就是,大不了再从别的地方再夺回来就是。他主意已定,也顾不了那么多,带领亲随直奔阿那瑰大营而去。 血战武川 09 阿那瑰知道他来,笑容满面在门口迎接,拉着他的手说道:“卫将军,我们草原人最重情谊,我们大汗和你真王天子,既然定下盟约,就一定说到做到,咱们互为兄弟,就一定会做好兄弟的职责,一定会做好兄弟的义务,你来的目的我也清楚,你放心我自当配合好卫将军将尔朱荣打退,到时候,你可要答应把武川给我,”他说的情真意切,卫可孤当然不相信这老狐狸说的,笑道:“有将军这句话,卫某定当报给我们真王天子,不敢忘记你们的大恩。至于武川城嘛,等我灭了尔朱荣这老贼,自然让将军去取武川就是了”说罢哈哈大笑。 阿那瑰笑道:“兄弟之邦,说这些就见外了,不过现在见魏军凶猛,还请将军做好准备,我当从旁策应将军就是”。卫可孤大喜,道谢离去。看到他走远,阿那瑰嘴角露出一起狞笑。卫可孤那里知道他心里的真是想法。 卫可孤刚把队伍整好,尔朱兆的骑兵就冲到跟前,刚弄好的防线一下子就冲的七零八落,义军部队本来马匹就少,尔朱兆带回来的又是契胡族的精锐之师,兵强马壮,人员素质极高,个个都是打仗的能手,几个冲锋下来,卫可孤这边已经是死一大片,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卫可孤心里一下子就有一点慌。 尔朱兆也好不到哪去,他本来带的人就不多,加上元天穆的援兵也不过四五千多人,如今自己带的第一批冲锋,不过是本部的两千人,想要对付卫可孤可就不太容易,卫可孤的六万大军,到现在也不过折损两万多,就算柔然人不插手帮忙,作壁上观,就凭这区区几千人,他也不是卫可孤对手,自己只不过依仗的是快马强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贺拔岳城墙之上看得真切,知道一时半会,卫可孤和阿那瑰不会攻城,清点出能作战的两千多人,留下一半部众全交给尔朱英娥指挥,防卫卫可孤和柔然人偷袭后,余下众人一起朝卫可孤厮杀过去。两只人马合在一起,前后夹击,当真是威力无比,尔朱兆本是虎将,手可撕豹,贺拔岳又是箭术通神,两人合在一起,所去之地无人敢拦。 柔然人倒也老实,坐山观虎斗,既没攻城也没参加战斗,这场混战只杀到天黑,尔朱兆带来的士兵已经消耗差不多,卫可孤这边也只身下三万多人,双方都是疲惫不堪,攻势减缓,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卫可孤部士兵更是倒霉,早上就没吃饱,到了此刻,哪里还有战斗的精神。此时月光升起,繁星满天,只听到远处的阴山脚畔,再一次马蹄声声,尔朱荣的大部队终于回来了。 卫可孤心中不由得一寒,自己可能又要遇到怀朔城那样的战斗了,那次的战事离现在才半年,自己带的五万人被尔朱荣打的仅剩两万,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倒霉?今天再次碰上会是怎样的遭遇,如今武川没有攻下来,只有联合柔然放手一搏,尔朱荣毕竟是两方共同的仇敌,打垮了他一切都好商量。 他回过头来,惊奇的发现,阿那瑰的士兵已经成扇形进攻姿势,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城上的武川兵卒,李虎和黑獭,也是个个看不懂阿那瑰的意图。此时战场形式突变。刚才还是和柔然打的你死我活的,谁知道就那么一会功夫,柔然这边说变卦就变卦,将卫可孤围的水泄不通。卫可孤看不懂,心中大骂阿那瑰背信弃义,卑鄙小人一个,一面组织防御,一面重新调整军队,他要分几路进攻打破这僵局,现在变成他腹背受敌,他焉能不急,阿那瑰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呼喝声中,只听尔朱荣的名字被不断提起,契胡族的大军已经完全压了过来,双方士兵血战在一起,黑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契胡族镇兵此次进攻比尔朱兆的更强,义军的队伍经过两天战斗战力大打折扣,军纪又差,如今又累又饿,遇到柔然人都胆怯三分的尔朱荣嫡系更是双腿发软,毫无战力,众人纷纷往后溃退,很多人已经是跪地交出武器投降,军心不稳,人心胆怯,人数优势已经不存在。 柔然不愧是狼族后代,阿那瑰见尔朱荣回来,知道讨不了便宜,心中虽然恨罢,但也不得不收手,调转枪头,只得指挥自己手下军士向卫可孤进攻。可怜卫可孤带来的这一批士兵,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叫天天不应,顷刻功夫打的七零八落,这战场的形式说变就变,似乎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尔朱英娥见父亲回来,精神大震,城楼上的战鼓更是敲的震天响,如今形式逆转。武川军中更是士气高昂。 黑獭冲入大军之中,一番拼杀后,赫然看到卫可孤近在咫尺,大喝一声,:“卫老匹夫,还不拿命来”。卫可孤虽深陷重围,倒也毫不慌乱,劈倒几个身边的柔然兵,朝黑獭喝道:“老夫在此,就看小贼有没有本事来取”。说罢,一柄长刀朝黑獭头上搂头便砍,黑獭用的是方尖枪,知道卫可孤刀法厉害,不敢大意,侧身避过,一个转身朝卫可孤腋下刺去,眼见就要得手,不料卫可孤倒也反应奇快,夹着马身,往边上滑倒,黑獭这一枪直接刺空,他们二人都是马上战将,周围士兵怕伤到二人,也不敢挨得太近,纷纷避让开,一时间两人打的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贺拔岳此时带着一批人死守在城门边,虽说现在柔然人一起攻打卫可孤,柔然最无道义天下共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使什么阴刀子。万一他们看到形势混乱,战场成胶着状态,来个混水摸鱼,趁乱占了武川,这几天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他不敢大意,带着手下众亲兵,死死守住城门,守着这唯一的防线。 血战武川 10 贺拔岳想的不无道理,弥偶可汗和阿那瑰想到的也正是如此,想当初,大魏太后请求柔然出兵镇压内乱之时,弥偶可汗就知道天赐良机已到,开始只是做做样子,在边防上增加几个人,破六韩见状,也是过来派人拉拢弥偶可汗,双方开出的价码一致,弥偶可汗和阿那瑰商量后认为两不相帮,等双方打的差不多时从中渔猎,不过义军虽强,毕竟是乌合之众,单凭人数取胜,终究成不了大事,所以更多时候柔然站在大魏朝廷一方,这次破六韩在朔方兴兵,威慑大魏旧都平城,弥偶可汗怂恿魏太后调尔朱荣的武川镇兵过去,原想破六韩灭掉尔朱荣,没料到破六韩连吃几个败仗,弥偶可汗和阿那瑰商谈着和破六韩联络,想一举摧毁尔朱荣老巢武川,破六韩一拍即合,连夜安排卫可孤带兵过来。却没想到,两天时间没能攻下武川,如今尔朱荣回来,自己犯不上和他面对面死磕,只要帮他一个大忙灭掉卫可孤部,顺带夺下武川城,只要夺下武川,中原的大门就已经打开,长城天险,河套天险不复存在,如此进可直取洛阳,退可拱卫阴山。尔朱荣就算再有神通也无力回天。 这条一石三鸟之计,确实厉害,贺拔岳当然猜不出,他见柔然士卒陷入混战,丝毫不敢离开城门,无论是卫可孤部还是柔然部,只要到跟前一律格杀。 阿那瑰见疑兵不起效果,冲上前来,对贺拔岳高声喊道:“贺拔老三,我们大汗遵从大魏太后旨意,共同对付这些乱臣贼子,你最好识相点,你我是友非敌,又何必杀我柔然男儿,你这么做是破坏我们两国盟约,如今你我需得并肩作战才是”。 贺拔岳知道他嘴里说的基本都是假话,又不好拒绝他,淡淡说道:“阿那瑰军将,非我乱杀,如今形式不明,天又全黑,实在是敌我难分”。他这话说完,又砍死接近的一名柔然士兵,众武川镇兵哈哈大笑,都觉得他这个托词实在是滑稽,如今月光如盘,周遭一切都是清清楚楚,哪有看不清道理,只是此说法倒是好好羞辱了阿那瑰。 阿那瑰心中大怒,策马来到贺拔岳跟前,怒道:“如今我也来到你跟前,是不是你也得一刀劈了我不成”。说完气势汹汹的看着贺拔岳。贺拔岳心中好笑难得搭理他,对他所说充耳不闻。黑獭和卫可孤打的难分难解,贺拔岳目不转睛盯着二人,生怕他稍有差池。此时他背对着阿那瑰,心中记挂黑獭的安危,那还有心思和他废话。 阿那瑰心中大喜,贺拔岳放松警惕,正是自己动手的良机,慢慢从自己的身上抽出长刀,趁贺拔岳分神之际,一下子直接朝贺拔岳后背砍来。 只听到人群中惊呼道:“贺拔将军小心”。贺拔岳心知不好,只觉得一股寒气只朝后心而来,避无可避,只得顺势往前一扑,从马上翻落,样子极为难堪,紧接着第二刀袭来,贺拔岳只能往旁边滚开,眼见阿那瑰攻势更急,心中叫苦,阿那瑰心中得意,知道这计策成功,他心知此人若是不除去,以后遇到是个麻烦。他也不吭声,连续几招就把贺拔岳逼到死角。贺拔岳脚上遭长刀划过,顿时摔倒,阿那瑰见他无路可退,手中长刀在月色中寒光闪闪,脸色上更是阴森的可怕,一柄长刀就朝贺拔岳头上砍去。 贺拔岳见他手中长刀,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生死之间忽然间只觉得心头一片空明。他望向城头,往尔朱红莹的站立位置望去,眼下死到临头,心中原来是这样放不下她。 阿那瑰这一刀其实劈下去的时候并不慢,只忽然间似乎有一片红云飘来,挡在贺拔岳身上,一个很年轻的女子,身上的红衣满是鲜血洒过的痕迹,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只有眼神中透出的是愤怒和哀伤,是勇敢和坚强。 阿那瑰心中一惊,长刀收手,只见刀锋距离那姑娘不过半尺,那姑娘丝毫没有躲避。不由的喝道-:“小娃娃,我的长刀可不长眼睛,赶紧让开,免得伤了性命”。那姑娘只是摇头,丝毫没有让开意思。 尔朱红莹在城墙上观战,一双妙目从来没有离开贺拔岳半分,见贺拔岳羞辱了柔然人后,见那柔然人手扶长刀,心知不好,她也不好意思在城楼上呼喊他的名字,就急忙往外奔来,兀自听人群惊呼,才发现贺拔岳被人暗算,已经落马,等她赶过去时,贺拔岳已是避无可避,安心等死,她来不及多想,径扑倒在贺拔岳身前,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就算阿那瑰问一百遍,她都不会离开,反而死死的抱住贺拔岳。 阿那瑰见她如此,不由得细细打量了番,只觉得她的眉宇间的倔强,依稀就是自己妻子年轻时候模样,不禁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道:“起来罢”。说话间将长刀收起,若有所思,头也不回的离开。 贺拔岳见阿那瑰走远心知他不会再次动手,只觉得尔朱红莹将自己紧紧的抱住了,心中一荡,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只觉得冰冷的不得了。另一只手抚开她垂下的秀发,静谧的月色下,是一副梨花带雨的俏脸,只见她伏在自己身上,抬头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心中无限感慨,刚刚共同经历生死,此时无声相对,纵有千肠百转,也是说不出话来,整个战场的喧嚣与他们再无干系。 卫可孤年岁大又受了伤体力不支,黑獭渐占上风,卫可孤年纪虽老,能统兵十万,横扫河北,威震六大边镇,实力不可小觑,两人交手百余回合,黑獭心知不可久斗,故意露出后背破绽,卫可孤一刀劈来,顿时背上血流如注,黑獭落下马来,反手将方尖枪回刺,一个回马枪,卫可孤“啊”的一声,落下马来,黑獭望向他,见卫可孤一脸狰狞,心中看来是大不服气,犹自喝道:“小贼,行如此伎俩,也罢,我虽败于你,倒也信服,可恨,可恨”。 血战武川 11 黑獭枪尖依旧滴血,卫可孤躺地上大口踹气,他此刻心潮起伏,现在只要手中长枪一递,就可了结此人性命,杀父兄的大仇就马上可报,他心有所想,缓缓收起长枪,长声喝道:“你有什么可恨,败于我手,本是天道轮回”。说罢抬高声音道“卫可孤已经遭擒,余下叛逆,如想活命,放下武器,速速投降,拿起武器抵抗的格杀勿论”。他声音洪亮,又有一股威严, 义军队伍中,很多人本就认识他,当年他父子受刑,其中冤屈又是有目共睹,如今见他如天神般威风凛凛,又将卫可孤擒住,余下众人哪有斗志,纷纷抛去手中兵刃,卫可孤见此,知大势已去,心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黑獭挥挥手,几名亲兵过来,将卫可孤捆的结结实实,历时两天的武川血战,终于告一段落。 尔朱兆过来,拍拍黑獭的肩膀说道:“兄弟,真有你的,这老儿如此厉害角色,都被你打服,好兄弟不显山露水的,看不出真是条汉子”。说完,恨恨的踢了地上的卫可孤两脚,气恼骂道:“好凶悍的臭贼,现在总算老实了”。说着眼露凶光,抽出腰刀,就想朝卫可孤的脑门砍去,,贺拔岳知道他的心思,大呼不可,尔朱兆哪里还听得进入,恨恨说道:“并州,朔方,晋阳,此老贼杀我们那么多的人,还差点端了武川,现在被我们所擒,杀了这狗贼,给这一帮乱臣贼子立威,用途不是更大。” 卫可孤哼哼冷笑,骂道:“我非败于你手,你这后辈有什么资格要我性命”。说罢,他看着黑獭说道:“小子,我既然已经败于你手,你我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自然不会祈求活命,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免让我遭受小人羞辱。” 尔朱兆一听,鼻子都气歪,但实在也不好反驳他,黑獭说道:“尔朱头领,此贼激将法是要把你激怒,如今大统领回来,定是要将此人交给大统领发落,留着他的性命比杀了他更有用”。他朝卫可孤缓缓说道:“你我虽不共戴天,但我也不会要你的命,留着你要比杀了你用处更大,想死,我偏偏不随了你的愿”。 卫可孤所想也有这个打算,自古打仗,如若阵前杀对方统领,自然能震慑对方军队,但只会酿更大事件,尔朱兆呆了呆,一把拍在黑獭肩膀上。喜滋滋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这臭贼差点让老子着他的道。”说罢,吩咐手下人将他押了下去。 此时红莹扶着贺拔岳走了过来,红莹看见他,低低喊了声“大哥”。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尔朱兆看到她脸色苍白,问道“妹子,你还好吧”。红莹点点头,贺拔岳说道:“只是刚才为了救我,受到惊吓”。尔朱兆见她瑟瑟发抖想必是惊魂未定。恨恨骂道:“阿那瑰也号称草原英雄,也行这卑鄙龌龊之事,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必须如这位兄弟般,真刀真枪和对方干,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大丈夫。” 阿那瑰离得不远,尔朱兆嗓门又大,他说这些话,自己听得是真真的,嗤了一声,甚是不屑,心道:“能成功就行,那须什么门道”。此时身后马蹄声来的甚急,一小兵远远赶来,看服饰应是大汗的亲兵,只见那小兵到了跟前,行了一礼,说道:“阿那瑰亲王,大汗请你过去”。阿那瑰心中一阵嘀咕,仗都打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回头又不禁偷偷看看月光下那少女,才扬长而去。 贺拔岳见他离去,眉头不曾舒展开,尔朱兆拍拍他肩膀说道:“好兄弟,如今武川得保全你功劳最大,贼首已经被制服,你为什么还担心。”说罢,他看看黑獭,安安静静呆在那,继续说道:“你手底下有这么厉害的将士,大统领看见了绝对高兴”。说罢问黑獭道:“还不知兄弟高姓大名”。黑獭毕恭毕敬道:“不才,宇文黑獭”。说罢,又是退回去安静呆在那。 尔朱兆道:“不错不错,怪不得是贺拔老三拼死救出来的人,果然是块将才”。 贺拔岳缓缓道:“当务之急,倒不是庆祝的时候,刚才阿那瑰军将走的时候甚急,想必是柔然可汗有召,柔然人素来无信,尔朱将军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尔朱兆呆了呆,一拍脑门:“他奶奶的,怎么我就没想到那么多,还是你行,想的周到,怪不得大统领放心你回来守城呢。要是我早就和他们抡着干了”。 翠萝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凑过来说道“舅父一直说贺拔岳哥哥是大将之才,大将之才,可没说你是大将之才,舅父说你只能做开路的鹰犬,领兵打仗可不是你强项”。说完一手牵着红莹,一手牵着尔朱兆。此时战事稍歇,众人心中总算石头落地。 尔朱兆哈哈大笑:“还是妹子知道我,我这人就是头脑简单了点,打仗可不含糊,嘿嘿还是做开路的鹰犬适合我”。傲然道:“叔父就给我两千人,元天穆将军的援军也不过三千人,我们这就这点人就可以把卫可孤那老儿打败,哼哼。”他说完,得意之情不言而喻。 贺拔岳奇道:“就这么点人?”尔朱兆点点头。“那大统领呢”。贺拔岳问道“难道刚才的冲杀不是大统领指挥”。尔朱兆点点头笑道:“所以我们现在才有时间在这白话,大统领有大统领的部署,至于是什么,他就没说,只交代我们,拖住卫可孤部就可以,其他的他自有安排”。贺拔岳点点头,他跟随尔朱荣已经五年,大统领的计策,行动,无不深谋远虑,还没开始基本就预演的差不多,最后的结果往往让人臣服,自己那么骄傲的人,对他是把他当神膜拜。他说有安排自然是算无遗策。 此时战场上的伤兵,俘虏,以及死尸都清理的差不多,校卫过来报道:“卫可孤部,死伤过半,另有三万人投降,我们这边,城里的兄弟死伤六千人,我们带来的五千骑兵损失不过一千人”。 贺拔岳问道:“柔然人呢”?。那校卫说道:“柔然有他们自己人打理,不过看他们如今人数,估略损失万人以内。”贺拔岳点点头,示意他不可声张。转过头,忽然问道“万宁将军,你兵分两批是怎么回事” 尔朱兆得意道:“哪是我想出的法子,是世隆先生给出的主意,不过别说,这法子甚好,一下子用对了就万事大吉”。 血战武川 12 贺拔岳自言自语道:“世隆先生?那位世隆先生?” 尔朱兆道:“我三叔,尔朱世隆,好好的将军名号不用,非得缠住家里的汉人学中原文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连红莹的诗词歌赋他都说没有他自己做得好,现在更进一步,不准我喊他三大爷,直接喊世隆先生了”。他说完三个女子在那吃吃偷笑,想是早已知道。 只听尔朱兆接着说道:“我路上遭遇小股敌人,耽搁时间了,没料到后面天穆大人的援兵到了,对方领头的是世隆先生,看我还在哪里转悠,心知不对,催我赶紧过来,快到武川的时候,他又要我兵分两路,一部人马他要我带着直接冲杀过来,另外一部他指挥着,说是要等夜色起来后进攻,一前一后让对方摸不着头脑,贼人势众,然则是乌合之众,战场之上,攻心为上,只要拿下主帅,还怕不能溃敌。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觉得他说的有理,照直做就是,一个冲杀后,你我兵合一处,到了后面,你们都以为是大统领到了,其实是第二批人到了。晚上乱哄哄,骑兵冲杀,又不比步兵,没过多久,卫老贼落入我军手中,战事马上结束,一切都如他所料,真是神了。”他说的兴奋,众人倒是听明白了,尔朱兆照理不是这样的人才,卫可孤是一代名将,那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人,果然他身后还有高人。尔朱兆接着道,“要是卫老儿知道我们是这么点兵力削了他估计会气的吐血,哈哈”。 贺拔岳奇道:“现在就是不知道大统领在何方”。 尔朱兆说道“大统领还离得挺远,怀朔到此又不是一点点路程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赶回来。” 黑獭忽然说道:“如今战事结束,战场清理开,不是什么都藏不住了,降兵倒好说,柔然知道我们是诈胜,如何是好。” 众人心中一凛,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柔然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贺拔岳沉声吩咐道:“为今之策,在柔然没察觉前,看好降卒,退回城中,固守就是,凭这些人足够等到大统领回来”。众人想想,确实只有这个办法。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过来,“此为下策,不得已为的办法,要是这样的话,要不了一个时辰,武川肯定不保,贺拔将军和众位的心血肯定报废,到时候还得白白搭上城中百姓性命”。 贺拔岳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中年书生打扮的人,白白净净,脸上几缕长须极是俊雅,一袭长布衫一尘不染,和着血流成河的战场极不相称。尔朱兆大笑,过去一把拉住此人,“三大爷,你可算来了,刚才厮杀和你说的是一样,真像是你提前就看到了一样。” 来的正是尔朱世隆,瞪了尔朱兆说道:“教你喊世隆先生,你就会喊三大爷,看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说道:“柔然人就在旁边,虎视眈眈,我们若是有一点点异动,定然瞒不过,再者,刚才柔然阿那瑰亲王和贺拔将军动手,引得城门大乱,想必不少柔然的细作早已经潜入城中,就算我们固守,他们来个里外迎合,焉能守得住。”贺拔岳心中默然,刚才城门大战,生死关头,众人只注意他们,谁还管那些柔然人,只要城门被他们打开,武川还有什么固守的。 正说话的当口,李虎和尔朱英娥走了过来,尔朱英娥见到世隆先生说的话,行了一礼,低低说道“叔父”。世隆先生见到她,点点头算是招呼到。英娥问道:“叔父所言极是,但不知叔父想出对应的良策没有。” 世隆先生淡淡说道:“这个关头,哪有什么良策,现在大家能做的就是不要慌,该做什么做什么,外松内紧,防患于未然。让柔然自己去猜测,柔然人多疑,你越是弄的他们看不懂,他们就越不知道你的企图,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想什么,就不敢轻易动手”。 李虎笑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就是学当年的诸葛亮,用空城计来对付司马懿一样,司马多疑,诸葛亮大开城门,只安排几个老头在扫地,自己在城楼上弹一只曲子就吓退司马懿的百万兵,等反应过来,早就失去战机了。世隆先生的计策确实妙”。 尔朱兆道:“你别解释,我三大爷的意思我懂,只不过我们现在才几千人,一要看管降卒,二要防范柔然人的几万人马,这,这他奶奶的那搞得定呢。柔然人又不是傻子,万一被他们看出来怎么办。你是要我们也找个人去城楼弹琴就可以镇住那帮草原人了,弹琴的事情,还是红莹做的最好,干脆她去。” 尔朱英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句:“大哥,我们在想对策呢,你扯哪去了,真是要退敌,你也可以学学长坂坡上的张飞,吼两嗓子就可以把敌人吓退了”。 尔朱兆知道这个妹妹自小要强,从来都不让他,自己多少有点怕她,遭抢白了几句,他也不接嘴了,嘿嘿笑着,不再说话。 世隆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人在精不在多,只要运用得当,自由妙处”。他回头看看黑獭,又看看贺拔岳,接着说道:“卫可孤带来的义军一样是人,只不过是为了寻一条活路,如今非常时期需得行非常之事,就是我们军中,自有不少归降的战士,不是一样的奋力保护武川,再者柔然乃是外敌,向来心狠,降卒若不和我们一条心,城破后是什么下场,他们一样清楚。”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看黑獭和贺拔岳,顿了顿说道:“二位有仁慈之心,又曾和义军中不少人是旧相识,由二位将军去招徕义军,方式方法你们自己决定,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二位不辱使命”。二人本就是破六韩旧部,各种原因后加入到尔朱荣一方,二人应了一声,转而离去。 血战武川 13 世隆先生回过头来对着尔朱兆说道:“你要是没事,指挥余下士卒,清理战场,将城门秩序恢复”。 尔朱兆呆了呆,说道:“我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世隆先生正色道“就这么简单,别的事情要是你去干,估计不给我惹出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你给我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招惹柔然人,严格盘查出入城的人等,有疑问的全部扣留。现在大局不稳,只要柔然人现在不走,必须小心他们的突袭,绷紧点定不会错。”他交代的时候,说话透着一股威严,问题看的又十分透彻,尔朱兆虽是一武夫,倒也心悦诚服。张大嘴,还想问什么,半天又没蹦出话来。晃晃脑袋,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李虎问道:“先生给我安排的是什么?”世隆先生缓缓说道:“战事刚停,城中死伤无数,房屋更多的是断壁残桓,李虎将军在武川素有声望,需要你发动全城百姓一道清理,不管什么时候不要出现慌乱,特别是安抚好百姓的情绪,你要记住这里是我们的大本营”。李虎应了声,三两步跑了出去,追上尔朱兆,两人径直去了。 尔朱英娥见他们都已经离开,妙目望着世隆先生说道:“不知道叔父给我们安排的是啥”。 世隆先生看着他们三姐妹,缓缓说道:“你三人回去看看,都在这里坚持了那么久,确实没有需要三位要去做的事情,回去了好好休息”。翠萝说道:“那几位哥哥都做事去了,为何安排我们休息,那可不大好”。 世隆先生说道:“因为他们是男人,这是他们的使命,从来战事就不应该女人上场,几位还是回去休息”。翠萝嘟咙了句,“舅父不就是瞧不起女人嘛”。尔朱英娥狠狠瞪了她一眼,红莹小声说道“叫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就是,叔父既然这样说,自然又他的道理”。尔朱英娥行了一礼说道:“那我们就听叔父的就是”。说罢三人缓缓退回城里。 一路上,翠萝还是老大不服气,说道“你看舅父的架势真大,谁稀罕呢,真是”。 尔朱英娥说道:“世隆叔叔向来如此,你几个哥哥对他是毕恭毕敬,怎么到你这里是老大不服气,你和他接触的太少,他说话就是这样,其实人是极好的,你不要由着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一个人,知道吗?”。红莹也在旁边附和道“大姐说的对,你的多听听”。翠萝看两位姐姐如此,点点头,三人无语,一路回城,此时东方欲晓,阴山吹来的风,隐隐似鬼哭一般,给这血流成河的战场平添一丝阴森气氛,三人回头看看,世隆先生依然呆在原地没动。看着满地死尸,三人眼睛不由得红了,红莹心善,落下泪来,尔朱英娥见她如此,心中叹了口气,牵着两位妹妹,急急去了。 阿那瑰见到弥偶可汗时,弥偶可汗浑然没有刚才谈笑风生的气势,转而给他的是一张阴沉的脸,阿那瑰见到心中不由得一寒,这种神情他见到过多次,只要弥偶可汗要杀人时,就会出现这种神情。 弥偶可汗指着一下刚才阿那瑰才坐的位置,说了句:“坐”。也没管他,自顾自的在哪喝酒,连续喝了几碗后,抬起头来一双血红眼睛看着缓缓说道:“阿那瑰,你信誓旦旦拿下武川作为给我的贺礼,武川在哪里,你这没有用处的家伙”。 阿那瑰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回答,他虽是亲王之尊,然而大草原上可汗是最珍贵的,他在弥偶可汗立过愿,拿下武川,现在倒好,想趁乱攻取武川又被贺拔岳死死防着,尔朱荣的大军都回来了,再提武川已经成为泡影。 弥偶可汗狠狠说道:“拿不下这座城,我们谈什么去争天下,刚刚你明明有机会杀了那魏狗,明明可以攻进去,为什么最后却放弃了,紧要关头你还是抖出你的妇人之仁,个个像你,成什么大事,说到底,就是那郁久闾对你灌输太多魏人思想,否则的话,当年的阿那瑰可是大草原上数一数二的汉子,快意杀伐,哪像现在这般畏首畏尾,活脱脱一幅女人心态”。他越说越有气,说罢他狠狠的将酒杯掷在地上摔的粉碎。来回走动,自言自语道:“都是这郁久闾把你教坏了,该死”。 郁久闾就是阿那瑰的妻子,她本为大魏皇室女子,和亲给阿那瑰,两人成亲十年,恩爱如初,弥偶将这次武川失利的责任间接怪罪在自己妻子身上,本意不过是杀鸡儆猴,完全是做给阿那瑰看的,阿那瑰心知肚明,却也不敢辩白。他呆呆的站在那儿,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辛辛苦苦,鞍前马后,替大汗攻占四方,如今为保存实力,导致武川没有攻下,弥偶大汗好不容易御驾亲征,结果是出师未捷碰了一鼻子灰。他目光凶狠,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弥偶可汗见他立在那里,心中也是厌烦,冷冷说道:“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如果还有机会,不得放弃武川”。阿那瑰应了一声,心中闷闷不乐,径自一个人回去了。 郁久闾在大帐中等到他回来,见他眉头紧锁,心中有事,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酒,阿那瑰一饮而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郁久闾不敢去问他,在他旁边轻轻的捶着腿,也不说话。大帐中异常的安静,阿那瑰端着空酒杯,静静看着自己的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虽说两人育有二子,阿那瑰却总想要一个女儿,如果不是战事,怎么愿意她过来受罪。 阿那瑰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说道:“阿兰”。 郁久闾抬头看着他,甜甜笑着问道:“怎么了”。阿那瑰轻声说道:“你眼角有皱纹了”。 郁久闾笑着答道:“王爷不也是一样,这几年风风雨雨,鬓角早就有白发了,只不过你从来也不去爱惜自己,也从来没有在意这些”。 血战武川 14 她说话的当口,阿那瑰只觉得心中特别的安宁。妻子温柔的话语,耳鬓的芳香,和温柔的抚摸,自己感觉到特别的温暖惬意,从弥偶可汗那里的不开心,战场作战的失利,都在妻子的微笑中烟消云散,轻声说道:“阿兰,这些年跟着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你从来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真是苦了你,跟着我你后不后悔?”。 郁久闾微笑说道:“在别人面前,你是王爷,在大汗面前,你是战场上搏杀的将军,在我面前,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依靠,是我这辈子要追随的人,汉人有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十多年来,跟着你我只有幸福和快乐,没有那么多的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苦的心中比蜜还要甜”。她说着斜斜靠在阿那瑰脚上低低说道:“要是不打仗,我们带着孩子,骑着大马,奔驰在大草原上追着日出日落是人生多么快乐的事情”。 阿那瑰心中喟然,他虽是亲王,大草原上受尊敬的人,却从来没有完成妻子这小小的愿望。他搂着郁久闾久久说道:“等这边战事结束,我们回到大草原上,我会放下一切,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的陪伴你,骑着大马,去追着日出日落,好不好”。 郁久闾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阿那瑰心知自己从来就是这样敷衍她,次数多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何况是陪伴自己十年的妻子,他知道阿兰不在乎他所做的任何承诺,因为他知道她也不需要他的承诺,人生有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他下定了决心,这次不管弥偶大汗给他什么惩罚,哪怕让他一无所有,他都会放下一切,达成妻子这个这个小小心愿。陪着她,去看大草原上,追赶着太阳,见日升日落。 他们没有说话,阿那瑰静静抱着自己的妻子,享受战事刚刚结束后的片刻安宁,只有这个小小的帐篷,这一方天地之间,有那一丝丝的温馨和宁静。阿那瑰心潮澎湃,思绪久久不能平静。他何曾想到,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网已经张开,等待他们的,是一个他们无法自己决定的命运。 天刚刚亮,阿那瑰就听的兵营外一阵骚动,他环视一眼,郁久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自己身上多礼一床厚厚的貂皮大氅。他来不及多想,出去一看,原是自己昨天派出去的细作。见他们回来,心中不免高兴,细细问道:“魏营那边有什么异动没有,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那细作回答道“回禀将军,魏军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现在城中兵马甚少,城楼上除了平时兵力,已经没有多少兵卒在上头,城门的守护也非常薄弱,贺拔岳带领城中百姓收拾破损的地方,其他几名领头之人也在其中,城中并没有多少防护。魏军昨晚的援军没有在城中休整,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反常。” 阿那瑰呆了呆说道:“你探的消息是否准确,确定只有这么一点人?卫可孤的人呢。他们被关在那里?”。 那细作回答道:“回禀将军,属下的消息非常准确,其他兄弟和我探知的结果一致。魏军人数不多,卫可孤的部众看守在武川司衙中,那地方有重兵把守,小的们不敢太接近。将军,趁他们现在对我们不设防,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一举拿下武川,况且他们还有一部分人在看管卫可孤部,想来兵力肯定不足”。 阿那瑰冷冷看着他说;“嗯,不错,现在连你这小小人物都要教我做事了不成?”。 那细作一听,吓的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阿那瑰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魏人狡猾,还是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也不可能抵挡住我们两天时间,况且,他们现在示弱,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上当,当年大檀可汗十万大军攻入云中府,进去也是风平浪静,谁知里头是步步杀机,大檀可汗就是这样中的他们的奸计,十万人被困住,差点身死,此事一直到他死都是耿耿于怀,此乃我柔然大耻。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不刻轻举妄动。你做事得多用脑子,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如果他们就这么一点人,怎么能挡住我们和卫可孤两天的进攻,怎么会击溃卫可孤的六万人,怎么将我们逼得动弹不得。尔朱荣几万援军就算有折损,他们不在城中,二十防守在城外,不就是想我们进去,然后来个里应外合,将我们整个吃下,你们这些猪脑子,哪里想到这么多?你骗我也算了,要是大汗轻信你这小人的话,贸然进城,出了事情该怎么办?大汗千金贵体,出了问题,我们该怎么办?待会儿见了大汗,你得记住,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要是说错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细作头上开始冒汗,他那里考虑这么多,结结巴巴说道:“昨晚魏军清理好战场后,魏军中的尔朱世隆将一部分人,估计将几万人带走,在城外某个地方休整,我们的人跟着去了,但还没有消息回来,具体方向不明,卫可孤部被扣押在大统领府中,打探的弟兄还没有出来,具体情况不明”。他根本不知道尔朱世隆带走多少人,又怕阿那瑰不相信他说的话,索性将数字乱报,反正昨夜那么黑,谁知道走了多少人,再说阿那瑰都认为要是昨晚援军没有几万人,能挑柔然和卫可孤的联军?他心中打定主意,嗯,肯定是这样。 阿那瑰呆立半天想了想,心中一震情知不好,慌忙命令手下亲兵从几个方向出去,探查尔朱世隆这一部的人马动向。这尔朱世隆是尔朱荣亲弟,武川镇兵的二号人物,胆识心机不可小觑,耍手段比尔朱荣更强,他深知万一趁夜尔朱世隆用手下几万人将自己反包围,那可就糟糕了。他当年吃过一次这样的亏,当年就在石马河一战中,明明自己胜利在望,自己轻敌,误走石马河,结果后续部队没有跟上,尔朱世隆集合优势兵力,一夜之间把自己先头部队反包围,若不是他们占据地形优势,自己焉能活到今日。他心中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拉起那细作,沉声道:“你和我同来,一起去见大汗”。 血战武川 15 两人一路小跑朝弥偶可汗的中军大帐走去,刚到门口,只见出来一人,阿那瑰淬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反而倒退了几步,只见那人矮矮胖胖,留着一缕长须,脸上堆满了欢笑,神态和蔼可亲,阿那瑰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国相乌恒,他朝阿那瑰笑着问道:“不知亲王殿下行色如此匆匆,可否有重要事情要汇报给大汗?大汗在里头呢,嗯。这个。唔。大汗也是差我去请殿下过来。如此甚好,也不用老臣再去跑一趟了。这个,大汗在里头等着,殿下先行进去吧”。 阿那瑰说道:“我正有紧急军情要汇报给大汗,只是不知大汗有空没有,如今有劳国相告知了”。乌恒是弥偶可汗最得力心腹,自己对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每次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丝毫敢怠慢的地方。 乌恒摇摇手说道:“亲王殿下不必多礼,老臣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还得先行告辞了”。他没有理会,一个肥硕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开,见他走远,阿那瑰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乌恒平时说话干净利落,今日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另有隐情,他来不及多想,卫兵通传以后,进了大帐。 弥偶一脸倦色,似乎一夜未睡,火塘中的篝火正旺,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阿那瑰哪里注意到这些,躬身行礼说道,“大汗,有重要军情要向你禀报,”弥偶点点头示意他说。 阿那瑰就将武川城中兵力分布,城中布防情况,卫可孤部投降的士兵的关押情况统统说了一遍,不清楚的地方那探子又复述和补充,刚刚他在阿那瑰那收到警告,怕自己又说错话,添油加醋,说的眉飞色舞,自己又凭空加了人进去,将人数夸大,将自己在武川城中打探的情形又说的极其危险,阿那瑰见弥偶不住点头,想是相信那探子所说。心里不由得稍微宽徐不少。 此时门帘一动,卫兵进来通报说是打探的士兵有消息回来。弥偶大汗点头。那探子一回来,见阿那瑰垂首一旁,面有忧色,屋子中点有些许紧张气氛,那探子跪拜后说道:“见过大汗,见过将军,启禀将军按照你的吩咐我们的人在白羊沟发现了魏军主力,只不过魏人防范甚严,我们靠近不了”。这探子乃阿那瑰亲兵,故而对其相当的尊敬。阿那瑰见弥偶脸色阴沉,连忙给亲兵示意几个眼色,说道“你就将你看到的,给大汗细细说来,不能有任何地方的不清楚”。 那探子见他使眼色,心知肚明,对弥偶可汗说道:“启禀大汗,我们派出的探子在白羊沟发现的是武川镇兵尔朱世隆部,挨近的兄弟就乱箭射死,听其士卒操练声和旌旗数量来看就是两个万人队的规模。而且他们战马数量极多,估计骑兵人数不少,我们挨得近的,被魏人乱箭射杀,小的也是拼尽九死一生,才得以脱身回来”。他说话当口,身上还有血滴下。 弥偶点点头,示意两名细作退下,整个大帐中就他和阿那瑰二人,呆立了半晌,问着阿那瑰说道:“如今的形式你怎么看,我们该怎么办”。 阿那瑰说道:“以我看,我们不如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现在情势不明朗,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再说魏人狡猾,不能让大汗的千金贵体涉险”。 弥偶阴阴笑道:“好一个不能让大汗的千金贵体涉险,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一切都算计的那么好,你还有什么没有算计到的呢”。 阿那瑰见他说话不对,心知要倒霉了,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头上的汗也跟着下来。弥偶接着说道“一个小小的武川,你推三阻四,借口极多,带着这几万人在这草原上喝西北风,几天时间都没有攻打下来,说是想渔人得利,我看,你是想自己得利吧,你以为你耍的那些小心思我就看不出来。你只不过是做大自己,和得到魏国太后的好处罢了,我来的目的就是武川,如今呢,武川在哪里,我们在哪里”。 阿那瑰哪里知道他会这样疑心自己,跪在地上又不敢反驳,弥偶继续说道:“你娶一个大魏的女人,就事事想着大魏,你要记住,你是我柔然的亲王,生来的目的就是要为柔然开疆拓土征战四方的,不是在这里儿女情长”。他越说越有气,又将手中酒杯猛的一掷,酒杯在阿那瑰身旁的毛毯上摔的粉碎,想是心中怒气极深。 弥偶心中的确有怒,乌恒建议他此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一做监军,二来让他见识下他在军中的威力,弥偶本不想来,乌恒就说道:“阿那瑰亲王军中威望越高,大汗的威胁就越大,一旦他羽翼丰满,大汗的位子就危险了”。他自然明白这道理,心中默许,结果的确和乌恒说的大致情况差不多,这军中人人遵从的哪里是他这个大汗。再见阿那瑰做事优柔寡断,心中更是怒火更盛。至于说阿那瑰的王妃,不过是小小由头罢了。 弥偶说道:“你起来罢,尔朱世隆哪里不过就两万人,不足道哉,你带上本部人马,一鼓作气,杀进武川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路上再布防阻碍尔朱世隆的援兵,夺了武川后,再剿杀尔朱世隆部,到时候他们就无凭无首,我柔然的后续部队也要开来,如此,大事可成。” 阿那瑰点头称是,他不敢有那么多猜测,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洗清自己在弥偶可汗心中的嫌疑,消除自己在他心中的不安。正要出门去,就听到外头喊声震天,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奔忙出去,在高台上只见武川城门洞开,柔然大营的前头,贺拔岳亲自指挥两只万人队在操练,柔然士兵也是一脸紧张,弥偶见此,长叹一声,神色更是莫可名状,心中百感交集。这近在咫尺的武川是再也没有希望攻下了。 他如何知道,白羊沟本就是僻静所在,易守难攻,尔朱世隆趁夜带走的不过是不过是区区两千多人的本部,以及武川剩余的马匹旗帜,他在沟外设下埋伏,只要有人靠近一律格杀,故意放走的那个探子,胆子也快吓没,沟里不过是军马来回奔驰而已,他只需要骗过探子就可以。只要有活着的探子回去,目的就达到。 义军本是普通百姓,打仗就是为了要吃饱饭,跟谁都是干,自从主帅被擒,众人群龙无首,李虎和宇文黑獭在义军中素有威名,两人亲自招降,当时就很多人愿意跟着他们,义军见宇文黑獭和李虎对贺拔岳又是恭恭敬敬佩服的不得了,见他战场上惊人一箭,早就对他膜拜的不行,贺拔岳一声令下,两万多人换下镇兵的衣服,被贺拔岳带出来操练,贺拔岳也是胆子极大,兵行险招,没料到一下子镇住了柔然。只剩弥偶和阿那瑰惘然长叹。 驱虎逐狼 01 待到午时刚过,只听到柔然后方马蹄声阵阵,领先一人,长得极为高大,头戴羽冠,面容白净,几缕长须梳理的整齐,此人年约三十五六,谈不上英武,倒是有几分儒雅之气,后面不过才跟着四人,一人面目凶悍,脸上布满伤疤,一脸虬髯,甚是威武,另一人样貌和贺拔岳倒有几分相似,身材消瘦,也是浓眉大眼,肩背一长马刀,甚是精干。紧接其后的一人浓眉慈目,身材臃肿,也是几人中年纪最长。最后一个,样子十七八岁左右,十分清瘦,骑在马上,说不出的笨拙。几人虽是满脸尘土神态之中却没有多大的疲惫。 弥偶可汗和阿那瑰远远看见,阿那瑰识得领头那人,轻轻说道:“大汗,领头的就是契胡族酋长尔朱荣”。弥偶可汗虽听说此人,但从来没有见过,以为他是一赳赳武夫,没料到却是这模样。说道:“这人这几年名头虽响,也不过是这般摸样。”他心中对他相当的不以为然。他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色,慢慢又有点发呆,等尔朱荣几人从柔然阵前经过时又转成大惊,阿那瑰瞧在眼中,也不敢吭声。弥偶可汗自言自语道:“如此英雄,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有这样的人物统兵打仗,难怪我们柔然雄鹰飞不过武川”。 阿那瑰心下默认,他和尔朱荣交手数次,败多胜少,知道这人极不好惹,打仗从来不按章法,但结果往往会取得胜利。感叹道:“大魏边镇,这些领兵的镇酋中,唯有此人不容易击败,其他人,不过是小儿罢了。如今既然魏太后有求与我们,大汗若是有心,不如和此人打交道,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若说破六韩是地上猛虎,此人就是天上鹰”。说完他意味深长看这远去的尔朱荣,弥偶可汗听懂他说话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他到底是雄鹰还是麻雀,我看了自然就知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后头差人去,就说我要见他,到时候他若是来了,我要他让出武川来,一试就知道他的底细来”。阿那瑰点点头。 尔朱荣几人来到城下,贺拔岳远远看见他们几人,早就飞身过来,臣服马下,欣喜道:“恭迎大统领”。几人正在两军军前,浑然没有将这几万柔然士卒放在眼中。尔朱荣哈哈大笑,下马牵着贺拔岳的手笑道:“才几日不见三郎,没有料到你竟然有那么大能耐,击溃卫可孤,不错,真不愧为我尔朱荣最欣赏的人。”众降卒早就听说过他威名,见贺拔岳等人跪倒,齐刷刷一大片人跪地高喊大统领,声势震天。 尔朱荣哈哈大笑,一把拉起贺拔岳,朗声笑道:“你跟着我,还需要这个屁样的客套,贺拔三郎什么时侯学会这狗屁东西呢,都起来吧,大家都是自己人,讲究不了那么多的规矩”。 贺拔岳一起来,后面四随从中一人一把抱住他,贺拔岳欣喜道:“二哥”。说完眼泪不自然的流了下来,来人正是贺拔胜,兄弟二人经此一役,原本没有考虑有那么多凶险,才几天不见,贺拔岳已经是瘦了一大圈。如今重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尔朱荣见此哈哈大笑,说道:“自古男儿眼泪是黄金,我贺拔三郎的眼泪比黄金还珍贵,你们有几人见过他流眼泪没有”,说罢又是哈哈大笑,转过头对后面的人说道:“侯瘤子,你好好看看,让你敬服的人长得是什么样的,我说他年纪比你还小,你他奶奶的还不信”。 只见那人走路一瘸一拐,行走极不方便,原是脚上长的瘤子,他走到跟前一把抓住贺拔岳的手笑道:“大统领说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半老头子,心想,哪有那么年轻的小伙子能守城啊,毛孩子办事总不大牢靠,比如我就是,贺拔岳兄弟,我叫侯景,原怀朔功曹,半年前卫可孤他奶奶的攻打怀朔时,哥哥没有守住啊,只得归降了他,这次破六韩和大统领在朔方大战,就一役把他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我在想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我不跟着他我跟着谁呢,所以我就直接找了机会过来了,大统领听说我当年只守了一天的城,就让卫可孤给攻破了,就说武川有一个更厉害的少年英雄,已经守了两天,愣是没有让卫可孤前进一步,我听的不信,央求大统领过来才得遇见兄弟你,如今眼见为实,你比哥哥要厉害的多啊!我当年是没防住卫可孤,你今天是直接把他给击溃,做哥哥的虚长你几岁,对你实在是佩服的不得了”。他说话极为真诚,贺拔岳对他此举既高兴又惊讶,讪讪说道:“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大统领要我看好此城,我必须得看好它,大统领交代的不能落入贼手,自然不能让贼人有所趁,再说这里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还有那么多百姓,所以,那个当然要拼死保护了”。 尔朱荣听的哈哈大笑,后面长者说道:“好一个拼死保护,这一役,贺拔三郎如此功劳,放眼整个局势,也称得上震动天下,却毫不居功,难得难得。”贺拔岳见到他,赶紧行礼,喊了声“拓拔大人,要不是大人及时援手,三郎哪能等到各位前来,说到底还是大人的功劳大”。来人正是元天穆,乃是大魏皇族,虽说大魏自孝文帝羡慕中原文化迁都洛阳,改拓跋氏为元氏,不过到他这一代早就跟皇室中心关系不大,否则也不会在这紧靠柔然的并州做一名太守,他是鲜卑皇族,不愿用元姓,众人知道,都喊他拓拔大人。元天穆和尔朱荣感情深厚,两人又是歃血为盟的兄弟,此次得知武川遭柔然和义军偷袭,若不是他带来人马,光凭尔朱兆带来的两千多人怎么能击溃卫可孤,震慑柔然的阿那瑰呢。 驱虎逐狼 02 元天穆摆摆手,微微笑道:“武川要是失利,并州自然就保不住,你我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只不过让你打头阵,所以说啊,保你就是保我自己,我们一家不分你我”。 尔朱荣听着,笑着说道:“是啊,我和天穆大人本就一家,还分个屁的你和我,好了,也都别光站在这里,今天大家都累了,大伙都进城去”。 看着一行人入城,弥偶可汗心有所动,似乎是自言自语道:“难道尔朱荣就这么几个人回来?昨晚攻破卫可孤的并不是他自己?不知道他自己的本部兵马在哪里?”。阿那瑰不知道怎么去回复他,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是多余,尔朱荣已经回来,就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进城,他们现在又能怎样。 尔朱荣刚一进城,迎面一人,一袭红衣一下子扑在他怀里,口中喊了声:“阿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看到她哭,尔朱荣声音也不禁哆嗦起来:“红莹,好孩子不哭,阿爹不是回来了吗?”红莹哪管那些,半天过后才平复过来,见众人盯着自己,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尔朱荣笑着问道:“好孩子,贼人攻城时,你怕不怕?”红莹说道:“我没有怕,因为,因为”她看了看贺拔岳,忽然说道“因为我是尔朱荣的女儿,所以不害怕”。这句话一下子就恭维到尔朱荣心坎里,他听的大笑,说道:“那里是因为我啊,我和你,相距几十里地,一时半会儿也抽身不得,好孩子,你不知道我当时心有多焦急,幸亏是,有贺拔岳在此,有他在你有什么好怕的?”。说罢哈哈大笑,一手牵着红莹,一手牵着贺拔岳向统领府走去,也不管红莹在那羞在当场,红莹朝贺拔岳偷偷望去,见他深情看着自己,心中一甜,一张俏脸更是羞得通红,脸上泪痕犹在,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贺拔岳看见了心中一荡。 统领府已是一片狼藉,只剩余一堆断壁残垣在那,一些地方,还有一些明火出来,尔朱荣呆立半天,不由得有些伤心,见尔朱英娥在那指挥士卒在那收拾,招了招手,尔朱英娥见自己阿爹回来,明显不如红莹那么兴奋,只是快步过来,行了一礼问道:“阿爹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来接你”,尔朱荣说道:“就刚刚”。见她面容憔悴,身上血迹斑斑,心中一痛,说道:“好孩子,真的辛苦你了”。他见周围民房损毁的不甚严重,知道是英娥所为,说道“你处事极好,非常合我的意,不愧是我尔朱荣的最得意的女儿”。 尔朱英娥说道:“为阿爹分担责任,本就是女儿份内的事情,要不是贺拔将军英勇,众将士拼命,城中百姓同仇敌忾,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女儿做的事情本就是微不足道”。说罢给元天穆行子侄礼,元天穆赶紧将他扶起来。 尔朱荣见统领府成这个样子,淡淡说道:“英娥,你也不用辛苦去收拾了,就让它这个样子吧”。 贺拔岳道:“大统领此言差矣,没有统领府,就没有武川城,现在战事稍歇,我自当尽快派人将统领府修复好。”他见到尔朱荣心情不好,这大统领府见证了他这些年来发展,心中当然也有感情,如今他差人把他家拆了,毕竟是大大的不妙,一旁李虎见状知道他心中所想,答道:“回大统领,统领府是小子拆的,你要打也好,要罚也罢,只要你不要怪贺拔将军,小子都认”。说罢单膝跪在地上听后尔朱荣发落。 尔朱荣哈哈笑答:“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小子,我怎么会去罚你们?”。他也不顾别人,一屁股坐在旁边地上青石板上说道:“此次守卫武川,我听说有些人特别的不错,有个叫李虎的,单人破了柔然人的投石车,他奶奶的,那是何等的厉害,李虎呢,是不是你这小子?”。 李虎跪在地上,脸上不无得意,说道:“回大人,认罚的小子就是”。 尔朱荣一把把他拉起,说道:“好小子,不错,名字带虎,确实是一名虎将,你既然那么大能耐,拆统领府这么小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说完这句自己都乐了起来,说道:“拆了一个统领府算什么,保住一座城才是大功,孰轻孰重,自然就出来了”。众人听他说的有理,不禁点头称是。尔朱荣继续说道:“不过你小子运气好,要是我家最小的小妮子在这里,肯定不会同你善罢甘休,非得要你赔”。 翠萝瞪了李虎一眼,笑着说道:“听到了吧,我那妹妹要是生气了,我阿舅都怕呢”。说完朝他吐了下舌头甚是俏皮。李虎嘿嘿笑着,心知就算是母老虎,我也见不着,怕啥。 尔朱英娥道:“她最好没来。阿爹又不是不知道,打仗有多血腥,云樱胆小,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再说了,幸亏她这次惹阿爹生气了。否则了一同前来,遇到这么危机的状况,只会更让阿爹担心,在阿爹的心中,云樱时最重要的。” 尔朱荣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我手心手背,你这丫头,说的我好像很偏袒云樱一样”。 翠萝扶着红莹没有说话。英娥低低说道:“本来就是”。 尔朱荣没有理睬她,转过头来朝贺拔岳问道,:“擒住卫可孤的儿郎在那,我倒看看,是何等英雄”。贺拔岳应了一声,差人前去将黑獭请来。 等了片刻只见走来一黑大汉,五短身材,其貌不扬,走路虎虎生威,黑獭见过诸人,给尔朱荣行了一礼,便退守在角落边,尔朱荣站起来看了一会,赞道:“卫可孤这老儿能败,并不是他不厉害,而是我这里有更厉害的”。 侯景看见此人欣喜道:“黑獭兄弟,原来你在这里,你没有死实在是太好”。 驱虎逐狼 03 黑獭见到是他,瓮声瓮气,说了一声,“侯大哥好,见过候大哥”,便没有了下文。 尔朱荣奇道:“你俩认识”? 侯景咧嘴笑道:“大统领是否记得,当初我加入过来时我说过,要是宇文父子三英在的话,朔方就不会那么容易攻打,当初在怀朔时卫可孤老儿要杀宇文父子,我等看不过眼,心知此老贼不放心我们怀朔这些边镇降兵,迟早会把我们这些人收拾完,当时想到去救宇文父子,却不料此老贼不知从哪里得到风声,将我们调离去攻打怀荒镇,后来怀朔几经易手,等我们再回去时已是物是人非,我还以为宇文父子早已不在人世,没料到在这里碰到故人”。他拉着黑獭极是亲热,眼神中没有半分亲热之情,反而在闪烁躲避什么,众人一帮大老粗那看的出这个来,红莹和翠萝心细,觉得有点奇怪,但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旁边还有一人,也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侯景和黑獭亲热的有些过头。 尔朱荣笑着说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卫可孤这老小子恐怕自己没想到,擒住他的人就是他要杀的人,天意如此,也由不得他了。”他扶着黑獭的肩膀说道:“好小子真有种,后生可畏啊。候瘤子喊你黑塔,嗯,黑塔,黑色的佛塔,确实如黑塔般,一身阳刚之气。” 黑獭说道:“大统领意会错了,咱出世时,如同狡狸一般,全身乌黑发亮,身体自幼多病,家里人才取了这个名字,是水獭的那个獭。就用这个名字,容易养活些”。 尔朱荣上下打量了番,笑道:“如此英雄,怎能用这个名字,以后你要是建功立业,用这个名字,狡狸狗儿,不好听。”众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黑獭只是搓搓手,嘿嘿笑着不说话。 尔朱荣说道:“这次你是谁随贺拔三郎回的武川,柔然和义军这么多人围城,武川危矣,要不是你生擒卫可孤,战事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结束,俗话说,否极泰来。你是个有大富贵的命,你以后就叫宇文泰,怎样,当前先委屈委屈你,跟在贺拔三郎身边做一名偏将就是,以后会有你更大的战场等着你去”。 黑獭一听,喜不自胜,恭恭敬敬跪倒在地,给尔朱荣磕头道:“黑獭多谢大统领赐名,宇文泰感激大统领恩德,誓当追随大统领,开创更大功业”。当他生擒卫可孤时全无现在这般心情,当时是愤怒是为报仇,如今战事结束,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只觉的前途展现出一丝光明,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光明。 尔朱荣站起来,正色道:“如今四海大乱群雄并起,内有义军,外有柔然,大魏现在是内忧外患之中,男儿须得为国分忧建功立业,不枉这堂堂七尺之躯,上对得起天地祖宗,下护得住一方安宁。不然,白来这世上一遭。如今破六韩主力被我们打退,相信不久还会有更大战事,我只希望你们整装待发,在以后的战场上能建不世功勋,你们这帮小子,都要好好努力才行”。 他说完此话,众人听的热血澎湃,见众人看着自己,等他继续说话时候,尔朱荣笑着说道:“没有其他了,能说的就这么多,行了,他奶奶的连续骑马四个时辰,饿了赶紧弄点吃的过来”。 不久,亲兵送来饭菜,众人找到一个干净的场所,宇文泰一看,送来的吃的和外头士卒毫无两样,心中不由的暗暗佩服,以前在怀朔的时候,只要你是稍微大一点的官,就和底下士兵吃的不一样,后来投身义军中去,原本是想重新来过,结果做法和做派,跟怀朔镇兵毫无二样,如今在这里,见众人不讲究,看其他几人面上毫无讶色,知道尔朱荣根本就是不拘细节的人,难怪此人能结集一批人死心塌地跟着他。 尔朱荣抬眼一看,瞅了瞅,好像少了几人,吼了两嗓子“尔朱兆和世隆呢?”。 尔朱英娥说道:“三叔驻守在白羊沟,大哥刚刚见你回来,可能是怕你说他吧!这会儿工夫,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了”。 尔朱荣骂道:“他奶奶腿,每次见到老子就躲,他奶奶的,他以为躲得过初一就能躲过十五,去把他们招来”。 等到众人吃完饭喝完了茶水,只见世隆先生满头汗珠子过来,他人本来就胖,顶着烈日,骑着马,急急忙忙赶着过来,虽说武川镇兵中排行老二,只要尔朱荣要他过来,不管他手头有什么紧要事情,他也会立马放在一旁,着急上火般赶过来。尔朱荣看着他满脸欢笑,一把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就看到尔朱兆躲在一旁,笑着说道:“我们可没有等你们呢!先吃完饭,你这臭小子,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能抓得到你,想收拾你也不着急,也得等到吃饭后”。 只见尔朱兆一脸的苦样,贺拔岳等追随尔朱荣很久的人知道他待会会吃到的苦头,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众人尽量不瞧他,个个一本正经的在那装模作样,尔朱兆见众人神情怪怪的,心头大叫倒霉。 众人四散坐开,元天穆抬眼看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坐到角落旁,似是生怕他没有落座,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自己身边来,那少年笑了笑,起身坐到元天穆边上,两人低声不知在说什么,似乎元天穆对那少年甚是恭敬,尔朱荣在旁看见,只是眯眯着笑,并没有插话。 尔朱荣说道:“此次武川得以保守,万宁是表现的不错,不管怎么说,你就用那么点人击垮卫可孤部的确算你一大功,你拓拔世叔这次来,会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的封赏自然会有。你有勇有胆子,确实不愧为我军中第一猛将”。 尔朱兆听他如此夸耀自己,心中不安的心稍稍定服。扯开嘴说道:“阿爹是不知道,卫可孤带出来的人,是他妈的厉害,要不是三大爷奇招,这老儿还真不好对付。还好,阿爹交代的事情还算完成的很好”。 驱虎逐狼 04 岂料尔朱荣接着说道:“他奶奶的,这点功劳你也吹”。他一说这话,旁边几人发出笑声来,尔朱兆斜眼一看,尔朱英娥和红莹抿着嘴,笑声是世隆先生的嘴巴上发出来的,料想他们几人就想看自己笑话,尔朱荣接着说道:“你他奶奶的把我交代的当耳旁风,让你单刀直插,速速回救贺拔三郎,你奶奶的寻那些小蟊贼的开心,让你不可恋战不可恋战,你方向都差点跑偏了,让你一天赶到,你偏偏第二天赶到,他奶奶的,把我说的话全部当儿戏,你奶奶的不知道军情紧急,路上不能有耽搁,你奶奶的,你还给老子耽搁一天,若不是贺拔岳和宇文泰李虎等人的功劳,有你小子现在好炫耀的东西吗,净给老子找事,成事不足啊!”。 尔朱兆嗫嚅说道:“现在我们城也在,大伙儿都没事,不是好好的吗”。 尔朱荣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敢顶嘴?你吃完了没有”。尔朱兆见众人看着自己,显然大家不是看他吃没有吃完饭,回答道:“还有一点”。 尔朱荣大手一挥,几名亲兵过来,尔朱荣说道:“没吃完也好,来呀,请家法,杖责二十,免得吃饱了他奶奶的又不长记性”。几名兵士将他押下,按倒在尔朱荣刚刚坐的青石板上,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暴捶。宇文泰挨得近,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不禁目瞪口呆,二十下板子很快抽完,见尔朱兆没动,问道:“万宁将军没事吧”。说完伸出手来,准备将尔朱兆拉起。 翠萝在旁边,轻声嘀咕道,“没事,我大哥经常这样,对于这些,他打了都没感觉了”。 尔朱兆伸过手去,道了声多谢,低低说道:“这是我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了,没事”。宇文泰,将他提了起来。众人见他惫懒样子,丝毫没有看到任何不爽,似乎跟没有挨过打一样,众人看到尔朱荣惩罚他的做法,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尔朱荣说道:“这次打你你别不服气,不是你三叔来的及时,你肯定耽误了军机,贺拔三郎要是不能支撑那么久,只要武川城破,在座的中间有一半人都会被你害死,你想过后果没有,武川城破,我们的大本营就丢失了,城中百姓肯定遭罪,我们作为败军,肯定会得到朝廷惩罚,说的难听一点,我的人头都可能不保,你考虑这些后果没有”。他说的甚是严肃,浑然不同刚才的嬉笑怒骂,尔朱兆听的头上的汗珠子一层层冒了出来,他刚才很是老大不服气,听的现在是胆战心惊,自己脑子简单,哪考虑这么多,只知道自己一意孤行,却不想后果有这么严重。 尔朱荣叹道:“我本来把你当一奇兵,用到最关键的地方,我知道你有本事,知道你有攻破卫可孤防御的能力,谁知最后差点误事,若不是拓拔大叔的子侄机灵,算的出你要捅娄子,提前让你三叔过去支援你,天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哪样?今天只打你二十板子,让你长一个教训,以后别犯就行,你要知道,这次挨打比起以往要少得多,你要谢,就得谢谢他。” 尔朱兆一瘸一拐走到元天穆面前,元天穆笑笑,正要说安慰他的话,却见他掉转头走到尔朱世隆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几个头,把他晾在一旁,弄得元天穆干咳几声,甚是尴尬。世隆先生心知错了,笑着说道:“你要感谢的是拓拔大人。若不是他,我们怎么成事,没有拓拔大人的两千铁骑,我们也无法最终摧垮卫可孤,再说这一次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所有的计谋,对策都不是我所制定的,你要谢我,可就真的谢错了人”。 众人听的心中疑惑,尔朱世隆可是武川镇兵中最聪明的人,如果他说尔朱兆打仗不行,估计尔朱兆不会反对,但如果他说这战事的点子不是他想的,估计没有几个人相信的。 见尔朱兆疑惑,便把他朝元天穆处推了一把,尔朱兆满脑子浆糊,那里想得出那里不对,走到元天穆处,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元天穆也不客气,待他给自己磕完头后,拉着他笑道:“贤侄有礼,你这么大的功劳?我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说完扶着尔朱兆的手,哈哈大笑。 尔朱兆心下得意,却不敢在尔朱荣面前放肆,忍着屁股的痛,就往自己位子走去,此时饭席早就撤去,每人身边只放了一盏茶,尔朱兆打也打完了,拜也拜完了,心想现在总没有事情了吧,只觉得喉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擦擦嘴,见尔朱荣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结结巴巴问道:“阿爹,还有什么没有做对的地方吗?” 尔朱荣缓缓说道:“我现在不但发觉你头脑简单,而且耳朵现在也不好使了,我刚刚还说了一个重要的人,你到现在都没有去感谢。” 尔朱兆一脸疑惑,细细想着尔朱荣说的话,忽然看见元天穆身边不起眼的少年,恍然大悟,三两步走过去后,扭过头看了尔朱荣一眼,恰好尔朱荣对他投以赞许,心知就是此人定是元天穆侄子,若不是他提醒尔朱世隆,自己肯定会误事,那么这次奇袭的出谋划策的人,也应该是他,心下不再犹豫,就地跪倒。 除了尔朱荣,元天穆和尔朱世隆外,其他人大惊,谁也没有料到,这个貌不惊人,在饭桌上可有可无的少年,居然是尔朱荣口中最机灵的那个人。 那只见那少年一把扶住尔朱兆,轻声说道:“将军大礼,小子不能承受,我只不过是坐在屋子里耍嘴皮子而已,又不是像诸位将军一样在阵前浴血拼杀,动脑子容易,上阵的才是千难万难。万宁将军在前方战斗,总会有出纰漏的地方,不过有此大捷,是诸位将军的功劳,我做的事情才是微不足道”。他说话声音很轻,吐字倒是很清晰,不似尔朱兆等人,粗喉咙大嗓门,尔朱兆看他替他说话,打心眼里对这少年有好感。说道:“兄弟高义,做哥哥的打心底感激你”。 驱虎逐狼 05 那少年举起手中茶水说道:“将军不用客气,我只不过是帮了一个小忙,在下洛阳柳青,是拓拔大人故人之子,见过各位将军。” 尔朱荣叹道:“昔年曹孟德时说过,良将如鹰犬,谋士才是牵绳子的那个人,今天看来此话的确不错,只有运筹帷幄之中,方能决胜千里。柳青虽说年弱,谋略不是我等武夫可以比的,还是年轻人多读书才有用。要建立功勋,脑子好用才好。”他虽说是契胡大酋长,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众人听的点点头,尔朱兆嘿嘿笑着,心想,要读那么多书干嘛只要会打仗就行,阿爹自己还不是不读书吗?不是一样打仗打的挺好的,自己不读书却叫别人读书,也只有他想的出来。 尔朱世隆笑着说道:“如今武川保住了,怀朔暂时打退了破六韩,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争端,后面会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再以后的事情后面再说,免得头痛”。 柳青看着他,轻轻说道:“世隆先生大不可沾沾自喜,如今只不过是打垮卫可孤一部而已,义军兵力虽足,毕竟战斗力不高,又是乌合之众,宇文将军的奇袭破坏了他们军需供应后,其斗志大减,柔然和义军面和心不和,所以我们才能从中间渔利,贺拔将军坚守城池,宇文将军独擒主帅,万宁将军铁骑强攻,几味猛药下去,他们不得不降,只不过如今义军归我们收编,不知道大统领如何处置主帅卫可孤和不肯归降的士卒。” 柳青盯着他的眼睛,他现在问的确实是道难题,元天穆说道:“自古降卒,无不是交给地方法办,轻者徒,重者问罪,首恶交由中央处死,以儆效尤。”他是并州刺史,武川这次不肯降服的上万士卒中,大部分要交到他那里去的,想到这里他也是伤脑筋。 柳青没有理会他,静静的看着尔朱荣,尔朱荣沉默半天说道:“现在不论把这些降卒交到那里,估计最后结局都不会好,干脆,他奶奶的,原地解算,他们该做什么去就做什么去,哪怕是我今天放,明天又回来收拾我,他奶奶的我也认”。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哪门子的解决之道。柳青没有说话,想了想问道:“卫可孤呢?你怎么处理”。尔朱荣道:“他奶奶的,他虽是主帅,也不过是一名降卒,决定他命运的不是我,”。他走到宇文泰面前说道:“这次你来处理,他是你的手下败将,又是你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么处置卫可孤全凭你自己安排。你杀了他也好,是活剐了他,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们都不会插手”。说罢,他手一挥,身边亲兵过来,他吩咐了一下,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卫可孤被押了上来,老远就听到他破口大骂,尔朱荣见他五花大绑,皱了皱眉头,示意手下人给他松绑。 卫可孤没料到他会这样,反而没有开骂,沉声说道:“我既然落入你手,尔朱老贼,无论什么处置,悉听尊便。”说完他头昂起来,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尔朱荣说道:“你如今为我所获,当然任凭我处理,只不过,你和宇文将军有杀父之仇,不报者枉为人子。要处置也是他来处置。你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说完他将手中短刀递给宇文泰。 宇文泰接过短刀,眼中血红,一步步走向卫可孤。 卫可孤见他如此,说道:“由你来结果我,倒也不失公允,只不过有句话我想告诉你,当年有人告诉真王天子,你们父子只不过是假投降混进义军而已,一家都是魏庭安插在义军中的眼线,虽说当时我不太相信,但形势使然由不得我不信,不杀你父子,你们迟早会自动打开城门,如今你跟着尔朱老贼,难道不就是明证。” 宇文泰说道:“我本良家子,原本是想参加义军过上好日子,岂料你们也是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枉杀我父兄,难道我们就该死。如此深仇,以我一人之力,当然不能报,贺拔岳将军对我有救命大恩,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是他给的,也是大统领给的,我自然任他驱驰,大统领不同于你,用人不疑,你为我所擒,非天意,而是你自己暴躁,骄兵的必有结果。如今,我也好去取你性命,祭告我父兄在天之灵”。 卫可孤也是一条汉子,神态自若,坐在一张椅子上头双眼合上。似乎根本没有将眼前尖刀放在心上。他注定是死,现在死到临头反而安宁。 宇文泰一刀刺下,只觉得一只手托住他刺下的手,动作不由得一缓,尖刀没能刺的下,转过头来,不是别人,却是柳青。心下不知他为何如此。问道:“柳公子,待我杀了此贼,然后再听从公子训示。” 柳青道:“宇文将军,不是我想阻止你杀他,只不过留着他的命,放他一回可能还要好一些。”他心知宇文泰肯定要问他缘由,说完他直直盯着他,不在说话。 宇文泰道:“论公,他是义军高级将领,罪论当诛,论私,此贼和我不共戴天,于公于私我都会要杀了此贼。” 柳青说道:“于公于私你都是对的,不过,宇文将军我若是你眼光不该那么短浅。” 宇文泰道:“此话怎么讲”。 柳青道:“卫可孤一是义军高级将领,威望素高,若是将他杀了,只能图一时之快。死了一个卫可孤,只会有更多的卫可孤冒出来。义军本和你一样都是良家子,只是过不下去才被逼上那条路,有谁愿意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好好的非得厮杀。第二,现在连年征战,只怕各位以后会同义军有更多的交手,胜负兵家事未期,你放了对手一条生路,其实也是给你一条生路。第三,他既然败于你手,自然不用担心下一次交手,只不过,恐怕卫可孤在破六韩心中地位就没有那么高了,当年杀你父兄,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大统领能宽恕这一万多流民,你怎么就宽恕不了他。要成大统领那样的英雄,岂是简单的快意恩仇。能包羞忍辱方为男儿。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只会一辈子困在里头。” 驱虎逐狼 06 他说完将托住宇文泰的手放下,宇文泰呆立了半晌,想起自己刚加入卫可孤部时,就得到重用,父子三人都是偏将,名噪一时,卫可孤当时也确实对他不错,心中五味杂陈,手中短刀叮的一声,跌落在地,黯然道:“卫可孤,非我不想杀你,只不过柳公子所说确实有道理。不过你得注意,下次我们交手,落在我手上,我宇文泰绝不会放你老儿活着离开。” 卫可孤本抱有必死之心,却不料半路被人救下,对方不过是一年轻人,见识却不一般,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拱手对柳青说道:“卫老儿老命本该绝与宇文黑獭之手,公子虽说的宇文黑獭放我这一次,然则,也不过是考虑利弊得失而已,你算的不错,死了我一个,自然也有别人起来,这天下一乱,不是我们这些人单纯的想造反,他们拓拔家何德何能,忝居高位,如今老妇人牝鸡司晨,官场黑暗,朝中再无正直大臣,他们那些人有几人看到下面是怎么过的,公子有仁爱之心,何不加入我义军,等真王天子夺得大宝,封侯指日可待。” 柳青没有料到他反过来要他加入,哑然笑道:“江山动荡,你我不是一路人,不会走到一块。只不过你已败,何必在此大言不惭,朝廷混乱,自然有人拨乱反正,用不了你我操心,只不过你要记住宇文将军的话,我们不会给你机会。” 卫可孤笑了笑,转过身来看着宇文泰,忽然跪下去给他叩拜,宇文泰看不懂他,卫可孤叩了三个头来说道:“宇文将军,你以德报怨,卫老儿佩服,若是以后战场相见,卫某绝不会再败于你,更不会手下留情你虽放过我,我自不会放过你”。 他看着尔朱荣道:“尔朱荣,你我虽是两个阵营,不过卫某佩服你胆色,若非你我是敌非友,我倒是想结交与你,你和我家天子一样,胆识过人,下次你可要记住,你遇到的对手可定不会是我,遇到我家天子,你可得小心了。你虽是一介武夫,用人,卫某佩服,这次你使用的计策不会出自尔朱世隆这个庸夫身上,恐怕是出自这位公子,否则也不会让我轻易上当,如今战场上的事,战场上见分晓,你虽说是如虎添翼,只不过是我们义军多了一个劲敌”。 尔朱荣笑道:“要不卫将军也加入过来,我们这边的大门始终敞开,在我们这边,地位不会比破六韩要低”。 卫可孤傲然道:“我从来没考虑过地位,没考虑个人得失,真王天子才是真正为百姓考虑,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加入,对卫某有知遇之恩,自古壮士不移志,贞洁女子不改嫁,你我还是战场见面的要好”。 尔朱荣哈哈笑道:“这个好说”。 卫可孤拱拱手,正准备离开,眼光回到柳青身上,忽然问道:“公子大德,卫某谨记,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柳青见他脸上特殊的刺身,想起什么,说道:“洛阳柳青”。 卫可孤喃喃道:“洛阳,洛阳”。他似乎想起什么,盯着他看看,又摇摇头,良久自言自语道:“当年我在洛阳之时,遇到一个人,你特别像他,只不过那一人,早已去世多时,可惜了可惜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出去,门外士兵任由他离去。 等他走远了,柳青说道:“如今卫可孤和义军事情已经结束,宇文泰将军不必伤心,义军本就是这边防六镇的流民,只因吃不饱饭才会为破六韩所用,如果光靠武力解决,一味的绞杀,只怕越来越多,更不知道那天能解决完,大统领恩威并施,才会招徕更多的有识之士,像宇文将军,贺拔将军,无不是来自于义军,大家就是大魏中兴的良臣。无论是外御强敌,还是内整朝纲,都是用人之际。这些年,朝廷只靠武力,结果是这些义军殊死相拼,鹬蚌相争,最后弄得柔然得利,大统领若是反其道行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人心所向,只不过是求得有一方安宁土地,早日结束这厮杀,有几个人不想过太平日子?不过,投降的义军,不能就地解算,否则还会出乱子,如今河北山西河南等地,已经是千里无人烟,哀鸿遍野,须得将这些愿意放下武器,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腾挪位置,给其田地,好好生计就是,换个地方,给他们一个活路,他们就不会去造反。当年曹操在时,这是利用降卒屯田开荒,为后世的基业,和司马氏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说完,他看着众人,听到最后,尔朱荣的眼中发出明亮的光来,柳青的话,最终打动了他。 众人听的心下默然,尔朱英娥心中暗暗心惊,柳青不过十七左右,年纪比自己还幼,见识是超过这里所有的人,她也曾想过解算这些降兵,原因就是这么庞大的人口,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经柳青这么一说,不由得豁然开朗,柳青这办法应该是解决这些义军最好的办法。她抬眼四顾,见众人点头不语,想是赞同和认可这个方法,红莹在旁边偷偷和翠萝说了句,“他心肠真的好善良,这个提议救了好多人”,翠萝说道:“是啊,哪像尔朱兆哥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读书多的人见识就不一样,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尔朱兆瞪了他一眼,见翠萝对他做个鬼脸,冲着他说道:“你别不服气,你本来就是这样,还是怕别人说一样”。 尔朱荣说道:“青儿确实看的远,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么多,想到过这么远,还是你的眼光远多了,能看得出将来,我刚才说全部放了他们,只不过是我也想不到有特别好的方式,误打误撞,提出这一说法罢了,如今听你所言,顿时茅塞顿开,你们以后记住,攻心为上,遇到类似的情况,就按今天的去做就行了,哪怕是他们以后给我们继续作对,也不用太怕他们,晾他们翻不出风浪,不就是一些义军作乱吗,只要敢惹老子,老子都会把他们打趴”。 驱虎逐狼 07 柳青摇摇头道:“现在不是谈论和义军交战时候,目前真正最有战力的最直接的威胁才是柔然铁骑。他们主力尚存,虽说名义上是配合我们打击义军,但是实际上一直觊觎这边关重镇,若非我们不是把义军打垮,将柔然震慑住,我们现在恐怕早就被其吞没。如今的形势,我们只不过是把狼关起来了,猛虎还在身旁,怎么对付他们才是当务之急,现在将不肯归顺的义军释放,估计还要会出乱子,如今柔然在一旁采取观望的态势,他在揣摩我们的态度,对付柔然人,要有一个长期的打算,一要不能伤他们面子,二要伤了他们的实力,三要让他们为我们所能用才行。对付他们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一个长期的准备,其实大统领没有赶回来之前,他们当时坐山观虎斗,享渔人之利,其实这一招挺好使的,他们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 他说完这些,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他们那里考虑这么多,当时只考虑到柔然人和他们一心灭掉卫可孤,虽说明知柔然野心不减,自己做好防范就可以。至于反过来在柔然身上动手,众人是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尔朱荣道:“青儿说的极有道理,只不过我们自己边防不稳,对付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况且对他们还不得伤面子,太难”。 柳青说道:“这就要看我们自己怎么做了,其实,贺拔将军守住武川,万宁将军击垮卫可孤,世隆三叔在白羊沟的疑阵,以及我们摆在城门的降兵就是针对柔然,是大家心理上采取了一种守势,自己没有觉得而已,其实我们这样做,看起来是求自保,实质上,就我们这一点点兵力,柔然人根本没放在眼里,柔然多疑,他们只不过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贪得无厌,既想贪图便宜,又想自己不受损失,此心态正好可以让我们布局,只要主动权在我方手中,时机就被我们掌握,我们只需安安静静的等侯,自然他们就会按捺不住,只要他们登门,自然就有所求,只要有求于我们,机会总是会有的,如此棋局已活”。 他话刚说完,就看外头一名亲兵急匆匆而来,说道:“启禀大统领,柔然大汗的使者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众人互相对望一眼,柳青轻轻说道:“鱼儿咬钩了”。说完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大家此刻心情差不多,既然他分析那么透彻,自然有更厉害的后招。 柳青见众人望着自己,笑着说道:“既然有使者求见大统领,大统领去见了就是,柔然可汗有要是相商的话,尽管去就是,这个关头,和他们还是结盟的关系,自然他们不会撕破脸,既然要请你过去,他无非会提出的一些条件,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在桌子上得到,我猜想的话,他们一定会要我们让出武川,这个结果,不是大统领能左右的,大统领只能接受就是。有些东西现在还说不清楚,需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现在是盟友,扫了人家的面子毕竟大太好,边关烽火还是需要用得上他们的,我们自己的朝廷现在放柔然人进来,明知道他们狼子野心,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给不了他们的好处,他们能善罢甘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悲凉又是非常无奈。众人听的也是心惊。 元天穆说道:“自从清河王在世时,多为底下百姓考虑,为官正直,为人清廉,深得百姓爱戴,名望极高,岂料得罪刘腾元叉一党,遭陷害冤杀后,这这五年来,朝堂上再也无人敢仗义执言,如今朝政昏聩,太后又宠幸奸佞,元叉一党又是只手遮天,有正直的大臣或囚或免,地方更是一团糟,弄得民怨四起,朝廷几十万大军居然打不过这些义军,说出来也是丢人。元叉一党除了弄权,对戡平内乱毫无建树,反倒白白冤死那么多的大魏子弟,这帮人只想着自己的高官厚禄,哪里替底下人想了一丁点,为保全自己,鼓动太后和柔然交好,说什么,柔然本和我大魏本属拓拔一族,如今内贼动乱,柔然只不过是穷亲戚,给点好处自然会帮我大魏的忙对付这些流贼,我朝地大物博,有的是宝贝银两,给穷亲戚可以,要是让这帮狗奴才得到的,更会增加他们的气焰,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只能求助柔然,先灭了这帮义军,天下才能安定下来。只要江山在我们手上,还在乎这些小小的财物。”元天穆说话时一直盯着柳青看,只见他面上肌肉不住的跳动,神情很是痛苦,翠萝在他旁边,偷偷看了他一眼,似乎他眼中泛起泪花。 众人听的也是气愤填膺,尔朱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狠狠的咒骂道:“女人就是误事,毫无眼光和见识,他妈的,杀了至亲的王爷,换得天下大乱,他妈的,那么好的人也杀,这天下人不乱吗?” 侯景说道:“清河王爷死的时候,我们六镇的人没有少哭过,一些得到过恩惠的人,脸上都有刺字,誓不忘他昔日之恩。”他说着,举起手来,只见胳膊上,刺了一个图腾标志,和刚刚卫可孤脸上一般无二。他继续说道,:”我们是朝廷的镇兵,当然是不敢在脸上刺字,只能在自己手臂上刺着有,黑獭老弟手上自然也有,我们这些人大本事没有,是非还是分得清的。搞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人,怎么能想得出来这种昏招,请外人戡平内乱,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他妈的,他们都有本事,能高高在上,我觉得他们会比我们聪明。“ 尔朱荣咳嗽了一声,说道:”越扯越远,现在说的是柔然,你都扯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倒是有个地方说对了,不管是朝廷安排我们攻打义军,还是我们要求自保,保护武川,实际上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天穆大哥所说的,朝堂之上奸臣太多,只要有那帮跳梁小丑在,你底下人就算花费再大的力气,也是徒劳无功的“。 尔朱荣听完,喃喃自语道:“如今我们替朝廷东奔西走左右厮杀,在朝廷那帮老爷的眼中只怕比狗还不如,哎,说是为国分忧,实际上取决于那些高官显贵的心情,心情得好有我们的功成名就,一旦战败,只怕也同城外荒草中的枯骨,烂成一堆渣都没有人能记得你”。 元天穆说道:“大统领也不必如此,朝廷现在正是用人的时机,如今怀朔和武川接连大胜,海内震动,太后只会更加倚重大统领,元叉之流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太后,这一点大可放心。”他虽和尔朱荣关系密切,但毕竟是皇族之人,关键时候还是会站在皇家立场给尔朱荣做保证。 驱虎逐狼 08 尔朱荣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只不过”。他看看柳青,眼神很奇怪,欲言又止。过了半晌说道:“须得有人指点,我辈才可以放手一搏,管他娘的柔然还是破六韩,我尔朱荣还不怕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只是朝廷上的奸党,那可是头痛的紧,有那帮人在,大哥如此人物不一样还是被调离洛阳驻守在这”说完他看着元天穆哈哈大笑。 元天穆听了也是默然不语,尔朱荣刚好戳到他的痛处。他一时语塞,怔在那里。 尔朱英娥说道:“我要是你们,那需要那么多顾忌,车道山前必有路才是”。 尔朱荣摆摆手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懂得个屁”。红莹悄声说道,”姐姐本来说的就是事实,阿舅就不愿意听“。 侯景粗声说道:“大小姐说的有理啊,我们这些人,本就来自草莽,快意恩仇,恣意江湖。我们这几个在义军中呆过,自然知道其底细,柔然的样子也摆在那里,不值得一晒。就朝廷上的那些高官我们可躲惹不起,他奶奶的,根本不用那么顾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怎么样都能劈开一条路。” 他说话满口的污言秽语,几女听的,暗皱眉头,倒是这一帮男人,个个沉思当中,侯景说的确实是事实,众人本都来自于草莽,社会地位低下,活在当下,如此动荡的一个时代,要想出人头地,有所作为,哪能瞻前顾后,管他娘的哪方势力,直接面对就是。见众人看自己,尔朱荣却看着柳青,只见他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特别明显的神色,想是陷入沉思当中。 正说话间,只见柔然的使者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国相乌恒,这些年乌恒和尔朱荣打过几回交道,算是熟稔,见到是他,尔朱荣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安达,没想到是你亲自过来的,你来的时候怎么没有通知我呢?”。 乌恒笑道:“我来不就是给你惊喜吗,这次贵我两国交好,我们大汗应魏太后所邀亲征,如今卫可孤部已经在贵部配合下荡平,我们大汗心头甚喜,此举为你我良好开局打下基础,故在大营中摆下宴席,邀请大统领过去,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他说话甚是客套,嘴上虽说惊喜,脸上毫无惊喜的意思,尔朱荣心知肚明,这过去,无非也是一道鸿门宴,他奶奶的,既来之则安之,去就是有什么好怕的。爽朗笑道:“久闻大汗盛名远播,小可也想面见圣颜,那就有劳国相大人了”。 他朝元天穆说道:“诸位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和乌恒大人一起离去面见柔然可汗,青儿,你们继续”。他朝元天穆递了个眼色,元天穆心领神会,装模作样后,一声恭送乌恒国相的赞声中,目送二人远去。一路之上,尔朱荣面有欣喜之色,对乌恒又是极尽恭维巴结,乌恒瞧在眼里,乐在心头,心想此人,也不过是乱世一枭雄罢了,只不过是稍微有一点能耐,比起那些称王称帝的流贼来说还不如。他如此善待自己,恐怕也是和破六韩想的是一样,借柔然抬高自己的身份,然后想向朝廷索要更高的官职。这样的人也不难对付。 见他二人走远,柳青见众人望着自己,心里反而不好意思。元天穆说道:“世侄不必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和大统领商量过,他的意思就是,他不在这里,你拿主意就是,你把下一步做法安排下去,我们这些人做别的不行只会打仗,动脑子的事情就算了,不是那块料”。 柳青见他见如此说话,其他人也在那里点头,心中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这是人服的是尔朱荣,如今大伙向他拿主意,也就不那么客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谈不上什么安排,世隆三叔还是回到白羊沟,你那边是关键,在我们下一步没有完成之前,柔然兵营还在附近,不能有纰漏。你那边动作越大,柔然大汗就越不会掉以轻心。要让他时刻,如芒刺在背”尔朱世隆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白羊沟和武川城互为犄角,将柔然大营狠狠的钳住,弥偶不是无能之辈,当然看得出其中利害。只要自己不走,谅那阿那瑰和弥偶可汗不敢整什么花样出来。他朝众人拱手,辞别之后直奔白杨沟而去。 回头看看宇文泰,贺拔岳,贺拔胜兄弟和侯景四人后,说道:“四位将军由你们负责将新加入我们的武川镇兵那两万人,分成四队,在柔然的四个方位进行操练就是,记住保持距离,不可离得太近,也不能跑得太远,不得让柔然感到威胁。你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四人本就是行伍出身又都出自于义军之中,对这些基本操练得心应手,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李虎见他们都被点走,心中技痒拍着柳青的肩膀问道:“好兄弟,你看我该做什么”。他见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有事做,唯独没有安排到自己。 柳青看看他,说道:“你我年岁差不多,有些活就不给你安排了,你代替万宁将军守护好城池,保持好城门畅通就是”。李虎朝尔朱兆一乐,兴冲冲的去了。 尔朱兆还在回味:“他奶奶的,怎么他说的,和我三大爷说的是一样一样的”。他那里知道尔朱世隆从元天穆那里调兵,其实刚开始想法和他一样,见了义军绞杀干净就是,什么延误军机,耽误救人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都是事先柳青全部给他交代了,他才明白其中厉害,至于他跟尔朱兆他们吩咐的,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照来就是。 见李虎远去,尔朱兆瞪大眼睛看着柳青,粗声文绉绉问道:“柳公子,我呢,我干什么”。 柳青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半晌说道:“你现在屁股还痛吗”。尔朱兆心想这他奶奶的不是废话吗,阿爹打我从来是下重手的,你小子要是挨这些板子,估计早就哀哉了。他肯定不敢说这些话。点头应到:“当然痛了”。 柳青说道:“那不就完了,如今你骑马不得,坐轿不得,走路估计也困难,也只能先好好休息下,缓过来了,才能安排你。没有养好伤,做什么都是枉然”。尔朱兆没有料到他是关心到自己,心中不免感动。给柳青道谢后,不肯要别人搀扶,一瘸一拐的离开,老远听到他的咒骂声:“他奶奶的的,真痛”。 驱虎逐狼 09 元天穆走了过来,拍拍柳青肩膀,说道:“世侄,真有你的,这帮良将素来心比天高,除了他们的大统领,恐怕谁也不服谁,如今他们对你恭恭敬敬,确实是难得。”见尔朱英娥等人还在旁边,压低的声音说道,“如今只要你在这里,出谋划策总揽全局,调动指挥这帮人,那件事情就好办了,你放心,等时机到了,只需要你振臂一挥,大事可期”。柳青听了脸上一阵抽搐,拳头握的更紧。他不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不过,他内心中纠结远远超过他的期望,这些年,虽然有他一路保护,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虽然在自己心中,将那个目标从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可见,只不过,他从尔朱荣的眼中,看到的常人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对权力的欲望和野心。 元天穆见他犹豫。问道:”还有什么让你难以决断的“。柳青摇摇头,眉头一皱,元天穆猜得出他心中想法缓缓说道:”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向来没有优柔寡断的方法,要么留名青史,彪炳史册,要么轰轰烈烈,死得其所,如今这个乱世,以你的才华和能力,不放手一搏,怎么能够洗去你家族的冤屈,和不公平的对待,以你的地位声望,就应该做你能做的事情,尔朱荣当世英雄,我自然会让他帮你,至于其他的事情,日后自有解决的办法,何必在这瞎操这么多心,大魏如大厦将倾一般,又没有能力的人去匡扶,拓跋氏百年基业也会毁于一旦,真的到那一天,你会忍心?“ 柳青闻听此言,心里泛江倒海一般,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过得像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全部拜朝堂这帮人所赐,名利和地位对他如云烟一般,自己身上屈辱的烙印,父母不白冤屈,是无论如何也要洗脱的,一时之间,头脑由昏昏荡荡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他想起了尔朱兆,没那么多心思,也没那么多的心机,做事情全凭自己爱好,管他娘的对与错,做了就行。他看着元天穆,眼神坚定,朝他点点头,躬身说道:“全凭世叔安排,青儿自当从命”。元天穆知道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要跟他解释清楚利害关系,柳清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知道这次说动了他,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话,见英娥三姐妹没有走,赶紧给英娥行了一礼,为自己失礼道歉,英娥回礼说道:“既然公子给列位将军都安排妥当,不知给我们安排的是?”。 她话没有说完,柳青说道:“三位小姐自然有安排,帮住城中百姓清理就是,尽早清理开遭战火损毁的地方。其他的就不用管”。 翠萝说道:“就这一点事情吗?那统领府呢,毁成这个样子,需不需要给安排人来修复?”。 柳青淡然说道:“就带同百姓去清理遭战火损毁的地方,消除隐患。统领府拆成这样,修复也是白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武川马上就不会留在我们手中,而大统领也会被迫离开这里,也好,武川城只是一个根基,更广阔的天地还在后头”。 尔朱英娥浑身一震,柳青话中有话,暗指尔朱荣会有更大作为,知父莫若女,尔朱荣争霸天下的雄心一直都有,如今风云际会,终于到了展示他才华的时候,各方招徕人才,救济四方百姓。所为的当然是为了更高的权位。她看的出,柳青一样也看的出。不过她没有看出什么不妥,这个时代,是珠玉一定会发光,要么得到别人的赏识,要么让自己强于他人。 三女告退,柳青没有说话,元天穆见他眉头紧皱找了理由离去,刚才一屋子的人,一下就变得冷冷清清的,只有外头的日光晒进来,满屋子生辉。柳青将手中茶杯续满水,望着空荡荡房间若有所思,低头看着杯中水,眼泪忽然流了下来。这么多年的颠沛生活,经历那么多屈辱,早就磨平他的性格,使他从不轻易流泪,为何今天再也忍不住? 尔朱荣一走到柔然军中就感觉气氛不对,说是请客,一路上就看到刀枪斧钺的,他心中明白,到也一点不怕,等进了中军大帐,弥偶可汗和阿那瑰等人早已在那等候,见到他来,弥偶可汗正襟危坐,阿那瑰出队相迎,尔朱荣一下子跪倒给弥偶可汗行了大礼,弥偶可汗哈哈大笑,说道:“久闻尔朱酋长威名,今日相见果然气度不凡”。他见尔朱荣气度并不威猛,长相也太过白净,文人倒像,武将谈不上。见了自己就行跪拜礼,想必也就那样,胜败兵家常事,自己输了一回不代表什么。心中不免对他轻蔑了三分。 他那里知道尔朱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己示弱才能迷惑对方。尔朱荣站起身来,坐在弥偶可汗下首,阿那瑰的对面,说道:“大汗大度,若不是你,我们哪有能力解武川之围,如今我穷啊,所剩的就那么丁点人,若不是大汗出兵,估计我的老巢都没有了,现在你我把酒言欢,正是庆祝的时候”。说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将自己杯中酒先干为敬。 弥偶可汗笑道:“大统领客气,我应贵国太后邀请出兵,剿匪平乱,中间虽有不少曲折最后还算不辱使命。只不过,这战事也损失我不少柔然儿郎,想到这些我也是心痛”。说罢他还真的眉头紧锁,面露痛苦。 阿那瑰说道:“如今武川战事平息,我部损耗过大,自然需要补偿,还需要尔朱将军上报给大魏朝廷,我们该得到的东西是不能少的,我们大汗在那,王庭自然就在那里,最起码不能让我们的将士在这敕勒川下风餐露宿,不然成何体统。” 尔朱荣听着,不住的点头,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早就猜得到柔然大汗会提要求,自己上了就开始喊穷,只不过才一杯酒下肚呢,他奶奶的柔然人就开始叫穷要东西,看样子今天不做出承诺和保证来,这场面还不好收拾。他奶奶的柔然人脸皮真厚,比起老子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早知道就应该把柳青这小子带来出主意,一想到柳青就想起他交代的那些话来,自己有条件答应他就是,奶奶的,对付这些草原狼族也只能这样先应付了。 尔朱荣说道:“今得大汗和亲王殿下的力,才有此成功,我自当把二位功德奏明我家天子,请求对大汗的封赏,只不过,武川城破,实在拿不出好东西来,否则我也不会空手而来,那么不成敬意”。 驱虎逐狼 10 弥偶可汗朝乌恒使个眼色,乌恒心领神会道:“大统领也不用太麻烦,其实我们大汗所需要的东西也不算大,大统领手上有一份小小的礼物,就不知你愿不愿意给了”。他说话的时候,笑容可掬的很。 尔朱荣心头一愣,知他说的是什么,装傻问道:“我这里有小小礼物?,我啥都没有带啊”。 乌恒笑着说道:“那礼物不用带,也带不来,只要我们去拿就可以了,我们要的就是武川城,你看可好”。 他其实提出礼物一词时,尔朱荣就隐隐猜的出他要的是什么,等他说出武川两字时,心中不免大骂:“老子辛辛苦苦开创的根基,你们想要就要,当老子是什么人了”。他目瞪口呆,面上故意作难色,似乎内心中挣扎良久,头上冷汗直冒,哽咽说道:“大汗可能有所不知,武川是我契胡儿郎的故乡,就算我答应大汗,我手底下的这些将士可能就不一定答应,这教我难做啊”。 阿那瑰笑道:“所以我们大汗不是在和统领大人商量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草原的雨季马上就来了,我们这几万大军也不能泡在雨里啊”。尔朱荣心中咒骂:“奶奶的这是哪门子强盗逻辑,你不能泡到水里也可以回你的大草原呢! 弥偶可汗见尔朱荣不愿交出武川,提高嗓门,森然道:“如今我们柔然人离武川太近,若不是阿那瑰约束,估计我们的军队,早就进入了武川,贵我又是同盟,万一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做了伤害感情的事,有损两国邦交。可不是你能兜着的,我和你家太后早有协议,我帮他平叛,得我想得的城池。条件就是这样,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的,只不过我敬你英雄,对你爱惜,现在我是给你将道理,要是弄得刀兵相见,你家皇帝岂能饶过你。我的条件也不高,只要你让开武川,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你需要什么,有什么请求,我能答应你的自当会答应你”。 尔朱荣见他露出底牌,心想事已至此,也不会有挽留的余地,既然明知这是鸿门宴,自己不过是大魏属下的一名酋长而已,朝廷当然不会重视他这一个小小的人物,若是惹怒了柔然可汗,的的确确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主意一定,说道“大汗快人快语,我也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回去后,一是自当禀明皇帝,此次攻击流贼的功劳全是大汗的,我们不过是借了大汗的虎威。二来,既然大汗和皇上有约在先,我当然遵从,此事也必须得禀明皇上,须等朝廷给我们另选他处,让我们也有安身之所。武川离洛阳也有几日路程,这一来一回需要时日,还需大汗体谅。这几日我就会收拾妥当,只要朝廷的公文已到,我自当让开武川,将它亲手送给大汗当见面礼。如此可好?” 弥偶可汗见他如此爽快,倒是出乎自己意料,哈哈大笑,看看身边的阿那瑰露出轻蔑的眼神,想那阿那瑰,百般吹嘘,夸下海口,除了折损兵马,尺功未建,虽是自己兄弟,堪堪不可大用,反不如乌恒国相提出来的,来个鸿门宴,直接让他交出武川就是,自己只要发雷霆之威,还怕尔朱荣不乖乖就范。他们君臣三人相视大笑,根本没有注意,一旁的尔朱荣的嘴角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弥偶可汗走下台阶,亲自给尔朱荣把酒斟上,拍着肩膀说道:“都说尔朱荣是当世豪杰,气量如山,今日相会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他哈哈笑着,神情之中很是瞧不起他。弥偶可汗走到外头,阿那瑰和尔朱荣跟了过来,只见弥偶可汗立在中军大帐外的平台上,四周柔然兵卒见状纷纷跪倒,口呼万岁,那气势地动山摇,尔朱荣心中好笑,知道这是他演的一出戏,如今自己敬酒已经吃了,弥偶再来这一出已经是多余,无非是给自己展示武力,另一方面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弥偶可汗确实心满意足,自己达到目地又展示君威,如今武川可得,心情大好。正得意间,柔然士兵喊声稍歇,只见的远方尘土飞扬,皱了皱眉头,尔朱荣忙走上前来,说道:“大汗有所不知,是我部下教导无方,手底下几个将军,看已无战事,各自将手底下的士兵带出去操练,估计是看大汗赫赫军威,吓得掉头就走而已。” 只见旗帜招展,训练有素,哪是那种溃不成军的状态,弥偶可汗知道他纯属放屁,但又不好说他,点点头,尔朱荣说道:“现在时间不早,大汗小可早日离开,早一日禀报天子这边的情况,我和你也好早日交接“。 弥偶可汗心中甚喜,说道:“如此甚好,也好了却心头一桩事情”。他挥挥手,尔朱荣知趣的退了出来,阿那瑰将他送出柔然大营,两人本是旧相识,各有心事,一路无话。 元天穆见他回来,脸上带有怒色,心知肯定是吃了瘪,但又不敢问他原因,柳青神色坦然,似乎早就猜到了结果,尔朱荣吩咐手下亲兵去将贺拔岳等人招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众人见他脸色铁青,尔朱兆问道:“阿爹,这么快就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尔朱荣缓缓说道:“青儿真的是说对了,我一过去柔然人就拿出他们和朝廷的盟约,让我交出武川,否则的话刀兵无眼,免不了又是一场厮杀”。 尔朱英娥问道:“爹爹,你答应让出武川了”。 尔朱荣还没有说话,元天穆说道:“不让出能怎么办,以我们心中的实力,大队人马还在朔方驻守,城中的兵力大部分是降卒,根本经不起柔然的一波冲击,只要出一点乱子,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他们抬出了盟约,难道你们想大统领抗旨不成。大统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尔朱荣点头认可他说的话。望着柳青说道:“青儿你想想,我们该怎么办”。 尔朱荣点点头,算是对这个结果做交代。 众人很多是土生土长的武川人,听此结果,心中大恨,恨柔然人欺人太甚。红莹更是哭出声来,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对这里一草一木都满怀深情,如今要拱手相让,心里如何不苦楚。英娥见她如此,也是止不住安慰。 ” 驱虎逐狼 11 柳青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一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柔然势大,对我们来说实实在在是一个威胁,今天要武川明天要什么还不一定。恐怕他们想要的,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众人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武川人,听此结果,心中大恨,恨柔然人欺人太甚。性子急的已经是破口大骂。 尔朱兆闷声说道:“柳公子,你是有所不知,武川不仅是我们的家乡,也是我们的根基所在,一旦失去这个根基,我们和义军是一样,无所定居的流民而已,经不起风吹雨打,说不定一个小小的战役,就会把我们打得全军覆没,虽说我们是大魏的边镇军,实质上我们更是武川自己的地方武装。” 他说完这话,众人也是点点头,尔朱兆虽是粗人,但这番道理说得确实是不错,贺拔胜说道:“不说别的,这城中百姓大多是我们这些边镇军的家人,奉命戍边,几乎家家都有人在镇兵之中,一旦我们离开,抛下了他们,他们怎么办?让我们离开,我是做不到的,我也不能做到,大不了,和柔然人轰轰烈烈的但大干一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侯景说道:“我是刚刚加入,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前段时间怀荒被柔然攻破,城中数万百姓被柔然人全部强制迁徙到大草原上给武士为奴,如今怀荒仍然被他们控制,城中更是没有大魏子民,武川要是交给他们,估计境遇是一样的,到时候也是一个惨字来形容,我也同意后贺拔将军的提议,轰轰烈烈的跟他奶奶的大打一场就是,怕他个鸟”。 柳青见他们如此,知众人心中难过,轻轻说道:“大家不要如此,我理解大家现在的心情,俗话说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我们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只要保存的实力,壮大了自己,就不愁没有一天,发泄今天心中的怒气,不过还是没有到绝境,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尔朱荣示意他说。柳青见他们看着自己的时候,缓缓说道:“如今这个形势,武川是必须要给他们的,原因只有一点,就是朝廷和柔然达成协议,代价就是武川。就算你们再不同意,上头同意的你有什么办法,朝廷不会在乎这一个城池,就是打趴卫可孤,说不定还会遭到陷害,一方面,义军风起云涌,整个河北山东已经是天翻地覆,大厅多无能之辈,自己没有本事也不会见得别人的好,既然这一次我们打赢破六韩,于公于私,那帮高官厚禄之辈自然不会让诸位休息,到处都是烂摊子,我们头阵打赢,已经是当了出头鸟,木秀于林,用人之际,我估计朝廷的嘉奖不一定有朝廷的任命来的快。此其一,第二,大统领是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如今他们兵强马壮,我们这这人心不稳的两万降卒,怀朔刚刚打下来,留着怀朔的精兵是不能调回,就这么一点家底,拿什么跟人家去拼。人才是一切的起点,没有人,什么都干不成。柔然大汗亲自出征,当然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武川地势险要。扼守进入中原的门户,历来兵家必争,夺得武川,相当于打开进入中原门户,所以对待武川,柔然志在必得。第三,要是不肯舍弃武川,得罪柔然,朝廷一纸下来,岂是我们能担当的起的。治你一个大不敬,谁都难逃干系。对朝廷来说,内忧大过外患。“ 众人心中默然,柳青说的就是事实,尔朱荣也听的是一脸茫茫然,此时他的心中也是一片乱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看着柳青,又看看元天穆,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柳青没有理会众人,说道:”不过,武川丢给他们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们还可以把这件事变成好事,就看你怎么去做,做得好的话,我们得到的可不是一个武川那么大的边镇“。众人哑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众人疑惑,柳青问元天穆元天穆道:“世叔,你写给朝廷的公文,要是没有呈上去,能否给我看一下?” 元天穆拿起衣袖中的公文,柳青看完,思索了一下说道:“世叔所写,是想朝廷嘉奖有功之人,这一点没有错,大家所得到的犒赏不过是一些虚职,如今柔然强占武川,我们已无立足之地,这天下大乱,空有官职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一个月前,小股义军攻打朔州,刺史元渊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有,望风而逃。可怜千年古城,遭此劫难,我路过时已经是座空城,破败不堪,如今,破六韩主力遭大统领打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所行动“。 元天穆说道:”这个事情我知道,元渊怕太后责难,将搜刮的财务孝敬朝中大员,拜刘腾为义父,朝中大臣得到他的好处,居然给他说话,如今是躲在洛阳王邸中安然无事,朝廷要他回洛阳,他怕是吓破了胆,天天躺床上装病。堂堂王爷,居然拜一阉人为父,也是丢尽了祖宗脸面“。说完感叹不已。 尔朱荣说道:”朝廷从上到下,又有几人顾及脸面,顾及了脸面还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元天穆看了他一眼,想要反驳,却没有说出来。 尔朱荣问道:”青儿的意思是让我们退守朔州“。 柳青点点头,尔朱荣问道:”朔州已经是这样了荒城一座,又是四战之地,极易遭到攻击,元渊大人又没有离职,我们又没有朝廷的公文,这样去不太好吧“。 柳青听他说完,问道:”没有武川,你能去哪?“ 尔朱荣说道:”朝廷会有安排的,到时候再说也无不可,上面总不至于不管不问了“。 柳青问道:”上头再怎么安排,无非是同义军交战,镇边的这些酋长,要么被柔然消灭,要么同义军交战遭吞灭,还有些自立为王,最后的结局都一样,只会越来越弱终究湮没。大统领也想走这样的路?” 尔朱荣心中一惊,缓缓摇头,柳青说道:”我问你,是武川大还是朔州大“。”当然是朔州“。“是武川险还是朔州险”。“朔州”。是武川离中原近还是朔州离中原近“。尔朱荣闻听此言,心中巨震。 驱虎逐狼 12 柳青说道:“要想在这乱世争雄,靠武力肯定不行,还需更长远眼光,朔州虽是空城,然则,确实不可多得的要地,虽说极易受到攻击,但有利有弊,刚刚遭洗掠,一时半会不会成为目标,只需要半年时光,即可恢复正常。其二,四战之地位置险要。元渊笨拙,身为刺史眼光只在朔州一城,只要控制住雁门关,就可以切断塞外过来的柔然,扼守住风平口,想从太行山过来已无可能,西部是茫茫隔壁荒漠,又靠近黄河天险,就算有小股敌人,也不用惧怕,只有南向大门敞开,不过晋阳在前头,除非是晋阳陷落,否则南边的威胁也不会有那么大。雁门关和风平口离朔州不过百里地,快马的话,一日可回,就算是遇到偷袭,也不会像武川那么被动。四战之地的危险可以提前消除,元渊此次放风平口不顾,当然弃城狂奔。反之,我们要是想出去,不管是同义军作战,还是防范柔然,出雁门关,出风平口,也是进退自如。” 他边说,众人不住的点头,尔朱荣听罢,脸色也不像之前难看,柳青说的确实是事实,只不过自己从来没考虑过朔州,就是朔州无险可守,他那里想到雁门关和风平口,知道这两地险要,毕竟离的太远。柳青如此一说,他心下空明,自己思索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占据这两个地方,朔州就能守住。 元天穆说道,“青儿如此一说,让我豁然开朗,我支持青儿所说,占据朔州,进可攻退可守,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要差,再说,要想以后有更大作为,朔州是个不错的地方。“ 尔朱荣说道:”我们没有朝廷的批文,也不能轻易的移师换防。“ 柳青说道:”无妨,元渊胆子吓破,抵死不肯回来,如果现在透露一点消息,有人愿意接收这个烫手差事,不用你开口,朝廷自然有人保住大统领接手朔州,朝廷需要的是战将,此时出头,扬名立万“。 众人互相看看,确实是这个道理,忽然宇文泰说道:“武川丢给柔然,就算我么移师朔州,还是把我们的后防线完全暴露了,一旦这样,万一又遇到武川今日的情形如何是好,最起码在武川这边防六镇,背靠阴山,前有戈壁,最起码不会被动,朔州这里,地势开阔,我们守得住一头,万一柔然从我们腹背攻来,我们如何是好。” 柳青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说道:”宇文将军所考虑的,我也想到过,朝廷虽说和柔然虽是联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六镇动荡,朝廷只是接柔然的手,剿灭六镇的义军,真的放他们入关,恐怕朝廷不会也不敢,当年的边关六镇,就是防止柔然所设立,朝廷都底线也自然在这里。大魏太后,不是一个糊涂人,自然有她的考虑。我们只需要守住雁门关,自然能拒柔然,再说了,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在后方,对于在座的各位未必是一件坏事。“ 尔朱荣听了说道:”好,就依你,等我们将此间事情上奏“。 柳青打断他的话说道:”等不到那个时候,马上就得安排前期的工作,雨季马上就要来了,必须赶在雨季做好此事。再说,现在是好时机,这个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只会增加太多变数,宜早不宜迟,柔然人是没有耐心的,事情拖久了,恐怕”。 他话没有说完,尔朱荣接过去说道:“强邻在侧,岂能安睡,也罢,我让世隆去将怀朔的兵力调回来,先行去朔州”。 柳青说道:“不可,怀朔是朔州的门户之一,易守难攻,大统领在那边差不多也有近八千人,就算有小股义军,不足为患,再者那里是我们镶在敕勒川的钉子,会有一个微妙平衡在里面,有危机的话,无论从朔州或者是并州就比较容易支援,快马只需要一天一夜,我们这里马匹充足,不用担心这个。我的想法是这样,安排几位得力将军从这两万降卒中挑出一部分先行过去,同时打通武川到朔州的这两百里的通道,以最快速度将城中将士家眷先行迁入,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守护武川,无论是谁留在武川,还是先行占领朔州的将军,全部责任重大。” 元天穆说道:“如此也好,我尽快将奏折报上去,至于怎么写,我现在心中有数,我和元渊虽说来往不多,毕竟是宗族之人,只需要点拨他一下,凭他的人力物力,就算大统领不肯坐守朔州,到时候也由不得你了。“他话说着,捋着稀疏的几根胡子在那微微笑着。 柳青道:“朔州和并州互为犄角,互相都有一个照应,如今北部一带,几乎遍地狼烟,柔然又是趁火打劫,加上还在我们手中的怀朔,呈现的就是三角地势。我们要做的先占稳在朔州的脚,二来要正面和义军交战,此次武川和怀朔的胜利,肯定会震动天下,局势一定会有一个新变化,和义军作战,攻心为上,否则,要以武治武只会有无穷尽的战事,最终的结果只会将我们耗死。这一次要不是采取这样策略,就凭我们这些人,早就被柔然灭掉,那里还能让我们在这里夸夸其谈。疑兵只能迷惑柔然一时,不能起那么大的作用,现在是一个讲实力的时期,弱小就只能挨打。最最主要的敌人还是柔然,就算是我们撤退到朔州,要不了多久还是会和他们发生战事,避免不了,非我同族,岂会同心。” 尔朱荣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开始安排,谁先去朔州”。他看着众人,尔朱兆说道:“小子愿意前往”。尔朱荣满意的点点头,柳青说道:“朔州的话必须需要三人先去,万宁将军一人只怕应付不过来,需要一人守风平口,一人守住晋阳往朔州通道,还有一人,清理好朔州城中的断壁残垣。我的意思是,贺拔将军兄弟和万宁将军同去,风平口位置险要,由贺拔胜将军守住,万宁将军发挥骑兵优势守护好朔州和晋阳通道。贺拔岳将军辛苦一下,你善于守城,由你清理朔州城,大统领,你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驱虎逐狼 13 尔朱荣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尔朱兆这小贼,脾气火爆,只能冲锋陷阵,让他去守城,只怕败事有余,贺拔兄弟做事稳重,这样的搭配的确是好。你们几个待会就按照这个安排行事。”三人点头,静候在一旁。 侯景初来,见半天搭不上话,问道:“大统领,贺拔兄弟都有事情做,我干啥?” 尔朱荣道:“有你的事情,你慌什么,只不过,还是要等青儿安排,青儿,候瘤子能做什么?” 柳青看看他,知道这人就然腿脚不好使,能得到尔朱荣青睐,自然马上功夫绝对了得,说道:“侯将军,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你带一部分士卒,确保武川和朔州之间两百里路的畅通无阻,不得扰民”。侯景称是,站在一旁。 柳青看宇文泰在一旁默不作声,说道:”宇文将军,你率领一部分士兵做机动,随时支援。“。原本他想安排侯景和宇文泰在一起负责道路通畅,见两人貌合神离,估计两人似乎有心结,就没有安排两人在一起。宇文泰接到命令,恭恭敬敬退在一旁。 尔朱荣见安排停当,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去吧,要去朔州的现在就动身去,记住,以最快速度守住关口,打通道路,将朔州最起码的修复。还有记住不准像义军那样惹是生非,他奶奶的,谁要是给老子惹事,老子就要他好看“。 几人离去,大厅一下子冷清了下来,红莹和翠萝两人窃窃私语,在那有说有笑,尔朱荣见到,问道:”你两个在做什么,谈什么呢,那么开心?“。 翠萝抢着说道:“我们在说秀容川老家呢,武川在塞外,虽说舅舅驻守在这里,我们在这边长大,但我还是喜欢秀容川,那里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这边风沙太大了,再说了,好久都没有回去了我也想云樱妹妹了,舅舅,我们退回朔州,就离秀容川很近了”。 元天穆说道:“并州到朔州,中间的小通道就是秀容川,青儿恐怕有所不知,那地方没有人带路的话外人根本进不去,我也是大统领邀我去了一趟,也是一地势险要的所在。” 柳青点点头,说道:“需要不需要,安排人力在那里守护”。 尔朱荣大笑道:“无妨”。 红莹说道:“柳公子有所不知,家中虽说只有小妹一人在家,但我那妹妹年纪虽小,行事更是如男子一般,我们那个秀容川啊,整的跟军坞一般,哎,那妮子舞蹈弄棒的,我爹爹虽然宠她,也是头痛的紧”。 元天穆呵呵大笑,和尔朱荣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柳青一眼。 柳青恍若未闻说道;”“既然有几位将军前去那边,朔州我们就放到一边,最大的问题还是柔然,一个强大的柔然对我们,对朝廷都不是好事。“ 元天穆说道:”我们守在并州,几乎年年都同柔然作战,虽说各有胜负,但是从心里讲,对他们我还是深深的惧怕,真的惧怕“。 尔朱荣道:”他奶奶的,这帮人比苍蝇还讨厌,不彻底把他打痛,他就会年年找麻烦“. 元天穆说道:“不是他们太强,而是我们自己弱了,大好的江山怎么经得起现在这般折腾,武将怕死,文臣贪财,竖子横行,小人得志。放着外敌进来堪平内乱,大魏立国百多年来,居然还出这样的笑话。”他长叹一声,声音中道不尽苍凉:“如今拓跋氏虽贵为皇族,所作所为,早已激起民愤,想当初,太武帝十万铁骑横扫中原,四海宾服,是何等风光,到我辈如此毫无作为,和柔然蝇营狗苟,百年后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祖宗。” 柳青心下默许,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尔朱荣道:“既是乱世就不能谈什么当初的事,谁的祖上都曾经阔过,不就是柔然吗,弥偶嚣张的很,遇到这样的人就没有必要跟他们讲究什么准则,有什么招就使出什么招,打退外敌,扫平内乱,又不是不能重建一个花花江山,柔然似虎,义军如狼,大不了我们驱虎逐狼而已”。 柳青怔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尔朱荣道:“不讲究准则啊,扫平外敌,打退内乱。”。 柳青摇摇头,说道:“不是这句,是最后那句”。 尔朱荣道:“驱虎逐狼”。 柳青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说道:“你说道一个办法了,驱虎逐狼,驱虎逐狼”。他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发亮,语气也慢慢急促起来。尔朱荣和元天穆见他如此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敢问,足过了一炷香时间,柳青神态回复过来见他们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赧然道:“小子心中想事时就会这样,两位世伯,失态了”。 尔朱荣笑了笑,说道:“我也会这样,有时候一件事情在心中占得位置太重的时候,就不能去想,一想就魔症了”。 元天穆道:“青儿是不是想出对付柔然的方法”。 柳青缓缓道:“此次,柔然人本想坐山观虎斗,最后从中渔利,这个办法并不差,他能想到的,我们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 元天穆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柔然人去打义军?”。 柳青道:“这就是朝廷的办法,不可取,百姓是大魏的子民,对付百姓只能抚而不是剿,更不能用异族,异族对付百姓,什么时候手下留情过,虽说暂时有些许效果,然则饮鸩止渴,最后只能是自寻死路,当年清河王在时,用归化和安民的办法,虽说那几年年年遭灾,有没有出现这么多的流民,更是没有义军,直到其身死,朝廷昏招频出,重用奸邪这才导致风起云涌,不可收拾。百姓是水,只可引导,怎么能这样对待”。 元天穆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驱虎逐狼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柳青淡然说道:”驱虎逐狼有两个意思,已是针对柔然,一是针对朝廷“。 尔朱荣和元天穆听了,异口同声说道:”朝廷?“。 驱虎逐狼 14 柳青道:“当然是朝廷,柔然只是给我们武力上的威胁,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对付他们,那是肯定和必须的!但是,朝廷上奸吏当道,比起柔然更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大魏在刚刚建国的时候,根基不稳,四方群雄争霸,尚能和柔然一决雌雄,如今一统北方,却不能内息战火,外攘夷狄。其根本原因在于,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如果把柔然比做猛虎,那些奸贼当然是饿狼,光驱虎有什么用,须得驱虎逐狼方能奇招百出,朝廷和柔然虽说达成联盟关系,只不过是利益上的往来,想要破这种关系,只用利益驱使即可。柔然可汗,本是贪得无厌之人,朝廷上的那些奸臣,一样是无良之辈,他们所得到的,所需要的筹码,只不过是大魏子民的利益,大统领要做的,就是安抚这些义军的人心,首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去掉最直接的威胁,将柔然对我们的伤害降到最低点。” 元天穆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驱虎逐狼不是不是那么简单和行之有效的,就拿柔然来说,这一次,虽然他们兴兵不过才三四万人,但战斗力之强悍,我北方没有任何一个边镇能抵挡,况且,他的全部兵马得有二十万之众,就算我并州和大统领的士卒合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五万人,和他们比,只会自讨其辱。最后只能得不偿失啊!“ 柳青笑了笑说道:”我在江南时,当地传唱一个歌谣,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两位世叔知道什么意思吗。“ 尔朱荣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元天穆说道:”是不是当年刘宋的宫廷血案?“ 柳青说道:”歌谣唱的当然是刘宋的宫廷血案,只不过早已改朝换代,只不过现在所说的不是刘宋的事情,南朝齐废帝萧昭业,荒淫无度,恣意妄为好大喜功,对待宗室兄弟猜疑无度,肆意虐杀。禁军统领萧湛鼓动尚书令萧鸾废其自立,萧鸾此人素有异志,早已对皇帝位垂涎,两人一拍即合,内外勾连下,废了侄子萧昭业帝位,萧鸾登基是为南齐明皇帝。而后数年中,叔侄两派并没有因为萧昭业的死而结束,反而是愈演愈烈,同室操戈,宗室死伤惨重,国势大伤,萧梁自此衰败,萧鸾死后不到十年,禅让与大梁武皇帝萧衍。齐亡。此事距今不过二十年,两位叔父应该对此事有印象”。 元天穆说道“怎么没有印象,萧氏一族的还有人在我大魏过的逍遥快活,南阳驸马萧宝夤按理说,你还应该叫他”。元天穆惊觉不对赶紧收口。打了哥哈哈,遮掩过去。 尔朱荣没有听到这些,说道:“我知道青儿意思了,你是想让弥偶做萧昭业,阿那瑰做萧鸾不成?“。他虽出身行伍,反应极其灵敏,一点即透。 柳青点点头,说道:”大统领所言极是,我大魏就是上层出了乱子,才导致柔然有机可乘,若是柔然也出乱子!不就是我们有机会可以成吗?当年战国时期,齐国的燕国打得只剩下国都一块,燕王重用苏秦,用十年之功恢复元气,而后使出反间计,让齐国君臣不和,兄弟猜疑,反过来,燕国夺齐七十多城,差一点儿齐亡国。有时候,计策计谋比武力征服更有作用,我们算计柔然,当然不能硬碰硬,何不换个思路,就直接从他们内部下手,岂不更好?“ 元天穆和尔朱荣听了哈哈大笑,柳青接着说道:”如今我们退守朔州,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无所顾忌,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出现,还不如放手搏一场。“ 尔朱荣笑道:”青儿可能有所不知,阿那瑰和弥偶虽说两兄弟,面和心不合,好像他们的妈,那边的老太后,不怎么喜欢弥偶,倒是挺喜欢小儿子的,他奶奶的,怎么到哪里都是小儿子要吃香一些,弥偶也不是善茬,军中要害地方全部是自己的人,对这个兄弟防的很紧,阿那瑰手中可是没有真正的实权的,稍微做错一点就会得到呵斥。我看那,阿那瑰是一块烂泥,想扶也扶不了的人物,草原第一英雄吗,嘿嘿,自己给自己长脸的,你还别说,要是他们那两只老虎打起来了,柔然必乱,他奶奶的,只要他们一乱,老子身上的恶气要统统给他撒回去,他占我一个武川,我要他十倍奉还”。 柳青道:“只不过,想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而且,我们这边,不能有丝毫痕迹,否则的话只会功亏一篑,反过来把自己陷进去,阿那瑰是个有抱负的人,我听天穆世叔说过,这个人重情重义,也不甘屈人之下,当年老可汗在世时,本来让他来继承汗位,谁知阴差阳错,让弥偶夺得先机,从那时起弥偶对阿那瑰处处设防,柔然王太后也不是偏袒阿那瑰,只觉得弥偶不是当得起大汗的料,这些年柔然年年进攻中原,早就引起王太后的不满,柔然保守势力借此想架空弥偶大汗的实力,只不过消息走漏,弥偶大汗一股脑将那些反对他的人格杀勿论,又又任命阿那瑰为前锋,自己做守中军,进攻武川,其实武川的得与失,其结果早在意料之中,而阿那瑰的命运,也是已经注定了,这一次,他攻城失利,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重压之下,我们这个时候要是出一点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现在就需要一个人,去了解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实施这个计划。今日所定的计策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至于其中的细节,等具体问题来了后慢慢实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此事事关机密,不能外泄,只要机会来了,我们把握好,就一定会成功,到时候,大统领的心愿,一定会实现,还有需要知道他们和朝廷中纽带是什么?破除这个纽带,就能斩断他们进中原的企图,我们后背的压力也就没有这么大,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放手一搏,逐鹿中原”。 驱虎逐狼 15 尔朱荣听的眼睛放光,柳青看着他的表情,心头沉默不语,只见帘子一动,尔朱兆回来几人复命,元天穆见他发呆,知道他心中有事,悄悄把他拉到一旁问道:“怎么了”。 柳青说道:“没有什么,只是一时心头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以后的将来,回事一个怎样的收场”。 元天穆说道:“你是担心以后的将来,大统领要走的路会越走越偏?” 柳青没有回答他,他看来一眼远处意气风发的尔朱荣,半晌后说道:“你说呢”。 元天穆道:“现在的局势如同汉末,破六韩的义军如同张角的黄巾军,朝廷一如当年那般懦弱不堪,你作为大魏皇室子弟,不仅仅是要匡扶这岌岌可危的天下,也必须挑上这个担子,当年你父母未完成的心愿必须也由你来完成,你父母的血仇也必须由你去报,孩子你要记住,乱世之中,没有野心的人成不了大事,无论他是曹操这般枭雄,还是刘备这般英雄,尔朱荣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才,虽说有野心,关键是需要你去引导他才行,如今皇室之中人才凋敝,你流落江湖之中,在江湖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庙堂和江湖,互相影响。天下已经乱了,朝廷昏庸不堪,何必不趁这个机会,依靠六镇,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柳青默然,他心中对元天穆说的话,也不是完全相信,尔朱荣也好,元天穆也罢,都是有一股野心,只不过他们远离洛阳,离权利中心太远,没有旨意否则是不能轻易的换地驻防,元天穆只说对一半,自己是可以借助他们的力,做一番作为。另外一部分,也是自己所担心的,元天穆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必尔朱荣也会知道,他们那么示好,自然是要借重其身份,如此一来,后果是怎样,谁也不知。 柳青问道:“世叔,我的身份还望保密”。 元天穆说道:“就我一人知道,如此事情,其他人我谁都没有告知,包括尔朱大统领”。 柳青点点头,只听得尔朱兆在那大嗓门嚷嚷:“还得等他们自己出乱子,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是他们一直不出乱子,我们就得一直等下去等,这个这个,柳公子的这个法子不好”。 尔朱荣狠狠瞪了他眼说道:“那你能有什么法子,你要是有更好办法,我就听你的,行不行,你说出来,想不出来的话,趁早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免得在这叽歪,老子听的耳烦”。 尔朱兆见他动怒,讪讪道:“我只是顺从柳公子的意思下去的吗。又没多说什么,阿爹又不是不知道我,蠢笨的很,那里能想出办法来”。说罢偷偷看尔朱荣脸色,退后到一旁。赶紧闭上嘴巴,生怕多说一个字来。 柳青见他们争吵,淡然说道:“万宁将军说的没有错,大统领不必动怒,只要能得到柔然可汗最新消息的话,我们自然会有相应对策出来,他们兄弟不睦,柔然王太后太过于强势,翻脸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只不过需要给他们一点推波助澜而已。柔然只要伤到元气,以后征战天下就没有后顾之忧。此事关系重大,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能泄露此事出去”。贺拔岳等人轰然答应,大家知道他想对付柔然,心头热血澎湃。众人大多是边镇子弟,生来就是保家卫国,柔然是边境大敌,多年征战和众人多少又是世仇,如今柳青想计赚柔然,伤掉这个大敌,众人如何不高兴。 尔朱荣说道:”青儿既然说了,我们只需要做相应的安排就是,我和乌恒国相多少有些交情,那人贪财好色,容易对付,他同弥偶关系亲近,又身居要职,只要他能帮忙应是不二人选“。 柳青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此事希望大统领去安排即可。“ 说完,他环顾周边众人,沉声说道:”此对柔然的计策,乃是驱虎逐狼计策第一步,非一时之功,以后会有相应的事情需要各位去做,你们是大统领心腹,千万注意言行,不得露出丝毫口风,我们前去朔州,不能留一个边防不稳的后方,更不能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众位将军,不论今后我们的路怎么走,第一步千万不能走错”。柳青算计柔然。自然不能让对方知晓,否则的话势必会遭柔然报复。一旦如此,再有机会征战四方也是枉然。众人都是经历沙场的人自然明白这道理,尔朱荣领头,众人单膝跪地,轰然领命。柳青见这阵势,一时也呆了。 元天穆在一旁看了也是哈哈大笑,推了柳青一把,柳青晃过神来将尔朱荣一把扶起,尔朱荣笑道:“从今以后,我们一切听从公子,击退柔然,保我家园,荡平流寇,匡扶魏室江山“。贺拔岳众人也在一旁鼓噪,柳青细细看了众人,除了一直没有声响的宇文泰继续躲在后面外其他人的眼神中已经透出一股斗志昂扬,他忍不住说道:”小子无德无能,不敢承众位法眼“。 侯景笑道:”柳公子不要谦虚了。我认识的人也不少,除了大统领就佩服你的见识,你就应承下来,这些年我在那,就打在那,从来没有快快活活的打过一次好仗,还盼着公子指点我们,来一会痛痛快快去征战天下去。“他说完这话,尔朱兆等人接道:”就是,就是“。柳青见此阵势,也不推辞,朝尔朱荣一衣长躬。 尔朱荣扶起他来,哈哈长笑。说道:”众位儿郎,就按刚才的行动安排,按部就班,贺拔岳,贺拔胜,尔朱兆,三天之内,扫平朔州障碍,封锁住风平口和通往晋阳的道路,候瘤子,这两百里路上的所有保障你给老子安排好,出了岔子,老子有你好看的,宇文泰你陪我守城,李虎和英娥,负责动员全城百姓,有条不紊的加快速度撤离,记住,不能让柔然方向看见端倪,红莹和翠萝,你们若是没有事情,早日带青儿回秀容川,天穆世兄,你还要辛苦一下,并州那边还得你早日回去主持大局,各就各位,等条件合适了,我们朝下一个目标,朔州进军。“ 他说话的时候,不容别人插嘴,等他说完,红莹和翠萝脸上喜滋滋的,英娥嘴巴一翘,低声说道:”阿爹一点都不公平“。尔朱荣嘿嘿笑道:”你是长姐,那就吃点亏是没有办法的“。 柳青说道:”大统领,我还是留在这里,等和你一起撤离,秀容川那边“。 尔朱荣笑道:”现在战事稍息,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这边我应付的来,这段时间你也辛苦,去秀容川好好休息去“。 尔朱兆说道:”柳公子答应吧,我阿爹很少让别人去秀容川,这里除了我外,除了贺拔老三去的多,其他人去得少的很,哎“。 尔朱荣笑道:”他奶奶的,等这段时间忙过了,让你多呆段时间,可以吧,你们都下去吧“。 宇文泰说道:”大统领什么时候撤离,我也好做安排“。 尔朱荣笑道:”弥偶和阿那瑰小儿还在这里没有走,我那会那么早舍得他们走,等吧,我不走,他们才放心。“ 柳青听的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众人一一出门,此时,夜色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又迎来了寂静。 凤舞秀容 01 天刚亮,外头一片马匹的嘶鸣声,柳青从梦中惊醒,推开窗户,只见外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李虎见到他,兴奋的喊了一声,柳青朝他招招手,问道:“李将军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撤离?” 李虎笑着说道“柳青兄弟有所不知,大统领吩咐了下去,让我们赶紧撤离,我们就必须早点走,所以挨家挨户的通知,老百姓嘛,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也不容易,这一两百里路,就靠两条腿走,尔朱兆将军和贺拔胜大哥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动身前往,侯景将军今早也已经开拔,等他那边弄好,我们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小心无大错,事情往前多做一点,后面担心的事情就会少一点,你说对不对?”。 柳青点点头,同意他的意见,问道:“贺拔岳将军怎么没有前往?”。 翠萝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听到了说道:“我舅舅昨天晚上先是和大伙儿吃饭吃的很晚,后面又留住贺拔岳哥哥和我二姐说了一大通的话,本来我想听他们说什么,可惜被赶了出来,所以贺拔岳哥哥还没有走吧!看我阿舅的意思,想是撮合他们。” 李虎笑着说道:“他们还是要撮合啊!在大草原边上,谁不知道他们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大统领早就把贺拔岳哥哥当亲儿子对待,只不过你大姐一般人也进不了她的法眼,迟迟嫁不出去,有她在前头挡着,否则的话,红莹姑娘早就做贺拔家的新娘子了。” 翠萝哼了一声说道:“你在这里诋毁我大姐,看我不告诉她,要知道,我大姐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让她撕烂在你的嘴,免得你到处胡说八道”。她边笑边说,自己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尔朱英娥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冲翠萝说道:“死丫头,要是再乱嚼舌根,看我不收拾你。”李虎看到这个架势,趁她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就溜走了。 尔朱英娥向柳青行了万福,说道:“公子,趁这个当口,要不你先同红莹和翠萝她们先回秀容川那边,等安顿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柳青说道:“大姐客气,现在不是我离开的时候,等城中百姓开始撤离的时候,我和他们一起走,毕竟,还有强敌环伺左右,我现在走的话,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 尔朱英娥说道:“那也行,回过头来,我跟爹爹说一声”。 柳青说道:“那倒不用,大统领会理解的,对了,大统领现在在哪个位置?”。 尔朱英娥说道:“我阿爹一般起来的很早,按照以往的习惯,现在应该在城楼上,” 柳青点点头,尔朱英娥朝翠萝说道:“你跟你二姐说一声,这段时间,别到处乱跑,随时待命,后面你们两个负责护送柳青哥哥回秀容去。一路上要照顾他”。 翠萝朝柳青身后一指说道:“二姐来了,你跟她说”。 只见红莹眼中泛红,似是哭过,翠萝笑嘻嘻问道:“你又舍不得贺拔岳哥哥离开啊” 红莹嗔了她一眼,朝尔朱英娥说道:“姐姐刚才所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放心就是,我跟着他俩不会出乱子。” 柳青看她们在商量着保护自己,心中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找了个借口问道:“我也有事情要找大统领一下,你们慢慢聊。” 城楼之上,尔朱荣舒服的躺在椅子上,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身上,一天最惬意的时候就是如此,看见柳青过来,他指着旁边的椅子,朝柳青说道:“给你准备的,坐吧!” 看着从城楼下的人群,远处操练的士兵,以及对面不远的柔然大营,尔朱荣久久没有说话,柳青也没有去打扰他,两个人享受着这清晨的寂静,过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柳青说道:“扩大战果,征服更多的地方,还是想要更大的荣华富贵?”。 尔朱荣摇摇头说道:“都不是,说实话,再大的荣华富贵,在有权势的地位,其实对我来说,和现在的日子相比,并没有什么两样,要是论战功,都可以做到将军级别,而不是这小小的武川统领。只不过我们身逢乱世,不得不在乱世之中有一番作为,要是太平年间,我倒情愿守在那秀容老家,过着我那舒舒服服的日子,可惜啊!这个时代,要么像蝼蚁般偷生,任人践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么就做一个,掌管他人命运的人,既然我叫尔朱荣,我就一定会做强者,不管是什么境地,我要做到最强,管它柔然还是义军,我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这些年打的仗不计其数,有输有赢,虽说这一次,我们马上让出这座城,算是我们输了吧!但是,他能吃下去,我会让他吐出来,加倍奉还。哈哈”。 柳青说道“我们也不算输,只不过是撤退,一时半会的,还不至于被动”。 尔朱荣说道:“撤退也是输,没有什么可说的,她奶奶的,我也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过,我忽然想到一个点子了,好好修理他一下”。 柳青问道:“什么点子”。 尔朱荣说道:“贺拔老三给我的提醒,马上就是雨季,所以我舅让全城的人不要耽搁早点走,后来转念一想,奶奶的,这狗屁柔然也不是个东西,等这老天爷雨下来了,我在这里耗他们几天,让这弥偶和阿那瑰也尝尝泡在烂泥的滋味”。 柳青哑然失笑,问道:“这样也行”。 尔朱荣说道:“当然行,他弥偶再有权势总不至于和老天斗吧,到时候接口不就有了”。 柳青喃喃说道:“人当然不能和天斗,这雨要是下来了,也会帮我们一个大忙,就算柔然发觉苗头不对,想尾袭的话,也是无可奈何”。 尔朱荣笑着说道:“我两爷子想到一块了”。说完哈哈大笑。拉着柳青的手道:“此剑大事,我会应付的来,宇文泰微热老实,有他在,出不了大乱子,你就放心和红莹英娥她们回去就是”。 凤舞秀容 02 见柳青走远,一个人影从一旁的偏房中走了过来,尔朱荣没有理会他,看着柳青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不语,尔朱世隆问道:“大哥刚刚给他说的,恐怕没有打消柳公子的疑虑”。 尔朱荣点了点头,反问他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觉得我又能怎么做呢?”。 尔朱世隆道:“我不是柳公子,当然想不出,只不过,有的时候就算他不情愿,大势所趋下,也由不得他”。 尔朱荣道摇摇头说道:”你把青儿想的简单了,他心思缜密,又是性子极高的人,属于那种宁折不弯的个性,想让他随波逐浪只怕不可能,天穆世兄说有事情和你交代提了没有“。 尔朱世隆道:”拓拔大人只是捎话给我,他见你昨晚留下贺拔老三和红莹就没有打扰你,让我转告你,好生对待柳公子,既然你要留下他,就要把他当亲生子对待,拓拔大人说,关键的时候柳公子能起大作用,大哥,柳公子年纪轻轻,怎么拓拔大人对他看起来不是世叔那么简单,我想问他柳公子的身世,总被他搪塞过去,真的是搞不懂“。 尔朱荣说道:”搞不懂最好,你就不要去弄明白了,天穆世兄既然这样说了,我们照做就是,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有“。 尔朱世隆道:”大哥说的是送给乌恒国相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哥发话了“。 尔朱荣点点头说道:”准备好了就行,你先和我去送送红莹柳青一行,回头再办这件事。“ 尔朱世隆点点头,忽然说道:“刚刚看到红莹这丫头,眼睛红肿想必是哭过,昨晚大哥留下他们两人,出了什么事情了”。 尔朱荣悠悠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下一辈的事情我在去说呢,说不好,管不好“。 贺拔岳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倦意,营建朔州,任务绝对不轻,贺拔胜和尔朱兆所做的不过是担当朔州的防卫,真正大头的朔州本身,如今已近死城一座,要想他三日之内完成一定的恢复,本身就是苦差事,柳青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至于如何做,他只能问尔朱荣,在他心中,尔朱荣如神一般存在,红莹也是乖巧,见他们彻夜长谈,也没有去休息,在一旁端茶递水,也是没有闲着,翠萝招架不住早早的休息去了,红莹坐在尔朱荣身旁,靠着父亲时不时的给贺拔岳做着鬼脸,可惜的是,明明贺拔岳坐在对面,却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存在一般,对他置之不理,到了最后,红莹也觉得苦闷,一个人偷偷的抛了出去,尔朱荣见了她使小性子,也觉得好笑,结束和贺拔岳的话,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跟贺拔岳说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的没有“。 贺拔岳想了半天,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东西,搔搔头,摇了摇头。尔朱荣含笑不语,问道:“真的没有了“。贺拔岳说道:”真的没有了“。 尔朱荣说道:”去吧,小丫头生气了,去好好哄哄红莹,她奶奶的,就这丫头心事最多,你记住哈,只要哄得她开心,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还有明天你们几人一起走,你把他们护送到秀容川分岔口,你再去朔州“。 贺拔岳心中释然,刚刚红莹对他挤眉弄眼,使他如坐针毡一般,在尔朱荣面前他从来不敢太过于放肆,红莹只要使性子,自己哄两下就好,他担心的只是自己在尔朱荣心中的印象。听的尔朱荣发话,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出来,尔朱荣看他远去背影,脸上也是苦笑,轻轻的摇摇头。 红莹没有走远,靠着柱子掉眼泪,贺拔岳轻轻抱住她的肩头,红莹反过身来,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上,抽噎问道:”贺拔哥哥,你怎么不跟父亲提我们的事情呢,你建立那么大的功劳,阿爹肯定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贺拔岳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傻丫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若以今日成就去向大统领邀功,就太轻视你了,这样不太好。如今我们马上都必须撤离,如今居无所定,又在兵荒马乱之中,我给不了你一个安定的家。待到我们到朔州,一切稳定下来,我肯定会请求大统领,请求他把你赐给我,做我贺拔岳最美丽的新娘。“他说完,捧起红莹的脸,只见月色下,泪珠挂在脸上犹如梨花带雨般,一张俏生生的面容上堆满欣喜笑容。贺拔岳心中一荡,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红莹心中激荡,只觉得耳根子发烧,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贺拔岳看着红莹,思绪万千,两个人静静靠在城楼上,久久不曾离去。 贺拔岳将马车准备好,就见尔朱荣牵着柳青过来,朝贺拔岳说道:”青儿我就交给你,你一路护送到秀容口上,沿途照顾好一点“。贺拔岳点点头,说道:”大统领放心就是“。朝柳青说道“柳兄弟,武川到秀容川路途遥远,道路年久失修,极其不好走,我给你准备了马车,你好生休息就是”。 柳青说道“有劳将军,只不过我坐不惯马车,还是让两位小姐”。 翠萝笑道:“我和红莹姐姐从小就在马匹上长大的,可不像有些小子娇滴滴的弱不禁风”。 贺拔岳听的暗暗好笑,知道他说的柳青,尔朱荣脸色一沉,喝到:“小丫头片子,净胡闹”。 红莹忙扯了翠萝一下,对柳青说道:“柳公子,翠萝从来就是大嘴巴,你可别生气”。 尔朱英娥说道:“等回到了秀容川,自然有人收拾她,我们担心什么”。说罢将一个包裹递给翠萝道:“这一路人烟稀少,这里有点吃的,一路你要供应好”。 翠萝说道:”为什么是我照顾,我可是最小的“。 尔朱英娥道:”因为你话多“。 众人莞尔,李虎将柳青的马牵来,柳青见宇文泰在一旁,拉过他说道:”宇文将军。武川这边就拜托你,无论如何也要注意大统领的安全“。 宇文泰恭恭敬敬道:”公子放心,公子一路也注意安全“。 柳青接过李虎递来的长剑,剑身倒很普通不过,剑柄上刻着一个小篆,尔朱世隆离得近,认出是个怿字,众人辞别尔朱荣,柳青腰挎长剑,配一身白衣,一个飞身,动作潇洒飘逸,不输贺拔岳,翠萝见他这边样子,根本就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不禁看呆了。 凤舞秀容 03 天快黑的时候,众人已经到了集贤庄,此时天边已经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翠萝红莹那里吃得了这样的急行军,早就一路呕吐,整个人的脸色已是惨白,贺拔岳虽是心疼,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安排二女不要逞强,坐在马车中前行,翠萝见柳青整个没事人一般,心里对他升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若不是柳青坚持带马车同行,自己和红莹姐姐恐怕出不了五十里地就不行了。 众人将马匹赶到一旁,进了路边小店,此时华灯初上,丝丝细雨打来,贺拔岳停好马车,掀开帘子,翠萝跳了下来,想扶下红莹,见贺拔岳没有离开的意思,怔了下转身向小店走去,见柳青额头上的水珠,从袖口中掏出帕子递给他,柳青看着她,低低说声谢谢,顺势搽去脸上水珠,只觉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他将帕子递了回去,翠萝被他的眼神看了,忽然觉得不好意思,扭捏了起来,说道:“你干嘛那么看我”。 柳青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说道:“我本来就这样看你啊,只不过我心里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翠萝问道:“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对的?” 柳青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对的,你一直都是很英气的,我以为你不像红莹姐姐那样,没有料想到,其实你也有自己可爱的一面”。 贺拔岳听了笑道“你就搞错了,这位大小姐除了给你逞强好胜,时不时的给你闯点祸来,还真的没有温柔大方的一面,在我们秀容川里,和三小姐是那个那个,嗯,大名远扬”。红莹听到,抿着嘴偷偷笑着。 翠萝嘟啷道:“大名远扬的英娥姐姐,贺拔哥哥想说的是臭名远扬吧,哼。我们不过是女孩在不像女孩子,有点任性罢了,老是闯祸的是云樱,我只是跟着倒霉”。 红莹笑着说道:“她比你小两岁,要不是你怂恿哪能惹出祸端来”。 柳青忽然问道:“云樱姑娘怎么在你们口中,好像很能生事呢”。 红莹正想回答他,贺拔岳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丫头,精灵古怪的,从小大统领宠着她,千依百顺的,嘿,那小妮子子秀容川就没有人管得了她,只要她在家,肯定会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要不翠萝这丫头怎么喜欢和她疯在一起,唯一好就是心地善良,见不得一点脏东西,这点倒是和大姐差不多,如今也是马上过了十六岁,小姑娘长得水灵,那些上门提亲的人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到头来,不是她用什么法子把人家吓跑,就把人家整的叫饶,大统领觉得再不好生管管她估计就没有人能以后能镇得住她,这不,这一年多来,把她和红莹翠萝一起关在秀容川,老老实实呆着,天知道她会成什么样子“。 翠萝撇撇嘴说道:”那是大统领太多心了,人各有自己的路要走,只不过云樱有自己的想法吧,其实我倒是很喜欢她这样自由自在多好,有什么直接说出来,要是二姐像她一样,早就嫁给贺拔哥哥了,根本不会有那么多顾忌,这样岂不是更好“。 翠萝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红莹和贺拔岳的心头,两个人顿时陷入在沉默中,翠萝见场面尴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柳青在一旁说道:”进去吃点东西,赶了一天路我现在又累又饿了。“翠萝知道他是破局,对他感激的笑笑。 灯光昏暗,小厮见有客人进来,忙着去张罗,贺拔岳心中有事,加上一天又累又饿,胡乱吃了几口,早早回房休息,红莹拉着翠萝的手,似乎是夜里寒气逼人,止不住在那发抖,翠萝拉着她的手,用掌心温暖她,红莹幽幽说道:”阿爹都同意我的婚事,我暗示了他好多次,贺拔哥哥却不在爹爹面前提亲,这是为何?“。 翠萝说道:”想来,他是心有顾忌,要不然是不是有别人了“。 红莹摇摇头:”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他只是说现在不是时候,可是妹子,经过武川这一战,我现在心中更是害怕的很,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出来“。 翠萝安慰道:”阿姐你也不要担心,贺拔岳哥哥只要心中有你,你心中有他就可以,不是有句话嘛,叫做,两情相悦不在乎朝朝暮暮“。 柳青在一旁轻轻说道:”贺拔岳是当世豪杰,在没有做出一番伟业前,不会轻易的安家立业,汉朝有个霍去病说过一句话。叫做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贺拔将军心中所想的也许也是如此,看的出他会为了你做任何事,会对你很好很好,红莹姐姐就不要有太多的想法,自然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红莹看着柳青,思索他说的话,贺拔岳正如柳青所说的一样,心中不禁有点失落。 天色已亮,经过一夜风雨洗礼,满目青山中,到处盛开的野花散出扑鼻的异香,红莹和翠萝下楼时,进贺拔岳和柳青二人,等在楼下,柳青朝翠萝招招手,两人识趣的退到院子中,见山花烂漫,柳青说道:“这里真的是漂亮,江南那边的三月也不过是如此,翠萝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翠萝说道:“这里是集贤庄,再过去一点点就是一个分岔路,一个朝云岭山走。一个朝玉渊沟,要是去朔州就走云岭山,我们不去那,我们走玉渊沟,玉渊沟可比这里还漂亮,这个时节,两边的山上都是杜鹃花开,再走几个时辰,等看到两边绵延数里的野桃林后,就到秀容川了,我虽没有去过江南,但家里讲课的夫子都是阿舅从洛阳请来的,有的夫子就是江南人,他们都说我们秀容川藏风聚水,景致比的上江南”。 柳青听的微微笑着,说话的当口,见红莹和贺拔岳出来,不知道贺拔岳说了什么,红莹脸上笑靥如花,四人翻身上马,行不了多时,道路越来越窄,山势也越来越陡,等翻过山梁,眼前开朗,一匹白色骏马挡在前头,马下一人牵着缰绳,见到四人发出银铃般笑声,翠萝见到来人欢呼一声,策马奔了过去。 凤舞秀容 04 柳青朝那少女望去,只见她约莫十五六岁,一头秀发,身上着的是契胡族少女所特有的翠羽黄衫的服饰,站在一棵盛开的樱桃树下,显得是无比的娇媚动人,柳青陡然看见,不禁呆了一下。 那少女看见了众人,欢喜的喊道:“二姐,贺拔岳哥哥,这个不认识的哥哥一定是柳青哥哥”。 红莹看见她心情也是大好:“你就是嘴巴甜,要不然阿爹在前方不管多忙都惦记你”。说着她朝柳青说道:“柳公子,这是家妹云樱”。 柳青说道:“见过云樱姑娘”。说完他行了一礼。 云樱见他如此,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青儿哥哥怎么和家里的老夫子一样,太多的礼节了,家里的夫子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说的就是哥哥这样的人吧”。说完她赶紧还了一礼,若不是穿着的契胡少女的衣服,倒是跟洛阳的汉人一般不二。她行了礼,笑嘻嘻的说道:“青儿哥哥以后可不要这样,我可不喜欢这样,太见外了”。 贺拔岳笑着说道:“难得你会这样,看样子还是大统领的办法好,否则的话,谁知道你这丫头疯成什么样子来”。 云樱笑着说道:“我疯也得看人,你要是像青儿哥哥那样,我就肯定老老实实的,或者呢,那天你做了我姐夫我自然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说好不好“。 贺拔岳和红莹对望一眼,心中一阵甜蜜。翠萝笑道:”你就那么希望二姐嫁出去啊,她要是嫁出去了可就少了一个人陪你玩了“。 云樱笑着说道:”现在有你,再多了一个柳青哥哥,一样会好玩的啊“。 柳青微微笑着,没有答她的腔,红莹说道:”青儿弟弟是过来做客的,可不会陪着你乱疯“。 云樱撅着嘴说道:”阿姐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你们在,秀容川有多么的无聊,再说了,爹爹的传书里是让我陪着柳青哥哥的,嘿嘿,有这句话,你们就管不了我了“。 贺拔岳说道:”除了大姐你怕一点,大统领也是拿你没辙,红莹,你稍微看着她一点就可以,这妮子也不像往常那样,多多少少老夫子的教诲还是听了一点“。 他朝柳青拱拱手说道:”柳公子,我还有将令在身,就不能护送你去秀容川了。后面那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就让云樱陪你过去“。说完,他朝红莹柔声说道:”等那边大事一了,我定当会来娶你。这段日子你要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红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贺拔岳点点头,环视了众人,告辞离去,红莹见他身影越来越远,再也坚持不住,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云樱见她如此,收起了笑容,和翠萝一左一右伴在红莹身边,柳青站在她们身后,心中多有感触,久久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当年,自己不过十岁,那个叫兰兰的姑姑也不过是云樱现在般光景,天天带着他玩,直到有一天她披上红妆出嫁,自己也是如现在这般,远远看着送亲的队伍离去,自己从小也是太过顽皮,喜欢胡闹,现在能记清的只有父亲严肃的面孔,母亲慈爱的笑容,以及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姑姑当时的天真烂漫,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物是人非,他也不是当年的懵懂孩童,父母只在自己记忆中,那远嫁的姑姑又在那里呢。他痴痴的想着,不由得呆了。 直到翠萝喊他他才从深思中恍过神来,翠萝笑嘻嘻的问道:“青儿哥哥在想什么呢,都喊你几声了”。 云樱笑道:“还能想到什么,看到姐姐和贺拔岳哥哥道别,估计柳青哥哥睹物思人,在想他的意中人吧”。 柳青脸上一红,云樱更是得意。红莹脸色一沉,说道:“云樱,说话不能没个分寸”。云樱见她生气,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吐了吐舌头,说道:“柳青哥哥,对不起了,我说错了”。柳青说道:“没事的,确实是我刚才失态”。 红莹见他闷闷不乐,心思重重。想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心底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走吧”。 四人下了沟去,越到里面,地势越开阔,待到最后,已是一片低平的开阔地,一条溪水静静流淌在里面的,环绕溪水的是绵延数里的桃林,北方苦寒,春天来的稍晚,此时桃花正艳,没有料到这里确实如此美景。云樱和翠萝,早就纵马奔到前头,远远传来两人的笑语。柳青和红莹缓缓走在后面,欣赏这一幕美景,柳青叹道:“从寿阳过来,趟过黄河后,一路所见景色无不是萧条,我原以为北方就是如此,想不到此间又是一片桃源。” 红莹说道:“以前可不是这样,前些年的太平盛世时候,阿爹带着我从这里去过并州和晋阳,沿途风光莫不如此,武川比这里还漂亮,春有遍地野花,夏天溪流顺着大草原流淌,到了秋季又是个满地金黄,到了冬季四下里白茫茫一片,更别有一番风味,后来从清河王遭暗算了,先是柔然的大汗连年打仗,后来朝廷也不管我们这边了,说是太后都遭软禁了,爹爹本是镇酋,领命守武川,这些年要不是元天穆叔叔和爹爹的相互支援,也许早就没有武川了。爹爹怕我们呆在武川危险,送我们全部呆在秀容川,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两头,外人也进不来,再说没有人带路,外人也进不来。我们契胡族的人,就躲在这个山坳里,不管外头是惊涛骇浪,这里也是风平浪静,时间久了就是难得的世外桃源”。 柳青静静听她说完,说道:“说到底,还是朝廷出的问题,不然也不会弄得如今,好好的河山,成这般模样,要是安安静静过日子,你和贺拔将军早就是一对璧人”。 红莹勉强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比起大多数人,我还是快乐的很“。她看到远处嬉戏的云樱和翠萝说道:“要是和她们一样,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云樱见他们走近,跑过来拉着红莹说道:“二姐,你看我现在好不好看”。只见她用花儿编织一个花环套在头上,在溪水衬托下更是娇媚。 红莹笑着说道:“好看好看,没有谁比我家小妹更好看的”。云樱听的喜滋滋的,说道:“就知道二姐会这么说,你说的不算,柳青哥哥,你说呢”。 柳青见她如此,笑吟吟说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云樱笑道:“还是柳青哥哥会夸奖人,后面还有两句要不要说”。柳青脸色一红,没有料到这妮子会这首古诗,云樱见他如此,心中更是得意。 红莹见她打哑谜,弄的柳青脸红,问道:“还有两句是什么”。 云樱笑道:“我也忘记了”,说罢也不管柳青同不同意,拉着他的手,说道:“柳青哥哥,你要是陪我去那边玩,等会我也给你编织一个更大更美的花环给你”。 凤舞秀容 05 柳青没有随她离去,云樱抬着下巴看着他说道:“柳青哥哥,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快乐。是不是你不喜欢这里”。 柳青摇摇头说道:“云樱妹妹,不是你想的这样,这里的景致让我想起我的故乡,有些伤感。” 红莹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让人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左右无事,你就在秀容川好好休息一段日子,调整下心情”。 云樱笑着说道:“就是就是,我们这人人好客,民风又淳朴,会让你有家的感觉”。 柳青叹了口气,苦笑道:“家?我都有十年不知道家是什么了”。 红莹劝导说道:“阿爹在你面前说过一些你的往事,青儿弟弟,往事不可追,好好的活在当下,小妹有时候说话欠佳,你还得多包含”。 柳青说道:“云樱妹妹其实没有说错,我多想了”。 翠萝见几人走近,听到他们说话,站起身来,拿起编好的花环给红莹和柳青一人一个,云樱见了笑道:“你还说我么,就你弄的那么丑,也好意思拿出来给柳青哥哥和姐姐”。说完她夺了下来,重新整理起来。 翠萝笑道:“就你弄的好看,行了吧”。转过身来向柳青说道:“青儿哥哥,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人,自幼就没有父母疼爱,当年清河王叔父犯事,家父受到牵连,没有等到释放就身死狱中,我母亲得知后,又惊又恐,此时我不过四岁,没有过多久,郁郁而终,虽说那个时候家中叔伯将我养大,对我也不过是比府中的丫头好一点点,那时候我虽年幼,也是尝透人情冷暖,若不是阿舅护送舅母省亲,来到洛阳把我接出来,估计这个时候我早就葬身乱葬岗中”。 她说道这里已然脸带微笑,缓缓说道:“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好好活,不管以后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我都要好好活着,青儿哥哥,其实你比我还要好一点,最起码你知道父母的模样,我现在记住的不过是一个淡淡的影子”。 柳青静静听着,半晌病没有说话,云樱靠在翠萝身上说道:”阿姐,这些事情你怎么以前没有提起过呢?“ 红莹淡淡说道:”谁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整天疯疯癫癫的,嘴巴不严,心里半点事情都装不下“。 柳青道:”心里不装事的才好,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翠萝妹妹,谢谢你的开导。“他似乎想起什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之前也是洛阳人吗?“ 翠萝点点头,算是承认,云樱说道:“柳青哥哥可能不知道,阿姐是大魏皇室的人,汉名就是元翠萝,照理来说,我们见了她还要称呼她为郡主呢?“,说完哈哈大笑。 翠萝晒道:“如今在洛阳,满街的王公贵族,个个都是皇室贵胄有何意义,还不如在这里做一个凡夫,来的逍遥快活,这被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像贺拔岳哥哥那样对待红莹姐姐的人,平平淡淡的岂不更好”。 柳青淡淡说道:”要想平平淡淡,谈何容易,当年清河王一事牵连很广,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如今的烽烟四起,家父母也是受到此事牵连的,听说当时满朝大臣就只有廷尉元恽一人替清河王爷喊冤,想想也是可怜,一众文武大臣居然屈服于阉人“。 红莹说道:”翠萝的父亲就是元恽大人,这么多年了,居然你还能记得住“。 柳青道:”从这件的事情中死里逃生的人,当然记得住“。 云樱说道:”阿爹后来提起此事也是这么说的,若不是大夫人的缘故,阿爹也会收到这事情牵连“。 柳青奇道:”大夫人?“。 云樱说道:”我娘亲生下我就死了,这么多年他说好好让我们姐妹三人长大就可以了,后来天穆叔叔跟阿爹说这样不行的,好像是说朝廷上有坏人说清河王爷和外面镇边的将领有勾结,意图不轨,谁都知道这是借口了,阿爹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天穆叔叔说如今小人当道,万事由不得自己,他从中牵线搭桥,阿爹就重新娶了大夫人,这个办法果然让阿爹躲过那场风波,只不过大夫人受不了这边塞的气候,每年只在七八月间回来小住一些时日,大部分时间留在洛阳。“ 她说完这些,柳青大致明白些什么,翠萝说道:”所以说我们境遇都差不多,柳青哥哥就不要装太多心事在心里,开开心心岂不更好“。 柳青点点头,看着三女注视自己的眼神,坚定的点点头。 云樱此时将花环弄好,戴在红莹头上,迟疑了一下,将另外一个递给柳青说道:”柳青哥哥,你自己戴好“。 翠萝见她这样,吟吟笑道:”这小妮子还有害羞的时候,不得了不得了“。 柳青闻听,脸上一红,赶紧用手遮脸掩饰窘样,云樱笑道:”我才不是害羞,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二女听了,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见柳青戴好花环,云樱啧啧道:“书上说,美人如玉,柳青哥哥这番样子,要是脸上和二姐一样弄点脂粉,恐怕也是不遑多让,嗯,这叫做君子如玉”。 红莹喝到:“还没三句话,又开始乱嚼舌头”。 柳青听了,也不敢搭腔,讪讪跟在众人身后。 云樱走在前头,看远处耕作的农人,散养的牛羊,叹道:“外头的世界如同这般该有多好,不打仗,人人都自耕自足”。 红莹道:“那只能天下太平才行”。 柳青道:“朝纲昏聩,想天下太平,多么难的事情啊”。 翠萝不知道感触到什么,说道:“可惜我不是男儿,否则的话,我倒真的想学贺拔岳哥哥那样,长刀烈马,纵横天下间”。 云樱说道:“虽说你是拓跋家族的人,身上有皇室的血,可惜你是女儿家,就算是男儿,最多和天穆叔叔一样,镇守边疆,还长刀烈马呢,拿根绣花针就可以了,纵横天下就算了”。 翠萝说道:“我就是感叹下嘛,死妮子就喜欢抬杠”。 云樱说道:“我说的是现实啊,还不如爹爹那样,带着贺拔岳哥哥他们,四处平叛,哪怕只得一时的安宁,总比没有安宁要好。要是那一天,这些动乱没有了,什么柔然人,什么奸臣都没有了,天下不就又太平了,所以说我还是喜欢爹爹做事的方式,又快又好的办法是最好的,就连夫子都说过了,现在解决乱世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武治武呢”。 凤舞秀容 06 柳青缓缓说道:“以武治武?”。 云樱正要说话,红莹拉了她一把,诧道:“你从那里听到这些,小小年纪的,那里冒出那么多不学无术的话,夫子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云樱正想分辨,柳青说道:“二姐,你就让她说吧,我听着就行,云樱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云樱不无得意,笑道:“柳青哥哥也赞同我说的呢,我这个啊,叫做不学有术”。 翠萝笑着说道:“你这是诡辩,二姐才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呢”。 柳青说道:“也不一定是狡辩吧,要结束这乱世,以武治武这条路也未必不是不可行,向来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要想结束大乱,要么是圣人出,要么是不出世的英雄来创造,这些年动荡不安,已经是乱象环伺”。 翠萝道“哪有什么办法,清河王深得朝野爱戴,外可定国内可安邦,本来是大魏栋梁之才,可惜皇帝糊涂,将他害了,以致江山更是飘摇”。 云樱道:“现在圣人没有了。那就只能靠英雄了。柳青哥哥,阿爹在家书中夸奖你如何如何厉害,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像尔朱兆哥哥那样孔武有力,心中好奇,所以知道你们今日到达后,早早赶到集贤庄等候,谁知道你和贺拔岳哥哥那样潇洒飘逸,贺拔岳哥哥在我们武川以致边关六镇都是赫赫有名,对你却恭恭敬敬的,贺拔岳哥哥很少服人,这样子对他来说不多见呢,你刚刚说的不出世的英雄结束这乱世,我原先在想,爹爹算得上一个,在我心中他就是最大的英雄,现在多了一个你,爹爹对你也佩服的很,说要不是你,就没有武川了”。 柳青摆摆手说道:“大统领是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书生而已,只是提了一点小小建议,算不得什么,大统领和贺拔将军才是真英雄,如今武川还不是拱手他人了”。 翠萝说道:“这可怪不了你,说到底还是朝廷太软弱了,若不是你处置的及时,武川早就被冲开,光义军我们都不一定对付的了,何况柔然,更别说什么现在我们在这里闻着花香,看无边风景”。 云樱说道:“这就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个本事,阿爹都没有”。 柳青没有说话,四人顺着小溪沟渠和一路相随的桃林,缓缓前行。 弥偶可汗在营帐中等了两天,见尔朱荣这边士兵天天按时出操,心里也是奇怪,这都两天过去了,照理说不管大魏朝廷的圣旨到了没有,尔朱荣也得让出武川,现在这情势,这厮丝毫没有那个意思,自己做为可汗也不能直接出面,阿那瑰这几天则是陪伴夫人去了,乌恒劝他静下来,如今武川已是囊中之物,尔朱荣此人又是极讲信义,到也不用着急。想来也是那么一回事,这几日春光明媚,难得放松一下,自己贵为大汗经过这些时日的鞍马劳顿,如今得闲,整日里不是饮酒作乐就是看歌姬表演,乌恒倒也心细,不知道在那里物色到几个资质上佳的女子充当歌姬送到大营中来,倒也不失乐趣。他那里知道,尔朱荣送给乌恒的六名侍女中,乌恒将最漂亮的两个留下,挑剩的送给弥偶可汗。自己则是每日泡在温柔乡中,不亦乐乎。 郁久闾见阿那瑰每日愁眉不展,知道丈夫此次因为武川一役,给弥偶可汗留下极坏印象,好言劝诫阿那瑰道:“夫君,人们常说胜负乃兵家常事,如今战事已歇,你就不要每天忧心忡忡的,你这样子我有点害怕”。 阿那瑰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手脚冰凉,说道:“阿兰,我从来不会因为一城一池的得失耿耿于怀,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哥哥虽为可汗,但这是第一次御驾亲征,原想一举拿下武川打通通往中原的门户,岂料到最后因为我的失误而功亏一篑,论起责任来,我无可逃避,再者,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因为大汗之位而心生芥蒂,若不是有人给大哥鼓噪,我早就想带你离开草原,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何必像这般,在眼皮子底下过这样的生活。” 郁久闾靠在他的怀中,幽幽说道:“军中都说以为我的缘故你不愿意得罪大魏,也不想和大魏为敌,说我才是罪人,夫君,如果有一天因为我而迁怒与大汗,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承受所有的一切”。 阿那瑰轻轻抚摸她的脸说道:“傻瓜,军中的流言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对付我的接口罢,早就不是新鲜事,没什么担心的,我现在只担心你和你肚子中我俩的孩儿,其他的东西我早就不放在心上。” 郁久闾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的丈夫是大草原上的英雄”。说罢她勾住阿那瑰的脖子,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道:“当年我从大魏王庭中,做为当今大魏天子最不待见的亲姑姑远嫁柔然,原以为此生就是这样的命,没有想到上苍赐给我最好的夫君,或许也是因为你和我相同的境遇,一样的出身,冥冥之中月老牵线,造就我们这一段姻缘”。 阿那瑰动情的说道:“是啊,当时我也是父汗年纪大了,自己年纪尚轻,为了将来能得到大魏的支持寻求联姻,原本就是如此一件姻缘,有太多的功利,由不得你和我,父亲去世后族中元老就推举了哥哥做了大汗,你跟着我过了将近十年担惊受怕的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郁久闾说道:“能和你在一起就好,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阿那瑰笑吟吟看着她,郁久闾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欣喜道:“我这孩儿听到他父母说话,在肚子里一点都不老实”。她说着脸上满是喜悦之情,阿那瑰说道:“是啊真是淘气,刚刚还在里面踢我”。 忽然他似乎有所警觉,高喊到:“谁在外头”。他话说完,只见帐篷外一个人影急匆匆离去,等他追出去时,哪有半个人影。 郁久闾说道:“是不是夫君看花眼了”。 阿那瑰想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好像是国相身边的人,真是奇怪”。 郁久闾说道:“没有什么奇怪的,这大营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倒是国相自己,这几天有几次我见他总是鬼鬼祟祟的,好像生怕别人跟着他。” 阿那瑰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是你平时见他少的缘故。” 郁久闾说道:“也许吧,不知道刚才那人,又听到什么”。 阿那瑰叹口气说道:“管他呢,又没有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把心安在肚子中,安安静静等我们的孩儿出世”。 凤舞秀容 07 阿那瑰嘴上说的轻松,内心中却是隐隐藏着一丝不安,乌恒是大汗的心腹,自己平日里对他敬而远之,骨子里虽然看不起他的为人,但是面子上从来也不敢得罪他,只要他在大汗面前稍微说自己的不是,定然会给自己引来祸端。 他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天,待到第二天见过了大汗后,见他兴致极高,自己惴惴不安的心才定了下来,出来后见到乌恒国相,见他又要前往武川交涉,两人招呼了下,乌恒已然是一幅笑眯眯的神情,丝毫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他心下无趣,这段时间心中又有事情,转悠了周边后,索性骑着马四无目的游走,直到地势开阔,后面响起阵阵车驾之声,他让在路旁,只见十几辆马车护送粮草往前赶去,看服饰却是柔然人打扮。 阿那瑰心中奇怪,打马扬鞭赶到领头的马车前面,那领头的不过三十来岁,见到阿那瑰慌忙跳下马车,跪在地上。阿那瑰问道:“你们所托运的粮草是要送到哪里”? 那车夫答道:“回将军,是尔朱世隆雇佣的小的,要我们从武川城中运送粮草到白羊沟,每次给小的二两银子”。 阿那瑰道:“他们不是有自己的押运官吗,怎么会雇佣你们。就这些粮草也只能够他们半天的开支而已啊”。 车夫道:“将军有所不知,如今武川城中没有几个人了,老百姓听说大汗接收此地都逃的差不多了,只一些守城的士兵在那撑个门面,至于为什么要我们押送,我就不清楚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大人,尔朱世隆这边并不是天天要我们送粮草,据我所知,就我们这一队人给他们运送,说是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们两天送一次,每次就这么多”。 说话间,只听前方一人喝到:“什么人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阿那瑰望去,只见两个校尉拦在路口,一人识得是他,恭恭敬敬说道:“不知道是将军前来,小子多有得罪”。 阿那瑰摆摆手说道:“无妨,这两日无事,我想着多日没有看见世隆将军,特此前来会会”。说着径直前来。 那两校尉对了一下眼色,年纪稍长的那个在另一人耳边说了几句,年轻那个点点头转身朝白羊沟中而去。剩下那校尉道:“我家将军此刻正在用兵,将军还请稍等一会,我们将军马上就会赶来”。那校尉烂在路中,丝毫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 不到片刻,只见尔朱世隆纵马过来,见到阿那瑰老远就是笑声传来,:“不知将军亲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在下该死,确实是该死,不知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阿那瑰笑笑说道“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今日无事,想来多日不见将军,特地过来拜访”。 尔朱世隆道:“在下何能,还需将军挂怀”。 阿那瑰说道:“毕竟和将军是盟友关系,当然要过来看看将军了,我听说白羊沟可藏千军,这边景色宜人,所以嘛说是看看将军,实际上是欣赏下美景。” 尔朱世隆尴尬笑道:“这个这个就有点麻烦了,如今这沟中臭气熏天,人粪马尿遍地,这些王八羔子有不懂得礼数扯开裤子就拉,将军要是进去,只怕污了贵体”。 阿那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了,改日将军若是得闲,还请将军至我处,把酒谈心,不醉不归”。 尔朱世隆道“这个自然。” 阿那瑰没有理会他,把马抽了一鞭子,那马吃痛,扯开四蹄飞奔离去。 见他走出没影了,尔朱世隆擦擦头上的汗珠,拍着旁边的校尉道:“他奶奶的,还是你小子出的主意好,若是让他进去了,我们的虚实肯定会为他掌握,你这屎尿计策,还行”。 说罢,对身边亲随吩咐道:“我去一趟城中,你们在此好好守着,不得出了任何纰漏”。话音刚落,朝武川方向而去。 待到城门口,见乌恒在示威陪同下离去,看他那表情,似乎是得了大便宜,尔朱世隆心中有事顾不得和他打招呼,见尔朱荣在城楼上,一旁宇文泰陪着,下的马后直接奔他而来。 尔朱荣见他回来,说道:“慌里慌张的,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尔朱世隆没有回答他说道:“大哥,乌恒大人这次过来,看他气色不错,是不是又过来打秋风了”。 尔朱荣笑着说道,“怎么了,你心疼了,不就是几个钱嘛,世隆你记住只要是人,自然都有弱点,住不过乌恒国相表现的明显一点,我们舍去的只不过是财物和女人,实际上,相当于拿根绳子套在乌恒的脖子上,堂堂柔然国相,还在计较这锱铢之利,也是可笑,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难对付的人,他用弥偶赐给他的权利来朝我们索取,如今看来,哈哈,比想象的容易对付的多。” 宇文泰小心问道:“大统领你就这么有把握他能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吗,万一他拿财物不办事呢”? 尔朱荣笑笑说道:“小子,你要记住,什么时候你遇见那种喂饱的狼呢,只要他有索求,就不怕不给我们办事,几天时间我们坐到不懂声色撤离完,肯定有不小的麻烦,乌恒会替我们想办法的,要知道我们一走,谁会给他送银子和女人呢”。他说完哈哈大笑,宇文泰听了不住的点头。 尔朱世隆在一旁说道“只有那乌恒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软蛋,殊不知我们是给他下套呢”。 尔朱荣摆摆手道:“你这样说就过了,什么下不下套的多难听,这个叫各取所需,现在放了这个长线,以后就等着大鱼上钩来。” 尔朱世隆笑道:“大哥说的极是”。话锋一转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今早柔然阿那瑰亲王到我白羊沟来,说是出来散心,但看他那情势,有意倒是真的,幸亏小校机灵,将他拦在外头,我也怕他进去能发觉什么,也没敢让他进沟里,大哥,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尔朱荣一听,说道:“坏了,他肯定是发现点什么了,你要是诚心邀他可能效果还好点,还自称军师,奶奶的,完全就一狗头军师嘛,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道理都不懂。现在说这顶个屁用,宇文泰,你这边还需要多久才能撤完。” 凤舞秀容 08 宇文泰恭恭敬敬说道:“回大统领,除了守城官军外,城中老弱妇孺差不多已经撤离完,属下现在就是过来请求大统领撤离”。 尔朱荣点点头说道:“你做的不错,青儿把你留下来善后,确实是留对了人”。他看看远处阴沉的天空,说道“看样子是有暴风雨要来了,这样吧,明儿一早,你就带剩余的人缓缓而去,只要过了雁门关,弥偶也是鞭长莫及,贺拔岳飞鸽传书说那边比我们预想的情况要好一些,先前到达的百姓已经安顿好,那个候瘤子却是也不赖,把武川道朔州的道路收拾的干干净净,倒也省去不少麻烦,世隆,明日办理交接时,白羊沟那边伺机而动,你亲自来指挥,你带去的都是骑兵,到时候就负责殿后,过了雁门关就得死守住关口,你可得注意了,不管怎么样,再也不能放一个柔然人进关。这个千万要记住,秀容老家那边的飞鸽传书到了没有”。 尔朱世隆道:“早前收到一份,柳青贤侄一行前日就到了,这几日在你的授意下,三个丫头带着他寄情山水之间”。 尔朱荣道:“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休息,我和天穆世兄结为兄弟,他将青儿托付与我,我自然当自己家人对待,包括你,也不要和他生疏了”。 尔朱世隆道:“这个自然,大哥知道我的,我只不过是有点妒忌”。 尔朱荣笑道:“你是技不如人,这有什么的,静下心来,好好学点就是。” 世隆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大哥,阿那瑰亲王若是知道我们的虚实会不会给我们再来一击”。 尔朱荣愣道:“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毕竟阿那瑰吃了瘪,谁能保证他会不会趁机召回失去的颜面,你还是做下部署,以防止有意外”。 宇文泰说道:“大统领有些多虑了,阿那瑰绝不会朝我们动武,若是我们忽然防备,反而会加重柔然人的疑心”。 尔朱荣说道:“说出你的道理来”。 宇文泰道:“首先,武川一战,柔然可汗亲自督战的情形下,阿那瑰尺功未建,已经大大影响了他在弥偶可汗心中的地位,这一次若是贸然开战,若是打赢了我们,倒还好一点,若是打输了,估计他亲王之尊都不一定保得住。第二阿那瑰优柔寡断,弥偶大汗疑心又重,如今两边休战的情况下,不会轻易言战,武川我们让给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惹祸上身,第三他不过是一亲王,就算知道我们的虚实又能怎样,其作用是弥偶大汗,阿那瑰在弥偶大汗跟前的影响还不如乌恒国相。如今乌恒国相作为我们的座上宾,自然会替我们分担一些。有这三条,我能断定阿那瑰不会用兵,只不过,我们若是有移动,若是让弥偶可汗警觉了,以他的性格就不好说了。” 尔朱荣听的点点头,朝世隆说道:“你听听,连宇文泰都知道的道理,你还在这里自作聪明,奶奶的要是听你的,估计真会打起来”。尔朱世隆尴尬的笑了笑,朝宇文泰望去,只见他头压的更低,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尔朱荣所说的话。宇文泰表现得极其低调,打仗勇敢却毫不邀功,为人木讷但是又有自己的见识,相比其他将领的锋芒毕露,他似乎是一个例外。尔朱世隆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对此人心中有些好感。 这时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哈哈大笑走来,只见元天穆大步过来,一把抱住尔朱荣的手,大喜道:“兄弟,高升了,恭喜兄弟高升了”。只见他身后紧跟一人,似乎是宫中侍卫打扮,长得是气宇轩昂,面如朗星,走路虎虎生威,带着大气。尔朱荣见到此人,心知此人是宫中人,自不敢轻慢,,赶紧一身长躬接旨。 只听那人道:“皇天上帝,后土神只,魏有天下,历数无疆。太武功业,威震四方。今贼兵起,载其凶逆,谋夺神器。秀容尔朱,替天行道,外通柔然安好,内克贼焰嚣张。破卫可孤於武川,夺破六韩拔陵於朔方,六镇安和,寰宇涤荡,海内升平。上合帝君之意,下为芸芸所归。敕命尔朱荣为朔州刺史,节制瓜,肆两州,即刻赴职,然武川地交与柔然汗代管,以示两国之好,钦此”。 那人念完笑道:“尔朱将军,恭喜将军升任朔州刺史一职,朝廷听说大人连克贼军,圣心大悦,元渊亲王力主将军镇守朔州,朝中一众大人附议,天子圣明,知晓此位子险要,非得需要将军这样的人镇守得以安心。” 尔朱荣笑道:“我就是运气好,其他的本事也没有,还不知贵使尊姓大名”。 那人正要回答,只见香风清扫,一契胡少女从身边走过,那少女见了尔朱荣行了礼后,说道:“阿爹,听说天穆叔叔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尔朱荣道:“是朝廷的贵使过来宣旨”。 尔朱英娥一惊,回过头来才注意到一旁的使者,知道自己失仪,盈盈给那人一拜,那使者也是笑笑,并没有在意。 元天穆说道:“这位贵使就是我经常在你面前提到的,御前侍卫统领,千牛卫将军,原武宣王世子,元子攸将军。” 尔朱荣一听,脸刷的变了,收起笑容,恭恭敬敬跪下给元子攸磕了三个头后才站起,众人也是弄的莫名奇妙,尔朱荣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这样过。 元子攸奇道:“将军何须行此大礼”。 尔朱荣站起身来悠悠说道:“昔年我受武宣王大恩,出任契胡族首领,当时年少,没有少做错事,幸亏武宣王教诲,以致没有酿错,若非是他指引,我也不会有今日成就,后来发生那么多变故,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边镇统领,武宣王蒙难,我根本没有报恩的机会,如今见的恩公之后,磕三个头算的了什么”。 凤舞秀容 09 众人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有这么一段渊源,尔朱世隆说道:“将军和大哥难得有此机缘,元将军不如盘桓几日,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元天穆说着说道:“子攸将军是皇上身前红人,此次办差足见皇上对咱兄弟的信任,如今差事办完,是一刻也不能多留,我倒想他留下,我和他叔侄二人也是多年不见,可惜啊皇上是离不了他,子攸年少得志,如今贵为长乐王,大魏的律法你们也知道,奉了王的亲族无召不可离京。” 尔朱荣笑道:“大哥如今已是不惑之年都没有进入王爷之尊,还是元将军,少年天资,意气风发,以后的成就啊当位列三公”。 元天穆哈哈笑道:“那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这老骨头是相当的佩服啊”。 元子攸道“二位说的,实在是折煞我了,两位贵为一州刺史,镇守北疆,位高权重,武功赫赫,保我大魏边境安康,实在都是大魏肱骨之臣,出将入相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两人听他如此恭维,心底大是受用,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无论是谁,受到了夸奖心底总是得意的很。 只见天色昏沉,元子攸见时辰不早,说道:“二位大人,皇上交代的事务我已经办完,我也该回去交差复命,日后若有空,还请两位大人到洛阳,你我再把酒言欢”。说罢,他拱拱手,就要告辞。 尔朱荣见他要走,朝英娥使了一个眼色,英娥会意,从内室中取来一个托盘,只见是十多粒大小如鸽蛋的琉璃珠,极是珍贵,元子攸看了笑了笑说道:“这么珍贵的礼物,我这么受的起,快收起来吧”。 尔朱荣说道:“你是我恩人之子,又是朝廷钦差,风尘仆仆极是不易,这一些只是不成敬意,还望王爷笑纳”。 元子攸笑道:“大人客气了,我一介武夫,除了喜爱刀剑之外,金银珠宝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这样吧,我也不拂你的美意”。他从中选取了两粒成色极好的,拿在手中,说道“我多也不要,只需要这两粒即可”。说罢他拿在手中把玩一下,递给了英娥,英娥不知他的用意,看着尔朱荣。元子攸笑着说道:“拿着吧,你也不用看他,这东西笑着归我,我爱给谁就给谁,你如此佳人,用着琉璃珠作为装饰配在你身上极为美丽”。 说完硬塞在英娥手上,英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呆立当场,尔朱荣笑道:“英娥既然是将军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尔朱英娥也是巾帼豪杰,但一般人碍于她的身份和她身上特有的高冷气质,往往是避之不及,没有料到这个男人轻浮的表现似乎拨动她的心弦。她面孔一红,低声謝道“公子美意,臣女在此谢过了”。 元子攸见她面容羞红,哈哈大笑,说道:“有趣有趣”。向尔朱荣三人拱手道别,只见一骑快马,绝尘而去。 尔朱荣看着手中的圣旨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叹道:“真是一切如青儿所料,丝毫不差。” 元天穆道:“是啊,兄弟你现在知道我这个侄子的厉害了吧”。 尔朱荣点点头,说道:“真是算无遗策,现在的年轻人这么都这么厉害”。 元天穆道:“没有办法啊,乱世之中当有少年英雄辈出,你看着长乐王不是一样的少年英俊,年纪轻轻封王,以后前途无量”。 尔朱荣道:“是啊,不贪财长得又好,又得到皇帝信任”。他忽然一拍大腿,啊呀一声,英娥问道:“爹爹又这么了”。 尔朱荣道:“刚才忘记问长乐王了,又没有妻室,要是没有,可以把你嫁过去,你这么霸道,也只能是只有的男人制伏的了你“。 众人哈哈大笑,元天穆打趣道:“现在子攸走的不算太远,要不我差人把他追回来问一声”。 尔朱英娥嗔道:“阿爹就是喜欢拿我开心,我说嘛时候说要嫁人了,就是我肯,人家也不会看上我这穷乡僻壤的丫头”。 尔朱荣听的哈哈大笑,英娥见众人笑盈盈看着自己,心知说错了哈,细细体味自己刚才所说,脸不禁羞的通红。 尔朱荣若有所思说道:“你又不能一辈子跟在父亲身边打打杀杀的,女儿家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若是那一天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阿爹绝对不拦着你,再说了,你未出阁红莹和贺拔岳怎么办?”。 尔朱英娥嘀咕道:“这也怪我了”。 元天穆见气氛有点僵,过来打圆场说道:“好孩子,你阿爹也是为你考虑的,多体谅体谅他。兄弟,如今要你移师朔州,你就赶紧去,当我听说此事定下来了心里不知多替你高兴,洛阳来报说为了让你当上这朔州刺史,元渊大人是不遗余力,极力推崇,朝廷受刘腾元叉左右,拿了他的好处,对他网开一面,说他举荐有功,让他胜任这北道大都督,坐镇恒州。如今你和我同受他节制,哎没有料到他会因祸得福”。 尔朱荣说道:“大哥也不要灰心,他那北道大都督靠的也不过是我们兄弟的战功而来,元渊大人力有所逮,只会更加倚重你我,焉知对你我而言,不一定就是坏事”。 元天穆说道:“这个我已经考虑过,只怕以后对你我来说会有更多的战事了”。 尔朱荣道:“男儿在世,自当有一番作为,你我同为将官,当马革裹尸”。 元天穆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个事情,青儿走之前交代的,让你必须早一点离开武川,越到后面,危险越大,让世隆他们的骑兵断后,他怕的是,柔然士兵会趁着我们入关的当口,尾随我们入关,这样就是一件麻烦事。” 尔朱荣笑道:“这个无妨,就算我们答应他们过雁门关,老天爷也不会答应”。他看着越来越低沉的云团。缓缓说道:“不知道这一场暴雨下来,柔然人会是怎样一个感觉”。 凤舞秀容 10 元天穆细细想着,脸上露出笑容,“我说你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原是要看这样一出戏”。 尔朱荣恨恨道:“并我武川,为我奇耻大辱,此仇不报,非我所为,然而,他以天子压我,我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有长生天大显慈悲,待我武川黎明全部撤出后,才降下天威,敕勒川的雨,不下而已,只要下下来了,没有十天不会停歇,如今武川已是空城,物资基本没有,这十多天下来,和外界几乎隔绝,如此一来,也会伤掉柔然的元气,大哥,明日我就同世隆的骑兵一起走,问题不大,宇文泰,你和英娥明天早点离去罢,人数过多行动不便,大雨一来,这条路也没有那么好走”。 两人正准备离开,尔朱荣叫住了英娥,只见他拿起托盘上的琉璃珠,说道“我以前总把这些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这世道艰难,需要钱财开路,所以把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太重,如今我明白一个道理,亲情才是我最好的财物,你们才是我最大的宝藏”。说罢他将手中把玩的琉璃珠放下,说道:“将长乐王爷送你的,你请高人好好的打造一下,一个姑娘家,没有一件饰物怎么能行”。 尔朱英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说这样的话,呆了一呆,下楼而去。 世隆朝尔朱荣说道:“暴雨要来,我回去准备下”。 尔朱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你也不用在哪边布防了,阿那瑰既然看出了破绽,哪边就没有秘密所言,干脆回城来吧,那边地势太低,易发山洪,若是明天回来,恐怕会耽误行程”。 世隆匆匆离去,元天穆也拱手道:“哥哥也去一趟柔然大营那边,传达一下圣旨的意思,等完事后我就回来,兄弟不用担忧。” 尔朱荣点头说道:“哥哥一切小心就是”。 阿那瑰见尔朱世隆不让他入内,心中更是起了疑心,那几车粮草最多只够一千士兵一日的口粮,况且这车夫说两日才送一回。白羊沟中肯定有秘密。他回到大营之中,径直往弥偶军帐中走去,还没有到门口就被乌恒拦了下来,乌恒笑眯眯问道:“不知亲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大汗现在有军务在身,不便见亲王殿下,殿下还是请回去吧”。 阿那瑰脱口道:“我有紧急军情,需要马上见大汗”。 乌恒笑道:“晴天白日的哪有什么重大军情,如今我们和大魏交好,刚刚我还去了趟武川城中照会尔朱荣,得知朝廷的圣旨马上就到,这武川就要到手了,亲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阿那瑰正想说白羊沟的事,只听的大汗军帐中传来女人的浪笑声,见乌恒脸上似笑非笑,心里明白里头在发生什么,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郁久闾见他回来,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马奶酒,阿那瑰一饮而尽,半天恨恨道:“阿兰,你说我这般操劳又是为何”。 郁久闾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幽幽说道:“还不是为了柔然的强盛不衰”。 阿那瑰道:“连你你都明白。今日我无意见到白羊沟中尔朱世隆部的蹊跷,原本是希望征得大汗的同意,探探他的虚实,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不仅仅是白羊沟,甚至武川城都是一个空架子,这样的话,我打算一下子灭掉尔朱荣”。 郁久闾摇摇头说道:“夫君,我不赞同你这样做”。 阿那瑰问道:“为什么,你可知道,我遇到的对手中唯有此人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一个,要是趁他羽翼未丰将他除去,迟早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 郁久闾说道:“那是将来的事情,夫君,大汗疑心你又不是一天两天,如今你在军中威望甚高,此次大汗亲自督军,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武川失利就失利,大汗虽说震怒,某些方面反而降低对你的疑心,他仅仅只凭几句话,就让大魏那边让出武川,也是展现大汗的实力,若是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一意孤行,就算真的灭掉尔朱荣,只怕落得个不好结局,要记住功高震主,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汗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再说乌恒国相每日出入武川,和尔朱荣把酒言欢,难道会不知他们的底细,他是大汗身边的红人,为何不去邀功”。 阿那瑰听了,久久不语,阿兰所说的每一句他都没有考虑到,他只有一腔热血,那里能想到其中的迷局。真按照他他的意思走,结局肯定难看。 郁久闾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乌恒国相,虽说他是大汗的亲信,这么多年大汗对你不放心,让国相大人对你密查,要是没有把柄在他手中,恐怕我们都不会相信,夫君,你觉得是不是奇怪,好像他从来就没有求过你什么,也没有在大汗面前说过我们什么”。 阿那瑰听了叹口气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制衡,他是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手段,维持平衡对他有利,一旦打破,我难堪他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当年大魏不就是因为诛杀了清河王元怿,打破了朝廷上的平衡,以致祸事不断,难道你忘记了。你也知道乌恒是聪明人,周旋在王太后和大汗中间如鱼得水,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郁久闾说道:“大魏的事情我怎么敢忘,十年了,历历在目。夫君,你还是不要再在大汗面前有越雷池的举动。” 阿那瑰道:“我只是心有不甘呐”。 郁久闾微笑说道:“宫廷之中,就算是再有更多的不甘心也得忍着”。她轻轻靠在阿那瑰身上说道:“你要考虑到我们两个孩子,还有这腹中的胎儿,我怕了宫廷中的血腥,等大军回到王庭,你就卸下兵权,不要再管这些了好不好。” 黑云压城,等华灯掌起时候,元天穆的快马回到武川,尔朱荣见他回来欣喜过望,元天穆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弥偶可汗听说我们这边的圣旨到了有多高兴”。 尔朱荣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如今他也算是彻底将武川拿到手中,自然值得高兴。” 元天穆笑道:“若不是你送过去的歌姬让他迷迷荡荡,恐怕他还怕忘记有这么一回事”。说罢嘴角上露出一丝猥亵笑容。 尔朱荣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君子向来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他喜欢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他就是”。 元天穆笑着指着他道:“你呀”。 尔朱荣收住笑容说道:“只是不知阿那瑰是什么态度,他可不似弥偶那般,此人心智不输你我,对他可不得不防”。 元天穆摆摆手道:“这个你可放心,刚刚拜访弥偶可汗时,乌恒国相故意说给我听,阿那瑰想求见弥偶可汗,被他挡了回去,那弥偶可汗对此还大大夸奖了乌恒国相,我估计着阿那瑰到最后肯定是没有见到弥偶可汗,自然有就没有办法对付我们,有弥偶在,他说话就不起作用”。 尔朱荣点点头:“如此我放心了,不过明天还是需要谨慎一点”。 元天穆道:“那是自然”。 说话的当口,一声闷雷从天边传来,这一场雨总算来了。只见一对人影纵马往城中赶来,尔朱荣不用看自然知道是白羊沟的疑兵回来,心中稍觉宽慰。 凤舞秀容 11 阿那瑰坐在营帐中喝着酒,帐篷的帘子掀开着,冷风吹进来驱赶帐篷中的闷热,闷雷声将他从沉思中惊动,他站起身来,走向帐篷外,雨点已经落下,慢慢就成为瓢泼之势,前方不远处,一对骑兵如离弦之箭往武川奔去,领头一人就是尔朱世隆,见那阵势也不过五百人左右,他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只疑兵不过五百人之众,将柔然的大军死死的拖在敕勒川下一旬有余,他心中无限感叹,这一次自己可是输的一败涂地,未来,若是和大魏有纷争,尔朱荣当是他最强劲的敌手。 秀容川中景色如画,时间在这里似乎也停止了流动,一夜的春雨,使第二天的空气格外清新,地上洒落被雨水打下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的阵阵花香。晨间鸟语,溪水流鱼。柳青静静的靠在一株桃树下,不远处的翠萝云樱两人踏着水珠在一棵柳树下嬉戏,他看这美景,动都不想动一下,多少年前也是这般春日,在洛阳的府邸中,他也是跟着一个少女后面,围在柳树下,玩闹嬉戏,一旁的父母静静靠在窗边,远远看着,多少回梦中的场景,总会让自己泪流满面,只不过物是人非,时光匆匆而去,当年的天真无邪的少年早已经不见,那纯真的少女呢,这十多年来又在何方,靠在窗边的父母,早已经是孤坟在千里之外。柳青只觉得一阵苦涩,从心底泛了上来。为什么这些伤感老是勾起自己那么多伤感的记忆。 红莹坐了过来,见他静静的发呆,柔声问道”青儿弟弟,在想什么呢?能告诉二姐吗”。 柳青点点头,说道:“自从家里出事了以后,这么多年,很难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么悠闲的时光真希望,让我想起了幼时,想起父母在的时候,那些时光,心底有些感伤。” 红莹道:“我能理解的,当年阿妈在世时,也喜欢带我和大姐到这里来,当时云樱还没有出世,阿爹那时候繁忙,很少回到秀容川,阿妈从来就没有怨言,我和姐姐也想云樱和翠萝一般,从来不知道个中的忧愁,后来战事爆发,爹爹带人追击柔然人,结果被困在大沙漠中,几日都没有消息,阿妈心中焦急,云樱就提前生了,阿爹在元天穆世叔的帮助下脱困,赶回这里时,阿妈只剩下一口气,她到死都没有怪阿爹,在阿爹的怀抱中走的,很安详,阿妈喜欢这流水,喜欢桃林,阿爹将她葬在这里,将这溪水边全部种上桃树,让它和阿妈相伴,只不过从那以后大姐就对阿爹有了心结,再也不肯相信男人,那个时候她不过才六岁,阿爹心中愧疚也没有办法,他将一腔心血用到我们身上,云樱最小,长得又最像阿妈,阿爹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一般,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很少离开秀容川去见识外头的场所,所以这丫头说话做事都按照自己的刁蛮性子来,有时候你包含下我这个妹妹。” 柳青说道:“这个自然,想不到你们也有这样的往事”。 红莹继续说道:“阿爹是个既有抱负的人,若不是我们拖累,他也许不是今日成就,当年天穆世叔牵线,和我现在的阿妈成为一家人,若不是舍不得这一片桃林,舍不得秀容川,阿爹也会去洛阳”。 柳青说道:“谁能相信,令人敬仰的尔朱统领是这样一个多情之人。” 红莹叹道:“若非如此,这六镇之中那么多的良家子愿意追随与他,阿爹说,只盼天下早日太平,他好和大夫人和我们在这秀容川中,颐养天年,过上逍遥的日子”。 柳青说道:“乱世之中哪有净土,天下要是太平了,谁不愿意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红莹点点头,悠悠说道:“当年也在这棵树下,贺拔三郎也说过相同的话,只不过如今,征战不断,就算这秀容川保持安宁,又能如何”。 柳青见她伤心,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戳中她心底柔弱的地方,红莹单纯,满腔柔情全部洒在贺拔岳身上,然则贺拔岳以平息四海烽火,征战天下建功立业为己任,儿女之情放在身后,虽说这一次答应红莹等安定了朔州马上娶她,但红莹内心处多少有点不安,如今在这定情树下,免不得伤神。 柳青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二姐,这里为什么叫秀容川,是不是跟景色有关“。 红莹说道:“以前叫栖凤坡,当年五胡乱华时不过是一片蛮荒地,传说后来是从那边的云岭山飞下几只凤凰过来,停留在这里,然后这里就变得生机盎然,一直等到祖上带领族人在此地避难,先祖通汉文,觉得此地名不是很好听,说栖凤坡和三国时候的落凤坡意思差不多,不利我族人长久发展,见这里堪比江南,景色秀美,于是就改城现在这名字,到我阿爹也不过是百来年时间。” 正说话间,只听的鸽子叫声,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树梢落着一只信鸽,云樱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鸽子飞落稳稳的站在她肩膀上,云樱喜滋滋的朝二人奔来,说道:“二姐,阿爹来消息了”。 只见鸽腿上精美的哨桶打开后,里面是一段丝帛,红莹小心翼翼抽出丝帛,放鸽子离去,红莹打开看了一眼,递给了柳青,只见上头歪歪扭扭几行字,大意是:青儿可好,几个丫头没有给你惹事吧,红莹盯好云樱的课业,过几天我回来就要看,望你们在秀容川好好呆几天,朝廷旨意已到,马上就得起朔州,老子等看完了水淹弥偶的好戏后就走,勿念”。 柳青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书信,云樱嚷道:“给我看看,看阿爹提起我没有”。 柳青将丝帛交给她,云樱瞪大眼睛,将子一个个看完,翠萝捏了她一把,笑道:“阿舅提到你,让你好好跟着夫子读书,二姐做监工的,这个啊,是写给柳青哥哥的,和你没半点关系”。 云樱听的气呼呼说道:“都是你,阿爹对你比对亲儿子还好,现在除了督促我,连想都不想我了”。柳青见她生气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怎么搭腔。 翠萝笑道:“阿舅现在对你避之不及,每次见到你都说头大,那还去想你做什么”。 云樱娇嗔道:“死妮子,就喜欢抬杠,阿爹那是说的好玩的,你就拿起鸡毛当令箭了,看你还敢笑话我”。她朝翠萝脖子上挠去,二女又是嬉笑打闹在一起。 红莹将丝帛看完后在那沉思,柳青问道:“二姐,水淹弥偶的好戏是什么意思啊”。 红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柔然的大营在那么开阔的地方,那边又没有河沟,又没有水源,只有大阴山,阿爹说的这个我就不明白了”。 柳青拿着丝帛,静静站在树下,思索那句话的意思,云樱看他发呆,喊了两声,见柳青没有说话,此时她脱了靴子,坐在伸到溪水上的一根桃木上,让溪水静静的通过脚上流淌,顺势就用脚踢水,冰冷的溪水洒在柳青脸上,让他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他摸摸脸上的水珠,说道:“我知道大统领的意思了,这下子柔然可汗要吃大苦头了”。 红莹正在呵斥云樱的无礼,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柳青说道:“你也别说云樱了,若不是她,我还不明白大统领的意思”。 红莹愣道:“还得谢谢她不成”。 云樱在一旁不无得意,柳青道:“我可没有说谢谢她,只是她让我明白一件事情”。 翠萝在一旁问道:“柳青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出来大家听听”。 柳青点点头说道:“这个季节草原上是不是雨水最多的时候”。三女点点头,柳青继续说道:“雨水一多,自然会引发山洪,柔然驻扎在敕勒川上,刚好位于大阴山和武川城中间的低洼位置,平时倒还没有什么,一旦遇到山洪,自然就是成河沟,如此一来,恐怕是大大的不妙”。他想到此节,心中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翠萝道:“柳青哥哥你想错了,那里形成不了河沟,只会没及齐腰深的,不会伤到人命,这样一来,只会让他们受些罪”。 柳青听到,神色才有所缓和。说道:“只要能迟滞他们,不伤性命就好,那不是打仗”。 云樱说道:“是啊,见那些打打杀杀的,我就不舒服,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如此往复,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她轻轻踢着溪水,慢条斯理的说着,掩饰不了她心中的单纯,柳青的心中微微划过一道涟漪。 凤舞秀容 12 云樱说的没错,郁久闾因为身孕折腾到半夜,阿那瑰陪她半宿才勉强睡着,就听外头大乱,一下子从床榻上惊醒,上次吃了亏,教训还在,出帐一看,已看不见外头的一切,平时夜里的篝火,火把已经是熄得干干净净,摸不清楚情况他心中也甚是焦急,拉着旁边一校尉问道:“出了什么情况”。 那校尉声音微微颤抖,回道:“回殿下,是山洪,山洪爆发了,营地进水”。 听到是营地进水,他心头稍稍宽慰,毕竟不是劫营,再说了这段时间也没有看见贺拔岳小贼,多少没有戒备之心。他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知会一下,看看有没有损伤,趁水势没有上涨前,赶紧往高处撤离”。 那校尉应了一声,匆忙离去。他回到帐中,郁久闾已经将火烛点亮,见他身上湿着,赶紧帐了帕子递给他,将他身上湿衣服就要换下。阿那瑰拉住妻子手说道:“你有身孕,还是早点休息,外头只不过是营地进水,无大碍,我现在必须得出去一趟,告知大汗”。 郁久闾点头柔声说道:“你自己小心一点”。 黑夜之中,暴雨继续下着,闪电一次次划过天际,照亮前方的路,阿那瑰带着两个亲随,,深一脚浅一脚到中军大帐,弥偶大汗并没有休息,女子嬉笑之音盖过风雨之声传到阿那瑰的耳中,乌恒居然也没有睡,幽灵一般在帐前守候,后头两个侍从撑着巨大的牛皮伞,似乎在等着他来。 乌恒将他一把拉倒伞下,悄声说道:“亲王殿下还是早点回去陪护夫人,外头的事情我已经禀告大汗了”。 阿那瑰不死心,径直往前走去,乌恒挡在他的面前,朝他摇摇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阿那瑰提高嗓门,说道:“大汗,臣阿那瑰有事情禀告”。 他声音清亮,中气十足,料想弥偶可汗是已经听见。过了半晌,才听的弥偶懒洋洋问道:“什么事情”。 阿那瑰原想一五一十将营中所发生一切禀告,还没有说道几句,就听的弥偶冷冷说道:“国相大人已经把这些说过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呢,回去歇着吧”。 乌恒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走吧,殿下”。 阿那瑰没有乌恒一起走,谢绝了国相的好意,两个亲随也是远远跟着,他仰望夜空,心中的热血,被这场大雨一点点的浇冷,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只觉得一阵阵苦涩。 再黑的夜也会亮起来,阿那瑰见到眼前的营帐已经是心如死灰,那些没有撤走的营帐泡在齐腰深的水中,整个营地已成泽国,一些没有防备的士兵哪里会想到好端端的旷野会有这么大的水,雨虽已经停止,积水一时半会不会外排。水面上漂浮着没有来的及转移的马匹,已发出臭味,更要命的是军粮进水,若是士兵口粮城问题,一定会出问题,卫可孤就是最好的例子。 武川城上的尔朱荣心头大乐,他等到的场景已经展现在面前,心底的恶气总算发挥了出来。虽说不能损其威力,但柔然的锐气是大打折扣,见到泡在水里的柔然营帐心中的得意不自然的显露在脸上。 阿那瑰朝中军帐望去,昨夜外头的骚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大汗休息,此时艳阳升起,中军帐前一片安宁,弥偶可汗依旧在睡梦中,阿那瑰皱了皱眉头。辰时已过,到了双方交接时刻,武川哪边的城门大开,一条扁舟荡了出来,元天穆立在船头潇洒而来,阿那瑰见到此景心中大骂,自己这边傻子一般泡在水中,万幸只有物资受损,没有死人,想来这些魏人早就算到这招,做了准备,否则的话,这戈壁滩上要船有什么用。 阿那瑰心中虽然有气,脸上依旧笑容满面,见小船停在岸边,迎了上去,待元天穆下的船来,笑道“有劳大人亲自前来,大人辛苦了”。 元天穆打断他的话说道:“份内之事啊,不得不来啊,两国盟约是头等大事。让将军恭候,实属不该。这天公不作美,昨夜暴雨如注,如今道路难行,幸好城中工匠连夜赶制一叶扁舟,方不误事,还望将军体谅”。 阿那瑰见那扁舟陈旧,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何来连夜赶制之说,心知被这些魏人阴了一把,可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咒骂,脸上笑容不减。说道:“无妨,我也不过是刚刚侯立,在此恭迎大人”。说罢他牵着元天穆的衣袖极尽亲热,相伴往中军大帐走去,一路上元天穆脸上始终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阿那瑰心中大叫倒霉。 弥偶可汗宿醉才醒,只觉得脑袋一片浆糊,乌恒将二人迎进去后,见元天穆到来,弥偶大喜,元天穆将武川官房印信,人丁田亩,交给乌恒,乌恒呈上后,弥偶看了大喜。自己不动刀兵将武川得来,完全不废功夫,良久,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拓跋大人,不知尔朱荣为何没有亲自过来?” 元天穆恭敬答道:“大汗有所不知,昨夜风雨,武川城也是受灾,尔朱统领一时无法分身,武川受我并州节制,故而由我前来。” 弥偶点点头,说道:“不知道拓跋大人和尔朱统领今后有怎样的打算,我们大柔然可是相当的尊重二位,大魏皇帝能给的,我弥偶一样可以给两位”。 元天穆一听此言,赶紧下跪说道:“承蒙大汗垂青,臣感激涕零。然则我朝流民四起,纷争不断,天子圣意,命尔朱统领移师关内,安抚内乱,即刻启程。大汗厚意,臣等只能心领。若是有臣等效力的地方,大汗尽可吩咐”。他话说的极其婉转,谢绝弥偶可汗让他们归降的意思。 弥偶打了个哈哈,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去说什么。听他的意思,尔朱荣是要调到中原平叛,自己虽未同他交过手,但阿那瑰不是无能之辈,对此人相当的佩服,曾经说过,大魏边防唯独此人镇守的极难攻打。此人破卫可孤,败破六韩,都是眼前事实。只要他调回中原,就不能与柔然为敌,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打开大魏边关,直取中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想到此节,心中释然。 见元天穆匆匆离去后,弥偶可汗掂了掂手中的名册,半晌后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看法?”。 阿那瑰正等着他问话,抢先答道:“臣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弥偶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阿那瑰说道:“如今我们占有武川,只是夺取了同往中原的门户,能在这里立足实在是不易,但武川是座边城,要是想把我们势力往前挺进,臣启奏大汗,尔朱荣那厮要想退回中原势必走的是雁门关,武川离雁门关不过四十里地,我们趁其不备,趁势夺了它,中原的咽喉就会被我们掌控,如此一来”。 他话没有说完,乌恒接口道“如此一来势必会造成两家爆发战事,大魏虽是百病缠身,恐怕也不会轻易的让我们实现进中原的意图,如今塞外六镇烽火四起,尔朱荣既然让大魏朝廷去剿灭流寇,我们何不像这次夺取武川一样个个去蚕食,兵不血刃壮大我柔然,到时候再去一统中原。现在要是进攻雁门关,定会让大魏看清我们的意图,这样下来,就算我们夺下大魏江山,估计我们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得不偿失。亲王殿下你想过这一层没有”。 弥偶听乌恒说完,点头说道,“还是国相大人言之有理,阿那瑰,来日方长不可逞一时之气”。 阿那瑰说道:“大汗,非我想要逞强,我始终觉得尔朱荣会是我们将来最大的敌人,若是不灭了他,我寝食难安”。 弥偶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准你带人在尔朱荣没过雁门关前将其诛杀,到时候再推到别人头上就是,这样既完成你的心愿,又和魏国不伤情面”。 乌恒赞道“还是大汗想的周全,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 阿那瑰得令,拜别弥偶可汗匆匆准备而去,弥偶来到帐外,只觉得阳光刺眼,不远处,漂浮着帐篷,粮草,和死去的军马。弥偶见到军营中这个样子,心中大痛,问乌恒是怎么一回事,乌恒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弥偶问道:“阿那瑰呢,他负责军务的,怎么就没有来禀告”。 乌恒道“亲王殿下昨夜前来,是大汗让他回去的”。 弥偶道“是吗?” 乌恒点点头。弥偶自嘲道:“又是我贪杯误事”。 乌恒道:“其实这也不乖亲王殿下处理不到位,昨夜暴雨,实乃偶然,雨势过猛,积水不畅,刚好我们所处位置低洼。今早我已经吩咐士卒去白羊沟开挖沟渠泄洪,大汗不必过于担心”。 弥偶道:“长生天的旨意,我自然无话可说,死人了没有”。 乌恒道:“那倒没有,只不过物资受损了而已”。 弥偶道:“那倒无妨,等水排干后,我们进去城中,对付那些南蛮子也不用客气,直接将东西抢来就是。你刚才说在白羊沟泄洪,那白羊沟是不是魏军驻扎在城外的那一只?魏人在哪,岂会让你泄洪?”。 乌恒道:“大汗有所不知,昨天傍晚,白羊沟的魏军就已经回城。” 弥偶想了想说道:“魏军调军,位置刚好就在阿那瑰军营前,他居然没有任何的动作,真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一天到晚在想着什么?”。他见远处调兵的阿那瑰,面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凤舞秀容 13 元天穆一回来,也顾不得脸上的汗珠,匆匆道“事情办完就赶紧走,若是等到弥偶可汗入城后,看你摆的一座空城给他,他可会跟你拼老命的”。 尔朱荣笑道:“我命长的很,怎会轻易跟他拼命呢”。说话当口,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射在梁柱上,一个人影消失在柔然大营中,尔朱荣解下箭上哨桶,打开绢帛,看后哈哈笑道:“乌恒果然仗义,这绢帛上的话就值得我送给他的一百锭金子。” 元天穆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尔朱荣说道:“阿那瑰不甘心我就这样走了,想在雁门关在将我诛杀掉”。 元天穆笑道:“兄弟应该感到庆幸,阿那瑰平时目中无人,可见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尔朱荣笑道“我自然要感激他,薄礼我让候瘤子早已在滹沱河那里经备好,就等他亲自去取”。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夜的暴雨,加上上回贺拔岳偷袭,阿那瑰带出的万匹战马,如今不足一半,再减去那些受伤失去作战能力的,已经不足两千头。阿那瑰心中叫苦,柔然士卒再厉害,下的马来还不如寻常魏军。步兵作战等于白白送死。 他精选千名士卒,待到积水稍微退去一点,冲入武川城中,城中寂静一片,宛若鬼城,众士卒面面相觑,阿那瑰知道上当,一路朝城中奔去,只见城中深处,另有一门大开,泥土上布满新鲜蹄印。阿那瑰早就安排人将武川监视起来,几大正门都有人日夜看守,谁料百密一疏,在这个死角位置,这不起眼的位置还有那么一道偏门,想来这些日子城中人员都是从这里悄悄撤离,城中炊烟,城外疑兵,都是做给自己看的,自己是一点警觉都没有,他是又惊又怒,挥鞭打马,顺着蹄印追去。 行了二十多里地,听得前面有马嘶鸣声,阿那瑰纵马就近登上一高坡,前方不远处,魏军刚刚过一深沟,地势崎岖,行动缓慢,尔朱荣赫然就在其中,阿那瑰大喜,大喝道:“众儿郎听令,谁若擒住尔朱荣,无论生死,我千金赏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士卒听到这话,更是发疯般直扑尔朱荣而去,待到阿那瑰到了沟前,自己这边倒是有大部分士卒牵马下沟,此沟甚宽,底下怪石嶙峋,沟底湿滑极不好走,众人更是小心翼翼通过。 尔朱荣老远见到是他,高声笑道:“难得亲王殿下亲自送别,尔朱荣真是三生有幸”。 阿那瑰笑道:“大统领不辞而别,如今武川归我,在下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是寝食难安,故而前来送行,略表心意而已”。 尔朱荣道:“俗话说,十里送君行,终有一别,如今殿下亲送二十里地,尔朱荣吃罪不起啊”。 阿那瑰说道:“无妨,大统领留下一座空城给我,在下莫名感激。算计好水淹我军营,让我无福消受,如今我一程,也是想让大统领给我一个说法”。 尔朱荣笑道“百姓知道大汗天威所至,无福消受,四散而逃,我是拦也拦不住啊,这个不能怪我了,再说水淹军营一事,长生天下的雨,你总不能怪我吧,再说了,我们武川城也进水了”。 阿那瑰怒极反笑,说道“武川进水,连鞋面都没有打湿就叫进水了。今天若不能讨回公道,我如何放心的下你,我就不行这朗朗晴天,长生天还会帮你再来一次惊雷暴雨。” 此时阿那瑰这边大部分人已经到了沟中,速度快的人,为抢头功还打了起来。尔朱荣微微冷笑,做了一个手势,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似闷雷声连绵不绝,沟中的柔然士兵还没明白过来,山头那么大的巨浪夹杂巨大的石块木头迎头打来,侯景的礼物已经送到。阿那瑰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料到尔朱荣出这样的阴招,拦住滹沱河水,就在这里等着他来,等他人员过半进沟后,开闸放水,柔然士兵那里会水,大水过后,士兵死去的十之八九,阿那瑰带出的精锐不到百人,若是他也下的沟去,难免会落得个身死。他又惊又怕,长叹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只得眼睁睁见尔朱荣远去。 一阵威风吹过,片片桃花随风飞舞,春雨又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云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红莹嗔道:“我们回来已有两三日,阿爹想必也是这几天要回秀容川,若是你不想他老人家生气,就乖乖的跟夫子用功去”。 云樱一脸的苦样,说道:“柳青哥哥才到这里,阿爹的意思是让我带他到处看看,这才三天呢,柳青哥哥还是人生地不熟的,翠萝姐姐你帮我给阿姐说说好话嘛”。 翠萝笑道:“我可不敢,反正阿舅回来,要倒霉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要是帮着你,阿舅肯定责怪我,你就去听阿姐的话嘛,到时候你要是关小黑屋了大不了我陪你”。 云樱嘟嘴说道:“就知道你没良心的,反正你们都是见死不救的人”。 柳青见她说的可怜,叹道:“如今下雨,我们也只能回去,这样吧,我就陪你一起去听夫子授课,你看可好”。 翠萝白了他一眼道“柳青哥哥,云樱的名堂最多,再说了,那夫子也是唠叨的很,长的也是有些可怖,你要是陪云樱去的话,就看云樱自己愿意不愿意,反正这次我就算了”。说着她拉了红莹的手,捏了捏,红莹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要不这次你就帮我们一个小忙”。 云樱说道:“我又没有强求你们去,你们不去就算了。我有柳青哥哥陪着我,又不稀罕你”。 红莹道“那好,家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来”。 翠萝牵着她的手道:“我也一起回去,帮帮你”。 云樱折了一根柳枝,走在前头,轻轻哼唱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她低低哼唱着,柳青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那烟雨蒙蒙的江南之地,不知道那江南的大地上,水塘的莲叶是否长了出来。 云樱在前面走,柳青在后面跟着,柳青走的很慢很轻,生怕打扰到前面少女的哼唱。 云樱回过头来,朝他微笑道:“柳青哥哥,我唱的好听吗?” 柳青点点头说道“唱的真的好听,是那位老夫子教你的吗”。 云樱点点头说道:“秀容川里就他学识最多,这些都是他教的”。 “知道这首乐府说的是什么吗”。 云樱点头道:“说的是江南,柳青哥哥,江南真如乐府所唱的那样优美吗?”。 柳青道:“江南是真的很美,教你的夫子能让你唱出这种意境,他也去过江南吗”。 云樱说道:“去没有去过江南我就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爹爹从洛阳带回来的,他很可怜的,爹爹带他回来的时候他都快死了,爹爹把他安顿在秀容川里,给他找了族中的萨满巫医看了半年,才活过来的,他只要不喝酒学问很好的,要是喝酒了,就会抱着酒瓶子在哪胡言乱语,有时候会大声哭泣”。 柳青叹道:“世上总有很多伤心人,要经过伤心事,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云樱说道:“是啊,他就是一个人,就喜欢喝酒,我把家中的酒偷偷拿去给他,爹爹也从来不说我,大家看他可怜,就经常拿吃的给他,他也不白拿别人的东西,就教族中子弟读书识字,我们也不知他的姓名,就以老夫子称呼他。” 柳青点点头,道:“我听大统领说过,府中不是请了很多先生教你们姐妹吗”。 云樱说道:“家中是请了不少,但都没有老夫子学问大,家里先生不懂的地方还得去问他才行。” 柳青叹道:“往往学问大的人,总是与众不同”。 云樱道:“这个我就不懂了,阿爹不在的时候,我就喜欢偷偷溜出去玩,每次经过他那的时候,我总会带酒过去,每次我去,他总会教我背诗识字,万一我没有学会,他也会大发雷霆把我关在黑屋中,大姐二姐和翠萝姐姐都被关过,所以她们不愿去,我也怕去,只不过我是见他可怜,秀容川中就他一个外来人,所以会忍不住看看。柳青哥哥这次我赖上你了,你可不要怪我啊”。 柳青微微笑道:“我怎么会怪你。翠萝说他可怖又是什么意思呢”。 云樱说道:“他额头上有黥面刺身,看起来是可怖,不过他人心肠挺好的啊”。 柳青叹了口气,这些人定是心中有解不开的结才这样,自己那远在江南的那位故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人行到桃林尽处,转过一片低平山岗,一片松林下竖着几间木头房子,周边没有其它人家,显得格外荒凉。 云樱说道“以前这里就是一个学堂,后来荒废了多时,老夫子性格怪异,又不愿意和别人往来,伤养好后,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