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 卧梧桐终两忘 作者:野孤禅 第一章 昆仑有女名九昀 海内有座昆仑虚,多金玉,吉鸟纷飞,是上古神兽凤凰一族之所在。若说天上地下,四海八荒能比得过昆仑虚的仙乡福地委实是屈指难数,可凤凰一族近来运数颇为离奇,计划生育严重不协调,阳盛阴衰之下,不是下流地饥不择食,便是索性风流地成了断袖。 昆仑虚民风开放,断几个袖子亦是不寻常的,可紧要的是凤凰族的老大凤帝,当年酒醉喝高了,白纸黑字的和天帝立了一个约,他家的闺女要嫁与天帝的继承人做太子妃的,红口白牙的,想赖也赖不掉。 凤帝那个忧愁啊,头上的凤羽都白了一片,眼瞅着天帝家的龙子龙孙一个个出来,为那继承人的位置争得热血沸腾,撕心裂肺,可他家的凰女至今还没有动静。凤帝忿忿然地想,我家闺女都还没有出来,你们就争,到时候争得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挑都不能挑,多亏心啊。于是拉着自家亲亲娘子更加辛劳的日夜耕耘。 于是,凤帝头上的凤羽掉的更勤了,生了八个崽,生出来的只只都是凤,那么一个凰女愣是不见踪影。凤老爹郁闷地仰天长啸,一口老血喷在自家大门上。悲愤之余,索性也懒得为几只凤崽子费心起名了,直接以一二三四依次排列顺序解决了,深深把他家的娘子雷到了。 凰妈妈心想着,凤一,凤二这都成,万一以后刚好生来的小凰女是行八的,岂不是就要成凰八了,白白便宜了玄武一族,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于是,本着为孩子以后着想的前提,凰妈妈颇为取巧的为他们起了谐音——凤仪,凤迩,凤颡,凤兕,凤忢,凤瑬,凤亓,凤癹。 乍一听,勉强还是有几分气势的,凰妈妈自觉肯定落不着孩子们的埋怨而满意的点点了头,然后瞄到了肚子上凸起的那一块。 孩儿啊,你可千万要是只凰啊,娘三年抱两也不容易,再不让你那思女成狂的阿爹抱到女儿,为娘这辈子啥时候才能盼到身如飘絮的轻盈呐。 (作为一只因体重原因而多年不能飞的凰妈妈确实是甚为悲催啊) 凤仪回忆当年自家小妹出生的时候,至今仍觉得是触目惊心,实难以叹为观止来形容。据说他那只有在浴火时才化作人形的阿爹,一看到阿娘终于生了一个小凰女,突然激动地就成了qinshou。那一天,大荒群山上都看到了上古第一凤翱翔的风姿,偶有几处山窝窝不幸的承受了阿爹热情的火焰而无辜的糟了火灾,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隔壁的隔壁的青丘。也算狐狸洞那几只小崽子倒霉,难得出来溜溜,恰不幸遇上了阿爹发疯,逃都来不及,原是雪白雪白的狐狸毛一下子被烧的黑不溜秋,细细一看,烧的竟十分匀称,无一处放过。于是在大荒平静了几千万年之后,终于成就了一段飞禽与走兽的恩怨情仇,这都是后话了。 总之,那一日,整个昆仑虚都为了一个凰女的诞生而沸腾了。 要为自己唯一的女儿起名字,向来重女轻男的凤爹当然不敢马虎,难得钻进了早已荒废多年的书房,弹了弹架子上的灰尘,开始翻起上古遗书。左斟酌,右权衡,在毁了八本孤本,十本珍本之后仍旧没有想出一个能配得上他女儿的名字。就在又想仰天长啸之时,忽然看到太阳神驾着太阳车在白云上奔得相当拉风,突发奇想,当即为女儿取了个名儿——凰九昀。 昀,日光也。想想九个日头聚在一起,那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儿啊。 凤帝深深觉得自己再一次英明神武了一回,为女儿起了如此威武神气的名字,带着炫耀的心情,他把这个名字传的四海八荒无人不知,甚至还登上了天族的名册上(谁让他家闺女是天帝内定的未来太子妃呢。) 小凰女初初诞生,自然是不懂的,老爹笑得花枝乱颤的跑过来告诉了她这个名字,她亦是很淡定的应下了,还行,听着不是太难听,勉强还真有那传说中威武神气的味儿,也就不刁难老爹了。 可是,这只是她初初诞生的想法。 自打小凰女听了阿娘越来越多的床头故事,那一颗小心肝日积月累,终于悲愤到了极致。 夸父追日,一老头成天不干事,就天天追在太阳后面,跟要债似的,万一哪天真被他追到了,肯定是场悲剧。九昀在狂飞了一天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夸父追的是她,不用终其一生,只要一天就够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懒得飞。 这个还不是最让九昀纠结的,更悲剧的还在后头。 后羿神日,据说是月宫里嫦娥仙子在人间的相好,扛着把弓就把天上九颗太阳全射下来了,正好是一串。九昀咽了咽口水,忽然就想起自己被人串烧的样子了,终于泪了。 她要换名字,一定要! 虽然过程很生动,哭闹,绝食什么都尝试过了,但是九昀想要换名字的结果却是相当的失败。 为什么呢? 难道是凤老爹终于能在他女儿的小泪泡下挺直腰杆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亦不能说和凤老爹无关。若非当初他太风骚,将九昀这名字传的四海八荒人尽皆知,更无可救药的入了天族的花名册,事情也不会到这般地步。 九昀很悲催,内心很惆怅,趴在梧桐树上,风萧萧兮易水寒,想着以后被人追被人砍的日子,彻底悲壮了。 ——————————————————————————————————————————————————————————————————————————————————终于还是挖坑了,多多支持啊 第二章 凰音初现老君奇 九昀一生下来虽是仙胎,却也同普通的凤凰差不多,全不是人形,须得吸足了天地精华方能化个人形。一般的凤凰起码是千年等一回方可脱胎换骨的,但凭着凤老爹作为天地间第一只父神所蕴育的凤凰的高贵血统,九昀只需要花五百年便能化作人形。于是乎,凤老爹盼星星盼月亮的,就守着自家的小凰女哪天发生质的飞跃。 一百年过去了,小凰女还是一只小巧玲珑的凤凰。 两百年过去了,小凰女羽毛上的花纹愈发鲜艳了。 三百年过去了,小凰女长长的尾巴可以摇曳生姿。 四百年过去了,小凰女的鸣叫已经能号令群鸟了。 终于,五百年过去了,终于到了变身的时刻了,凤帝卯足了劲,蹲在小凰女面前,就盼着某个眨眼间就看到一个小美人。 凤凰一族,虽比不得隔壁那隔壁的老冤家九尾狐狸一族在容貌上占便宜,生来就有一张好脸皮,但凤帝心想着自己玉树临风的身姿和自家娘子倾城倾国的容貌,生出来的女儿必不是一般的货色,端看前面八个儿子化作的人形,亦是翩翩的少年郎君,博了不少昆仑虚少男少女的心呢。 可是,凤帝那一颗满怀着希望和激动的心再一次被打击了,因为小凰女一点变身的动静都没有,眼瞅着自家女儿都六百岁了,还是天天窝在梧桐树上啃叶子,凤帝终于在老冤家的嘲笑中爆发了,再一次变身为qinshou冲向了天界。 当然,他不是去火烧天界的,他只是很有礼貌的飞到了太上老君的玉虚宫,很不客气的将他从炼丹炉边叼到了九昀平日里栖的梧桐树下,给他女儿看病。 太上老君也是个倒霉的主,不知是谁在凤帝耳边叨咕了一句,太上老君的丹药不错,虽价不廉但物美,有用得紧,于是便悲催地一把年纪被凤帝叼着感受一回上天入地的心跳欲死。 老君很无奈的站在小凰女面前,内心很纠结,一把胡须想吹不敢吹——他是炼丹的,不是太医啊,即便是略通点医术,那也绝对不是兽医啊。 可是这话对着已经癫狂的凤帝说,不靠谱,委实不靠谱。 谁让他炼丹烧的柴火只能烧出个三昧真火,可凤帝随口一吐的痰都是九天玄火,距离啊,这就是距离啊。 老君很无奈的把手搭在了小凰女的脉搏……,准确来说,是爪子上,因为他也不知道凤凰的经脉在哪里啊。一番摇头晃脑,哼哼哈嘿之后,老君装模作样的摸着他那几根山羊胡,在凤帝的红眼盯人之下,其实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是这话能说与凤帝听吗?当然不能! 做神仙的,尤其是作为一个颇为成功的神仙,法力是必须的,忽悠是基本的,上能哄得领导给你升官加薪,下能使得跟班赴汤蹈火,这就是技术。老君清了清嗓,一张老脸严肃的很,他是专业的。 “以小神之所见,九公主经脉畅通,骨骼极佳,全无大碍,帝君大可不必忧心。” 凤帝怒,“五百多岁的还不能化形,怎么可能没有事?你个浪得虚名的,平时是不是都在卖假药?我要到天帝那里告发你!” 这下老君不干了,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丹格,这是名誉问题,很严重地。 “胡说,我买的金丹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从不缺斤少两的。不信帝君你去天庭药局问问,啥时候老君牌金丹被投诉过。” 两人争得那叫一脸红脖子粗的,凤帝骂他庸医,老君顶他昏君,你来我往,活泼的很呢,九昀躺在树上,睁着两只好奇的小眼珠滴溜溜地看着两只年纪都以万位单位的神在那里吵翻了天,十分地神奇。 “哦,原来传说中的吵架就是这般的啊,回去得和三哥说道说道,我也是一只见识过神仙吵架的凤凰。” 这是谁的声音? 凤帝和老君相互瞪着眼,半晌,两颗脑袋才机械般的转到梧桐树上。只见栖在梧桐树上的小凰女不见了,只余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像一个陶瓷娃娃,三分笑意漾在眉间,恰似三月的桃花开,优哉游哉的躺在那里一副看戏的神情,好不欢快。 难道……莫非……这竟是他家做了近六百年凤凰的小九? 凤帝痴了,呆了,两眼直直的望着树上的小女孩,连眨眼都舍不得,生怕她就不见了,半天才讷讷开口唤了一声,“小九……” 看着阿爹这般呆傻模样,九昀扑哧一声终于笑了,“阿爹,你的样子好呆哦。” 凤帝被女儿损得极为开心,一下子握住老君的手,心情那叫一激动啊,只差喜极而泣了。 “听见没,我女儿叫我阿爹,她叫我阿爹耶。” 废话,你家的崽子不叫你爹,难不成还叫我吗? 老君囧囧地把手从凤帝手里抽出,对凤帝从刚才横眉竖眼到如今热情洋溢的转变相当的佩服且深深觉得承受不起,嘿嘿干笑了两声称是。 原来这才是恋女成狂的biantai啊~~~~ 老君心有戚戚然的退开,看着凤帝瞬间把女儿扑到怀里,一把熬了几万年的老泪终于纵横了。可以很肯定的说,凤帝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第三章 戏言一句逾百年 话说小凰女到了六百岁方才化了人形,是有些典故的,其中最紧要的人物便是九昀那惟恐天下不乱的三哥。 那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凤三叼着一口狗尾巴草,他刚被老爹教训了,心情委实痛快地紧,正想去青丘那几只老冤家的麻烦,不巧竟是晃荡到了梧桐树下,一抬头便看到了小九昀在上面打瞌睡。 老爹素来就是个无耻的,恋女成狂,对他们这些儿子相当的不待见,于此,凤三委实觉得不耻。连模样都未张开,还不见得美丑呢,便如此待见,以后化了形他们岂不是更没地位了。 凤三很愤慨,于是行为很愤青,嘿嘿笑了两声,一个坏主意油然而生。 一手掩面,凤三表情甚是悲催,在树下哀哀戚戚的扰着小九的清凉梦。凤凰性灵敏,不过一刻的时辰九昀便醒了。本着一母同胞的心情,九昀虽觉得一只凤凰哭委实难看了些,少了几分凤气,可谁让他是哥哥呢,少不得安慰几句,问了缘由,这恰恰是上了凤三的勾。 凤三拿着袖子拭了一把男儿泪,白缎锦绣的料子果然吸水佳,竟不留半分的水渍。奈何九昀栖在树上,只能信了他的瞎掰,听着凤三甚委屈的一道由来。 凤凰是百鸟之首,再高贵亦是脱不了一个鸟字。隔壁的隔壁的狐狸洞的老冤家白家的狐崽子一看到他们几个兄弟化了人形,便奚落他们是鸟人,多憋屈的字眼,偏是人家有理有据反驳不了,一口血含恨喷在那里。于是凤三悔啊,怎么就化了人形,从一只高贵的凤凰沦为了一个鸟人,这是尊严的堕落呢。 九昀点点头,深以为然也,便听了三哥的教唆,坚持着她作为一只凤凰的凰格,于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 于是便有了凤老爹一百年忧愁的等待。 哦,一切都是鸟人惹的祸。 凤帝一听原委,再一次深深的爆发了,揪了凤三出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然后笑得相当阴险的把凤三送到了东华帝君门下,美其名曰修炼。 这一刻,凤三终于泪了,一行货真价实的男儿泪湿了满袖。 在天上地下,神仙到处,凤三最不待见的人当属碧海苍灵的东华府地了。那地方他曾经去过一次,百里听不到一声鸟叫,却是一群的说教之徒,当即把他吓得也不待捏个云彩便直接化形飞了,经验十分的惨痛。让他待在东华洞,就好比是让一个酒色之徒入了和尚庙,且还是做不了酒肉花和尚的那种。 凤三愁啊,他的美酒啊,他的美人啊,怎么就能成了天边的浮云呢。抱着凤老爹的大腿,凤三死皮赖脸的功夫全使出来了,终于还是被阴险的凤帝一脚踹到了东华洞,连腾个云驾个雾都省了。 凤三啊,江湖从来都是不好混的,你小九妹妹也是不傻滴的。你诓着人家,人家也是要算计你的。 九昀作仰望状,神情甚悠闲的躺在梧桐树上看着三哥一飞冲天的凤姿,大大叹服,很是高兴地道了一声,“三哥,走好”,便继续做她的清秋大梦,只把鸟人这劳子事抛诸了脑后。 她年纪小,心智却是不弱的。那一日凤三忽悠她的那几句只信了三分,后面的那七分,只消瞅一瞅她那风骚的阿爹,再问一声阿娘就十分的明了——凤三那厮分明就是在耍她,信了便是真真傻冒了。 九昀亦不拆穿,继续装傻,不化作人形,只自得其乐的做一只小凤凰,成日里好高骛远的栖在梧桐树上,更无须似其他哥哥一般修炼的那么辛苦,这日子过得不可谓逍遥懒散。难得遇上凤三过来试探,她亦是装傻带过,以他的原话搪塞,堵得凤三说不出话来。 只不料阿爹心急,竟叼了太上老君来给她诊治诊治。九昀自知再装傻便有些不靠谱了,亏得他们吵得风生水起才让她得了先机。遂化作了女孩模样,果然哄得阿爹心花怒放,顺水推舟将罪过全予了凤三。 只怪凤三当初心怀鬼胎,意欲诓她,老天爷素来是公平的,斤斤两两分毫不差,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这约莫便是她那佛前混久了的凤仪哥哥嘴边成日里唠叨着的因果循环吧。 九昀一觉睡得甚为心安理得,完全料不到她那苦命的三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哀怨,只后悔忘了问三哥一句,不知他那私藏了三百年的传说中的漓竹醉出了哪里呢。 平日里总听着三哥在她梧桐树下夸耀,吹嘘自己得了酒仙的迷茫,酿了独门的漓竹醉,十里的飘香。九昀自然是嘴馋的,尤其是只闻其名而无缘一品,心中更是惦记。为此九昀难得勤快,从梧桐树上下来把昆仑墟狠狠的溜了一圈,终于在后山的玉井栏挖到了三尺宽的酒窖。 这个酒窖很大,放了各式各样的酒坛,大的小的、黑的棕的,摞摞列列的摆的满满当当的。吸鼻子一闻,各种酒香混杂一起,造就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闻起来格外的醉人。真是好酒啊。九昀看得口水都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她解开了坛口绑着的黄绳,然后老实不客气的拍开泥封。立时一股清甜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端。 三哥,小妹这厢不客气了哦,定是不会浪费你的美酒的。 黑暗中,九昀两眼放光,盯着那些美酒加娘嘿嘿笑了两声。其声音之可怕,惊得远在东华洞正被罚着蹲马步的凤三狠狠哆嗦了两下。 至此,昆仑墟凤帝家又出了一只贪杯的凤凰。 第四章 酒兴深浓意玉液 作为一只在昆仑墟横行无忌的凰,九昀做的相当成功,成日躺在她的梧桐树上喝着三哥的漓竹醉,日子过的甚是宜人。 凤帝是个女儿奴,自然是不违着女儿的心意的,九昀非常圆满的在三哥逢年过节回家时承受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怨忿。可依着九昀的想法,这确应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缘分啊。想想庄严不可侵犯的东华帝君,那凛然不可侵犯的身姿,一窖的美酒佳酿又何足挂齿呢。 不过,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九昀的好日子亦是天长地久有时尽,这便要说到九昀两万岁的时候发生的事了。 九昀两万岁的时候,已是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一个,断是没有辱没了凤帝和他娘子当年的风采的。凤帝不改风骚的本性,觉着是时候带着女儿去见见世面了,遂领了九昀去参加天后娘娘的寿宴。 九昀跟在老爹身后,面上是发自内心的且是深深克制住的狼笑,当然她对天后是不感兴趣的,可瑶池里却有着她惦记已久的宝贝。 上回三哥回昆仑墟探亲的时候,看着她躺在梧桐树上喝漓竹醉,又是两眼阴侧侧的盯着她,不怀好意地吹嘘着他前些日子随着东华帝君上天庭,求着瑶池仙女,讨了几杯千年的瑶池佳酿,那滋味才是xiaohun蚀骨,令人欲仙欲死。再一尝平日里喝的酒,那便都是水了。九昀虽不懂啥叫xiaohun蚀骨,啥叫欲仙欲死,可作为一个专业的贪杯凤凰,到底还是暗地里将这话留了心,想着哪一日逮着个机会也去品一品,尝尝那xiaohun,饮饮那蚀骨,令人好不向往呢。 未料,不待九昀耐不住酒瘾偷去瑶池,凤帝这个做女儿奴的便如此自觉地领着九昀去参加天后寿宴。九昀甚欣慰,甜甜地唤了一声阿爹,便带着个小酒葫芦上天庭去了。 九昀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那杯传说中的xiaohun,酒虫很狂野,笑容很矜持,内心很愤懑。 阿爹交代了,天后宴席未开不得动眼前的吃食酒水,这是礼数。九昀狠狠地盯着慢悠悠进来的老神仙,心里猜测着这天后娘娘忒贪财,办个寿宴请这么多人,不就是贪了四海八荒的奇珍吗,也不怕东西多了闪了自己的手。 这动作委实明目张胆了些,不高明,甚不高明。 九昀这厢在嘲笑人家,殊不知自己一番摇头晃脑的模样亦成了人家眼中的风景。 “不知九公主为何感叹?” 美女总是招人眼的,尤其是只闻其名而不知其人的美女更是瞩目的很。天后寿宴上最惹眼的当属凤帝家的九公主,传说中将来继任天后不二人选的凰九昀。四海八荒的神仙们早就听说过凰九的美名了,可一说妖灼如桃,一说清雅如芙,众说纷纭,却不知到底是如何的美人。难得凤帝愿带着女儿出来,自然是好好瞅一瞅的。 一袭银紫色烟纱明艳动人,闪闪发光的墨发绵长柔顺,最动人的当属那双殷色的眸子,与着眉心那颗蔚蓝色的宝石相辉映,美丽的让人从心里舒服和畅悦。 果然是个美人啊。众仙在心里齐叹,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在场几个有幸消受此艳福的候选人。 与九昀说话的正是她那未来还不确定的未婚夫之一,天帝家的老二隤敳,彼时九昀还不知阿爹背着她酒醉做下的好事,对着隤敳的示好还是颇有礼数的,面带三分笑容,是阿娘教的原汁原味的淑女之笑。 九昀昧着良心道,“天宫富丽,珍宝繁多,美轮美奂,一时炫目,方生出些许感叹。” 一段绕口的繁文缛节亏得九昀记性好,把阿娘教的话答得滴水不露,大大长了凤帝的威风,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瞅着隤敳对女儿的殷勤劲,心说,小样,还没得了太子之位便开始惦记我家女儿了,算小子有些眼力,但失了稳重,还是不可,不可。 (作者言:老凤啊,但凡是公的接近你家小九,你怕是都看不顺眼的吧。) 不一会儿钟鸣鼎盛,仙乐大作,只见半空中,漂浮着一朵朵彩色的祥云,靛蓝的天幕中,七名身着各色霓衣的仙女在空中轻歌曼舞。赤裸的美玉般的足踝,踝上系着精致的银钏,钏上镶了数不清的银铃,栩栩和风,轻盈如梦,彩带翻飞,轻纱舞动,天后寿宴初初方始。 九昀强撑着快僵硬的笑容,应付完接二连三上来的天帝家的崽子们,才偷了空看着各式各样的仙人,冷艳无双的,美艳绝伦的,仙风道骨的,老态龙钟的,慈眉善目的,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口干舌燥,最后目光只闪闪地盯着身下的琼浆玉液,带着十分激动七分膜拜三分婉转的心情一口饮尽那一杯,一瞬间目光炯炯,再一次狼光大绽。 少了三分的辛辣,多了五分的香甜,醇香之气绕着唇齿间久久不散。 三哥啊,我终于理解你了,原来这便是那传说中的xiaohun啊,妹妹我的骨头都为它酥了,真当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九昀只庆幸着自己有先见之明,偷了五哥的宝葫芦无底洞,名副其实的无底洞,扔进多少的东西都是存的下,便捷易带,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可是到底要怎么把这些琼浆玉液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移到无底洞中,委实是一个问题,大大的问题。 两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九昀一边饮着酒,一边算计着她的盗酒大计,看着身前周遭们走来走去的小仙女,她再一次福至心灵。 第五章 瑶池相逢两不识 宴席一开,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九昀身在其中倒是变得不惹眼了。她专心喝着琼浆玉酿,一双大眼睛却是在四下观察着地形,看着侍女们走的方向。待一番摸清了底细之后,九昀借口如厕的机会,出了大殿,信手捏了一个诀,便化作了方才身旁侍女的模样,垂着头,一双大眼睛闪闪亮的,透着奸计得逞的亮光。 琼浆玉酿,你九公主我来也。 她虽仙法不甚了得,但绕过几个看门的小仙倒是绰绰有余的。天后的瑶池很大,九昀略算了下,比阿娘口中那人间帝王家的酒池肉林还要大几倍有余,看得九昀叹为观止,且咋舌不已。 九昀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一下子陶醉的不可自抑,忍不住先是尝了几口,眼睛顿时成心形状,坚定地拜倒在这琼浆玉液的香醇之下。 正想着把酒倒进无底洞的时候,忽听得不远的地方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九昀一惊,忙把无底洞塞进怀里,只装着经过的模样,低着头不肯让人看到她的真容。 她倒不是怕被逮到会受罚,只是以她的身份,堂堂昆仑墟的九公主跑到这里偷酒喝,传说出去,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在阿爹对她这么孝敬的份上,九昀偶尔还是会顾一下子昆仑墟的脸面的。 过来的是一个仙君,见此处只有这么一个小仙子,垂首敛眉也看不清模样,甚为可疑。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仙君发话了,声音朗朗颇为坚毅,更为严厉,一听便知不是好惹的货色。 九昀本想装模作样说自己迷了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可是再瞅瞅自己一身侍女的打扮,便索性将谎话进行到底了。 “小仙乃是天后的侍女,大殿的琼浆玉液不够,天后特命小仙来取。”阿娘说了,睁眼说瞎话不是好女子的行为,所以九昀说话的时候特意低着头,就是不去看眼前这位仙君。 可仙君似乎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问了几句便打算放过了九昀了,九昀正想松一口气,不料听得一句,“既然如此,你便随着本君一起前往大殿吧,正好同路。” 不要吧,咱俩谋不同不相为道啊。 九昀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只能强着笑道:“不敢,小仙岂敢与仙君同道,理当仙君先行,小仙随后跟上便可。” 凡仙有九品,一曰九天真皇,二曰三天真皇,三曰太上真人,四曰飞天真人,五曰灵仙,六曰真人,七曰灵人,八曰飞仙,九曰仙人。她还是有些见识的,这天上地下能称以本君相称的,必然是六品以上的。怎么着都是比小仙子来的有实力的,而她只需低眉顺眼便够了。 可那仙君却是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这小仙子,但凡是天后身边的侍女确实是不敢直视她的,多半是偷眼瞅一瞅,粉面腮红的,依着月老那老流氓的话形容便是害羞带怯。可眼前的这个小仙子分明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仿佛这脚下的汉白玉地板都比他来的顺眼些,莫说是半分羞涩,竟是躲他唯恐不及,委实可疑的很。 “你且给本君抬起头,恐怕你连本君是谁都不知吧,岂有不敢之说。” 仙君只猜对了一半,九昀确实是避他唯恐不及,试问哪个做小偷的是不避着人的。九昀虽然认为汉白玉地板真的是比他顺眼些的,但心里还是想着要瞅一瞅,这个坏她好事的到底是何方的瘟神。可一抬起头便是自露马脚,把自己暴露了,那就前功尽弃了。遂一直强忍着冲动,都快内伤了。 九昀眼下甚纠结,眼前这厮她真的是猜不出他的来历,四海八荒里能称得上本君的多的去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 了,哪里能猜得到的。可总不能这么一直僵持着。正当那位仙君等得不耐烦,欲伸手过来的时候,九昀一着急,忽然大喊了一声,“你看,那是什么啊?” 很俗烂的手段,人间的戏本子里不知演烂了多少回,九昀偷着二哥从人间带回来的戏本子看的时候总在骂人家傻蛋,可不料今日真的有幸遇上这么一位傻蛋,竟当真上了九昀的当,一回头,便给九昀逃跑的机会。 作为飞禽中的老大,九昀的飞行之术还是相当拿得出手的,简直是堪称逃跑必杀技。当那仙君回过头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小仙子的身影,只余下一只木质的小酒葫芦。 仙君弯腰捡起那个小酒葫芦,放在鼻下一闻,扑鼻的琼浆玉酿,严肃的脸上恍如冰雪初融一般,竟是带了三分的笑意。 “原来不只是个小仙女,竟是个小酒鬼啊。” 想起方才惊鸿一瞥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小仙子的模样,白白净净的脸庞,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灵动得很。 不知是否后会有期呢? 仙君为自己突生出来的想法,不禁一愣,最后摇了摇头,收起酒葫芦隐在袖中,便转身离开了。 --------——————————————————————————————————————————————————————————————————————————————我要收藏啊,我要票票啊,咋就没人给我留言呢,看霸王文虽然我经常干,但是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呜呜呜呜,我要哭了,泪奔了~~~~~~ 给大家留个问题,你们猜猜,这位仙君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第六章 冤家路窄恨功亏 九昀在天上兜了一圈,才敢回到大殿里,颇有一种最贼心虚的感觉,她一回到位子上还不禁四处张望两下,见无人怀疑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跑哪里去了,怎么去那么久,你瞧,头上都冒汗了。”九昀前防万防总是逃不过她女儿奴的老爹,一看到消失了一刻钟的女儿回来,便如隔三秋般的上去表示他慈父般的关怀。 九昀擦着头上的冷汗,笑得心虚,“没事,没事,就是刚才迷了路,一时找不到出路索性在天上飞了一圈罢了。大约方才飞得急了些,出了些汗。” 凤帝点了点头,很是骄傲,“不愧是我女儿,迷了路还知道这个法子找回来。” 九昀汗如瀑下,爹,你确定你不是在囧我吗? 她嘿嘿笑了两声,拿着酒杯掩饰,正巧看到门口走进一男子。只见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身姿挺拔,即便是跪下亦是不减气势的。九昀只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的耳熟,却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谁。 “阿爹,这人是谁啊?” 凤帝笑mimi的夹了块点心放到九昀碟子上,“怎么,对他感兴趣?” “只是好奇罢了,别的仙人都是早早的到了,怎的这位确实珊珊来迟,天后也不怪罪,竟还给了赏赐。”说到底九昀就是在嫉妒着人家刚得那坛子瑶池佳酿。 “他是翟萿,天帝的四儿子,为人十分的能干,这次带兵斩杀蛟龙神勇得很,是刚从战场赶回来的,迟到亦是情有可原的。”凭心而论,凤帝对这位天帝家的老四还是相当待见的,两万岁的年纪便挨着天雷飞身成了神,带着一对黑曜军所向无敌,未尝败绩,委实厉害。不过这等刀口舔血的人物总是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能让媳妇成了寡妇,危险呢,危险。 九昀点点头,心道原来如此。还未化形前,总听着三哥在她树下吹嘘着他是多么的见多识广,其中就有谈到这位天界战神的事迹。她一直以为传说中的战神应该是个满脸胡须的彪悍人物,就好比是那拿着大斧去砍杀天帝的刑天一般,不料眼前这位却是长得意外的……可口。 他皮肤因为常年历练显得黝黑,十分性感;他的体格高大挺拔,目光炯炯有神又深不可测,多半的时候他深沉着不说话,然而他每次说出来的时候总是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言语走。他的魅力不只在于他那张清俊而轮廓分明的脸,而是他那与生俱来的高傲的王者之气。 似乎注意到九昀的目光,正与人说话的翟萿忽然抬起头,正好撞上了她的目光。九昀慌忙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喝酒,却没有看到翟萿唇边忽然绽开的笑。但是她没看到,不代表别人就看不到,尤其是一向是不苟言笑的翟萿。 据说翟萿每笑一次,都有会有人记下,在某年某月某一日,君因某事在距几千年后再一次嫣然一笑,逾见迷人。据说他上一次笑的时候是一千年前他在大荒斩杀了穷奇得了镇妖剑,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让面瘫君在千年后发笑了呢。 “四殿下,不知有何趣事,不如说来与众分享。” 翟萿收起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酒葫芦,平平无奇的模样,与他当年得的镇妖剑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连天后都忍不住怀疑,莫非她家老四眼光品味都下降了?可若是如此,怎的她每次送与黑曜殿的美女佳人都被他退了回来呢。天后十分的神奇,万分的好奇,听着翟萿将这酒葫芦的来历一一道来。 “今日路过瑶池的时候偶然间捡到这只酒葫芦,模样虽不惊人,却是十分的有用,往里一试才知这是个无底洞,方便得很。也不知是哪位仙友遗失的,怕是要着急了。” 众仙大叹四殿下好缘法,定然是与这酒葫芦有缘才能拾到这等“宝物”,皆是笑得十分的干燥,委实需要些美酒来润润。只有九昀连假笑都装不出来,她甚是悲催的在袖子中捞了一个空,再看着那位战神殿下手中的酒葫芦,终于欲哭无泪的想起来,为啥这声音那么熟呢。 难得做一回雅贼,不仅没捞着好处,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账本委实难堪了些。 出师未捷身先死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情,九昀蔫蔫的趴在桌子上喝着闷酒,寻思着若是让他家五哥知道自己把他的宝贝无底洞弄丢了怕是真的要拔了她的凰羽了。 九昀揉着胳膊,想起五哥平时不随便,随便起来不是人瞬间化作qinshou的德行,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再多的瑶池美酒也换不回她一颗破碎的心肝啊,阿爹,救命啊。 凤帝难得被女儿如此深情款款的望着,一颗恋女狂的内心再一次膨胀了,“小九,咋了,喝高了?” (作者言:凤老爹,你想多了,以你女儿酒坛子泡大的德行,想醉也忒难了些,你想些实际点。) “我想要那酒葫芦。”九昀一双眼睛甚是哀怨的看着晃荡在翟萿手中的酒葫芦,望眼欲穿,相思成疾了。 凤帝有些为难,按说女儿想要的,他这爹定然是帮她达到的,可是东西如今在翟萿手中,还是人家捡来的,他这当众讨要,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凤帝很无奈,两边都不好做,“要不换个别的,阿爹再帮你掏回来。这酒葫芦是人家丢的,你私下拿了去总是不好的。” 呸,那就是我丢的,分明是那翟萿厚颜无耻的占了。 九昀再一次怨到深处,瞪着翟萿握着酒葫芦的手,仿佛是要将他剁了一般,先是坏她好事,再是抢她酒壶,哪是战神,分明是不折不扣的瘟神。 第七章 强颜欢笑哄凤心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biantai。 俗话又说,人不可貌相,家丑不可外扬。 九昀一边“深情款款”的望着对面那清俊威严的翟萿殿下……身旁的酒葫芦,一般无限哀怨地想着五哥化身夸父追杀她的模样,一股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油然而生,口中的琼浆玉液尝起来竟是十分的不是滋味了。 是沉默,还是biantai,这是个问题。 是继续装傻,还是勇敢的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更是一个问题。 九昀内心甚是纠结,反映到脸上便是十分的不淡定了,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翟萿怕是早已死了千百回了。可惜任是九昀的目光再热烈,人家任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首先耐不住的竟是凤帝老人家了。 “小九啊,这大庭广众的,做女子的总是要矜持些的,即便你心情再激动,但这稳重是万万不能失的。”凤老爹一边语重心长的教导着自家女儿,内心却已经开始在默默的滴血了。他那纯真的小九啊,终于还是一去不复返了,不过是一面之缘竟被男人勾走了魂,双眼滴溜溜的看着人家,竟是眨也不眨。可这男人若是个极品吧,他也就不忧愁了,可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一副短命的相,若真勾搭上,那是一件多么惨绝人寰,让人悲痛欲绝的事情啊。 (作者言:刚才还夸人家好呢,现在一说到女儿的事情便咒着人家死了,这人品啊,委实要再改善改善啊。) 九昀甚是心虚的收回杀人般的目光,小心肝颤巍巍的,还以为是老爹发现了事情的端倪,吓了好大一跳,可看着老爹一副如丧如丧考妣的模样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遂茫然道:“阿爹,你没事吧?” 其实九昀更想问的是,莫非是尿憋得急了,您也想去外面飞一圈。其实仙有三急,这等生理需求于稳重一说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实在不必挂心,早去早回便好了。 总之,她是一点都没有料到,她方才杀人般的眼神在她有才的阿爹眼里已经上升到了深情款款的境界,正痛心疾首的歪歪着她与那瘟神大人这般如何的隔着一大票人一见钟情的故事。当然,若是她知道,肯定以及一定不淡定了。 凤帝抹了一把老泪,在女儿面前强装坚强,“阿爹没事,只是忽然想感叹一下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原来我家的小九已经长大了。”风萧萧兮易水寒,这感觉竟是那么的辛酸呢。 九昀汗,脑门三根隐形的黑线灰常浓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爹今天是不正常了吗?还是喝高了? (作者言:这父女俩判断问题真是出奇的相似呢,一切都是美酒惹的祸……) 当着四海八荒神仙的面,九昀总是不能坏了昆仑墟的门风的,这父慈女孝的戏码偶尔还是要拿出来晒晒的,即便没有那真材,装个样子还是需要的。 九昀硬是在脸上挤出一朵看似不勉强的笑花,安抚道:“阿爹,依着我两万岁的年纪,相比那些上万岁还未婚配的仙女姐姐们,你女儿还算是小的,那什么劳子的剩女之说离我约莫还是有好长一段距离的,所以你的表情可以不要那么悲催吗。” 九昀原以为老爹是担心自己年龄大了嫁不出去,遂本着事实随口安抚了几句,可不料,这么一说,却是恰恰触到了凤帝的死穴,生生冒出一泡不甚明显的老泪。 小九啊,爹是宁愿你剩了,也总是胜过往后你寡了,两者虽都是单身,可那性质却是大大的不同的。那翟萿带着一身杀场的戾气,一看便知是短命的相貌,你若是以后选了他,得受多少委屈啊。 “小九,你现在年纪既然还小,就不要那么早早的下了决定,尤其是为了那么一棵看起来就短命的树放弃了整个深林,更是不值得了。” 九昀再一次汗如瀑下,爹,你确定你说得是鸟语吗?她怎么听着那么的振聋发聩,半个字都听不明白呢~~~ “成!成!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眼看着阿爹又得丢人了,九昀没工夫和他磨叽,只得忙不迭的点头称是,生怕昆仑墟的英明神武,高贵端庄的形象没因着她的贼名而矮了三分,到头来却是被自家凤老大的疯癫给祸害了,那便是一场大大的笑话了。 “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 “小九,你就是阿爹的乖娃子。” 凤老爹很欣慰,那本是千疮百孔的内心瞬间打上了补丁,原来他家的小九偶尔顽皮了些,但终归是有孝心的,终生大事还想着他这个做爹的意见。 想着自己在女儿心中崇高的位置,一贯做惯了女儿奴的凤老爹忽然有一种农奴翻身的感觉,自信心瞬间膨胀。猛然间握住九昀的爪子,激动道:“小九你放心,阿爹以后肯定不会辜负你的。” 噗~~~~~~ 含在胸口的那一腔瘀血终于喷了,爹,女儿还不想乱仑的。 九昀心虚的四下张望,趁没人注意之前,赶紧将自己的爪子夺回来,拍着小心肝,冷汗直流。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在沉默中终于有只biantai了,可惜那是只老凤,却不是她这只雏凰。 “阿爹,你再发酒疯我就告诉阿娘!” 九昀说的好不委屈,呜呜呜,人家本就是纠结得要死的,想着那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 只酒葫芦就已经是悲从中来,偏生阿爹竟又突然疯癫瞎折腾,真当是想活活逼疯她吗?! 第八章 恹恹闺中误相思 九昀偷看二哥人家掏回来的戏本子时偶尔看到有这么一句,唤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她初初不懂,如今一趟天庭之行,她总算是明了,委实败兴得很呢。 可,这兴败了就败了,但五哥的无底洞又要如何呢?这个问题很纠结。 九昀虽然是在昆仑墟横行霸道惯了的,却也有些顾忌,这天庭到底不是自家的地盘,由不得胡作非为。一开始她是做贼心虚不敢向翟萿讨要,可好不容易终于鼓起了勇气,又被阿爹发疯的行径坏了打算,只落得如今蹲在梧桐树上哀声叹气的命呢。 可她这厢忧忧愁愁了几日,凤老爹也开始忧愁了起来,眼瞅着一片的凤羽有的掉了,凰妈妈为了家庭和谐,在相公成为史上第一只没羽毛的凤凰之前,赶紧问了缘由。 这么一问,恰是问到了凤老爹的心坎了,生女一百岁,常怀一千岁,他家的小凰女如今都是两千岁的年纪,放到人间那便是豆蔻般的年华呢,好的不学,竟是学上了早恋,一眼就甚不灵光的看中了天帝家那短命的老四,如今一片的相思病窝在梧桐树上犯相思,委实让他这老父心痛了。 凰妈妈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家相公那一副哀怨的模样,实在是觉得有些丢人,但心里亦开始留了心思的。小九生来就注定是要做天帝家的儿媳妇的,看上人家的崽亦是再好不过的,总是有益将来夫妻生活和谐的,但这年岁确实早了些。依着她这个做娘的想法,是小九最好将天帝家的那几只崽的心都拿在手里,搓圆揉扁一番,待到天帝将继承人定下来,再拣着那颗心回来守,那便是水到渠成,好事成双,可怎么就那么早把自己陷进去了呢,委实不像是她的女儿啊。 不是她自夸,她家的女儿相貌性情都是一等,即使贪杯好酒却也不发酒疯的,再有昆仑墟在背后撑腰,谁娶了去都是福分。天帝家那几只也算是长眼的,刚见小九一面便懂得开始讨好了,一个个挖空了心思来送礼,六界的珍宝,真真是一样没落下。可惜小九不待见,虚应了两声,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便将这茬撂下了,态度确实是冷了些。 但这却也怨不得九昀,若是你家隔壁就种着玉树,一树的珠玉看得都让人心烦了,除了偶尔与她做弹弓委实没啥用途,她何必欢喜。真正让九昀恼的是,天帝家的那几个浑小子都送了礼来,一堆一听就让人头疼的莫名其妙的理由,可其中恰恰竟是没有那偷她心……头肉的翟小四,过分,太过分了! 九昀忿忿不平,情绪是难以言表的激动呢。 凰妈妈看着女儿如此这般哀怨于翟萿的缺席,算是七分信了,她家的小九真真是对天帝家老四上心了,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呢。 那翟萿殿下,天界响当当的战神,一把镇妖剑把天庭的神威震得四方皆知,可是那也是出了名的一个冷人,就跟那冰块似的,捂不热抱不暖的主,必不是一个贴心的好郎君。紧要的是人,人家对咱还不是特别的上心,日子过去了这么久了,眼瞅着其他殿下们的礼物都来来回回好几轮了,他压根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凰妈妈想了又想,终于说出了一句,“小九,要不咱再考虑考虑,莫要这么快下了决定?” 果然是夫妻同心,互相吃对方口水久了,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如此的不谋而合,让人不由汗颜呢,因为九昀做了他们两千年的女儿,还是搞不懂这一对夫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问的问题都是那么的奇怪。 “阿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女儿总是与娘贴心的,再者阿娘比不得阿爹那么癫狂,看着略微靠谱些,九昀的私心里还是更愿意和阿娘说话的。 凰妈妈深深叹了口气,一副你不用说我什么都明白的过来人神情,道:“你也别瞒着了,阿娘知道你这会子是刚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难为情不敢说也是正常的。咱昆仑墟虽是民风开放了些,但女孩子害羞些亦是颇得男人怜爱的。” 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这是哪门子的玩意啊! 九昀皱着眉,那是一头的雾水,和一脸的嫌弃。她才不要谈那什么破劳子的情呢,端看阿爹和阿娘腻味的劲头,还有三哥和他家那位成天打是亲骂是爱的德行,已经足够她三天没胃口了,才没那闲心去惹这等祸事呢。 “阿娘,你莫不是被阿爹传染了吧?” 这夫妻间太亲密了些,就是不好,有的没的,好的坏的,全染上了,连她难得还稍稍靠谱的阿娘都被阿爹强大的疯癫给腐蚀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痛心的事实啊。 九昀被凰妈妈问的一脸的莫名其妙,凰妈妈亦然,看着女儿一脸嫌弃外加不解的神情,她到底比着凤老爹心细,看出些了端倪,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你莫不是恋上了那翟萿殿下?” 恋上谁?那翟小四? 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忒大了些,九昀被凰妈妈不鸣则已的一句吓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作为一只鸟中的老大,从树上摔下来委实是丢人丢大了。九昀怕着小心肝,不敢置信的看着口出狂言的阿娘,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口胡,口胡,是哪个不开眼的竟敢这么造我谣?” ——————————————————————————————————————————————咱来猜猜,凤老三家的那位到底是谁呢,他们咋就打的那么欢快呢? 第九章 招摇一怒火延绵 九昀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自己人生第一次的清白竟是这样被毁了,对象还是那个讨厌鬼翟小四,当下怒得不能自已,在凰妈妈惊吓的目光中瞬间化作了飞禽——凤凰,九昀的真身,直冲着那九霄云外而去。 金色的翅膀在天空绽开,那是独属于凰鸟的高贵,当凰妈妈沉浸在自家女儿美丽的风姿之时,九昀已然展翅高飞而去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女儿早就飞得不见踪影了,这次想起了大事不妙,赶紧跑去找凤老爹解决问题。 且说九昀是奔着天庭而去的,可是天庭在哪里呢? 好像是在天上。那就朝着天上飞好了。可是天空那么大,白云那么多,她要朝着哪个方向飞? 额……她不记得了。 她素来是只好吃懒做的凤凰,一直很好的坚持着凤凰不好飞的特色,对于方向之说看得相当的淡薄,再说的难听点,便是堂堂昆仑墟的九公主是只不折不扣的路痴。九昀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凰无完凰嘛,不完美的完美才是真的完美,遂平时一直都相当坦然的由着旁人带路的,可是如今她要如何坦然呢。 娘啊,她迷路了。 九昀在天上兜兜转转,两眼都绕晕了,还是找不到出路,心情自然是相当的郁闷的。阿爹说了,心里有火就要发出来的,免得憋得日子久了自己内伤了。她一贯是个好孩子,阿爹为人疯癫不靠谱了些,但是他的话,偶尔一两句她还是会听的。 于是乎,九昀很淡定的从着陆了,站在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山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张口,便忽然一把神火从她口中飞了出来,烧的连空气都是刺啦刺啦的响,更何况是山头上的一草一木,怕是要被烧的一干二净了。 九昀这一口火气比不得人间的一般野火,那可是凤帝家正正宗宗的九天玄火,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哪怕是沾上了一点都是要化成灰的。她虽是年纪小,道行浅了些,可这火却是本能,有加之偷学了隔壁祝融叔叔的一些本事,可是炉火纯青的相当火辣呢。 “住口,住口啊!!!” 九昀正喷的尽兴,一腔火气终于有了宣泄,正不亦乐乎的时候,一老头竟是凭空冒了出来,火急火燎的瞎嚷嚷,吓得九昀咳嗽的不轻。这就好比是你喝水呛着的了一般,唯一区别的是九昀是被她自个的火给呛着的,边呛着空气还边冒烟的,好半晌才顺过气来,当场怒了。 “老头,你谁啊?” 口气很不好,火气相当大,试问天下几人如她这般硬是将火吞下的,多伤身啊。九昀瞪着眼前这白胡子老头,脑子里想起的便是当年那个老爹口中招摇撞骗的太上老君,心里寻思着,两个白毛不会是一伙的吧。 那老头也是被九昀气得不轻的,一口的白胡子逗得那是相当的激情,说出来的腔调是一片的阴阳怪气,“不才在下正是这招摇山的山神,不知小老儿是如何惹着这位仙友了,竟是要如此糟蹋我这府地?” 招摇山神很愤慨。他这山神的差事就好比是人间的土地公,虽比不得人家日日受香火气缠绕,倒也山清水秀图个清静。不想今日他难得打个盹,自家地盘就被人放了火了。他的祝余草啊,他的迷榖树啊,一眨眼的功夫都成了灰了,他能不火大吗? 呀,竟是事主上门了。 她这会子终于想起,此地不是她家的昆仑墟,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九昀一副天真无辜的神情,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招摇山神,崇拜道:“原来这里是你的地盘啊,好大哦,你好厉害哦。刚才我就是看到这里壮观的模样,一不小心激动了喷出火来,您老应该不怪罪的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九昀一改方才的恶劣,一口一个哦,做着小女孩无知的模样,企图很明显。她暗自忖度着她这模样应该大约是可以的,平日里她就是靠着这招大小通吃的。 招摇山这个地是不错,就是可惜人烟稀少了些,招摇山神是难得能见到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位似九昀这般俏生生的美姑娘,人生第一次被那么一双灿若琉璃的大眼睛这般崇拜的看着,心里只觉得无比的受用,乐晕晕的,哪里还想得起方才的那一口恶气啊。 “一般一般,大荒第三了。”招摇山神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着手谦虚道。“一看就知道是小姑娘不小心的,我怎么会怪罪呢。我这也没啥子要紧的,烧不了许多的。” 态度瞬间转变,也不知道方才是哪个老不修在心里哀叹着自家的树啊,草的,如今竟然是这般的大方了。只恨不得九昀再多烧了些。 “可是你这里的东西好多啊,满山都是呢,比我去过的山头都多呢。”九昀奸计得逞,更是再接再厉的发挥着忽悠的本事。天知道她去过的几个山头怕是她五个爪子都绝对数的过来,这厢还对着一个老爷爷睁眼说瞎话,实在是罪过啊。 “不是小老儿自夸,我这招摇山乃是南山首山,旁的不多,就数这草木繁盛了,枝枝都是有用的紧,就好比那祝余草,食之不饥,果腹良品呢。”招摇山神指着前边那长的似韭菜哥哥的孪生妹妹,头上戴着朵青色花儿的草儿炫耀起来。 这祝余草九昀也是第一次听说,只觉得新奇无比,好奇之下,反倒是问了自己的一腔怒火,开始拉着招摇山神询问了起来。 第十章 祝余迷榖顺宝来 不知今日招摇山神到底是走了背运还是好运,无端端的被人烧了一回山头,那火毒的,保证是凡经过,必死绝,一点生机都不留,委实让他的老心肝抽痛不已。可是烧山头的是个青葱似的小姑娘呢,多无辜的眼神啊,几万年没被人用这等崇拜目光看过的招摇山神怎么能冲着她索赔的,屁颠屁颠的跟在九昀身后,与她介绍着招摇山的招摇之处,显摆完了,还不忘送了九昀一堆。 昆仑墟本就是大荒的仙乡福地之一,珍宝自然是少不了,再带上了天帝家的那几位败家子成天的往昆仑墟送物什,长江后浪推前浪的,一个竟是比一个的珍奇,是而九昀的眼界也是跟着大大的开阔了。这招摇山上的草啊,树的,自然是比不得那些玩意的,可九昀孩子心性,不过就是贪了新鲜二字。 不起眼归不起眼,但这招摇山的草啊,树的,却是相当实用的,九昀感叹的同时还不忘趁火打劫……不对,是顺手牵羊的不止拿了祝余草,更是拿了迷榖树的树枝。 九昀曾在阿爹书房那用来垫桌角的《异物志》无意中看过迷榖的形容——有木焉,其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谷,佩之不迷。 简单来说,就是一块看起来黑不溜秋,但却能发光发亮的树枝,只要带着它,你走路就不会迷路。 对于一个原汁原味,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路痴而言,有一个能随时指路的,那便好比是久旱遇见了甘霖,鳏夫遇见了寡妇,竟是十分的应景呢。 九昀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临走还不忘说会再回来看望人家山神老人家的,把招摇山神感动的内牛满面,多地道的娃啊,怎么就不让人打心里喜欢呢。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 有了迷榖枝,飞在天上的感觉立刻逍遥了许多。九昀记得阿爹说过,天帝家是很麻烦的,连个大门都有人守着的,一般人是不随便让进的,那时候阿爹还很得瑟的与她炫耀说自己不只是一般人,且还是不一般人中的不一般人,面子大得很,上天帝家串门子受的可是恭迎的态度。她自觉自己定然不是个一般人,肯定是能进去的,至于恭迎这等得瑟嚣张的行为不大合适她低调的作风就算了,便大摇大摆的下了腾云,只往着门里进去。 九昀素来是横行无忌惯了的,哪里懂得天庭的规矩是比不得没大没小的昆仑墟的,她这厢大门还没迈进去,就被两个大叉叉给拦住了。 “何方小妖,竟然擅闯天庭?” 怒,她堂堂昆仑墟的九公主是何方小妖???!!! 这两个肯定就是阿爹说的,跟在二郎神身后的那条大狗变的,否则又怎会狗眼看凰低呢,居然不识她这个九公主。 “呸,你们才是妖呢,你们全家都是妖!!”她虽还没有历火劫,尚未飞仙,可但凡是长眼的都应该识得她一身的仙胎仙气,居然胆敢污蔑她是妖,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九昀只消把自己昆仑墟的名号拿出来晒一晒,这南天门将自然是不敢怠慢她的。四海八荒都知道,凤帝家的九公主可是天帝内定的儿媳妇,如今未来儿媳妇提前来串门子,谁敢拦着,那是顶顶活了腻味的。可惜九昀不知,她那阿爹如今悔到肠子绿都不敢告诉她那张白纸黑字的婚约。 她那是心虚,自己上门可是来索要赃物的,哪里敢自报家门,一不小心给昆仑墟的大门上有抹了黑那可如何是好。虽她家的大门不若天帝家的是汉白玉做的,可也是白白净净的,一天擦两回的。 可是眼前的门神委实眼神太差,竟是没有看出她的不一般处,气得九昀恶向胆边生,当即……掉头就走,化作了一只蚊子。 作为一个高贵的凤凰,变身成一只蚊子是有些丢份的,九昀忍着一腔的委屈,瘪着嘴,为了五哥那无底洞还是豁出去了。有了迷榖的好处再一次发挥了,即便是一只无头的蚊子还是能找到翟萿住的黑曜殿的。 这黑曜殿与九昀想的有些不大一样,她一直以为这合该一处名副其实的地儿,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大石头,一到了太阳神将太阳神车收回了仓库里,,便可非常意境的与黑夜融为一体了,亏她还颇有先见之名的随身带了夜明珠。却不料,一进去看到的竟是如此的名不副实,与她想象的竟是十分的不大一样。虽不是明珠满目,看着也很是正常,倒不若是翟小四这等不正常人所居的。 她在黑曜殿里绕了一圈才寻到了翟萿的身影,九昀离得远看不真切,待一接近才明了他的所为,当场被他无耻的行径给雷到了。这厮居然这般无耻,青天白日的竟假正经的在装着看书。她私心猜着,这书定然是和三哥私下里收藏的小画册一般都是春宫来的,妖精打架很是生动呢。三哥说,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但凡是公的雄的男的,都是爱不释手的,其中的曼妙回味之初,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勾得她的好奇心又重了三分。只可惜三哥太抠门,把书藏得太严实,竟是一页都不给她瞅一瞅,小气的很呢。 (作者言:小九啊,你错该你三哥了,他这不是小气,而是怕给你看了,你的阿爹就大气了,非把他揍得连东华帝君都不要他了。) 九昀忿忿然的看着刚结仇的翟小四正有滋有味的看着她梦寐以求而不能得的小画册,账本上又是狠狠添上了一条,一口怨气怎么也是要出一出的。九昀内心邪恶一笑,挥着她薄薄的小翅膀飞向翟萿,正好看看落在他的脖子上,没错,她要吸他的血。 作为一只蚊子的好处便在于你能理直气壮的吸别人的血,这是生存需要。 许是长年在外的缘故,翟萿的肤色要较一般人深些,古铜色的jifu在日光下更显光泽,九昀就贴在他的脖子上,;两眼狼光闪闪,然后低下头,专注的,就是狠狠地一咬。 ————————————————————————————————————————————————————————————————————————————————这个月月底要交出四万,一日要几更啊??????? 第十一章 昙花一笑黑曜幽 黑曜殿的明湖一向很是清净,湖边虽是尤为清冷,却依然有无数繁花盛开,团团锦簇,其色也为冰玉,却是极小的花骨朵,一条一条排得密实,如同小灯笼一般。寒冷中自有一股清雅幽香隐约飘浮,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今日下了朝,翟萿难得偷了闲暇看会书,不料身旁竟是多了一只不速之客。他佯装看着书,心思却是已经飞到了那一只咬在颈项的小蚊子上。 翟萿是神界出了名的铁血无情,哪个敢如九昀般这么大打着胆子去吸他的血,真当是老虎嘴里拔牙。偏今日翟萿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是愿意与着她胡来。 脖颈忽然一阵瘙痒刺痛,他知道,是她得手了。唇边若有似无的一笑,握着书的手竟是抬了起,直直的朝着颈项而去。九昀正是咬的起劲的时候,竟不料一个掌风迎面而来,大有将她拍死之事,而她竟是慌张之下,躲闪不及。 爹啊,娘啊,救命啊~~~~ 一瞬间,恐慌袭上了心,这是九昀两万年来第一次感到害怕,作为一只高贵的凤凰,再怎样的死法也不能是被人当做是一只蚊子拍死啊,传出下那得多丢人啊。 九昀怕的闭上眼,不敢再看,心里只一阵哀怨到了极致。想她一个大好年华,风华正茂,前途一片光明,她还没有喝到这世上最醇香的酒,还没有遇见这天上地下最养眼的美人,如今却要阴沟里翻船,毁在旁人一个掌风之下。即便那旁人是传说中那赫赫有名,杀人不眨眼的战神翟萿,她也是不甘心的。 心里再一次把翟萿狠狠腹诽了一遍,真是她命里的煞星啊,忒晦气了。 千思万绪划过,可拍在她身上的痛却没有如期而至,难道是她死的太快,连痛的感觉都省了?做战神的,手起刀落,果然是利落的很呢。 翟萿看着手心里闭着眼装死的小蚊子,眼里闪过一道流光闪过,瞬间化为无形。 “小东西,还不把眼睛睁开,真想让本君将你拍死不成?”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谁在说话?九昀后知后觉的陷在自己的一腔自怨自艾中,全然没有察觉,待翟萿在她翅膀上动了动,她才猛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眼前那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睛——是翟萿! 她倒抽一口气,险些未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老天爷,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怎么,当真是舍不得离开本君手心?”翟萿见她迟迟不出,遂好心提醒了一句。 呸,鬼才舍不得呢,本公主若是稀罕就去跳忘川。很负责的告诉你,本公主不~会~游~泳! 九昀刷的飞了出去,离得翟萿这个瘟神远远的,索性也懒得再与他装了,心中默念咒语,眨眼间,站在翟萿面前的便是一个青葱般水灵的姑娘了,只不过这姑娘火气有些旺盛,脸色有些难看,瞪着他的目光有些凶残,除此之外,其他还算是一个可人儿。 翟萿看着手心里忽然的空荡,目光一阵的深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 “原来是昆仑墟的九公主,不知所谓何事今日竟大驾光临到本君这黑曜殿?” 九昀才不信他那一副恍然大悟的德行,肯定是早就将她拆穿了,如今竟来与她说这等话,委实无耻了些。 “若不是我那无底洞在你手里,你当我愿意来你这黑曜殿。” 好冲的口气,一点情面也不留,想来九昀心里真是恨透了他的。 翟萿冷面惯了,被人当众奚落连着尴尬的情绪亦是不流露在脸上的。 “本君这黑曜殿确实是委屈了九公主,连着本君那几位兄弟邀请九公主看星河都被退拒了,何况区区黑曜殿呢。只不过公主方才提的无底洞,恕本君不知,还请见谅了。” 翟萿一字一句都极为有礼,甚至是没有君家的威严的。他老爹当年与九昀老爹当年做下的糊涂事,他们兄弟几个自然是晓得,否则昆仑墟近日里亦不会如此热闹。 九昀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翟萿不只是个瘟神,且还是个贪心鬼,竟想着独吞了她的无底洞。虽然这个想法她八百年前就已经有了,可是到了如今也只敢偶尔偷出来用一用,用完还是要放回去的,那一颗染指的心在五哥的淫威之下硬是憔悴了。不料,今日竟是遇上这么一位,怎能不惹她的眼呢。 “喂,你别装傻了,那日在天后寿宴上,分明是你拿了我的酒葫芦,大庭广众之下,众仙都是看见了的,你竟装作不知,莫不是想独吞?” 九昀两手叉腰,狠狠瞪着她,若是她揽镜自照一番,怕是要惊着了。她如今这模样,不恰恰是那人家的戏本子里形容的泼妇骂街的德行,生动的很呢。 翟萿看着倒是不恼,反而是低低的笑了。 天啊,地啊,传说中千年笑一回的冰山战神她竟在短短的时日间瞅着了他两回破冰之笑,真真是相当的……不幸呢。 其实吧,摸着良心讲,翟萿的皮相还是不错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废话,谁没有鼻子,谁没有眼睛的),整个五官组合在一起,与凤家那最是风骚的老三相比,亦是毫不逊色的。当然,最惹人的还是他周身的气场,强大到让人发指。 可九昀私心里早已经把他贬的一文不值了,又岂肯承认翟萿笑起来的样子还是相当养眼的。她就这样瞪着他,一双眼珠子瞪着那昙花一现的笑,眼睛眨也不眨的。 ——————————————————————————————————————————————————————————————————————————————今天二更了,我够意思吧,只表忘了给我收藏哦,当然最好留一下言,以资鼓励嘛 第十二章 龙惊凰吓怯意生 不过昙花一现终究只是一现,没一会儿的功夫,翟萿就把笑容收起来了。九昀看着那双唇一开一合的,吐着字眼,只听他道:“原来当日本君拾得的酒葫芦便是那无底洞啊,不过本君分明记得那葫芦是一天庭小仙所有,怎么如今倒是九公主来此认领了呢?” 九昀一下被他堵得说出话来,总不能说是她是眼馋嘴馋他们天帝家池子里的琼浆玉液,想着灌一葫芦来解解酒瘾。她仿佛依稀看到了昆仑墟的招牌重重压在了她头上,七上八下的,竟是十分的危险。 “我说这东西是我的便是我的,难不成你竟是在怀疑本公主说的话?” 九昀开始胡搅蛮缠,她性子本就骄,在昆仑墟里但凡是个活物都是不敢招惹她的,生怕这一个混世小魔王一不顺心了便又发火了。那火气可是十足火候的九天玄火,可怕得很呢。 她这样的脾性,翟萿自然是不知的,不过只是想逗弄一下,以示惩罚罢了。不料九昀竟是如此的态度,半分不知道悔改的态度,倒教他越发不想还他了。 “这酒葫芦到底是本君从那位小仙身旁拾得,委实不好做主。你若真心想要,便唤那位小仙过来取吧。” “你又不曾见过那小仙的模样,若是随便来了一位说是要拿葫芦,你岂不是都要给?” 九昀忽然想起那日她一直是低着头的,未教人看得了真容去,也幸得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说辞。自己果然是英明,竟是没下雨便准备了遮雨的,这词在人间似乎唤作……对,就唤作未雨绸缪,委实明智的很。 翟萿看着眼前小女孩自鸣得意的模样,心下只觉得可爱,这几万年来还未见着这样一位。 “你怎知本君未看清那小仙的模样呢。”翟萿慢条斯理的放下书,看着九昀大吃一惊的模样,“那日惊鸿一瞥间,本君恰是有幸见着了那小仙的模样,如今想起来倒是与九公主五分的神似呢。” 九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就好比那酱油醋坛子全打翻了一般,滋味很是冲口呢。她一只手指着翟萿,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可恶的家伙,原来是早就拆穿了她的身份,竟然敢和她装傻充愣,看她的笑话。九昀恨不得方才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虚伪,混蛋,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就是丢葫芦的人竟然这么戏耍于我,人道你翟萿殿下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原不过就是个只会欺负小姑娘的坏蛋。” 九昀一口一口的骂着翟萿,简直是把他贬的一文不名,配上脸上那愤恨的表情,差点让翟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 萿都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了。她骂得口干舌燥,捞起随身的酒壶就喝了一口,酒水沾湿了嘴角也不在意,只是拿着袖子随意的抹去,正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空气中忽然凭空发出“噗”的一声,紧接而来是一阵诡笑,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骂得好,骂得秒,骂得太顺爷的心了。好多年没听人骂得那么痛苦,不料今日竟还能遇见这等与我相合的小娘子了,可惜不能与你一会甚是可惜了。” 这是哪里来的声音啊,这传说中的小娘子该不会指的便是她吧? 九昀冷汗涔涔的看了一眼四周,觉着那声音似乎是从那湖底飘出来的,又疑惑的看了一眼翟萿,意思很明确,翟小四,你家到底有什么脏东西?大白天就出来这般吓人,本公主的小心肝正脆弱呢,经不得吓唬的。 翟萿却是皱着眉看了一眼明湖,忽然闭上眼,喃喃念了两句,在空气中捏了一个诀,陡然间只见一道光束从他指尖飞出,朝着那明湖而去,速度极快,仿佛在眨眼间的功夫已然便把整个湖面都拢住了,与着湖上的冰玉相映成辉,耀眼的都要灼了人的眼睛去。 “啊……” 一道惨叫声立时从那湖里传了出来,其声痛快,仿佛是被人万剑穿了心肝一般,凄厉得九昀都捂上耳朵不敢听下去。 过了半晌,那个声音在最初的不甘之后,终于承受不住痛苦,停止了声音,九昀才敢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现在她终于明白阿娘口中的那个战神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实在是太恐怖了。刚才那声音叫的那么凄厉,她都不敢再听下去了,而翟萿却能那么冷静的一边听一边继续施法,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讷讷的看着翟萿,半响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到底是什么啊?怎么湖底会发出声音的?” 翟萿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九昀,想着可能是方才吓着了,所以他的语气放软了许多。“那是我一万年前在南海捉到的妖龙,只因他造孽太多,所以被我收服之后震在这明湖之下。不过它野性难驯,戾气太重,不肯向善,湖上的冰玉便是为了震住它才种的。” 九昀点点头,心有戚戚然,自己方才那么贬低他肯定是把他得罪不轻,而翟萿竟然没把她镇压一把真是奇迹了。回家以后一定要阿娘为她去去晦气,沾上翟萿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了。”九昀嘿嘿干笑了两声,脚步就开始向外挪着往外跑。 在生命和酒葫芦之间,在翟萿与五哥之间,九昀很明确的为自己做了选择。开玩笑,酒壶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与五哥比,翟萿更可怕。 总之,远离翟萿,珍爱生命。 ————————————————————————————————————————————————————————————————————————————————————————今晚第二更,不见不散哦 第十三章 一波三折喜双达 翟萿是什么人,一看到九昀的架势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些,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一看到危险就知道跑。他倒没有夸错九昀,打小那一双眼睛就是滴溜溜的,一转一个鬼心思,今日难得在翟萿手中吃了亏,败在了轻敌之上,自然不敢恋战太久,若是像上次一般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得亏心吐血死。 “你那无底洞不要了吗?” 翟萿好心提醒,可这好心在九昀眼中却分明不是那个味儿,试想,哪家的黄鼠狼儿会好心的给小鸡仔拜年,人间有句俗话叫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但翟萿这杀神可是比之黄鼠狼有过之而不及的,可怕的紧呢。 “不要了不要,若是殿下喜欢便权当留个玩物在手吧。”她是宁愿五哥成了夸父在她身后追,也不要被人拿着镇妖剑串烧了,割地赔款虽委屈了些,到底是留得青山在啊。 翟萿看着眼前明明心痛的要死,还拼命口是心非说不要的九昀,一腔笑意更是勃发。“本君一心寻思着要将这宝物完璧归赵,如今九公主不收倒是让本君为难了。” 不收?为难?换句话说,就是有戏了喽。 九昀一下眼睛亮了起来,贼亮贼亮的,翟萿忽然就想起了天后前些日子新养的一只猫,平日里总是懒懒的,可一看到小鱼儿便是两眼放光的神情,倒是与九昀一般无二。 若是九昀知道翟萿正将她这一高贵无比的凤凰比作是一只宠物猫,大抵是敢怒……不敢言的。她如今正是堆起了满面的甜笑,努力巴结着翟萿还不急呢。 “不为难,小九哪里敢劳烦翟萿哥哥呢,若是你收着为难,我当然是要带回去的。” 多谄媚的语气啊,一下子从本公主唤作了小九,唤着翟萿哥哥比唤亲哥哥还顺口,压根忘了刚才一个劲在心里腹诽人家是瘟神祸害的人是谁呢。 翟萿这厢也是头一遭被人喊了一声哥哥,他从小性子冷,除了几个亲弟弟,旁人只消被他一看便吓得低下头去,哪里像着九昀这般与他刁蛮耍赖还带唤哥哥的。心下颇为受用,但以着他闷骚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将这喜表露出来的,只神色定定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酒葫芦,递与九昀。 在一波三折之后,看着心爱的无底洞终于重新回到手里,虽说那过程曲折了些,结果却是妙不可言的,那感觉就好比是破了的镜子终于重圆了,出墙的小红杏爬回了墙里一般,其滋味是复杂,委实让人心跳欲死,激情荡漾呢。 九昀大喜过望的看着无底洞,两只爪子将酒葫芦抱得贼紧的,仿佛她抱着的不是酒葫芦,而是她那小情人一般,看得翟萿心里跟猫爪子挠一般,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懊恼。 “你对这酒葫芦到有心的很。” 九昀眨巴着眼睛看着翟萿,方才那一脸的甜笑全做了木木的神情盯着翟萿,两只爪子将酒葫芦更紧。“你莫不是反悔了要与我抢不成?” 那眼神戒备的,那小嘴噘的,仿佛就在说,你若是敢抢,她便当场水淹黑曜殿,哭死你。 “你道本君是何人,岂会如此。” 九昀看着他甩袖的模样想来是动了气的,虽觉着自己没有错,可到底是在人家地盘上,就得识相些,当即心口是非的继续拿着好话哄翟萿。 “翟萿哥哥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战神,当然是一言九鼎的,小九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才会故意这般说的。翟萿哥哥那么好肯定是不会和小九计较的对不对?” 阿娘说了,天上地下,但凡是男的,不管是老的,少的,冷的,热的,只要是公的,都是喜欢被人哄的。所以九昀做错事的时候就经常拿着好话哄阿爹,然后阿爹就什么都听她了,哪里舍得罚他。她私以为这翟萿殿下看着也是和阿爹一般的男人,合该也是如此的,自然是照着阿爹的待遇灌了迷汤。 翟萿哪里知道自己真被人家当着阿爹般的待遇糊弄着,心里正受用的紧呢,晕陶陶的。可叹九昀这必杀技功力之高,竟是大小通吃了。翟萿的面色僵硬着,心里明明想笑的要死,偏顾着矜持,只能闷骚着。 “我只是想告诉你,前几日我路过瑶池,正巧装了些琼浆玉液进去,你若是不喜欢,劝可倒进湖里去。” 琼浆玉液?酒葫芦里?九昀何止是两眼放光,分明狼光血红了眼,就只差没把这天上的日头换做月娘,她就要爬上去嚎两声了。难道这就是物极必反,大悲之后的大喜,人生真是一出曲折的折子戏啊。 九昀两只爪子捧着酒葫芦,那就是她的心肝她的宝啊,当即打开了口子,琼浆玉液独有的醇香便飘散了开来,直把她迷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动作放肆了许多,真真是得了她三哥豪放不羁的真传。 翟萿与九昀那无良的二哥是旧识,倒也听说过凤凰窝的小九是个贪杯好酒的醉半仙,原以为是凤迩说得夸张了,没料到竟是人家含蓄了,这小凤凰好酒的模样还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他干咳了两声,示意九昀这里还有人在的。 九昀嘿嘿笑了两声,摸着脑袋,她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真是稀罕了。可是她接下来的动作可是非常不害羞的。这丫头竟是那啥胆子包了天,竟是将爪子摸到了翟萿身上,吃着人家虽不是白嫩倒也可口的豆腐,两眼闪亮亮的看着翟萿道:“翟萿哥哥,你对我真好,小九很是欢喜呢。” 说完,当即吧唧了一下翟萿。动作之迅猛,招式之灵活,竟连翟萿也躲闪不开。 昆仑墟民风开放,同伴之间亲吻是稀松平常的,可放在翟萿身上变有些触目惊心了。 老天爷啊,他翟萿殿下活了几万个年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样毁在了九昀手里。可叹那一张冰脸一下子涨的紫红,仿佛是运功走火入魔岔了气一般。 九昀偷偷觑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翟萿哥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翟萿僵硬着身子,竟是要离得九昀远远的一般,憋着气从牙缝里吐字道:“天上的日头晒的。” 九昀愣愣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不对啊,如今快是太阳神将将下班的时辰了,不是很热嘛。可是看着翟萿他说是便是的德行,九昀还真不敢说是。以后她还得指望着他再拿些琼浆玉液呢,岂能轻易将他得罪了,否则刚才不就白亲了吗。 —————————————————————————————————————————————————————————————————————————————— 某野(一脸哀戚):儿啊,阿娘对不起呢,竟让你的清白就这般白白被人夺走了,且那人还不想对你负责。 翟萿(两眼坚毅又坚定):没事,她以后会是我老婆,她不对我负责,我对她负责就可以了。 某野(擦汗中):儿啊,你真想的开啊。 某负心的凤凰(无辜的眼神):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第十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嗝……还复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九昀乐颠颠的卧在云朵上,吟着从人间学来的歪诗,一口琼浆玉液好不欢快,一个不要钱的哥哥换一壶千金难得的美酒,这买卖做得委实太合她心里,只怕半夜都要乐醒了。 亏得那日凤三还千里迢迢离了他心心念念的东华洞来凤凰窝找她得瑟,不过是一杯的瑶池美酒,她可是一壶呢,这次不去东华洞找回场子,不羡慕死凤三,她以后就不喝酒了,改喝醋。 九昀从前不懂啥是醋,只经常听的旁人说醋酸味,凤三告诉她说,醋是女人的生命,忘了喝蜜也不会忘记饮醋,就好比是阿爹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阿娘就非得醋一醋不可了。 她不解,再问,这醋好喝吗?能酒相比又是如何呢? 凤三斟酌一下了,玄妙道:“都说酒醋一家,自然是各有千秋了,只不过为女子者饮不惯酒,却一旦沾上了这醋字,大约是一生都离不了的,其中滋味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九昀看了看酒壶,若是世上没了酒岂不是人生无味了,一颗情比金坚的心此生是绝不动摇的,那将心比心,这醋岂不是更为美味了。怀揣着一颗猎奇的心,九昀饮了平生第一口醋,至于感想如何呢? 只需三字足矣——呸!呸!呸! 哪里是酒醋一家,分明是一个天上地下。不过是一口醋灌进去,浑身一激灵,酸的她两个眼都眯了起来,该死的凤三竟敢如此诓她!九昀怒得只想拆了他的骨头来一场大义灭亲,却不料她那狡猾又无耻的三哥早就腾了云落荒而逃了,连着小半年都不敢再回昆仑墟。 眯起眼,九昀笑得异常的邪恶,亲爱的三哥哥,小九要来好好招待你了呢。 东华帝君的府地有些远,位于碧海之上,苍灵之墟,腾云亦是要半日须臾的时光。听说东华帝君是男神仙的头子,但凡是升官的都是归他管的,与那西王母共主男女阴阳调和。可惜两人被拜了几千万个年头,硬是没有拜出一丝的奸情,反倒让她那好色贪杯的三哥白白捡了这天大的便宜,委实暴殄天物得很呢。 九昀私下里忖度着,莫非是他们凤凰窝的灵气太足,即便凤三败絮在内,还是为他镶了些金玉在外,可怜东华帝君一不小心正好看花了眼才从了她三哥的。当然这话她是不好直接去问三哥的,免得伤了他那本就不值几个钱的自尊心, 当然这只是九昀初初的想法,后来有一日,西王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 母上她家串门子,说白了其实是来借他老爹的神火震一震蛮荒的那几只上古妖兽的。可恶的婆娘,长得丑也就罢了,不料居心更是险恶,竟害得她老爹在床上将将躺了三个月,自己倒是领着功劳在四海八荒耀武扬威一把。这等貌丑心更丑的女人,怨不得东华帝君宁肯从了她那不成器的三哥,也不要她。 夜间行云,清风习习,吹散了九昀身上不少的酒气,往下一俯瞰,仙界第一巨树扶桑树巍峨而立,漫天的如火玉一般的红花在夜色中大放光华,竟是已到了东华洞的大门口了。大晚上敲着人家大门,总觉着有些不妥,九昀为着看门的小童考虑,便很是果断的决定番强进去了,反正她有迷榖,不怕找不到三哥。 说是番强,但对她这等飞禽来说,何须翻,只须窜一窜便可了。东华洞外面看起来朴素了些,里面倒是不错,一片的清幽寂静,颇有几分品味。九昀转啊转的,一边逛着一边找着他三哥的住处。 忽听到远处哐当一声响,还伴随着几声隐隐约约的怒骂之声,一下衬得这夜色活泼得很。她是自然不肯放过这等看热闹的好事了,寻着声音跟了过去。索性这声音离得近,九昀细细辩了一下,是旁边的院子发出的,当即很是利索的飞到了墙头。 站好位置看热闹,那是八哥带着她胡混的时候教的,如今正是派上了好用场。九昀平生第一次偷窥旁人的闺房趣事,未料竟是偷着偷着偷到了自家窝里,那大院子四脚朝天被踢出门外的可怜人不正是她们凤凰窝的三崽子,凤三是也。 昆仑墟的脸面啊,全被这败絮败坏了,九昀内心深深感叹道。 可惜他那三哥素来是个不知颜面的,被人一脚踹出了门,还要死皮赖脸的在门口继续叫嚣着,“青华开门啊,人家错了,以后再不与你玩那游戏了,外面的风好冷呢,冻着了我,你岂不是又要心疼了。” 应着凤三话落的是一只青花白瓷的茶杯,从门里直直朝着他的面门而去,却是飞到他身前一丈处便落了,看得九昀好不可惜。她可是好多年没看过凤三头破血流的模样了呢。 哪知这茶杯仿佛是鼓励了凤三一般,竟是一点都不怕从门里再飞出一只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了门上。 “好青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宁肯自己痛些也不愿我受半分的苦楚。你若真不愿意,我又岂会强求于你,只求着你放我进去,一切好谈呢。” 凤三两耳贴在门上听着动静,里面却是直接把灯都息了,他更是着急,猛拍着门,吵得怕是其他院子都听到了。这般无耻的行径也只有凤三做得出来,他更是卖力的喊着,“青华,放我进去嘛,人家好冷啊。” 东华帝君似乎终于被他逼得忍无可忍了,竟是卯足了真气,吼了一句,“滚!” 其声之响亮,其音之浑厚,果然不愧了他千万年的修行,凤三当即又很是丢人的被震到了院子中央,竟是再不肯站起来,索性坐在院里开始大哭,如烈女一般的诉着他如何如何的衷肠,如怨妇一般的诉着他如何如何的哀怨,其中竟还有几分的文采,真乃不要也罢。 爹啊,娘啊,她家的三哥平日里虽是油腔滑调了些,却也不如眼下的这般酸麻入骨,听得她一阵鸡皮疙瘩而起,冷的很呢。 九昀擦了擦冷汗,很不情愿相信那人真是他们凤凰窝的,简直便是颜面丢尽呢。转身掉头便要走,可是临走回头看着那么凄凉的样子,又觉着怪可怜的,那一股子一母同胞的同情心竟然在隔了一万年后又重新发芽了。 ———————————————————————————————————————————————————————————————————————————————————————— 第十五章 解忧长夜冷青华 红日东升,白岚轻飘,树丛林立,晨风拂露,朝花吐蕊,翠绿山峦围绕着一汪碧绿湖水,湖水清澈剔透,波光潋艳,美不胜收。 山光水色衬着鸟叫虫鸣,一切是如此的宁静、悠然,然而…… “嗝……” “嗝……” 两道大杀风景的酒嗝声不约而同地从一男一女、双双倒躺在湖边的两人口中断续传出,破坏了这一幅秀丽景色。 “嗝……阿九……酒……酒都喝完了没……”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只穿着单衣的清俊男子醉意朦胧地痴笑道。 “应该没有吧……咱不过喝了几口罢了,哪里消耗的如此之快……就算没了,再打便是了。”双颊赤红的俏丽少女,睁着醉醺醺的圆眸,摇着酒葫芦,口舌有些不受控制。 “去哪里……打啊,嗝,莫不是天庭……竟做了买酒的营生?”凤三搔着脖子,一副费解的模样。 九昀嘿嘿笑了,难得也有三哥不懂的时候。“找翟萿哥哥就有啊……那是便宜哥哥,不亏的。” “哦,地火是谁啊?”这名字好熟啊,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可是一下子就是记不起来了。 “翟萿……就是翟萿呗,只要……嗝……给我酒就是……好哥哥。” 凤三点了点头,“嗯……给我酒的……也是好哥哥。可是为什么我喝不到了呢……” “酒葫芦……在我手里,你……你当然喝不到了。”三哥真笨,怨不得被东华帝君提出了房门。 “快把……把酒葫芦……给我,我要……一醉方休。”凤三抬着手,明明是豪放之言,从他口中却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酒多伤身……还是由我代劳吧……天涯何……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那一颗呢?” 你若是单恋也就罢了,何苦来糟蹋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琼浆玉液呢。 阿娘说的没错,天下最做不得就是好人。昨晚不过是忽然良心发现,下去安慰了三哥一把,却不料就此被这无耻的缠上了,一个劲的哭诉着他家的青华不理他了,还凶他,当年阿爹被他踢出去昆仑墟都没见他哭得那么厉害,足足哭湿了九昀一截袖子,最后眼睛一亮,竟是眼尖发现了她腰间的酒葫芦,那狗鼻子一闻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夺了她的酒葫芦当口就喝。哪里是借酒消愁,分明是趁火打劫。 “可是……可是哥忘不了呢……嗝……”忍不住又打了个酒嗝,凤三醉眼朦胧地看着天上白云,不禁呵呵直笑……他仿佛看见了青华坐在云端,如玉的脸庞,眼中散发着冷若冰霜的光芒,正冷冷的看着他。 “我的青华啊,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呢,比我看过的美人……都要美,不笑的时候他冷艳如霜,笑得时候……全世界的花儿都要失色,他的jifu白皙如雪、柔滑细腻……摸上去的时候让人都舍不得放开……”脑海中似乎是忆起了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凤三痴痴的笑了,可是笑到一半他又忽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他的青华再也不肯理他了,竟舍得将他轰出门外,还吼他,只任着他在屋外自生自灭。呜呜呜,他的青华肯定不爱他了。思及此,凤三竟然又扑到了九昀身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他不要我了,我也就……也就不要活了……我好命苦啊……呜呜……” “那你……那你去死好了……”九昀一脚踹开那她垫背的凤三,一点同情都欠奉,她已经陪了他一晚上了,最牺牲的是竟让他喝了那么多酒的,早已仁至义尽了。“以后……剩下的美酒都留我一人喝好了……” 反正她没有男人还照样能活下去,没有酒才活不下去。 “阿九,连你也……欺负我……呜呜呜……我是你三哥啊,打小给你酒的三哥啊。”凤三哭的更伤心了,这便是众叛亲离啊,不仅心上人不要自己了,连亲妹妹也让他去死,真乃悲剧是也啊。 “呸,我只记得……记得我喝了你一点酒就……就一副找我拼命的德行。”九昀才不能白白被冤枉了呢,不要以为她喝多了,就不清醒了。 “哪里是一点酒……那是我收集了几千年的美酒啊,尤其是我那整整藏了三百年的漓竹醉啊,还想留着给我未来娘子喝呢,结果全被你喝光了。我的漓竹醉啊,呜呜呜……”越说越伤心,凤三竟是哭的更加的伤心了。 好像是哦,凤三初初去了东华洞的那几年,她整日泡在酒坛子里,那一窖的酒就随着岁月那条臭水沟流进了她的肚子里。可是,她三哥会有娘子吗? 九昀忽然想起一个很紧要的问题,“你们到底谁是谁的娘子啊?” 近几百年来,随着昆仑墟的断袖之风的发扬光大,男男相恋已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九昀见着多了,自然是见怪不怪了。且她听说,这断袖分桃其实与那男女相恋走的是异曲同工之路,有一方是充作女人的,倒是不知三哥与东华帝君之间,谁为男来谁为女,委实让人好奇呢。 凤三呜咽着,赌气不说,可最是经不得人激,被九昀三言两语叫嚣了一番,酒劲一上来就什么也管不得了。 九昀就这样两眼放光望着凤三难得的酒后吐真言,很是邪恶呢。 “当然我是……我是……”凤三大着舌头讲得磕磕巴巴的,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气得九昀直想拿跟链子把他锁了。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凤三擦了一口酒真要说下去,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只见着眼前那白衣的丽人正怒着神情望着他,两颊隐约的红烫,冷艳如霜的面庞仿佛一瞬间如千多玩朵的花儿伸开。 “你再敢多说,我就把你扔到湖里去。这句狠话撩得极重,凤三的酒意仿佛一下子就清醒了,只痴痴的望着他心心念念的美人。 “青华,你担心我,来找我了对不对?”凤三的手说话间已自然而然的摸上了心上人的腰,趁机偷吃嫩豆腐。“我就知道你还是爱的,绝对舍不得我的。” 这般无赖痞样竟亏得东华帝君受得了,九昀蹲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不过,他们也太目中无凰一些了吧,竟然就这样当着她的面,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呜呜呜,她被人无视鸟~~~~~~~~~~ 某野:人家你侬我侬的,你当个白花花的蜡烛多碍眼啊,不厚道。 阿九(委屈的画圈圈):可是太阳神的那辆太阳神车比我更明亮,光天化日之下,就不该行苟且之事。 某野(汗!!!):他们哪里苟且了。 阿九:“他们哪里不苟且了,我刚才可是听见了,三哥说要回房去,要东华帝君补偿他一夜寂寞呢。” 某野(瞪大眼睛,顿放狼光):此言当真? 阿九(很是负责的点了点):“昂,比真金还真,我那三哥下流极了,肯定是想着他虚度的春宵。” 某野(深以为然):“只是不知到底谁是攻君,谁是受君呢?” 阿九(摸着下巴笑得非常邪恶):“当然是我三哥为攻了。” 某野(神奇):“何足考证?”依着法力辈分也合该是东华帝君。 阿九(摇摇头):“感情这种事,法力辈分都做不得数,经验说明一切。” 某野(点点头,颇为受教):“原来如此,尊兄好实力,佩服佩服。” 阿九(谦虚的笑了笑):“哪里哪里,我家兄长也不过就是这无耻下流的行当精通一些,其他委实不足挂齿。” 某野:阿九 阿九:阿娘 某野&阿九:咱俩一起去看春宫戏吧。 ————————————————————————————————————————————————————————————————————————————————好想哪天写一篇关于东华帝君和凤三的番外哦,手痒中。可惜XXOO一直都是我致命的弱点,实在不敢往耽美家闯啊。 今日偶家编辑很和蔼的和我说,四万哪里够,周四之前写到五万吧。我忽然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呜呜呜,我也要琼浆玉液,我也要借酒消愁。 第十六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阿娘说,好孩子是不能说谎话的。 虽然真的很不想承认,虽然真的很鄙视凤三的凤格,九昀还是不得不承认,凤三那厮捡到宝了,那东华帝君真是一大美人啊,即便性子冷了些,却依旧无损于他的美丽。单单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便觉得一阵的赏心悦目呢。 不过这样的美人也不是一般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在东华洞里住了三日,在终于承受不住凤三那biantai行径之后,九昀终于揣着她的酒葫芦灰溜溜的落跑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 三哥忒可怕了,平日里酸话连篇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一地的鸡皮疙瘩有些难看而已。可他那欠抽劲委实让人看不下去,东华帝君一日不给他两拳头,他竟是全身都不自在。揍的跟熊猫似的他笑得尤其欢快,敢情那是胎记不是乌青。 凤凰窝的门楣终于被败坏了,九昀深深叹了一句,也可怜了她那青华嫂嫂要面对如此下流无耻的哥哥,平日里肯定是要吐血不少的,怨不得大晚上要把凤三踢出房门,要不然如何吃得消那厮的索求无度啊。 (作者言:小九啊,我咋觉得你那一声嫂嫂让东华帝君听见了,更加让他为之吐血捏。) 情爱这玩意果然厉害,从前她与一个穿着红衣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老头喝过酒,自称什么月老,极爱这男女之事,还曾与她说道过一段,是一姓孟的小女子与她那情哥哥相好,一心盼着嫁于他做娘子。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情哥哥被抓去做砌墙工了。砌墙工也就砌墙工,只当着赚些老婆本,可那老婆本没赚着,情哥哥便呜呼哀哉了,小女子哭得那叫一伤心啊,天地可表,草木为之变色,竟是生生哭到了一座长城,厉害得很呢。 九昀私下琢磨着,若是让她一把火烧了长城约莫得耗一个时辰,未料一个人间的女子法力也如此高强,委实不可小觑。 阿娘说,这便是爱情的力量。 她不解,问何谓是爱情?爱情能当酒喝吗? 阿娘摇了摇头,说是等她长大了就明白了。 可是九昀两万多岁了,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 难道像三哥一般,成天盼着心上人来海扁他一顿?也忒丢人了些,不要也罢。 亦或者像那孟姓女子生生哭倒了一座城墙?可她自问除了喷火拿得出手些,眼泪这玩意还真当不多。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她困顿不已呢。 九昀趴在腾云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喏。昨日夜里她与三哥研究了一晚上的祝余草,直想着要如何将这祝余草酿成了美酒,往后只需喝一口祝余酒便可充饥了,实乃人生美事。兄妹俩不谋而合,立刻凑在一起研究了起来。凤三品酒的功夫一流,那酿酒的功力自然也是不差的,端饮着他那漓竹醉就足以让九昀不再藐视他了。 可惜的是,她那青华嫂嫂素来不喜杯中之物,虽是从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酒鬼,还是见不得酒,尤其是三哥一提,那两眼的瞪过来的目光就跟冰刀子似的,可怕的紧呢,只有凤三那皮痒难耐的才笑得出来。九昀只得带着昨日里研究出的酒方回昆仑墟去实践了。临走之前,她偷偷问了一句凤三,这东华帝君如此厌酒是所为何来呢? 凤三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且那厚的跟扶桑树似的脸皮竟然出乎意料的红了,可疑的让人实在是不能不往歪处想啊。 九昀郑重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凤三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表示懂了。 她猜,依着凤三那下流无耻的秉性,定是为了将东华帝君骗到手,于某年某月某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怀揣着一颗不良的心,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将不胜酒力的东华帝君灌醉,合情合理上演了一出生动淋漓的酒后乱性,毁了人家的清白不说,还恬不知耻的要人家负责,遂成就了一段过程不太磊落的奸情。 九昀原以为这只是昆仑墟独有的风土民情,不料,竟是被凤三发扬光大到了东华洞,好端端的毁了一个帝君的清白,实乃罪过是也。 怀揣着家门不幸的哀叹,九昀终于回到了昆仑墟,她这一回来,凤凰窝又不淡定了。凤老爹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他盼了几万年才盼到的亲闺女,一把老泪纵横,这下九昀的袖子圆满了,两截都湿了。 九昀僵硬的站在那里,真的很想把抱着她的老爹踢到东海去,可想着以后再没人如他这般孝敬她了,便是将将忍住了。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道:“阿爹,你够了没啊?” 凤老爹细了细鼻子,觉得女儿语气不对,赶紧抬头去看她的脸色。 (作者言:老凤啊,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爹你当得相当成功又失败呢。) “阿九,这几rini都跑哪里去了,我都以为你不要阿爹了呢。”其实凤老爹更想说的是,莫不是跑去找那翟小四私奔了去? 九昀一脸黑线,她终于明白三哥那德行是遗传自谁的了。 凤凰窝之耻啊! “没什么,不过就是去三哥修炼的东华洞串了串门子,与他诉诉兄妹情谊罢了,三哥热情,便邀我在那里小住了几日,所以才晚回来了。” 天晓得她与凤三的兄妹情谊有何可诉,倒是那酒鬼心得还可多聊一会儿,可凤老爹素来是个为女儿马首是瞻的,很是昏庸。九昀如何说,他便如何信了,把帐一股脑儿的算到了凤三头上,心里只记着待到下回三小子回家的时候,且要好好将他收拾一顿。 可怜见的凤三啊,就如此被九昀卖了。 第十七章 阴差阳错因酒祸 若问凤凰窝里,哪只最靠谱,此人当属九昀的阿娘了,相比于昏庸的凤老爹,凰妈妈还是颇具明察秋毫的风范,自然是不会被九昀三两句如此糊弄过去。趁着凤老爹出去的功夫,便拉着女儿回房说体己话去了。 九昀窝在躺椅上,吧唧嘴嫌弃不若她院前那颗老梧桐舒服,左右折腾了两下才找到最舒服的状态,便自然而然的打开葫芦开始喝了起来。 “小九,你这几日你都到哪里玩耍去了,说来与阿娘听听?”凰妈妈笑mimi的在九昀身旁坐下,一副随意的模样。 九昀回味了一番口中的琼浆玉液,甚是陶醉的说道:“不就是去找三哥玩去了嘛,不过他也忒没意思了,我呆的无聊了便回来。” “是吗,那你这葫芦中的琼浆玉液也是你三哥给的?”凰妈妈笑得非常和蔼的拿过九昀手中的酒葫芦,一股子扑鼻的醇香,不是那瑶池里的佳酿又是哪个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呢。 “咳咳咳……”九昀一口咽不下去,呛着了,直觉问了一句,“娘你怎么知道?” 凰妈妈哼了一声,想当年她也是酒国一英雌,喝酒比喝水还痛快,若非为了凤凰窝里留下血脉,又岂能把酒戒掉呢。可酒这东西,尤其是美酒,但凡是爱酒之人沾过,定然是忘不了的。 原来凤凰窝里也是藏龙卧虎的,九昀拍着小心肝,她下回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三哥,她好酒的癖性不是被他熏陶的,分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说吧,跑去天庭都做了些什么?”凰妈妈满意的看着自家女儿难得流露出的,虽然晚了些,但还可心的小崇拜。 九昀嘿嘿笑了两声,“逛逛而已,顺便打了些小酒回来。” 去天庭打酒?没在痴人说梦吧。 这话骗凤老爹肯定是行的,但想骗她亲娘,那绝对是连狗洞都没有的。凰妈妈毫不客气的戳破她的谎话,“你就编吧,瑶池那地方啥时候能打酒了,估摸着天后脸上的褶子都能平了。” 娘啊,你和天后没仇吧,说话竟是如此之精准和毒辣。 九昀顿时有一种娘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可这感觉咋就那么的惊悚喷血呢。 “呵呵……我刚才忘说了,这酒是别人打给我的……” “是翟萿殿下?” 额……这也忒犀利了吧。九昀开始怀疑,自打她出了昆仑墟,阿娘便跟在她身后了。 “娘,你真是越来越英明神武了,怨不得阿爹怎么都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啊。” 凰妈妈被夸得相当和顺,但还是忍不住啐了她一把,竟是拿着自家爹妈调笑。“少给我拍马屁,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再不说,小心我断了你的酒,看你到时候要如何是好。” 断她酒,岂不是就在要她的命?! 呜呜呜,阿娘欺负人,竟能人家的命根子要挟,她待会要告诉阿爹,阿娘更年期提前了! 九昀在她阿娘的淫威前终于妥协了,“好阿娘,小九招就是。人家不过是去天庭找翟萿哥哥罢了,未料翟萿哥哥热情好客,临走的时候还送了我一壶琼浆玉液。前些日子真馋着这酒,我便送去与他分享了。不信,你大可去问三哥呢。” 当然,九昀是不会告诉阿娘她去找翟萿做什么的,她可不敢跟眼前这个有些更年期的阿娘说,她曾经跑到瑶池去偷酒喝差点毁了昆仑墟的名声,若是被她知晓了,怕是她真的要被逼着戒酒了。 可是九昀不说,却恰恰正好让凰妈妈误会了。莫忘了,九昀离开昆仑墟的缘由便是因为凤老爹忖度她私恋翟萿,如今你这厢跑去找人家,且是几夜都不归宿,如今更是哥哥妹妹的在叫,原那哥哥与情哥哥不过是一字之差,便由不得人浮想联翩了。 终归到底,一切都是昆仑墟民风太开放的缘故。 未免自己意图太显,惹得女儿害羞,凰妈妈还是很小心翼翼的隐讳的问了一句,“那你是觉得如何呢?” (作者言:凰妈妈你可以别那么含蓄的,我怕你女儿会听不懂的。而且小九童鞋一点都不害羞的,她回来之前还欣赏了一把春宫戏呢。) “什么如何啊?”阿娘,你讲话别那么有意境,女儿不是阿爹,做不到心有灵犀一点通呢。九昀无辜的继续喝酒,还是她的美酒最贴心呢。 凰妈妈翻了一个白眼,暗怪女儿迟钝,只好用手比了比她手中的酒葫芦,你倒是觉得送你这酒的人如何啊? 哦~,原来如此呢。 九昀打了一个酒嗝,笑得甜甜,道:“不错,甚是不错。” 多好的便宜哥哥啊,以后就能有免费的琼浆玉液喝了,真乃天大的便宜呢。 “可是欢喜了?”凰妈妈一急,便顾不得女儿矜持了,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一颗心吊得老高,便等着女儿的回答。 九昀晃着酒葫芦,两眼微醺的朦胧,fennen嫩的嘴唇嘟着甚是可爱,似乎半天才明白了阿娘的问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笑得chunxin荡漾,“自然甚欢喜也。” “不改?”凰妈妈掐着最后一丝希望,风中残烛也是火啊。 九昀点点头,很肯定及坚定掐灭了她娘心里的那一点火,连灰烬也不剩。 哐当,凰妈妈似乎听见了自己男人心碎的声音了。 老凤啊,老凤,你先别惦记着等小三回来揍他的事,还是想想咱女儿的婚事吧。天帝家的正牌太子还未选出来,咱女儿便已经选了自己未来的夫婿。 凰妈妈的内心甚是焦灼,当年被凤老爹追求的时候也未若如今这般灼热过,哎,这要如何是好啊? 九昀好奇的看着凰妈妈出了门,怎么刚才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忽然就成了这一副哀哀戚戚的神情呢?努力回想一下,好像就是从阿娘盯着她酒葫芦开始的,莫不是阿娘也惦记上她的琼浆玉液? 不行!坚决不行!她的琼浆玉液就剩下那么一丁点了,人家舍不得呢。 牛头不对马嘴的含蓄知心话终于说完了,可是谁又能料得到它滋生了多少幺蛾子呢。———————————————————————————————————————— 明天要回家,收拾了一下午的东西,累得半死,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两更?甚纠结是也。 不过好歹一更我是会给的,大家大可放心啊。 第十八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话说最近的凤凰窝红得张扬,话说最近的老爹脸色绿到不行,话说最近九昀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离奇。 自打她酒后醒来,睁眼便看到了老爹那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险些一口气喘不过来而背过去,可问阿爹缘由,却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九昀暗自忖度着,近日来她又做了些什么不孝的事情,惹得老爹如此哀怨悲愤。可前思后想,思前想后,竟是找不到分毫的错处。难道是她太乖顺了,阿爹不自在了? 凤老爹虽是个女儿奴,倒还不至于欠抽的到这程度,但凡是个恋女的都是舍不得女儿嫁人的。自打老婆大人从女儿口中套出了她与翟萿之间情哥哥的故事,凤老爹的心就开始一滴一滴的在流血,那个痛啊,简直都不欲生了,偏凤凰是不死鸟,死去都能活来,只得苟延残喘着。 可恶的翟小四,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把他的宝贝女儿勾搭了。九昀才两万岁的年纪,多小啊,跟嫩娃娃似的,他竟能下得去手,真乃可恶至极。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 凤帝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可还是经不住老婆大人的教训,又舍不得九昀伤心,只得不甘不愿去了天庭,与天帝谈了这茬。私心里只盼着翟萿不讨喜,被他老爹一票否决了,那便是大大快了他的凤帝的爱女之心了。可惜天不从愿,自打上回的天后寿宴之后,凤老爹便一直在走霉运,此次也不例外。 他这刚一提翟萿的茬,天帝便自动自发的接了上来,捋着他那一撮三两根的山羊胡很是将翟萿夸赞了一番,由内而外的,一处不落,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居然当着他的面便自卖自夸了起来,打定了主意要立他为太子。你立太子就立太子呗,临了还催促着凤帝早早做好嫁女儿的准备,只待九昀一飞升成了神便迎过门来。 呸,小九一辈子都不飞升,你就等着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凤帝脸上装着虚伪的假笑,内心是一阵的九天玄火,恨不得把桌子掀了,直接拎着天帝的脖子将那狗屁倒灶的婚约给取消了。可是老婆大人的接待言犹在耳,句句找不着错处,自己真敢这么做了,只怕老婆孩子全没了,整个就是一大大的悲剧。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约说的便是凤帝,原指望着天帝能将翟萿拉下马,却不料翟萿那厮好厉害的手段,堪堪过了他老爹那一关,如今更是逼上门来要抢他的女儿了。凤帝忿忿然的回了昆仑墟,与老婆大人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大晚上的抱着娘子,本想好好哭诉一番,博点怜惜,可凰妈妈是一点儿同情也不给,还生生在他伤口上撒盐,竟是要去督促着女儿努力修炼,早日浴火飞升。 呜呜呜,这都什么世道啊,连老婆都不要他了。于是凤帝的心情便更加的悲壮了,成日阴着一张老脸,谁也不理,好似谁亏欠了他一般。 这厢,九昀与他老爹的运数颇为相近,亦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悲剧。话说九昀自打化了人形之后,成日里泡在酒坛子里,一日的十二时辰她八个时辰都是不清醒的,白日太阳神出来显摆太阳神车的时候,她在太阳底下喝酒,喝的晕晕乎乎的便在梧桐树上睡觉,到了夜里,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开始跳舞了,她睡着美美的觉觉好不舒服。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就如同美酒入了臭水沟,一去不复返了。 也不知阿娘最近着了什么疯魔,亦或她做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伤天害理之事,每日清晨太阳神出来遛弯的时候,阿娘便将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督促着她练功。若是偷懒了,阿娘定然是舍不得打她骂她的,可九昀情愿被打被骂,也好过阿娘将她的美酒倒在院前浇着梧桐树,这不就在磨着她的心肝嘛。 九昀只得忍着一泡悲怆的泪,跟着阿娘从头开始学。 至于为什么说是从头开始学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九昀除了飞行术和九天玄火这两本能之绝技以外,只学了一招化形术,其他那是一概不会。作为一个有两万高龄的小女孩,不得不说,九昀非常的失败,且非常的丢人。委实怨不得凰妈妈恨铁不成钢,天天起早贪黑的督促着她。可依着九昀如今的功力,想要浴火飞升怕是要等个几万年才有些盼头,凰妈妈为此很是忧愁了一把,私下里又是将凤老爹狠狠教训了一把。 若非凤帝从小便惯着九昀的懒散,甚至不怀好意的延着女儿的修炼,九昀亦不会有今日如此的成就。凰妈妈心想着不是办法,便灵机一动,准备给女儿找个正正经经的师父。她原想着要将女儿送到东华洞去,凭着昆仑墟与东华帝君的交情定然是乐意的,可一想,她家小三也在那里呢,再把女儿送了去,正好合了那两酒鬼的心意,便把这想就此打住了。 至于其他的人选,四海八荒能做得他们凤凰窝出来的崽子们师父的屈指还是数一数的,可到底选哪一个好,却又有些费脑筋了。 离着昆仑墟近的,怕女儿天天惦记回家;离着昆仑墟远了,又怕他爹惦记了;这师父太凶了,女儿肯定是受不得委屈的;可那师父太温和了,肯定是女儿要委屈人家师父的。凰妈妈左思右想,恍惚才发现,原来她竟是生了一混世小魔王,不是人欺负她去,便是旁人被她欺负,且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得不深深哀叹一把,她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啊,路数委实离奇了些。 ————————————————————————————————————————————————————————————————————————————————今天忽然才发现,我家编辑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原来,在被别人鞭策之下,依着我懒惰得要死的个性,竟也能一日写这么多,路数委实离奇的很呢。 第十九章 闻君突来喜相迎 天天起早贪黑练功的后果是什么? 难道九昀的功力大大的高强了,终于有了人生第四招绝技了? ——额……当然不是!才一个月半月的功夫,哪里能学得那么快,掉点小膘倒是有可能的。 九昀第一次见到翟萿的时候(准确来说,是见到人家的鞋),心里便在忿忿然的骂他瘟神,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九昀第二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那翟萿早就被她千刀万剐了。 九昀第三次去见他的时候,她觉着世上的杀神原来便是这副模样的,确然是要敬而远之的。 可当九昀第四次见到翟萿的时候,那心情要如何形容呢? ——避之唯恐不及?当然不可能,这么没礼貌的事情岂能是她九公主做得出来的。 ——心跳欲死?额……这也太不含蓄了,一点都不符合她低调的作风。 那到底是什么心情呢,其实九昀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一片的欢喜愉悦。可依着凤老爹的心情,大约可一句概括,便是悲痛欲绝,血淋淋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便又被人深深的捅了一刀,痛得凤老爹这个注定是老不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 故事是这样的,又是一天九昀被阿娘从被窝里拎出来深深蹂躏的时候,他家那没有眼色的看门鸟居然跑来禀告说,天庭的翟萿殿下来了。这厢凤帝还未反应过来,他家那刚还喘着气说辛苦的小九便风似的跑了,跑去了哪里,自然是翟萿无疑了。 女儿家的矜持啊…… 他一路跟过去,前脚刚踏进大厅,便听着了一声比蜜还甜的“翟萿哥哥”,别提多油腻了,生生摧残了一把心肝,一脚没踩稳,堂堂的凤帝大人很不幸的在自家大门上摔伤了腰,可怜见,他心心念念的小九却还是围着旁的男人欢喜的很,直教他一把老泪如何不纵横。 其实这一回九昀倒是冤枉的很,人家有句话说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她如今是正好倒着的,醉凰之意不在神,在乎琼浆玉液也。别看她那一声翟萿哥哥叫的甜,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喊得越甜,要的琼浆玉液就越多,否则翟萿如何能消受得起这一句呢。 九昀这司马昭之心,她家阿爹不懂,可翟萿懂。出天庭的时候,也不知什么缘故,竟是绕了一圈去天后的瑶池里打了一葫芦的酒,可如今看着九昀这副可爱的模样,却也是值了。总之,这一句翟萿哥哥,殿下爷是极为受用的。 不过翟萿此次来,倒不是为了九昀,而是来找九昀阿爹的,更准确说来是,为了九昀那一心向佛的大哥,凤仪。 这位大哥哥九昀素来很少见的,一是他喜静的缘故,不大爱出来溜达了,难得遇上他溜达的时辰,偏九昀正不太清醒。二是他一心向佛,成日里跟在佛祖座前潜心修炼,甚少回家。 九昀当初就琢磨着,凤凰窝里的香火怕是又要断了一根了,只不料,这么快竟是被她一语中的。她那英气灼灼的凤仪哥哥竟是在八万岁的高龄便想不开的要修行做菩萨了。这做菩萨也就罢了,反正凤凰窝里的凤崽子多,不差这一撮香火,可那佛祖忒小气,见不得人好,偏是要凤仪哥哥下界修行,历十世的磨难方可归返真元,修成正果。 十世耶,少了一世都不可以的,最磨人的便是,若有一世大哥反悔了,把持不住自己的佛心,那之前所修的佛道便也跟着散了。明摆着就是一场折本的买卖,换做九昀定然是不做的,可她那凤仪哥哥却是做了,且是紧赶着跳下轮回道的,竟连与家人说一声的闲情都未有。 九昀从前一直以为,凤凰窝里最慈悲的当属她大哥,悲天悯人的竟是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可原来,最狠心的也是他,从头到尾什么也不说,只待做了之后便让旁人来替他说,真乃是大大的不孝。 翟萿从大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凤帝,“这是他让我给帝君的,说是已无颜再见父母高堂,此物送来只是尽最后一点做儿子的心意,还请帝君收下。” 虽说凤帝从来都是重男轻女的很,一心盼着生个女儿出来,却是被八个儿子深深打击了,可那爱子的心还是有一些的。乍听老大一声不啃出了家,心里也颇为伤感。接过玉佩一瞅,仙玉细腻温润,上面雕的花纹复杂,仔细一看却原是佛家印记,想必是老大亲手雕刻的。 “哎,儿大不由爹,你若说去,我又岂会拦你,何苦一声不响便走了,倒是惹得人惦念了。” 凤帝拿着玉佩叹了一把,便收进了怀里,与着翟萿虚应了两句,便推说神思哀伤,要回去歇息了,言下之意很是露骨的表达了送客的心意。 翟萿自然也不是不识相之人,便说还要回去向天帝禀告事情始末,就告辞走了。临走看了一眼九昀一眼,她一愣,以为是要她相送便也跟着出门了。 想当初她去黑曜殿的时候,说要走的时候也不见这厮送送,如今来她家,却要她相送了,怎么算九昀都觉得是自己亏了些,可想着琼浆玉液的好处便也忍下了,一送送他到了昆仑墟的结界出,只差没说一句,大爷走好,欢迎下次带着琼浆玉液光临啊,送客的意图跟她家老爹一般的露骨。 翟萿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复杂的看着九昀,看得九昀头皮发麻了,他才轻轻的抬起手抚上了九昀的头顶发丝,吓得她全身僵硬,莫不是他要趁着这四下无人之时,拿着对付妖龙的法子也把她镇压了不成? 不要啊,人家还小啊,除了偷酒喝,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为毛要收她呢。 九昀苦着脸,心里是悔不当初,只恨自己良心太善跟了出来,偏是敢怒不敢言。翟萿看着她这副悲壮的模样倒是乐了,这丫头的表情还真可爱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叶子,道:“你头山沾了叶子。” 啊? 九昀反射性的摸了摸脑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原来不是想灭了她啊,只是想灭她头上一棵草呢,委实松了一口气。只得笑得僵硬道:“可能是刚才来得匆忙了,不小心沾上的吧。” 翟萿富有意味的把玩着手中的叶子,哦了一声道:“原不知九公主如此惦念于我,倒是我不解风情了。” 额……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戏? 九昀深深的囧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调戏经验竟是毁在了翟萿这个出了名的冰山手里,这也太难以令人接受了。 她梦中那位调戏她的哥哥合该是话本子中走出来的一个风流倜傥的俊俏郎君,拿着一把白纸黑墨的折扇,轻轻一勾的风情,方是不负了调戏的曼妙风流。可对象换做了翟萿,怎么都有些触目惊心了。压根忘了前些日子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亲了人家,敢问,这不是调戏,又是哪般呢。 (作者言:凤迩啊,你下次别再掏那些话本子了,你家小妹都看着疯魔了,连调戏还有梦中哥哥一说,以后可得如何是好呢。凤迩:冤枉,我每次掏回来都藏得掩饰,可每每都被那丫头翻出来偷看,且是拿了就不还的,多亏心啊我。) 此乃九昀实实在在的心声,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敢说,只憋着一张俏脸跟着了火似的。当然她敢拿着昆仑墟的半倒的门楣发誓,那真滴真滴不是害羞哦。 好吧,她承认,在美酒面前,她一点骨气都没有。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随你!” 说完,也不顾着得翟萿如何的神情便拔腿就跑了。果然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余下翟萿一人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叶子,轻轻的笑了。 —————————————————————————————————————————————————————————————————————————————————————— 回到家有一种胡汉三的感觉~~~~~~~嘿嘿!!今天拼老命的二更,各位千万不要忘记收藏啊。 第二十章 红尘纠缠缘早定 凤仪这一厢转世便算是真真入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 西方世界,凤老爹素来看得开,对于儿子的不告而别嘴上虽是埋怨了两句,却也是疼在了心里,晚上拉着娘子还说着凤仪刚出生那会的时候,未料八万年过去了,却是如此的造化,连着凰妈妈也郁郁寡欢了几日,对督促九昀修炼的事便淡了几分。 且说九昀自那日被翟萿调戏了之后,在一番不甚作用的自怨自艾之后便抛诸脑后了,只上心着人间之事。都说人间好,可到底是怎一个好法,她却是不知的,心里有如猫爪一般,竟是十分的向往,再添之大哥下凡历劫,她更是有了去的说辞。 当然,这说辞不是能当面说得。只在阿爹房门口留一封书信,全篇虽是错字百出,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几分意思的,大概便是小九惦记大哥了,怕哥哥在人间没法力受了欺负,也要下去助助威。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一只形迹可疑的小凤凰偷偷摸摸的拎着一小酒葫芦出了昆仑墟。只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旁的缘故,居然是月影成双,仔细一瞅,九昀身边竟是多了一位粉面郎君。 哎呀呀,莫不是有幸遇上了被才子佳人们称道的私奔? 错,大错特错矣。她梦中的私奔情人合该是一风流倜傥,潇洒不羁,xiaohun蚀骨……(以上省略三千字),总之绝不是掬艳这条妖娆妩媚的篁蛇。 可好端端的凤凰窝里怎么会忽然多了一条篁蛇呢,且一多就多了一万年,这其中自然是有些缘故的,尤其是她的凤仪哥哥脱不了干系。这便好比是一颗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一不留神间竟是开了花,且还是一朵货真价实的桃花四处的花蛇。 九昀一直觉得这半道里捡东西的习惯昆仑墟只有凤瑬做得出,别无分号,却不料凤仪亦是天赋异禀,深藏不露,倒不枉费了他与凤瑬的兄弟情深。 话说,当年凤仪哥哥跟着佛祖修行,偶尔也要出一趟差,地府人间仙界皆有,掬艳就是他在行经洛水之时遇见的。掬艳本是孕育天地灵气所生,只待修行,历过天火,扛过天雷便可改天逆命,飞升成龙。这等千载难逢的机缘竟是就这般被凤仪遇上了,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掬艳倒霉。 洛水虽是个天地灵气孕育的好地方,可底下到底空虚寂寞,从前还有一个大美人,伏羲家的甄宓可赏,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倒也是一处美景,聊解寂寞,谁知被那河神趁他不在的时候劫了去做压寨夫人,白白浪费了一大美人,于是掬艳便更加的寂寞了。 俗话说,不在寂寞中发霉,便在寂寞中发情,掬艳是一只风流韵味十足的蛇,自然是不甘寂寞发霉的,便寻思着出洛水去寻一个人间美少年来一段露水姻缘,竟是三生不幸的遇见了九昀的木头大哥凤仪。别说了露水了,他连口水都没捞着,就被凤仪给收了。凤仪到底心善,既不愿篁蛇留在洛水勾搭少年,坏人清白,也不忍心宰了他,白白断送了掬艳好不容易得来的修行,两难之下,遂把他带到了昆仑墟,留着祸害自家人。掬艳初初来昆仑墟的时候,野性难逊的很,且仗着一张妩媚面容魅惑着昆仑墟的男男们,闹出了不少桃色纠纷,委实活泼的很,惹得素来慈悲温和的凤仪都不禁大动肝火,特特赶了回来,亲自教训了他一把,也不知凤仪用了什么招数,没过几日,掬艳便消停了,老老实实就在昆仑墟待了一万年,着实让九昀这看好戏的落了空欢喜。 大约是年纪相仿的缘故,九昀与掬艳的交情不错,偶尔凑在一起喝喝小酒,赏赏月饼子上嫦娥仙子的舞艺,亦是颇有良辰美景的韵味。当然他们是真的只喝酒纯聊天的,半点的奸情都不曾有过。 为什么呢? 掬艳虽长得妩媚了些,倒也不失俊俏风流,实乃秀色可餐,可这秀色偏是爱男人的,直白说,他的袖子亦是断的,与昆仑墟的民风果然是十分的合衬,九昀自然是不敢要的,且人家也不会对他下手。依着掬艳如今的法力,昆仑墟的结界早就困不住他了,至于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罢了,连九昀都不禁为之唏嘘长叹。多好的受君料子,昆仑墟多少雄性生物摆在他的水蛇腰下,可怎就如此想不开,竟是看上了她那木鱼脑袋的凤仪大哥呢,且看上了就不变心了,一看便是一万多年。 九昀好奇,若论风流,合该是她那荤素不忌的三哥才是,怎么竟是大哥雀屏中了选呢,虽说这中选之人若是知道了大约是开怀不起来的,可对象是掬艳,但凡是个正常的雄性都应骄傲一把。一日,又是约了掬艳喝酒的日子,借着酒意,九昀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却不料这一问竟是问的掬艳满目春情荡漾,说着说着凤仪如何的好处,一发不可收拾,就此把她吓跑了。 娘啊,这也忒热情了些。 九昀真不知掬艳还干过夜袭大哥的事,且不下一回,每逢凤仪回昆仑墟,他都得去骚扰一回,每每都是被凤仪忍无可忍踢出了房门,后日仍旧死性不改,屡败屡战。怨不得她家大哥越来越不爱归家了,原是怕哪一日一不小心着了掬艳的道。这一次他做的更绝,竟是下了狠心入了西方极乐世界,那便是把所有的尘缘都断的干净了,可想而知,掬艳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情是有多么的激动了,当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吓得九昀以为他走火入魔了,便要把他扔到昆仑墟独有的冰池里降降火,亏得掬艳还留有一丝清明,即使拦住了。 掬艳正是伤心伤肺的时候,若是真被九昀扔进去了,怕是这条命也得没了。这般死在九昀手里,传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九昀很无辜的看着掬艳瞪着她的模样,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谁让你太激动呢。 心上人都要出家做和尚了,他能不激动吗??!! 好吧,好吧,你激动有理。她自认理亏,也不敢与掬艳拌嘴,且一心好奇着人家的好处,便答应了掬艳一起下凡走一趟。 第二十一章 落迦重遇佛不识 掬艳是在人家混迹过的,自然是比九昀这个不知门路的来得熟悉。九昀离家前便向阿爹打听了,这一世凤仪转世投胎到了落迦城,于是由着迷榖带路。两人腾着云停在了落迦城外,掬艳说这是低调,于是两人便很低调的用走的进了落迦城, 落迦城是人间王朝最南边的一个大城镇,这里的气候极温暖潮湿,阳光充足,热力逼人。街上人声鼎沸,说笑的,唱戏的,卖艺的,叫卖的……种种声音混在一起,虽然喧哗,却热闹。九昀四下闻了闻,却没有二哥说的人间烟火气。以前二哥下凡玩的时候,总推说着她年纪尚小,下凡沾染了人间烟火之气,有损仙根便不愿带她下界了。 莫非二哥在骗她不成? 掬艳却是没有九昀的闲情,他正四处寻人打听最近的寺庙在何处,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料想着凤仪转世是为了修佛道,定然是要去寺庙的。可到处打听了一番,却是毫无头绪,正丧气得很,一转身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凡人男子,原是狰狞着神情,骂骂咧咧的粗话便要冲口而出,却在掬艳抬头的一刹那,两眼陡然间发直,痴痴傻傻起来,目光逐渐淫邪,看得掬艳内心更是一阵火气。 “滚!” 掬艳原想着这是人间,不愿多惹是非,但凡是个识相的,便该趁着他起杀心之前,走为上策,却不料眼前这厮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敢老虎嘴里拔牙,可真谓了那书中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九昀站在一旁喟叹掬艳好魅力,不愧为昆仑墟第一的受君,连着人间男子也不例外。 掬艳身前站着的这位仁兄皮相不错,只可惜色泽晦暗欠佳,大约是双修过于辛劳,有些肾虚,最可笑的是,竟是晃着一把花扇子,十分的没有品位,且这没品位的扇子的主人狗胆包了天,竟是勾起了掬艳的下巴,来了一出十分到位的调戏。 “好俊俏的小哥,怎看得如此眼熟,莫不是前世注定的姻缘。” 好俗的对白,这调戏也得讲究个风情手段,切不能如此这般污了人的眼去,怕是掬艳也得上火了,九昀忙使着颜色让他淡定。好歹是一万年的交情了,掬艳这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性子连她这昆仑墟的小霸王都不敢随意招惹,今日却遇上这么一位自绝死路的,莫不是要见血光了? 掬艳本就生得妩媚多情,冷笑之下更显三分的艳色,顿时将那早死的仁兄迷得晕晕乎乎,一只狼爪便要袭上来。掬艳也任他抓着,可仔细一看,那眼神似要将那爪子跺掉。九昀眼神不错,恰恰是看到了掬艳的小指平白长出了一截黑黑的,一看便是沾了他的毒素的,心下暗道不好,便要出手阻止,却不料掬艳的动作比她出声还要快,竟是直直的朝着那位仁兄的胸口而去,出手毫不留情。 九昀直觉遮住眼睛,她打小见不惯血腥,可不想待会看到旁人口吐白沫这等不下饭的场面,可预期中的惨叫声没有听到,反而是掬艳惊讶的抽气声。 咦,莫不是那位找死兄是哪位高人假扮,掬艳阴沟里翻船了? 她睁开眼睛,正看到掬艳被人搂在怀中,惊讶中带着柔情,柔情中带着甜蜜。九昀揉揉眼,再揉揉眼,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竟是十分运气的还未掉落。 眼前这白衣袈裟的俊朗和尚竟是她那出了家的凤仪大哥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九昀琢磨着是要上去打一声招呼呢,还是拖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找死君走,莫搅了他俩的再续前缘。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出手未免毒辣,有损阴德。今日贫僧念你修行不易,且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犯,定将你收了去。” 果然是好心肠的凤仪哥哥,可这天生的无趣转世了也改不了,如此旧情人相会的景致竟又成了一处说教大会,九昀再次唏嘘不已,可叹掬艳情路曲折。 眼瞅着凤仪转世便要走,掬艳赶紧拦着,双手一张,竟是说了一句让九昀为之吐血的一句。 “慢着,今日你若是不收我,小爷便将这落迦城杀得干净。若是你嫌这落迦城小,我便再杀,看你如何是好。” 哥哥啊,你到底是给掬艳下了何厉害的药,将他迷得这般死心塌地,竟是连着小命都不要了。 ——————————————————————————————————————————————————————————————————————————————————————今天给的有些少,抱歉,实在是修宽带忙活了一天,好累哦~~~~~~~~~~~~~~~ 第二十二章 菩提树下多情债 叩、叩、叩………… 清晰、规律的木鱼声回荡在庄严肃穆的佛堂内,年轻男人两眼合闭,心无旁骛地祷文诵经,金黄日光迤逦而入,映得他自有股浑然天成的庄严佛性。 蓦地,清脆悦耳的咭咭娇笑毫无预警闯入,破坏了原本的肃静祥和。 “凤仪,敲那木鱼又有何乐趣,倒不如陪我在这人间逍遥自在一番。” 凤仪……喔,不!如今应该叫了空,早课才念一半,哪有心思理会他,迳自念诵经文,自动过滤掉身旁恼人的喧闹声。 “哎……” 九昀躺在院内的大树上,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里面的两人一大早真有激情,可怜她还未睡饱便又被弄醒了,日子怎么过得和在昆仑墟被阿娘操练一般相似呢。她要不要离开这里算了?依着掬艳那见色忘义的死德性,找到了她的凤仪哥哥,哪里还记得她这个一起出来的酒楼朋友啊,九昀不仅大叹交友不慎,只能委屈了凤仪哥哥好生忍耐一番。 她如今才晓得这世上若是被掬艳缠上了,简直是生不如去死,捶心肝呢。 且说那一日,掬艳拿着落迦城百姓的小命威胁凤仪将他收了去,凤仪心善不忍毁他修行,可又怕他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便将掬艳带回了他修行的寺庙,殊不知带回来的是一个大大的祸害,可后悔定然是为时已晚了。 可怜了凤仪要白日忍受着掬艳的骚扰,到了晚上还要防着他的夜袭,白玉的脸庞上赫然多了一圈黑印子,看得人好不心疼呢。九昀私心忖度着,莫不是从前凤仪哥哥法力高强,半分都不给掬艳近身的机会,每次都拿捆仙绳将他绑住了扔在院子里,一扔就是一宿,闺怨深重得很,只得趁着如今凤仪法力不大如前,如饥似渴的偷香窃玉一番。不过,凤仪哥哥对清白还是相当看中的,一来二去,竟是将门窗关的十分严实,每每掬艳夜袭,非破门而不得入,委实一出动作激猛的好戏呢。 她其实心里很佩服掬艳,万年来虽爱得辛苦,却从未想过换一个人来喜欢。因为,她愿意陪着掬艳下界,无论结果好坏,总是一场交代。 有着掬艳护在身边,自然是不用担心旁人会欺负了她哥哥去,最危险的那个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 都已经在身边了,九昀便不想再待在落迦城里了。当然,这等大实话她是不能直白的与掬艳说的,遂很是识相的带了一壶酒,找了掬艳拜谢了一番,托他好生照料自家的哥哥。私心里补了一句,别尽顾着照料到床上去,如今凤仪还是凡人,这双修怕是过于生猛了,于修行无益呢。 哥,对不起,小妹只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好自为之吧。 掬艳倒是答应得爽快,她这碍事的妹子都走了,他岂不是更加的如鱼得水了吗。不过却也有一个条件,“你今晚暂且留下,待明日再走。” 怎么,莫不是舍不得她这酒肉朋友,竟是甘心不去骚扰她哥哥,反倒是陪着她这个妹妹了?九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依着她与掬艳万年的交情,他会如此有朋友之爱的时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无须她猜度,掬艳便很是理所当然的将那么一星点的小幻想灭了,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主,九昀揉着额头,甚是悲催道:“莫不是今晚你想让我将凤仪哥哥迷晕了,送到你床上?” “不错,不错,你在人间的小曲果真未白听了,甚得我心,不如你后日再走?” 掬艳摸着下巴,笑得非常邪恶,让人不由冷汗顿生,她困难的将口中的酒咽下,“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阿娘说的没错,越是美丽的花儿越是带毒的,九昀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她家大哥抗毒的功力好,这第一世不要因掬艳搅和的太惨。 “今日凤仪有些古怪,竟是大白日里就交代我今晚不许去他房里,且言辞甚是严重,这其中定然有可疑之处” 额……即便他白日里交代你不许去,入了夜照样还不是把你从房里踢出来?这有差别吗?九昀甚是疑惑不解。 咳咳咳,差别自然是有些的,他往常都是用脚说话的,今日难得是动口了,倒教她大大的不习惯了。 掬艳兄,你莫不是真听信了那打是亲,骂是爱的阴损之说,竟是巴不得大哥揍你了? 哼,你道凤仪对谁都是这般的吗?这天下也就我一人能得他如此热情。 这个很好拿出来晒一晒吗?九昀囧囧的擦了额头的汗,心道,那是天下的人没几个如你这般不要命的去夜袭他,与那找死君定是前世的兄弟。 虽然内心很鄙视,可摄于掬艳的淫威,九昀还是留下了,想着掬艳平日里私藏的美酒,她再多停留一会儿是不是不可以的。 (作者言:小九啊,旁人是重色轻友,你却是见酒忘义,委实说不得人家啊。一坛子美酒就将你收买了,你良心何在呢?九昀(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良心?什么是良心啊,那物什能当酒喝吗?作者言(一瀑布的汗):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入了夜,九昀便被掬艳拉着蹲在了凤仪的院子外头,在拍死了好几只敢吸她凰血的蚊子后,仍旧见不得任何的动静。九昀便有些忍不住了,小孩子要早睡的,这是习惯,刚开口便被掬艳深深唾弃了,也不想想往日里和他喝酒到天亮的那酒鬼是谁。 九昀真想着趁机讨要美酒,空气里却响起了一阵琵琶音符,音色诡异,调子森冷,她与掬艳面面相觑,这附近定是有妖魔在! ————————————————————————————————————————————————————————————————————————————最近凤仪同学惹桃花,且是朵朵开,茂盛的很呢。 第二十三章 桃花佛前遇镇魂 “镇魂曲……”掬艳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方才传来的琵琶音弹得是何曲调,神色有些讶然。 九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啊?” “来的人是鬼界,怕是不一般的身份,这镇魂曲素来是由鬼后亲谈镇百鬼的。” “你是说鬼后来了?” 掬艳摇了摇头,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鬼后是不可能离开鬼界的。”若是连鬼后都来了人界,怕是要整个地府都得乱套了。 “那到底是谁啊?” 乐声越来越近,两人都收敛了本身的气息,只见一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走进了院中,一袭白衣红带,在红色的衫领与衣袖间缝绣著精致的花绣,头上梳了既小且松的发髻,簪了朵金色的簪花,其余的长发披泄而下,月光下她的容颜若一朵娇艳的芙蓉花盛开。 在经过九昀他们躲藏的树下时,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意,琴弦突然紧绷,在夜色里忽然高扬拔起,极为刺耳。 那女子却全然未在意断裂的琴弦,继续朝着凤仪的禅房走去,当她走到房门外的时候,大门便倏然开了,里面传来凤仪的声音:“进来。” 这一幕惊得趴在树上的九昀和掬艳都是看直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尤其是掬艳。要知道,他除了第一晚是被凤仪客客气气的请进去之外,以后的日子都是他翻窗硬闯的,中间的待遇差别未免大了些,委实叫人眼红气苦了,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倒要看看凤仪会不会将那女子打出来。 “姑娘今日又来了。”凤仪倒了碗茶在那女子面前,继续拨弄着佛珠,心无旁骛。 那女子吃吃笑了,软嫩令人觉得浑身酥软的语调,在夜里听来格外妩媚诱人。“我怕睢宁不来,大师会将睢宁忘了。” 凤仪却是全无影响,依旧心静如水,“贫僧说过,姑娘若是在人间还有未了之事,贫僧愿意相助,所以大可不必如此。” “我本无意让大师相助,不过既然大师如此热心,我又岂能拂了大师的好意呢。”轻轻流转的水眸,看来远比夜色更能轻易将人灌醉。她伸出手,递到凤仪身前,“你看,我的手受伤了,不若你帮我将这血止住了。” “好xiaohun的小娘子,连声音都那么酥人。”九昀躲在树上啧啧感叹了一番,全然未察觉到身边的空气陡然间降了十度。 “嘶~你~再~说~一~遍~试~试!” 糟糕,一不小心某人竟是将醋坛子打翻了。 好深的怨气呢,脖子冷冷的,不会是掬艳正吐着信子准备咬她吧。她怎么就忘了他是一只蛇妖呢。 “我说,那女人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呼,脖子上的凉意终于没了,九昀很是怕怕的抹了一把冷汗,果然怨夫的不能招惹的。 禅房里,凤仪不语,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药箱,为她上药。在烛火的映照下,被掩盖在黑暗中的伤口暴露了出来,看著她那可能是因长期弹奏琵琶而伤迹斑斑的十指,凤仪没有皱一丝的眉头。 “为什么要送私自从鬼界逃出来?”身无流离失所的野鬼气息,也没有冲天不散的怨气,她根本就是只该栖息在阴间的鬼,只是她是怎么从阴间跑出来还有这副人的身躯,就很令人玩味了。 “你知道我先前不是人?” 她一举一动似都能勾人,极为靠近他,淡淡的香气始终萦绕在他的鼻尖,凤仪退开一些,目光仍旧是一片的清明,“这镇魂曲除了鬼界之人,怕是无人能谈的,显然我猜对了。” “既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你不怕我吗?”搁在他掌上的指尖,开始在他的掌心里有意无意地画起圈圈。 “需要吗?”凤仪松开她的手,他收拾着药箱,背着身面对睢宁,反诘道:“贫僧只是好奇,依你的身份在鬼界亦算是特殊的,鬼后怎敢随便放你回人间呢。” 她艳艳一笑,“你何不再猜猜呢?” 凤仪念了声阿弥陀佛,“请恕贫僧愚钝,实在猜不出,姑娘若有所求,只要是贫僧力所能及的,但说无妨。” 遂宁扬了扬眉,起步走到他身边,啧啧叹了两声,竟是抚上了凤仪的脸颊,一双媚眼如丝,“不知有没有人与大师说过,大师长了一张极为俊俏的脸,睢宁每每看得都是心动不已呢。” 这是seyou,红果果的seyou,蹲在院外树上偷看的掬艳眼中是一片的妒火燃烧,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胆敢吃他家凤仪嫩豆腐的臭女人给撕了。他都没有对凤仪用那一招,她竟然就用了,不可饶恕。 “莫气,莫气,凤仪哥哥是爬不了墙的,大可放心了。”九昀赶紧劝着就要暴走的掬艳,生怕他一下去便将两人的行踪都暴露了,看不了好戏。 从前在昆仑墟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发现这凤仪哥哥这般有艳福,如今下了凡,桃花一朵一朵的开,委实可做一风流和尚了。待日后真是不幸成了佛,取个桃花佛的法号便更有情趣了。 “此话当真?” 恋爱中的果然有些不自信。 九昀握着他的两爪子,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当真的。我远远瞅着,那姑娘虽长得有几分颜色,却是大不如你的。” 偷眼觑了一眼掬艳,显然是相当的受用,九昀舒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试想,凤仪哥哥连你的诱惑都得抵得住,何况那区区小女子一个呢。你要知道,咱凤凰窝里出来的,眼界都是极高的,断是不会屈就了自己的。” 小九,你确定你是在劝掬艳,而不是在火上添油吗? 掬艳黑着脸甩开她的手,自己是疯了才听信了这丫头的疯话,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禅房里。 凤仪皱了皱眉,往后退开一步,脱离了睢宁的安禄之爪,仍旧是好脾气道:“姑娘每月十五都来找贫僧,到底是所为何事?” 真是一个可爱的木头呢,睢宁看着眼前这个坐怀不乱的和尚低低地笑了,丽容显得更加的诱人,“若是我说,小女子是看上了大师,想与大师一夜风流,做一对露水夫妻,大师可要应我?” 好熟的台词,竟是当年掬艳在洛水河畔第一次遇见凤仪时说的,那红彤彤的娇羞模样到如今还让他回味不已呢。原以为只有他慧眼独到看上那呆子,未料今日竟有人胆敢与他行抢。从来都是他掬艳抢人家的,何时受过这等腌臜气,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啊。 掬艳再忍不住,从树上跳了下来,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纳命来。” ———————————————————————————————————————————————————————————————————————————————昨晚巴西输了,意外的结局,结束的时候都哭了,再见巴西,再见卡卡,你们是我心中永远的王者。 问个电脑问题:我家的宽带在拨号连接时,本地连接是显示已经连上的,可为什么还是会显示“错误678:远程网络没有反应”呢。很苦恼耶,懂得人帮帮我吧。 第二十四章 醋意横生风波起 掬艳再忍不住,从树上跳了下来,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纳命来。” 好囧的开场白啊。 这位兄台,您可是地地道道的蛇啊,与那拿着太极剑的道长们委实不是一条道上的。依着阁下如此妖艳的模样,换上道袍,带个八卦镜,约莫也是不大合适的。 九昀脸上一抽一抽的,好比上挨了三哥家的那口子绝活之一九天玄雷,那叫一个雷得外焦里嫩,险些从树上摔了下来,丢尽凤凰窝的脸面。 好险,好险。 反正掬艳已经暴露了,也不差她一个,潇洒的在空中打了一个转,九昀也走到了院中。不过看着九昀妒火中烧的模样,这气氛似乎有一种……暗潮汹涌的感觉呢,甚是凝重了些,不大合适她轻松诙谐的戏路,不若先调节一下气氛,然后你说情来我说爱便有趣多了。 “今夜良辰美景,美人相约,真乃人生曼妙之极处啊,不知可打扰了二位的闲情雅致?” 她本就模样生得可爱,小嘴甜的时候跟饮了蜜似的,嬉笑间最是能得人心,从第一眼见到掬艳便有些的发呆的睢宁见了她却是笑开了,那一笑的风情不可谓不醉人。 “哪里来的可心妹妹,竟是如此说话,真是讨人喜欢呢。” 九昀喜笑颜开的拉着不情不愿的掬艳进了禅房,“不过是过路人而已,因着贪看这大好夜色,正与我那友人玩耍嬉闹,却一不小心搅了这位姐姐和大师的……良辰美景,确是一场大大的罪过。” 嘶,好疼啊,臭掬艳,竟然趁机掐她的手心,如今肯定淤青了。呜呜呜,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就欺负她法力比他低,哼,改明儿跟阿娘学了厉害的,本公主非让你变青蛇不可。 九昀内心忿忿然,可到底欺善怕恶不敢打回去,只得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掬艳眨了眨眼,意思是:大哥,我错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 ,我不说话了,成不? 甚是委曲求全唉。 凤仪站在一旁,皱了皱眉,早上他就已经嘱咐过,今晚莫要再来他的房间,确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竟是如此不领他的情。 “施主误会了,于贫僧眼里这世间万象不过是白云苍狗,这良辰美景一说之于出家人却是有些浪费了。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吧。” 分明是要逐客了,可这好戏还没看着,她岂能就这样走了?九昀索性退到一边,她平日就顶顶爱看这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今日有缘得见这一出两男一女的三角恋好戏岂能轻易放过,指不定他们凤凰窝的香火又要多一条呢。 掬艳正是妒火深重的时候,哪里能轻饶过去,“我却瞧着大师欢喜得很,竟是抓着人家姑娘的手半天都不放,莫不是大师也曾这般摸过隔壁屠夫家的大黄狗?” 噗,好刁毒的嘴哦,竟是那一大美人的芊芊玉手与一只癞皮狗相提并论,忒阴损了些。九昀坐在一旁,一个忍不住,很不厚道的喷笑了出来,惹得大美人的俏脸更是一阵青来一阵白,好看得紧呢。 好端端的一场顺水推舟的夜半奸情生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长得甚是妖邪的小子破坏得干净,已是十足的气人,不料竟还被他如此折辱,一颗的想灭了掬艳怕是甚为浓烈的。九昀就指望着他们能打起来,那便更热闹了。不过那大美人似乎脾气好过了头,居然若无其事的笑了,当然她是对着凤仪笑的,勾魂得紧。 “大师一向讲究众生平等,即便是摸了我的身子别的地方小女子也是不介意呢,只盼着大师多多怜惜呢。” 好煽情,天雷呢,地火呢,咋还不勾起来呢。 虽然这半个月来夜夜被掬艳偷袭勾引,凤仪已经很习惯了这等暧昧说辞,可还是禁不住一张菩萨脸红透了,月光下,那模样越发诱人了,看得人岂是一句心痒难耐呢。 “姑娘说笑了,佛门只有清规戒律,其中一条便是戒女色,贫僧如何敢冒犯了姑娘。方才是应姑娘所求,为姑娘疗伤而已,不可一并而谈。” 九昀点点头,出家人是要戒女色的,可似乎为规定要将男色也一并戒了,看了掬艳还是有些机会能成她未来大嫂的。不过那位睢宁姑娘似乎不是这般想,那副柔若无骨的身子都要倒在凤仪哥哥怀里了,甚是主动且热情得很呢。 凤仪自然是不能拿着对付掬艳对付一个娇弱的姑娘家的,只能一直往后退,落在掬艳眼中,那可不就成了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恼恨得紧。一把将凤仪抓过,挡在身后,皮笑肉不笑道:“敢抢我男人,活腻味了。” 睢宁被他推得措手不及,一个跟头栽倒,额……这姿势委实有些……难度啊,九昀忍了忍,再忍了忍,忍无可忍,在历经方才的喷笑之后,终于无可抑制的爆笑了。 娘啊,这就是传中的倒栽葱啊~~~哈哈哈~~~~ 不过再好的脾气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睢宁怒得立起身子就弹奏琵琶音,诡异的琶音声声传来,仿佛是要魔音穿耳一样,脑门是生生的一阵疼痛。她的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妩媚多情,只剩下一片的邪佞毒辣。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看小爷如何收拾了你。”言罢,清了清嗓子就要引吭高歌。 天啊,掬艳要唱歌!!!! 九昀一手捂着耳朵,赶紧在没发生人间惨剧之前捂住掬艳的嘴巴。 “兄弟,我哥如今还是凡人一只,委实经不起你这xiaohun音,您就换一个吧。”说话间,她连琵琶音也顾不得了,从怀里掏了一枚八角镜给他,“喏,这个借你使使吧。” 这玩意是佛家的普光镜,镇妖鬼的,是从前凤仪送她的宝贝,被掬艳惦记了几千年,如今她自动送上门来,他岂有不收的道理。 掬艳掏掏耳朵,很是愉快的收下,非常猥亵的摸了一把镜身之后,忽然神色一变,朝着睢宁照去,那动作,那姿态,敢情还真有做道士的潜质呢。 只见那镜子一照,竟是万剑弑心一般的疼痛,好端端的一张美人脸脸上如今更是布满了青红的血色,惨叫不已。 “住手,她会死的。”凤仪赶紧阻拦,在他眼中,如今睢宁已经有了人身就不能随意毁杀,这是杀戒。 掬艳却是不以为然,凤仪越是阻拦,那女人就越该死。“怎么,心疼了不成?我偏要她疼得生不如死。” 九昀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果然是不能惹了这煞星的,只她那笨哥哥还要火上添油,那姑娘只能死的更惨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也是有一副顶好的心肠呢。 “掬艳,你且悠着点,弄一个半死不活就成了,万一死透了,还要怎么问话啊。” 作者言:小九,你的心肠可真好啊。 九昀:过奖过奖,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作者腹诽,你就不怕一道天雷劈死你啊。 第二十五章 普光佛照错姻缘 掬艳一听,甚是有理,眼瞅着睢宁也是虚弱不堪,便将普光镜收了,捡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心中仰慕大师,欲结一段露水姻缘罢了。”睢宁躺在地上,虽是狼狈不堪,眼中仍存着一段风流勾魂。 哎,死性不改可是要受罪的。九昀站在一旁默默替她哀悼,果真又听到了两声惨叫声,落在掬艳手里真乃人间惨事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不愿说谁派你来,倒不如说说,是哪位高人这般有本事,将你这只该在阴曹地府里好好呆着的小鬼拎出来的,再不说实话,我的普光镜可是不长眼的。” 睢宁身子抖了抖,她刚吃过普光镜的亏,哪里能不害怕。 “公子好眼力,竟是能一眼看出小女子的鬼魂人身,不知是哪位菩萨座下的?” 噗,掬艳却是有将佛祖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生的本事,可你让他坐在佛前听着那帮子光头的叨叨,怕是要他兽性大发了。 九昀绕过来,轻佻地勾起睢宁的下巴,“姐姐长得真漂亮呢,让小九看着就舒服,可若你再不好好说,怕是以后都要见不着这副美丽的容貌了,我会很伤心的呢。” 怨只怨睢宁时运不济,竟是惹上了昆仑墟的双煞,这俩就是一对混世魔王,折腾人的手段厉害着呢。 “大师,救命~” 如今知道要喊救命了,方才也不知是哪个,一曲琶音谈得好不威风。不过倒也识趣,竟也知道这里心肠好的只有一个凤仪,可惜站在她身旁的某人可是个天上地下无人能敌的醋坛子。她不喊还好,这一声娇中带弱的求救,便又将某人将将熄灭的妒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那普光镜贼亮贼亮的,一声一声的惨叫听得甚为舒服。 “你倒是说也不说,若再不说,不但保不住你的人身,怕是要灰飞烟灭了,连做只鬼都不行了。” 这话可不是在吓人,谁不是被吓大的,掬艳绝对是属于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小爷他才不屑说谎话,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来一百他杀一百,眼睛都是大带眨的。 睢宁被他说的脸色一阵惨白,为了保命赶紧招了,“我说,我说,是九嵬山的黑风老妖派我来的。” “这九嵬山离落迦城有千里之远,那老妖怪派你来这里做什么?” 睢宁支吾了两声,有些不大情愿说,可被掬艳那利眼,立时又怕了,“他说……他说,这寺庙的了空大师是活佛下界,要下凡历经十次劫数方可修成正果,得佛家舍利。一旦真佛降临人间,于妖界极为不利,所以必须要破坏大师的修行,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还不快说!” 好凶呐,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九昀暗瞪了他一眼,温柔的扶起睢宁,和邻家小妹妹一样亲切,差点就让人是谁刚才那么好心地将普光镜掏出来交给掬艳。 “美人姐姐,你还是速速说吧,我这位兄弟最近脾性不大好,欲求不满,最是容易冲动,到时候发了火,我也是承受不住呢。” 九昀笑得恬美亲切,可落在睢宁眼中分明已经是笑里藏刀了,看到她就有一种鸡皮疙瘩直竖的感觉,比面对那妖异少年还要可怕。道 “他说,若是我能将这位大师引诱了就可以坏了他的修行,对妖界就不会有威胁了。” 虽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还是禁不住火气,竟敢妄想引诱他的凤仪,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掬艳怒得一脚踢飞了她的琵琶,“就凭你,也敢将注意打到他身上。你给我滚回去告诉黑风,就说你掬艳大爷要来拜会拜会他,让他洗干净了狗头等着爷爷我去宰了他。” 哇,好威风哦,不愧是在人间混了那么多年的,果真是霸气凛然呢。九昀立时识相得投以崇拜之色,看得掬大爷甚为受用。 “你是要……要放过我,真的?”睢宁有些不敢相信,说话都结巴了。全是之前被他们吓得太深的缘故。 他冷眼一瞪,“怎么,你还真想死在我手里不可?” “不敢,不敢,小女子这就走。”二话不说,捡起她的琵琶就飞身而去。 “你说,她真的会回那九嵬山跟黑风老妖说你要去串门子的事吗?”九昀趴在窗口上,看着那个飞上天空的身影,托着腮帮子甚是好奇。 “她不敢不回的,那黑风老妖怪手里可攥着她的命根子,不回她就等着继续做鬼吧。”回过头,掬艳柔柔一笑,妩媚的容色更添美艳,“凤仪宝贝,刚才有没有被吓着啊,要不要今晚人家留下来陪你压压惊啊?” 凤仪冷着一张脸,“这位施主,贫僧法号了空,不是你口中的凤仪。天色已晚,两位也该回去了。” “呜呜呜,人家刚才这么帮你,你居然就这样刚人家走,太伤人家的心了。” 恶~,她太快吐了…… 九昀现在真的很佩服她大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依旧能面不改色,果然是得道的高僧啊。 “贫僧从未要求施主相救,且倘若施主不冒然闯进来,那女子也不会对贫僧不利。”凤仪半分都不领情,且对掬艳方才的行为甚是不满。他素来慈悲为怀,当初将掬艳带回庙里就是想教化他,却不料他仍旧是死性不改。 “你什么意思,那女子都想毁了你的清白,这不叫不利,莫不是你真想与那女子结一段露水姻缘方才满意?” 他发誓,若是凤仪刚答应一声是,他立刻追上去将那女子千刀万剐了去。 凤仪见你越说越离谱,脸色不禁冷了下来,“贫僧既然连施主都敢收留,有何惧那女子呢。” “你竟那我与那种女人相提并论?”掬艳跳脚,深深觉得自己被人贬低了。 “难道贫僧说错了吗,施主一开始就想毁去贫僧的修行道行,只是一直都未能得逞罢了。与你那女子何曾有区别。” 掬艳脸色一阵苍白,“在你心里,这段日子我的所为竟是想毁了你的修行吗?” “难道不是吗?” “是啊,谁说不是呢。” 掬艳忽然仰天长笑,那笑声……委实恐怖,跌跌撞撞跨出了禅房,九昀摇了摇头,很是认命的追了过去。 当色鬼遇上性冷淡,当痴心人遇见大木头,都是一场深深地悲剧。不过更悲剧的是,你遇上的是一个性冷淡的大木头。 ————————————————————————————————————————————————————————————————————————————最近写的似乎有些偏离主题了,我家小九啥时候才能谈一场小恋爱呢。 第二十六章 斩妖除魔消情苦 掬艳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揣着碎片就往外走,私心里其实是指望着九昀那榆木脑袋的哥哥追去来拦上一拦,他自然是立马顺着台阶哧溜就下来。可你明知那是榆木的脑袋,凤仪又如何能做得出,反倒是一心盼这个祸水早早地离去了,切莫再坏了他的修行,须知每日大半夜里不睡觉防贼,且是防一个采花贼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只苦了九昀这个做妹妹的,大半夜做不得黄粱美梦,却要追着一个大煞星四处奔走,内心甚是叫苦不迭。当初怎就昏了头,竟带着这一位出来呢,委实对不住自己呢。 她一路追着掬艳出去,到了落迦城最高的酒楼便停了下来,幸好夜深路上无人,否则见了非得吓出心肝不可,真乃造孽啊。 从前他心里惦记着凤仪的时候就喜欢坐到高处去,依着他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 的原话,那是远眺思人,为之情趣。九昀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只要不是跳楼便好。不过以他大爷的身手,这楼还非得是天帝家的不可。 无奈地陪着他坐下,九昀很是体贴且顺手的从酒楼里拿来了好几坛子陈年老窖,凭着她小酒鬼的鼻子,这些定然是这酒楼最好的。 她打小就从未劝过人,自然是不知道要如何说的,只得与他一坛接着一坛的喝。她从前看戏本子的时候,书中男女,但凡是为情所苦,被情人糟践了之后,大约都是要去喝一坛子的烈酒,再哭天喊地的流一场泪便可了,最好还有一个知心红粉或蓝颜再调解一下,就更是圆满了。 可这法子一用到掬艳身上,怎就如此的血腥戾气呢,委实让人费解。 掬艳酒量颇佳,与九昀拼酒亦是能拼个不相上下,如今正是伤心的时候,更是要拿这酒作消愁物。喝的吐了就正好吐在楼下的湖里,十分的应景。可这酒品却是有些差的,为九昀甚是鄙夷,喝醉了竟是拉着她就胡搅蛮缠地问一堆,句句不离凤仪为何就是看不上他。 好吧,你长得漂亮,昆仑墟的受君,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对凤仪哥哥确实上心,冲着那死不悔改的夜袭就得夸你有恒心有毅力;你法力也不错,只要拨弄出一半想着偷袭凤仪的时间修行,化身成龙定然是无疑的,到时候正好是一龙凤呈祥,绝配是也。 可千千万万的理由,你咋就忘了,她家的凤仪哥哥长了颗榆木的脑袋,生来就是秃驴的命,虽然他们家遗传好,这秃驴当的也是一枚玉树临风的秃驴,可也是不能动情的。恁是你如何风情,于他眼中不过是一场修行罢了。 九昀甚是无奈,有些真话是说不得的,便想着他有什么要做的,正好转移一下视线,未料这位兄台的情趣真是与众不同——杀人放火! 一滴冷汗流了下来,两滴冷汗流了下来,兄弟诶,这可是人间呢,咱能不能不要那么祸害啊,换个地儿啊。九昀又看到凤凰窝的门楣在她头上摇晃了,今晚她若是真的做了,那门楣就真的砸死她了。 呜呜呜,交友不慎的代价。 在道义和苍生之间,九昀很是理智的选择了道义,当然他们不是要在人间杀人放火,而是在杀生的道路上拐了一个弯。掬艳不是说要去拜会那黑风老妖吗,人家都洗干净了狗头等着他们去,岂能辜负了如此的美意呢。 一番祸水东引,九昀做得甚是理直气壮,凤凰窝的门楣又是牢牢的,他们这可是斩妖除魔呢,回到昆仑墟一定向阿娘得瑟得瑟。 两只喝的醉醺醺的,驾着云一路朝着九嵬山飞去,亏得九昀身上带了迷榖,要不然也不知要飞到哪个山沟沟去。三两清风一吹,散了些酒气倒也清醒了不少,九昀生怕他反悔,又再三确认了一遍。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爱惹是生非的,不过偶尔做做好事,斩妖除魔倒是光鲜亮丽的很。 (作者言:小九同志,请问你这不叫惹是生非那叫什么,忒是好斗,这世界需要和平,更要和谐。你问我咋和谐,这个嘛,我大庭广众说出来会被河蟹掉的,就心照不宣了,反正咱俩春宫戏都看过了,你懂的。) 掬艳正是捧着一颗破碎的小心肝无处宣泄的时候,哪里会说一个不字。他是早就想那老妖怪收拾了的,竟敢痴心妄想将主意都打到了他的人身上,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想seyou他的男人更是不可饶恕了。 脚下一使力,飞得更是勤快了,约莫日上三竿的时候,两人便到了九嵬山。可叹众妖怪正是群魔乱舞,妖精打架之后的休养生息之时,睡的十分的深沉,却被掬艳一个天地惊雷给生生炸醒了。 “打雷了!” “地震了!” …… 总之,在一番鸡飞狗跳,妖仰魔翻之后,掬艳大爷很是不客气的做到了山大王的宝座之上,九昀很是和顺的拣了地上的美酒坐在那里喝,看到人差不多都来齐了之后,四下张望了一番,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咦,怎么你们都还没有洗干净狗头啊?”她一脸天真无辜的神情望着底下一干人,又是疑惑的回过头,望着掬艳,“掬艳,他们不听话呢,我们要怎么办啊?不干净也要杀吗?” 这好像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杀不干净的东西会弄脏手的,每次她弄脏了小手阿娘就不许她吃饭,非得洗干净了不可。 好为难哦。 掬艳挥了挥手,“没关系,只要不碰到就好了。都已经来了,空手而回不大划算,如今亏一些,到时候再宰得痛快一些便好了。” “喂,你们到底是谁,竟然闯到我的地盘上这般目中无人,不想活了吗?” 他们确实是不想你活了,这位九嵬山的山大王。 且说黑风老妖在这九嵬山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哪里受得这等的闲气,听着面前这两个占了他宝座的一番旁若无人的嚣张对话显得没背过气去。 (待续) ————————————————————————————————————————————————————————————————————————————————今天家里停电,很无奈的泡了一回网吧,竟去了一家没有office的,雷的我外焦里嫩,为系统做了一把贡献。更得比较少,抱歉啊。 第二十七章 黑风不敌九天火 且说黑风老妖在这九嵬山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哪里受得这等的闲气,从温柔乡里被吵醒已是一肚子的火了,再听着面前这两个占了他宝座的一番旁若无人的嚣张对话,显些没背过气去。 九昀皱了皱鼻子,“他们竟然不知道我们是谁呢,难道大美人都不曾提过我们吗,好伤心哦。” 她原本就生得灵动,这一撅嘴的模样做来更是显得一团的天真可爱,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性,可落在底下那一群妖怪眼中却觉得这娃不过是少不更事,教人小觑了。只疑心她口中的大美人是谁,莫不是出了奸细不成? 这话自然是冤枉了睢宁的,也不想,这两人是星夜赶来,驾云的速度更那流星似的,自然是早早到了。可睢宁却是身上带着伤的,动作再快也及不上他们,哪里能将原委与黑风老妖说了去。 掬艳倒是不打紧,“既然如此,那就杀得他们连爹娘都不认识。” 他笑得邪魅,尤其是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眼中更是波光流转,别有一番风情韵味,看得底下的妖怪们口水一阵直流,真乃美人是也啊。 黑风身边素有狗头军师之称的黄鼠狼立刻凑到了他耳边,“大王,我看这两个姿色不错,大的妩媚风流,定然是个xiaohun的youwu,小的虽颜色还未张开,倒还是个美人坯子,不若咱们今日把他们收了,让大王好生享用。”他在心里补了一句,也给兄弟们好好乐一乐。 黑风老妖早就惦记掬艳的美色了,如今手下这么一说,更是心痒难耐。 “美人啊,你既想杀本大王也无不可,不过是在床上。今rini若是从了我,我日后定然会好生待的。” 好张狂的口气。 底下众妖一阵吆喝,大赞大王英明。可怜九昀一口老酒含不住喷了出来,心中大叹,造孽啊。回过头,立刻看着掬艳更是欢快的笑容,心想着,大约他们是要死无全尸了。 印象里,但凡是调戏掬艳的,一般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缺胳膊断腿都是小儿科,挫骨扬灰也不稀罕。是故,他虽是昆仑墟第一的受君,却没有哪位断了袖子的哥哥敢来招惹他,经过他门前的时候那走的是比飞的还快。 “我看倒不用麻烦了,在这里杀你,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掬艳原就心中一腔怒火没得faxie,如今他们死到临头还敢对他说这等污秽之言,更是该死了。” 也不待多说,他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状似悠闲的走了下来,目光傲视,“你们是一个个上呢,还是一起上。” 九昀坐在那里喝得愉快,顺便在火上有到了一瓢油,“干脆一起上吧,杀得也痛快些,一个个来太费时间了。” 这分明是瞧众妖们不起,个个纷纷请缨与他们一战,“大王,让小的去教训这两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小觑了我们九嵬山的妖们。” 掬艳却是笑得更加轻视了,也不消多说,五指一伸,便将那个要上来的小妖吸到了身前,再一用力,只听一脆生生的断骨,那小妖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断气了,看得其他人不仅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煞星啊,直冒冷汗。 “敢问两位是哪个山头的,不知兄弟们有何得罪之处,劳得两位前来?”这下说话连语气都变了。 九昀看得好笑,“你竟然派人去seyou我哥哥,还要问我是谁,难道不可笑吗?” “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多了,莫不是要一个个被你们seyou不成,他们虽不是和尚,但那眼界定来也是看不上你们派去的。” seyou?和尚? 哦,懂了,是落迦城的那个活佛转世的和尚。 什么,竟是他? 那转世活佛原本就是他偷听来的秘密,原想着坏了西方极乐的面子,再多妖皇面前邀赏,却不料那地府招来的女鬼办事如此不可靠,竟还给他招来了两个祸害,当下更是咬牙切齿一番,索性与掬艳他们撕破了脸。 “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和尚的妹妹。既然他是你哥哥,要报仇的自然应该是你,旁人又有什么相干。”掬艳出手狠辣,一看就知道是个危险的角色,他是看准了九昀稚气,大约没什么本事,拿下了她,她身后那个厉害的就不敢嚣张了。 九昀不知道他心里的算盘,若是知道了,定然是要跳脚的,大骂他们不长眼睛,依着掬艳的个性哪里会顾着他,除了在凤仪面前,他到哪里都嚣张。不过眼下她是相当同情黑风老妖的,竟敢说掬艳是她家哥哥的旁人,好死不死的戳着他的伤心处,更是一千个一万个该死了。 掬艳冷冷一笑,将九昀拎了起来,“好啊,既然你是妹妹,就由你去,我这个旁人在一边看好了。” 兄弟诶,你不是连妹妹的醋都要吃吧。九昀苦着脸,她错了,她应该同情自己,再一次深深懊悔,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有同性没异性的朋友。 看着掬艳脸上没有半分讨教还价的可能,她只得罢罢手,十分认命的走了过去,“是你们要和我打的哦,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她深吸了一口气,摆开了架势,颇有人间武夫斗法的样式,不消说,又是不知道从哪个戏本子里偷学来的。黑风老妖正要嘲笑她,一阵火就直接朝着他的面门扑了过来,他以为是一般的火术,便招了阴风来挡,却不料那火却一点都不受影响,反而是烧了他的黑斗篷,吓得赶紧往旁边闪,可那火球似乎长了灵性,他躲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把他追得十分的狼狈。黑风狗急跳墙,眼看着火球来势汹汹,竟是抓过身旁的小妖,就喂了火球。可它却还是不餍足,竟是又朝着他而来,一路席卷,死伤无数。 九昀在一旁看着他们躲来躲去的场面,十分的欢快,连连拍手称好,看戏耍得差不多了之后,竟是又两手一拈,喃喃念了几句,竟是又招来了一只火龙,其势更是汹涌,不枉了凰妈妈前段时间对她的蹂躏。 黑风这才知道害怕,自己是遇上高人了,听清九昀口中念念有词,更是乌云蔽日了。 “妈呀,这是九天玄火。” 黑风才喊了出来,转眼却已经被火龙吞进了肚子,连渣也不剩了。果真是隧了掬艳的心思,挫骨扬灰都不足惜。 九昀又捡起身旁的酒坛子,十分无趣的看着掬艳,“还以为这黑风老妖怪又多了不起呢,原来不过尔尔。” 与你们这两煞星比,确实不过尔尔,想想那黑风才修炼了千年,不过就是一山大王,如何能比得了九昀仙胎仙骨,更何况是她身后不知道修炼了几万年的掬艳。 反倒是掬艳心里开始嘀咕,以这等的法力道行如何能从鬼界招来睢宁,还能给她一副人身,怕是有高人相助吧。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猜测,没有告诉九昀。 ———————————————————————————————————————————————————————————————————————————— 下一场,我们美艳动人的妖皇殿下要来了哦。 养足精神看世界杯,我坚决赌西班牙赢,灭了我的梅西,西班牙个个都是梅西。 第二十八章 醺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 醉癫癫虞美人(一) 话说九昀凭着她那三两下喷火的本能灭了黑风老妖,大大的在掬艳面前逞了一把威风,便想拿坛老酒庆祝一番,掬艳却是懒得理他,他得赶回落迦城保护凤仪的安危。一旦他活佛转世的秘密被暴露,凤仪的处境定然是十分的危险,他自然是要去英雄救美的,盼着美人善心一发,便以身相许了。九昀自知他重色轻友,早早就想将她赶走,很是识相地未再更去,她原就打算要走,这时候正好分道扬镳。 九嵬山的妖怪虽是软绵了些,但这酒却是十分的烈性,九昀很是不客气的在灭了人家的老窝之后,又挖了他们的酒窖,天下还真没有她偷不到的酒啊,只不知这算不算是一门手艺,大约被阿娘晓得了,又要教训她了,这自然是后话。如今她倒是乐得逍遥,四处游荡,岂不是人生美事。 “嗝……”绕着九嵬山山头溜了一圈,九昀很是和顺的打了一个酒嗝,这烈性的酒最大的好处便是已醉,醉得飘飘忽忽的,甚是xiaohun是也。她东倒西歪的摇晃着走,可手中的酒偏是未洒落分毫,约莫就是酒鬼的本能吧。 她摸索着一颗老树爬了上去,晕晕乎乎的就睡着了,树荫下,隐约还能听到打酒嗝的声音,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软侬,颇有让人一种捏着她软乎乎的小脸蛋的欲望。因此,凤千音很是理所当然的做了,唯我独尊的性子可见一斑。 九昀睡的真是欢畅,梦中与周公喝着小酒,意兴正浓,却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蚊子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咬的那么激动,她本能抬起手,清脆的一巴掌声,力道不重,但落在凤千音脸上,那就是伤自尊了。 好大胆的丫头,连他都敢打。可叹连天界的天帝都不敢如此,竟是被一个小丫头得手了。凤千音阴测测的看着九昀睡的可爱的模样,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喝的,小嘴巴吧唧两下,乐呵呵的,完全不知道身旁正有一个大大的妖怪,跟一只蛇一样的盯着她,然后那个大妖怪笑了,笑得十分的诡秘,两手轻轻一推,接着……只听得“哎哟”一声,作为一只飞禽中的老大,作为一只修行了两万年的凤凰,九昀这辈子第一次从树上摔了下来,传出去怕是要笑落旁人,尤其是老冤家狐狸洞里那帮狐狸的大牙了。 “呜呜呜,好痛哦~~~”软侬声里带了三分孩子气的哀怨,很是得了某妖的欢心。九昀闭着眼依着本能的揉了揉小屁屁,抓着身下的酒葫芦又憨憨的睡着了。 这样都还能继续睡?某妖很生气,很不痛快,原以为能看到那丫头气急败坏的模样,却不料这丫头喊完痛又睡着了,到底是哪里来的极品? 他靠近她,忽然生出了一个让他后悔半辈子的主意——拿走九昀的酒葫芦。他看到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竟是将手中的酒葫芦护得十分的周全,想必甚为宝贝的,若一旦失去了,定是要痛心疾首的。于是那两爪子就朝着九昀胸口摸了过去。 我拉,我拽,我再拉,我再拽……然后酒鬼的本能再一次爆发了。 …… 沉默 …… 在沉默 …… 堂堂的妖皇殿下这辈子第一次那么丢人的摔在了一个小丫头的身上,且好死不死的他的嘴唇印在了她嘴上,唇齿之间,依稀还能闻到酒的香味…… 最糟糕的是,这丫头这时候终于醒了……不幸中的大不幸……偏凤千音脑子进了水,以为但凡是姑娘家被人这么对待着断然是要大惊失色,反正亏都已经吃了,也得捞回点本钱……而且她嘴里的酒味也挺醇香的,便很是理所当然的继续贴在了那里。 他们两个就这么张大眼睛,看着对方的脸,保持相贴合的姿态,嘴唇相碰。九昀的目光从最开始到浑浊朦胧,慢慢变成了一点点的惊,这一惊初初是惊吓了,可看到了他的容貌,那一吓便彻彻底底的艳了,贴合的嘴唇就一下咧开了。 “美人,你这是非礼我吗?” 噗~~~~妖皇殿下吐血了。 这丫头到底还是不是女的? 好问题,其实连九昀的阿娘也弄不明白,为啥她辛辛苦苦终于生了一个女娃,可这女娃的性子怎就这么豪迈如男娃呢。 九昀两只爪子也不闲着,摸着美人的脸,果然是传说中的肤如凝脂,甚是滑嫩,好想再咬一口呢。于是她就真的咬了,双手搂住了凤千音的脖子就真的在她脸上狠狠的啃了一口,好大吧唧一声,“美人咬起来也是甜的,正好。” 凤千音的脸青了,绿了,然后怒了,他堂堂的妖皇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不,是浑身酒味的丫头给轻薄了。从来都是他轻薄别人的,今日竟然是被人给大大的占了便宜,委实不可饶恕。 他一把推开九昀,站了起来,九昀被推得莫名其妙,心中忿忿然的想,只许你咬我,不许我咬你,此人忒是霸道,应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热血一上脑,又qinshou了,扑到了凤千音身上继续咬,好大的一口,大有在他脸上咬下一口的趋势。凤千音被她吓得,赶紧避过去,可被九昀八爪鱼一般的抱着,到底还是没逼得及时,被她得了逞。 他冷着声音,“你咬够了没?” 这丫头真的是在用咬的,打架大了这么多年,除了上回和翟萿的那一场战,他还未似今天这般通过。脸上切莫留下牙印,要不然他这张脸真的是不知道往哪里隔了。 ————————————————————————————————————————————————————————————————————————————我的西班牙赢了,oh,yeah。好困哦,我扛不住了,睡了~~~~~~ 九昀擦擦嘴,很是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甚美味矣,甚美味矣。” 凤千音一脸的铁青,他现在很想灭了这丫头,方才就不应该心软,未一掌拍死她,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二十九章 醺醉癫癫虞美人(二) 九昀吧唧了两下小嘴,一脸心满意足的道:“甚美味矣,甚美味矣。” 如此坦诚直白之言又是气得凤千音险些吐血三升,心里直琢磨着这丫头到底是何来历,莫不是魔界的小魔星,亦或是妖界的小妖女? 九昀捧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凤千音嘟嘟囔囔的模样,“美人哥哥,你也是被那妖怪抓来的吗?” “老妖怪?”这里最老的妖怪约莫就是他了,难不成在说他? “对啊,就是那黑风老妖。昨儿个晚上他还派人去seyou我凤仪哥哥,忒是无耻。我那哥哥虽是意志坚定,未被诱了去,可我觉着依哥哥的相貌,保不齐他还真的会心动一回,真乃罪过了。” 凤仪哥哥若是动了心,对象居然是旁人,掬艳的痴心情长剑怕是要将这旁人剁成了肉泥也是不解恨的。阿娘说了,越是漂亮的就越毒,掬艳的毒辣,她还是有几分领教的,如何能让眼前的美人哥哥毁了这等好看的容貌,委实造孽了。 (作者言:小九啊,你就鬼迷心窍吧,也不看看眼前你的美人哥哥比掬艳长得还勾魂,岂不是毒辣中的毒,那可是比掬艳还可怕的人物,你平日里的心眼都哪里去。) 凤千音低头一笑,眼睑下的心思已流转了百回。前些日子,黑风曾求着他将鬼界的一琵琶鬼女恢复了人身,他听着那镇魂曲弹得不错,颇有韵味,便随手施了法,听说是送去seyou如来将将下界的弟子,昆仑墟凤帝的大儿子。反正日子过得穷极无聊,不若找些乐子,乱乱西方极乐也不错,他就安心地在九嵬山住下了。不料今日倒是遇到个极品,若是真应了他心里想的,今后的日子倒是有趣得紧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佩服佩服,今日若是小姐未出现,我怕是要在这九嵬山待上些时日了,万幸得很。” 九昀心想着人间的戏本子里是怎样的缘法——过路的小姐遇着了歹人,正是花容失色,贞洁不保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君,轻轻巧巧的就将这帮歹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小姐喜极而泣,娇娇地落在郎君怀里,害羞带怯的说一句,“小女子无以回报,只得以身相许,望英雄切莫嫌弃”,于是郎君将将笑纳,正是一出风月无边的好戏。恰是与今日的情景不谋而合得很,不过是郎君成了小姐,小姐成了郎君,别有一番风味。 “美人哥哥,我叫九昀,你叫什么呢?” 四海八荒里叫九昀的丫头能有几个,且还是昆仑墟出来的,那便更加错不了了。想不到从来都是正正经经的神界终于也出了这么一个不正不经的古怪丫头,且还教他遇见了,这缘分真是活泼的很呢。 凤千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紫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煞是绚烂,“凤千音。” 凤千音,凤千音,果然是美人的名字,听着就觉得缠绵悱恻。 咦,美人姓凤? “美人哥哥,你莫不是也是只凤?” 他神秘一笑,“我瞧着你玉雪可人的女孩模样,怎能是一只凤呢。” 九昀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尽是千百年来难得害羞了一回,“我自然是女子做不得凤,可我却是一只凰。”恰好与美人哥哥凤凰于飞,共成双呢。 这厢在九昀心里,眼前的美人哥哥原是一只落魄的凤,定是昆仑墟断袖的民风太有声名,传到了黑风老妖的耳朵里,便抓了他来,只待着睢宁seyou不成,就让美人出马,正是应了那一句“相奸何太急”,委实阴损得很。 “美人哥哥,我以后唤你阿音,你觉得如何?”她甜滋滋的问,心里想着从前与着三哥听墙脚的时候,阿娘唤阿爹的阿祉。 凤千音笑眯眯的应下了,“甚好,那以后我便也唤你作小凰儿。” 九昀点了点头,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这般唤过她,只觉得心奇又甜蜜,愈发待见这位今日才遇见的美人哥哥,相见恨晚。 她跟着凤千音下了九嵬山,自然是不敢去落迦城里找大哥的,两人便开始在人间胡混。九昀爱酒,那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本性,原想着给美人哥哥留下点好印象,自己也是一个优雅的小淑女一枚,可没忍了个几天,闻到酒香便走不动了。 于是,淑女就成了天边的那一抹浮云,却不料原来美人哥哥也是性情中人,竟和她一般颇好酒道,这便是知音啊。 凤千音哪里能不知道她的酒鬼性子,睡着了还能将酒葫芦抱得那么严实,梦里都不忘和他争抢,竟是将酒看得和性命一般重。他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带着九昀在人间四处搜掏美酒。 两人腾云一起,那汉朝的新丰酒,六朝的桑落酒,唐朝的兰陵美酒,山西杏花村的汾酒,陕西的西凤酒都还不是小菜一碟。九昀喝得不亦乐乎,偶尔醉梦间嬉笑出声,总是少不了梦见了凤千音。只觉得有如此妙人相伴,大约便是她这辈子最快乐逍遥的时光了,心中更是舍不得离去。 ——————————————————————————————————————————————————————————————————————————————我家小九的初恋开始了~~~~~可我纠结的是,这初恋得恋多久的呢? 一天?忒少了! 一年?忒多了! 不若一个月,各位觉着如何呢? 本来今天不想更新的,可是不更新又觉着对不住大家,无奈的很啊。最近看世界杯的下场就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 第三十章 痴傻凰儿惹妖皇 九昀在人间与凤千音到处厮混,各朝的名酒被她喝得大半,每日醉生梦死的虽是合了她的心意,却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可到底少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阿音摸着下巴,很是老道的说了一句,这是空虚。 空虚是个深沉的词,一般九昀是不会懂的,可因着家里有只断了袖的凤凰,她还是有些明白的。从前凤三每每一个人回凤凰窝探亲,喝着老酒惦记他的青华的时候,口中与她嚷嚷着的便是那句:小九啊,哥空虚。 彼时二哥是怎么说来着? 哦,记起来了,凤迩很是风凉的放下了他的那翻烂的破书,也抿了一口酒,闲闲道:你若成日留在他身旁,便不是空虚,是肾虚了。 此言足足将凤三气得一把火烧了他的藏书,兄弟俩新仇旧恨,很是热热闹闹的上演了一出兄弟反目,直打得天昏地暗,体虚力竭,看得九昀拍手叫好,只差没扔点赏钱作一番表示了。 可九昀不明白的是,怎么她就能虚了呢?美酒在口,美人在侧,这等她向往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 了恁久的美事在她眼前摇曳生姿的勾引着,她怎么就能空虚了呢。 这个问题,说来凤千音自己心中也积了一把瘀血,郁卒的紧。想他堂堂的妖皇殿下,委委屈屈扮了一个弱鸡仔(落草的凤凰确实是不如鸡的),连路上遇见一个主动求欢的冶艳妖女也不曾出去偷腥,成日里陪着这个小丫头四处找酒喝,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给他喊空虚。 凤千音阴测测的想,你空虚是吧?本妖皇就来填补你的空虚。 于是,又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表面弱鸡仔的,实则很强很邪恶的妖皇殿下闯进了九昀的房间,一步步地朝着那发生过无数缠绵悱恻的xiaohun故事的床走去,他豪迈而不失风流地掀开那被子,那被子底下…… 耶,竟是空无一人? 他喃喃自语,那丫头又跑哪里去了,莫不是撇下他,提前溜走了? 很有可能,又大可能,摸了摸自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皮相,妖皇殿下很是费解,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今晚天象正常啊……咦,那黑中的一抹红是怎么回事? 凤千音摇摇头,果然他是将九昀高看了。 出了房门,走到院里的那颗老槐树下,某个小酒鬼正在树上睡得香甜,隐约间还能看到她嘴角流出来的银丝,憨憨的模样当真是一个十足懵懂的小娃娃,可爱得很,尤其是那粉fennen嫩的小嘴唇,他还能想起那天与她四唇相碰的感觉,柔软的口感,飘逸的酒香……甚美味矣…… 呸呸呸,这不是那丫头咬完他后说的吗??!! 他忽然被心中生出来的想法一吓,暗恼自己居然会心软。别看这丫头现在可爱,睡得傻呵呵的,醒着的时候那就是一小恶魔,第一次见面时就在他脸上留下了货真价实的牙印,若非他施了法术,怕是半月都消不去。思及此,心中刚刚冒了头的良心又再一次泯灭了,他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了树身,带着一身的邪火,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只是正好将九昀从树上震下来而已,独可怜了老槐树无缘无故遭了牵连被打成了内伤。 老槐树无言的呐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那九昀呢,是被震到了阴沟里,还是直接飞到天上去了,怎么地上硬是没有看到一根凤凰毛呢? 凤千音瞪着怀中笑得一脸得意的女子,恨不得干脆一把掐死她算了,可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慈眉善目好哥哥的模样,都快内伤了。 果然报应总是来得那么快。 九昀非但没有从树上摔下来,在她的小屁屁上开出一朵牡丹花,却是在空中来了一个鹞子翻身,曲线飞入了凤千音的怀里,那天外飞来的一撞,正好撞到了他的胸骨上,只听嘎吱一声,好像是某人的骨头断了。 他忍着胸腔的那一口老瘀血,僵硬着笑道:“小凰儿,真是调皮呢。” 她这哪里是调皮,老天爷作证,她是想tiaoqing来着。 九昀笑得一脸明媚,难得能吃到阿音白白嫩嫩的豆腐,她怎么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呢。不过,阿娘说了,做女孩子是要含蓄些的,所以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哦。 “难道你舍得人家从树上落下来,掉到地上,摔得屁屁开花吗?”她不待他回答又继续自动自发地替他答了,“我知道阿音一定是舍不得我的,所以我就只好摔到你身上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看你连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凤千音在心中腹诽。 “你倒是为我想得周到。可我明明记得让你在房里等我,怎么又溜到院子里了,还藏在树上?” “房间里好无聊哦,我等了你好久都不来,于是我就想着去院子里等你,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她低下头,吐了吐粉舌。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睡着的,要不然就让老天爷罚她以后不能都吃不到阿音的嫩豆腐。 凤千音揉了揉他那一颗饱受摧残的心肝,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淡定~ 然后他很是蛋腚地说道:“我们出发吧。” ——————————————————————————————————————————————————————————————————————————————不好意思,昨天没有更新,事出有因,大家见谅一下吧,sorry。 话说昨天我家大人回来了,见我两眼无光,四肢虚浮,脸色发白,一点都没有见到他的欢快活泼,立时坚定以及坚决地将我拎进了我家隔壁的私人诊所,然后我平时最亲耐的医生姐姐很没有人性的给了我一针,且很是邪恶的跟我说,明天记得再来! 呜呜呜呜,我太惨了~~~~~~~~我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到未来几天之内,我手背乌青的命运,且上面还布满一堆针孔…… 第三十一章 贪杯不忘惩妖邪 凤千音很是明智在自己被九昀气得吐血之前,选择了出发。可他们要去哪里呢,大半夜的,惫懒似九昀都能舍得放弃与周公爷爷品酒的机会,委实是一大神奇。若说私奔吧,也未见过这般黑着脸的情郎啊,只有九昀一人高高兴兴的,莫不是哪里有酒喝?这话倒也猜得不错,未达八九,也猜得了一二,一切只缘了一个酒字。 浮磷镇闻名天下靠的不单是浮磷山的嶙峋怪石,难若登天,更因为浮磷镇盛产的美酒——浮生梦。 据说这酒乃是用浮磷山脚下独有的一种果实酿造的,封口后放入地窖中,过得年余再取出来,撇掉浮沫,倒入琉璃碗中,酒色如同琥珀,深黄明艳,更兼果子异香扑鼻,人喝了之后,宛如游梦,飘然欲仙,故称之为浮生梦。 九昀是个哪里有美酒就去哪的小酒鬼,自然是不放过的,一听说浮磷镇有这等美酒,便拉着凤千音腾云来了。他们刚到的时候,镇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传说中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 她很是纳闷的问了一句,“阿音,这人间的繁华之地怎么比东华帝君家还要冷清啊?” 凤千音自然是不若她这般懵懂的,闻着四周的气味便觉得有异了,心中猜想着怕是有妖魔作祟了。他拉着还在卖小吃的摊位前发呆的九昀就走,两人找了间客栈投宿。两人要了房间并未立刻回房,而是去了九昀向往已久的,卖浮生梦的酒家。 两人进了酒家,本以为和外面一样萧条冷清,谁知竟是高朋满座,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小二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座,九昀正是酒虫难耐,一张口便要了两坛子浮生梦。却不料店小二面露难色,说是店中已无浮生梦了,不若点些别的。 九昀瞪眼,她千里迢迢来这浮磷镇可是为了浮生梦,怎能屈就了,“为什么啊,你们不是专卖浮生梦的吗?难不成你还怕我们没钱吗?” 她到了人间才知道买东西是要付账的,一路上阿音就是她的大财主,吃吃喝喝很是有趣。 “这位小姐你误会了,不是小店不想做生意,实在是没有酒啊。” 卖酒的说没酒,这不是生生要九昀的命嘛。 “怎么会没有酒呢,我可是忍着酒虫千里迢迢而来,小二哥,你在寻我们开心,是不?” 九昀睁着眼说瞎话,企图博小二的同情,她虽是真的从千里之外而来,可却只花了半日的时光,且在云头上喝着杏花酒不亦乐乎呢。 “姑娘,我哪敢寻二位开心。半年前,山里忽然来了一个女妖怪,每月都让我们进贡五十坛浮生梦,且还要两个美貌男子服侍,大家都是叫苦不迭。可那女妖怪本事十分高强,若是不从了她的心愿,便要杀死我们。小店也是没办法,不得不听那女妖怪的话,今日正是纳贡的时候,是故窖中已无浮生梦了,只有其他的酒了。” “好生可恶的妖怪,竟敢如此为害。”九昀当即拍案而起,颇有与小二同仇敌忾之心,正勾起了小二一片愁苦,未料九昀接着言道:“盗亦有道,怎么连一坛子酒都不给我留下,委实可恶至极。” 小二立时绝倒,一颗悲怆的心上又多了一把盐。 凤千音就知道这丫头从未有好心肠的时候,老神在在的放下茶杯,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女妖怪是如何的模样,不妨说来与我们听听。” 小二忽然被眼前艳若桃李的容色盯着,眼中是一片无涯的惊艳。之前凤千音与九昀混迹人间,两人都是在面容上下了障眼法,普通人见他却是平凡到记不住相貌的男子。他这一瞬间忽然显出真容,那小二如何能抵得住,立时招了。 “不瞒二位,那女妖怪我是从未见过,只听每次送酒的王拐子说过一些。他都是每逢十五月圆的子时将人和酒送上去的,送完便跑了也未见过那女妖怪的模样。只是有一回他远远的瞅见那女妖怪一掌挖出了人的心肝来吃,忒是可怕,吓得王拐子忙不迭的跑了,从此不食任何的内脏,哪怕是一眼都看不得。” “既然这女妖怪如此可怕,那位王拐子怎么会愿意去送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那女妖怪如此可怕,镇上谁人敢去。王拐子本来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平日里全靠乡亲们接济,如今每月去山上送酒,虽说风险大些,却能换得银两,自然是愿意的。” “哦,原来如此。可否老小二哥帮个忙,将那王拐子叫来,我们有事要与他谈谈。” 美人有求,小二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好的,公子这且等着。那王拐子如今正在楼下,我这便帮你唤过来。” 九昀傻傻的望着小二出去,问了一句,“阿音,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他youhuo一笑,“你不是说日子过得太空虚吗,我们不如就拿这女妖怪填补填补,你说如何?” “自然是好。”九昀拊掌,一下被他勾起了兴趣。为了那五十坛的浮生梦,她怎么可以不去呢。 ——————————————————————————————————————————————————————————————————————————————最近生病,又要将《寂寞佳期迟》这个坑完结,所以这边最近会更新的有些少,但是一周三更的基本要求我还是会做到的。 还有老话一句,大家表都潜水,看完了好歹留个言,看霸王文是很不厚道的哦。 第三十二章 风流倜傥试新装 今晚是新月,一勾挂在天边,弯弯的----很像南极仙翁钓鱼时做得钩子。九昀默默地看了自己的一身男装,平日里看着三哥穿的风流倜傥,尤其是眼前的凤千音即便做了人间男子的打扮,青袍博带广袖蹁跹,一支竹枝簪子松松挽住他的长发,几许发丝盘桓在眉间,落在肩头,更添旖旎,偏只有她,松松垮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倒似他的书童绿叶一般,徒惹了笑话。 九昀闷闷地想,怎么就一时昏了头答应了做那两人间男子的替身,如今美酒在侧,她却是一口也不能尝。因为她一掀酒盖子,外面驾车的王拐子就会立刻回过头来哭丧着脸看着她,九昀毫不怀疑,若是她喝下了一口,哪怕就是一小口,他能立刻用眼泪把她淹了。 她吞了吞口水,觉得人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可心情却是更为郁闷了,身处美酒之间却是喝不得一口,实乃一场大大的惨事,九昀犹若霜打的茄子一般,趁机蹭在凤千音身上,又偷吃了几口嫩豆腐。 凤千音看得好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般嗜酒的,“忍忍就好了,镇长都说了,若咱们收拾了那女妖怪,这五十坛美酒就归你了。” “可是……好难忍啊。”她嘟囔着嘴,打小就没被这么虐待过。从前阿娘罚她,夺了她的美酒,前脚跟一走,她那孝顺的阿爹就提溜着酒壶过来了,甚是贴心。 哎,命苦哉。 马车在山路上跑了一段,忽然慢了下来。只听顶前面隐约有丝竹之声。再过一会,马车便全然停下,车门忽然一开,外面有个女声,脆生生地说道:“请贵人下车,更衣上轿。” 两人顿时眼睛一亮,知道是鱼儿开始上钩了,掀开帘子,却见外面站着一排宫装女子,面戴白纱,每人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琉璃灯,另一手捧着白色布匹,躬身等候。两辆轻纱软轿便靠在一旁, 为首的宫装女子款款迎上,对她一个万福,脆声道:“恭迎贵人,请贵人更衣。” 九昀心里咯噔一下,越发苦涩了。 额的神啊,她是没有嫦娥姐姐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可到底是个女子,这一身衣服一脱,定然是要掀老底的。 且看凤千音甚是自在的张开了手臂,任宫装女子为他更衣,时不时勾搭那女子两下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6 ,又是一颗小心肝到手了。九昀气得憋红了一张脸,挣扎着就是不愿身旁的女子为她脱衣。 “这位贵人,你就莫再难为奴婢了,再误了时辰,怕是大王要怪罪了。” 凤千音已经换好了衣服,只见他白纱飘飘,隐约间还能看到他胸口的一段颜色,十分的xiaohun。“这位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小九面子薄,见了美女姐姐就害羞,还是让她自己来吧。” 那女子见着凤千音的模样,早已迷了心窍,哪里会生气,只越发笑得明媚,“见了我们都害羞,待会见了大王怕是要挪不动步子了。” “依我看姐姐已经是少有的绝色了,听你如此说来,你家大王定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那女子谦虚一笑,“奴婢此等陋姿哪敢与大王媲美,贵人过奖了。 呸,就那女妖怪,别吓得我走不动路就好了。 九昀在一旁听得,也不知为何一阵无明业火就从心里开始窜起,忿忿然转过身,去了轿子里更衣,障眼法一施,出来便真的是一个个“胸怀坦荡荡”的男子了, 她原就生得玲珑可爱,同是一身白纱飘飘,虽无凤千音的撩人勾魂,却是添了三分的灵动清新,那一眉一眼间,竟是无一处不透着精致。两人并肩而立,恰若皓月初阳,风姿各异。 “好个钟灵毓秀的公子。” “确实,我这九弟一打扮连我这做哥哥的都险些认不出来了。”凤千音似有意无意地瞄了她一眼,在九昀瞪着他的目光里上了软轿。 九昀有些悲愤的想,自己做了两万年的母凰,头一回被人夸得如此华丽,却偏偏是她化作了男儿身的时候,莫不是当年阿娘合该再生了一个凤崽子,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生生给她换了性别。 未免那女妖怪等得急了,一等两人进了软轿,宫装女子提着灯,居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前面引路。 软轿跟着腾空而起,飞过黑鸦鸦的树林,夜风嗖嗖,将纱幔都吹了起来,底下的丝竹声听起来突然变得极其遥远。月色惨淡地照映进来,凤千音见轿子没人抬,却飞的极快,只怕遇见了一个修为不弱的,心中更是兴奋。 这般晃晃荡荡,飞了大约有三刻,荒山野岭中,忽然出现了灯光。九昀真是心中郁闷,探头出去,却见周围奇峰秀林,在月色中分外雄伟,而最高的山峰上,居然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比那之前黑风老妖的山沟沟可不止好了千百倍。 同是做妖怪的山大王,这品味,这档次差得也忒大了,果真是同妖不同命啊。 软轿带着两人,稳稳地停在那巨大的宫殿前。殿前也站着一排宫装女子,提着琉璃灯,笑吟吟地说道:“两位贵人都接到了?” 方才打头的女子道:“接到了。这便可以送进大王房里了。” 那些宫装女子听说,便嘻嘻哈哈地将轿帘拉开,把他们两人扶下来,簇拥着往宫殿里去。 —————————————————————————————————————————————————————————————————————————————— 票票啊,收藏啊,留言啊,雁过都是留根羽毛的,你们不可以欺负作者,呜呜呜呜~~~~ 第三十三章 勾魂妖儿媚眼展 一路走来,竟是一座奢华的宫殿,琉璃砖瓦,金玉为饰,五光十色,美轮美奂,似要晃花了眼去。最是深刻的是,宫殿四周香风阵阵,也不知里面藏了多少的妖气,唯有九昀懵懂,像一只小狗般嗅个不停,凤千音眼角一抽抽的看着她丢人的模样,竟不知这小凤凰和二郎神家的那只哮天犬品味如此相投。 又走了一段,依稀是进入了一个大厅,里面灯火通明,香味更加足了,闻一下便目涩骨软,轻飘飘地,好似飞在云里。 妖气!凤千音顿了一下,断定那传说中的女妖怪就在里面了。 领路的人停下来,笑道:“大王,两位公子已经带到。” 上面有人“嗯”了一声,那声音竟是说不出的美妙动人,只听一声,便浑身酥麻,仿佛喝下了最甜美的酒,回味无穷。 紧跟着一阵环佩叮当,那女妖怪便从纱帐里走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碧青色的锦缎鞋,上面还绣着两朵精致的花,步步生莲,风姿曼妙。 仔细看起来,她的眉眼唇鼻并没有特别漂亮的地方,尤其是在凤千音这等绝色面前,更是淡了,但是将这五官放在她的脸上,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和谐。无论哪一点,没有一丝一毫修饰过的刻意感,浑然天成的……勾魂。 所谓勾魂,不必多,一点点就够了。 如果浑身上下够是勾魂摄魄,那就媚俗了些;最恰到好处的,其实只是一截雪白的玉腕,一角纤巧的裸足,一个无意的回眸都可以叫人神飞,且更有韵味,更长久。 正是心神激荡的时候,却听那女妖怪曼妙的声音响起,仿佛在琴声铮琮。 “好俊俏的两位郎君,本大王平生阅男无数,却是少见有两位这般姿色的,尤其是这位公子,怕是人间youwu了,实乃三生有幸。”说着,那女妖怪还摸了一把凤千音的俊脸,不折不扣的调戏。 九昀心中一时怒火,恼着一向只有自己可以吃的嫩豆腐被别人吃了,十分的不是滋味,爪子握得紧紧的,可到底是做戏,面上不露半分。在美人这般细细打量之下,她那据说薄薄的面皮很是应景地红了两下,且礼尚往来的对着美人瞅了起来,不时撅着嘴嘟囔着,或是眉梢一点疑惑,一团天真可爱,煞是惹人心怜。 她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声音雌雄莫辩,即便是声音加粗了些,却仍旧清灵悦耳,“好漂亮的姐姐,莫不是前生遇见过的,眼熟得很。” 扑哧~ 那女妖怪被九昀这痴傻模样逗笑了,原以为身旁那位已是人间角色了,未料这小的也是个可心人。“多会说话的小公子,这般年纪就知道哄女人开心,长大便更加了不得了。” 凤千音却是低头一笑,眉眼间更是xiaohun,心中大约已经有了几分底细,“我这小弟今生能有幸侍奉大王才是三生有幸,哪里还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哦,他如此,你又如何呢?”美色当前,女大王的那两只爪子也攀上了他的双肩,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越靠越近,她的眼中更显媚色,波光荡漾,整个人笼在一团艳光里,甚是让人迷醉。那红艳艳的双唇似一朵绽开的玫瑰花,娇艳香甜,诱惑着眼前人的品尝。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九昀告诉自己,忍耐,一定要忍耐,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磨得她的心肝如今很是不舒服。正要上去阻拦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女妖怪竟然……将凤千音推开了。 这个世界再一次深深的玄幻了九昀一把。 天啊,是凤千音啊,是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只梨花压海棠,风靡万千女子的阿音啊,怎么可能会有被推开的一天呢。 难道是阿音口臭,被嫌弃了?可从前她吃他口水的时候,也没这毛病啊。 眼前忽然碧影一闪,有个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她面前停了一下,九昀还未来得及反映,准确说,是她还未从凤千音被嫌弃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以为女妖怪要接着吃她的口水而不知该如何反映。 天知道,她活了两万年的岁数,却是从未吃过同性的口水。阿娘说了,昆仑墟断的袖子已经够多了,不差她女儿一个。 可就是这么一个很失时机的怔愣,却给了女妖怪绝佳的机会。那一双手真是柔软滑嫩的很,跟一团棉花糖似的,可惜却是十分狠毒的卡在她脖子上,甚是煞风景。 “说,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这待遇也忒大了些吧,人家是软玉温香,轮到她却是河东狮吼了。九昀深深地郁闷了。当然,她是不怎么稀罕眼前这个美色的,可她的耳朵真的好疼啊。 九昀很想揉一下耳朵,可眼前这位卡在她脖子的妖怪姐姐,凶光阵阵,她觉得她还是识时务些吧。想了想人间男女求饶的招数,依样画葫芦起来了。 “大王饶命啊,小人只是镇长派来伺候您的,求您别杀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弟,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的卖身钱呢,您可千万不能退货啊。” 若非被那女大王卡着脖子,九昀甚至还想抱着她的datui来着,这样便更加的唱做俱佳了。 那女大王的眼角很明显的抽搐了两下,若非方才她去吸凤千音真气的时候,居然遭到反噬,她就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小子的胡扯了。 “你再不说,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杀了这小子。” 这一回,她将矛头对向了凤千音,手上拿了九昀做人质,以为能威胁到他。可是凤千音是什么人,从来就只有他威胁别人,哪有别人威胁他的。 只见他意态风流的卧躺在琉璃地上,露出一片胸肌,笑得十分的妩媚,“大王杀吧,尽管动手,杀了我这位小弟,就由我这做哥哥的来服侍你,保证让大王欲仙欲死,满意得很。”说完,还不忘抛了一个媚眼。 这话说得下流,而说这话的人亦是一副无耻之徒的模样,那女大王却是听出了别的滋味,分明是在警告她,若是对他这个小九的弟弟不利,他便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可九昀却是被他这有异性没人性的话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好你个凤千音,不过是被妖女吃了口水便迷了心窍,枉费平日里她如此护着他。 (作者言:小九啊,我很好奇,你平日里除了喝酒耍酒疯吃他嫩豆腐以外,请问你是如何护着他的啊???) —————————————————————————————————————————————————————————————————————————————— 今天《寂寞佳期迟》完结封推,各位有空也去看看吧。 第三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九昀被人卡住了脖子,正是有苦难言说不出话来,知道凤千音那个没良心是打定了主意不出手,便只能自救了。她一招兰花拂云手击向那女妖怪的手肘,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从空隙间往上探出,只向她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珠子,出手甚是毒辣,全是平日里她二哥教的招数。说这是人间的武功路数,有用得紧,九昀贪着新鲜,觉着这动作跟跳舞似的,甚是飘逸,便学了,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虽未得手伤了那女妖怪,却将她逼出了一丈外,至少将她纤细可爱的小脖子抱住了。 “怎么样,我……啊……” 她得瑟朝着凤千音扬了扬眉,可这尾巴还没翘起,身边的宫装女子们就动手了,一齐攻上来,分明是群殴啊。九昀知道她们是这女妖怪的手下,有些功夫,却都是货真价实的凡人,禁不起她任何的火攻,只能用着人间的招数对打,累得三两下就一身是汗了,还要分心去看凤千音那边的情况。 “阿音,小心!” 只见那对面的女妖怪趁她被人包围的时候出手去对付凤千音了,可那家伙确仍旧是“你来啊,你快来啊,我不躲”的神情,一派慵懒的倚在那里,全身跟没了骨头似的,还顺便附送了好几枚火辣辣的媚眼,恨得九昀直想拿着刀子去剖了他脑袋瞅瞅,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偏偏他这勾魂的模样却是入不得那女妖怪的眼,他脸上的笑越是绽放得跟朵花似的,她便越是不肯上前。 “大王,怎么不过来呢,我都等得心急了。” 呸,你个色胚,还嫌死的不够快啊。九昀恨恨地想,出手未免重了些,只将人家姑娘家的手都折断了,怕是心中将她当做了凤千音的爪子了。心急之下,九昀顾不得伤及无辜,夺了身侧人的佩剑,猛掷而出,竟是夹了火焰,直冲女妖怪面门而来。 这厢女大王也不好受,在别人眼中,凤千音是砧板上的肉,且这肉还十分地期待着她过去宰,哪里知道她如今是有苦难言。她每走一步,体内的内息就跟着乱窜,跟走在刀山上似的,她不信邪,挣扎着,受到的反噬只多不少。另一边还要挡着九昀射来的暗剑,她不好走动,只能迎面对上,可那火却是有灵性一般,不是剑在带它,倒像是它在御剑,竟是遇水不灭,遇风不止,要与她纠缠上一般,她这才明白,夜路走多了,今日算是遇着了鬼,且这还不是装着小鬼吃她的厉害角色。 她拼着一身反噬的危险,旋身而起,却忽然发现全身的桎梏陡然间又没了,那股子挡着她的力量也跟着无影无踪了,她心中惊疑,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7 也顾不得许多,从怀中掏出了索魂铃摇了起来。 铃声旖旎,像在唱一首幽怨的曲子,勾着人的心魂不放,陡然在众人眼中化作无数个人影,其中一个刚刚生成便撞在了那剑身上,烟消云散了。 那女妖怪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昆仑墟的鸟人啊。” 鸟人? 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敢这么称呼他们凤凰窝的,只有一家,且别无封号,正是隔壁的隔壁的老冤家。 她立即怒道:“呸,我也道是谁,原来是青丘狐狸洞出来的骚狐狸,怎么,还想被我烤成焦狐狸吗?” 哼,昆仑墟的九天玄火烧狐狸毛,可不是一两回了,炉火纯青,烧的甚是均匀,毛毛不落。 这次第,新仇遇上了旧恨,已是上升到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境界。 那女妖怪听她提及青丘,脸上莫名闪过一道复杂神色,速度极快,转眼便无踪了,“就凭你这道行,不若留给我吸干你的阳气,倒是美事一桩。” 凤凰司火,尤其是凤,阳气最盛,得了一只便可抵人间数百男子,实乃她求之不得的良品,今日即便拼着他日受万雷轰顶的惩罚也要将眼前这只凤凰拿住。 那女妖怪也不与九昀罗嗦,拿定了主意便朝着九昀攻去,无数个化身将九昀团团绕住,九昀应接不暇,口中喷火不断,却烧的尽是她的化身。最是倒霉不过的便是这些化身过一会又聚集在一起,怎么也烧不干净。长此消耗下去,她非得力竭而亡不可。 可恶的九尾狐狸,以为你不显出真身,我就不知道你的原型了吗? 九昀忽然一个天女散花,飞天而起,竟是在宫殿里下了火雨。她这招数是蛮打,且十分的阴损,是要将这宫殿一把火烧了干净,也量那臭狐狸拿她莫可奈何。而她就趁着她慌乱的时候,抄起凤千音就走。 “阿音,待会那臭狐狸追来,你就赶快我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刚才她为了控制内息流失,只是散了一般的火,阻不了那女妖怪太久,肯定是要杀过来的,留着凤千音在身边,除了让他心甘情愿地送上门去待宰,九昀实在想不出他的用处。在九昀心里,她的阿音很弱很弱,连个千年的黑风老妖都能将他拿住,何况是后面那只狐狸洞里不知道修炼了几万年的臭狐狸,更是死定了的。虽然方才恨极了他那副死德性,可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他死了。 “那我跑了,你怎么办呢?”凤千音好笑地看着她,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堂堂妖皇殿下会被一个九尾狐狸逼得落荒而逃。 九昀可没他这悠哉,“我当然是要在后面拦住她啊,我就不信,我能输给狐狸洞的,说出去还不丢人死。你快跑就对了啦。” 可惜凤千音一点想跑的意思都没有,当然就算是他想跑也来不及了,因为那只九尾狐狸又追来了,且火气十分的大。 任谁被人烧了老窝,心里都是痛快不起来的。一掌飘向九昀,竟是朝着她的胸口而来。天啊,如今她虽是失了障眼法,胸怀坦荡荡,可也不能让这母狐狸摸了去。 不可,不可,坚决不可啊。 ——————————————————————————————————————————————————————————————————————————————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这文囧了,可这文真的囧吗?哪里囧了? 不懂~~~望天~~~~~ 趁机发个小通告:《寂寞佳期迟》完结了,所以从这周开始,这个坑我会恢复更新的,大家有票给票,有砖砸砖,当然别忘了收藏哦。 第三十五章 言笑相敌护意重 九昀急忙拉着躲闪,那狐狸爪子离她胸前半寸,堪堪错过,一口气还未喘过来,那爪子又溜过来了,跟个九阴白骨爪似的,直取她的小心肝,吓人得很。她顾忌着凤千音,不好随意出手,只能四处躲闪,竟是一下子被她逼得十分狼狈。 那九尾狐狸看着她这模样,倒是十分的得意,“没想到昆仑墟出来的也不过如此,教你们平日还敢如此嚣张,今日也算是报应。” “呸,那是我还没发挥实力。就凭你这个好好的狐仙不做,跑来做狐妖的,都不值得我动手。”输人不输阵,再狼狈咱也不能让昆仑墟的门楣砸在她手里。九昀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从前凤三抽风去青丘挑衅时的招数,甭管无耻或下流,好歹人家是赢了,尽管赢得不是很光彩。 九昀瞥了一眼被说中痛脚之后脸色铁青的九尾狐狸,笑得十分地开心,“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前些年青丘下了禁制,凡是叛出青丘的狐狸,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回青丘,这禁制该不会是为你出的吧?” 见那九尾狐狸不回答她也不急,继续自说自话,“不过青丘那个破地方也没啥稀罕的,永生永世不回去也无所谓,倒不如你在人间占山为王,美人在拥来的舒服,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 口中说着羡慕,可这语气分明不是那个味儿,说是讥诮还差不多。 “闭嘴,你既然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那九尾狐狸怒得又是凌空一击,依着九昀的目测,若是真被击中了,虽不至死,可一口老血肯定是要喷的。只可怜了方才身后站得老树,无端端地挨了一下,一击毙命,连根拔起,甚是无辜。九昀可来不及管这些,保命第一,名誉第二,于是继续挑衅。 三哥教了,要想战胜敌人首先要打乱他的阵脚,怎么打乱呢,很简单,哪里是他的痛脚就往哪里踩。说实话,这招很无耻,可九昀觉得非常时期就应该非常作为,尤其是在她生命受到威胁,昆仑墟门楣受到震荡的时候,做啥都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在三哥手里十分无耻的招数,在她手中做来便是十分的和谐了。 “哼,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吧,好好的狐仙不做非得自甘堕落去做狐妖,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能怨得了谁啊。真想让你们狐狸洞的老狐狸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活活一个女煞星,怕是要认不出你了,若是认出来了肯定也不敢认。我阿娘教了,这就叫家丑不可外扬。” 九昀别的本事没有,打小就与凤亓唇枪舌战惯了,嘴皮子甚是利索,尤其在踩旁人痛脚之事上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端看那九尾狐狸出招的狠毒指数就可以深刻的看出她内心深深的愤怒,只怕剁了九昀的心都有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如何收拾你。” 那九尾狐狸气得血气翻涌,忽然广袖一挥,将周身的妖气凝结,化作了冰刃而去,但凡是被这冰刃碰到一个地方,不论神仙妖魔,都是要伤了元神的。因此她这一招可说是十分的阴毒,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了。 凤千音倒是坐在一旁乐得自在了。为什么他能自在呢,因为那九尾狐狸现在只想宰了九昀,就算是他一个人,只怕她也不敢随意上来招惹。不过这九尾狐狸倒是有些意思,其功力比之九昀是厉害的,只不过如今被九昀气得方寸大乱,连这种险招都出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她仍旧是棋差一招,忘了凤凰司火,你拿着冰刃不就正好撞在她枪口上了嘛。 果不其然,只见九昀右手捏诀,左手运息,昆仑墟再正宗不过的九天玄火就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在夜色的衬托下,仿佛是一条巨大的火龙在翻舞。那冰刃遇见了火龙仿佛活了一般,竟是在空中与它交锋起来,气势锐利,似要刺穿火龙,冰蓝色的戾气在火光中莹莹发亮,却仍旧是火光大绽,火龙紧紧将冰刃缠绕住,寸步不前。两相僵持,竟是互不相让,战况甚是激烈,眼瞅着这山头的草木都被灼伤了,两人仍旧未分出胜负。 九昀脑门子上的汗滴的更勤快了,她现在非常想大喊“娘啊,我错了”。 别看她如今是占了便宜,可这拼得是功力,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将对方吞噬。但依着她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八个时辰不清醒下得来的功力就变得十分不靠谱了,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呜呜呜,没良心的坏阿音,到现在还在看热闹,你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你好歹帮我助助威也好啊。 九昀哀怨地看了凤千音一眼,十分的悲愤且明显,即便凤千音想当做未看见也是十分的不可能的。他心里好笑,这一趟他之所以撺掇着她来,本来就是为了给她吃些苦头的,让她还敢喊空虚,如此无视本大爷的存在,顺便一报她当初咬他之仇。是故,凤大爷如今很是满意他看到的情景,看着那肆无忌惮的小脸蛋变得那么的可怜兮兮,一副要哭的神情,委实大快人心……不过,是不是欺负得太惨了,一只哭泣的凤凰肯定是不好看吧。 凤千音下意识地动了动爪子,好久没动手了,似乎有些手痒了。可是去救小凤凰,又有些不大合适,有违初衷。于是妖皇殿下很纠结,那一撮暗地里运出的起就在手心里翻江倒海,也不嫌伤了手,却是迟迟不动。 ——————————————————————————————————————————————————————————————————————————————昨天看到有人问,阿音是男主?这个问题其实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因为不写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谁是男主,尽管这一本我在一开始就非常明确感情路线了,可依着我不靠谱的个性,难保不出幺蛾子。 第三十六章 暗度陈仓威风显 最后凤千音还是出手了,却是没有明着在九昀面前来一回英雄救美,哦,不是,是英雄救凰的戏码,以他的标准,那丫头的容貌可称不上美女,只是喝醉酒的时候,样子特别的傻乎乎,娇憨可爱,两个小酒窝让人特别想上去咬一咬……呸,他心里想什么啊,什么时候他也被那小凤凰传染了咬人的毛病,可恶! 凤千音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出手将功力渡给九昀,是因为这只小凤凰长得特可爱,也绝对不是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要保护他,……他只是因为还没欺负够她,不想让她随便死在一只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的狐狸精手里,委实太难看了。 言而总之,他以后还是要欺负小凤凰的,让这九尾狐狸教训两下就够了,弄死了,岂不是又要让他的日子十分无聊了。凤千音在心里十分笃定地想,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了。想他除了三不五时找翟萿挑衅之外,千百年来竟是无聊到了要发霉的地步,如今还不容易捡了这只昆仑墟出来的小凤凰,漫漫岁月才忽然多了些颜色,甭管血腥与否,总之还是不错滴。所以现在谁也不能杀了九昀,敢对她动手,本妖皇先解决了你。 思及此,凤千音渡出的内息更加的绵厚,他是借着大地之力生生不息的道理,是故相合的力量便更加的强大了。 九昀只觉得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内息忽然从脚心窜上来,奇迹地融进了她的四肢血脉之中,喷涌而出的火龙也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变得更加的振奋,火势上涨,似张口了血盆大口要将被团团包围住的冰刃吞噬。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九昀心里很是欢喜地想,额头上的汗也掉得不是那么凶猛了。果真是态度决定一切,一旦心态变了,她越发显得游刃有余了。 反观对面的九尾狐狸原先还是有九成把握的,眼下的处境竟是陡然间变得万分威胁了,她的内息仿佛被一个无底洞吸着,源源不断地将她的妖气吞噬,她不是九昀,不会傻傻地以为这真是她的自身实力,分明就是那个笑得一脸妖媚的男人在帮她。偏偏她却拿他一点方法都没有,反而是被他克得死死的,不知到底是何来头。 九天玄火的威力越发厉害,烧得她的元神都灼热了,九昀到底没让自己成了说大话的,将她的皮毛都少了一片。 难道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不可? 她忽然想起自己叛离青丘的时候父亲眼中的痛决,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再被承认。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若是时光倒流再回到五百年前,她也仍旧会选择来到人间,选择那个人,可是她还没有完成要做的事情,她不甘心死,不甘心啊! 眼前一片火色燎原,她只看见那巨龙朝着她而来,其势汹汹,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这一次真的要死了…… 只听得一声“啊”的惨叫,一双手忽然穿过凶猛的火龙将九尾狐狸抱了去,在空中一翻,躲开了火龙的攻击。九昀一撇嘴,也懒得穷追猛打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便将火龙收了。这才看清救那只狐狸的是一个男子,他的发丝漆黑的犹如海藻一般,纠结在腰下,苍白的肌肤,双眸是极淡地青色。这双狭长深邃的眼睛正焦急地望着他怀中的九尾狐狸,神情十分的担忧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8 。 “曼青,你醒醒,你没事吧?” 九昀看了眼他因救人而被火龙灼伤的手臂,她都能闻到烧焦的味道了,嘴角抽搐了两下,内心很想说:“这位兄台,有事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我的九天玄火你也敢碰,烤成猪蹄都是你运气好。” 不过那位兄台显然没工夫顾及九昀,两眼只是看着他怀中的九尾狐狸,好像是叫曼青来着,九昀十分的无奈,自己难得这么威风一次,竟然就这样被人华丽丽的无视了,自觉无趣的靠边站了。 她一个法术使来,又恢复了俏生生的女孩模样,欢快地走到凤千音身边,企图博得一点美人救英雄的赞美。 “阿音,你看,我厉害吧。” 那讨赏的模样就跟小狗似的,热切而盼望,就只差没说,来夸我吧,用力夸我吧。凤千音暗笑在心,自己救这个活宝果然是个十分英明的决定,比当初夺下妖皇之位还要英明。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是当然的,小凰儿不厉害怎么能保护阿音呢。” 天啊,地啊,娘啊,阿音需要她的保护呢。九昀的心花一瞬间怒放成了朵朵,全然忘了方才自己心中还怪着他的无情无义,只觉得一阵飘飘然,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了。 阿娘,你女儿发誓,以后一定会努力修练的,就算你再天天赶着太阳神出来散步的时辰将我从床上揪起来,我也不会再咒你和阿爹父亲生活不和谐。 在昆仑墟某位夫妻sheng活和谐的中年妇女此时面色仍带着点红润,可目光却十分的悲催,她在心底无声的呐喊,小九啊,阿娘让你修练可不是为了泡男人,至少绝对不是为了泡你身边这个妖里妖气的妖皇殿下。 —————————————————————————————————————————————————————————————————————————————— ^ 第三十七章 鲛人求泪曲折生 正当九昀难得如此真心诚意对着老天爷发誓的时候,一道嘶哑的男声将她从飘飘然中揪了出来。 九昀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的男人,十分不解他不是眼里只有那只九尾狐狸吗,怎么忽然就能看到还有她的存在呢。 那个男子苍白着脸,抱着他的曼青跪在了她的面前,那只九尾狐狸已经厥过去,显出了原形,青色的皮毛隐约有烧焦的痕迹,“这位姑娘,请你救救曼青吧。” “她刚才还要杀我耶。”九昀嘟囔着,心里自然是不甘愿的,可瞅着那男子的眼色,大有她不救他不起之势,半硬的心又软了,“喂,她是你什么人啊,你做什么要跪下来求我啊。” 不会是被她抓来采阳补阴的吧?九昀默默地想。 “这位姑娘,我与她本是夫妻,她今日所为一切都是为了我,羽笙愿意一命抵一命,只求姑娘能救她一命。” 他缓缓的抚摸着九尾狐狸身上烧焦的皮毛,十分的怜惜且神情,落在九昀的眼里,那一点不该出来的内疚就忽然冒了出来。好吧,她承认,这都是她伤的,可是她也是自卫,不是故意的啊,用得着这样摸着伤口提醒她吗? “你刚才说,她一切都是为了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问及此,羽笙愧疚地低下头,“我本是东海的鲛人,素来受龙族不耻,曼青与我私奔离开,本想找个清静之地,继续隐居修行,没料到那龙太子不肯放过我,将我打成了重伤。于是曼青为了救我,这才不得已依靠摄取人间男子的的阳气来救我。我才是最大的始作俑者,理应该死的是我才对。” 从前听说过飞禽与走兽的爱情故事,比如说隔壁山头的母猫爱上了对面的老鹰,于是生了个崽是只猫头鹰。可这一对水里的和陆上的凑在一起,得生出一个什么来啊,委实太过混乱。九昀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些理解青丘的狐老大了……不过他们的故事听起来,冷不丁还是触动了她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比那戏里上演得还动人三分。 九昀抿着唇望着这一对貌似苦命的情侣,回过头很是无辜且纠结的拉着凤千音的手,道:“可是我也不懂得怎么救啊,阿音你会吗?” 天地作证,她真的不会。她的阿爹,她的阿娘,她的哥哥们教的都是让她如何自保的,把那些欺负她的人打趴下,真当从来没有一个告诉过她,这被九天玄火伤了的要如何救。 凤千音无奈的看着自己快要被她扯断的袖子,叹道:“别扯了,再扯我就没衣服了。” 此时他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白袍,因着九昀的扯动,不止露出了胸前的jifu,连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丫头是在趁机占他便宜。 九昀讪讪得收回手,笑得十分的欲盖弥彰,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鬼听了大约都是不信的! 凤千音瞪了她一眼,将袖子拢了回来,然后才老神在在的说道:“其实这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就你看你舍不舍得罢了。” “什么办法啊?”一听有办法,九昀立刻从垂丧着头变为十分的激动,不过她似乎遗落了凤千音脸上似是而非的笑容,还有那一句“舍不舍得”。 “其实事情很简单,这九尾狐狸的元神是被你的九天玄火所伤,凤凰司火,这火便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这世间唯一能熄灭这火的就是你的……眼泪。” 眼泪? 九昀傻了,彻彻底底的傻了。 她哭丧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可不可以换个方法啊?” 坦白说,哭,她是会滴,不过这哭也要分过三六九等,有真情流露的哭,有喜极而泣的哭,有呼天抢地的哭,还有干嚎吊嗓子的哭,而她只会一种,那就是……假哭,声情并茂的干嚎两声,且一滴眼泪都没有的。 是故,找她要眼泪,似乎,大概,真的,非常之不靠谱…… 在九昀期盼的目光中,凤千音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以!”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一物克一物,只取唯一,他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九天玄火说造成的伤也只有施法的本人才能挽救,非其泪不可。因此凤凰一族在神界的地位才会如此高,他们象征着神界的守护者。而九昀这个身为远古神诋的后代,功力即便再不济,所造成的杀伤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挽回的。 九昀很想说不,可是抬头一对上羽笙那渴求的目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他们确实是很可怜,如果曼青死了,羽笙一定会很伤心的,说不定还会活不下去,而她就是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 她被心里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竟会思考这么深沉的问题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她要怎么哭出眼泪啊。 九昀撅着嘴,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模样,如果不去看她干涩的眼睛,她的哭戏还是很到位的。凤千音差点被她逗得笑出声来,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活宝啊。 “乖,用力想一些让你伤心的事情……”他开始引导她,天知道他这妖皇殿下,自出生有意识也是一滴泪都不曾落过,怕是连这伤心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吧。 九昀睁着大眼睛望着他,语气是十分的无辜,“……可是我也没什么伤心的事啊。” 她从小长在昆仑墟,小号混世小魔王,整个昆仑墟只有别人受她的欺负,谁敢惹她伤心,这漫漫两万年,她还真是未尝过伤心的滋味。 ——————————————————————————————————————————————————————————————————————————————一个不识情滋味,一个历经花丛不懂情的,都是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有为情困过的宝贝蛋,落在我手里分明就是找虐啊~~~~~~~~ 第三十八章 妖皇一怒九昀啼 伤心?到底什么是伤心呢? 羽笙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是此时此刻却非常不靠谱的家伙在研究着伤心是何物,十分担忧自己娘子的性命只怕就要毁在这“伤心”上了,而最后伤心的肯定只有他。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轻轻的放下曼青,走到了九昀的面前,海藻般的长发长长曳地,似为他披上了一件轻纱,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雪,但他凝视着九昀的目光却温柔似水,带着一点点的缠绵,一点点的柔情,然后他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脸颊,她能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沁凉,仿佛凉进了她的心里。他轻轻地遮住了她的眼,五官便更加清明了。她听到他暗哑而不失磁性声音,“想象一下,当你的心上人这样深情地望着你,你会开心吗?” ……静默,还是静默……九昀迟迟没有回答。 难道她终于也会害羞了?应该不大可能吧。 “问你话呢。”凤千音站在一旁很是不客气地掐了她的小酒窝一下,这茬他已经惦记很久了,每回看着这只小凤凰笑得没心没肺,酒窝深陷的时候,他就特想去咬……呸,是掐!!! 九昀吃了痛,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十分的委屈,“……我刚才就在想什么是心上人啊,要不然我怎么答啊。” 人家已经那么努力的在想了,居然还欺负人家,可恶的阿音! 羽笙立刻绝倒,他都遇见了什么人啊,连个心上人都不知道。 淡定,为了老婆一定要淡定。 于是某鲛人强忍着内心吐血的冲动,很是蛋腚的继续说道:“那姑娘就把刚才的这位公子想象成你的心上人吧,然后你非常非常喜欢他……啊……” “嗯?我是非常非常阿音啊,你不用这么感叹吧。”对眼前发生的事一无所觉的九昀很是天真的说道,那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羽笙牙都痒了。 你都非常非常喜欢人家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心上人?你在耍我啊??!! 揉着被人踹去淤青的俊脸,羽笙强忍着吼过去的冲动,笑得十分可怕地继续问道:“当那阿音深情地望着你的时候,你会开心吗?” 这一回九昀很是识相的点点头,且毫不犹豫,让在场死盯着她瞧的两个人都非常满意。妖皇殿下很是愉悦的收回脚,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他的脚肯定就不止踹羽笙了。 羽笙警惕地看了身旁那双虎视眈眈的脚一眼,吞了一把口水,继续问道:“然后忽然有一天,你的阿音不要你了,你是不是就会很伤心?” 失恋总是忧愁的,但凡女子被心上人甩了之后,大约都是要哭一场,哀悼着一段恋情的逝去。羽笙只以为十拿九稳,却不料这世上总是有异数的,比如九昀独独就是那十拿中的一不稳。 她摇着小脑袋,十分坚定地说了一个不。 为什么会这样呢? 事情是这样的,话说在九昀很小的时候,隔壁的小仙子发现了自家的小郎君背着她脚踩两只船,很是委屈的跑到阿娘这里哭诉。九昀彼时不懂,问阿娘,大哥哥不过是踩了两只船而已,大姐姐为什么要哭呢。她阿娘说,因为大哥哥被船带走了,不要大姐姐了,所以大姐姐才哭了,且哭得十分不值得,以后切不能学。九昀困惑,怎么就不值得了呢?她记得阿娘说,这世上的大哥哥有很多,走了一个,以后还有更好的。他不要你了是为了你好,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想让你找到更好的,所以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心意。一番潜移默化的荼毒之后,凰妈妈还为这段演讲教育加了一句点睛之笔——莫愁前路无哥哥,天涯谁人不识君。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说,就算以后她的阿音不要她了,她也不会伤心的,因为还有一个更好的阿音。 呸,本妖皇也是谁都能比得上的吗?失去了我,你怎么可能找到更好的?怎么可能?! 某妖皇殿下不淡定了,一脚又在羽笙的脸上踹出一枚乌青,且踹得十分对称,两只鞋底印交相呼应,颇具特色。本着对艺术的精益求精,还有一腔怒火的余韵未歇,他还想再踹,被羽笙险险躲了过去。 羽笙彻底悲愤了,他不过就想救自己的娘子的性命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一眼瞄到身旁那两只不安分的腿,那个恨啊,无缘无故被踹两脚,思及此,他忽然就恶向胆边生了。 再老实的土人也是有几分土性的! “那你再想象,假如阿音不是故意不要你的,是他要死了你救不了他,你的全世界仿佛一下子都黑了,只有你一个人了,然后,你会觉得很伤心,你的心很痛很痛,仿佛被人捏在手心蹂躏一般,透不过气来……你的眉头会深深皱起来,你开始慢慢的啜泣,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你的阿音身上……” 羽笙眼眨也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9 不眨地盯着九昀,准确说是她双眼的四周,不错过任何一滴泪流出来的时机。 他左等,再又等,弯着腰等,蹲着等,九昀的眼角还是没有一条鱼尾纹,更是没有水分…… 某只内心忐忑的小凤凰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着某只想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鲛人,抿着唇,十分内疚且无辜地说道:“我真的哭不出来……” 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阵狂风吹来,确切说只是朝着九昀而来的,带着某妖皇殿下深深的怒火,奇迹终于发生了。 九昀瘪着嘴,眼角挂着一点小泪泡,终于shi了。 “阿音,沙子进了眼睛好痛啊~~~~呜呜呜呜~~~~~~~~~~” 某妖皇殿下狠狠地拂袖转身,骂了一句“活该!”衣袂飘浮之间,不掩心中的怒气。 连他死了她都敢不哭,找抽!! ——————————————————————————————————————————————————————————————————————————————我忽然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写些什么了~~~~~望天~~~~~~~~ 第三十九章 针锋相对醋意藏 羽笙小心翼翼地捧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眼泪,虽过程委实令人不敢恭维,不过结果还是十分令人欣慰的。他有伤在身,却仍旧坚持自己亲自运功将泪送进曼青的体内,实在是身旁的两位高人太不靠谱了。 九昀自觉无趣地拣了一个大石坐下来,两手托腮,瞧着羽笙为曼青疗伤,再看一眼从方才开始就不待见他的凤千音,便觉得郁闷难当了。明明是他方才见死不救,还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凭什么对她这个救命恩人使性子,竟然不理她。 莫不是他情愿对着一个狐狸精,也不要她? 思及此,心中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十分不是滋味,索性自顾自喝起酒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凤千音背对着九昀,听她又念起了从人间学来的歪诗,好不容易捋顺的气又毛躁了。好个不知悔改的小凤凰,明知道他在生气竟还不来承认错误,倒是有心情喝酒了。他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后悔自己方才出手太早,就该让她在九尾狐手里多吃些苦头。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低着头生闷气,等到羽笙将曼青救醒了,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一个是神情冷峻,一个是神色恹恹,对于九尾狐狸逐渐恢复人身更是没心情搭理。 曼青幽幽自羽笙怀中苏醒,第一眼看到心爱的郎君正惊喜的望着自己,心情不消说,自然是欢喜的,一抹笑柔情似水地在唇边绽开,如一朵瑰丽的牡丹花绽放,还未绽放到极致,忽然瞥到身侧那一袭白袍翩然,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又晕了过去,却禁不住还是浑身哆嗦,只怕她这辈子都不敢忘记方才面临死亡的那种心情。九天玄火之下,阵阵炙热灼烧,她只觉得灵魂都要灰飞烟灭了…… “羽郎……”一声轻呼,极尽柔情,听的人心都要跟着颤动了。 羽笙温柔地将她拦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眼角眉梢都是温存,“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两人真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正准备好好诉一番衷肠,却被某只在一旁深受刺激的小凤凰给破坏了大好的气氛。 “好了,臭狐狸,要撒娇就回家去,别在这碍我的眼。”九昀很是不客气地踢了她一脚,她到现在还记仇着阿音勾引过她的事实。 曼青狠狠睕了她一眼,怎么会忘了这个方才差点害得她灰飞烟灭的罪魁祸首呢。新仇旧恨一翻涌,她岂会有好脸色,“我就撒娇了,怎么着,你嫉妒我啊。” “是啊,我嫉妒你被我打得半死,现在缩在男人怀里诉苦呢。” 胜利者的感觉真好啊,九昀到如今才感受到灭了老冤家的威风是有多么的快意了。 羽笙好笑的看着这一对飞禽与走兽的恩怨,无奈地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让她不要吵了,然后笑着对九昀道:“方才还未来得及谢姑娘流泪相助,救曼青一命,羽笙十分感激。” 曼青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你说……你说是这鸟人救了我?” 居然被这鸟人救了,曼青的脸上是一副深深受了侮辱的神情,仿佛被九昀救是一件比死都还要难受的事情。九昀暗笑在心,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这么大义凛然救自己手下败将是多么的伟大。她居高临下地瞅着她,目光既是高傲又轻佻,“怎么,不想被我救啊,你大可以再去死一回啊。” 曼青被她气得吐血,狐狸爪子挠着地上的沙石,恨不得那就是九昀欠揍的脸。只哼了一声,埋在老公怀里不理她了。九昀自然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她还有正事没做呢。 “臭狐狸你别装了,还是快些把你抓的人让我带回去。”不把人带回去,她的浮生梦要找谁领去啊。 刚受了天大的委屈,曼青自然是不会如了她的意,“那些人既然已经送给我了,就归我所有,我找杀得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有多余。” 九昀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羽笙,目光甚是感慨,“羽笙,你老婆红杏出墙你都不管的吗?” 她曾经听二哥说过,青丘的狐狸有一套歪门邪道的禁术,仗着天然生就的好皮相,化成一个绝色的美人,诱得一些好色之徒与她茭欢,摄取对方精血,化作自己的功力。而那些被摄取了阳气地男子轻则阳元耗损,精气萎靡,必不长命,重则一命呜呼,死如干尸状。 那些被九尾狐害死的男子固然是死的可怜,可羽笙亦是可悲,眼睁睁看着老婆一只红杏在墙里就乱来了,情何以堪呢。 曼青被九昀的目光看得怒火攻心,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九昀肯定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你才红杏出墙呢,你全家都红杏出墙!” 九昀才怕她呢,区区一个手下败将,焉能奈她如何。 “哼,你没有红杏出墙的话,那些送上来的人间男子又怎么会死。”说话间,神情更显鄙夷,仿佛对曼青的所为极是不耻,然后她甜甜的笑靥展开,“羽笙哥哥,不若你离了她算了,跟着我走好了。我六哥的医术不错,指不定能治你身上的伤呢。” 话音方落,只见四把小飞刀齐齐射来,曼青的眼刀子她不痛不痒,可就苦了羽笙在莫名其妙挨了两脚之后还要承受凤千音杀人般的眼神,他是过来人,又岂会不明白这两位不靠谱的高人之间存在的牵绊。只得苦笑着说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羽笙此生只爱曼青一个,曾发誓要与她不离不弃,永生相守。” 曼青在一旁听得瞠目,“即便她红杏出墙?” “你误会了,曼青虽为了我抓了这些人间男子来吸取阳气,却只是每隔数日从他们的天灵之中吸取精华,并未害过他们的性命,更不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些男子如今还住在后院之中派人好生照料着。” 从天灵之中吸取?她可是分明看到这臭狐狸吃阿音的口水的。 九昀挑着眉,看着曼青,意思是你最好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碍于自家相公在此,为了自己的清白,曼青也不得不解释了,“那时候我不过是在试探于他罢了,谁知道……”谁知道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险些要了她的命。 曼青被凤千音的目光一扫,立刻没了言语。 只九昀尤在好奇,“谁知道什么啊?” 曼青撇撇嘴,说了一句,“没什么。”还是把这只笨凤凰留给煞星祸害吧,她有家有口的可禁不起他老人家祸害。 别说她忘恩负义,对着昆仑墟的鸟人,咱就没啥子恩义可讲! 第四十章 心本不离何惧之 夕阳晚照,太阳神驾着拉风的太阳神车在天边收拾着日头,然后月娘悄悄地掀起了天边一角,含羞带怯的露了一个眉眼。 九昀忙乎了一天,将送上山来的那些人间男子送回了山下小镇中,欢欢喜喜地被人捧成了神仙下凡,尤其是得了那几十坛浮生梦,一股脑灌进从五哥那里偷来还未还的无底洞,甚是圆满。若说美中不足,却是真有一件,自然无疑是一直不肯理她的阿音。 她私心忖度着,莫不是因为他真看上了九尾狐狸,如今见不着人迁怒于她?可这让羽笙带着曼青离开这地的正是他啊。 羽笙内息阴沉,是被东海龙族所伤留下的伤患,本就靠着曼青吸取的阳气来维持生命,如今这勾当被她破坏了,没了阳气存活,总不能让他就此等死吧。曼青一时悲催,看着九昀的目光跟杀夫仇人似的,十分令人胆寒。后来还是凤千音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说是南荒有一个叫做令丘山的地方,据说那里生长了一种赤果,百年结一次果实,十分难得。只要羽笙能长此服食,不仅能疗伤,还能助长功力。听得九昀亦是十分的向往,可四把小飞刀齐齐甩过来,她垂下头,甚是专注的看着鞋面上的一颗小叶子,只当什么也未曾说过。 于是曼青连夜带着夫君走了,连着宫殿都撂下了,倒让九昀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 九昀躺在后山的大树上,喝着她的浮生梦,一缕月光从高高的枝叶间落下,晕染的她的眼角眉梢皆是醉意。 凡人总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她越喝心中就越发的郁闷,跟百爪挠心似的,且这爪还是她死对头——狐狸的爪,不停地琢磨着为什么阿音就是不理她了呢,难得看她一眼,眼里也是带着小飞刀,戳得她头皮都发麻。 “嗝……讨厌的阿音,为什么你要不理我?”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发着牢骚,若是给凤三看到了她这般喝酒的模样,怕是要骂她糟践酒了。 可九昀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她就是受不了阿音不理她,见不得阿音和别的女子好,这毛病什么时候养成的也不知道,反正这么多日子,她都已经习惯阿音一直陪着她了。 凤千音站在树下,无奈的看着上头某只凤凰又要耍酒疯的德行,白眼一翻,真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她又不是第一次爬到树上去了,再怎么摔也是不会出事的。 可那一声声的抱怨冷不丁地还是会传进耳朵里,尤其是她恁是可怜的语气,仿佛真是他欺负了她似的,听得他的心都跟着发软,便有些不舍了。凤千音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认命地将她从树上抱了下来。她身子轻盈,抱起来毫不费力,衣袂飘然间,她已站在树下了,眼前还有一个她嘴里念叨个不停的阿音。 小嘴一瘪,九昀立刻将他抱住了,再不肯放开。“我以为你以后都不要再理我了。” 凤千音险些被这突然的力道给扑倒,偏偏对她的这招偷袭防不胜防,皆是被她抱个正着,甚是无语。 不过这小凤凰这次的动作貌似大大愉悦了妖皇殿下的妖心,不仅没有将她一把推开,反而是任她抱着,脸上还带着三分的笑意,还拍着九昀的后背安慰道:“我何曾说过不理你了,分明是你尽顾着喝酒不搭理我吧。” “那是因为你都不理我,我才一直喝闷酒的。”九昀反驳,说来的语气更是可怜了,想着自己方才喝着美酒都觉着没滋味,心里更是痛了。 “原来我对你这般重要啊。”他暗笑在心,嘴上却是绝不承认自己做错了,“那为什么刚才羽笙说我要死了,你都不愿意为我哭?难道我就不值得你哭吗?” 哼,妖皇殿下记忆很好的,但凡是欠他帐都是跑不了的。 “嗝……”九昀嘟着嘴正要解释,克制不住忽然又响亮的打了一个酒嗝,两颊越发的嫣红,在凤千音越见危险的目光中慢慢地开口道:“……因为阿音不会死的,九昀一定会保护阿音的。” 她信誓旦旦地说,眉梢依旧是一片的醉意,可目光却是十分的清明,看着凤千音的眼神异常坚定,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目光一闪,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眼中的信任,勉强笑了笑,才道:“天下万物,有生有灭,总是要有死的那一天的,怎么可能永远不灭呢。”否则这漫漫的岁月要如何去填补永生的寂寞。 他言语未尽,九昀却从中听出了他难言的涩然,只觉得这一刻的阿音仿佛是不属于他的。“不会的,有九昀在,阿音就不会消失。”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般,没有道理的,就是坚持着相信她的阿音不会离去。 凤千音怔忡地松开拥抱她的手,神色恍然,似被九昀说的话震住了。他忽然想起了昨夜里她担心他的神情,即便自己再危险还是想着让他离开,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他。思及此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0 ,他心神一时动摇,想要退开,却被九昀抱得更紧了。 “小凰儿不想失去阿音。”她在他怀里嚅嗫着声道,其中的不舍任谁都听得分明。 他的眼睛闪了又黯,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只得任她抱着,喃喃地骂了一句,“傻瓜。”却是带着三分的宠溺。 九昀赖在他的怀里任他说落,心里却是甜甜的,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仿佛是喝了世上最美的酒一般,醇香欲醉,更不觉醒。 ——————————————————————————————————————————————————————————————————————————————又到了我最弱的感情戏,纠结!话说我一个写言情的不会写感情戏,真是一件苦涩的事情啊,呜呜呜呜~~~~~~ 下一章咱抒情为主,谈心为重,该告白还是要告白的。 第四十一章 夜半耳语情浓时 寂静的山林在夜色中显得空荡而宁谧,偶尔只有枝桠踩动的声音,月光摇曳,拖得林间的两道声音越发的绵长。 凤千音背着九昀在林间走,她喝得醺醉,一身都是浮生梦的酒香,脸颊红扑扑的,偶尔一睁眼都是泛着迷蒙的水雾,像一只小狗一般蹭着凤千音,在他背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儿假寐。他以为她睡着了,动作便更加的小心。 于他而言,女子可以抱,却不可背,后背是他全身最忌讳的地方,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毫无顾忌地背着九昀,就如同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里一般,很安心。 他低低地笑了,原来他真的已经相信这只迷糊的小凤凰了。 他的笑声甚浅,可她还是听到了,九昀缓缓地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注视他的侧脸,忽然也跟着发出软软的笑声,清脆若银铃,融进这宁谧的夜色中宛若琴弦挑动。 “阿音,你知道吗,其实我好羡慕曼青……羡慕她可以这么轰轰烈烈的爱一回,即便是被逐出了青丘,即便成了狐妖,却仍旧执迷不悔,一心一意为了羽笙……”淡淡的月光仍是透着茂盛的枝叶,零零落落地洒在她的脸上、身上,她露出朦胧的表情,“从前三哥和我说这是情有独钟,彼时我不懂,他只说,心上一旦住了一个人,即便这个人不在了,哪怕以后遇到再好的人,心也不会再动。那时候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属于我的情有独钟的……” 情有独钟…… 凤千音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似乎因为想起了什么,不禁失笑,“我以为你羡慕的是曼青有一个甘心为她而死的羽笙……” “这我也羡慕。曼青很幸运,她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她……三哥说这就是人生最美的极致了。” 情爱之事,她懂得不多,都是平日里看戏本子觉着离奇的时候,听着凤三解释的。凤三在入东华洞之前,好歹也是昆仑墟排得上号的花花公子,于风月一道甚是精通,不过教他与九昀谈这男欢女爱确实有些为难了,一不小心为自己妹妹种了孽根,还不得被凤老爹给大义灭亲了。是故,言语之间就有些模糊,不肯多言了,寥寥几句,只闹了九昀一个一知半解。 可如今她却是有些明白凤三话中的未尽之意了。何谓情有独钟,何谓执迷不悔,她在羽笙与曼青身上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从初初的好奇变得羡慕了,什么时候她也能情有独钟,非那个人不可呢。 凤千音回头侧望着她,眸子依旧是深沉的黑,两颊相触间,唇角扬起一丝意味深深的笑意,“有何羡慕的,她有羽笙,难道你就没有吗?” 她眨眨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傻傻的问了一句,“我?” 笨凤凰! 他眸光一转,仿佛是在吊着她的胃口,故意沉吟了两下,方才慢慢地开口,“你有我,不是吗?” 我有你?小凰儿有阿音? 九昀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潮翻涌,满腹的欢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唇角微微扬起,似蜻蜓点水一般的浅酌,模样十分的动人。只可惜凤千音正背着他,未瞅见了,听着她半晌无声,心中方是躁了。 这只小凤凰平日里聪明得很,可关键时候却是糊涂得很,尽给他撂爪子,也不知回应一番。如此一想,凤千音便觉着是自己吃亏了,且是个天大的亏,说出来的话便没好气了,“你倒是说话啊,闷着声音做什么?” 九昀还是不说话,平日里骗酒喝的伶俐劲不知哪儿去了,直恨得凤千音想将她从背上扔下去,也教她好好反省一番。 “再不说我可以后都不理你了!”他放话要挟,言语中是连他都未察觉的幼稚。 九昀闷头偷笑,抿了抿唇,两只手将他的脖子抱住,整个人与他贴的更近,在他耳边说道:“阿音,我很欢喜。” 月光下,她看到他的耳上隐隐染上了绯色,像极了镇上卖的桃花糕,她心头一动,忽然就咬上了她的耳朵。这一次她学乖了,未再用牙齿啃咬,而是用唇将他含住了,轻轻地。细细地抿在一起,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甘美的醇酒,只教得人心也醉了。 凤千音停在那里,背着她的手握成了拳,进了又松,松了又紧,一腔的火气翻涌,早将他方才听九昀那一句“我很欢喜”而兴起的欢喜烧的渣渣不剩了,只听得一声怒吼,妖皇殿下终于忍无可忍了。 “凰九昀,你这招哪里学来的?” 与这只小凤凰相处了数月,他竟未看出她有此等本事,果真是了不得了。凤千音恨恨地喷着气,要将九昀摔下来,一松开手,她措不及防,只反射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险些未将他整成一吊死鬼送进地府去,苦的凤千音咳嗽连连,再一次丢尽了妖皇的脸面。 好端端的良辰美景,旁人做来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偏到了他俩身上,怎么就那么囧然不同呢。 九昀赶紧撒开手,着急得问道:“阿音,你怎么样啊,你没事吧?” 凤千音黑着脸,跟个锅底灰似的,硬揣着堂堂妖皇的自尊,犟着嘴说没事,“你别想岔开话题,说,刚才那招哪里学来的?” 九昀甚是无辜地望着她,“哪一招啊?” 哼,居然敢装蒜?! “就是你刚才咬我耳朵的那一招,你到底咬过多少男人?” 妖皇殿下很愤慨,原以为是朵有色心没色胆的小白花,不想竟是扮猪吃老虎,道行深着呢,方才咬他耳朵的功夫没百年的风月经验断是出不来的。思及此,怒火便更赤了,恨不得将那些被她咬过的男人的耳朵全割下来剁成泥喂了狗去。 九昀咬着唇,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今日第一次出口,动作没有凤三做得到位,惹阿音生气了? 她忐忑的望着他,“三哥说这是对心上人表示喜爱的法子,我是照着他学来的,难道我刚才做得不好吗?” 他僵着的脸有一丝的松动,却还是疑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这是第一次做?” 她老实地立刻点头,生怕他不相信的,十分诚恳地说道:“阿音,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努力练习,不会让你难受的。” “不用了,你现在已经很好了。”再练下去,他才真的要难受了。凤千音立刻敬谢不敏的拒绝。 十分无语地望着天,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再让这只呆凤凰咬下去,他的一肚子火就要烧到他自己身上了。别问他那是什么火,反正一言难尽啊…… ——————————————————————————————————————————————————————————————————————————————啊啊啊啊,头痛啊,偶说过的,这感情戏偶真的玩不来,蹲墙角,画圈圈,呜呜呜呜~~~~~~~~~~~~~~ 第四十二章 酒意情浓醋意生 经此一搅和,九昀的醉意早已醒了大半,只是她性子素来惫懒,又难得遇上今日诉衷情的机会,哪里舍得离了他去,直纠缠着他背,甚是泼皮。凤千音早已是悔不当初,千不该万不该说什么“你有我”这等酸话,一失口成千古恨,权当着是老天爷罚他嘴皮子太溜,不经脑子乱言语,只得背起这个小凤凰回宫殿。 九昀奸计一得逞,自然是欢喜得很,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月光下她的笑容带着少女萌动时的美丽,染得眉眼间皆是春意。 “阿音,我心里很欢喜呢。”她甜滋滋地说。 凤千音不理她,给了她三分颜色,她定然是要开染房的,到时还不知要如何折腾呢。最好是将她晾一晾,性子也就乖了。 可九昀才不会轻易就这么被他打击了,搂着阿音香香的脖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面皮薄,不过,心里欢喜就要说出口,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呶。幸好我善解人意,懂你的心思,若是换了旁的女子肯定是要误会了,她误会了就肯定要使使性子,蛮横一回,但凡少哄了一句,都能袖子一甩将你弃了……” 魔音一阵阵地穿着某悔青了肠子的妖皇殿下的耳朵,凤千音心中更是想将袖子一甩,将这背上叨叨不停的鸟儿弃了,可想着扼脖的前车之鉴,他终是咬咬牙,忍了下来,切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九昀一笑,见计谋得逞好不欢快,咬着唇,忍住了喉间欲出的笑声,道:“我就想问问阿音,方才那一段恼羞成怒是为哪般?真的是小凰儿咬的不合心意吗?” 说着,她作势又要咬上去,凤千音从她说话的当儿就在防着她,一个偏首,将将躲开了。 月色下,他的面色更是有趣了,但他堂堂一个妖皇殿下,能就这么被她欺负了吗?凤千音哼唧了两声,嘴角一挑,是坏坏的笑意,“不若你也让我咬上一回,比比咱俩谁更好啊?” 她侧首垂眸,正撞着他那双微透出些许墨绿色泽的黑瞳,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九昀心想,这春江花月夜莫不是要成了胡天二月雪了,怎的忽然冷了呢。 人间有句俗话说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一只聪明的小凤凰,她亦是颇识时务的,呵呵笑了两声,立刻推说:“不用了,不用了,自然是阿音的好。” 凤千音却不答应了,索性将九昀放了下来,一个利落的转身,正好将这只会飞的小凤凰困在了怀里,“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的眉眼皆是染了笑意,可九昀却不知怎地,总觉他说这话时,上挑的嘴角有几分邪气,分明不是他说的咬一咬那么简单。他慢慢靠过来,一对带了淡淡墨绿色的黑眸逼近,比她的还要长的睫毛几乎抵到了她额上,一个男人连睫毛都那么好看真是没天理呐,九昀一边在心里忿忿地想,一边苦着脸在躲。 她一向是个知足常乐的,平日里摸个小手,搂搂抱两下便已足够了,至于这咬来咬去的活儿,多半只有醉了酒才稍稍能乱一下性。可天知道,她的酒已经醒了,完完全全地醒了。 眼瞅着凤千音的舌头伸了出来,九昀就忽然想起了掬艳,仿佛,貌似,大约他显出原形吞食便是如此的德行,一下吓得连色心都没了,直觉用手将他隔开,大步往后退开。 她这一步退得猛,情急之下自然是没看到后面正好是一个大坑,于是某只悲剧的小凤凰很不幸地遭殃,只听得“啊”的一声,她华丽丽地后仰着跌进了坑里,且十分有趣的是,她跌的的刹那竟顺手将凤千音也拉了进去。 这大约是从前猎户留下捕野兽的坑,因此坑洞既深又宽敞,正好能让他俩有容身之处,至于身上的模样便实在是强求不得了。 凤千音眼角抽搐,看着一身的白衣在月光下变得土黄土黄,更可恶的是那些土石粒子竟落在了他衣袖里,委实可恶到了极致。他素来有些轻微的洁癖,哪里能容得下这等污秽,只恨得两眼小飞刀朝着九昀直射。 “小凰儿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迎视着秋长风恶剌剌的眼神,九昀恍然悟到,自己又造孽了……为策安全,她献出谄媚笑脸,“我们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觉得这很有情调吗……啊……阿音,我错了……” 凝视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危险,凭着动物的本能,九昀第一反应就是求饶,尽管她知道最明智的是逃跑,可是,现实是,她在坑里,一个你站着宽松,跑着拥挤地坑里,如何能逃得出阿音的手心,倒不如坦白从宽。 九昀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未料到某妖皇殿下已经积了很久的火气了,自打她那日说了空虚之后,他的气就没有顺过! 凤千音不理她的作怪,直接一手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1 擒住了她,顿显强势之姿,震得九昀怔在那里不能动弹,只能困在他怀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红艳艳的朱唇朝着她靠过来,才陡然间意识到阿音这是要吃她的口水啊。 她屏息,再屏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却是烫得吓人,经过处像是撤了火种样的灼,更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人融化……这这这……她就要这么乖乖的给他吃吗? 腰上的手臂强如铁壁,她动弹不了,但自有其它法子。 “咝……”他剑眉拧紧,推她到半尺之外,一只手牢牢捉住我的手,“你竟敢咬我??!!” “哼,那有如何!”九昀恶向胆边生,也瞪着他,“我才不要吃九尾狐剩下的口水呢。” 只要一想起阿音与那臭狐狸互吃口水的情景,她便浑身不是滋味,十分的别扭。 这会子凤千音再不懂这只小凤凰在计较什么就枉费了他几万年的风月道行了。 “原来是你吃醋了。”轻缓柔旎的嗓腔在耳边响起,他停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移,长指在她背间闲闲打圈,墨眸里恶芒骤起,“你既然如此在意,就用你的口水将九尾狐狸留下的味道洗清吧。”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这一章其实很多余,很累赘,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删…… 如果言情小说里没有爱情会如何呢????? 第四十三章 青楼最是花酒香 拜那对继续将私奔进行到底的狐狸鲛人夫妻所赐,九昀占着他们山上的宫殿,日子过得甚是潇洒惬意,整日里泡在浮生梦中继续她的醉生梦死大业。虽然继那一晚之后,阿音美人的脸色依旧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十分的莫测,但她的心情还是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很好。 山间无岁月,九昀难得清醒的时候,掰了掰手指,仿佛,依稀,大约,他们已经在山上住了半个月了,该喝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宫殿里的琉璃板面都让她挖出一个槽,这日子又有些空虚寂寞了…… “阿音,今天天气很好哦,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玩啊?” 艳阳之下,凤千音斜绮长椅,发如水瀑,修长的眼睫如窗外花间的蝶翼轻翕,活脱脱的一副美人春睡图,却被九昀这不识相的扰了意境,美人长睫懒懒掀起,带着春睡初醒的慵懒:“怎么,这么快就厌了这地方?” “只九昀者,果真非阿音莫属。”她笑嘻嘻的拍着马屁,“一个地方住久了也没意思,不若四处走走,还能长些见识,有趣得很呢。” “尤其是让你再长些酒的见识吧?”他眉梢动了动,“这一次你又想去哪里?” 九昀一喜,立即咧开嘴笑道:“我们一起去江南吧。” “江南?”凤千音顿了顿,“听说那里的女儿红不错。” “女儿红?那是什么啊?” “你连女儿红这江南名酒都不知道,你还去什么江南啊?”凤千音有些诧异了,这只小凤凰嗜酒如命,惫懒贪睡,若是少了酒的诱惑,哪里肯轻易挪了步子,且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哦,原来是江南很有名的酒啊。”九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旋即又疑惑道:“可是我听三哥说,江南最美的酒是青楼里的花酒,难道不是它更有名吗?” 从前看话本子的时候,九昀便觉着好生奇怪,为何书中的男子总是愿意逛青楼呢。问了大哥,大哥说佛曰不可说,问了二哥,二哥说这是男儿本色,问了三哥,三哥说青楼里的花酒最好喝。一连三个答案,九昀觉着还是她的三哥最合心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去江南喝青楼的花酒?”凤千音咬牙切齿道,声质清如殿后山泉,声线却是暗藏了汹涌。 九昀却因着太过兴奋,未听出他话中的危险,继续不知死活地说道:“是啊,三哥说花酒是人间男子最爱喝的,比他的漓竹醉还xiao魂,真正的色香味俱全,我十分的向往。” 该死的凤三! 这一刻,凤千音最想灭的不是一心想逛青楼喝花酒的九昀,而是那个撺掇着九昀逛青楼喝花酒的凤三。印象里,九昀但凡是以他为开头的言语,约莫都是不能顺他的耳的,且极尽挑战他的脾气为能事,是故凤千音如今一想到那个排行老三的凤,就很想把他射下来烤了吃。不过眼下还是以教训这只小凤凰为重,不好好地治一治,指不定哪日便兴致一来,又给他捅一个幺蛾子出来。 凤千音不怒反笑,道:“你可知道那青楼里的花酒却与一般的酒不同,材料不同,饮的方式便更是不同了,不若就由我来教教你,如何?” 他的声嗓内揉进些许轻柔,嘴角轻轻的上挑,模样十分的诱人,可九昀却恍然不觉,脊背骤然泛出凉意。不知怎么的,她总觉着他的笑容跟那天晚上将她逼近坑洞里的十分相似。思及此,不管美酒如何,九昀的小脑袋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怨不得她性子窝囊,只怪那天晚上凤千音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凤千音的笑意更深了,仿佛是猫看见了老鼠一般,“那你还想去江南逛青楼喝花酒吗?” ……想,非常的想……当然她只能在心里想想,作为一个无胆的凤凰,九昀十分口是心非的摇了摇小脑袋道:“我……不想……” 这落寞的神情,这哀怨的语气,组合在一起便仿佛是在说,我想的,我想的…… 见着九昀如此痛快便投了降,凤千音倒是有些意外,他可没忘了这只小凤凰死磕到底的德行,今日倒是有些可惜了。 和九昀处了这些日子,阿音美人近来挖掘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那便是看九昀吃瘪,尤其是欺负这只小凤凰的时候,真是热血沸腾,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只觉得通体舒畅,甚是快意。 言而总之,十分的恶趣味。 美人甚是愉悦的看着小凤凰沮丧着脸睁眼说瞎话的模样,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且极是真心。不过养宠物,捋顺了毛固然重要,不过偶尔还是要哄一哄的。美人懒懒地闭上眼,享受着日头伴着春风拂面,十分悠哉,“不过江南的女儿红不错,我们倒是可以去尝一尝。” 他是不让她去青楼喝花酒,可也没说不许她去江南喝女儿红啊。 哎呀呀,美酒在望,谄媚出腹,“阿音你对我真好,小凰儿最爱你了。” 说着便跳到了美人身上,搂着他香香的脖子嗅啊嗅的模样,活脱脱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狗,委实怪不得凤千音拿着调教宠物的法子对法她。 凤千音早已是习惯了这只小凤凰时不时地偷袭动作,见她又赖上来光明正大的吃豆腐了便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未将她踹了下去,只道:“你且记着今日说的话,莫到了他日便将这话忘了。” “是!”美人如此香软,怎么都抱不够哦。“阿音对我最好了。” “嗯?”凤千音扯开我的缠缠手,佯冷佯怒,“就只有这些?” 九昀再接再缠,握住美人的的手,眨巴眨巴了眼睛,深刻检讨了一下自己怎么又惹着美人了,可是思来想去,似乎没犯什么错啊,垂眸间忽然瞅见他墨绿色的眼珠子闪了闪,一寸危险的光瞬间划过,九昀立刻福至心灵,在那双眸子未彻底散发出冷光之前,说道:“小凰儿最爱阿音了……” 美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未再扯开她的手,反而是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这就走吧。” “走去哪里啊?”这思路未免也转的太快了些吧。某只凤凰在内心腹诽。 凤千音正想开口说要去江南,却在抬眸的一刹那,看到门口的那一个巍然而立的人而生生止住了声音…… 话本子上说,英雄人物的登场,都是惊世骇俗的登场,非常人之所能,比如说《西游记》中的孙大圣是从石头里蹦跶出来的,如今是西方极乐的斗战胜佛。 九昀顺着凤千音的视线回过头,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了眼前这位玄衣佩剑的俊朗男子不是平空出现的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某位天帝家的英雄,小脑袋仿佛是被门夹了一般,有些不太清醒了,有一种青天白日活见鬼的感觉。 娘诶,她竟然会在人间的地盘上看到合该待在黑曜殿里镇龙的翟萿哥哥,这人间莫不是要比他们昆仑墟还小吧,到哪里都能遇上。不过转而一想,九昀立马乐了,怎么能不乐呢,有了翟萿,她的琼浆,她的玉液就全有了。 是故,凤千音眼睁睁地看着某只小凤凰先是惊讶地合不拢嘴,然后笑得极度谄媚的朝着翟萿飞扑了过去,口中还甚是热情地喊道:“翟萿哥哥你来啦,小九好想你喔。” 九昀浑然不知身后美人燃烧的愤怒之火,依旧热情洋溢的扑过去,真准备扑进翟萿早已为她张开的怀抱,却忽然觉得跑不动了……咦,后领仿佛有一只手正拉着她,九昀傻傻地回过头,正好看见了揪着她衣领,面色不善的凤千音,很是不解的问道:“阿音,你怎么了?” 还敢问他怎么了?! 凤千音再一个使劲,将九昀拽会了怀中,只讥讽地看着翟萿,冷哂:“稀客啊,这小破山头竟将天界的翟萿太子都招来了,真是有缘法啊。不知所为何事?” ——————————————————————————————————————————————————————————————————————————————————————今天封推,心情十分的亢奋,希望各位多多支持,不要忘记收藏哦。 第四十四章 劲风卷舞最无辜 凤千音再一个使劲,将九昀拽会了怀中,只讥讽地看着翟萿,冷哂:“稀客啊,这小破山头竟将天界的翟萿太子都招来了,真是有缘法啊。不知所为何事?” 天界的太子?难道翟萿哥哥又升官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就有更多的琼浆玉液喝了?到了此时此刻,九昀还异想天开地想着她喝酒的事情,完全未注意到那个为她提供琼浆玉液的翟萿哥哥神情的转变。 墨冰似的双眸带着比平时更加冰冷的寒意,仿佛是冰河的水,沁寒沁寒的,翟萿的目光紧紧锁着被凤千音困在怀中的九昀,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沉着声音说道:“九昀,过来!” 他素来说话极有威严,肃着一张脸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拒绝,九昀自打见识了明湖里的那尾龙的下场便十分无胆地不敢拒绝翟萿,听他一声命令,便自觉地要挣脱凤千音的怀抱,要朝着他走去,可凤千音哪里能容得她此刻离他而去,事关面子问题,如何能遂了翟萿的心愿,自然是将她抱得更紧了,双目早已在空中与翟萿交锋无数。 九昀再是迟钝,亦是明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不对劲。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问道:“你们俩认识吗?” 看这情形,似乎不仅认识,且还十分的不友好啊。 凤千音冷哼一声,“天界新晋的太子殿下,岂能不识。” 九昀离开昆仑墟不久,天君便宣布了翟萿为太子,他日继任天君之位。这一次翟萿来此便是受了凤帝父亲俩所托,寻找她这个离家出走的正牌未婚妻。 自打九昀在那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之后,凤凰窝就未再安生过,尤其是她临走留下的那封信更是让凤老爹担足了心。儿子此番下去是为修行,妖魔鬼怪自然是少不得的,遇见一个是一个,伤再多,总归是多一份修行的,是故他一点都不担心。可女儿就不同了,平日里人家休息的时候她喝酒,人家练功的时候她也喝酒,整日里泡在酒缸中,除了这喝酒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以外,其他的,那是不值一提,家丑是也。因此,在重女轻男的凤老爹眼中,让她这么一个道行尚欠的下界,万一一不小心走了背运,遇上个妖魔鬼怪的,哪怕是划破了一道小口子,他这做爹的亦是心疼万分。只得托了翟萿下界来寻,务必将九昀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可凤老爹怕是做噩梦都料不到自家女儿竟是如斯运气,不遇则已,一遇便遇见了妖怪中的妖怪,货真价实的妖皇殿下,且这妖皇殿下还与她女儿的正牌未婚夫有一段不大不小的仇怨,其中的关系就好比是凤凰窝对阵狐狸洞,整一个水火不容,一见面便是要轰轰烈烈的打上一回,不重伤吐血,那是决不罢休滴。 “今日本君不想出手,你莫得寸进尺。” 翟萿身随影动,却在眨眼间于三丈开外,挪到了九昀身侧,一只手抓了她的臂腕,便要将她从凤千音怀中拉出,那凤千音岂是个木头人,怎容得他如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2 此轻易夺人,亦是紧紧扣住了九昀的另一只手,毫不相让。两人大眼瞪大眼的互相怒视着对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点都容不得旁人的存在,只恨不得在彼此身上烧出一个大洞来,只苦了九昀成了两个较劲的工具,左一只右一只的,莫不是要一齐卸了她的胳臂去? 她立时真情流露,喊道:“好痛啊!” 听着她的呼痛声,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眉,且极是默契地瞪着对方,喝道:“放手!” 九昀囧囧地看着这两个异口同声说话,语气,内容一般无二的男人,恨不得一竿子敲打敲打他们的脑袋,好叫他们一齐住手。可她一贯是个无胆匪类,哪敢对二人撒火,只得苦着脸对着两位大哥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你们真忍不住,要动手就你们动手打好了,不要拿我当夹心板啊。” 两位大哥,她不是泥人,搓揉捏扁的还可以弄回来!如果有镜子,她可以让自己的表情更可怜一点。 可惜这两位大哥都没有理会她的闲情,只目光在空气中缠绵悱恻的焦灼着,无疑是一场天雷地火的对决。九昀正觉得诡异,更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两只本是紧紧死拉着她不放的手忽然不约而同地松开了,只见一玄一白两道身影凌空跃起,侧踢横扫,竟是真正动起手来了。 劲风卷舞起雪白衣衫,凤千音一展袖,凌然大鹏之姿,是九昀从未见过的冷芒锋利,不再是弱的,需要她保护的阿音,仿佛是变了一个人,锐不可挡地与翟萿来回交手,竟未落了下风。他的周身仿佛隐隐环绕着一层火红色的光,保护着他承受着翟萿的攻击。手上亦是不闲着,与翟萿你来我打的相互较量着,一个横扫掀翻了东边的屋顶,九昀来不及心疼那些琉璃瓦转眼成了碎玻璃片,又见翟萿一个破空掌气呼啸而来,很是干净利落的轰了西边的正房,转眼她昨晚睡得十分香甜的床榻便埋在了土堆之中……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也将这座宫殿荼毒地差不多和它原来未修建时的模样差不多了,可谓是天然去雕饰,甚是自然。九昀这会子没工夫担心等那日九尾狐携着她相公回来看到这废墟一般的地方会不会想把她也活埋了陪葬,只忧愁的看着他们的动作,更是不敢错看了一处,生怕一不留神,其中一个便伤着了。 眼前忽然银光一闪,那把镇妖剑赫然在目。她虽是一向对外界的事不爱搭理,可听着二哥说翟萿事迹的时候,也听说过这镇妖剑的厉害,无坚不摧,剑下亡魂无数,且都是六界排得上号的厉害头子,而阿音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不管凤千音在九昀面前表现的如何强大,但在九昀心中,翟萿所代表的便是强者,没有人能打败他的。她听了他太多的事迹,见识了他一掌即能降服妖龙的本事,这种信念早已根深柢固。 眼见着镇妖剑一出,怎么阿音还不避开?九昀惊疑地见他仍然半空屹立,宛如未发觉已身处险境,慌乱间无暇细想,足尖一点已跃向了他。 寒芒映日,奇劲的剑风盘旋袭至,凤千音一扬手,森然冷峻的笑意在唇边绽开。他们两人早已是交战了多回,他对他的路数早已十分了解,只待着翟萿一剑刺来,他正好毁了这把镇妖剑。 寒眸骤然大睁,翟萿不敢置信地望着九昀居然挡在凤千音身前,那手剑岂不是要尽数斩在她背上——镇妖剑再一次挥出,凌空截上将剑气斩成两段,却仍是慢了一步,帛裂声过处,九昀后背血如泉涌。 “小凰儿……”决计未料到九昀竟会突然近身挡剑,妖美的脸容第一次真正完全失色,凤千音瞳孔急缩,右手疾抬,但先前所酝酿的气仍尖啸着直卷九昀。凤千音大吼一声,当场僵立。 “啊——”一道劲风从身前直冲上来,只听得前后相连两声沉闷的轻响,九昀只觉得胸口如遭千均巨石重压,几可听到肋骨断裂,背后犹自沁凉,胸口倏地一痛,尖锐的痛楚渗进心髓,九昀再无力支撑,跪坐在地,唇一动,血就止不住地自咽喉冲出—— “九昀!” 翟萿忍着内息的反噬,翟萿疾奔上前,抱起不支倒地的九昀。凤千音慢了一步,自从九昀飞身扑来便一直怔愣在那里,等到他清醒过来去抱,她已经在翟萿的怀里了。他直觉便要上去抢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小凰儿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放开她!” 翟萿抱着九昀,也不多言,右手一动,挥出道道风刃。力道之强,角度之狠辣,很是利落的与凤千音对上了,直逼的他应对不及,不能靠近九昀。 ——————————————————————————————————————————————————————————————————————————————本是每章两千多,现在要改成三千,眼瞅着要将三章合成两章,我忧愁,我心疼,呜呜呜呜~~为此不得不激起了我一颗开虐的心。当然我是很公平的,不会只虐一个的,要虐大家一起虐,虐虐更健康吗。不过再次声明,我不是后妈哦,我真的不是后妈,O(∩_∩)O 第四十五章 凤霄额显堕痕起 “放开她!” 翟萿抱着九昀,也不多言,右手一动,挥出道道风刃。力道之强,角度之狠辣,很是利落的与凤千音对上了,直逼的他应对不及,不能靠近九昀。 “咳咳……”剧痛由肺腑之间蔓延开来,即使以手掩唇,鲜血还是不断由指缝流下来,九昀第一次痛得那么生不如死,全身好象都已支离破碎,是不是快死了?可还是勉强撑着神智,因为她不要让这两个男人再打下去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了,她都是不忍心的,尽管她更不忍心自己受伤。 九昀慢慢抬头,望向抱着她的翟萿,微弱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断续道:“不要伤害阿音……” “你可知道他是谁,竟然到这时候还要拼着性命维护他?!” “……不管……他是谁,都是……我的……阿音……” 听得这句,凤千音嘴角抽动,想笑,却只发出几声嘶哑之极的低喊。抬手抚向胸口,艳红的鲜血濡湿了手掌,目光从沾满鲜血的手移向胸口那一条深深伤口,原来是他中了翟萿发出的风刃。可他不在乎,他的眼里如今只容得下一个凰九昀。 ——没想到你会替我挡住他的掌力…… 笨凤凰,傻凤凰,镇妖剑的神力岂是你能承受的,还要再受我一掌,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一想到九昀会死,强大的恐惧迅速占据了凤千音整个身心,胸口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空虚到发疯,悔恨到绝顶——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他为了报复翟萿,存心诱惑她,她依旧还是那个快快乐乐到处喝酒,喝醉了卧在树上打盹的小凰儿。如果不是他为了取信于他,在她面前装作柔弱,她亦不会害怕他受伤,拼死挡在她面前…… 眼前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双明净的、天真无邪的眸子……耳际懵懂了,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那回荡在耳边的细语:“小凰儿会保护阿音……小凰儿不想失去阿音……小凰儿最喜欢阿音……” “……翟萿……哥哥……”九昀拉住了翟萿的手,阻止着他的风刃再度发出。她费力轻喘着,望着凤千音似一道血箭喷涌的胸膛,见他一步步走过来,皱紧了眉头,“阿音……我要你好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为什么啊?……我,我没有想过……”想抬手去堵住他胸口不断喷涌的血,手腕却根本动不了,九昀放弃地轻轻垂落眼帘:“……因为小凰儿最喜欢阿音……你说过的,曼青有羽笙,我有你……你是我的……” 薄唇勾起笑容,苦涩地淌到心底:“是,我是你的……” 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一句话竟是让她承受了如此的伤害,凤千音如今才知道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情愿只在九嵬山上静静地看着她,无声悄然地凝视着她熟睡的模样,然后转身离去……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强大如他,亦是不能扭转时空,只能眼睁睁看着九昀倒在血泊里,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巨大的伤痛和疲惫却同时席卷上身,蹙着眉,闭起眼帘…… “九昀!” 千万年来,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翟萿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感觉,他的脸色雪白,心沉到了谷底,他如今亦是没有功夫在与凤千音较量,只担心着怀中的九昀。也不顾凤千音一步步的靠近,便一掌抵在九昀后心,将自身源源不断的内息输进九昀体内。 翟萿与凤千音交手无数次,实力只在伯仲之间,每次打完,饶是强悍如他们,重伤之下需得闭关修养多日,何况是九昀这副未修炼成神的身子骨,连遭他们二人痛击,只怕仙元不保,思及此,翟萿掌心愈发灼热的将自己的神力过渡到九昀身上。 凤千音站在一边,亦是不再闲着,不顾身上的伤,集结浑身之气,在掌心隔开一道血痕,口中慢慢念起了咒语:集五华九州之韵,展苍穹无机之威,引天地风云之灵…… 随着清脆的咒语声而起,一道血光从他的掌心直射而出,朝着九昀的灵台飞去,那血一触到她的肌肤,仿佛是有灵性一般,凝了上去,穿透她的眉心,陡然消失无踪,然后只见她的眉心忽然隐现出一道花纹,随着血光的不断涌入,颜色渐渐开始险些出来,竟是一朵五瓣的凤霄花。 别人不知道凤千音的原形是什么,可翟萿与他交手百来回,却是一清二楚的。谁能料到,一统妖界无敌手的妖皇会是一朵凤霄花,他一见九昀额间凤霄花的纹路,便已经明白凤千音在做什么了。饶是翟萿冷静异于常人,亦被他的用心吓了一跳,他立即撤掌,运气将凤千音的血光斩断,那一朵凤霄花因没了血光的供给顿时开始涣散,火红色的花纹慢慢地淡去,凤千音被翟萿突然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忍着内息反噬的痛苦,他正想要补救,翟萿的攻击又迎上来了,阻者他对九昀反噬。他戾意浮眸,怒得吼道:“你疯了啊,我在救她!” 翟萿却是半点都不领情,冷哼一声,怒道:“你这也叫救她才真是疯了!如果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妖,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凤千音方才用的是妖族的禁忌之术,不但要有高超的法力,更是要做好必死的准备,等于是一命换一命,若是换了旁人肯定是要赔上性命的,可他是妖皇,身上的血液是至高无上的,是故只要将自己一半的精血输进九昀身上便能将她唤醒,而九昀亦是要和他一起坠入妖界,这便是代价,因此翟萿才出手阻止了他。 他不想让九昀消失,但是绝不允许用这种方式。 凤千音嗤声讥笑:“怕不是她不能接受,是你不能接受吧,堂堂的天界太子,赫赫有名的战神,将来如何能娶一个妖凰做太子妃,这才是你的心声吧。” “是,未来的天后不能是一个妖,但是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愿意变成一个妖吗?或者如果她知道了你是妖,还会不会再接受你?你以为你将她变成了和你一样,她便真能和你在一起了?莫忘了,九昀是来自昆仑墟的,上古神诋的后代,你们俩的血液即便此时融通了,今后依旧会遭受她血统的反噬,今后的她的下场必然比今日更惨!” 没一个神族都不能承受血统的堕落,即便是成了堕神,被父神抛弃了,他的血脉中流淌的依旧是高贵的神血。因此翟萿不能让他这么做。 “不可能,此术通万物,不可能会遭到反噬的。”凤千音皱眉,拒绝相信他的危言耸听。 翟萿面色更冷,“我尽可不信,总之今日我断然是不会让你对她用这禁术的。”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火灵珠,灵珠光芒一现,笼罩在九昀的周身,仿佛是带着吸力一般,将她的身子慢慢地提上空中,九昀的四肢无力下垂,身子却逐渐往上,越靠近,灵珠的光芒便越盛,只见一道极光忽然从她的胸口绽放而出,凤千音下意识地闭上眼,避开这道强光,再睁开眼时,九昀已经不见了。 他慌张四顾,只见火灵珠落入翟萿手中,光泽圆滑的球身红光收起,只见里面隐约一道蜷曲着的身影,分明是九昀。 “你要拿她怎么办?” 翟萿将火灵珠收回怀中,却是一个字都懒得再与凤千音说,手中镇妖剑一掷,御剑上空,朝着南方而去。 凤千音立刻要追,脚下腾云未起,一直忍在胸间的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这是他方才使用禁术的代价,即便没有成功,他的妖力亦是遭到了反噬,若是强行追去,只怕一身功力便要折在此处了。 他咬咬牙,终是未再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翟萿消失在天际,还有……他的小凰儿。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3 —————————————————————————————————————————————————————————————————————————————— 渐渐开始怀疑,我这是写言情小说呢,还是玄幻小说啊~~~~好纠结啊,脑中想法无数,偏却无力抒写,委实难煞我也,我果真是一个好人,一点做好人的潜力都没有,呜呜呜呜,悲愤~~~~~~~~~~~~~~ 第四十六章 涅槃浴火求机缘 天地应蕴,五行相生,弥衍五行之珠,分别凝合着金、木、水、火、土五大自然神力。凤凰属火,正与火灵珠之属性相合,九昀身处于火灵珠之中,滋养自然之灵火,与自然之力相溶,控制仙元的涣散,但这也只是控制,而非能重新将仙元凝集,最多能保得九昀几日的性命。 翟萿明白,单凭他一己之力是救不回九昀的,唯今之计,只有带着她回昆仑墟找凤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凤帝早已在千里之外便收到了翟萿的消息,当翟萿一入了昆仑墟,凤帝便带着一众长老将他引入了一个四角临火之地,那是昆仑墟的凤凰浴火飞升之地,天火顶。依着九昀如今的道行,不再勤勤恳恳地每日起早贪黑修炼个几万年是进不了这个火坑的。但是眼下是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之事。 凤帝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后悔过,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九昀,一袭冰丝浴火蚕衣,遇火不着,是凤凰一族每一个凤凰浴火飞升时所穿之物,十分的稀罕。但是她的面容却是比这蚕衣更加的雪白如霜,整个身子都是冰的,宛若将息,凤帝脸上早已不见了过往的从容和威严,剩下的只有作为人父的恐慌与自责。这丫头从小都是他惯坏的,若是他稍微看严一些,今日亦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当听到翟萿施术的纸鸢传来的消息时,那种惊慌和恐惧凤帝这一生都无法忘却。原本可以操控天地之力的手,如今却只能颤抖着捧护着那小小的身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为今之计,只能破釜沉舟了。”凰妈妈自然亦是心疼女儿的,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也几乎失去了原本的冷静,可是现在能救九昀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高高的火堆已然架起,雄雄燃烧的火焰映得九昀面容一片红光,可这火却只是一个引子罢了,每一个凤凰的飞升都是要经历天火的焚烧,在涅槃中重生。越是强大的凤凰所引来的天火便更是厉害,凤仪当年飞升之时,全身烧的无一处完好,如同一只拔了毛的小鸡仔,且还是烤焦了的。凤帝如今思及都觉得一阵的触目惊心,想着九昀昏迷不醒,根本毫无法力抵抗,是生是死都是未知的。 可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来救她了,若非翟萿将她护在火灵珠之中,这会子她怕早已仙元散尽而死了,只能搏一搏,靠着浴火飞升,涅槃重生。 凤帝看了看眼前的火堆,然后将目光移到怀中的九昀身上,怜爱的目光在那孱弱的躯体上留恋不舍——这是他盼了几万年,宠了几万年的女儿啊…… “昀儿,你是我凤帝的女儿,是上古神诋的后裔,所以我可以相信你一定能够平安地回到阿爹身边的。是吗?”凤帝低哑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力量,那是一颗作为父亲担忧的心,凰妈妈握紧了他的手,夫妻俩的心意在一瞬间坚定了。 他们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仿佛是给了怀中的九昀最大的信任,在说完这句话后,凤帝不再犹豫,抖手,把九昀放入火焰之中,顿时那雄雄的火光吞没了九昀孱弱的身躯,苍白的面容在焰火中逐渐消失看不见。 天火顶周围,大家都屏着气等着消息,凤帝夫妇不时地抬头看着天空,唯翟萿一直望着那一堆烈火,即便看不到九昀的身影,即便明知一般的火是伤不了她的,可目光却是一刻不都敢离开。 凤凰一族是上古遗留的神族,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操控天地灵火的法力,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界诸仙们,对于他们的存在也是怀着万分的恭敬。但是所有的收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操纵天地的灵火的同时,他们也要遭受灵火的反噬,灵力越高,所要承受的灵火更是凶猛。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边只有白白的云彩和一颗红红的太阳…… 两个时辰过去了,火架子山的柴火都要又添上了一批…… 三个时辰过去了,天边半是昏暗,半是明媚,是太阳神驾着太阳神车要走了…… 四个时辰过去了,吞没九昀的火焰依然高涨,将她整个身子团团包住,几乎要融为一体,可是真正的天火却已经没有降临。失望的阴影渐渐在人们的心中扩散开去,难道无论怎么努力都要接受这种悲伤的结局吗?越来越多的苍白和伤感出现在他们的脸上,难道昆仑墟盼了万年才得来的公主就要因此而香消玉殒了吗? 不,他不甘心。这是他凤帝的女儿,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凤帝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天空,不放弃任何的希望。 “大家速速退开……”突然间,凤帝掷地有声开口吩咐,语声中有着不容错认的惊喜,“是天火来了!” 翟萿举目望去,只见远方天际一大片火红色的云团正以空前的速度向着这边驰来,这便是凤凰一族浴火飞升的代价,在天火击下的瞬间,经历着浴火涅槃的熬炼,然后回归自然的真元,真正成为一个神--这是凤凰一族最为危险的历练,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而天火对于涅槃重生的凤凰却又并非代表全然的危险,天火的力量越大,那么成为神之后所获得力量便更是强大,拥有无比操纵火的能力,且每一只凤凰的一生要经历数次这样的涅槃,这是他们获得力量的根本方式,然而天地万物是有限的,为了控制凤凰一族神力的增长,每一只凤凰的能力都是有极限的,越是强大的神力,所经历的涅槃间隔期越是长远,距凤帝上一次涅槃已经有一百万年了。 但是对于凤帝而言,只要女儿能活着便已经最大的收获了,至于这天地神力他是不指望的,依着九昀如今奄奄一息的情况,只盼着这天火越小越好,否则他的女儿就真的是要保不住了。四周风云变色,方才在空中不过是一团火色的云,转眼间,便化作了一道雄雄的烈火,从天空直冲而来,似陨石坠落,越是靠近那火芒便越盛,端是远远看着都觉得眼睛仿佛要灼烧了起来,那要承受着这天火之威的九昀,身上该有如何的疼痛啊。 只见天火直入火堆,挟着万钧之势,将包裹着九昀的火焰劈斩而开,火光映衬下,九昀的身影陡现,依旧是一袭冰丝蚕衣,双目紧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只一瞬,可翟萿还是看清了她的眉眼,然后又在眨眼间再一次被天火吞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浴火飞升了,可凤帝第一次那么担心过,看着平日里捧着手心里的心尖子受这样的折磨,心疼得不得了,一把老泪又要纵横了。可是他知道这才是刚刚的开始,第一道天火只是试探,真正凶猛的还在后面,只有熬过了这天火的淬炼,九昀才能真正涅槃重生。 凤帝所料不错,不到一刻钟的时光,昏暗的天空在一片火光中慢慢渲染成了一片红色,比太阳神的日头还要耀眼,只见一团团红云化作火光从天而降,来势比之方才更是凶猛,以九昀为中心,方圆二丈开外雄雄燃烧了起来,亏得凤帝早有提醒,大家都退开了。 昆仑墟的凤凰都是不怕火的,即便是在能把黑风老妖这等妖怪烧的灰飞烟灭的九天玄火中烧一烧,亦不过是暖风一拂,不痛不痒,可是这天火却是他们唯一的克星,是凝结了天地之力,是世上最可怕的火焰,是力量的反噬,亦是力量的馈赠,只有与他们经过真正的融合,天火的力量才能够被吸收,引为所用。简而言之,浴火飞升可不是字面上在火里面泡一回而已,是要被火狠狠地烤一遍,就跟那烤鸡似的,且都是要烤焦了的命。 ———————————————————————————————————————————————————————————————————————————————————————在此,我深深向写玄幻小说的大侠们致敬,我真的快要疯了,我连章节名都不知道该怎么起了,一堆的纠结……前天上午看到有位亲说要加更,不是不想,是真的有些来不及,不过我会开始考虑我家编辑那个不太靠谱的主意——日更6000……虽然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第四十七章 雷火相合命一线 冰丝蚕衣在火光中慢慢的消融,似一只舞跳到了酣畅处,烟火纷飞,九昀的皮肤一下子就如同着了火一般,一簇簇火焰在她身上绽放……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声音不高,且转瞬而逝,是九昀被这天火灼伤的痛呼。 从被翟萿带回来,进入天火顶,她一直都处在昏迷之中,第一道天火将她周身点燃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可是随着其他天火的降临,在人事未知的情况之下尝了一遍被火烤的滋味,整个身子都是灼伤的疼痛,痛得她开始慢慢在火焰中挣扎,可是她受了伤,难得的清醒,身子却没有任何的力量,方才的那一声痛呼,音量亦是不高,且是耗尽了她全身之力的…… 她要怎么办呢…… 九昀还来不及多想,另一道天火又至,只觉得心口间一阵灼热疼痛,如同一把尖刀刺入,她脑海再也无法思考,连皱眉的力气都失去了,再一次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九昀依稀仿佛看到了凤千音的身影,带着莫名的情绪,如果老天爷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她会……她的脑海再也无法思考,连皱眉的力气都失去了,再一次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翟萿一直在关注着九昀,方才那一声呼痛虽听得不是特别真切,可下意识还是认为那是九昀发出的,万年的冷静仿佛也在这场天火中被燃烧殆尽了,看着那一团团火焰将她渐渐吞噬,他只恨不得带她承受了去。抬头望向天际仍旧不散的红云,心里惴惴不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这红云怎么会开始变色了?” 他惊疑出声,转头询问凤帝,凤帝早已是急得满头大汗了,照着九昀两万年懈怠的修行,方才的几道天火便绰绰有余够她受了,可天上的红云依旧盘旋在那里,久久不散,隐约间在周围晕染上一层银光的痕迹,难道这是…… “不好,这是劫雷!”翟萿惊骇的呼声才脱口而出,天际的雷已然发作。 一道夹带着金色锋芒的银箭夹着火焰,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啸声中自天而降,形成无上纯净的雷火之气冲向九昀。 凤凰一族从来只历火劫,自然对劫雷不甚了解,可翟萿却是在飞身成神的时候结结实实挨了一天一夜的天打雷劈,是故对于劫雷的前兆有十分深刻的前车之鉴,在众人还犹自怀疑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提着镇妖剑便冲了上去,这大约他做的最不理智的事情了。 翟萿提气悬于半空,长剑一挥,剑势打开,硬生生地在九昀躺的上空划出一道屏障,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速度极快,可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不过是眨眼间,大家看到的就是他举剑超想天空的样子,这才明白,他是要将雷引到自己身上…… 雷火顺着镇妖剑的吸力,转向而来,除非翟萿立刻弃剑,否则他铁定不仅仅是再经历一回天打雷劈的xiao魂激情,且还要被这天火彻彻底底地烤上一回,其结果,大约便是三个字——死定了! 可是他如果松了手,这雷火定然会危及到九昀…… 如果今日躺在那里的不是他的女儿,看到这一幕,凤帝一定会说,这小子疯了,且语气大约甚是风凉,半点不带着急担忧。可是因为是自己的女儿,他的心里便多了欣慰,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未来女婿真的成了一个短命鬼,未嫁先寡这名声亦是不大好听的。 凤帝在千钧一发之际,化作凤凰的原形,只听天空一声鸣叫,上古第一凤又再一次挥发了QIN兽的本事,竟是张口含住了镇妖剑,雄雄的天火就这样被他吞进了口中,而那道雷亦是毫不客气地劈在了翟萿身上,一雷一火顿时将这两个王者级别的大神给轰到了——翟萿面色全黑,发烧卷曲,隐隐还有烧焦的味道,果真是应了那句外焦里嫩。而凤帝亦是好不多少,一张嘴肿的跟馒头一般高,谁让他吞火呢,这天火可不是好惹的,估计他里面差不多都要被烧熟了。 两人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了身旁一阵的惊呼声,“小心。。。。。。” 人群突然一阵翻腾,尖锐的呼喊声在轰轰的雷声中依旧刺耳。奔腾的雷火在短暂的停止之后,再次于天际之间咆哮着,整个天空猛然整个转为森然的殷红,一道赤红色的光箭化为一线夺命锐芒,紧随着九昀而来……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4 br/>   九昀周围的火焰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不但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燃烧的更加激烈了,火焰烧得有一丈多高,不断地抨击着方才翟萿划出的屏障,渴望着与雷火的交汇。他们彼此不断吸引着,只听得“嘣”的一声,雷火冲破最后的屏障,那赤红色的光剑毫无阻碍地瞬间没入了火堆之中,然后随着一声刺啦的回响,火焰窜的更高,仿佛是要直冲云霄。以九昀为中心,天火顶雄雄燃起了一道火柱,如一条长长的瀑布,任谁都无法靠近…… “昀儿……”难道,终究没有保住吗? 凤帝颤抖着双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天火焚烧之后的一片狼藉,四角柱台全被毁了,九昀躺的浴火石亦被雷火劈成了无数块不中用的破石头,那件冰丝蚕衣在火中早已化作了烟尘消失无踪,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已经消失了,成了一片的焦土,昆仑墟的天火顶从未遭受过如此的冲击,只觉得一片的齿冷,心跳都停止了,这一刻,他只是一个父亲,爱女儿逾过生命的父亲,他绝不相信他的女儿会就此魂飞魄散。 凤帝不死心地在这一片废墟中寻找,其他人亦是跟着加入。翟萿撑着站起来,握着镇妖剑的手还在不断颤抖,只凭着一股子信念和意志支撑着——九昀是他认定的妻子,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连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她这般拼命,神仙无情,可他偏偏一再为了她动了情绪,初初只觉得这丫头很可爱,古灵精怪的,逗着甚是有趣,明明被妖龙吓得那么害怕,还要大着胆子亲近他,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扑过来亲他的样子,甜美娇憨,虽然只是为了瑶池里的琼浆玉酿而已…… 就在翟萿思绪翻飞的时候,突然发现脚下有动静!他忙后退了一步,就见脚下的浮土轻轻地被拨动着,动作极慢,一个拨动之后还要等好半晌才感觉到她的下一个动作,翟萿双目炯炯的盯着,眼中带着期盼,然后……地下忽然不动了,怎么等都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 翟萿一惊,然后想也不想地就蹲了下去,直接开始扒土。模样十分的幼稚可笑,若是被天帝看到他家的冰脸崽子打小连个泥人都没捏过,如今这一把年纪还在那里扒土,且一身雷劈过后的焦黑狼狈样,定然是要眼珠子都瞪出来的,口中约莫还得甚感叹的来一句:天地浩劫不远了…… 翟萿哪里晓得自己的狼狈样,只一心在焦土中扒拉着,十指漆黑地在土中翻找,忽然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个不明物体在土中抖动着,模样近似一只爪子。他再接再厉,继续挖掘,终于看到了一条脆弱无骨的小翅膀,紧接着是一个无力垂落的脑袋。 他很仔细辩认了一下,才确定那是只没毛的小鸟! 止不住的笑声从翟萿的唇边溢出,千万年来他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虽然他没见过九昀雏鸟时是什么样子,可是从那熟悉的气息里也能认出眼前这只可怜兮兮的小鸟,便是九昀了。 蹲了下来,小心地拨开浮土,将某只小鸟捧在手心里,微笑着对上了她紧闭的双眸,说道:“欢迎回来,我的昀儿。” 在这一刻,翟萿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本想扯出一个女娲大神的,望天,那大约是十分折腾我的小脑袋的,是故,我还是放弃吧…… 哀怨的说一句,乃们看霸王文很开心吗?为嘛不留言,为嘛啊,为嘛~~~~呜呜呜呜~~~~太让人心寒了…… 第四十八章 被女婿吓怕的岳父 凤凰浴火飞升之后,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恢复,才能变回人形。九昀这一回非但受了天火焚身之苦,更是糟了雷劫,自从土中挖出来之后,便十分的虚弱,再一次深深陷入了昏迷,不过凤帝却是稍稍地放下了心。 经历这一场劫数,她已经获得重生了,如今只是受创太深,需要休养罢了。唯一因祸得福的是九昀也借此机会终于在两万岁的低龄成功地成为一个神,端看劈下来的天火,她所承载的能量看似并不比凤仪低,莫不是他真小看了自家女儿的潜力?不过,最让凤帝觉得神奇的是,作为一只再正宗不过的凤凰,凤凰窝里最是原汁原味的出品,小九不招天火待见那是正常的,是每一只凤凰都不能逃脱的命运,可是她好端端的,平日里除了爱喝酒之外,也未做了啥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咋就能将天雷都招来了,好家伙,方才那个架势,旁边的人看着都打哆嗦,一片阴云密布之中,那雷光红碜碜的,若非是翟小四机灵,立刻不要命冲了上去,再带着他这个做爹的无私奉献,真要是结结实实挨了那两道雷,他家小九指不定如今在哪里呢。 是故,凤老爹十分地疑惑,便寻了翟萿来问。没错,别怀疑,这位天帝家的小四,天界正炙手可热的太子殿下正待在昆仑墟养伤,且是凤帝大人亲自留下的。无他,谁让这小子是女儿的救命恩人的,刚为了女儿遭了雷劈,身上还带着伤,他总是不能一脚将他踢出昆仑墟的,传出去,怕是要被仙友笑话了。是故翟萿留在了昆仑墟,不过住的地方正好是与九昀修养之地南辕北辙,想见上一面基本是不大可能的。 凤老爹今日刚看完了女儿,再一次深深缅怀了女儿当初一生下来时,天真可爱的雏鸟姿态,便晃悠着到了翟萿住的客房,一进院子正看到翟萿在挥着他那把镇妖剑,长剑一挥,那气势,正是万夫莫敌啊,只劈地他身前的老树掉了一地的叶子,果真是天界的战神啊,怨不得打了那么多场架,回回都是别人死伤惨重,就他这小子还活的风生水起,不止登上太子之位,还惦记着他的小九。思及此,某只恋女狂的目光不由变得十分幽怨了,瞪着翟萿的目光跟看偷了他宝贝似的,只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可目光往下一滑,那把雷火都劈不歪的镇妖剑在日光下闪闪亮亮的,凤老爹就开始埋怨太阳神这日头铺的中看不中用,怎么大中午的,他忽然就觉得冷了呢。 许是凤老爹的目光实在是太动人了,虽一直闷不吭声杵在那里,可翟萿还真不能当做没瞅见他,因此放下剑,主动与未来岳父打招呼。两人微微寒暄了两句,皆是很有家教的未失了礼数,凤老爹难得控制住了脾气,不枉自家娘子在出门前一番教导。 一番废话之后,两人便进入了正题,凤老爹一手抚额,佯装困惑的坐了下来,“依着我们昆仑墟的习俗,只有浴火飞升之说,这劫雷是半点都沾不上边的,我家小九这一次好端端的怎么就招了天雷?莫不是因为许给了你们天帝家就得遭一回这样的无妄之灾?” (作者言:老凤啊,你确定你不是在栽赃嫁祸吗?这不等于明摆着说,嫁给翟萿就跟造了孽似的,可怜要遭一回天打雷劈嘛!) 翟萿眼角一抽,甚是无辜的遭了未来岳父近似诽谤的提问,不过他心里对这个问题早已有了谱,自然是不能让自己白白得了这污名。 “对于这个问题,我亦是觉着好生奇怪,这几日借着养伤的机会,前后认真思索了一番,大约明白了几分。”他在心中斟酌了两下,才开口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雷应该与凤千音脱不了关系……” 他话还未说完,凤老爹就耐不住咋呼了,“你刚才说谁?哪个凤千音?” 翟萿在凤老爹惊诧的目光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实话,他比谁都不愿意承认九昀认识的凤千音就是那只四处祸害三界的妖。 可这天上地下能有多少个凤千音敢跟神界的战神打架斗殴,凤老爹分明是不愿意相信自家女儿运气竟能背到这地步,不出昆仑墟则已,一出昆仑墟就闹出一不同凡响——第一回,她出了昆仑墟,跟着他上了天庭,大庭广众之下就与翟小四看对了眼,至今思及,他的心都在滴着血。伤口还未好利索,她又玩离家出走,跑去千里寻哥,更是能耐了,一不小心,就遇上了一妖怪头子,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不声不响统一了妖界,三五不时就四处挑衅,连天帝都拿他没办法,自家女儿倒是好本事,竟能与他扯上关系。凤帝开始考虑,要不要等着七七四九天之后,将女儿干脆关在昆仑墟里好了,成日里拿着美酒供着她,应该是跑不掉的。 “你继续说,小九这次遭雷劈怎么就和他有关了?”不会是这丫头听了那妖怪头子的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飞身的时候顺便遭了报应吧? “这也怪我,九昀之前正好遇到我与凤千音两人比试,一不小心搅和了进来,受了重伤,眼看着生命垂危,我与凤千音两人都是担心着急,便将自己的神力过渡到她身上,而凤千音更是用了禁术,企图用自己的血来救她,法术施了一半,我看出了不对劲就立刻阻止了才未成功,可那些进入到九昀身体中的妖血却还有一些残存的痕迹来不及清除,大约便是因为这个缘故,九昀这才遭了劫雷。” 他只讲了一个大概,拣着重点与凤帝听,好赖都是有凤千音做垫背的,中间将九昀自己扑上来救凤千音的事省下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这事,即便这个旁人是九昀的亲爹。 翟萿这张大冰脸冷是冷了些,可说话的时候,却是显得十分的靠谱,让人无由的就是相信他的话,凤帝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已经信了九分,唯一好奇的是,他家女儿什么时候有如此大的面子,竟能让那个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妖皇以禁术相救,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妖血,这代价也忒高了些,真是让人无福消受啊。不过看了一眼对面那把镇妖剑,他还是很明智地将这个疑问留在肚子里了,晚上回去捂着被子与自家娘子再好生叨叨——恐怕肚量再大的男人都应该不喜欢被问,为什么别的男人会拼死救自己未来的老婆。 除此,凤老爹这会子也禁不住寻思着这翟小四还真是一块当天帝的料子,脑子利索,怨不得他不过是上九霄宝殿与天帝一说,人家立马就封了他做太子,敢情是早已筹谋了许久,正好借了他这个东风。凤老爹一想到自己白白成了人家的垫脚石,不等他来偷就把女儿白白送了人家,内心对着天帝一家就更是愤懑了。 不过他未来女婿可听不到他的心声,翟萿哪里知道自己这一番欲求表现的话不但不得求不得未来岳父的欣赏,反而那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一星子待见岌岌可危了。凤帝沉吟了一下,半晌,才开口道:“你真的确定小九不是因为要嫁你的缘故才遭了雷劈吗?” 他的神情十分的认真,半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且目光中冉冉升起一股盼望之情,哪怕翟萿有一份的犹豫,他都能揣着这个借口,理直气壮地跑到九霄云殿去找天帝老儿退婚! 翟萿的大冰脸一瞬的僵硬,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对着未来岳父挤出一朵堪称是笑的纹路,点了点头,说,“我~很~确~定!” 凤老爹被翟萿脸上忽然出现的那一个笑弧吓了一跳,再一次深深怨怼太阳神太不靠谱,铺个日头都是缺斤少两的,跟寒冬腊月似的,冷的他鸡皮疙瘩直起。可为了昆仑墟的自尊,凤帝还死要面子的强撑着,在未来女婿强大的气势面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很好,很好!” 然后,落荒而逃了…… ——————————————————————————————————————————————————————————————————————————————感觉这一章有些累赘了,可是很真诚的说,我真滴,真滴,舍不得删~~~无良的我,在某个遥远的角落里奸笑中,嘿嘿~~~~~~~~~~~~ 第四十九章 岁月是一把生锈的梭 从前,九昀觉着岁月是一把梭子,且是有法力的,不须腾云驾雾都飞得贼快贼快的,在她醉生梦死的两万年间经常不知今夕是何夕,忽然有一天就被阿爹告知,小九啊,你今年两万岁了。她还未从童年醒过味来,便已经被迫进入了少年,这感觉特别的伤感,为此还趴在院子前的梧桐树上狠狠地悲催了一把,顺便喝了一天的一品红,那个酒烈的,她又醉了三天。可九昀现在觉着,那把梭子大约是生锈了,让日子过得这般慢,她恍然间想起了一个词,叫做度日如年,大抵就是她如今的情景。 自打九昀在无意识的情况之下,被老爹送过去浴火飞升,惨叫了两声之后便人事两不知了,是故初初醒过,看到自己成了一只没毛的小鸟,内心便已经哀怨得无以复加了,尤其听到阿娘说将自己从土堆中挖出来的是翟萿,那颗哀怨的心就成了此恨绵绵无绝期了,贼老天,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对待我! 她的形象啊,一夜间成了冥河里的落花,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5 ,自己不过是挨了凤千音一掌,受了镇妖剑的剑气,怎么就会伤的那么严重呢?到底是她太经不起折腾,还是镇妖剑的剑气太厉害?可是那一瞬间,她分明感受到最痛的是阿音打在她胸口的那一掌,仿佛脏腑之间都要被他震碎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她肯见翟萿一面,一切其实都可以解释的,可是她自打醒来之后便一直在回避翟萿,再加上凤老爹有心的阻挠,是故这七七四九天里翟萿愣是见不着九昀一面。其实他的伤早已好,天界战神的自我修复能力是不能被小觑的,遭雷劈又不是第一回,治起来更是有经验了。端看那日他在院子里将镇妖剑挥得虎虎生风,便知道这小子的伤已经差不多好利索了,放出去斩妖除魔完全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却是窝在他的昆仑墟里不走,这司马昭之心,凤帝即便眼瞎了都能看出来他是为了他家的小九。他那日完全有理由将这小子赶走,可是……可是看着这小子好歹是女儿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他还是忍下了。 凤老爹是死都不会承认那天他是被翟萿吓跑了才没有说的…… 虽然天帝已经放话了,他女儿早晚是得做了翟小四媳妇的,可凤老爹那一颗爱女的心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因此天天借口九昀重伤阻着翟萿探视,正合了九昀的心意,作为一只高贵的凤凰,正常之下都是不愿意让人看到没毛的样子,尤其这别人处起来还是那么的尴尬。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些事该来的还是要来,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到了,九昀熬了那么久,那颗心是既激动又惆怅,激动于终于可以有人样了,却更是惆怅于阿娘说的拜师。 别以为九昀熬过了天火飞身成了神就万事大吉了,以着她那连凤帝都觉着有些伤颜面的修为,受一团天火已经是够她受了的,何况是带着劫雷的天火,别说外焦了,里面更焦,五脏六腑都受了创,这七七四十九天不过是治标,可内在却是虚的,治起来要耗费不少的时日。 是故,凰妈妈想尽了法子,终于为女儿找到一条出路,那就是送到海内的东皇殿,那是四海八荒中混沌之力的所在,东皇之主泰帝更是这天上地下的第一人,连凤帝都是要对他礼让三分的,且打心眼里觉得服气,硬生生将神界统治者的位子送给了如今的天帝少昊,退隐三界,不但得了好名声,且扔了一堆苦差事给天帝,想必日子定然是过得很是舒畅。凤帝每每被昆仑墟的一堆事物逼得想喷火的时候,就十分的羡慕泰帝的明智,幻想着自家几个崽中谁能替了他的位子做冤大头。 这样一位传说中的大神,做九昀的师父,那绝对是她高攀了。初初凤老爹找上东皇殿提起的时候,泰帝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清冷,言辞还是那么的优雅,然后十分有礼貌的……婉拒了他。凤老爹那个郁闷呦,喉间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这才说了一句就吃了闭门羹。几百万年前就知道这是个心性冷淡的主,除了攸关三界安危的重大事件,坚决不理外界之事。可谁让人家厉害呢,连天帝老儿见到他都得矮三分,因此凤老爹为了女儿再一次放下了颜面,很是厚脸皮的缠着泰帝说叨了一天一夜,泰帝老神在在的听着,神游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只在凤老爹提到九昀遭了雷火之后才微乎极微的眉头一动。亏得凤老爹一直怀疑他睡着了,死盯着他的脸不放这才抓住了他的动作,心里立时觉得有谱,继续推销着自家女儿的好养活,基本上是睁眼说瞎话说了一通,且保证她在东皇殿待不了许久,只要泰帝能稍稍拨出个几万年来偶尔教导一番那丫头,她就会自行离开,过门给天帝家的小四了。 一番折腾之下,泰帝才勉勉强强答应了,真的,这天上地下能经得起凤老爹这般唠叨的没几个。 于是凤老爹乐呵呵的腾着云回凤凰窝找自家娘子讨赏去了,凰妈妈一高兴就立时与九昀说了,却不料,这好不容易说服了那个要做师父的,这做徒弟的反倒不答应了。凰妈妈就疑惑了,为啥不答应呢?有三界第一神做师父,绝对是晒得出手,且倍有面儿。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若非凤老爹豁出老脸死磕着,肯定拿不下来。 九昀支吾了半天说不出答案来,心里捣鼓着之前在昆仑墟由阿娘训着的时候已经是起早贪黑了,这可是亲娘诶,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东皇殿,指不定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呢。更重要的是,九昀还想去寻凤千音来着,也不知她的阿音如今怎么着了。 凤老爹见女儿不语,便自作多情的以为女儿是舍不得离开凤凰窝了,也不想想之前是谁半夜里离家出走的。倒是凰妈妈靠谱些,想着女儿大约是舍不得离开情郎了,倒是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这郎却是不大一样,她以为女儿心里是惦记着翟萿。之前一听是翟萿发现她的脸色就哀怨,死活不肯再见翟萿,这样的心情她理解,做女子的,在心上人面前,总是希望保持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显出原形也就罢了,更糟的是居然还没毛了,委实悲催了些。作为一个过来人,凰妈妈还是十分理解的,便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着自家相公的幼稚行为了。不过为了女儿将来好,短暂的离别是必然的。 “小九啊,你现在的修为还太浅,不足以承受天火所赐予你的力量,你必须要修炼才能够将这些力量化为所用。你想想,若是你的功力大增,就可以不怕你五哥了,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抢你三哥的酒喝,遇着了七哥和你打对台还可以亲手教训他,这感觉不错吧?” 这是赤果果的利诱啊,且条条对九昀都是十分的有诱惑力。为了让女儿努力修行,凰妈妈不惜将自己的几个崽都搭上,这可真是亲娘啊。 九昀望天,沉醉在阿娘所制造的幻想中,那可是她做梦的时候才能有的好事啊,内心的坚定立时被挖出了一个小窟窿。可是有句话她听过,要收获,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是故她权衡了再三,又犹豫了。 凰妈妈眼睛贼亮,看女儿一咬指头就知道这丫头动心了,如今不过是再添一把柴火罢了,自然是继续再接再厉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情哥哥,可你若不将修为提升上去如何配得上你的翟萿哥哥,将来做了天后岂不是要招人笑话了?” 九昀初初被阿娘说中了心事,正要低头稍稍表现一下难得的害羞,就忽然听到了翟萿的名字,还天后嘞?她可从来没想过一脸褶子。(如果大家没忘记的话,九昀阿娘曾很是毒辣的说过,瑶池那地方啥时候能打酒了,估摸着天后脸上的褶子都能平了) 九昀立时反驳,“关翟萿哥哥什么事啊?” ——————————————————————————————————————————————————————————————————————————————我也不明白自己在瞎唠叨什么,让仙侠这个大坑把我活埋了吧,呜呜呜呜…… 最后一天封推,我要收藏啦,我要留言了,都是看霸王文的,太不够意思了…… 第五十章 酒后最是祸患多 凰妈妈被自家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合该是羞羞答答的女孩模样,咋就一惊一乍了呢,到底是世风日下,还是她女儿特立独行啊。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心里喜欢翟萿这事,自己都承认了,这会子何必与阿娘打马虎眼。总归是未来的相公,现在喜欢亦是圆满得很。” 呸呸呸,谁要嫁翟萿了?!九昀被她娘的自言自语吓得亦是不轻,她刚挨了雷火还没好全,又被阿娘雷的一阵头晕目眩。 “阿娘,你别开……开玩笑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 口胡,纯属扯淡! “你真的不喜欢翟萿,真的不喜欢??!!”莫恋女狂激动了,疯癫了,直觉得人生再也没有比此刻光明啊,怕是做着梦也会笑着留哈喇子。 九昀被凤老爹摇得一阵天旋地转,奈何身上没法力,不能一脚将他踹开。 见九昀点头,凰妈妈的心情却是鸡冻了,她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了,觉着一觉醒来,这世界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 “小九啊,你别吓阿娘,那日你从东华洞回来,我问你是否欢喜翟萿,还再三确认了一遍,你可是都是笑着说欢喜的,意志坚定地让你阿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九昀也觉得一道雷火下来,她的阿娘也被劈的有些不清醒了。老天作证,那天她说的是那琼浆玉液,可不是那送她琼浆玉液的人。在她的心里,翟萿的定位一直是哥哥,近似于凤三,又比凤三大方,当然也更加可怕的哥哥,这个哥哥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给她提供xiao魂的美酒,且是源源不断,无限量供应。但是,瑶池虽可贵,妖龙更可怕,她才不会傻到为了琼浆玉液连自个的小命都搭上。 “阿娘,你和阿爹莫不是做了些不该做的吧?”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九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立刻蔫了的阿爹,九昀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到她曾经很靠谱的娘亲。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其实翟萿不错的,端看他为你挨雷劈就足见是个不错的。”凰妈妈在为翟萿说好话。 坦白说,天帝家的几个崽,她稍稍看得顺眼的也就这翟小四——性格是冷淡了些,可也不会招蜂引蝶啊,人家大姑娘一看到他那张大冰脸就要打退堂鼓了。一身的修为厉害得很,谁敢欺负他老婆,定然是死路一条的。 “总归是要嫁的,怎么着咱也挑个好的,信阿娘的,总是没错的。” ……是好的,都要嫁?可阿爹除了这凤帝的身份以外,她完全看不出好的,阿娘怎么就嫁了呢? 这话九昀怕阿娘听见了恼羞成怒修理她便很是明智的埋在了心里,不过有些还是话还是要问的。 “什么叫总归是嫁?” “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凰妈妈头更疼了,忽然很想将自家男人拖出去暴打一回。可犯了错误总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是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之心,某娘子很没有夫妻爱的将自家相公推了出去——作为凤凰窝里名义上的老大,肇事的第一元凶,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担此重任呢。于是凰妈妈笑得十分和蔼可亲得对女儿说道:“这个问题就由你阿爹解释吧,娘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很是坚定的松开了自家男人握着她的手,一步步看似平稳但非常迅速的退离了现场。 老凤啊,祝你好运。今晚你若还有闷在被子里哭的闲情雅致,我一定不揣你下床。 凤老爹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娘子没人性的将他抛弃了,内心十分憋屈,也不想想他娘子作为一个凰,俗称的鸟类,何须人性。一回头看到女儿笑得十分不善的脸,便更加悲催了。 “小九啊,阿爹身子也有些不大舒服……” 凤老爹也想尾随其后开溜,左脚刚跨出一步,他女儿的河东狮吼就来了,“你敢!”深得他家娘子的真传,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凤老爹右脚生生僵在那里,愣是未落到地上,一回头看到女儿如狼似虎般瞪着他的目光,爪子一缩,甚是没有骨气的坐了回去。 “阿爹,说吧,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九昀忍着一腔的怒火,面上已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光景,若是她阿爹不好好招供的话,想必十分愿意做一个十分“孝顺”的女儿,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可凤老爹怕的就是他招供之后,女儿一不小心就大义灭了他这个亲爹。 “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瞒你的……这事情都过了几百万年了,都要忘了……”他是真的天天做着梦希望把这茬忘了,可每回做的都是噩梦,一梦梦到拂晓泪沾巾。 “要忘了?那意思就是现在还没忘喽,那你最后趁现在给我说明白!”爪子拍案,吧嗒一声,九昀脸上的神色有些僵,强忍着手掌心传来的疼痛,继续威逼她老爹。 凤老爹畏缩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半分不见昆仑墟凤帝的派头,听说过妻管严的,还真未见过女管严的,民风真是殊异得很。 “那啥,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与天帝称兄道弟那会,他拉我去瑶池喝酒,两人酒喝高了,然后……然后……” 九昀看着她老爹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脑子里又想歪了,语出惊凤道:“然后……莫不是你阿爹你酒后一不小心将天帝乱了吧?” 咯噔一声,凤老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胡说什么,你爹我可是清白的。”说吧,还左右张望了一番,生怕自家娘子躲在一旁偷听,误会了,今晚自己可就要遭殃了。 九昀点点头,也对,若是阿爹乱了天帝,那传说中记账和记仇一样厉害的天后岂能饶得过他。“既然你是清白的,那你的然后是什么啊?”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6 面对九昀的穷追猛打,凤老爹除了招供似乎已经别无出路。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好奇心了,莫不是雷给劈坏了吧? “然后,我就一不小心……答应了他一件事,这原是醉话,就天帝最是阴险,让太白金星记下了,白纸黑字阿爹赖不掉啊。!”凤老爹忿忿然的说,就没见过比那小子更阴险的,连兄弟都阴,委实混帐到底! “你答应了什么?”某只凰语气不善,她已经完全预料到这事大约是与自己脱不开关系的。 “就是答应了……答应了,将来若是生了女儿便给他儿子做媳妇。”最后的一句,凤老爹飞快地说完,也不管女儿脸上是何神情便立刻闭上了眼睛,畏缩在那里,那一副无胆匪类的神情果真是九昀的亲爹啊。 可九昀现在看着她这个亲爹却是恨不得将他绑了送到天帝的床上去,还不如让他们酒后乱性呢。竟敢喝醉了拿她做交情,即便那时候她没生出来,也是死罪一条。 等等,她记得天帝一堆的儿子,为什么那么多崽子她就非得选翟萿呢? 九昀很不客气地踹了他爹一脚,道:“说,你还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就要嫁翟萿?” 那一脚踹得极是无情,正好蹬在凤老爹的腿肚子上,疼得凤老爹整张脸都挤在了一块,可他女儿的心如今是铁打的,莫说是同情和内疚了,见他迟迟不答,另一只脚还正蠢蠢欲动呢。凤老爹只得忍着一泡心酸的泪道:“天帝说了将来娶我女儿的只会是他的继承人,自那一回天后寿宴之后,我与你阿娘以为你是与那翟小四看对了眼,于是便上了九霄云殿与天帝商量了一番,正着了那老小子的道,名正言顺的封了翟萿做太子,因此你要嫁的人自然就是他了。” 九昀这会子终于明白,自打天后寿宴之后,为什么天帝家的那几崽忽然变得跟火山孝子似的,争相给她送宝贝,敢情是为了娶她就可以做太子爷啊,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响亮。九昀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被那一池子的琼浆玉液害成了这样,那醇香甘美的感觉再回忆起来便十分不是滋味了。 这样的心情就好比自己喜滋滋的在三哥的酒窖里发现了一坛子被他私藏的好料,满心欢喜的敞开喉咙就喝,可那酒还没咽下去就一口喷了出来——原来这是醋啊。 +++++++++++++++++++++++++++++++++++++++++++++++++++++++++++++++++++++++++++++++++++++++++++++++++++++++++++++++++++++++++++++++++++++++++++++++++++++++++++++++++++没有封推我也日更3000,我够乖吧,O(∩_∩)O 第五十一章 当情夫遇见未婚夫 九昀此刻内心的纠结凤老爹是不懂的,被女儿一脚踢出了大门,心中还在寻思着他家小九脾气咋的忽然和缓了,竟没好好收拾他一顿。 (作者言:老凤啊,你是被人收拾上瘾了是不,之前还怕女儿大义灭亲,这会子居然还盼着她来收拾你……) 凤老爹摇头晃脑的回了自己的小院,一进院子便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凰妈妈揪到了房里,果真是有人来收拾他了。至于为了什么,那就是人家夫妻两人的闺房事件了…… 而而九昀这边却是更加不愿意出房门了,即便恢复了人形,在区区两万岁的低龄有了神的资格,亦是没有心情出门得瑟的。 自打知道了自己和翟萿有一场莫名其妙的婚事之后,再是没心没肺如九昀亦觉得与翟萿十分的尴尬。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当着他的面舍身救别的男人,而这别的男人恰恰是她心中真正欢喜的,那壮烈英勇的伟大情怀一下子便成了当着未婚夫的面红杏出墙,岂是能以尴尬二字形容。 面对翟萿,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但是很真心的说,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首先她年纪小小还未想过嫁人这茬,此事于她忒遥远了些,九昀一直坚持着自己阳光少女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年龄。其次,她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相公看到她变成一只没毛凤凰的样子——可惜翟萿看到了,将她从焦土中扒出来的倒霉救命恩人。再次,这个未婚夫委实不好惹了,尽管他能为自己挨天雷,可是保不齐哪日惹毛了他,到时候劈她的人也是他。最后九昀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喜欢阿音啊,喜欢到明知道危险还要冲上去救他的地步,这样的心情她是第一次,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她想这便是三哥口中所说的情吧…… “阿音,你现在在哪里呢?” 更深露重,九昀趴在梧桐树上喃喃自语,心里寻思着那死没良心的,不知道有没有想自己,或者有没有被翟萿伤着了,她依稀记得他胸口受过伤,那红艳艳的血色在白色的衣衫上仿佛是一朵牡丹花瑰丽绽放,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定然是极疼的……要不,再离家出走去找他? 如今的九昀,大晚上的精神头倍高,比白日里还旺盛,从前这时候她要不是在和酒友喝酒,就是去梦里会周公了,可最近却是因着失眠了,几万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终于发生到她身上了。为此,九昀很感慨,人生嘛,总是要经历一遭才圆满的,是故毫无半分怨怼与惆怅,坦然的很。可这一天八个时辰都是不清醒的凤凰怎么会那么坦然呢,究其原因不过是她白日里为了避翟萿躲在屋子里装睡,装着装着就睡着了,正好给了她昼伏夜出的灵感,大有向猫头鹰靠拢的趋势。 可这离家出走是个技术活,自从九昀上演过一回之后,凤老爹就对门禁防卫大大加强了,连只苍蝇想去昆仑墟都能被抓住。九昀之前还有掬艳带着绕开看门的,可是如今那重色轻友的只顾着将凤仪哥哥“改邪归正”,哪里舍得回来助她。再说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寻那死没良心的家伙,身上的迷榖枝早在浴火飞升的时候作了柴火,甚是热烈地加入到燃烧她的行列之中,带着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伟大精神,最后连一星点焦土灰都不剩。 于是九昀有些发愁了,她不想去什么劳子东皇殿,那地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更不想嫁给翟萿去陪那只妖龙在黑曜殿里赏明湖,她只想继续开开心心的和凤千音在一起,他带着她四处找酒喝,醉了酒赖在他的身上睡。 他们都说好了要去江南喝女儿红,虽然他还是不许她去青楼喝花酒,但是九昀早已盘算好了,趁着阿音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过去偷一坛子花酒来尝尝。若是尝着味道好,便努力诱着他喝,两人一起喜欢上,他便再不拦她了。 (作者言:小九啊,若是你家的阿音哥哥真的当着面喝了花酒,我怕你来不及欢喜就要悲愤了,怒得一把火顺便烧了人家青楼就是大大的造孽了。) 幻想总是美好的,九昀真自开心的沉醉在和阿音一起喝花酒的想象中,嘴角的哈喇子眼瞅着就要掉下来了,忽然眼角瞥到远处一个身影惊鸿而过。不要怀疑一只未来猫头鹰的夜视能力,九昀的这一双眼睛是红色的,在夜色中都能闪闪发亮,一般只要她不是醉花了眼都是能看得见的,乍看之下,那道身影竟是恁的熟悉,依稀是她近日朝思暮想的冤家对头的风采。 思及此,九昀立时凰躯一震,跟打了鸡血似的,两眼的红光更甚,手背一挥,就将嘴角的哈喇子抹去,正要登高朝着凤千音挥手打招呼,来一场蓦然回首,那人只在灯火阑珊处的消魂邂逅,满脸的欣喜在开口地那一刹那瞬间化作了僵硬…… 娘啊,阿音身后跟着的那位是谁啊? 九昀趴在树丛间,梧桐繁密的叶子将她遮的干干净净,即便是光着身子人家也只当她是原始部落来的,穿着十分大自然。她瞬间藏好了身子,扒拉了一两片小树叶,觑了一个缝,果真看到她那不靠谱的未婚夫,翟萿大哥是也,正提着那把威风凛凛的镇妖剑而来,月光淋漓,映在他的面容之上更见肃寒,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冰彻,某只无胆的小凤凰立时小身板一抖,冲脑的鸡血顷刻消了,缩回了树叶丛中去。 阿音啊,莫怪我,谁让翟小四太可怕呢。 “凤千音,站住!” 战神的气势,太子的威势,翟小四如今都有了,平地一声吼,惊地九昀大气都不敢出,只拍了拍小身板等着接下来的情势。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再扑上去当挡箭牌了,往事不堪回首的痛啊。可她家的阿音又是怎地一光景。 妖皇殿下倒是潇洒得很,广袖一回,端地风流倜傥,一枝梨花压海棠,只笑吟吟道:“我道是谁半夜里拦我,原来是你。怎么,不过是两个月的时日,太子殿下莫不是在惦记我了?” 凤千音话说的暧昧,不知道两人底细的还以为是昆仑墟里又多了一双断袖在此月下相会呢。九昀蹲在树上,险些未摔下来了,实感叹她家的阿音好胆色,连翟萿都敢tiao戏。 可显然在翟萿耳中这不是tiao戏,而是十足的挑衅,凤千音每次和他动手前,总是这副调调,他听得耳朵都要发霉了。 “这里是昆仑墟,今日我不想在此和你相争,你只速速离去,我便不与你计较。” “哟,难得了,认识了几万年还未见着你今日说不打的模样。”凤千音只冷笑,哼了一声道:“你今日若是能让我带着九昀离去,我自不与你相争。咱俩也图个相安无事。” 好帅啊,原来她的阿音还是有些良心的,竟然能为了她和翟萿相争。某只凤凰的鸡血又开始回升了,且两眼冒着的都是爱心。 “做梦!”翟萿声音越发冻人,“别以为我不知你安的是何心思,只是我不想令九昀伤心才未将你的事说出,你切莫欺人太甚!” “我欺你又如何?真是难得啊,冷漠如你也有动气的时候,真是对那丫头动了心思不成。”翟萿脸色越差,凤千音的笑容便更加的深邃,“你大可以去告诉九昀,她心心念念喜欢的,拼死都要救的阿音就是闻名三界六道的妖皇,你看她信是不信?!” 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身前的枝叶,九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那一抹甜美凝在那里,顿时成了惊愕。她的目光紧紧的望着那个曾经看过千百次的背影,一瞬间开始觉得陌生了,心里喃喃的念着,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脑海中禁不住想起的是那一日袭在她胸口的那股子力量,痛得连心似乎都要跟着碎去了,而他却是那么坦然自若的面对着杀气腾腾的翟萿……还有,遇见曼青的那一回,他亦是满不在乎的,反而是曼青看着他的神色十分的害怕…… ————————————————————————————————————————————————————————————————————————————————挺想念阿音的,现在不把他拎出来晒晒,我怕我以后三心二意的就打算把他弃了…… 第五十二章 幻中谁有真情在 一场场,一幕幕,所有的记忆只是被烟尘掩埋,却不曾被抹去。她是单纯,却不愚蠢,隐隐间,九昀亦是能感觉到她与凤千音的不同,只是她在潜意识里不愿意去面对,只接受阿音给她而她愿意接受的那部分。 刻即便阿音是妖皇那又如何,即便他骗了她又如何,他还是她的阿音,只要他们以后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她什么都不会在意的,什么都不会的…… 九昀依旧屏着气安静得躲在树丛背后,不声不响的,似乎在一瞬间褪去了往日的毛躁,轻狂,她没有立即冲下去,反而更加的庆幸自己经历天火之后,受创太重,内息全无,让下面这两个放眼三界六道少逢敌手的一神一妖都毫无察觉这树上还蹲着一只笨凤凰。 “卑鄙,这只是我与你之间的恩怨,九昀是无辜的,她根本不应该牵涉到这里面来。!” “错,大错特错,从你当上这太子,当她成为你未来的太子妃时,凰九昀的名字就和你翟萿连在了一起,那么她就不再是无辜了。”凤千音脸上的笑更是邪肆,“卑鄙又如何,我是妖,自然是比不得你们这些神装的高贵。不过你这个战神喜欢的女人,如今情愿喜欢我这个妖,甚至为我连死都不怕,也不要你,听来似乎更加可悲啊。” 没错,凤千音说对了,这件事若传出去,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整个神界而言,都是一个羞辱。面对他的羞辱,翟萿并未变色,准确说,他从来都不觉得九昀是他的羞辱。只是沉着声音道:“所以她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利用来羞辱我的工具吗?” 似乎未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凤千音脸上神情一滞,然后挑眉道:“是又如何?你莫不是还以为那丫头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我来喜欢吧?”他轻佻的笑,眼中见不到半点的真心,“不过偶尔拿来逗逗闷子倒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7 是不错,她若以后非要跟着我,我倒也不介意收了她。” “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她的感情而已?” 凤千音嗤之以鼻,“什么是欺骗,不过是一两句玩笑话,不过是她当真了而已,我可从未给任何的承诺。” 不过是一两句玩笑话,不过是只有她当真了……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什么凤千音是属于九昀的,根本都是骗人的。而她就是那个傻瓜,让人家骗得头头转,还拼死救他性命,却是真真一场大笑话。 九昀咬着唇,苍白的唇色因她的咬的用力而呈现出血色,红艳艳的,竟是透出一股子妖艳之美,那一抹笑弧无声绽放,隐约更是流露出一种潜藏的诡异。 “嗝……” 一声酒嗝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响起,翟萿和凤千音都是一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树梢,然后目中皆是一惊。只见一个蜷曲的身子从树上落了下来,凤千音下意识的抢上前去将这个身影抱住了,扑怀而来的不只是一个柔软无力的身子,还有周身弥绕的酒气。九昀在他怀里磨蹭了两下,然后毫无所觉地搂住他的脖子就继续睡,舒服地还吧唧了两声。 凤千音黑着脸看着怀中这个又醉的不醒人事的酒鬼,真恨不得将她扔出去,最好摔得屁股开花,好张张记性,看她以后还敢爬到树上喝酒去。心中更是觉得不忿,直恨得牙痒痒,自己养伤的功夫还要担心这丫头的死活,好不容易得了消息赶过来,她倒好,竟是有这闲情逸致喝酒。若是他今晚不来,她是不是要和眼前这未婚夫把酒言欢了?! 而某只一身酒气的凤凰却是一点都感觉到她圆圆的八月十五的危机,更是往着他怀里钻,梦里似乎梦到了开心事,犹自嘻嘻笑了起来,在两个男人箭弩拔张的情况下越发显得诡异。 凤千音低头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颜这才放下了心,方才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全都听到了,那一刻,心头的跳动仿佛就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直到她下意识的抱住了他,就如同他们四处游历的时候一般,心口的空洞才有了填补。 “凤千音,将她放下!” “你可看见了,是她抱着我,我即便是想放下,她怕是要不肯了。”凤千音说的轻佻,可话里绝不是玩笑。他怀中的小凤凰上辈子一定是八爪鱼变得,喝醉了就往他怀里钻,一窝进去之后,不管他怎么推拉,这丫头就是有本事不松手。 不对!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来这丫头应该有反应的!那么她现在是在和他装吗?他抱着她的手有一丝的松动…… “住手!”翟萿立刻出声阻止,“她为了救你,受伤太重,如今已经是内息全无,一个凡人都能将他伤害,她只能留在昆仑墟。” 他的目光一颤,看着怀中犹自睡得开心的九昀,难以相信平日里最是没心没肺,听到他死的时候都流不出半滴泪的丫头竟然会为他折腾到连那一点微末的法力都没了。可是他又想起了她奋不顾身扑上来为他挡剑的模样,从来不曾犹豫,因为她要保护他…… 凤千音忽然笑了,“哈哈哈,翟萿啊,翟萿,每日看着她毫无法力的样子,你大约是觉得十分羞辱的吧。因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我!为我啊!” “为你又如何?!就是为你这样的无耻之徒我才更加心疼她。” 翟萿今日的表现皆是与凤千音印象中的那个全身跟冰雕似的,冷心冷面的战神不同,急躁,愤怒,这些神不应该有的情绪他如今都有了。可他越是这样,凤千音便越是开心,因为这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而如今他更不介意将这个目的再加深一些。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再让你心疼一些好了。” 他忽然作势要将九昀摔下,翟萿立刻去接,所谓的关心则乱,一乱则失了平日的精明理智,他哪知道这是凤千音的虚晃一招,扑了空之后,再抬头,便是一层弥漫的烟雾,而凤千音已经抱起九昀飞身而去了。 翟萿亦是跟着直追,腾了个云朝着刚才他消失的方向追,夜色晦暗,根本看不太清楚,兼之凤千音素来狡诈,身形移动,竟是化出四个替身误导翟萿,自然是再追赶不上。 其实他一直没有离开昆仑墟多远,抱着九昀在一个山头停了下来,这丫头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一觉醒来之后,看到他又会是怎的一个模样。 凤千音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眼,不放过任何一个神情的变化,一双手在她的脸上移动,一寸寸的拂过,在移到她眉心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凝神闭气,惯诸于食指和中指之上,竟是在感应九昀的元神。他的血曾经进入过她的身体,因此当他的内息将她的元神缠绕住的时候,不见抗拒,隐隐还有一丝的迎合,使他更加便于探测她的法力。只是当他的气息触碰到她的内丹之后,却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深渊,空洞洞的,就仿佛是九昀那个宝贝到睡着都不肯放下的无底洞被她喝光了里面的酒一般,真的是什么都失去了。 触碰她眉心的手指逐渐软了下来,凤千音食指微屈,只停在她的面容前,想要触碰,却又徘徊不前。 他初初不信这丫头法力全失,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在试探她,可是如今他才明白,翟萿所说皆是不夸张,依着她眼下的状况,别说是黑山老妖了,就是人间随便拣一个男子都能拿把刀子将她砍了。 笨凤凰,让你莽莽撞撞就冲上来,不管不顾的。现在都法力全无了,还敢爬到树上去喝酒,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已经够笨的,再一摔,摔伤了脑袋,岂不是更傻了吗? 他虽嘴上说的凶狠,可他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轻轻的将九昀搂在怀中,一寸一寸的,仿佛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抱住就再也不肯放开了。 小凰儿,以后换你的阿音保护你。他在心中默默的说,闭上眼,陪着她一齐睡去。却没有注意到九昀眼角一片的冰凉。 阿音,我还能有你吗…… ———————————————————————————————————————————————————————————————————————————————— 为啥我要更三千呢???要不,我回归到日更2000的生活,忽然觉得日更2000是多么的惬意啊…… 第五十三章 似梦非梦意最深 和九昀相处了数来月,凤千音对于她的那些癖好习惯早已是知之甚详,比如这只小凤凰半夜睡觉极不老实,东踹一脚,西踢一脚,十分地让人不省心,神经衰弱的,怕是要被她搅得一宿都睡不着。可即便闹出再大的动静,她却是依旧睡得安稳之极,半夜雷打都不醒,十足一个小懒猪模样,且忧爱赖床,太阳都照到顶上了,她照样能睡得昏天暗地,直到他看不下去要将她叫醒,她还非得要再磨蹭两下不可。 九昀蹭蹭了鼻子,小猪般的呼噜声静了,鼻间发出“嗯,嗯”的声音,在凤千音怀中辗转,时不时地吧唧两下,正是某凤凰将醒未醒时的动作。 凤千音睁开眼,笑着看着怀中这只上辈子是猪投胎的凤凰,叹了一口气,颇有玩性的如往常一般蹂躏她的小鼻子,左摇晃,右摆动,某只小凤凰立时被整治的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声音极是可怜,小脑袋摇晃着想要躲开凤千音的魔掌,可她是孙悟空,某妖皇就是如来佛,哪里能放得过她。九昀开始用手挥打,跟赶苍蝇似的,“啪”的一声正好打在某位大美人赛雪如玉的JI肤上,竟留下一团小印子,于是大美人手上动作越发的坚定了,直逼的九昀痛苦地挥别周公,终于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睛…… “阿音……”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大美人尽在身前,且这大美人还“深情”地抱着她,九昀揉了揉眼睛,生怕跟做梦似的,再定睛一看,美人还在这里。九昀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眸光含水(表误会,这可不是喜极而泣,是某只小凤凰睡昏了头)的望着凤千音,九昀眨巴大眼睛,愣了愣,然后猛的扑了过去,对面某位大美人的腰杆早已有先见之明的挺直了。 笑话,再被这丫头扑倒在地上,他的颜面要往哪里放啊。 不过看到她如此热情的模样,他心中还是十分受用的,便稍稍将她方才挥打他的茬儿给省去了,很是有风度绽开一抹笑,迎接着她的投怀送抱……然后大美人忽然笑不出来了,且脸上的表情十分地僵硬,隐隐还有青筋在额际显现,因为某只小凤凰不但投到了他怀中,甚至不客气的咬在了他脖子上! “阿音,觉得疼吗?”雪白的脖子上一抹红痕牙印赫然在目,十分的显眼,恍然间,颇有中原一点红的意境,甚是勾魂。九昀本着一颗纯朴之心细细研究着自己创造的美景,觉得若不是在做梦,应该是会疼的。 凤千音阴着脸看着对面一双眼睛十分期盼望着他的九昀,咬牙切齿道:“你让我咬一口就知道疼不疼了!” 说罢,作势就要扑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飞禽面临危机的本能立时发挥,堪堪躲了过去,还不怕死地继续问道:“那就是说,你觉得很疼喽?” 妖皇殿下能承认自己被一只牙已经长全了小凤凰咬一口就觉得疼吗?当然不能! 凤千音硬着声音,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不能!!” 一切都是为了面子! 此话一出,九昀立时又蔫了下去,神情十分的沮丧,惆怅道:“原来我还是在做梦啊。” 欠抽的丫头,竟敢拿我做实验?!真是梦做多了! 凤千音的脸色青了又黑,很是生动,正想要趁她不备去尝尝凤凰肉的滋味,九昀又开口了。 “阿音,我好想你啊……” 扑上去的动作一滞,凤千音目光一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想我做什么,待在昆仑墟不是很好嘛?那里可是你的家啊。” 九昀撅着嘴,委屈道:“昆仑墟再好,那里也没有阿音啊。小凰儿要有阿音才会开心,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耍赖的。可是你就只会出现在我梦里,都不知道来找我,没良心的坏东西!” “谁说我不来找你了,这不是来了嘛。”凤千音笑看着她。 九昀抗议,“在梦里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你真真实实的出现。是我咬了你,你会感到疼。” 笨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咬了他还敢那么理直气壮,你死定了! “你怎么知道如今是在梦里呢。”他邪肆一笑,在九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咬到了她鼻子上。这一回凤千音学了乖,将她的双手牢牢抓住,免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终是完成了方才的报仇大业。 这叫一报还一报,是故妖皇大人的一点都不曾嘴软。 只听得“啊”的一声,某凤凰痛得直惨叫,若非凤千音留情,咬上一口就罢休了,九昀险些彪出两行清泪。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哀哀戚戚的垂着头,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吸着气,某只小凤凰此刻内心的复杂不是能以言语来形容的——呜呜呜,重逢后的第一幕竟是如此生动淋漓的掐架,这生活未免也忒血腥了些。 “怎么,不高兴了?”凤千音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九昀看进那一双墨冰色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说道:“只要能和阿音在一起,我都会开心的。” 神色间,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深情…… “不管我是谁,不管以后变得如何,你都不悔吗?” 九昀垂下眼,目光落在他肩上一角,看见一片落叶恰恰停在了那里,霜红浅浅,甚是可爱,心头忽然就不忍拂去了,再抬头时眼神一派坚定,只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那你要先回答我,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我记得我睡着之前,可是人在昆仑墟的,这里分明已是昆仑墟之外了。” 小凤凰刁滑了,竟敢吊他的胃口。 凤千音亦是一笑,揉了揉她皱起的鼻尖,上面另一朵鲜艳欲滴的小红花亭亭玉立,戏谑道:“我不过是在一棵树下捡到一只喝醉了的小凤凰而已,仔细一看,原来正是你这个被带走多日的坏丫头。所以就顺手带了回来。” “真的只是这样吗?”九昀怀疑的看着他,就是不信,“我家阿爹防贼的手段可是厉害得很,哪里能让你轻易带我出来?” “回一趟家,终于学聪明了啊。”风一吹,一撮发丝吹拂,正好迷了他的眼睛,只留唇边那一痕颇有深意的笑,“如果我说,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带你出来的,你信吗?” 九昀抿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8 抿唇,“我信,我信阿音不会骗小凰儿的。” 凤千音定定地望着她,停在她鼻尖的手一滞,她微愕,瞧见他的俊颜逼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要扑上来再咬一口,可后脑勺被我扣着,动弹不得,只能害怕得闭上眼睛,可那种痛楚还没到来,鼻尖已感到温温热热的,又如春风般的温暖……她的心扑通地狠狠跳了一下,知道是他的唇印在上头。 她呆呆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抽离,对她温柔笑道:“是,我是你的阿音,阿音是不会骗小凰儿的。即便以后发生什么事也要相信我,好吗?” 她的唇微散,胸口不禁一滞,“嗯,我信阿音,永不言悔。” 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他的脸。他美丽的脸庞仍然带着那种迷人的笑……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她似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突然间,她瞧见他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然后又再度接近她,她睁大圆圆的眼眸,顿感他温热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慢慢地、很慢很慢地燃烧着…… 扑通一声,她的心跳得好高好高,高到差点她以为会从嘴间跳出来,落进他的肚腹之间。可她不怕,放任着自己的心神随他舞动,与他亲密相近。 山风萧萧,她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世界,眼中心中只有一个凤千音,耳边只有彼此相撞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情为何物了…… ———————————————————————————————————————————————————————————————————————————————很纠结的说,两人走到今时今日才终于算是开始谈恋爱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啊……哎,我舍不得阿音啊……莫不是他就是我要定的第一男主了吗? 第五十四章 懵懂天真初试情 谈情说爱这玩意,就跟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一般,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单凭的不过是一句情之所至而已,虽是简单了些,却亦是需要几分悟性的。若是情人之间皆是悟性甚高,日子过得自然是和和美美,成就一段风流韵事。若是两人皆是低的,大约便是相爱不如怀念,早死早超生。可若是遇上一高一低的,这情事便有些纠结了,眼下就有这么一对。 自打那日,光下化日之下,山郊野外之地,两只有伤风化,呸,是情深意浓的小情人上演了一出吃口水的戏码之后,这关系就变得十分的焦灼了——因为某只小凤凰领悟力忒不实在,吃完了她家阿音的口水之后,不但未食髓知味,甚至又一心惦记上了她的美酒,拉着她可亲可爱的情夫大人再一次走上了寻找美酒的征途。是故好好一段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经常被九昀折腾成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无端端的多了一个第三者,十分的郁闷。 若是世上女子皆如九昀,若是世上情事皆如此,怕是月老的红线店都要关门大吉了。 凤千音忿忿然的问了一句,“我与这美酒,孰轻孰重乎?” 这问题忒是幼稚,常人皆是不屑于回答的,可非常时期总是需要非常处理的。但凡是个伶俐的都知应如何作答。偏只有这只脑子缺根弦的小凤凰,非是愚钝儿,却酒虫上脑,喝多了依旧十分清醒的回答了一句,“自是美酒乎。” 口齿伶俐,意态逍遥,神情陶醉,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直气得某素来高高在上的妖皇殿下内伤不已,大失颜面。他何尝受过这般屈辱。凤千音阴深深的哼笑两声,看着九昀的目光十分的不善,瞬间移到她身前,便很是不客气地要夺了她的酒去。如今九昀身上法力全无,哪里是凤千音的对手,一招就被人得手了。 九昀愣愣的看着凤千音转瞬间移到自己身前,还以为他要行某些月黑风高之时才行的事端,正想害羞一番,未料手中忽然一空,已看到自己可亲可爱的小酒壶去了她家阿音手里,这会子方知自己是要遭殃了。 别的酒壶也就罢了,夺了她只再弄一个来就成了。可那是无底洞啊,千金难买的,万金难求的无底洞啊,是她好不容易从凤忢那里抠来的。凤忢那厮平时是多小气的一混帐,若非看在她经了雷火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有阿爹的威逼之下,一时手足之情发作,哪里会肯将这无底洞送给她。如此辛辛苦苦得来的,转眼就被抢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人间有个姓孟的老头说过,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阿娘说这便是骨气,须得好好学习,女子更是,断不能比男子气弱。九昀想着自己阿爹十分没有骨气的模样,郑重点头称是,十分的认同,从此把腰杆挺得直直的,不能走上阿爹的老路。可是那孟老头却没有说在美酒之前不能求饶啊,要知道酒,乃命也,比不得富贵威武这等腌臜之物,十分的矜贵,是故九昀为了这命,很是有骨气的去找她家阿音要装着葡萄美酒的酒壶了。 第一招,勇于承认错误,改不改是以后的事。 “阿音,我错了,美酒怎么能和你这个美人相比呢,刚才是我喝糊涂了,一时口快说反了。” 某余怒未消的情夫冷哼一声,不信道:“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字字出于肺腑,真挚得很呢。如今这模样瞧着才像是虚情假意来着。” 九昀默,垂下头自我检讨,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第二招,甜言蜜语,越多越好。 “怎么会,在我心里,阿音才是最重要的。美酒到处都是,可阿音只有一个。这物以稀为贵,你自然是最贵重的。” 这马屁拍得,九昀都觉得自己十分有才,再这样下去,总有一日能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了……不过这样的日子还是能少则少,最后不再有。 可情夫大人显然不是很受用,脸色更是青黑莫辩,阴声怪气道:“你说我是东西?” 确实,这物,白话解释可不就是东西嘛。这马屁拍得,拍在马蹄子上了。 九昀立时摇头,妄图补救,道:“当然不是,阿音怎么会是东西呢。” 情夫大人的白玉脸快要成锅底灰了,“你居然敢骂我不是东西?!” 九昀泪,哪有人这么爱找茬的啊,纯属欺负人,呜呜呜…… 第三招,晓以大义,咱打不过只能讲道理。 九昀忍辱负重,卷土重来,“我刚才那样说,只是逗逗你而已,三哥说了,情人之间不能太单调,偶尔是要有情趣的,打情骂俏总是合宜,免得你日后厌了我,我连哭的地儿都找不着。” 所谓假话不全说,真话不说全,九昀今儿个算是超常发挥了,竟是将这一句发挥的淋漓尽致。话中真假掺半,凤千音若是意思意思也就将就着信了,可大爷他这辈子除了将就地要了九昀这只小凤凰之外,还未将就过别的,实在是不能再牺牲了。 “原来如此。依你之言,方才你不过是与我找些情趣罢了,不若我再情趣一些,你看如何?” “额……什么情趣啊?”九昀再迟钝,这些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莫不是你三哥未告诉你,男女之间定了情总是要有个信物的,我也不嫌弃你的,就将这酒壶收下,更是一桩美事了。” 无底洞+嫌弃+收下=美事? 呸,你既然嫌弃我的无底洞做什么还要啊,你不待见我还舍不得呢。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反正她是只凤凰,压根不是人),但是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酒壶。于是某只小凤凰开始变得不淡定了,一股子白气从脑门上窜出,徐徐冒烟。 九昀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某只飞禽再一次吃了豹子胆,揭竿而起,十分原生态的朝着她的情夫飞去,目标是他手中的那只酒壶,势头十分强劲,颇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还的气势…… 可是九昀奔到哪里去了呢? 只见凤千音在最后一刹那虚晃一过,闪了开去,九昀刹不住势头,踉跄一下,栽在了地上,行得正是五体投地大礼。某妖皇殿下也不去搀扶,只十分悠闲地晃荡到她前面,很是享受地承了这个大礼,肚子里积累了许久的气才方是痛痛快快的出了,面子里子全有了,是故心情甚是愉悦,容光都跟着焕发了,跟一过了更年期的大妈吃了回春丹似的,只可怜了九昀一身的灰头土脸,外加小鼻子差点坍塌。 呜呜呜,太不悲情了,这世界如此美妙,为何我如此受伤。九昀十分悲催地躲在角落里画圈圈,口中念念有词。她埋怨,她哀怨,她幽怨……总之那一股子的怨气十分的浓烈,都快成一怨妇了,就指望着某只欺负她的家伙能够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将她的酒壶还给她。 不过妖皇大人虽是以作恶为荣,热衷于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保不齐偶尔小爱心一回。 乐悠悠地看够了她哀哀戚戚的戏码之后,凤千音悠悠闲闲地拣了个地儿坐下,一手晃荡着无底洞,一手托腮,引诱道:“这酒壶啊,想要拿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 话才将将开了个头,某只刚才还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小凤凰立时就忍不住了,蹭的一声就又飞扑了过来,两只大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直盯着凤千音。若是承受力低些的,保不齐就被她这一突袭给活活吓死了。 拂额,再一次深深怀疑自己是疯了,千挑万选,竟是留了这个丫头在身边,摆明是自找罪受。 凤千音不客气地弹了她脑门,将这吓人的丫头抱住,免得再跟只野猴子似的乱窜出来吓唬旁人。他故意沉吟了两下,吊着她的胃口,直到这丫头扛不住了,才凉凉地开口道:“不过啊,你须得打赢我方可。若是没本事,这酒壶你也别想要了。” …… 九昀默,袖子一甩,又回去蹲墙角了。这一次不止是怨气,更是一肚子的火气了。 第五十五章 弱质纤纤恨摧残 简直欺人太甚,明知她如今一身法力都被那该死的雷火烧的渣渣不剩,哪里是他的对手,竟然还要她打赢他,根本就是痴人在说梦,怎不教人生气。 九昀气得背对着他蹲在角落里,若是周边再有些野草的话,她定然是不介意帮着除一下的,只当拔得是凤千音项上之物。 凤千音无奈的看着这只毛躁的小凤凰还没说两句便炸了毛,性子是越发的火爆不沉稳了,可他也知道失去法力一直都是她的心结所在。这丫头平日里虽不说,成天乐呵呵的当着酒囊饭袋,可偶尔喝多了,醉倒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是会伤心难过,说再也保护不了她的阿音了,一切都是为了他…… 当他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心中便没来由的泛起了一种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只看着她明明那么伤心,却努力不哭的模样时,心才会跟着颤动。凤千音知道自己是动心了,这一刻他是心甘情愿的为她动了心。 他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说,我有法子让你恢复法力,你还要继续蹲在那里不理我吗?” 九昀听罢,眉毛略微一挑,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连阿爹阿娘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他可以吗? 这一次她学乖了,未再轻易地扑过去,免得落了一场空欢喜,只是回过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有办法?” 某妖皇大人被这怀疑的视线看得非常不是滋味,心里十分的不忿,说什么会一直相信他的,可瞧着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是在说他又在戏耍于她。 他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他瞪着她,九昀亦是毫不相让地瞪回去,摆明是在怀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办法,不是她不信阿音,是真的被他戏耍的次数太多了。坏心眼的家伙,成日以戏耍她为乐,吃了那么多亏,再傻也要学乖的。 凤千音冷哼一声,只当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你爱信不信。”他是凤千音,这嚣张的资本可是有的。 九昀被他神气的样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这一次真的不是在蒙她,看着凤千音的目光立时大放光彩,心口一阵小鹿乱跳,跳着跳着就跳到她家阿音的怀里了。这等投怀送抱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地熟练,一看便知道是平日里苦练的结果。 “好阿音,我的阿音是最厉害的,我当然是信你的,你快说说,要怎样才能恢复法力?” 又是一只堕落的凤凰,昆仑墟的门楣啊…… 凤千音内心暗喜,看着怀中这只一脸讨好的小凤凰,心中十分的受用。不过脸上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29 神情,都快赶上翟萿了。呸,怎么想起那死对头了,一想到这死对头还是怀中这小笨蛋的正牌未婚夫,妖皇大人心中的那一点喜又灭了你,只可怜了九昀无端承受了他的无明业火。 “哼,现在才知道,可惜晚了。” 妖皇大人很生气,那后果才真的是很严重! 凤千音一甩袖,将方才九昀的动作学的分毫不差,亏得九昀跟只八爪鱼似的,紧紧将他抱住,才未被他甩来。当然,如果她家的阿音舍得将她一把甩到地上去,跟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的话,她还是能被甩开的,不过事实证明,阿音还是不舍得的。 思及此,九昀很是识相的低下头咧嘴偷笑,不过她肩膀抖啊抖的,这笑便偷得十分的明显了。某妖皇大人不善的脸色更加不善了,正要恼羞成怒发作之时,九昀终于偷笑够了,抬起头时,倒是将偷笑的痕迹擦得十分干净,那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似模似样,还真是能唬一唬人的。不过这神情坚持不到三下,她便坚持不住地破功了,转眼便又成了哭丧着脸,两只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要哭流不出泪的模样,“阿音,求求你嘛,你对最好了,你告诉我啊。” 这娇撒的,冷不丁地让人激灵了一下,他积累了八百年的鸡皮疙瘩全都掉光了。 凤千音“呲”了一声。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依他看,美人的恩最易消受,倒是这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才真真让人消受不起。 “得,住口!”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凤千音很是明智地选择让这丫头闭嘴,广袖一挥,擦去一头冷汗道:“方法不是没有,就是怕你会承受不住,临阵反悔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这方法比那雷火还可怕吗?” 如今九昀最是听不得承受二字,当初阿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她扔到了天火顶去承受那令昆仑墟无数凤凰仔闻风丧胆的天火,又是无缘无故地得了劫雷的垂青,亏得她当时昏迷不醒,挨了一次天火又昏过去了,可那滋味却已经是刻骨铭心了,只一回便足够了。想起事后自己被烤的成了一只没毛的小小鸟,九昀那一颗恨不得永远埋在土堆里的心便十分的浓烈。现如今若是再让她经历一回,那才是痴人说梦。这神力谁爱要,谁就拿去,本公主不干了! “两者自然不同。”只见凤千音摇了摇头,九昀正要松一口气,他又开口了,“昆仑墟之凤凰涅槃讲究的是以天火淬炼灵魂,脱胎换骨,在天火中重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你的法力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因为承受不起天火的威力而被封印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封印打开。” “所以你的办法是要如何打开天火留在我身上的封印?” “所谓天生万物,皆是相生相克,即便是封印,亦是逃不开这个道理。可你身上的封印不止是天火,还带有劫雷,更是不一般的,非等闲之物能破解,纵观这四海八荒,唯一能助你恢复法力的便是东海之外大壑,灵韵洞中的风棱镜。” “风棱镜?”一把名字倒是极为响亮的镜子,可真的中听又中用吗? “这风棱镜是女娲娘娘用补天之后所遗留下来的灵石所造,集结着天地灵韵,自然是打开你封印的不二人选。不过这过程却是极为不易的,且不消说这风棱镜是上古神诋之物,极是珍贵,能否寻获还得讲究一个缘字。再则,我运功借助风棱镜的力量为你打开封印,中间的过程便仿佛是将你身体的破开一般,让封印得以释放,必然是要经历一番的苦楚,只看你是否能承受得起。” …… 承受!承受!她恨承受! 撅嘴,吸鼻子,除了那一滴滚烫烫的泪之外,九昀这会子的模样已是摆足了要来一场悲情哭戏的架势,情真意切,十分的悲愤。 呜呜呜,为什么最痛的总是她呢…… “阿音,除此以外,没别的法子了吗?”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你也说了这风棱镜极是珍贵,一般人不一定都能找到,相信缘法也忒不靠谱了,不若我们再想些别的法子。” 凤千音一笑,就知道这只小凤凰怕疼,平日里咬她一口就跟要被吞了似的,叫的贼惨。 “那我也说过,以你这雷火造就的封印能救你的就只有风棱镜,我既能说出这法子,自然有把握找到的,而至于你能否恢复法力,端看的就是你能否受得了这苦楚。这个我可不能替你做主,你自己须得好生考虑,莫要届时后悔,那我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不容许她逃避,逼得九昀必须面对这样的选择。 依着他的本心,他是舍不得这丫头受那解开封印的苦楚的,只要她能一生都留在他身边,他自然是有能力保她周全的。可是这样的人生她必然是不愿意的,作为一个神,连腾云驾雾的本事都没有,从前所有的随心所欲都在一瞬间化作乌有,这样的心情必然是极不好受的。九昀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是他欠她的,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但是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有一种写不下去的感觉,我怎么又稀里糊涂的走上了玄幻的道路,这世界未免也忒摧残了一些。 第五十六章 幽蓝通透美人裕 是再一次承受痛苦,还是继续无能,这对于九昀而言,不仅仅是个问题,更是一个抉择。 但凡是只正常的凤凰都会被凤千音的话所诱惑的,她很清楚,凭着她如今的身子,空有一个不死的躯壳,却使不出任何的法力,随便一个小妖上来都能将她当做下酒菜吃了,更是遑论当初要保护阿音的豪言壮语了。 夕阳暮下,彩霞满天,一抹清辉枝上垂,嫦娥仙子又在月饼团子上起舞弄清影了,也不知她那人间的情郎今世流落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月光如练,即便映得九州同辉又如何呢。 九昀一个人爬到了树上,虽说没了法力,不能飞上去,可好歹蹲了那么多年的树头,这爬树的功夫还是有一些的。阿音说要她一个人好好想清楚,免得日后后悔,她听着这话却是越发心乱如麻,头大如牛,心中反倒希望他能为她做决定——只要阿音一句话,额……还是说两句吧,只要阿音说想要她打开封印,她还是愿意去的。 可是,他偏偏一句也不说,非但不说,甚至还十分恶劣的将她轰出房门,当着她的面将门关得哐当一声,深刻表达了他内心的坚决。九昀咬着牙,恨不得一脚将门踹开,再对他甩一次门。 可……奈何技不如人啊…… 悲愤地再一次吸了吸小鼻子,九昀咬着唇,内心十分的挣扎。阿娘说,这世上万物总是没有不劳而获的,有失必有得。在经历雷火之时,她因为昏迷而不能承受雷火力量的痛苦才会遭到力量被封印的后果,若是要真正获得这些力量,必然是要再一次经历一番苦楚的。可她从来都吃不得苦的,最怕的还不只是那苦,最怕的是……最怕的是,当她打开封印的时候会不小心又变成了一只小小鸟,这等颜面尽失的变身她死都不要给阿音看见…… 无奈的垂下头,九昀自怀间掏出一颗幽蓝的光珠,珠身圆润,光泽剔透,表面上只是一枚颜色殊异的夜明珠罢了,可它的原身却是星河里的一颗星子,尤其是黑夜里,一闪一闪的,明光耀耀,与月交辉。她一路上都带着它,偶尔烦心的时候就悄悄地躲开凤千音,寻一个角落对着它说话。两个人即便是再相爱,总是有一些不能说的话。这时候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就只有这颗星蓝珠。 她一手托腮,一手捧着星蓝珠,望着它的目光无限的惆怅,仿佛是在对星蓝珠说道:“你说,我是要去,还是不要呢?” 那星蓝珠仿佛是极通灵性一般,听到她的疑问,幽蓝的光越发盛了,犹如一颗夜明珠在闪亮,映得她的面容亦是一片幽蓝明净,如梦似幻。 星蓝珠通灵,九昀亦是能感应它的意思,只是心中听得它传来的声响,又有些迟疑。 “你也鼓励我去打开封印?”她不死心,再问。 声音落下不久,那幽蓝的光忽然又收敛了,仿佛是感受到她的害怕一般,变得柔泽清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害怕。 不过是一瞬的痛楚罢了,她连雷火都挨了,再挨一次还能比那雷火更痛吗?若是不能将这封印打开,今后的千万年她都要继续承受着失去法力所带来的困扰,那种成为别人负担的感觉恐怕会更加的痛苦吧。若她只是一个凡人,人生匆匆数十载光阴也就罢了,可她不是,她是凰,昆仑墟唯一的凰公主,她就不能依靠着别人的保护,即便那个人是阿音也不行。况且……这世上谁能保护另一个人一生呢…… “好,我明白了。” 心一动,笑容如水般荡漾开来。 九昀将星蓝珠收回怀中又藏了起来,心中却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了——她要去打开封印。不是为了凤千音,亦不是为了其他人,只是为了她自己。 她要勇敢,离开昆仑墟的时候她就说过,会一直勇敢下去,坚持着自己心中所想所念。 这么一想通之后,九昀便再无疑虑,三两下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灵敏如一只小猴子,眨眼间又奔到了凤千音的房门口,打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依着人间的规矩,进房门之前,总是要敲一敲门的,这是礼数。九昀初初顶不喜欢这规矩,如今更是不喜欢,可是阿音初初就很是赞同这规矩,尤其是那一日云淡风轻之后,便更是逼着九昀要学这规矩了。 话说,那一日云淡风轻,太阳神歇了太阳神车在树荫底下乘凉,九昀见着天气不错,就想出去玩耍玩耍。依着当初的约定,他俩如今身处江南,这阿音说的女儿红确实味道不错,九昀喝得微醺,就又惦记上了三哥说的花酒。她素来是个脑子一进酒就不大清醒的,竟是想拉着凤千音一起去逛青楼。 这主意馊的,比厨房里剩了三天的饭还馊,可那当事人却不如此想,依旧是蹦跶的十分欢喜,朝着凤千音的卧房而去。蹦跶的太开心的后果就是某只小凤凰忘乎所以,忘了她家阿音的交代,进门之前是要先敲门滴。只见她右脚自然而然一抬,左脚自然而然一迈,小脑袋一钻,就进去了。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房间里一个木质的大桶摆在中间,里面还冒着热起,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之气,和凤千音平日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而凤千音正坐在木桶上,乌黑的青丝披散在雪白的背上,他的肌肤散发着瓷光,被热气蒸的带着粉红的身体说不出的暧昧,尤其是当那水珠子从那一撮黑发中滴落,将将落在他锁骨上的时候,盘旋而下,在他的jifu留下了一点点痕迹,九昀忽然有一种要留鼻血的冲动,只恨那水滴不是她的手…… 凤千音很大方的坐在那里,也不背过身去,妖皇大人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十分的自信的,甚至可以说九昀迷醉的神情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是故此时的他十分的好说话,竟忘了教训她门都不敲就进来,只一手撑在木桶上支着额一手打了个哈欠,“口水都流出来了。” 九昀下意识的就要去擦,以为自己的口水真的泛滥成灾流了出来,却发现嘴角干干的,原来是凤千音在耍她,她也不计较,脸上的红晕比他一个洗热水澡的人蒸的还红,可那一双眼睛却是毫不害羞的继续热情的注视着凤千音。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刚想开口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却发现嗓子发干。 “看够了没?”凤千音白了她一眼,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丫头再看下去肯定要流鼻血了,“说吧,这回急急忙忙来找我又有何事?” 经他一提醒,九昀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果然是美色惑人啊。“我……我想去青楼,三哥说那里的花酒最好喝了,楼下的掌柜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吧?” “你想去青楼?” 凤千音眉毛一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九昀一个机灵,觉得魂都不在身上了。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完全为察觉到他家的阿音美人在氤氲的水气中逐渐发黑的脸色。 该死的笨凤凰,才没消停两日就又想起幺蛾子,竟敢当着他这个大美人的面说想去逛青楼,分明是自己这几日对她太好了,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欠教训! 只见他嘴角慢慢勾起,诱得九昀一步步靠近,忽然面色一变,跟那四川变脸似的,陡然间神色就厉害了起来,“从今天起,别说青楼的花酒了,就算是女儿红你也别想再喝了!” 事实说明,凤千音是说到做到的,从那以后九昀真的是一口酒都喝不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0 到了,直逼得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凤凰成了一副奄奄一息的挺尸状,只得丧权辱国的与凤千音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从此不敢提青楼二字,更是对花酒深恶痛绝,且被无情地剥夺了看美人出浴的权力…… 一思及此,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 最近传上来的稿子十分的拖沓,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为了我的旅行而害得大家看不下去就是我的罪过了。今天写着写着的时候忽然很想玩大逆转,情节太平淡就无味了,我觉得我暂时要抛弃妖皇殿下了,嘿嘿~~~~~ 第五十七章 灵韵风棱渡东海 初初听到九昀主动说要去寻找风棱镜的时候,凤千音着实有些讶异,看着九昀的目光十分的疑惑——不过是半日的光景,这只挨不得半点疼痛的小凤凰怎么就忽然转了性,说得如此爽快又积极呢。虽说风棱镜这颗诱饵抛得甚是合她的口味,可他私以为,要让她真正咬上这个饵委实需要些时日,少则一个半月,他都已经做好了一年半载的准备了,未料她竟是一个半日就送上门来,着实让人费解了。 “不是怕疼吗?方才我说的时候还是一副苦着脸的模样,如今怎么忽然就愿意了?”他纳闷。 “难道你不希望我去恢复法力吗?”她笑着反问,目光狡黠。 “自然是希望你去的,只是未料到你如此痛快答应,不过这样也好,你能想明白我亦能放心许多。” 见他神色开阔,只是一心关怀自己的模样,九昀亦是笑得甜蜜,走进他的怀中,如往常一般抱着他的腰,头正好枕在他的胸口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既然是你的愿望,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我还想要一辈子都保护阿音呢,怎么能没有法力。” 说到一辈子的时候,她的声音咬的尤为重,仿佛是在强调什么,只听在凤千音耳里不禁微微一皱眉,唇边的笑弧有些僵住,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他不羁的神情,,“笨丫头,都是男人保护女人的,哪里有女人天天嚷嚷着要保护男人啊。” “我才不管这些呢,天下的男人爱保护谁都不管我的事,我只要做唯一一个保护你的女人就好了。”她在他的怀中撒娇,那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听着娇蛮,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带着十分的真情实意。 面对这样的她,凤千音只有叹气,只有无奈,但是这些叹气和无奈是他都没有意识到的甜蜜。他只是觉得这一次的九昀似乎有些地方改变了,说不上哪里变了,可就是忽然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微妙,却并不让他排斥,甚至有些喜欢。因为现在的她不只是如当初一般在迷恋着他,不只是容貌,甚至是爱着他的整个人,心里一心一意的装着他一个人。被人那样的依赖和眷恋,凤千音此生从未有过,却也乐在其中,有时候还会忍住希望她跟依恋他一些,这样的话……谁也抢不走她了…… 月色下,两人拥在一处,心是如此的贴近,还能听到对方“噗通噗通”的声音,一阵清风吹来,不知又是吹皱了几池春水…… 风棱镜前身乃是女娲所炼之补天之石,灵性天成,随着女娲救世寂灭而消失在三界之外,这四海八荒都是它所能隐藏之处,若想寻获它,靠的只有机缘二字,如是无缘,任你无何强求亦是不能寻获。凤千音亦只是听传说方才晓得它身处于东海之外的大壑中的灵韵洞中,可这灵韵洞在何方亦是场折腾人的传说,不知先后有多少神仙妖魔在这场传说中栽了跟头。 凤千音知道这机会是渺茫了些,但是他还是想要去搏一搏,找到了便是一场缘分,找不到亦是从此可以死心了。而九昀却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且心态十分地良好,隐隐有得失不萦于怀的气度,不过这等假想凤千音还是看得十分明白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这只小凤凰不怕疼,就好比让她将这酒瘾给戒了一般,唯四个字,绝无可能。一旦找到了风棱镜,到时候她就又要挨疼了,自然是期望着越晚找到越好。 他这等小心思他亦是不拆穿,只腾起云来将她拉了上去,先飞过东海再说。于是某只一早起来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小凤凰就这样蹭的一声,从软软的被窝里拉到了白云之上,同是软绵绵的,可往底下一看,转眼间已是汪洋一片了。 东海龙宫在昆仑墟还是有些名声的,听说那里富丽堂皇,到处都是珍珠珊瑚,只需捡一颗来放到人间起码能换一坛子美酒。九昀听罢,便十分的向往,寻思着哪日有此机缘去东海龙宫逛一圈,顺便顺手抠一些珍珠啊,珊瑚的去换美酒。只是当时东海龙王为人忒小气,竟是放下了狠话,但凡是神仙都不许渡东海。作为一只飞禽,跑去海里与一群海鲜打架是很不划算的,于是九昀便甚是遗憾的放弃了。当后来听说神界有八个吃喝嫖赌占全了的神仙和老龙王斗了一场,神界的众仙们终于可以渡东海了,九昀早已忘了这茬了。 如今坐在云朵上,看着底下海面平静,这会子才想起当初的向往,然后油然而生出一股抠珍珠的强烈愿望。 “阿音,我们先一起去东海龙宫逛一圈吧。”两人一起去的话,抠回来的珍珠肯定更多。 “怎么,你和老龙王还有交情吗?” 凤千音哪里知道她心中打得鬼算盘,只是觉得奇怪,平日里她除了对酒感兴趣以外,从来都是不肯多走一步的,今日怎么忽然对东海龙宫感兴趣了。他可不记得敖广那老小子家里藏着什么美酒来着。 “没有交情就不能去吗?”九昀撅嘴。 如果是这样,怎么那厚脸皮的西王母明明就和凤凰窝半点交情都没有,却是一有麻烦就来找阿爹呢。人家也只是想找几颗珍珠而已,又不是找麻烦。 凤千音对于她的天真早已经无语,亦是懒得解释,只风凉道:“这东海龙宫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没有通行证,你即便是跳进了东海亦只有被淹死的份。你若是非去不可,我也不拦着。” 额……被水淹死的凤凰,这死法也忒丢人了些。 思及此,九昀立刻摇头,跟个小拨浪鼓似的,头上两颗好不容易扎起来的小馒头也跟着晃荡,大有摇摇欲坠之势。只看得凤千音十分的头疼,这只笨凤凰除了喝酒和闯祸,似乎就再也找不到别的本事了。旁的女儿家,头上的发式是千变万化,一天一模样,十分的景致,只有他身边的这只除了外表是女孩以外,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女性特征了,竟是连这最基本的梳发都学不会。回回偷懒耍赖,就是不肯好好学。 于是,某只曾经高高在上,自从遇见九昀之后就变得十分不高高在上的妖皇殿下,很是认命的从怀中拿出早已为她准备的篦子,一句话也不多说,便将她逮到了自己身前,手掌一扬,他怀中就多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邋遢女。 俗话说,得了便宜就要卖一卖乖,有个现成为她梳发的人,九昀自然乐得逍遥,十分识相地坐在那里任凤千音在她头上动土,心中越发觉得她家的阿音厉害,什么都难不倒他,且很是真诚的开始拍起马屁。 “阿音真好,小凰儿有了阿音,以后就再也不用头疼梳头发这等烦心事了。” 握着篦子的手一滞,凤千音皱着眉吸了吸鼻子,眼中闪过一片异样,又靠近了九昀一分,貌胜芙蕖的容颜一点一滴的,从眉间那一个显而易见的川字开始,终于扭曲了—— “凰九昀,你多少日没洗头了?” 晴空万里的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跟个晴天霹雳似的,轰隆隆的险些未将九昀的耳朵震聋了。两只手立刻条件反射的将耳朵捂住,小脑袋趁机一缩,恰似下面东海首席大臣龟丞相,只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畏畏缩缩地犹疑着,在凤千音杀人般的视线中不得不抬起头。眼中一片孩子般的无辜,尤其是咬着唇的模样,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而凤千音正是那罪魁祸首。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坏消息是从明天起,《醉卧》就要入V了。本来上个星期就应该入V的,可是我觉得十万的数字太少,便一直借口人在国外拖延着,现在终于回来了,也没别的借口了。希望大家不要一看到这段话就立刻抛弃我,纠结中…… 吾家有女初长成 五十八章 落水凤凰糊涂龙 九昀掰了掰手指,随着那一双手掌的五根指头一根一根的掰扯下去,凤千音扭曲的容貌更是呈现出一种近似锅底灰的颜色,犹如漆黑的夜色,十分的诗意,和……可怕。 可某只专注于掰扯手指算几日未洗头的凤凰却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犹自在那里计算着数来数去,似乎是遇到了些困难,细淡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十分地纠结。 “阿音,好难哦,我记不清日子了。” 确实,这只酒鬼凤凰除了喝酒以外,还能记得什么。 他只要一想到刚才自己的手竟然在那起码十天半个月未洗的发丝上触摸过,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连握在手中的蓖子也立即险恶地扔了,更何况九昀这个邋遢女。 凤千音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实在不忍再看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将就竟是如此不堪。惊鸿一瞥间正瞅见了眼下正是一片碧海涛涛,陡然间计上心来,唇畔微微上挑,笑得十分邪恶,沉寂多日的恶劣性子又冒了出来。 也不管九昀脸上纳闷的神情,便驾着云彩飞了下去,可下面那是一片汪洋大海啊,让一朵跟棉花糖似的云彩浮在海面上确实有些难为,一不小心漏进了海水便十分丢人了,他堂堂妖皇殿下岂能做得出来。是故他很是明智的在与海面相距十丈的高度,很是不留情地将这只邋遢的凤凰踹了下去,给她好生清洗清洗。 于是,某一只傻愣愣的小凤凰终于完成了她对东海的向往,成了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落在东海里的落汤凰。 都说落草的凤凰确实是不如鸡,可却未说过,落了水的凤凰又如何呢。某只从九昀云外上演了一场华丽跳水的笨凤凰“噗通”一声巨响,在平静的海面掀起千层浪之后,便再未冒了出来。 难道是那只凤凰脑子进水了,想借此吓唬他? 凤千音坐在云头上又等等了,大约一刻钟过去了,海面仍旧是平静得很。再好的水性这会子也该熬不住跳出来了吧…… 莫不是这只笨凤凰不真的会游水,一不小心翘了辫子? 凤千音眉间一皱,心中忽然想起九昀一向不靠谱的行径,兼之如今法力全无,喝醉了都能从树上摔下来,三丈虽不高,跳下去一时半会儿只怕要晕一晕。这下喜怒不形于色的妖皇殿下开始担心了,生怕这只小凤凰就栽在水里不出来了,只得怪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好端端的为何要踹她下去,最好还得害得自己纡尊降贵也从云头上跳下去捞她。 当然,再纡尊降贵,面子还是要的,是故妖皇殿下跳水的身姿依旧是十分的优雅从容,衣袂飘扬,清风吹起发丝悠然,端是一枚俊俏风流的蹁跹少年郎君,然后“噗通”一声,少年郎君落水了,跟个美人鱼似的在水中游来游去,一双眼睛眨都不眨的四处张望着,只为寻那一只落了水不知去向的小凤凰。 可是东游游,西探探,凤千音沉了又沉,除了看见几只活腻味的小鲤鱼在他面前晃荡之外就再未瞧见别的了。心中一沉,只觉得十分的奇怪。若是溺了水,总是要在海面扑腾两下的,尤其是依着那丫头贪生怕死的德行,肯定是要呼号两声的,可是除了她初初落下去翻起的小浪花之外便再无旁的了,委实可疑得很。 凤千音心思一转,便料定那只凤凰如今肯定不是在喝海水了,指不定遇见了什么,更是吉凶难测了。难得也有妖皇殿下忧愁的时候,只见凤千音的眉间那道川字自打九昀落了水就未消去过,可他现在在水里瞎游荡亦不是个办法,毕竟东海是老龙王的地盘,不若现行出来再想办法。 身随心动,这凤千音正要浮出海面,忽然左脚就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再仔细一看竟是一团绿油油的海藻将他绊住了,那一份油然而生的嫌恶再一次冒了出来,凤千音压根不须多想便直接一掌下去,化作利刃将缠着他脚的海藻一刀两段了,左脚在水中用力踹了几下才把上面残余的海藻给甩了出去。凤千音正要安心的松一口气,那被斩断的海藻一瞬间又合在了一起,实实在在地在凤千音面前深刻的展现了一把强大的生命力。这会子凤千音再后知后觉亦是明白这水中有人在搞鬼,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1 只不知是哪条道上的,莫非是东海龙宫那点唯一还有点清白的名声也出了渣子,竟有妖物同居? 凤千音再是能算也算不到他一脚踹下去的那只的小凤凰,竟是能有如此狗运,一声“扑腾”落水,正好砸在了出来散步的东海三公主头上。 这东海的龙三公主是出了名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当年龙后怀着孕在东海之上与龙王一起镇压了叛乱的蛟龙一族,一不小心动了胎气,胜利的欢呼还未吼起来,这早产的阵痛便来了。是故一生下来便是气虚体弱,难以养活,老龙王那时候的忧愁就跟当年九昀阿爹愁着生不出女儿的时候一样,他倒不是恋女成狂,只是得了男人的通病妻管严,十分地惧内。龙后深觉得女儿这副要死不活的摸样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错,因此很是自贵,而在这样深深的愧疚之下,老龙王就成了牺牲品,那一撮长了数万年好不容易续起的美髯成日里被他老婆当做路边野草一般拨着,寸土不生那是早晚的事。 于是为了自己心爱的胡须,以及心爱的女儿,老龙王冒着违反天条的风险,很是牺牲的将自己三千年的功力都渡给了龙三公主,然后十分背运的挨了整整七七四十九的天雷,被雷劈的那一撮仅剩的龙须成了乌黑色,最终还是忍痛的自己主动剃掉了。每每思及,都是一把心酸的老泪啊。 可他那先天不足,后天有余(平白多了三千年的功力,这后天能不多余吗)的小龙女呢,跟九昀倒是出乎意料的臭味相投,最是横行无忌,成日里捣鼓着这东海一亩三分地,哪里新鲜就往哪里钻,喜欢的便是千好万好,不喜欢了便是弃如敝屐。虽搅得跟在身边的一群虾兵蟹将整日里死去活来的,侧也没闹得天怒人怨,是故老龙王对小女儿还算纵容。 今日,龙三公主难得肯消停一回,也不去翻江倒海了,只打算出来溜达溜达,吓唬吓唬一边的虾兵蟹将,权当玩耍了。将将出了寝宫,一个大懒腰伸的十分销魂,正想舒服的感叹一声,话音放弃,那惬意的腔调便立时成了痛苦,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东海龙宫有名的刁蛮公主跌了个四脚朝天,更倒霉的是身上还压着一只庞然大物——不是那一只被凤千音一脚踹下来的邋遢女又是谁。 要说九昀也是因祸得福,千百年前对东海的向往,竟是因为凤千音这强而有力又不失精准的一脚,好死不死的正好冲开了东海龙宫设在海面上的结界,正是瞎猫遇上了死耗子,缘分啊缘分。 可被她一招泰山压顶压在身下的龙三公主便十分的怨愤了,从来不曾被这般对待过的千金之躯哪里能承受得住,只疼地后背一阵抽搐着,立刻从初时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刁蛮公主的脾气就上来了。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出手袭向了九昀,一掌打在九昀的肩上,亏得她情急之下未带上法力,否则依着九昀如今谁都能放到的身子骨,肯定是不死也伤了。 某只凤凰素来是爱惜生命的,被这一掌自然是打醒了,立刻识相的连滚带爬从龙三公主身上起来,可输人不输阵,再不利的情况下,作为一只高贵的凤凰,昆仑墟的颜面还是不能丢的。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进了人家的地盘,便首先恶人先告状道:“喂,你这女子怎地如此野蛮,见面就开打?” (作者言:九昀小盆友,乃就庆幸自己是女的吧,若你今日运背穿了男装,再趴在这位龙三公主身上,轻则被她打得半死,重则可就要将她娶回家了。) 这龙三公主亦不是个软柿子,两手把小蛮腰一插,泼妇骂街的气势就上来了。“我道是要问问你是何人,竟然擅闯我们东海龙宫的地盘?” “这里就是东海龙宫?”九昀初初还在心中怀疑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方,听着龙三公主一说,便即可雀跃了,天啊,这就是满地都是可以换美酒的珍珠啊,思及此,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神就便开始冒着开心,且是闪闪发光的,猥琐之极。生怕龙三小小年纪不幸耳背,又再一次强调的问了一遍,“这里真的是东海龙宫?” 龙三公主被她陡然间转化的表情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在九昀强烈的目光下有过片剔的震慑,小脑袋点啊点的,忽然一晃荡,下意识地一挠头皮,恍然间才想起自己凭什么要和眼前这个私自闯进来的怪人说话,腰杆子倏地扳直,拿出主人的架势,道:“你到底是谁,速速报上名来,为何要擅闯东海龙宫?” 这公主也是个急性子,一口气说完就是好几个问题,到底是让她答哪一个啊。且这问题竟是如此的幼稚,竟连她这个昆仑墟唯一一只凰公主都不认识,真是应了人间的那句——有眼不识泰山(确实,刚才你就对人家使了泰山压顶来着)。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惜眼前这两位不仅是母老虎,且都是刁蛮公主中的极品,混世的小霸王,论脾气,是不差分毫,谁也好不了多少的。九昀哪里能受得了这等闲气,小脑袋一扬,模样骄傲地很,嚣张道:“我是谁又关卿底事了。问人者竟不说明自己的来处,真乃无礼是也。” 九昀又开始耍阿娘平日里教的之乎者也了,这会子才发现阿娘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在斗嘴争吵之途上竟是十分的合用,瞧把眼前这盛气凌人的小丫头挤兑的,脸色都青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龙三素来是个不学无术的,自然是被说的哑口无言,不过她性子一向倔强,全身唯一的好处便是不肯服输,腰杆子照样挺得直直地道:“我乃东海龙宫三公主,自然有权盘问你。” 仿佛是为了增加威信力,她还十分豪气地挥掌拍了拍胸口。那力度……快要赶上胸口碎大石了吧,九昀*地想,且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想象着若是方才那一掌是拍在她身上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脑中的血腥画面跟皮影戏般展开,还未进行到最一的阶段,九昀就被龙三公主的咳嗽声惊醒了,估计是胸口拍重了,岔气了。九昀在心中暗自嘲笑着龙三公主比她还不靠谱,一张樱桃小嘴就要咧开化作血盆大口的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月才这丫头自己是谁来着——龙三公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东海龙宫里除了老龙王的崽子之外,似乎旁的都不能称作公主了。莫非眼前的这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丫头就是龙王的女儿。也对,不是她的话,谁能嚣张成这副德行。 九昀心中闪过这句话的时候,真该自己去找找镜子,自己脸上是什么德行。前一刻自己还是一副挺直了腰杆子要和龙三一吵到底的架势,那嚣张的气焰可是一点都不比龙三逊色的,转眼间就跟演大戏似的,热情洋溢的扑了上去,甚是热络的握住了龙三公主的手,眼中散发的光芒比夜明珠还亮眼,堪比日月。 “啊,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龙三公主,失敬失敬。” 狗腿子一般的巴结,昆仑墟的门楣啊…… 龙三被她忽然地热情吓了一跳,呆呆被她握住了手竟然未松开,且还十分受用地享受着九昀的吹捧。只乐淘淘道:“算你有些见识,知道是我龙三公主,如今知道怕了吧?” 是啊,我好怕啊,怕你不给我珍珠啊。 当然,这等真心话是不能说的,反正睁眼说瞎话是她的强项,九昀自然不介意再说一回瞎话,“那是当然,谁敢在公主面前造次。我看公主面相,慈眉善目的,定然是慈悲大方之人,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可否答应?” 龙三为非作歹了这么多年,竟是第一回被人夸赞地如此通体舒畅,尤其是那“慈悲大方”四个字更是得她心意,是故十分地受用,脸上的神情立时从骄横变成乐淘淘之状。 “不错不错,本公主一向是大方得很,你想求什么便尽管开口吧。” 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我听说东海盛产珍珠,不若公主送我一斛。” 九昀还是善良的开口只要了一斛,未狮子大开口,当然不是她客气,在酒面前她就从未客气过,只是珍珠要的多了,到时候谁给她扛啊,如今她法力全无,阿音又不在身边……握拳,九昀再一次下定了找到风棱镜的决心。 “我还以为是何稀罕物,竟然是那些珍珠,给你也无妨,只是你要来又有何用呢?”在龙三公主眼中,这珍珠大约和陆地上的石头子差不多,都是给她打*用的。 “自然是换美酒了。人间的美酒虽不比得那瑶池的琼浆玉液,可喝来却别有风味,只须公主一粒珍珠便可让我在人间唱上几坛子美酒了。” “我不信,这人间哪里会有美酒,怕是你胡诌了吧?” 别的事上可说九昀会糊弄人,可在酒之一事上却是半分都不马虎的,见自己难得的真话被人怀疑,九昀立时不千了,也不多说,直接掏出腰间的酒葫芦,递到了龙三公主面前,“不信你就喝一口,只有一口哦。” (作者言:小九昀,你大方一回会死人吗?九昀道:会,我会心疼死!) 龙三将信将疑地接过酒葫芦,浅尝了一口,闭上眼去感受口中那酒在舌尖,在喉间,在肚腹间的滋味,细眉轻皱,半晌,才长长地逸出一口气,叹道:“果真是好滋味。” 说罢,便要再喝一口,亏得九昀眼疾手快将酒葫芦拿了回去,嘿嘿笑道:“公主如今算是信了我的话吧。” “我信了,我信了,你快把这酒再借我尝尝。” 端看龙三这副谗样,九昀觉得东海龙宫就要出一只酒鬼了,且还是被她*的。可为了那换酒喝的珍珠,九昀不介意再把她诱一诱,酒是好东西,哪里能不招人喜欢呢。是故便难得大方得将酒递给了龙三,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边心痛的看着自己的美酒被人喝了,边还要脸上挤出笑,九昀的面部神经可谓十分的纠结,”既然公主亦是如此爱酒,那一斛珍珠的事,公主如何作想?”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如今龙三喝了九昀的酒自然是不能推拒的,九昀打得正是这如意算盘,未料到龙三竟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可,不可。” 九昀瞠目,莫不是反悔了? “为什么啊?”我只要你一斛珍珠而已,用得着那么小气吗? “我既喝了你的酒,咱俩便是朋友了,我如何能只给你一斛珍珠呢。”九昀倒是误会她了,这龙三公主只是觉得九昀委实太客气了,想那珍珠,东海龙宫到处都是,平日里被她拿来打*的都不止是几十斛了(十足的败家子啊),她竟然只要一斛,这样怎么能显出她的大方呢,是故觉得不妥,续道:“本公主素来大方,起码要十斛方才像样啊。” 败家子,百分之百的败家子。若是让老龙王听见了,非得吐血三升不可,家门不幸,自己含辛茹苦竟生出这么一个败家的女儿。可九昀却是听着立时大大的欢喜了,眼前几十坛美酒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只觉得龙三公主忽然变得可爱了,且越看越爱。 不过咱也不能乐过头了,一不小心那是容易变成乐极生悲的。她假意咳嗽了两声,客气道:”这不太好吧,你们方才初初相识,我向公主讨要一斛已经是逾越了,这十斛怕是多了。” “不多,才那么一点而已,你不收就是在小瞧我了。” 只见龙三一个挥手,十斛珍珠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九昀面前,一下子照得这海底更显亮堂了。可九昀的心却有些忧愁了。 “哎,非我不愿承公主的情,而是如今我法力全失,即便有心要了这珍珠,亦是无力将它们扛上岸啊。” 龙三一听就觉得稀奇了,“若是你法力全无,怎么能进得了我东海龙宫呢?” 这一问正好问在了九昀的痛楚,说出来便忒丢人了些,只得拿着冠冕堂皇的话敷衍道:“大约是我与公主有缘吧,因缘际会之下,一不小心落了水,竟误打误撞就冲开了结界。” 龙三狐疑,“那你这一撞也忒用力了些吧,否则如何能冲开那结界呢?”她再是不懂事,亦是明了她家的结界可是她老爹亲自设的,半点都不是吃素的,没有点法力哪里能冲进来,未被弹到天上去便已经是积了大德了。 九昀想,莫不是阿音那一脚踹得太狠了?思及此,就把方才放到脑后的恨给翻了出来,可恶的阿音竟然就这样把她踹下来,呜呜呜,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会子她也顾不得颜面了,只哭丧着脸说自己是被人从十丈高的云头上给踹下来的,很是无良的在龙三面前告凤千音的黑状,好生添油加醋了一番,更是激地龙三也跟着义愤填膺了一把。她虽是平日里横行无忌,可最见不得就是欺负弱小,且十分的护短。如今她已把九昀视作朋友(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哪里能看得她被人欺负了,当场拍胸脯说要帮着教币凤千音一把。 只有倒霉的凤千音,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2 平日里是多么爱千净的一人,竟被这些海藻纠缠,真是十分的愤慨。如此被他知道,是九昀搞的鬼,怕是某只凤凰又要遭殃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前提是他要找得到那只被他踹下去的凤凰才行啊。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五十九章 别有洞天识机缘 传说这玩意,总是有些水分的,一般都是不能尽信的,九昀当初对东海龙宫好奇的时候,曾从二哥的书架上翻出一本四海志,讲的都是这四海中的景象异志,传说这东海乃一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之地,最是富豪。她一路跟着龙三公主回寝宫,周边走过,皆是珊瑚林立,珍珠铺地,委实奢华得很,不得不深叹那四海志上说的还算有些靠谱,并非全是瞎掰。再回想自己方才竟是只要了一斛人家铺地用的小石子,果真是瞧不起龙三了。 她俩也算是一场缘分,说来可谓是臭味相投,脾气十分的相似,自然能合得来。九昀见龙三出手帮她教币凤千音,初初大快人心的很,教他平日里尽是欺负自己,如今总算是遭报应了。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凤千音被一堆连她都看着恶心的海藻折腾便又于心不忍了,于是还未等着凤千音出手将这些海藻毁个赶紧,便扭扭捏捏的央着龙三将这些缠人之物给撤了。 龙三是东海的公主,但凡是东海之物,定然是听她的,她一句收了,那些海藻自然就放过凤千音了,准确来说是那些海藻险险逃过了一劫,若非凤千音心中着急地寻九昀,只怕不会生生咽下这口气,说不定还要来龙宫找找老龙王的麻烦。可惜他这一走,正好就错过了九昀。 这一龙一凰就窝在寝宫里,透过龙镜看着凤千音离开的画面,白衣如雪,发如乌墨,眉似清羽,一双墨冰似的眸子在惊鸿一瞥间犹显冷冽。 莫不是他发现了她们在偷窥他?九昀被他眼中的寒芒看得一惊,十分无胆就扑上去将龙镜光了。若是让阿音知道方才是自己使的坏,她敢肯定他不会轻饶了她。可龙三还是半点没有危机意识,只觉得九昀搅乱了她看美男的机会,伸手就要将龙镜打开继续看,爪子一上前又把九昀拍了下去去。 “别打开,会被他发现的。” 龙三不信,“怎么会发现呢,我这水族的龙镜汇集东海之水而成,他是不会发现的。” 某好美色的小龙女见了凤千音的美色,哪里还记得色字头上一把刀,又自顾自欣赏美人在岸边走动的优雅风姿了,边看还边翘着二郎腿唷唷叹了两声,口中赞叹道:“怨不得你不舍,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俊俏男子啊,连我看着都下不了手了。” 难道这只小龙女也觊觎阿音的美色了? 九昀瞪着她,很是不客气的将地手中的酒葫芦夺回,教训道:“朋友夫不可夫,难道道理难道你未曾听说过吗?阿音是我的,不许你肖想他。” 某只被夺了酒壶的小龙女愣愣听着某只大喊千醋的凤凰的教训,说实话,她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可真当未听说过朋友夫不可夫。是故龙三很是真诚地在九昀的瞪视下摇了摇头,见九昀还瞪着她不放,只得郑重其事的强调一下,“我是真的未曾听说过。不过这美人怎么是你的,他不是那个踹你入海的罪魁祸首吗?” 九昀被问得面色有些尴尬,目光游移,口中强辩道:“那是打是亲骂是爱,他踹我入海那是因为他爱我。” 那这样的爱未免也忒暴力了些吧。 “那你也爱他?”龙三被九昀一个爱字给深深惊讶了,她不懂情爱之理,只知道但凡是沾染上情爱一事,结果必然是很受伤,很受伤的。 某只小凤凰说打是亲骂是爱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十分僵硬的,如今被人问爱不爱的,那小脸红的,跟蒸熟了的螃蟹似的,总是那一低头的害羞,只说了一句,“是。” 龙三却被她一阵的害羞扭捏生生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他们龙族皆是一群冷血动物,生性惧热喜凉,可说是冰肌玉骨,九昀能逼得她生出鸡皮疙瘩,也可谓是厉害之极了。果真是情爱害人啊,龙三在心底再次肯定这想法。 “我劝你还是三思吧,爱得越深到时候受伤最重的还是你自己。”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情难自已这才是真的爱,你未谈过情爱又怎会懂得其中的执迷不悔呢。” “谁说我不懂,我就是眼睁睁看着我二姐引情受难,才不要看你为情所困?” “你二姐?二公主?”九昀讶异。 龙三点点头,“我二姐当初也是龙宫里的第一美人,虽与南海大太子无正式的婚约,可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东,南两海早已有了口头上的协议,而我二姐却为了一个凡间男子临时反悔了。我们水族一向是不能与凡人通婚的,二姐私自在人间与凡人相爱,被父王抓了回去仍旧执迷不悔,又偷偷逃出了龙宫,还嫁给了那个凡人,父王见她死性不改,震怒之下废了她一身的法力,将她逐出了龙宫。” 额,女儿带着小情郎私奔,这天下做爹的都是要将女儿逐出家门吗?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虽说这样的桥段九昀在戏本子上早已看过无数回了,可心中的那一点好奇心还是被龙三吊起了。 “不是。”龙三摇摇头,天真的目色中陡然出现一片咬牙切齿地恨,“那男子初初甜言蜜语诱得我二姐为他放弃了万年修行,只甘愿与他做一对普通夫妻,谁知那男子却却不是一个好人,见我二姐法力全无便将她弃如敝展,找了一个新欢,成日里虐待我二姐。我二姐这厢方才知道人间多是薄幸郎,那凡间女子受了夫家虐待尚且还可回娘家诉苦,而我二姐却是已经被我父王逐出了龙宫,有家归不得了,她痛苦之下便想一死了之。亏得那南海太子怕二姐受委屈前去探望她,正好将她拦住了,带着我二姐回了龙宫。父王心里一向心疼二姐,看到她那样心肠也软了,可她毕竟犯了天现,于是我父王就将二姐幽禁了起来,这一罚便是三千年,如今她还在冰室里思过呢。” 九昀从前看戏本子,那都是花好圆月的结局,即便这一世分开了,那下一世还是有缘再续的,可如今听了这二公主的故事,方知这世上圆满的太少,这老天爷总是不开眼的,心中亦是替她可惜,要在冰室中呆个三千年,怎么受得了呢……不对,方才龙三说她二姐已经是被龙王废了的,一身法力全无又如何挡得住三千年的冰冷呢? “龙三,你二姐被关在冰室中难道不靠法力活命吗?” “自然是需要的。” “可你不是说你二姐法力全无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母后使了什么法子才让她可以安然渡过的。” 九昀一听,立时乍喜,催促道:“快,你快带我去见你的母后。” 龙三被她一阵人来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做什么要去见我母后啊?” “你有所不知,这次我渡东海便是要去寻一枚风棱镜,将我消失的法力找回来。你母后既然能帮你二姐恢复法力,大约是也有办法帮我的。” “可是我母后现在不在龙宫啊,她与我父王一起去了天界,仿佛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少则半月,多则半年才会回来的。” 好大一晴天霹雳,只劈的方才喜气洋洋的小凤凰跟一霜打的茄子似的,转眼蔫了气。两眼望天,其情十分悲怆,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她这厢自怨自艾,正要去角落里画圈圈,龙三看着不忍心也帮着想办法,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母后不再,可我二姐还在啊,她总是知道法子的吧。” 在友情面前,龙三公主居然也靠谱了一把,真是稀罕啊。 “你说真的?”九昀一下奔了过来,再一次热情洋溢地握住了龙三的爪子,两眼何止堪比星光,能都比上太阳神的太阳神车了,亮堂的很。 “当然了,我二姐虽说被幽禁着,可我母后想念女儿经常要去看一看的,我父王怎么敢在冰室里设看守的呢。” 哎,天下的男人都是怕老婆的,且越是有权利的,在外面越是嚣张的,回到家就越发的怕老婆啊。 九昀跟着龙三去了冰室,她性子急,几乎是跑着去的,可一到了冰室,好家伙,寒气一阵一阵的袭来,不消片刻她便开始直打哆嗦了,那一双爪子很是识相地抱住了冰室中唯一的热源——龙三公主。 龙三黑着脸看着将自己紧紧抱住取暖的九昀,用得着抱那么紧吗,她的腰都快断了。在她的腰被掐断之前,龙三很是明智地掏出一颗丹药来,“这是我龙宫避寒的丹药,你且服下便好了。” “你不早说?”九昀立时眼疾手快的将药丸子吞了进去,口水一咽下,似乎真的就没有那么冷了。 两人都是不靠谱的主,早说了是冰室九昀还火急火燎的往里面窜,而龙三又哪里知道一个热血的凤凰岂能和他们冷血的龙族一般强悍。 唉,真是活该啊。 整个冰室,顾名思义,皆是以冰而造,放眼望去全是冰墙,冰柱子,幽丽的蓝光在冰墙内曲折流动,仿佛江山月影,那是夜明珠散发的光辉。这个冰室有多大连龙三也说不清楚,他们几乎能透过半透明的冰墙看到无限远处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冰填满,而他们就孤零零地站在一个小气泡上。 那她的二姐要如何在这里度过三千年的岁月…… 这是龙三第二次来冰室,她记得那时候落得眼泪都成了冰珠子,一颗一颗地凝在了二姐的冰柱前。她循着记忆中的路径,一步一步带着九昀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一座硕大的圆柱形的冰山,冰山中有一黄衣女子飘然浮在半空,仿佛睡着了一般,闭目不动,只有身下的龙尾一摆一摆的,正是东海龙宫的二公主。 “二姐。” 龙三扑了上去,她虽是冷血耐寒,手一触到冰柱还是被上面所散发的寒气给刺得微痛。 随着她一声的呼唤,冰中的二公主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明珠,那一瞬间,九昀仿佛看见整个冰室中夜明珠的光芒都为她黯淡了,真的很美很美。只见美人在水波中浅浅一笑,道:“三妹,你怎么来了?” 一向鲁莽的龙三到了这个姐姐面前,似乎也转了性,竟然是十分地乖顺,声音都变轻了。“姐,这次我来是有事求你,希望你能帮帮忙。” “我如今冰封在此,还能帮得了你什么?”二公主的声音透过冰层传来,幽幽的,是落寞,更是清冷。 “不是帮我,是帮我的朋友九昀,她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听她这么说,二公主才把目光放到了九昀身上,目光凝聚,似乎颇有深意,让九昀有一种忍不住就想闪躲。然后她慢慢地笑开了,不是浅笑,也不是大笑,而是了然之笑,“原来是昆仑墟的凰公主。” 好厉害,竟然一眼就能将她看穿了。 九昀咽了咽口水,也不否认,反正阿娘教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尤其还是自己有求于人的时候,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昆仑墟除了和青丘那几只狐狸有过节之外,应该是未曾和水族惹出过事端来的。 “二公主好眼力,在下正是昆仑墟的凰九昀。公主二字不敢当,我与龙三是朋友,不若随她一般唤你二姐姐,姐姐唤我一声九昀便可了。” “甚好。”二公主点点头。 九昀这一承认,反倒是龙三惊讶着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昆仑墟的凰公主。 “你就是那个倒霉的‘凰九昀’?” 难道昆仑墟有很多的凰九昀吗?她记得这么悲催不吉利的名字可只独她一个,再无人其他倒霉蛋了。 于是某只小凤凰很是心酸的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你想的那个倒霉蛋。” 可龙三还是不信,“看着不像啊,你怎么会是要嫁给那个翟大冰块的倒霉蛋凰九昀呢?” ,原来说的这回事啊。她竟不知她与翟哥哥的婚事已经传得四海皆知了,这神界也忒八卦了些…… 可是嫁给翟哥哥的就是倒霉蛋?虽然翟哥哥对自己是不错,尤其是看在琼浆玉液的份上,九昀就应该帮着他否认的。可是作为那个和他有婚约的倒霉蛋,她真的真的觉得自己很倒霉。于是,那一股埋藏了许久的悲情又冒了出来,握着龙三的爪子大有遇见知音的味道,“三啊,你真是太懂我的心了,只有你明白我的心啊。只要一想到要嫁给翟哥哥,我半夜睡着了都能吓醒,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可是我现在觉得那位要娶你的翟似乎更倒霉些啊。”虽然被人这么看重的感觉非常好,可是既然做了朋友,那就是要实话实说的,于是龙三就很没有眼色的对着九昀坦白了,可想而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3 知,九昀心中的那一份激动啊……就成了鸡冻。 某只强忍着胸口一阵老血要喷出来的冲动,怒道:“他哪里倒霉了,倒霉的是我好不好,活了两万多年,无端端的冒出一个未婚夫来,而且这未婚夫还可怕地要死,整天扛着把镇妖剑晃我的眼,吓都得吓死。” (作者言:九昀小盆友,有你这么诽谤自己未婚夫的吗?人家翟太子好歹也是威震四方的俊朗战神,你不止侮辱了他,还侮辱了他的镇妖剑。) 龙三摇摇头,心中越发觉得那位冰脸大哥哥可惜了,竟然要娶九昀这么一个老婆。翟从前来过龙宫一回,那时候是为了帮忙斩杀一个妖龙,所以龙三曾经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偷看过他一回,第一眼看过去,皮相确实不错,看着十分的可口,不禁引人遐思。龙三正想想入非非一番,好死不死的就对上了他射来的目光啊,天啊,地啊,娘啊,那眼神跟冰雕似的,全身散发的寒气比这冰室还厉害,直教人身子一抖,从此龙三对翟就再无遐想了。前阵子还听说他有了未婚妻,正是昆仑墟的凰公主,当时自己还幸灾乐祸了一般,可是如今再看九昀这副德行,再忆起翟那一副引人遐思的俊俏样,似乎还是他委屈倒霉了。 “算了,谁倒霉谁心里清楚。”龙三懒得和这只还未成婚就背着未婚夫红杏出墙的凤凰争辩,回到正题,“你不是还要问我二姐关于法力的事吗,还不快问?” 须知她给的那粒避寒的丹药可只有一个时辰的功效。 “二姐姐,我方才听龙三提过,你曾被龙王夺了一身的法力,是否属实?” 虽是被九昀这莽撞的丫头一开口就踩到了痛处,二公主还是很有涵养的点头道:“是。” “那又是靠着什么法子恢复法力的?” 细眉一皱,那二公主沉吟了片刻,不答反问,道:“不若九昀先回答我,为何你会如此好奇我的事情?” “二姐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因重伤在身,只得靠着浴火飞升才躲过了一劫,可因我那时气息奄奄,强行飞身之后,一身的法力也被封印了。这一次我欲渡东海便是为了寻解救之法。方才听龙三说,姐姐的法力也曾失而复得过,是故想请姐姐帮忙,为我指一条明路。” 都说凤凰能唱出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九昀的音色自然是上乘的,可她那张嘴却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到关键,尤其是求人的时候,那是井井有条,进退有度。 二公主听罢,眉间亦是皱的更深了,只柔声道:“今日妹妹如此恳求,我自然是无不帮之理,只是我当初的情况却是与你不同。按照你的说法,你的法力只是被封印了,而非如我一般是真的彻底失去了,那么我当初用的法子你自然是不能用的。” 又是晴天一道霹雳,正好砸在了九昀的头上,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要眼瞅着灭掉了。九昀忍不住要仰天长叹一声,贼老天,耍我就那么有意思吗。 看着九昀这样,龙三还是很有同情心的,问道:“二姐,我知道你一向见多识广,母后从前教了你那么多,肯定还有别的法子,对不对?” “这法子我确实知道一个,可是机会渺茫,不一定就能做得到,到时候空落了一场欢喜就冤枉了。” “什么法子?”九昀赶紧将那一口气咽下,忙问道。 “风棱镜,只有传说中的风棱镜能解开你的封印。” 又是风棱镜…… “二姐姐这法子有人亦曾对我说过,此次我们一起出来亦是为了寻找风棱镜,只是这风棱镜传说中位于东海之外大壑的灵韵洞中,可这大壑如此之大,灵韵洞的具体方位亦是不大好找。” 二公主点点头,“不错,这灵韵洞是寻找风棱镜的关键,且此洞痕迹全无,不易探找。但是告诉你此事之人是否于你说过另外一件重要之事?” “何事?” “灵韵洞虽是难寻,可据古书记载,这洞中住有一神兽,是女娲娘娘放在那里守护风棱镜的。这世上最有这神兽知道风棱镜在何处,只有找到了它才能真正找到风棱镜。” “所以,二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先将那神兽引出来?” “没错。” “可是我听说去寻风棱镜的神仙妖魔亦是不在少数,却都未曾寻获,可见那神兽亦是轻易引诱不出,二姐姐可有妙计?”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人之所以找不到,一则是不知这寻风棱镜要靠这守护神兽,二则是没有缘法,不得其门而入。如我虽知法子去不能去寻,只能空谈无缘罢了。” “连姐姐这样的人才都无缘,那我岂不是更是没指望了?” “这话你就说错了,比之于我,你却是更有缘法了。”二公主神色认真,眉宇间毫无嬉笑之态,可见毫无半分与九昀玩笑之意。 可是,到底什么才是九昀的缘法呢?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章 我笑他人看不穿 可是到底是何缘法呢? 这世上的缘太多,最终能成就的却是少之又少,而九昀又凭什么呢? 见着龙三和九昀都是一脸疑惑的神情,二公主反倒是笑开了,“那看守风棱镜的神兽乃是女娲娘娘所养,是属于上古神诋之物,所以只有上古神诋才能驾驭得了它。可是洪荒之后,这四海八荒中剩下的上古神诋却是少之又少,且皆是地位崇高,又岂会在意这风棱镜,而九昀你恰是身负上古神诋的血脉之一,单是你的凰血便能将神兽引过来,你就,这难道不是你的缘法吗?” “果然是好缘法。”龙三立时拊掌大笑道,却见九昀愁眉不语,以为是她怕疼,遂豪爽地在她肩上一拍,“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刀子下去的事儿,到时你若舍不得,就让你那打是亲骂是爱的凤千音下手不就行了吗。” “胡说什么,我这哪里是怕疼来着。” 九昀被她调侃的哭笑不得,方才她听二公主说的头头是道,心中却已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凤凰的血液最是珍贵,乃天地阳热之物,哪怕是一滴入土,也能教方圆十里土地干涸,最重要的是,血液乃凤凰之本,每一滴凰血都代表着生命的一部分。其他神仙失尽鲜血大约还可活命,可是九昀一旦失去,即便再浴水也飞不了身了,最后只能灰飞烟灭而已。 所以她才对二公主提出的这个以血来引神兽出来的法子十分地头疼,万一那神兽不出来,或者是迟迟再出来,她不是要失尽鲜血,这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二姐姐,难道除了让我用血将神兽引出来以外就再无别的法子了吗?” “凤凰一族最忌讳什么,姐姐自然是晓得的,只是这法子却是姐姐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凭你血液中上古神诋的气息才能让神兽感应到,从而接受你的驾驭。所以做之前,姐姐劝你三思而后行。” 难道真要应了传说中的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九昀苦脸,心中大叹自己命苦,怎么就那么背运,所有的坏事全教她赶上了呢,真乃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剧是也。不过好歹从二公主口中知道这重要的消息,也算是一场收获,总是要感激一番的。 “今日多谢二姐姐指教,九昀受益匪浅。”她泱泱行了一个大礼。 “妹妹客气了,你既唤了一声姐姐,这忙我自然是要帮的。”二公主温婉一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这笑中渐渐隐约有些担忧,“不过我这做姐姐的,还是想要提醒妹妹一句,这世上的缘份都是注定的,只需要依命行事,切莫强争,到时误人误己。” 二公主显然是话中有话,不知情如龙三听到,只以为她是在说九昀与凤棱镜的缘法,可听到误人误己,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妥,而九昀正是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面色浅浅,也不应承,只反诘道:“那二公主被幽禁在些三千年可曾有过片刻的后悔?” 此话一出,二公主面色一滞,犹自沉吟,反倒是龙三抢着开口了,“我二姐自然是后悔的,为了那么一个负心薄幸的臭男人而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委实不值。” 九昀被龙三脸上义愤填膺的神情逗得一笑,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二公主,不多说,只问了一句,“是吗?” 两人的视线隔着冰柱**在一起,谁也不作退让,尤其是九昀仿佛是要看到二公主心里去。最后还是二公主笑了,低下头,也断开了与九昀**视线。嘴角飘出一丝充满无奈意味的苦笑,轻轻道:“我确然是不悔。爱到深处无怨尤,确然他负了我,可在我心中,我俩却也是真心爱过,也曾体会过这人世间的情爱滋味,若是时光流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重蹈覆辙的,所以这三千年的幽禁于我而言便不算冤枉了。” “二姐姐的真情九昀佩服,只怪那男子心思不坚,辜负了你。九昀之心与二姐姐的心意却是相同的,我只愿找一个情有独钟之人相依相伴,此生无悔。纵是那人在旁人眼中并非良人,可在我心中,他确是独一无二的,是老天爷给我的缘分,谁也不能替代了他去。”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我本以为这神界多是无心人,未料竟是还有一个懂我的心。”二公主见说明不了九昀,也莫可奈何,这世上的女子总是痴心人,不去红尘走一遭又如何肯休呢,惟有柔声嘱咐:“原来你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倒是二姐姐自作聪明了。不过看在你我今日的这一场缘份,姐姐也想送你一句,这情爱一事,相爱之时必然倾情倾心,可缘分尽了,也无须多作强求。纵使最后一片深情为人所弃,亦要懂得放开。最重要的是愿赌服输四个字。” 九昀听罢,沉默不语,半晌,她的嘴角方才露出了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二姐姐说得好,这情爱一事,总归到底不过是愿赌服输罢了。既然我将自己的真心赌上,即便最后输了伤心断肠,该我受的,一分也是逃不了的,这个道理今日九昀领教了,必当铭记在心。不过我亦相信,真心换真心,我对他好,他亦不会轻易负我。” ——我是分割线—— 九昀一个人走了,临走的时候龙三说要陪她一起去寻找灵韵洞,可是九昀拒绝了,只说让龙三为她留着那十斛珍珠,等到她恢复了神力就来将珍珠运走,到时候换酒喝去。两人说话间嬉闹,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到底心中有些沉重,尤其是龙三。 看着九昀离去的背影,龙三不禁想起了她二姐对她说的话——】 “三妹,以后不要再和九昀来往了。”二公主声音沉沉,面色凝重,哪里有方才面对九昀之时的温婉浅笑。 “为什么?姐姐不也是很喜欢她的吗?”龙三疑惑。 二公主眉间轻颦,“没错,我确实引她为知己。可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总有一天也会发生在她身上,且更惨重。” “怎么会,九昀那么爱她的以上人,她也说了,那个人不会负她的。” “你错了,是不会轻易负她。其实九昀心中早已明白她的以上上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真心人,可是因为爱他,所以她心甘情愿。可是他们最后走到一起又如何,别忘了,她是将来要做天后的人,神界能放得过他们俩吗?我现在让你与她撇清关系就是为了避免以后为我们龙宫招来麻烦。” “可是两个人相爱本就没有错的啊,姐姐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龙三执拗。 “是,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可是如果九昀爱的不是人,也不是仙,而是妖呢?” 龙三慌张后退,神情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姐姐,你都没有见过凤千音,怎么会就知道他是妖呢。” 二公主冷哼,“你以为凤千音这个名字是谁都能叫的吗?我告诉你,我不仅知道他是妖,还知道他就是妖界赫赫有名的妖王大人。和翟太子那是天生下来的死对头,一神一妖,早已斗了无数春秋,一直相争不下,如今再加上九昀,你猜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那九昀岂不是麻烦了?!”龙三眉间全是愁色,虽她与九昀相识不过一日,可却十分地相投,又怎么忍心看她今后受苦,“我要去告诉九昀,我要阻止她。” 她说着就要走,可见担心。 “慢着,”二公主看着自己家里这个莽撞的丫头也是愁心,怎么会就那么不懂事呢。“你以为九昀不知,还等着你去告诉她吗?” “你的意思是九昀早就知道了?!”龙三惊讶,怎么也不相信九昀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她小看九昀,而是冒着被神界追杀的危险而与一个妖相恋,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那个妖还是与她的未婚夫是出了名的死对头……这怕是要向天借胆了吧……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4 />   二公主臻首微垂,竟勾起了淡如薄雾的悯怅,幽幽逸出一声叹息,“我初初以为她懵懂,几句试探下来,九昀分明是早已知晓了,却是一句都不曾说出口。若非我与她同病相怜,又如何能感知她的心意。她表面看着虽是天真烂漫,|fei~凡~小~白~手~打|不晓世情,可心思却是十分的坚韧,一旦认定一个方向,就会一直走下去,哪怕路上再是艰难,总是不肯放弃。最后那一句便是我唯一能送给她的了,只希望她最后真的撞了南墙还懂得回头,莫要输得太惨。” 天下的女子最痴心,可这痴心人总是逃不过伤心啊…… 龙三无言,想起九昀说会愿赌服输时眼中的坚定毅然,也许真的就如她二姐说的,这世上总是有一个爱着另一个人,有一个人伤害着另一个人,都是缘分,都是孽,谁也逃不开,只能自求心静罢了。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风雨交加,雷鸣电闪,独那一个人威风凛凛的立在海面上,神情肃穆,目光冷冽,一剑又一剑的在海面上挥动,那样的豪情,那样的身姿,只一眼便入了她的心中,从此留在了心中的最深处…… ——我是分割线—— 九昀出了东海龙宫,便开始在岸上寻找凤千音的身影。 她离开的时候只一心惦记着旁的事情竟是忘了问龙三如今凤千音到底在何方位,只苦了她得一个人这样像一只无头苍蝇般的寻找。 “阿音……” “阿音,你在哪里啊……” …… 她一路找,一路喊着凤千音的名字,这样的方便很傻,可是如今她法力全无,除了这傻想不到别的了。海滩上她走过的脚印,一排又一排,有些已经被海水冲走了,有些就一直留在那里等着被海水冲没。而她从不知道回头看一看,也许蓦然回首,那人早已在沙坑点点处了…… 其实凤千音一直就跟在她的身后,早在九昀从东海中走出他就已经觉察到了,只是一直将自己隐藏看着她四处找他的模样罢了。初初只是在罚她竟然消失无踪,让他为了担心而去寻找她反被海藻缠上,可是越到后来,看到她为了寻找自己焦急的神情,明明嗓子都快要喊哑的模样,却仍旧不放弃。他知道她平日里是多么懒散的一个人,多走一步都会嫌腿酸,可是似乎为了他,她总是会不顾一切,什么都不计较。 凤千音悄悄的,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后,在她察觉之前,忽然从后面抱住了她,“傻丫头。” 九昀被后面忽然的重力吓了一跳,直到听到那一句“傻丫头”,才松了一口气。想要转身将他抱住,却是用不开力,只得握住了凤千音放在她腰间的手,低头一笑,模样甚是娇嗔道:“坏阿音,就知道欺负我。” 他拥着她,靠在她的肩上,凤千音素来就是个风流种子,风月一事怎不精通,尤其此刻情浓之时,自是陪着她调笑,“因为我的小凰儿只会让我一个欺负啊,你是属于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九昀能觉察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仿佛是要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这种感觉有些疼痛,更多的却是甜蜜,仿佛一瞬间心头盛满了蜜汁,就要漫溢出来。 九昀垂着头,看着他们彼此相连,心中的那一份渴望便更加的深邃却依然那么难言,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小凰儿是属于阿音的。” 两人相依相偎在一处,九昀靠在他的怀中,难得像一只小猫般柔顺,玩着他垂落的发丝,在食指间打着圈儿,顽皮道:“我都回来那么久了,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入海之后都去了哪里?”忽而神色一转,不待凤千音先说,便又开口,冷哼道:“我就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恐怕是连去找一找我都嫌麻烦吧。” 凤千音这会子心情还算不错,是故放任着九昀在自己身上玩耍,被她挤兑了也不作计较,只是亦不会这样被蹬鼻子上脸了。“依你的意思,我遇到的那些脏东西是与你无关了?” “当然和我无关了,我又没有法力怎么能操纵海藻呢。” 九昀说的理直气壮,明明是想猪八戒倒打一耙,不料竟是一句话把自己的底都给抖了。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说我遇见的海藻,怎么你就能未卜先知呢。”他笑睇着她,这点小把戏在他面前耍委实太不够用了吧。 九昀瞪着他,怎么自己就一下子着了他的道呢。她尤想再强辩几句,可是在他了然的目光中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得无力招供,道:“好了,我招了,我确实看到你入海来寻我了,只是那些海藻也确实不是我放的,是龙三故意整你的,事先声明,可不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后来海藻忽然撒开了,还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九昀赶紧将事情撇清,只拣了与她无害的大实话说,她可不敢告诉凤千音龙本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否则亦是株连难逃。 三啊,对不住,莫怪她这个做姐妹的不讲义气,实在是家累太重,阿音太可怕。反正你又不出龙宫,这罪过你就一力承担了吧。 “一趟东海之行,你连东海的龙三公主都拉上关系了,枉费我见你迟迟不从海里出来还为你担心了一阵。”凤千音眯着眼看着眼前一脸皆是讨好模样的九昀,明明很想对她生气,可那一股子气只要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出不来,徒惹得自己憋闷不已。 相对于他的憋闷,九昀可激动了,“真的吗?阿音刚才真的很担心我??”她声音中尽是惊喜,比她无端得了十斛珍珠还要开心。 凤千音懒得理她,别过头,只冷哼了一句,“假的!” “阿音,别这样嘛,难道你肯担心我,当着我的面承认又如何呢。”她继续撒娇。 “不如何,只是会让你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他继续绷着脸,不让自己对她心软,“说吧,这一次去龙宫到底有什么收获?不会是只和那龙三公主胡作非为吧?” 一听自己被看清了,九昀立刻不干了,收起了撒娇抗议道:“才不是呢,我可比龙三靠谱了,怎么会和她为非作歹呢。实施告诉你,这一次我不仅遇见了龙三,还见到了她的二姐。” “哦,他居然还见到了她,看来这一次你收获不少啊。” 东海龙宫那些事,凤千音自然是知道一二的。当年龙宫的第一美人,龙二公主,不仅美名盛传,且才智更是一流,见多识广,知天命而晓天理。只可惜她算了旁人,却不会算自己,白白长了一双好眼珠,最后还是识人不清,落得如此下场。 “没错,二姐姐知道我要寻找凤棱镜,还告诉我寻找它的方法。”一得了夸奖,九昀又开始得意了,那畏缩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凤千音神色一凝,问道:“什么方法?” “原来那风棱镜是有守护神兽的,只要我用血在将它引出来,它就能帮我们找到凤棱镜,你说这方法简单不简单?”小脸一扬,她的脸上是一片的欣喜,半分都不见在冰室中初初听到要用她的血来引神兽时的迟疑和担忧。 凤千音笑了笑,“确实是好办法,那她还有没有告诉你别的?” “还有什么?”九昀无辜的看着他,目光中尽是疑惑。 “没有就算了。我只是听说这龙二公主颇为精通命理,有一手相面的本事,我还以为她曾为你算过呢。” 九昀失笑,“这算命可是人间骗人的把戏,况且我如今虽是无神力,可好歹也是个神,二姐姐怎么能算我的命呢。” “信不信由你,这是龙族的本事,修为越高者,能看穿的事物便越多,当然这是逆天之行,轻易泄露天机那是会遭受惩罚的。” 九昀小生怕怕的拍了拍胸口,庆幸道:“那幸亏二姐姐没有告诉我。她如今都已经被幽禁在冰室中了,若是再因为我受惩罚,那可要如何是好啊。” “哟,我的小凰儿心肠是越来越好了,居然已经懂得替人着想了。”他逗弄着她,轻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梁,眉间竟是宠色,“不过,你不知道也好。如果以后的事情现在都知道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九昀窝进了他的怀里,“不管以后如何,有一事我却是肯定的,那就是——以后我的人生肯定有阿音就对了。” 她说的笃定,垂下眼,却没有看到凤千音因为她这句话还瞬间沉重下来的神色,半晌,才勉强笑道:“那我以后岂不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夕阳下,海天成了一色,凤千音抱着怀中已经睡过去的九昀轻轻从口中逸出一声叹息,只默默地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一章 千沟万壑困泥沼 既然有了龙二公主所提供的线索,于他们寻找风棱镜无疑是一盏指路明灯,九昀与凤千音再次启程,前往东海之外大壑。 一连飞行了两日两夜,时光漫漫,徒消得九昀酒壶之中打来的那一点酒早已见底,渣渣不剩,酒瘾大发。只怪凤千音私自扣下了她的无底洞,否则何来如此凄凄惨惨戚戚,丫的,真是悲催是也。 九昀十分幽怨地蹲在云头上,看着天苍苍野茫茫,眼前一片碍眼的浮云,两排牙齿磨刀似的,恨不得一口咬在某个眯着眼假寐的混蛋身上。 还我的无底洞来! 凤千音仿佛是没有感受到这杀人般的目光,依旧自得其乐的闭着眼躺在云头上,只心头暗笑这只贪杯的小凤凰,没有酒喝就跟要她的命似的。殊不知这酒乃伤身之物,从前她身上有神力相护,自然可无恙,可是如今她神力被封印了,身上的伤也未好全,再是胡乱喝酒,只怕以后恢复了法力,也落下了病根。 可惜,这脑子缺根弦,只惦记着酒的小凤凰一点都不理会他的苦心。 瞧瞧她在做什么,凤千音虽闭着眼还是能感受到一个温热的鼻息越来越靠近他的脖颈,那磨刀霍霍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真乃十分的欠揍啊。 凤千音眉间细不可见的纹路浮动,嘴角慢慢划出一道弧,心念所驶,身下的云头便急速往下面沉去。九昀此时正俯着身子,上半身没有支撑,被这么急速的变化吓了一跳,生怕阿音又想踹她下去,着急之下,动作便更加的不稳了,一个后仰眼看就要翻出云头了,九昀下意识往下面一看,娘啊,好恐怖啊。 做了两万多年的凤凰,九昀如今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恐高的,呜呜呜呜,这是个多么可悲的现实啊…… 九昀悲从中来,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她还不想做一只从天上摔下来成肉饼的凤凰,千钧一发之际赶紧拉住了凤千音的衣角。 我抓,我抓,我继续抓…… 我扯,我扯,我继续扯…… 某只面临着要摔成大肉饼危险的小凤凰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存心报复来着,将凤千音的衣角死命的抓住,且用力十分过度,而在她如此生拉硬扯的,妖皇殿下一向风度翩翩的潇洒形象就开始遭遇颠覆,瞧那一身白衣都能成一团抹布了,被九昀狠狠糟践的不成样子了。 凤千音眼角抽搐的看着身上被蹂躏的痕迹,再看雪地肇事者还一逼闭着眼十分“享受”的神情,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个都是罪有应得…… 当九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的白云渺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苍茫的壑谷,说白了,就是一排排纵横的山沟沟合在一起,一不小心掉进沟子里,保管能洗一回澡澡。 好想也让阿音也进去洗一回啊…… 九昀在心里捣鼓着,当然是不可能忘记当初是谁把她一脚踹进了东海的,而如今她只不过是将他推进小水沟,他便是已经捡了大大的便宜。凤千音走在前面,九昀跟在后面,此等的天时地利,那一双爪子伸了又伸,可每每到关键之处就又缩了回来,畏畏缩缩的,最后还是忍痛将爪子缩回袖子里了。 阿娘说了,好女不和男斗。她宽容,她大度,她……就是无胆。只要一想到阿音摔进水沟里后再看她的眼神,九昀就有一种快瞎了我的眼的感觉…… 两人在山沟沟里绕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越往深处走,感觉便愈发的诡异。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茂密的树丛,更让九昀为之咋舌的是,这些树竟是长在一片沼泽泥潭之上,这生命力未免也太旺盛了一些吧。 凤千音停下步子,回过头,直接就抓住了九昀藏在袖子里的爪子。 九昀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发现刚才自己想要对他不轨,条件反射的抗拒着,“你想干什么?” 那副双手护胸的样子,就跟一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似的。凤千音一头的黑线,从长相上,怎么看,他们两人之中要被调戏的人也是他啊。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5 “我还想问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不是说只有你的血才能引出神兽吗?” 九昀继续保持戒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又怎么样?” 汗,到现在还敢问怎么样? 他现在可以很确实,这只凤凰的脑子里确实是缺根弦的,要不然怎么能问出如此令人发指的问题来。 “当然是要放血了,难道你以为你只要人站在这里就可以把神兽引出来啊。”凤千音受不了道。 放血…… “你不会是想把我的血放到沼泽里吧?”九昀脸上的神情立时僵硬,笑得是比哭还难看。 凤千音斜睨着她,“这里不是水沟就是沼泽,怎么看都是这些沼泽最可疑,竟然能长出树来,肯定暗藏玄机,说不定下面就藏着凤棱镜。” 总之,凭着妖皇大人多年寻宝的经验以及无与伦比的第六感,他赌定沼泽了! 某只凤凰觉得自己的凰格遭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 不带这样侮辱的,她可是凤凰耶,高贵的凤凰耶,怎么可以把她珍贵的凰血滴到这些冒着泡的沼泽里呢。 士可杀不可辱! 九昀十分的愤慨的鼓起腮帮子抗议,坚持要维护她那所剩无几的尊严,可是一对上凤千音好整以暇且不容置疑的眼神,那嚣张的气焰就立时跟漏了洞的气球一般,转眼没了底气,只哭丧着脸说:“你都说了,风棱镜在灵音洞中,这沼泽下面肯定也只有沼泽,怎么可能有个洞穴呢。再说,如果神兽真的蹲在下面,说不定早就窒息而死了,哪里能引得出来,不若我们再四处找找。” 刚才还嫌累,没走两步就捶腿的小凤凰如今倒是自觉了,且甚是热络的想要拉着凤千音一起走,我拉,我拉拉拉拉…… 我扯,我扯扯扯扯…… 可奈何凤大美人的身子跟座山似的,怎么也搬不动。只听他凉凉的开口道:“你若真不想滴血到这沼泽里也成,那就在前面这一排排沟沟壑壑里一个个滴过去的话吧。” 九昀听他一松口,这笑还未如一朵喇叭花似的绽开,再顺着他手指所向之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就瞬间成了一朵昨日小黄花,无限凋零了…… “额……还是算了吧,呵呵呵……”九昀笑得十分苦涩,“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血气方刚的……” 再一次黑线,就依你这小身板,也能血气方刚,世上的男人怕是都要死绝了。在场唯一一个男性同胞很是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就要拉过她的爪子。 九昀撅着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凤千音,小模样悲苦的,跟戏文里的童养媳似的,小鼻子一抽一抽,仿佛就在问,“你舍得吗?你舍得吗?” 可惜九昀忘了,正是眼前这位笑容可掬,风流多情的大美人狠毒的一脚将她从云头上踹进东海洗澡澡。仿佛是为了回答九昀的“舍不舍得”,风大美人优雅一笑,在她的挣扎中很是果断的将她的爪子擒住,然后某只怕疼出了名的小凤凰就眼睁睁地看着凤千音一口咬在了她食指上,其动作之快,势头之猛,咬功之恨,只听得“啊啊啊啊”的连续惨叫声回荡在这个壑谷里,一颗小血珠慢慢从九昀的指心冒了出来,一点点扩大,似一朵艳丽的玫瑰花绚丽绽放,九昀泪眼汪汪的看着指头上被咬出来的血珠子,这会子她百分之百肯定,方才在云头上她偷偷要去咬阿音的时候,他肯定是醒着的。 这是赤luoluo的报复,太可恶了!!!呜呜呜……早知道刚才就不抓他的衣服了,直接咬在他肉上,即便摔下去,能咬下他一块肉来也好。 爱情中的女人真恐怖,爱的时候蜜里调油的,恨的时候就恨不得将那个人撕成肉片活吞了。 血珠子一点一滴的滴进了沼泽,那鲜红色的血液一触碰到沼泽便被这些黑色的泥潭淹没了,瞬间消失无踪,只有上面的水泡气得更加的沸腾了。从这点上说,九昀虽不是血气方刚,但确然是热血之极,不愧是凤凰一族。 可是水泡是沸腾了,这沼泽面上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凤千音皱眉道:“你确定那个龙二公主是说,你的血可以引出看守的神兽?”他怎么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呢? 九昀心疼地吸允着受伤的食指,不舍得半滴血的浪费,听到凤千音如此怀疑的话语,心中那一点委屈就更盛了。 “我也不想的好不好,二姐姐说了只有上古神诋的血脉才能引出神兽,这里除了我还能有谁。” 这话说得也对,凤大美人再是大胆也不敢去怀疑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他岳母大人曾经一枝红杏出墙来,只得把怀疑的目光再次移到了沼泽上。 他弯下腰,忍着一阵恶心的冲动,用手触碰沼泽,手指刚接触到那一团黏糊糊的黑色污泥,一股强大的反弹力就汹涌而来,凤千音一个不稳,就要被这股力量震飞,幸亏九昀站在他身后,为他提供了一个借力,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才又站稳了,不然他现在已经被震进后面那一排排千沟万壑里了,大大满足了九昀的愿望。 “好厉害的结界。”他惊叹道,“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如此厉害的结界。有意思。” 九昀瞠目,“结界?你是说这沼泽被人用法术施了结界?”不会是女娲大婶吧? “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想这沼泽本身就是结界,只要一有外力进入,就会展开攻击。” “那怎么办啊,如果风棱镜真的在下面,我们一天无法破了这结界就永远也无法得到它。”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们一定能找到风棱镜的。” 凤千音怔怔地望着沼泽,沼泽表面上还是那么的平静,只有那些水泡跳啊跳啊的,仿佛在庆祝着方才他的失败。从他成为妖王之后,这四海八荒里能做他对手的就已经少之又少了,更别说能轻易地将他震飞,这股力量反而让凤千音更加肯定这沼泽底下肯定另有玄机。 他不死心地再去触碰沼泽,这一次吸取教训,在身上御气做了防备,可是当手指再一次触碰到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凤千音不止被震飞,而且这一次实实在在地被震了一个四脚朝天状。 堂堂的妖皇殿下终于还是出丑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虽然很不应该,虽然很不厚道,可是一贯被阿音整治的很惨的她,看到阿音也有今天这个下场,还真的非常非常的大快人心啊,九昀忍着要捧腹大笑的冲动,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阿音,你没受伤吧?”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发现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 凤千音摇头道:“放心,我没事的。” 他松开她的手,再次靠近沼泽,凤千音嘴上说的没事,可心中却是一点都不能放心了。他很清楚,这一次自己已经有了十足的防备,再不若第一次时的全无防备,即便是狠狠挨上一掌也不会像方才一般出丑。 凤千音咬咬牙,仍旧不死心,反而是被这诡异的结界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他素来喜欢挑战,这一次为了风棱镜,更是不会例外。 “你先退开,待会我要法力,恐怕会伤到你,你且退得远些。” 他隔开九昀,等到她退到老远在胸口绝印,一抹红光渐渐在他手心浮现,从浅入深,慢慢将全身的功力收拢,凝聚于掌间。 九昀站在远处,只听得他一声大喝,然后紧接着就看到乌黑的沼泽在一阵红光覆盖之后,呈现出丝丝的金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光晕,将整个沼泽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下,其光之盛,连她离得那么远都不敢直视,更何况是站在前面的凤千音。非#凡^小$白&手+打。 这一次他没有再被震飞出去,但是九昀却看到他的身子倒了下去,单膝跪地,只苦苦支撑着。九昀再顾不得其他,也不怕会被这金光伤害到,义无反顾地朝着凤千音奔了过去。 当她冲到他的身边时,那一片金光就忽然消失了,九昀一心只在凤千音身上,看着前面地上那一滩血迹,立时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 “阿音,你别吓我。”这一次她是真的担心了,当一片金光忽然暴起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害怕的感觉,仿佛她会因此失去阿音一般…… 凤千音垂着头,皱着眉,一声不吭的承受着身体传过来的那种万箭穿心一般的感觉,好半晌才抬起头,唇边挤出一丝笑,安慰着身旁还有些良心的小凤凰,苦中作乐道:“好了,别喊了,我耳朵都能被你喊出老茧来了。不是一向胆子很大的,怎么一点都禁不起吓唬啊。叫的那么惨,别人还以为你死了相公呢。” “你才死了相公呢,讨厌鬼!你一天不欺负我你就不开心啊!”九昀只差没急的哭出眼泪来了,恨不得捶他一拳,“明知道我那么担心你,你居然还吓唬我?!” “傻丫头,这么一点区区的金光怎么会真的伤到我呢。”他一笑,轻点了她的眉心,微微一笑真的觉得她真的很傻很傻。 “那刚才的血是?”她还是不放心,刚刚明明是那么一滩血,贼吓人的,就算是她滴进沼泽里的也没那么多啊。 凤千音一愣,才笑道:“没错,刚才那确实是我的短暂。不过这些血是我用来冲破结界时用的阵法中的必备之物,不碍事的。你看,我现在好好的,身上哪里有伤啊。” 怕九昀不信,他还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广袖一展,姿态无不风流勾魂,真不知道他是在向九昀展示自己的完好无损,还是在勾搭这一向贪美色的小凤凰。 可是九昀这一次却是一点都不受影响,只专注在他身上——凤千一身白衣上下确实是完好无损,连个洞都没有,且面色也不见苍白,还是如往常一般。可是心里的那股子担忧害怕还是没办法消去,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满意了吧,小傻瓜。” 九昀勉强陪着他一笑,心思却是在眼前一片沼泽之上。她一直望着它,然后忽然走了上去,靠近沼泽,凤千音一看,立刻阻止道:“九昀,不许碰这沼泽。” 他刚在这沼泽中吃了亏,甚至被伤的吐出血来,五脏之间如今还疼痛犹在,哪里能让九昀在无法力的情况之下前去冒险。 九昀回过头,微微一笑,“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她仍旧凝神望着这黑色的沼泽,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当她方才靠近阿音的时候,明明还是强的刺眼的金光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之前她担心阿音的伤势没有在意,如今再思来,反而觉出其中的蹊跷。心中有一种声音,在不断叫嚣着,把手伸进去,伸进去…… 这种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完全占据了她的思想,九昀一咬牙,双目紧闭,猛然把手插了进去。她的动作太快,站在她身后的凤千音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她的手伸进了沼泽之中,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上前将她抱住,用身子护住了她…… 沼泽之上再次拢现出一片金光,那金色的光芒比之方才更是强烈,连凤千音都不敢再直视其锋芒,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随之到来,连一丝力量都没有感觉到,反而是出奇的平静舒适…… 凤千音心中奇怪,慢慢睁开眼睛,墨冰似的眼睛中第一次有了惊奇,在一片的金光中慢慢的吞噬,眼前到底是怎么一番情景……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二章 金湖蓝光斗魔王 凤千音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若梦中一般,刚才还是黑不溜秋,冒着黑泡的沼泽忽然成了一汪清潭,水色犹如夕阳暮下的晚霞,映着美丽的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 而九昀的手还是静静的浸在水里,凤千音也愣在了那里,难道自己刚才遭的罪都是自找? 听到他的抽气声,九昀缓缓地睁开了双目,许是心中害怕的缘故,一开始只是在眼角偷偷掀开一条小细缝,然后慢慢地才一点一点睁开,同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喜在了那里。 “天意。”凤千音沉思半晌,才喃喃道,“一切都是天意啊。” 九昀不明白,疑惑地望着他,“什么天意啊?” “这沼泽是天然的结界,一遇上真气运行就会激起这结界的防御,而且它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真气越是厉害,受到的反震力就越强大。难怪从前那些数一数二的高手都找不到风棱镜,即便是知道了地方也无法破开这结界。” 所以方才他真的自作孽,不是沼泽在攻击他,是他自己在攻击自己。再一想到方才自己丢人的模样,某妖皇殿下就恨不得表演一番胸口碎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6 大石,再看眼前这只一手浸在水中一脸傻乎乎的小凤凰,便更是没好气了。 “而你因为**飞升之后神力被雷火封印,一身的神力无法流动,所以自然是不会激起这结界的。而你将手插进去正好就破开了这层结界,于是沼泽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湖水了。” “那我岂不是歪打正着,难怪这些树能够生成,原来沼泽下面竟是湖水。”九昀意气洋洋,不过一看她家阿音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太得瑟,很是识相地拍马屁道:“不过还是我的阿音厉害,懂得那么多。” “行了,别说好话了。”凤千音白了她一眼,“别以为你现在拍马屁我就能放过你。” “放过我什么啊?”她无辜地问,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 凤千音抚额,委实有些无语,“当然是再将你的血滴进这湖水里,如果没有你的血怎么能引神兽出来?” 要她血就跟要她命似的,九昀立刻苦脸,“不是已经滴过了嘛,如果下面真的有,那神兽肯定早出来了。”她不死心,犹自挣扎,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可是在凤千音的眼中就没有妥协二字,而九昀自然是再一次华丽丽的牺牲了。她脆弱而饱受折磨的食指,上面的伤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又多了一道牙印,呜呜呜,这人生真是充满了忧伤啊…… 九昀自怨自艾地蹲在那里,看着一颗颗血珠子从她指尖滑落,在湖水中形成一层红色的光晕,映着这晚霞般的光芒,仿佛融合成了一道七彩的虹。但水面并未因为凰血的滴入而出现沸腾,依然是平静无波的,不会又是诈和吧? 两人心中都有些担忧,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只见凤千音的眉头今日皱的次数史无前例的多。依着他的推断,这清潭就应该是他们找到风棱镜的关键,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奇妙的结界。按说将血滴进水中的方法是对的,那么是他们缺了什么,还是风棱镜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凤千音被后面忽然窜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立时否认,如果风棱镜不再了,这沼泽结界又岂会存在。 只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两人窝在清潭边等了整整一夜,幽深的壑谷在夜色中愈发寒冷,当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九昀还缩在凤千音的怀中睡着大觉,可是凤千音却是一夜睁到了天亮,不曾合眼。 看着怀中睡的酣甜的小凤凰,心中烦有些啼笑皆非的味道。这种时候都能睡着了,真是个天真的丫头啊,竟连面对神力要被永远封印都不担忧,难道他真的要保护她一辈子吗? 或许真的是与风棱镜无缘吧…… 就在凤千音闭上眼要陪着九昀再多睡会的时候,一缕阳光照射到了水面上,使得清潭之上仿佛是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徇烂夺目。 凤千音立刻望向湖水,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已经沸腾了起来,中心一点金光色的光越来越明显,而九昀也被这沸腾之声弄醒了。她睁开眼,看着这沸腾的水面,想起刚才自己把手碰触到水面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波动,她眉心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离开了凤千音的怀抱在,再次径直走向湖边。 凤千音就站在她的身后,双目紧紧盯着她,生怕有什么闪失。 湖面还是那样的美丽,九昀看了一会儿,直觉告诉她,这湖水不会伤害她的,这一次她没有闭上眼,伸出手,缓缓地望着湖面碰去。 接触的那一瞬间,中心的光亮越发强盛了,形成了一困强大的光,比之太阳神更为耀眼,然后奇迹发生了—— 池水从中间裂开,慢慢地向两边分开,裂痕处逐渐出现了一道长梯…… 九昀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伸回手,惊喜回过头,望着凤千音,“阿音,打开了,可以进去了!”她这手一缩,湖面也跟着缩了起来,就仿佛九昀的手是这长梯的钥匙一般。 凤千音脸上亦是难掩的惊喜,大叹这上古神物的奇妙,也暗骂那些神仙太小气,不想留给别人就直说,何必把宝贝藏得那么严实。 亏得他好耐心,等了一夜,要不然就真的要和风棱镜失之交臂了。 总之,这会子他已经认定风棱镜就在这湖水下面了,否则谁有那么多功夫闹出这么多的把戏来。就在这时,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多谢妖皇带路,帮我们找到风棱镜。” 凤千音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脱口说道:“摩耶。” “呵呵,想不到时隔多年,你还记得本王。” 那摩耶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从后面走来一人,身姿挺拨笔直,肩膀宽阔,一头红褐色的长发向后扎了起来,只留着两鬓的长发随风飘舞,头戴着乌金呈龙冠,眉头特别粗浓,鼻梁略作鹰钩,配以细长但精光闪闪的眼神,使人一眼望去心生寒冷。在他的身边,忽然出现十几个人,将九昀和凤千音团团围住。 九昀下意识了握住了凤千音的衣袖,“阿音,他们是谁啊?怎么会唤你妖皇呢?” 刚才摩耶的声音那么响,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的人才是聋子呢。凤千音低下头,看了九昀一眼,安抚道:“不过是魔界一个自命不凡,妄自称大的家伙,跳梁小丑罢了,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事……待会我会亲自告诉你。” 没错,来人正是魔王摩耶,只是凤千音话说的刻薄,将魔界的大魔王说成了是一个跳梁小丑。 不过摩耶却并不计较,反而嘿嘿笑了两声,“你别的功夫没有,这说大话和骗女人的功夫倒是越发厉害了,连昆仑墟的凤凰都能拐出来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还帮你找风棱镜。” 确实,在凤千音这般华丽的容貌之前,九昀如今也只能算是一盘清粥小菜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本王更喜欢你躺在我床上的样子,该是如何的**心神啊。” 说来说去,原来不止他们昆仑墟喜欢断袖子,这魔界也是开放得很。不过竟敢将邪念动到她的阿音身上,果真是个下流的跳梁小丑。九昀狠瞪着他,用眼神深刻的表达着她的愤怒和鄙视。 “阿音才不会喜欢你呢,简直痴心妄想。就凭你这模样,哪里配得上我的阿音。别说让你爬上床了,就是睡床底下你也不够格。” 果然,在嫉妒的女人面前,什么王都起不了威胁,在凤千音的熏陶之下,这刻薄的功力也是十分的高强,摩耶都快被她骂成王八了。只见摩耶的脸色一下子绿了,目放火光,仿佛要生吞了九昀。 “不知死活的丫头,别以为有凤千音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非!凡@小#白¥手%打 九昀被他的气势震得全身一颤,但她性子倔强,又岂能如此屈服了,硬是强撑着克制了这份恐惧感,她仍是毫不退让地说道:“你才害怕呢,你全家都害怕。做人要有人格,做魔也得有魔格,你下流就算了,反正你永远都风流不起来,可我没料到你好歹一个魔界的王,居然还这么无耻,带着这么多帮手过来,难道你~妈没教你以多欺少是很不道德的吗?” 居然和一个魔谈道德,亏得这只小凤凰说的出口。凤千音忍着笑,难得待见九昀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受了那么多日的罪,今日终于也有别人尝到了,自然是快意非常。 凤千音冷笑道:“摩耶,你今天带这么多手下了,是真的要和我一争吗?” 他刚才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仔细看了一眼,今日摩耶带来的都是魔界数一数二的高手,这本钱下的可真是舍得。 “是又如何,这风棱镜今日我是要定了。依你现在的实力,再拖着那么一个丫头片子,是阻拦不了我的,还是乖乖束手投降吧,免得到时候我出手重了,将你打伤了,我可就要心疼了。” 摩耶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面对他们,还能侥幸不落败,只是再加上如今神力被封印的九昀,这胜败就难说了,且有八成是输定了。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有本事咱们就较量一下,看谁厉害。” 若是放在平时,凤千音还会虚与委蛇一番,可是面对这个好色成性,成日打他注意的摩耶,他就半分耐心也没了。如果能先将摩耶一举拿下,事情就有转机了。 “呵,妖皇的厉害我摩耶早已领教过,怎么会和你单打独斗,浪费时间呢。” 无耻到这种境界,摩耶也该自豪了,反正他从不以此为耻。 他笑了一阵,笑声灌注了真气,震得前面树丛沙沙作响,“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给我杀!” 格杀令一处,那些魔便凶光大作,攻了过来。凤千音见状,立刻将九昀拉到一旁,为她施展法术,设下了防御的结界。 设好结界之后,他再管不得其他,不在九昀面前掩饰他的功力。今日被摩耶拆穿,念动口诀,只见他的手上忽然就出现一把圆月般的妖刃,这是历代妖皇的圣物。 刀身挥动,鸣鸣作响,仿佛是十分雀跃,尤其是尝到鲜血的时候,刀身上还会显现出异样的红光。 这还是九昀第一次看到凤千音出手,已经看着快要呆过去了。那些明明看起来很厉害的魔将们蜂拥而上,步步紧逼,而他却毫不退让,一把弯刀使得风生水起,厉害非常。不消一会儿功夫,九昀便看到那些魔将们已经纷纷挂彩了。她站在结界里,看的很是热闹,凡凤千音伤了对手一刀,她便热烈鼓掌,神气地为她心爱的阿音呐喊助威。 摩耶见久攻不下,方才胜券在握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他是得到了消息,前阵子凤千音又和翟打了一场,而且还受了伤。他以为依着那二人平日里不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是不肯罢休的,哪里知道中间插了一个九昀,是故凤千音身上的伤不重,闭关修炼了几日便无事了。反而是千年不见,这个长得比魔界第一美女还漂亮的妖皇越发的厉害了,面对他魔界的高手们竟是一点都没受伤。 他心下一急,知道长此下去,对他肯定是不利的,看到不远处结界中活蹦乱跳的丫头片子,在想到方才凤千音如此护着她的模样,嘴角就出现了一个十分阴险的笑容。 凤千音以为这样一个结界就真的拦得住他吗? 玩味的抚着手中的魔戒,摩耶趁着凤千音分身无术,转眼间就出现在了九昀面前,只可怜了某只小凤凰的小心肝,被这突来出现的大魔王吓了一跳,捂着小心肝,犹自嚣张道:“喂,我都和你说了,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你想吓死我,未免也太卑鄙了吧,打不过我就直说嘛,我是不会嘲笑你的,顶多鄙视你而已。” 人间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九昀也觉得女子也该动口不动手,是故她的嘴上功夫比她那手上功夫不知好了千百倍。在人间厮混了那么些日子,这骂人的话是学着一套一套的,骂起魔来也丝毫不费力。反而仗着自己有结界护着,简直嚣张的不得了,完全不负她昆仑墟第一小霸王的美名。 于是,魔王大人又被九昀气的快要七窍生烟了,想到待会要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画面,也不与她争辩,直接念动了咒语,只见方才还固若金汤,将那些法术都一一弹回去的结界,陡然间就变成了一个玻璃瓶子似的,只要摩耶每念一句咒语,结界上就会裂开一道口子。 这下子九昀终于知道害怕了,开始大喊:“阿音,救命啊,有个臭不要脸的娘娘腔嫉妒我比他漂亮,要欺负我!” 祸到临头了,九昀的那张嘴还敢继续挑衅。不过她这也算激将法,只要摩耶到时候真的动手,就是真的承认自己不仅是臭不要脸的,而且是个娘娘腔了。这对于一个魔王来说,也确实是丢人了些。 摩耶黑着脸,咬牙切齿的继续念咒语。虽然凤千音设的结界很厉害,都防住诸多法术,但是却挡不住他的魔戒,只要念动咒语,就能慢慢将结界撕开。凤千音离得本就不远,可是周身被这些魔将纠缠着,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硬角色,若是单打独斗,凤千音别说吃亏了,片刻就能灭了他们。可是现在是一群人蜂拥而上,见了他跟蜜蜂见了花似的,即便是凤千音手上动作越发的狠辣,他们倒是也跟着越发不怕死了,宁肯挨上一刀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后退,直接就把凤千音的路子给堵死了。看来摩耶这一次不只是下了大本钱,而且还是血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摩耶比速度,看是他宰的魔将速度快,还是摩耶将他的结界劈开的速度快。 事实证明,虽然凤千音宰魔将的速度确实是快,可是怎么也比不上摩耶动动嘴唇的速度快,尤其是后者已经快被九昀气的一口老血都喷出来了。 九昀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7 啊,你这是何必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怎么就忘了,好端端的不做一个无胆匪类,非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不是找死吗? 只听得一声声清脆的摔玻璃声,保护九昀结界就彻底裂开了,而她也暴露在了摩耶面前。娘啊,救命啊,某只小凤凰立刻拨腿就跑,她原本站的位置就离湖边近,这会子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跳进了湖里。 九昀亦只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未料她刚一掉进水中,湖水就开始翻腾,那一条长梯赫然又出现了,她正稳稳地踩在其中的一个阶梯之上。这会子这只小凤凰怎么敢继续叫嚣,当然是拨腿就跑,也不管这长梯的尽头是什么了,总归是没有眼前这大魔王可怕的。 摩耶看到这个情景,眼中精光大绽,射出贪婪之色,也朝着九昀所立的长梯飞去。还未飞到长梯之上,忽然一阵蓝光大作,刺得他不禁眯起了眼晴。当摩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长梯上不止站着九昀,还有一只冰麒麟,而九昀就坐在它的背上。 “冰麒麟?!居然是冰麒麟!”此时摩耶已经退回到岸上了,看着冰麒麟,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惊叹。 这冰麒麟可是上古十大神兽之一,早已随着洪荒时代的颠覆而消失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它。传说,风棱镜就是由女娲娘娘的神兽所守护的,而这冰麒麟的出现也说明了,这风棱镜就在湖底之下。 那冰麒麟飞到岸上,摩耶早已做好了准备,蓄势待发,还未出手,忽然周围环境变异,自麒麟兽的脚下出现了魔法阵,顿时整个湖边溢出无数的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所到之处皆是凝结成了冰,那些魔界高手反应稍稍慢了一下,竟然都被凝结住了。 在场十数人如今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凤千音,摩耶和几个魔将动作快逃过了一劫。 凤千音立在树梢上,脸上的神情可谓是信心十足,“摩耶,你还要和我继续打下去吗,或者说,是和我以及这冰麒麟打下去?” “你别得意的太早,这冰麒麟不一定帮你。”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摩耶现在脸上的神色已经是十分的难看了。从这冰麒麟忽然无缘无故冒了出来,他心中就开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再看到身旁那么多的冰柱子,这种感觉就更加的糟糕了。 “它确实不会帮我,但是只要它会帮九昀就足够了。这湖水受了九昀的血,而这冰麒麟能在这时候出现,就说明它已经接受九昀的驾驭了。你不妨试试,这上古神物的厉害,其中的滋味肯定是让你永生难忘的……” 一个凤千音已经够可怕的了,现在还加上一个上古神物,而他这一次带来的魔将们已经折损的所剩无几,形式一下子就变得对摩耶非常的不利。如果现在和他们硬拼,最后闹得血本无归的就只有他自己。 摩耶咬咬牙,最后还是认栽了,冷哼一声道:“凤千音,今天算你走运。不过风棱镜我势在必得,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撂下狠话之后,空手一挥,忽然空气中就出现了一个裂缝,他立刻带着魔将钻了进去,嗤的一声裂缝随即消失了。 就这样,摩耶趾高气扬的来,灰溜溜的逃跑了,唯一收获的只有九昀对他生动淋漓的形容词——下流,无耻,臭不要脸的娘娘腔,魔界的脸面就这样被他灰溜溜的丢光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有生之年,能看到魔界的大魔王落荒而逃,虽然过程曲折了,可这结果却是足以让九昀以后在凤迩面前大大得瑟一番的,看他以后还敢嘲笑她头发长见识短,什么世面都不曾见过。 “阿音,你真厉害。” 某只小凤凰欢欢喜喜地从麒麟背上跳下来,扑到心上人怀里,且很是热烈直白的表达了她的赞美和崇拜哇,完全忽视了刚才是谁再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你啊,唯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 也不知是在夸久昀嘴皮子厉害,把魔王都能气的七窍生烟,还是说她嘴巴甜,反正总归听着是坏话。凤千音笑着放开了她,转而看向立在一旁的冰麒麟,比九昀倒是有些有些涵养,“多些麒麟大人相助。” 朝着凤千音施礼的方法,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立在那里,少年般的俊俏容貌,却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直披到地上,仿佛是着了白雪的外衣一般。不过她的神色却十分冷淡,准确的说是一种孤高的冷傲,道:“我刚才不是在帮你,所以你用不着感激我。” 九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恍然间有一种天雷轰顶的感觉,不禁嘴角抽搐着问道:“阿音,刚才我不会是骑在他头上吧?” 让她硬生生地将眼前这个白发少年与方才的冰麒麟联系在一起,这难度未免忒大了些。 凤千音笑着点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凤棱镜的守护神兽,上古十大神兽之一的冰麒麟。” 仿佛是在印证凤千音的话一般,白发少年倨傲的抬着他高贵的头颅,冷哼一声,这声音尤为让九昀不爽,活了两万年,还没见过比他更嚣张的。 她立刻顶嘴道:“既然他是畜生,怎么会变成人呢?” 九昀啊九昀,那是神兽,不是畜生,你再继续挑衅下去,小心人家真变成XX把你做成冰柱子,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点法力都没有的。 果然,某只神兽耳朵尖,分毫不差的听清楚了,冰蓝色的眼眸中立刻射出冻人彻骨的冰刀子,“你说什么,你竟敢侮辱我,找死!” 九昀被他吓了一跳,可输人不输阵,犹自嘴硬,“我说你XX,怎么了,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自从一身神力被封印之后,某只凤凰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了,除了在她家阿音面前还是个无胆匪类之外,面对其他人是越发的嚣张跋扈了,越是厉害的老虎,她越是要在人家的嘴边拔毛——怎么就那么的欠抽呢。 凤千音无语的看着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眼看着冰淇淋就要冲过来了,赶紧挡在她面前,将她护住,口中不慌不忙道:“慢着,你不可以伤害她!” 白发少年冷笑道:“你凭什么阻拦我?!敢对我不敬的,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你别忘了,你已经接受了九昀的凰血,除了正式的契约之外,她已经是你的主人。所以你不能伤害她。” “笑话,就凭她,也敢做我的主人?”白发少年狂妄一笑,“是她将我从结界中解放是没错,但是刚才我也救了她,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九昀性子上来也是不好惹的,依旧不怕死的瞪着他,嚣张道:“我才不要做你的主人呢,你以为我稀罕啊。” 冰淇淋生性孤傲,在上古十大神兽中是出了名的,这会子听到自己居然被九昀这般嫌弃,当即只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怒道:“你当我愿意我啊,要不是当初女娲娘娘说了,我必须听从将我从结界中放出来的人,刚才我就压根懒得救你,看你被那个大魔王灭了得了。” “哦,原来你要听我的话啊。” 某只小凤凰的尾巴又开始翘了起来,刚才从冰麒麟那里的恶气全都找回来了。 “你!” 冰麒麟被困在结界地下数百万年,哪里是九昀这种流氓级别的对手,片刻言语间就被钻了空子。“你想怎么样?” 现在轮到她昂着头了,“不想怎么样,我就想让你听我的话而已,除非你要违抗女娲娘娘的命令。” 哈哈哈,九昀忽然觉得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娲娘娘真是可亲可爱的很,竟然留给她这么一个绝佳整治一个上古神兽的机会。这感觉真是曼妙啊,再次张狂大笑,灭哈哈哈…… 凤千音暗笑在心,不过脸上的神情还是十分严肃的,“麒麟大人很清楚,违背女娲娘娘的命令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者你更愿意再被困在结界之下,永不见天日。” 当初冰麒麟就是因为犯了错才被女娲罚来看守风棱镜的,正好避开了洪荒的毁灭时代,存活了下来。凤千音这么一提,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一口恶气就朝着他而来了,“这是我们神界的事,几时要轮到你这个妖来管了。” 他一眼就看出这笑得妖娆的男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身的妖气掩得再严实,那还是个妖。刚才听那个逃走的大魔王说什么来着,这只似乎还是个妖皇来着。 “没错,我确实是妖,管不着你们神界的事,不过此次我们来是为了寻找风棱镜,为了九昀,我就不能不管。” 九昀神色复杂的回过头,仿佛仍旧不相信,望向凤千音,“阿音,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会是妖呢。这里如果有妖怪,也是这只阴阳怪气的冰麒麟才对。” “哼,你有眼无珠也就罢了,还以为旁人都和你一般痴傻啊。好好的神不做,竟然和一个妖搅合在一起,早晚修行不保。”难得发一回善心想要提醒她不要和被妖物迷惑,居然不止不领情,还敢骂他是妖怪,真是活该被骗。 望着九昀不信得眼神,凤千音还是点了点头,“他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妖,而且我还是妖界的妖皇。这件事你早晚是要知道的,所以我也不能继续瞒着你。” “看吧,连他自己都承认他是妖了,看你还敢不信我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散了吧。”一听到凤千音承认自己是妖皇,冰麒麟那一阵得意,好整以暇的看着某只识人不清的凤凰痛哭流涕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可是他的得意阵还维持不到片刻,就忽然塌了下来。 只听得九昀道:“那又如何,就算他是妖那又如何,只要他是阿音,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她神情出奇的平静,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一般,没有惊讶,没有痛苦,完全没有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她这样平静的样子,连凤千音都愣住了。他以为无论她再喜欢他,也总是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的,但是事实似乎不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好。可是为什么在他欣喜的心绪背后隐隐还有一点担忧呢。 “你疯了吗?他是妖,和你注定是殊途,你们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计较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九昀回过头,默默地牵起了凤千音的手,她展颜一笑,“阿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选择。所以你不会辜负我的,对不对?” “是,永不相负。”他回握住她的手,两情脉脉,尽付一笑中。 “你们……真是自寻死路。”冰麒麟气得拂袖转身。 “喂,不许走,你还没带我去找风棱镜呢。”谈情说爱也是看时候的,一看到某只冰麒麟要开溜,赶紧把他拦住了。 “怎么,难道你还敢阻拦我妈?”他冷笑。 “这话是我要问你啊,难道你敢违抗女娲娘娘说的话吗?别忘了,现在你要听我的话哦。” “你,你在威胁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这可是在给你机会离开我啊,只要你帮我找到风棱镜,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你说真的?” 九昀昂着小脑袋,很豪气的拍了拍胸口,“当然,我一向是说话算话的。我还怕你到时候纠缠我呢,那岂不是要被你烦死。” “够了,别拍了,胸已经够平了,再拍都要凹进去了。”冰麒麟很不屑的白了她一眼,“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话。不过我只帮你找到风棱镜,但是我不会帮你拿到风棱镜,这还得看你们之间有没有缘分。” “知道了,啰嗦!”九昀狠狠瞪了他一眼,竟敢这么说她,活该被活埋了这么多年。 冰麒麟双手一挥,水面上的长梯再次覆了出来,九昀如今早就见怪不怪了,大咧咧的就踏了进去。真正走了进去,九昀才发觉这个地方的古怪,说是湖,可是水中一样生物也没有,别说鱼了,就算是水草也没有,只有一片澄净的湖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仍然处于这一片茫茫的水中,九昀不禁奇怪道:“这地方也忒邪门了些,为什么走了那么久还是不见尽头啊?” “继续往前走就知道了,耐心点。”凤千音拉着九昀的手,安抚一笑。 九昀点点头,闭上嘴不再抱怨,老老实实地跟在冰麒麟身后。 冰麒麟走在前面,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难得好心提醒道:“就快到了……” 他话音一落,他们的面前忽然闪过一星光亮,光亮后面赫然是一个大门,他们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个洞门,周身竟是有蓝色的火焰燃烧,在水中幽幽发光。九昀好奇的靠近洞门,没想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8 到整个洞中清凉无比,一进去只觉得浑身舒爽,她咬着唇,伸出手想要触碰这蓝色火焰,可是手才到了半空中,就被另一只手拦截了。 “笨女人,你不要命了啊。”是冰麒麟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才笨呢!做什么拦我,难道这洞不能碰吗?” “说你笨你还不信,别以为你是凤凰就能不怕这冰火,不管是谁碰了这蓝焰,都会被他烧的灰飞烟灭。如果你还想去碰这蓝焰,我也不拦着你,正好省了麻烦,”冰麒麟睨了她一眼,那眼中的目光就仿佛是将九昀当做一个大麻烦,最好是眼不见为净的。 九昀咬牙,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哼,别以为你懂就很了不起,你以为我愿意对着你啊。要不是为了风棱镜,我才不想看见你呢。” 两人一路上都在冷嘲热讽的斗嘴,完全是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凤千音摇摇头,对于这凤凰与麒麟之间的斗争很是明智的选择了眼不见为净,把他们的争吵全当做了耳边风,只要没打起来就好了。 一行人进了洞中,远远地望过去,只见洞内深处立着一尊女人的塑像,走近了,凝神的望去,才看见塑像的台座上刻着“女娲娘娘”四个字。 “女娲娘娘!”九昀一惊,原来这女塑像刻得是上古神诋。她与凤千音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头望向冰麒麟,“这里怎么会有女娲娘娘的塑像?我听我阿娘说,女娲娘娘因补天有不世之功,是故天帝特意为她建造了女娲宫,里面供奉着就是她的塑像。” 冰麒麟冷哼一声,“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把戏而已,就算立了塑像,女娲娘娘也早就消失在三界之中了。这里的塑像不过是和我一起守护风棱镜而已。” “那风棱镜呢?” “自然是在女巫娘娘的塑像中,这风棱镜本就是女娲娘娘补天所遗留的神石。不过你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胆敢劈开女娲娘娘的神像,不止得不到风棱镜,反而还要遭到天谴。”冰麒麟悠闲地找了一个墙壁靠着,甚是风凉地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早就说过了,风棱镜的主人只会是与它有缘的人。至于你能不能得到风棱镜就要看你自己的缘分了。不过就冲你这愣头愣脑的模样,我看你事八成没戏了,还是趁早回去吧。”某只麒麟看来是注定与九昀,悄悄的摇摇头,让她切莫冲动行事,一切自有他在。只见他上前一步,走到冰麒麟身旁,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想再求教麒麟大人一句,不知可否赐教?” 冰麒麟倨傲的抬着头,“你倒是比这只小凤凰有礼数,什么问题,你不妨说来听听。不过如果是关于寻找风棱镜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趁早打住,能说的我已经全说了。” 凤千音拱手一谢道:“我的问题虽是与风棱镜有关,不过我想问的关键是在你身上。传说,如果找到风棱镜的人不但能驱使你,而且还能成为你真正的主人。敢问,这是否属实?” 听到凤千音的问题,某只高傲的麒麟神兽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近似于锅底灰的颜色,但是他是不能说谎的,半晌,冰麒麟才不清不愿的点头道:“没错,这是女娲娘娘对我的惩罚,也是对我的试炼。” “所以你就是为了不想让我成为你的主人,故意不让我找到风棱镜的?”九昀瞪着他,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那鄙视的神情就跟方才在岸上骂摩耶是下流无耻,臭不要脸的娘娘腔一样。 冰麒麟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得一阵深深地侮辱正淋在了他高贵的神格之上。他与九昀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相象,都是士可杀不可辱的德行,立刻气急败坏地道:“胡说,就凭你这种资质,怎么可能会成为我的主人。就算是我告诉你,得到风棱镜的关键就在女娲娘娘神像的脚下你也不可能得到风棱镜的。” 原来凤凰和麒麟的相像之处除了一样死要面子之外,露出自己老底的本事也是出奇的厉害。 凤千音暗笑在心,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意思仿佛是在夸她做得好。九昀嚣张的看着说错之后郁闷跑去角落里蹲墙角的某只麒麟,转过身,就跟着凤千音去查看女娲娘娘的神像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蹲在那里,仔细地看着女娲娘娘的玉足,尤其是九昀这个无所顾忌的,居然还放肆地把女娲娘娘的玉足一丝不落的都摸了一遍,其动作之熟练精细,都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曾经摸过很多人的脚足了。 她“啊”的一声,忽然在神像的左脚尾指上发现了一个圆润的突出按钮。这按钮与神像甚是和谐,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发现,难道这就是启动风棱镜的机关? 九昀望着凤千音,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见凤千音点了点头,九昀一咬牙,就用力朝着按钮按了下去…… 只听得空气中一阵轻啸响起,女娲神像的眼睛中忽然喷出无数利剑,亏得凤千音感觉敏锐,与九昀靠得极近,险险避开了这些射来的剑,直到两人退出了一丈之外,这些利剑才又停止了。 九昀靠在凤千音身上,看着地上的利剑,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拍了拍胸口,退得老远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害她差点成了马蜂窝的罪魁祸首,九昀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跑到冰麒麟面前,骂道:混蛋麒麟,你想要害死我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让我找不到风棱镜了?你也太无耻了一些吧?!“ ”呸,你才无耻呢,骗着我说出寻找风棱镜的关键我都没有找你算账。自己笨,还敢反过来倒打一耙。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只有有缘分的人才能找到风棱镜。“冰麒麟被九昀骂得火气直窜,若非是她将他从结界中释放的话,他早就将这只欠揍的凤凰拔毛了。 九昀怀疑的看着他,心中虽然仍旧存在疑虑,可是又被他说的堵不出话来,只得将信将疑的重新走到女娲娘娘神像前。 她仰着头,看着女娲神像尊严慈祥的面容,在她通彻明净地目光中,又有一瞬的迷失,她默默的看着女娲神像,心中那一股子方才被利剑敬到的害怕忽然就消失无踪了。 九昀曲下膝盖,虔诚地跪了下去,”女娲娘娘在上,昆仑墟九昀因雷火之劫而神力被封印,今日因缘际会到此湖底洞中,希望娘娘看在九昀一片诚心的份上,赐予于我风棱镜。“ 这一刻的九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出奇地懂事,尤其是在刚才说那一番话的时候,甚至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已经是最后的法子了,连凤千音都觉得有些绝望了,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九昀在女娲神像前虔诚祈求。如果他真的与风棱镜有缘的话…… 当九昀的头一下下磕在女娲娘娘的神像脚下,平日里总是怕疼的她,这时候竟是一点放弃的神色都没有,白玉般的地面上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的额头已经渗出血来立了。凤千音看着不忍心,就想要阻止,可却被冰麒麟组织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只见他对着凤千音摇了摇头,拉着他一起将观其变。 都说心诚则灵,这话也不一定,可是若心不诚,却是定然不能灵了。如果九昀想要得到风棱镜,这代价总是要付出一些的,即使是流了血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见九昀的血一点一滴的留下来,来回之间,那血珠子竟然落在了女娲娘娘神像的玉足上,那一抹嫣红,尤为显眼。九昀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只见女娲神像忽然在一瞬间忽然大放金光…… 难道奇迹真的出现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四章 天人有得终须失 整个洞室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之中,那是从女娲神像中绽放的光芒,然后,慢慢地,在洞中三人讶异的目光中,女娲神像前慢慢显现出一个奇怪的物事,仿佛是从女娲神像中分裂出来,接着它就仿佛是有生命力朝着九昀身前飞去,只见光芒忽然一消失,九昀手上就多了一把镜子。 镜身以石打造,仔细看上面还带有一些奇怪的符号,连绵在镜壁之上。 “风棱镜。” 凤千音不敢置信的望着九昀手上的镜子,一手夺过,目光一片炽热,惊喜道。 没错,这就是上古神物,风棱镜。冰麒麟这时候的目光中也充满了讶异,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小丫头居然会是风棱镜的有缘人。 可是刚才她祈求风棱镜之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又是那么的超凡脱俗,那种慧黠的感觉,压根让人无法想象是和现在活蹦乱跳的这个疯丫头是同一个人。 女娲娘娘,你不会是被这疯丫头刚才的假象骗了吧? 冰麒麟不死心的揣测,他可不想在以后的岁月里和这样的疯丫头为伍,委实太丢人了…… 九昀哪里知道冰麒麟的心思,一味沉浸在找到风棱镜的喜悦之中,那高兴的傻劲,只差没扑到女娲娘娘的神像上亲她一口了。 “好了,高兴过了就给我安静一下。”凤千音将她抓到怀中,“别忘了我们这次寻找风棱镜的目的。” “啊……”一听到凤千音的提醒,某只春光灿烂,得意到不行的小凤凰立时脸上出现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神情,转眼就蔫了。她怎么会忘了呢,这次找风棱镜就是为了打开她身上的封印的,而且据说,大约,应该,过程十分的疼痛…… “阿音,可不可以过段时间再打开封印啊?”能拖一天是一天,某只出了名怕疼的小凤凰开始逃避。 “不行!”凤千音断然拒绝,“这个湖底洞室隐秘的很,一般人是不可能进来的,我为你施法也不会被人打扰甚至偷袭,正是一个绝佳的好地方。难道你想永远都使不出法力吗?” 依着他对这只小凤凰的了解,让她拖过一日她就能再拖上一年,长此下去,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神力。刚才在湖边的时候,看到摩耶竟然用魔戒将他的结界打开的那一瞬间,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九昀面临危险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到现在仍旧是记忆犹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并不能真正保护九昀一辈子。 凤千音的话句句在理,九昀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眼角瞄到还处于震惊之中的冰麒麟,灵感一闪,又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借口。 “谁说没有人打扰,这冰麒麟不就和我们一起在洞中吗,到时候他如果出手害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九昀啊九昀,你再一次深深地将上古神兽给侮辱了。须知那是连你老爹都不曾做过的,你倒是做的越发顺手了,将一个神兽的神格毁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这一刻冰麒麟想要掐死这只凤凰的感觉是史无前例的浓烈,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是悔到肠子都青了。刚才在岸上的时候就该让那个大魔王将她活吞了得了,自己今日也不会受此大辱。可是一想到女娲娘娘下在他身上的禁制,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怒哼一声,背过身子去了。 凤千音看着冰麒麟有怒不能发的憋闷,才笑道:“你放心,如今你已经找到了风棱镜,那么你就是冰麒麟的主人了。所以他非但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保护你,这事神兽的本能,是连他的意志都无法反抗的。” “什么,我是他主人?” 但凡是个神仙,听到自己成了一个上古神兽的主人不乐得三天三夜睡不着是不可能的,没在门前大放鞭炮都觉得亏心了,可只有九昀这只笨凤凰,就跟捡了一个烫手山芋的倒霉蛋似的,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么的不情愿了。“不要,我不要!” 难道冰麒麟和凤凰是天生下来的死对头?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女娲娘娘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刚才我就直接把你剁了!一点神力都没有的凤凰也配当我的主人?!”某只被九昀深深侮辱的冰麒麟不屑道。 她还敢嫌弃他?!就凭她现在的实力,做他的主人那都是在侮辱他好不好,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不要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看吧,果然就不安好心。留他在身边,我不还得天天担心会随时出现一把冰刀子在我身上捅出一个大窟窿来啊。”九昀抓住了他的话柄,企图以此打动她家意志坚定的阿音。 可是,凤千音又岂会如此屈服呢。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早说过,他不会伤害你的,这是一个神兽的本能。而你如果想要他真正屈从于你,不止是本能,就要拥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才行。” 冰麒麟在一旁冷笑道:“做梦,就凭她,一辈子都别想我会屈从于她!” “那就恢复神力试试吧。” 作为一个被神兽嫌弃的主人,难道你就不觉得羞耻吗?其实凤千音更想说的是这句话。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39 九昀再次被堵得词穷,只能怒瞪着冰麒麟,说道:“哼,我现在只是神力被封印了,等我恢复了神力,到时候我就把你给剁了!” “你去啊,我看你就是不敢吧?!”冰麒麟一副我不相信你能做得到的神情,那种鄙视的眼光直接刺激了九昀想要剁他的强烈愿望。 某只怒发冲冠的凤凰当下银牙一咬,狠道:“去就去,谁怕谁啊,你就等着挨剁吧!” 真是两只天真的笨蛋啊…… 凤千音笑眯眯的走上前,“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劳烦麒麟大人为我们护法了。” 这下,两只天真的笨蛋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果真妖是最狡猾的。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似的,再收回来也忒掉面子了。 心中尽管是不情愿,某只麒麟还是一边暗骂妖怪卑鄙一边蹲到了墙角,而某只凤凰亦是撅着嘴,哭丧着脸坐在了凤千音面前。 呜呜呜呜,她好像哭啊…… 凤千音盘坐在地,左手捏诀,右手将风棱镜抛到半空,口中念着法咒,道:“引天法,摄九州,天下众灵为约契。” 然后他们的周围就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六芒星阵,六芒星阵的六道光束在凤千音的驱使之下,一齐汇聚到风棱镜之上,光滑的石面上瞬间光彩四溢,耀得整个镜身如玉石般璀璨,随着凤千音气劲的加强,这些光便越发的耀眼,然后只听见倏地一声,汇聚凝合成了一道蓝光折射到了九昀身上。 九昀的身体开始漂浮起来,慢慢地离开了底边,她的衣服由于受到气流的急迫鼓动,也都膨胀浮动着。她的身体与风棱镜几乎贴合在一起,在蓝光中,几乎就要变成透明。凤千音凝气而发,就在风棱镜气劲最强大的瞬间,忽然大喝一声:“破!” 九昀的身体仿佛也在一瞬间破开一般,一道强光自她胸口裂开,只听得她“啊”的一声剧烈惨叫,那种令人心魂为之一震的一声,即便只是听着,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可那就是打开封印代价。 她衣袂飞扬,尤其胸口一处更是鼓涨的厉害,那一团红光纠结不散,仿佛是将她吞噬一般,却又在蓝光的倾轧下节节败退,而九昀身处在这两团光芒中,便犹如是被左右夹击一般,说有的痛苦都转移到了她身上。这一刻,如果她知道打开封印是要经受这样的痛苦,大约是宁肯躲在龙宫里和龙三继续喝酒了。 娘啊,好痛苦啊…… 可是事情进展道这地步是不可能停止了,蓝光越战越勇,最后竟是将九昀胸口的那团红光也一齐吸进了风棱镜之中,而九昀便仿佛是身子忽然被人挖去了一部分一般,惨痛声响彻了整个洞室…… 这瞬间,只有冰麒麟睁着眼,看到了九昀身上的变化,仿佛在她的身体中还潜藏着另一个灵魂一般,黑发飞散开来,将她整个人拖住,全身都弥漫着一份神秘而渺远的气息。更为诡异的是,她的眉心印堂处居然出现一道细长约一寸的血痕,中间渗出的血已经凝固了,奇特的是,血刚好渗到了伤口的边缘,凝固后的血就如同一颗红宝石镶嵌在上面一般。初初冰麒麟自以为这是她方才磕在地板上所留下的伤处,后来才发现这不是她的血,而是…… 冰麒麟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只在口中喃喃着只有他才听得到的话语:“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然后风棱镜的光芒开始一点点的消散,连六芒星阵也随之而黯淡下去,九昀眉心的血痕也随之一同不见了,整个人犹如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开始随着风棱镜落了下来。 原是闭目盘坐在地上的凤千音,忽然睁开眼,目光大震,不及多想,便飞身朝着风棱镜落下的范围去接,而九昀也落在了赶上来接的冰麒麟手中。 九昀躺在冰麒麟的怀中,那种骨子里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不住的沉吟着,这是她从雷火中获得的神力开始在她的体内流动的迹象,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飞升了,整个人经历了雷火的淬炼,已经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神人之气。 “阿音……”她微微一笑,破碎的声音从齿缝间艰难的逸出,却最终只是唤了一声凤千音的名字,还来不及说别的,便已经彻底昏倒在冰麒麟的怀中了。 只见她安详的睡姿犹如婴儿般纯净,冰麒麟低头默默地看着这个终于成为他主人的人,心中五味陈杂。然后一双手递到了他眼前,那是凤千音。冰麒麟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最后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任凤千音将她抱了过去。 凤千音将九昀抱在怀中,仔细为她把了把脉,担心的眼神因为她的脉息中终于有了真气而多了一份释然,这一刻,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连他一开始都没有把握做到的事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笑着看向冰麒麟,道:“九昀的封印已经打开了,我们也要离开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冰麒麟冷哼一声:“装模作样。明明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了,何必多次一问。” 妖皇大人的涵养还是挺好的,除了某只凤凰能轻易挑起他的肝火以外,旁人的挑衅一向是不放在眼里,只耸耸肩道:“我不过是再确认一遍而已,你何必动气呢。既然这是女娲娘娘的意思,肯定也有她的用意所在,你且顺应而为便好了。” “你莫高兴的太早。女娲娘娘的旨意我自然不会违抗,可你也不要指望着我会帮你做任何事。风棱镜认可的人只有她,那么我唯一会做的就是保护她而已,至于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神妖本就是不同道上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冰麒麟到现在还是觉得九昀眼光太差,居然看上一个妖,人妖相恋都是大大的忌讳了,偏偏这只笨笨的凤凰竟敢玩神妖相恋这等忌讳中的忌讳吗,纯属是找死的。有这样的主人,连他都觉得丢人。 面对冰麒麟的嘲讽,凤千音只是释然一笑,道:“只要你肯保护九昀便足够了,至于我和她的事你也莫再多说了。我会带她回妖界,你也跟着一起来便是了。” “什么啊,你要带她回妖界?”冰麒麟目光中闪过一道惊色:“你想害死她吗?妖界的瘴气对于神而言,就如同毒药一般,只要多呆一日就离死的一天更加近了一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凤千音脸上仍旧是悠然的笑意,不答反问道:“我想做什么你倒是就知道了。不过你的反应也未免太激烈了些,你不是一直都不情愿九昀做你的主人吗,为什么现在却那么在意她的生死呢?” “我,我,我什么时候在意了,我巴不得她早早消失,那样我就自由了。”冰麒麟仿佛是被人踩着痛脚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听着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呢。 “既然如此,我要做什么就无须再管了。我们走吧。” 凤千音抱着九昀就要转身离去,冰麒麟却是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他回过头,问道:“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冰麒麟白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像是那么言而无信的神吗?一个两个都拿这种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实在可恶。遂没好气的道:“你们先出去,我要留下来先和女娲娘娘说一会话。” 没想到一只麒麟兽也有离别依依的情怀,这对象还是女娲娘娘的神像,果真这世界无奇不有啊。 凤千音眉头一挑,只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便抱着九昀出去了。 冰麒麟默默地看着凤千音转身离去的背影,然后走到女娲神像面前,就跪在了九昀仿佛流血的地方,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可他还记得她那时候庄严的神情,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遥远,仿佛是咫尺天涯一般。 “女娲娘娘,她就是你要我等的主人吗?” 女娲神像还是静立在那里,不发一言。而冰麒麟脸上的迷茫之色依旧浓重不散。 他默然无语,或许凤千音有一句话说对了,或许真的只有顺应而为,有一天他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而凤千音抱着九昀离开洞中,因为有风棱镜的带路,他们没有冰麒麟的指引也能打开湖界了,可是一上岸,他的眉心就皱了起来——因为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而这气息的主人正好是令他厌恶的…… “没想到堂堂的天界太子也有藏头缩尾的时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凤千音站在岸边,冷冷嘲讽道。 “凤千音,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何事。” 一个玄色的身影忽然凌空而降,正是九昀那尴尬到不行的未婚夫是也。场景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凤千音带着九昀离开昆仑墟的那一夜,也是凤千音抱着她,而九昀昏睡在他怀中,而翟就这样与他们对峙着。 凤千音冷笑道:“太子殿下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我之间一向清楚的很,何来事端。” 翟冰冷的脸色犹如千年寒冰一般,目光放在他怀中的九昀身上:“你已经用风棱镜帮她打开封印了?” “好眼力,只看她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已经恢复了神力了。”凤千音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可是眼中已经多了一份凛然之色,全身已蓄势待发了。 翟的声音比他的脸色更加的冷,道:“如果不是为了让她恢复神力,我当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带着她离开而不出手阻止。你现在已经达到目的,利用九昀找到风棱镜了,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吧?”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别忘了,我和她是两厢情愿的,她喜欢的人是我,我又怎么能轻易放开她呢?”凤千音嘲讽的看着他,提醒着他九昀最后选择了的人是谁。“如果她有心离开我的话,就不会一直和我走到这里,是她心甘情愿跟着我的。” “没错,那是九昀傻,傻到被你骗了也不愿意离开,面对她这样的真心,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还想要继续利用她吗?你想一想,是谁为了你挡在了我的镇妖剑前,是她,就是她这个一心为你的傻丫头,连命都不要的为你挡剑,而你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先是利用她来羞辱我,再是利用她来寻找风棱镜,做这一些的时候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对不起九昀吗?” 面对翟的怒斥,凤千音脸上的笑容一滞,不过只是一瞬,他仍旧是那个洒脱不羁的凤千音,“既然连你都明白九昀对我一片痴心,那我就更应该好好地将她留在身边,毕竟她才是风棱镜的真正的主人,拥有这等上古神物的她才有资格做我的妖后,不是吗?”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继续利用她?!”翟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昔日冷静的战神似乎在面对九昀的事情总是无法冷静下来,“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过她?” 这一刻,凤千音真想放声大笑,一向威风凛凛的翟也有妥协的一天。 “你知道吗,就凭这一刻你的样子,就让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开九昀了。”凤千音冷笑道:“还记得那天你用风刃伤我的样子吗?那滋味我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不若今天你也尝一尝被伤的感觉。” “只要我肯自残,你就愿意放过九昀?”翟再次强调。他虽妥协,但也不会就这样白白挨打。 “说自残也太严重了,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我都受得,你又岂会受不得。至于放不放九昀,你且先动手才行。反正依你说的,如今我已经找到风棱镜了,九昀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尽了,若是我高兴,我说不定就把她还给你了,但若是你不动手,那就永远也别指望我会放过她。” 两方对峙,谁若更在意谁就会受制于对方,很明显,这一刻,翟面对凤千音的要挟无能为力,因为他在乎九昀,他不怕和凤千音动手,两人交战数次,早已彼此熟悉,他不一定会输,但是他害怕会再次伤害九昀,那一次九昀倒在他面前的样子,到现在他都还是记忆犹新,又岂能再次冒风险出手呢。所以明知道凤千音很可能出尔反尔,他还是必须要做。 在凤千音的冷笑中,翟将功力运到掌心,瞬间在他的手掌中就多了一把风刃,和当初击杀凤千音时用的一般无二,他看着风刃,再望向了凤千音,只说了一句,“希望你说话算话!”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五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五行无形,所幻化的刃,却是比刀刃更为之锋利,而翟所属风性,所幻化之刃便是风刃,为神力所凝,神力越高者,其风刃越利,而由翟使出来,其势更胜一般神仙。 而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目光望着前方,手中的风刃便毫不犹豫的使向了胸口,不见丝毫的手软。只听得一声闷哼从他鼻息间逸出,他的胸口顿时便有了斑斑的血迹。 翟守信了,这一风刃下去,果真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身上的伤势半分都不曾假装,或者说是,他从不屑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0 于假装。 可是他还是挺立在那里,风姿若苍松,坚毅不拔,目光凛凛,即便受了伤,他还是那个不败的神话。 “我已经做到了,你也该实现诺言了吧。” 凤千音却忽然呵呵的笑了,妖美的容颜越发显得光彩四溢,看着翟的目光似嘲非嘲,又带着一丝异样的光亮。 “没想到,你连我的话都会相信,为了九昀,甚至不惜代价。可是我还是不会把她还给你的。既然是连你都牵肠挂肚的女子,我又岂能不好好珍惜呢。”凤千音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柔情,“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九昀了,对她永不相负,离开她,岂不是辜负她了吗?” “你果真是言而无信!”翟冷声道:“既然你说你也珍惜她,不若我们今日就将上次中断的决战进行到底,来一场生死之约,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带走九昀。” 凤千音因他忽然提出的条件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啧啧叹道:“翟啊翟,为了一个女子,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奇了,冷静如你,竟有如此冲动的时候。莫忘了,你我之间实力只在伯仲之间,而你如今刚挨了一掌风刃,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胜算有多少。怎么,想让我落了一个胜之不武的恶名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既然敢提出来就有把握将九昀带走。至于你,别人说什么你会在意吗,你心中最渴望的还是杀死我吧?” 翟的神色因为胸口的伤而显得苍白,越发突显了他浓黑的眉毛,在一片黑色的眼眸中,沉静若黑夜,却蓄含着千军之势。 “不枉我们相斗万年,你倒真是了解我。我确实是想杀你,你既甘心送上门,我又岂会推脱。若是我今日真的不幸败在你手中,我自然就将九昀归还于你。” 凤千音难得爽快的答应,这一刻才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英雄自是惜英雄,但是人间有一句话说得更对,既生瑜何生亮,这三界的第一只能有一个。每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挑战无不热血沸腾的,他们的骨子里都燃烧着征战的火焰。翟是,凤千音亦是,作为王者的骄傲,亦是男人的自尊,面对挑战,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敢面对死亡。翟就是抓住了他这样的心理才提出了生死之约,而凤千音又岂会拒绝呢。 凤千音走到远处,将怀中的九昀放下,她的眉眼仍旧是安静若一个婴儿般熟睡,方才在用风棱镜在开启她的封印之时,力量的轮回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心神,只能沉沉睡去。 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带着一点逗弄和留恋,可是他会回来的,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中第一个看到的人依旧会是他,只有他。 凤千音转过身,也错过了九昀眼角滑出的泪,那一滴泪正好顺着他方才刮过的鼻梁,轻轻浅浅的就洗去了他留下的痕迹。凤千音朝着翟走去,他完全没察觉到他的身后多了一个气息,也许是因为这个气息他已经太熟悉了,所以当他真正察觉道这个气息的时候,他眼中的惊讶是一生都不曾有过的,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好有一个伤口,空气中还带着灼烧的味道—— 是九昀的火刃。 九昀性属火,这里唯一能发出火刃的只有她。 可是凤千音怎么也想不到九昀会使火刃,或者说,他到死都想不到那个会为他挡镇妖剑的女孩会伤害他。但是事实往往比想象中的来得残酷,那个伤口依旧是血淋淋的在提醒着他。 他望着她,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很想欺骗自己,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是翟使的幻术,可是她在他生命里留的痕迹太深了,深到即便只是一眼,他都不会错认她,而眼前伤他的人,真的是九昀。 九昀就站在那里,遥遥的望着这两个同样在凝望着她的男人,一时无言。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两道目光中只有一道是能令她心痛的,或许她会痛很久吧。 她笑了,笑中带着一丝悲凉,她将目光只专注在了凤千音一人身上,道:“既然是生死之约,便是要求公平。今日你们二人以我为赌注,自然是只有我来裁判才是最公道的了。” 她的声音凉凉的,犹如天阶的夜色,一瞬间让人凉到了心里。不再是那个他眼中天真灿漫的小凰儿,而是真真实实的凰九昀了。 “刚才你只是在假装昏迷?所以你全都听见了?”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她望着他,眼中闪过一寸的柔软与疼痛,却在接触他怀疑的目光时,忽然低低地笑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信的,可是我却没有骗你。风棱镜确实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可是我身上解封的力量却让我在昏迷中依旧保持着神识的清明。而你一直都忘了,我已经是一个神了。”说道最后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喃喃的。 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可是她话中的悲凉却带着一丝话外之音,只有凤千音自己才听得懂。 翟默默地朝着她走去,却在靠近她的瞬间,被她拒绝了。 九昀倒退一步,眼中看着他的冰凉与看着凤千音的是一般无二,冷声道:“不要靠近我!” “九昀,我……” 翟被她眼中的冰冷定在原地,今日的九昀似乎真的不同了…… “你们谁都不要靠近我,即便你们为我争得你死我活,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她决绝道。 她的眼眶已有泪意浮现,却仍旧是倔强的忍在那里,不肯落下,她还是那样望着凤千音,目光依旧是悲凉入痴:“我是傻,我是天真,难道你们就因为这样以为我很好骗吗?看着我,一步步掉入你们所设好的陷阱,你们应该很开心吧。你,凤千音,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你自欺欺人,在你的爱情中无法自拔。还有你,翟,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还大方的给我机会选择,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用心吗?” 是啊,在心机计谋手段超群的两个男人面前,她真的是稚嫩不堪一提,可是她有眼睛,她会看,她有脑子,也会想。 平白无故出现在妖怪窝的男人,看起来那么柔弱,却可以腾云驾雾,面对曼青那样的对手还可以那么潇洒自如,而且见多识广,知道那么多她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最令人吃惊的是,居然和翟能势成水火。她不了解凤千音是谁,可她知道翟是谁,天界里打架就没有能打得过他的,能被他视为对手,那这个人又岂会简单。 而翟呢,他会是那种让自己处在被动地位而无力反抗的男人吗?他不是,在见到他以前,她已经听了他太多的传说,是他的强悍才让他走到了战神的位子。 九昀并不在乎隐瞒,可她恨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尤其是她真正交出真心之后,还要被这样糟蹋。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一再的沉默之后,凤千音深深吸一口气,心头仿佛压了千斤重一般,沉着声音问道:“是不是我闯进昆仑墟的那一夜,你从树上摔进我怀里,你都是在和我演戏?” “我什么时候知道对你还重要吗?”九昀失笑,笑中犹带着颤音,“凤千音,你既然这么问我,那今日我也问你一句,只问一句,从你带我离开昆仑墟的那一刻起,你是不是还在算计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真的,就这么一句。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再是深刻的爱,她还是有自尊的,如果她用生命为代价都换不来他的全心全意,她就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 “是。” 走到这一步,明明早已是预料之中的,可是只有凤千音明白,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容易,胸口九昀给的那一处伤口血迹还未干涸,他却是自己又撕裂了一次。可是即便如此,面对着九昀的目光,想到她说不要辜负她的时候的样子,他知道,他再也不能辜负她了。那一句“永不相负”是他的真心,只是九昀还想再相信他吗? 九昀低低的笑了,笑得眼中的那一滴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出来,“谢谢你对我的坦白,这一滴泪我为你流也不算冤枉。”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阿音,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当翟对我说出真相的时候,我还是认为他在骗我,因为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对我……我本来想偷偷跑出去找你的,可是你却先来了,当时我是多么的高兴,我的阿音真的来了。可是你却让我听到了那一番话——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将我当做了你攻击翟的筹码。” “原来如此,你大可以在那个时候拆穿我,为什么还要忍到现在?” 因为心中已经隐隐猜到,所以凤千音没有太多的惊讶。那一夜她摔进他怀中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只是九昀醒来之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甚至变得更加的依赖他了,而他选择继续沉浸在她带给他的甜蜜之中,相信她的真心。 “你问我为什么,你以为我还能为什么。你忘了我醒来之后在你怀中说的话了吗——我说,小凰儿要有阿音才开心。如果你愿意继续做我的阿音,我会做一辈子你心中的那个傻傻的小凰儿,你可以欺负我,但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我。我一次次的给你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你要我情何以堪?!” 凤千音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和风棱镜一起摔下来,而他却向风棱镜冲过去的那个时候,她的心是多么的痛,就仿佛自己的真心被他狠狠摔在地上一般,那一声“阿音……”不是眷念,是伤心,伤到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选择了逃避…… “如果我现在说,我不会再辜负你,你还会相信我吗?” 他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与她却是咫尺隔着天涯。 九昀没有说话,只是将脸上的泪抹去,可是泪干了,心就不会继续滴血了吗? 她点点头:“我信,我相信当我把手伸进沼泽中你毫不犹豫的扑上来保护我的时候是真心的,我相信你对我说永不相负的时候是真心的,这些我都相信,所以我也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可是你以为我还能爱你吗?” 听到她说的话,他的眼中闪现一道亮光,就犹如黎明时分破开天际的那一道光一般,为晦涩的夜带来了光明。 “为什么?” 九昀垂下头,咬着唇,半晌才说道:“我进入东海龙宫的时候,曾经遇到龙二公主,她送过我一句话,她说情爱一事,便是拿着真心去做一场豪赌,即便是输了,也是自己的选择,敢爱就要学会愿赌服输。而我……已经认输了……” “认输?”凤千音不甘心,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慌乱,他不顾一切的走到了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还没有输,只要有真心,我们就不会输,难道你忘了吗?” “是,我没忘,忘的是你。当你拿我胁迫翟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当你和他立下生死之约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四目相对,完全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睛深处,九昀就这样直直的望着他。 “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想到我,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他钳制在她身上的手:“如果方才你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在乎,我要的不多,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我即便是被你欺骗到最后,我都不会放弃你。因为我爱你,我还相信我们之间仍旧是爱情。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先是用我逼翟自残,再是和他立下生死之约,你凭什么还让我继续相信你。” 爱,是一个人的事,相爱却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当爱情再也走不下去的时候,除了放手,他们还能再做什么呢。 “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伤了翟而如此生气。你口口声声和我说真心,可你的心里就真的只有我一个吗?”他冷嘲道。 “凤千音,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是一味的只在乎自己,你自己扪心问问,我对你如何。难道我为你做的一切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质问吗?” “我如果只是在乎自己我就不会和翟立下生死之约,我都是为了你,难道你就不明白?” “呵。”她冷笑,“真的是为了我吗?你敢说你在答应的时候,心中想到的真的只有我吗?说到底,利用我是目标,爱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当你答应和翟立下生死之约的时候,我就明白,我们真的走到尽头了。” 相握的手慢慢松开了,就如同他们所谓的爱情一般,凤千音明白,当他失去这只手的时候,也就真的彻底失去那个说要保护他一辈子的凰九昀了…… “不要,我不放手……” 她不挣扎,任他握着,目光却是充满了冷意和嘲讽,“怎么,还不肯放过我吗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1 ?刚才你为我施阵的时候也已经得到风棱镜的力量了,难道这些对你而言真的还不够吗?”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眼光闪过讶异。 “你信不信,我知道的事情还有更多?”九昀收起冷笑,“风棱镜是上古神物,你方才暗自吸收他的力量,不仅不能在七天之内妄动真气,而且不加以融合的话,必然受到力量反噬而死。这就是你的代价。”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第一次,她的目光没有柔情,没有天真,没有痴迷,只有一片的看穿,在九昀的目光中,他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 凤千音仰天嘲笑:“哈哈哈,枉我凤千音聪明一世,今日竟然栽在你的手上,凰九昀,是我小瞧了,我也认栽了。”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九昀硬起心肠,逼着自己说出决绝之话,可话一说完,脑海中仿佛回忆起什么似的,冷冰冰的脸色忽然变了,难道是她反悔了? 大眼睛一瞬间又恢复了天真无辜的状态,好不容易凤千音愿意松开的小手磨蹭了两下,到底还是又伸到了他面前,道:“既然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你把我留在你那里的无底洞也一并还给我吧。” 旁人分手总是要伤心断肠一番,唯她别出心裁,分手的时候还不忘索要酒葫芦,相比于凤千音,对九昀而言,似乎酒的魅力更大啊…… 凤千音自嘲的将酒葫芦递过去,九昀亦是欣喜的接过,只是那份欣喜唯独专注在酒葫芦之上而已。 如同他们的缘分一般,她与他擦肩而过,而她不曾停留,只向前走。可是却在经过翟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手。 “九昀,我带你回家吧。”他的声音沉沉的,既带有威严,还有一丝的恳切。 九昀垂首,望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笑道:“翟哥哥,你知道吗,这一刻,其实我更恨的人是你,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恳求他的时候,犹如每次和他讨要琼浆玉液一般,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令人心寒。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需要多大的厌恶才能说得出口。 可是九昀说了,若无其事的说了。 “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将他的手掰开,用力的,狠狠的。 “你是不曾想过伤害我,你只是想让我离开凤千音而已,所以你告诉我真相,你故意放我离开昆仑墟,甚至将幽兰珠送到我身边,指示着我去寻找风棱镜,你做这一切都是要让我看清楚凤千音的真面目,然后彻底离开他。可是,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安安心心的回去做你的太子妃吗?” “当然可以。”他的回答是那么的坚定。 “那我也再告诉你一个事实,离开昆仑墟的时候,我曾经很感激你,我是真的觉得亏欠了你,甚至曾一度想过,假如凤千音到最后还是辜负了我,那我就回来嫁给你好了,就当是对你的报答。可是当我看到你明明可以不用受伤,还故意用风刃伤害自己的时候,我就知道,即便凤千音不辜负我,你还是会千方百计的引他辜负我。与其说你是为了我好,还不如说,你是为了你自己。所以我不会选择你的。” “太子妃的位置本来就是你的,我们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这是谁都无法反抗的。”他冷硬道。 “真的没有办法反抗吗?”九昀斜睨着他,“那我就偏要试一试。” 他眉间一皱,急道:“你要做什么?不要胡来!” “呵,凤千音有一句倒是说对了,似乎一扯上我的事情,你就变得特别的冲动。不过你在昆仑墟待了这些日子也该明白,我是一个多么喜欢胡来的人。惹急了,我可是不怕冲到九霄云殿去与天帝理论一番,即使成不了这场婚事,我也能让你失去太子之位。莫忘了,当初你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 她在威胁他。 九昀知道,自己的筹码不多,唯一能赌的就是翟对太子之位的在乎。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赌徒,而且还是个亡命之徒,赌自己的情,赌自己的命,什么都敢压上去。 翟没有说话,目光中闪过一丝的危险,只在一片的冷凝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好,我不会再逼你。” 到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九昀松了一口气,终于她也有赌赢的时候。 “慢着。”翟忽然再次出声,阻止九昀的离开,“我答应不会再逼你,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九昀眉头一挑,秀目中流露出嘲讽之色,嘴角仍旧是笑道:“好,我拭目以待。只不过别忘了,不要随便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只留下两个人默默站在原地。他们相斗了这么多年,原以为自己会赢,没想到最后都输了,输给了那样一个傻乎乎的丫头,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啊。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六章 笑看风云忘泪颜 九昀走了,一步都不曾回头。不是她心狠,只是怕一旦回头了,就真的永远都无法再回头了。明明心里还是那么的痛,说出去的话亦是那么的决绝,可是那个人的身影还是在心中盘踞不散,怎么也无法忘却当初他对她说的话——小凰儿又阿音。 只为了这么一句话,她忘记了所有,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傻瓜,将自己的骄傲放的很低很低,情有独钟的眼中只看着他一个人,只想着他一个人,其他的,她都忘了,什么都不计较了。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的撕裂她的真心,即使她付出再多,也得不到真心的回报。 原来这就是爱情。 九昀没有立刻回昆仑墟,天地广阔,可是这一刻她忽然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漫无边际的在天上飞了半天,一个人坐在云头上,她忽然就想起了戏本子中唱的凄凄惨惨戚戚,独坐香闺无人闻的怨妇了,此情此景,还真是不得不承认的贴切乎,而她不巧正是那主人公是也——四下望去,周边是茫茫的天际,下面是黑黝黝的山头,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她一人…… 从前看戏本子时,但凡是男女为情所苦,被情人糟践了之后,大约都是要去喝一坛子的烈酒,再哭天喊地的流一场泪便可了,最好还有一个知心红粉或蓝颜再调解一下,就更圆满了。可惜如今她空有美酒在侧,却独却一知己,倒是更为凄凉了……九昀一笑,不若她再凄凉些,寻一座山头,悬崖百丈冰的,她就在那草丛哭,此等幽怨不仅生动活泼,且大气得很呢。 她趴在云头上,左看看右看看,这悬崖百丈冰偏是看不到,只得将就着随意捡了一座山峰陡峭的便落下去了,好赖这山郊野外的,人迹罕至,哭的再大声亦不会让人听见了,好歹是将颜面保住了。 都说眼泪是水做的,她身上就只有酒,不若先喝上一会儿,酝酿酝酿,再把心中的那一泡悲怆宣泄出来。 她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掏出从凤千音那里厚着脸皮拿回来的无底洞,九昀自嘲一笑,倒是和凤千音当时脸上的笑容一般无二,只是她嘲得是她也终于有借酒消愁的时候了。想起前些日子陪掬艳喝酒的情景,只觉得一切都恍若隔世。 一口饮进,饮的是她与他初初相遇在九嵬山的情景,若是不相见,如此便不会相恋。 再一进酒,进的是她与他在浮磷山上说情有独钟的时候,若是不相知,如此便不会相许。 又一浮白,浮的是她与他离开昆仑墟的那一夜,若是不相爱,如此便不会相弃。 明明还是浮生梦的味道,可是这一刻,喝进口中的为何只有苦涩? 她蜷缩在山头之上,山风吹得她衣袂飞扬,明明是不惧冷的身子,却还是忍不住环抱住自己,仿佛是冷到了深处一般。下巴抵在膝盖上,她迷迷茫茫的看着脚边的酒葫芦,口中喃喃念叨着:“怎么就苦了呢?难道连你也欺负我吗?” 她越说越发觉自己可怜,竟然沦落道这个地步了,心中的酸楚一齐涌上来,正想好好撒一番热泪来悼念她逝去的初恋之时,寂静的只有山风的山头忽然飘来一阵古怪的声音——不会是半夜遇到鬼了吧? 九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狠狠吞了一口水,悲催的想起,凤仪哥哥送她的普光镜到现在还在掬艳那厮手中扣着呢,且那无耻的,到现在连半点想要还的意愿都没有,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再没有比今天更为忧愁忧伤的一天了,仿佛是所有的坏事全都撞上了,这得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能有这遇见鬼的缘分,连她失恋都要被欺负。呜呜呜…… 当下恶向胆边生,银牙一咬,阎王大叔,你可别怪我和你家的黑白无常抢饭吃,实在是你的小鬼太不长眼了。阿爹说了,有火气就要喷出来的,反正她如今神力恢复了,正好拿来泄泄火,将肚子里淤积了许久的火气尽数发泄出来,权当化悲愤为力量了。 心思一定,九昀凝神侧听空气中的声音,然后慢慢不着痕迹的移动着脚步,在确定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张口,一把熊熊的火焰就从她口中喷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只见无边的山峰夜色中忽然绚灿异常,甚是华丽呢。只可怜了一旁的树儿草儿的,白白遭了无妄之灾,一把火撒过来,三丈之内立时成了废墟,只剩下一片灰烬,且几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找出来了。他们这都造了什么孽啊…… 可是那个小鬼呢? 九昀四下张望着,看了半天才将眼前这白色的身影认清,然后嘴角开始抽搐,真的,她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好难忍住啊。看着某只高傲的冰麒麟脸上锅底灰的颜色,再配上他那如雪般的长发,在没有比这颜色更为赏心悦目了。 “哈哈哈哈……” 某只不怕死的小凤凰不顾冰麒麟脸上越来越可怕的神情终于爆笑出声,直笑得肚子痛得弯下腰也止不住这笑声。 “女人,你笑够了没有?!”冰麒麟咬牙切齿的等着她,早知道就不跟过来了。管她跳崖还是寻死,横竖都是不关他的事。 九昀被他瞪得冷气直冒,这眼神可怕的,就跟掬艳看上了猎物一般,直教人浑身一激灵。两片嘴唇一抿,脑袋一缩,她还是很识相的笑够了。 干咳了两声,她没好气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四海八荒你能来的,难道我就不能来了吗?”冰麒麟一边擦着脸上的污迹,一边没好气的道。 九昀狐疑的看着他,半晌,在一层锅底灰之后,似乎有一些一样的红晕,“你该不是跟着我来的吧?” “胡……胡说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脸上的不自在越发明显了,“我只不过是飞累了下来休息而已,遇见你才是我的倒霉。” “切,你当我喜欢遇见你啊?!少自以为是。” 某只原想着缓和关系的小凤凰自尊受伤了,人家刚失恋,连句安慰都没有。老天爷,这就是给我送来的蓝颜吗?这也忒雪上加霜了些。 九昀一瘪嘴,别过头也不再去看某张令她嫌恶的脸,继续对酒消愁。 这酒啊,果然是个好东西,再背再惨的时候,陪着的都只有它。喝多了,然后就可以什么都忘记了,晕晕乎乎的,甚是快乐哉。 冰麒麟看着她这厢两眼朦胧,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倒是有些忐忑了。 她与凤千音、翟在湖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活了这么多年,终于也见识了一回啥叫三角恋。看着这只小凤凰如今这幅模样,他心中也有不好受,竟是情愿方才继续被她笑下去。不过他再不懂这男女之事,有一条是明白的,失恋总是要好好伤心一回的,就像从前白虎这个母夜叉喜欢青龙,可青龙不喜欢她时,就蹲在天河旁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没让天界发大水了。唯一值得令人欣喜的便是,母老虎哭的一阵泪眼朦胧的时候忽然又看上了赶来治水的玄武…… 他踢了她一脚,太轻了,她没反应。 他又踢了她一脚,脚上多了些力量,她还是没反应。 他再继续踢,一不小心就成了踹…… “干什么啊?” 一阵河东狮吼,九昀怒得回过头,都摆明不想理他了,居然还敢一直踹,是当她好欺负吗?! 他自以为好心道:“凶什么凶,我只是想告诉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哼,我为什么要哭?”她高傲的看着他。 没错,刚才她就是一直忍着不哭来着,可那又如何?想让她当着他的面哭,纯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2 粹是痴心妄想。 “你们女人真麻烦。”冰麒麟白了她一眼,“刚才我全都看见了,既然伤心了那就哭出来,眼泪流出来了心情也就会好了。” “呵……”九昀很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却也不是在嘲笑着他。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竟然会这种话。不过我也想告诉你,不是所有的伤心都能被眼泪抹去,泪干了。可是心上的伤口还会在。” 这个道理是她忽然想明白的,眼泪再多也没有她对他的感情多,而泪流得越多,只说明了她越爱他罢了,其他一无是处。那一份想哭的心情忽然就消失了,不是在逞强,只是这一刻她想重新开始,好好爱自己而已,将那一份为爱别人而不断放低自己的自尊重新找回来。 “喂,你真的很喜欢那只妖啊?”冰麒麟好奇的问道,他现在还是很难理解九昀脑中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在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应该很伤心的。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你不是说神妖殊途,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吗?那我现在及早抽身,回头是岸不是很好吗?” 冰麒麟被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莫名心弦一震,只觉得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嘟囔道:“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心的……” “这你就不懂了,人间有一句话说的是乐极生悲,所以高兴的时候不能表现出来,难过的时候才要笑呢。”九昀开始瞎掰,尽是拿着从戏本子中学来的词糊弄他。 冰麒麟不屑地看着她,一点都不肯上当,“你就装吧。明明伤心的要死还在一边逞强。之前,在我面前嚣张的说喜欢他的那个人是谁。” “谁伤心了,你才伤心呢。”九昀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被他的不屑激得炸了毛,“哼,我是喜欢他,难道我就一定要喜欢一辈子吗?现在是我不要他了,应该伤心的人时他才对。” 是啊,喜欢一个人真的好累啊,尤其在那个人的心里,她的存在是那么的渺小,随时都能成为利用的工具,即便失去了,似乎也不怎么在意的。大约现在伤心的人只有他一个吧…… 九昀忽然微微一笑:“喂,你不觉得今天我真的应该高兴吗?三言两语之下就把神妖两界的王都给教训了,想必这是连女娲娘娘也没有做过的吧。” 冰麒麟黑线,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就她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不仅一脚蹬掉了妖界的老大,还敢让天界的太子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是翟怎么可能是你未婚夫啊?”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隐约似乎听到这个叫翟的是天界的太子来着,怎么会这么不长眼选了九昀做未来的老婆,这天界的女子难道都死光了吗? 九昀嘴角一扯,带着一丝冷嘲:“谁让他想做天界的太子呢,娶我也是代价啊。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怎么办。” 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似乎脑海中想起了什么,九昀垂下头,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光珠,竟是翟送给她的幽兰珠,之前他们就是依靠着这个相互联系的。当初他送给她的时候,她还觉得那是一片好意,翟哥哥对她真好,竟大方到愿意帮助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可是,她忘了,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大方的未婚夫,尤其是这个未婚妻还关系到他未来的天地之位,岂能轻易放手。 所以委实怪不得翟骗她,准确说他也不曾骗她,只是一步步将她引上了他希望她走的路而已,而她就是个傻瓜,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傻傻地就跟着走,只有真正失去了,才从这些人编织的美梦中清醒。 这世上在没有比她更傻、更可笑的女人吧。 九昀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心下一狠,翟送给她的幽兰珠就被她抛下了山崖。这是天界的宝物,她当然知道这是摔不碎的,可是她也不想在看到它了…… 冰麒麟忽然被她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吓得一颤,只觉得也许待在湖底也是一件开心的事,一出来就遇到这么麻烦的女人,以后还不知要遇上什么呢。他之前早就看了她的命格,别误会,不是他关心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要跟在她身边混多少年而已,没想到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这命也忒离奇了些。虽说,背景身世不错,可碰上的偏是这么一个爱糟蹋的主,而且还是个不怕死的,唯一擅长的就是四处惹祸…… 自己跟着她甭说是光明的前途了,就连安安生生的日子都没有。他顿时眼前一黑,真想厥过去算了。 不过厥过去之前,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我先警告你,以后不要给我惹麻烦,我是不会帮你的。”他高傲的抬起头,一副不要和我讨价还价的模样——当然,如果到时候她肯哭着喊着求他的话,说不定他也会勉强帮一下下的。 可惜他这等高傲姿态摆错了地,尤其是那个做主人的一点都不认为有他这个冰麒麟做神兽是多么了不起的。九昀只瞟了他一眼,那一眼极是冷漠,道:“你不会真相以后跟着我吧?” 她言外之意是……竟然不屑做他的主人?! 冰麒麟愤怒了,他高贵的神格再一次被她无情又无知的伤害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手里拿着风棱镜,我能这么委屈自己跟着你这么一个爱惹事的吗?” 越说心中的委屈越盛,只觉得今夜最该伤心的应该是他才对,稀里糊涂地多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主人,多灭他威风啊,说出去都能丢上万年的老脸。呜呜呜,他也想哭了…… 冰麒麟一脸埋在两腿间,人生真是太悲怆了。 九昀撇撇嘴,今晚到底是谁安慰谁啊。 “好了,别难过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意的,我哪知道得到风棱镜还跟买一送一似的,要送一只神兽啊。反正风棱镜已经是我的了,生米做成熟饭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做你主人好了。” 她说的很委屈,好像比他还郁闷,收了他这么大一个神兽,还很不满意。 冰麒麟只觉怒从中来,厉声道:“是谁勉为其难?!是我跟着你才是痛不欲生!” 哼,来劲了!九昀的臭脾气也上来了。 “那你去死好了,这里正好是山顶,你跳一跳,摔不死你,保不准也能吓死你。” “你才要去死!臭丫头!” 他气势汹汹的回过头,正对上她的脸。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扑哧”一声,九昀忽然笑了,不若方才的捧腹大笑,更像是打心里的欢喜,声音若银铃欢畅,脸上一瞬间又有了神采。 她伸出手逗弄着他,笑道:“你这样子好可爱哦,跟一只小狗似的,来,再叫两声!” 冰麒麟被她突然的笑颜怔愣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想起了九昀说的,肝火之气立时冒了出来,都能成烟了。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算了,可奈何神兽的本能,他爪子一伸过去就成了向她撒娇似的。 啊啊啊啊,他不想活了…… 九昀看着他真的痛不欲生的样子,想起两人也算是不同命可亦是相怜的,那一点快死绝的同情心就一撮撮的冒出来。她踢了他一脚,力道控制的不错,没有一脚将他踹下山,别扭道:“喂,我们别吵了,反正依你说的,我们以后注定是要绑在一起的,和平相处吧。天天吵架我会心烦的。” 冰麒麟抬起头,恶声恶气地道:“本大神不叫喂。” “凶什么凶,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刚扔过去和平的橄榄枝,咱要淡定,要淡定……还是蛋腚吧…… “本大神叫冰麒麟,天上地下就我一只,没见识的女人!”再次悲愤,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主人,呜呜呜…… “哦,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冰好了。恩,这名字不错。”她只觉满意的点点头完全不考虑这个名字主人瞬间黝黑的脸色。 “我叫冰麒麟,不叫小冰!”他再次怒吼强调。 他是神兽耶,上古十大神兽之一的冰麒麟大人,怎么可以被叫成小冰呢。他的威风啊,他的自尊啊!!! 她才不理他呢,拿着她的酒葫芦继续喝的欢畅:“你不愿意我还偏叫了,以后我就叫你小冰,臭小冰,笨小冰,小冰小冰小小冰。” “臭丫头,你再敢这么叫我就……我就……”他结巴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哼,你就什么啊,你说啊。”某只凤凰又开始挑衅了。 冰麒麟一咬牙,怒瞪着她道:“我就叫你臭小鸡!对,你是小鸡。” 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似乎有这么一句来着…… 九昀怒了,该死的冰麒麟竟敢那么侮辱她。她是凤凰,高贵的凤凰耶,你死定了! 她什么也不说,直接扑了过去,两只手毫不犹豫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摇晃道:“你敢再说我就掐死你!!掐死!” 可以很确定的说,这两人心智都是和三岁小孩没差别的,不是一般的幼稚! …… 两只不太和谐的主人和宠物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头度过了第一夜,且这一夜乃十分的生动活泼,酣畅淋漓,中间不断夹杂着中气十足的惨叫声和怒吼声,咆哮的整座山头甚是热闹是也。 当黎明拂晓,第一缕阳光照过来的时候,还能在他们脸上寻找道昨晚激励运动过的痕迹——一个是鼻青脸肿,一个是牙印斑斑,打架打到这份上,果真是不容易啊…… 只不知他们未来的路上还得添上多少的牙印和拳打脚踢,唯一可以预见的,便是这两只的日子肯定是安生不得的。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七章 冰原雪境遇谪仙 初阳破晓,红光漫天,太阳神驾着他的太阳神车又开始了一天的溜达。九昀站在山顶之上,她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纤弱身影仿佛要随风而起,直舞九天。她噙着笑,站在那里,还颇有“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的气势,只觉得自己品味委实不错,在月黑风高之夜都能寻着这么一处气质绝佳的山头,甚具慧眼是已。 闭上眼,用力吸着新鲜的空气,这个山间的清晨应是十分美妙的——如果没有另一只惹人厌的冰麒麟一早来就开始和她在大眼瞪小眼的话。 依着两人脸上的痕迹,昨晚战况之激烈便不须明言了,只是难道他俩是天生的死对头不成,竟是如此的不对盘,为一个睡觉的地方都能争吵半天,拳打脚踢更是必不可少的余兴节目,只可惜少了三两个观众,或许还能博一些赏钱也不错。 九昀郁闷的翻了翻白眼,忽然想起自己性属火,而那只正用力瞪着她,丝毫不担心眼瞎掉的冰麒麟可是属水的,两人碰在一起,可谓是水火不相容,那就是生来克她的啊。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沮丧愤慨的事实啊。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宠物的事实,偏偏却发现这个宠物是和她相克的,怎么这倒霉的破事全都教她赶上了。 她才是主人啊,相克的话,也是她克他啊…… 九昀悲愤的别过头,决定打今天起要不遗余力的欺负臭小冰! “冰冰,跟我回昆仑墟吧。” 她振臂一挥,很是豪气地说吧,仿佛是过路的英雄拣了一个落了难,无依无靠的小姐回家一般。 可是那位“冰冰小姐”呢。 某只黑着脸的冰麒麟跟了上来,胸口的火气一阵一阵的,偏奈何有苦不能言,只能继续以杀人般的眼神瞪着九昀。 这一刻,冰麒麟情愿她继续喊他‘小冰’了,至少他还能回一句“小鸡”做报复,这对于向来自命清高的凤凰定然是绝佳的侮辱。可是经过一夜的折腾,她现在唤他“冰冰”难道他要唤她……呸呸呸,太无耻了,喊出来的害的还是他自己! 到时候肯定不只是丢人,是丢大发了,面子里子全没了。因着难言的苦衷,冰麒麟只能被九昀这样大大的占了便宜,太委屈了。 两人爬上了云头,多了一个宠物的好处便是,你可以尽情地使唤他,腾云驾雾的时候只要在一旁老老实实待着就好了,只有人掌着方向。 于是九昀又拿出了她的酒葫芦,开始喝了起来。 这人和酒,就跟那新婚的小夫妻一般,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依着某只凤凰的酒瘾,那何止是新婚,分明是热恋,少喝了一口都要牵肠挂肚半天。 于此,冰麒麟十分的鄙视,一个姑娘家整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3 日里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其实冰麒麟看错九昀了,除了这副相貌以外,她哪里都不像是一个姑娘家。这不又闹出事了—— 冰麒麟驾着云彩,朝着九昀所指的方向飞向昆仑墟。可是飞了半天,甭说是一只凤凰都未瞅见,哪怕是一根鸟毛都没有,只见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尽头,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冰麒麟怀疑的看着九昀,心中寻思着不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吧。 九昀两眼朦胧地从云头上爬起来,眯起眼一看,全是白的,她再擦擦,一双眼珠子才有了些亮光,可眼前还是一片的白,这世界莫不是皆是浮云了? 她搔了搔耳朵,然后十分无辜的回过头,迎视着冰麒麟杀人般的视线,甚是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你给我指的方向吗,谁说告诉我昆仑墟就是朝着东边去的?” 路是她指的,现在她还竟敢与他说不知道?! 冰麒麟再次怒火高涨,他相信再跟这只死凤凰相处下去,他总有一天会被她给活活气死。 九昀瞳目,“我怎么可能说是朝着东边去,我那时候明明指的是南边。” “那你爪子做什么要指向北边?!” “额……我指的难道不是南边吗?”她笑得十分地勉强。 淡定,一定要淡定,他堂堂一只上古神兽如果就这样被她气死,传出去是要笑掉众人大牙的。冰麒麟硬是压下胸腔中那足以媲美九昀九天玄火威力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我确定你指的是北边!” 九昀咬着手指,模样依旧是无辜的,仿佛真的不是她的错一般。可是真的不能怪她啊,她身上早已没了迷枝,只隐约记得昆仑墟是南边的方向,爪子顺手一指就是了。 “谁知道你会相信我说的。”九昀口中嘟囔着。 不过冰麒麟竟如此相信她的话当时还让她小小惊喜了一番,要知道但凡是熟知的九昀的就不会傻到跑去找她问路,一里的路都能被她害的多走十里。 在九昀的认知里,太阳神可是打西边出来的,当然这是她一千岁时的想法了。后来,东南西北的方向都是她手边顺手一指的方位,依着这样的指路方式,两人不兜到天尽头去还真是运气了。 “现在怎么办?” 两只已经分不清南北的糊涂蛋蹲在云头上,周围只见一片白云缭绕,面面相觑,前一刻还在为前路迷茫,一对上眼就立刻大眼瞪小眼了。 “我哪知道,你不是上古神兽吗?怎么一点认路的本事都没有?” 九昀一副鄙视的神情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怎么这般倒霉,收了你这般没用的宠物。 某只冰麒麟高贵的神格再一次被九韵深深的侮辱了。 冰麒麟当下不干了,怒道:“我是冰麒麟,不是狗,谁规定上古神兽就会什么都懂。还有你,昆仑墟可是你的老窝,你居然不认路,那才真当是丢人呢。” 额……被踩到痛脚了。 “哼,谁规定我就要懂得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了,我天生路痴都不可以吗?” 路痴确实不是罪,只是也用不着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吧。 两人眼看着又要在云头上上演一出全武行的大戏了,忽然一阵箫声从远处传来,悠悠地,带着清远幽长的味道,宛若无穷尽的冰海雪原绵延不断。令人不自觉间心生向往,目中逐断呈现痴迷之色。 九昀和冰麒麟也同样被这阵箫声吸引了,两人下了云头,循着箫声而去。 绕过一层层云霄之后,那是千古亘冰,万年积雪,山风呼啸穿梭于银白耀眼的险峰峻岭,卷起漫天飞絮,迷蒙尘寰。天地浩瀚茫茫,宛如大道无情俯视苍生。 冰封雪铸的神仙绝境…… 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气宇轩昂的立在那里,惊为天人的眉宇带着恒远的宁静和淡泊,长及膝的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了一身。那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所有的光亮在他的身上都要黯然失色,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去。他俊雅的容颜噙着淡淡的笑意,却莫名又带了令人无法抗拒的疏离,遗世独立,天韵而成。 一管洞箫在他唇间缠绵,偶尔随风摇晃起箫尾的流苏,似乎是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箫声忽然静止了。 他的目光如一潭深渊,宁静的,无波的,带不动一丝的涟漪,从冰麒麟身上一顿,又落在九昀的身上,那眼神犹如看天地万物一般,只听他平静得说道:“你流泪了。” 不过是在陈述在一个事实罢了,可是由着他的声音说来,清清凉凉的,又带着对着世间的怜悯,不经意间,就拨动了人的心弦。他的眉宇依旧是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还有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却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圣洁的让人半点都不敢心生向往,半点都不敢靠近。 九昀下意识的擦了擦脸颊,竟是一手的泪痕,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只不敢置信的望着之间的泪,口中喃喃道:“我流泪了,我怎么会流泪呢?” “心有所苦,泪有所留,你为何流泪,只有你自己明白。” “因为心苦吗?”九昀不自觉的抚上了那个忽然疼痛的位置,似乎真的是苦涩,久久凝望着这双无尘无垢的眸子,道“可是方才我听着你的箫音时,心中只有一片宁静和……神往,并未有过心苦啊。” 那白衣男子摇了摇头,“你听到的是我的宁静,而你心生了向往,却又求不得,所以现在你的心才会苦。” 这世间最苦的,莫过于求不得。一旦心生了痴念,便是才了魔障,不知放下,便是有了求不得,此为业障,亦为苦。 九昀垂下眼,一颗泪珠可好顺着眼眶流了出来,落在冰雪之上,转眼间消失无踪,她一笑,笑中尽是苦楚。 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爱恨情仇不过只是一念之间。她说的轻巧,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殊不知自己还是依旧痴迷于其中,舍不得情思萌动的缠绵,忘不去那与她山盟海誓之人,一切都是她的放不下,看不穿。 她抬起头,望向白衣男子,泪眼带笑,道:“我懂了,谢谢你。” “懂的是你,你要谢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但却是你的箫音让我懂得的。” “箫音只赠有缘人,你既能听到我的箫音而来便是有缘,继而从箫音中看破,便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白衣男子走到她的身边,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帛帕,递到了九昀的面前。“擦一擦吧,凤凰啼,天下悲,你的眼泪不是这世间所能承受的。” 九昀一惊,泪眼朦胧中一时间多了分讶色,可对眼前人她却心中生不出任何的抗拒,“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白衣男子依旧摇摇头,“不,我只是从你的泪中知道罢了。凤凰乃世间吉瑞之兆,你的存在是代表着世间的幸辐,可是看看你身边的冰面吧,当你的泪落下,它们都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落下,九昀目中的惊奇更盛了,只见方才还是通彻雪白的冰面忽然之间生出许多相,有些她熟悉的,有些是她不熟悉的,而更让她为之目瞪口呆的是她脚下所处的冰面竟无端多出了好几道裂缝,将上面所呈现的相无端割裂开来,看得她的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歉疚和悲悯。她的目光又看向其他的冰面,却是完好无损的,而那些冰面上的相也是一片的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过,那都是因为你的泪。这些冰面都不是普通的冰面,而是世间万象,你的心不平静,你的泪藏着太多的伤心,所以我说你的眼泪不是这世间所能承受的。” 他将帛帕放到她手中,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淡寡然“以后不要再随意伤心了。” 九昀痴痴的接过,在他淡泊的眼中忽然之间心中萌生出一种罪过的感觉,口中喃喃道:“可是说不想再伤心,就真的不会伤心了吗?” 明知道自己不应再继续伤心下去了,可是心口的伤还是那么的痛,脑海中每次闪过那个人影的时候,更是痛得喘不过气了。她想忘记,可是忘记一个人比记住一个人更难,难上千倍万倍,而她看破了自己,却到底还是看不破情关。 白衣男子被她的话语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半晌才释然一笑道:“无欲则刚,你若无求,自然便不会有求不得之苦。闭上眼,去仔细感受这天地万物,身处于其中,你也是这天地万物之一,归于其中,而忘于其中,你心中又有何感?” 九昀双目紧闭,气息慢慢沉淀,依着白衣男子的指导,与这四周之气融合在一起,心神一瞬间忽然就宁静了下来,心中的疼痛也随之不见了,一种忘却浮沉之感油然而生,自己仿佛就是天地间的一粒尘埃,情,是天地之情,爱是众生之爱,无私无欲,只觉得一片的爽朗开阔,留在天地间的唯有欢笑而已。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从那虚无的境界中清醒过来,可是方才还站在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忽然不见了,她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却仍旧是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而奇迹的是,她脚下的冰面忽然又恢复了,方才的那些裂痕转眼间就消失无踪了,而上面的相也没有了。 这冰雪之境只留了九昀和冰麒麟两个人,仿佛这中间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九昀呆呆的望着手中的帛帕,依旧是一片的雪白,触手摸来,似乎还带着一点独属于它的主人的气息,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一种心慰,贴着帕子的时候,仿佛心就没有那么痛了。 她这是在做梦吗? 不自觉间,她已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一直站在一旁,从见到那个白衣男子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冰麒麟面上却没有她的痴迷,只是一言不发的走到九昀身边,趁着她凝神望着白衣男子的帛帕时,嘴角扯过一丝阴森的笑,然后右手一抬,便是毫不犹豫的敲响了九昀的额头,“碰”的一声脆响,就跟凤鎏打马吊时自摸十三幺一般,别提多干脆爽快了。 九昀吃痛,立时捂住了额头,本是朦胧婉约的目光一下子折射出万丈怒火,就跟换了面具似的,瞬间从一个小仙女变成了母夜叉。呸呸呸,她刚才的样子也不是个小仙女,就顶多是像个女的。 “现在你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吧。” 冰麒麟昂着头,大有我打你是为了你好,你不用太感谢我之势,只看得九昀牙痒痒,竟敢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下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来,就真的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冰麒麟正是四十五度角望天的之势,正好给了九昀机会,这一口不偏不倚不仅咬个正,且咬的十分的便利。 只听得一声惨叫声又起,为这冰封雪铸的神仙绝境添上了热闹之气。 九昀牙风之利,那是咬遍昆仑无敌手的,小白牙一磨,“刺刺刺”的响,那一口咬下去,只痛得冰麒麟不断挣扎,生怕这只死凤凰心狠口辣,活活咬下他一块麒麟肉,手脚并用的与九昀··,好不容易才从九昀的口中逃生。冰麒麟心痛地往脖间一抹,果真是湿漉漉的…… 啊啊啊啊,死凤凰,血债血偿,我非要咬下你一块肉不可! 某只冰麒麟怒得又扑了过去,再次将方才因着箫声而暂停的全武行进行到底,只白白可惜了这神仙绝境,竟是被这两个不懂欣赏的榆木疙瘩给糟蹋了。 好不容易下去的鼻青眼肿又爬上了小脸蛋,不过最惨的是冰麒麟,脸上虽是没有青了,却都是红丝丝的一片,皆是某只凤凰爪印留下的痕迹,惨不忍睹哦。 两只打架打得累了,都气喘吁吁的坐在冰面上,尤其是九昀更直接,一张小脸还不忘贴在冰柱子上,消肿祛瘀最是合适了。 “喂,你说,我们刚才打架,那个白衣男子会不会躲在一旁偷看啊?” 一场架打下来,九昀已经非常肯定,现在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可是那个白衣男子难道就真的这样忽然消失了吗? 冰麒麟捂着脸,痛得呲牙裂嘴还不忘白了九昀一眼,“你当他是谁?会有这等闲工夫偷看你。” 听到他这么说,九昀忽然眼睛一亮,道:“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哼,我当然知道。” 他冷哼一声,又是昂起了他高贵的头颅,如果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没有那些血迹斑斑的话,那他真是一只冷傲的冰麒麟,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如果。九昀看到他这副样子,差点没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4 喷笑出来。不过现在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咱要含蓄些。 “天啊,你真厉害。” 九昀脸上立时浮现崇拜的神色,看着冰麒麟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尊重,这对于前一刻还被九昀侮辱神格的冰麒麟而言,这世间早没有比九昀现在的目光让他受用了。这就好比是路边的小乞丐忽然翻身做地主了一般,且那原来瞧不起的地主也对他十分的臣服。 于是,某只堕落的冰麒麟就这样理所当然的陶醉在九昀的花言巧语之中了,自然而然的就把九昀想要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如果我刚才没有认错的话,这白衣男子应是东皇太一是也。” “东皇太一?”九昀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的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没错,他也是上古神诋之一,和女娲娘娘也是不分伯仲。洪荒时代之后,很多大神都已经寂灭了,而他却是硕果仅存的大神之一。即便是如今的天帝遇见他亦是要礼让三分,可说是这神界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不过他从前就是一个不喜热闹的人,为人十分冷淡,今日能遇见他,还与他说了这么多,果然是缘分。” “是吗?”九昀咬着唇,她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只是一直抓不住脑海中的那条线罢了。 冰麒麟瞧着她一个劲皱着眉,嘴里唠唠叨叨的,又不知道魂飞到哪里去了,推了她一下,“好了,别想了,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再晚些,可就真要出不去了。” “不是吧,为什么啊?” 一听要出不去,九昀那一点好奇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大神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这里是东皇用幻象所成,他本尊已走,我们再留在这里,只会随着这些幻象一起消失在三界之中,你想试试我绝不拦着。” 九昀被他吓得一颤,难得的不和冰麒麟斗嘴,便脚底一抹油,跑的飞快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八章 颠倒因缘醉翩翩 两只不懂事的神就这样从冰原雪境跑了,当他们再出来时,却发现来时那漫天的白茫茫的一片都消失了,再回头,更是寻不着来路了。 九昀顿时有一种心有戚戚然之感,下意识地握住了那一方帛帕,它还是牢牢被她握在手中,那么方才的一切就都不是一场梦。 “小冰,你说,我们和他还会有缘再见吗?”九昀转首,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冰麒麟听着“小冰”这两个字嘴角一抽,到底还是忍了下去,总是比“冰冰”强的,只没好气道:“不如不见,遇见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不见……”九昀口中喃喃念着,“也许吧。” 她难得的没有反驳。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舒服,如一缕春风吹过的平湖,不禁让人心生宁静和向往,可是他的超凡脱俗和洞彻世情,让她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她的一切都似乎变成了透明,这种被看穿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所以还是不要再遇见了。 九昀一耸肩,便轻轻松松地将这段奇遇放下了,又大摇大摆的登上了云头,享受着她家宠物的独家领航技术,兴致来,便眯起眼,边喝个小酒,唱个小曲,权当自娱自乐了。 “数不尽相思百转愁肠深处,望不穿秋水一方潸泪似麻,看不完红尘俗事几多纷扰,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 人间都说夜莺的歌声动听,殊不知凤凰的鸣唱才是世间绝美。凤凰一族的歌声是最美丽的,他们只会为了自己而歌唱,自由的,随性的。 九昀的声音干净清润,低低诉诉地唱开,颇有缱绻之意,煞是好听。 冰麒麟细细听着,脸上逐渐显露沉醉之色,却又在听明白其中的词后,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他喃喃念道。“太悲了,不好听,再换一首。” 九昀不服,“这哪里悲了,我倒觉得这词是得好,这世间,没有什么留得住。纵使拥有永恒的生命,那些往事也只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微不足道的一点踪迹,到底要放开。” 她方才不过是随意唱了一句,原没多想,只是张口就来,如今再回味一番,反而更是喜欢了,这词中的意境竟和方才她在冰原雪境与那个男人说的话如此相似。 冰麒麟皱着眉,“不行,换一首。” 嘿,还来劲了,到底谁是唱的人啊。 九昀撇撇嘴,勉强看在他如今是唯一一个可以把她带回昆仑墟的份上,只得换了一首曲子。不过她又岂会是那乖乖听话之人,眉头一挑,笑得坏坏的,便又开始唱了: “西边初雨东边晴,相约夜里来偷情……” “……”听到这人如此轻易便唱出偷情二字,冰麒麟开始沉默,甚至脸上还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月儿高高挂枝头,姐儿低低红修容……接连声声心肝儿,挽起罗帏滚上床……”九昀继续唱得高兴。 这是九昀从凤三那里学来的,据说是青楼的姐姐最爱唱的,美得很。 九昀懵懂,可戏本子看多了,词中的煽情入骨一看便了然于心,只是她心无杂念,低低吟唱也不见淫靡之色,反是低回缭绕,好似一个诉衷肠的俏女子。 只听得冰麒麟面红耳赤,最后恼羞成怒道:“够了,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曲子,忒不正经。” “哼,连佛祖都说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心中澄明,就没有什么不正经的。” 说着,她秀眉一挑,坏笑着靠近冰麒麟,道:“怕是你心中不净,才会说不正经吧。” 冰麒麟被她逗得脸上越发恼怒,背过身懒得理她,只是一脸的“红光焕发”却逃不过九昀的眼。仔细一看,还真恰似了她家隔壁天天围着火炉铸剑的祝融大叔,看得九昀更是笑不可遏。 原来她家的宠物大人也是个迂腐的老古董,真是个不错的发现啊。 可是,她有没有发现,自己身边自从有了冰麒麟,笑得时候更多了。那么那些在她心上的伤悲什么时候才能随风化去? 东皇太一的冰原雪境可不是一般人能闯入的,不止是因为他说的有缘,而是只有心中拥有最深刻的感情才能听到他的召唤,没有满心的苦楚是流不出那么多泪的。 冰麒麟不知道她到底伤的有多重,只是初初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在乎那个叫凤千音的男子,说不要负她时的期盼和握着他的手的坚定,让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心中的感动。只是他们注定了有缘无分,这是天道,这是命运,谁也无法违抗。 不过,东皇太一,他们还是不要再相遇了,那个男人是个劫,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他垂下头,将眼中的心思沉没…… 步履悠闲地踏着卵石砌成的小径,四周是翠色如翡的竹林,丝缕般的阳光穿过狭长的叶缝,投射出斑驳的影。林子固然清幽静谧,飘逸脱俗,但却蜿蜒绵长,料一时半会儿是摸不着边的。 冰麒麟皱着眉,在一棵竹子下面停了下来,枝叶茂密间,一道粉紫色的身影在丛中交错,尤其是一双白缎鞋在枝头晃荡着,果然是那只死凤凰无疑。 回到昆仑墟半个多月了,这只只知道喝酒的凤凰成日里就泡在酒坛子里,醉了睡,醒了喝,一日十二个时辰竟是没一刻是脑子清醒的。奈何她还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居然只是干看着也不管管,十分的放任,看得冰麒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妻,除了九昀第一日回昆仑墟,抱着她心肝啊,宝贝的,尤其是那个传说中上古第一凤的凤帝,捂着心肝,握着女儿的手很是热烈的表达了一番思女心切的心情之后,让他这外人见了都为之十分的汗颜,偏人家做爹的不介意,完全一个女儿奴,女儿说东不往西,源源不断的美酒拱着她,这还是做父母的吗?! 冰麒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树上这喝高了睡大觉的死凤凰,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还敢毫无防备地睡得那么香,嘴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红通通的双唇似乎意犹未尽的吧唧了两下,就差没流哈喇子了。他不肖多想,也能猜到她的梦里又梦到什么了…… 胸口的无名火越发盛了,冰麒麟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就抬腿,踹了过去,当然他踹的不是九昀,是竹身,只可怜了竹子哥哥,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无端端的挨了这么一脚,怕是半年内都直不起腰了,甚是可怜哉。 那竹枝上的小凤凰呢? 只见竹身被冰麒麟一踹,那本是仰躺在竹枝上的小凤凰就呈一个抛物线飞了出去,九昀下意识的抱住了手中的无底洞,然后就很不幸的从空中摔了下来,正是后背朝地,四脚朝天之姿…… 啊啊啊啊啊,她的八月十五啊,肯定要裂了…… 九昀捂着小屁屁,那个疼啊,疼得眼泪花都要流出来,撅着嘴,当下十分愤慨的望着冰麒麟,想也不想地怒道:“臭小冰,你做什么啊,人家怕疼你不知道啊。” 呜呜呜呜,水火不相容,再好的宠物也是个会克她的! 冰麒麟冷哼一声,对于她的惨痛声完全置若罔闻,只阴沉着声音道;“是谁昨天答应我要修炼来着?” “额……是我吗?我有答应过吗?” 九昀陪着笑,方才的义愤填膺转眼成了谄媚的笑。心里却在不住的碎碎念,呀呀呸的,她都抛弃了她最爱的梧桐树,委屈地躲到竹林里都被他找到了,这厮上辈子是狗变的不成? 她殊不知这宠物和主人之间只要已建立契约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当九昀接受了风棱镜的力量之后,她与冰麒麟之间就再不可能分开了,只要她离开他,冰麒麟就会感应到她的方位,是故不管九昀逃到哪里,到最后都逃不过被他逮住的命运。 “再敢打马虎眼试试!” 冰麒麟一掌拍过去,又是一棵竹子哥哥在他辣手之下,被深深地摧残了,转眼冻结成了小冰竹。 九昀小心肝一抖,被小冰竹哥哥身上的冷气冻得打了一个颤,忽然想起了昨天是怎么被这只该死的冰麒麟威逼的——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万籁俱寂,昆仑墟的小情人们都盖着小被被去做风流的风月事去了,整个凤凰窝里也都是关上大门各做各自的,大晚上没几个抽风的会出来瞎转转。九昀白日里喝高了,晃晃悠悠地从梧桐树上下来,三步一摇晃的朝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这刚一进了院子,就一阵强大的冷气袭来,她揉了揉,早已经纠缠的难分难舍的眼皮子,掀开一条眼缝子,我的娘啊,当场被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她那绿油油的草啊,她那娇嫩嫩的花啊,她的小院啊,竟然在一日不见兮就成了冰块了……难道她又梦到了东皇太一的冰原雪境了?可是为嘛空有冰原,却无神仙哥哥呢,这可不像是她做梦的一贯风格啊。 九昀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嘴巴还是张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从黑暗中正走来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那就是她家的宠物大人,冰麒麟。 呀呀呸的,没见着哪个做宠物的竟比主人还嚣张。 她喝酒,他要管。 她睡觉,他也要管。 成日里唠叨着让她修炼,还嚣张的嫌弃她神力不济,连他都比不上,传出去都丢了他的脸。 我呸,我神力确实不如你,但是你还不是我的宠物,我才是你的主人! 九昀内心十分愤慨,她是打定了主意了不想在加深修为的,得过且过的过着日子便好了,反正她是不想再离开昆仑墟了,神力不高也无人敢伤她。她可不会忘记那日飞升时的痛苦,那是她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经历的痛苦。可是冰麒麟偏生不这么想,成日里拉着他修炼,害得她从此避他如蛇蝎——真是比蛇还纠缠,比蝎子还毒辣。 九昀当下没好气道:“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其实她更想质问的是,你半夜里是发了什么羊癫疯,把她的小院子整成了这副德行,奈何人家的神力确实是比她高,她就只能识时务些了。 这天下做主人的谁有比她更窝囊的,呜呜呜呜,太悲催了…… 冰麒麟阴深深的看着她,那眼神比她房梁瓦上结的冰块还要冷,一不小心就能被他瞪出一个冻疮了,半晌,他才沉着声音问道:“你到底肯不肯修炼?” 这个还需要问?!她的答案当然是不会变的。且为了表达她内心强烈的抗拒之情,九昀正想要将她的头好生摇晃一番,就发现她的脑袋动不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5 “啊啊啊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九昀两只眼上翻着,瞪得跟只死鱼眼似的,“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将你的脑袋冻住了而已,正好帮你清醒清醒,千万别做了错误的决定。”冰麒麟一笑,意态十分的悠闲,仿佛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可是他眼中的阴沉完全可以让人相信,他绝对敢不止将她的脑袋冻住,更敢将她整个身子都冻了。 这是威胁,这是赤luoluo的威胁啊!!! 九昀瞪着他的眼睛更加用力了,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可脑袋就是动不了,她忽然瞄到了去年从二哥院子里移植来的大盆栽,扶摇不倒的金枪树就这样在冰窟窿里奄奄一息,这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可是被冻死也忒难看了些。 九昀没想到在自家地盘上她也有受欺负的一天,可奈何形势比人强,她只得忍着一泡悲怆的泪,咬牙说出了违心之言,“怎么会呢,不用想,我明天都会去修炼的。” 如果她的笑容不是那么的扭曲,如果她的声音不是充满了咬牙切齿,或许冰麒麟还会稍微相信她的用心。 可是果不其然,这是一只不能相信的凤凰,尤其是在出尔反尔之事上,更是无师自通。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去了她的院子,想着昨晚她一身的酒气,大约是还没起床的,特意还多敲了两下门。可是大门敲了又敲,都是没人应,死猪都没有她那么能睡。最后冰麒麟不耐烦了,一脚踹了进去,屋子里空空如也,床上的小被子还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依着冰麒麟对她最浅显的认识,那只懒得也跟猪一样的凤凰是绝对不会这么勤劳的,定然是半夜都不曾睡过。 “好你个凰九昀,真的是太好了!” 他当下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声也忒冷了些,听的小院外昨晚刚饱受了他摧残的小树小花们一阵哆嗦,呀,大煞星又来了。 可是它们的主人呢? 话说某只昨晚被威逼着答应要今天修炼的小凤凰,一等到臭小冰这个冰煞星给她解了冻,出了院子,别说喝高了,她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凰九昀是谁啊,那是酒坛子里泡大的,喝再多的酒,说清醒就清醒了,立时危机意识大作,拎着无底洞又弃了老巢跑了。 笑话,她才不会傻兮兮地等到冰麒麟拎着她出去修炼呢,当然是趁着月还黑,风还高的,溜之大吉了。 于是她觉也不睡,便直接跑出去避难了,半夜里将昆仑墟溜达了半圈,就在后山的小竹林里落脚了。竹枝上睡觉虽是难了些,可总是比这臭小冰这个大煞星强上千倍百倍的。 是故九昀又以为高枕无忧的开始打盹了,没料想,她正与周公爷爷喝的起兴的时候,身子忽然就不听使唤的飞了起来,然后她的八月十五啊,又遭殃了,且更是倒霉的是,一睁开眼就见到了臭小冰这个大煞星…… 死……会死……自己半夜开溜,如今被逮个正着…… 偷偷瞥了眼臭小冰臭到不能再臭的脸,见那原本就是冰冷清丽的面容如今更加满布冰霜…… 会死……绝对死…… 九昀瘪着嘴,小模样又开始既天真又无辜了,“小冰,你来的好晚哦,人家一大早就出来等你一起修炼了,你睡到那么晚还来冤枉我,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真是这德行也都跟猪似的。 冰麒麟翻着白眼,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不过她既然自己搭了个梯子往下爬,他也懒得戳破了,只笑道:“原来还是我让你等了,倒是我的错了。为了表示歉意,明天我会更早来找你起床,你就在院子里等着吧,不要再跑那么远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不给这只出尔反尔小凤凰点教训,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九昀果然立刻叫苦,呜呜呜呜,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如今竟落得如此凄惨田地。收个宠物都是只会欺负主人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九昀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被她家的宠物大人拖走了,两人都没有注意的是,他们的身后正有一对无良的夫妻正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正是凤帝夫妻是也。 凰妈妈摸了摸下巴,笑着道:“一物降一物,这冰麒麟还真是有些本事。” 虽说女儿因为风棱镜而将封印打开了,可是却空有一身的神力而不懂得使用,就好比得了一块上好的美玉拿来当做石头一般,暴殄天物了。如今有了冰麒麟的督促,她就不愁了。 “娘子,小九叫的很惨耶……”某只爱女心切的咬着衣角道。 半个月前,女儿带着一只冰麒麟回家,差点没吓掉他的大牙。老天爷哟,那可是上古十大神兽之一,辈分虽说和他比起来还差了些,可是让这么一只神兽来做女儿的宠物,这也忒触目惊心了些。 是故,每次凤老爹看见冰麒麟都十分的尴尬,尤其是听着他家的小九,左一口“小冰”,右一口“冰冰”叫着的时候,嘴角那抽搐的劲儿都快赶上羊癫疯了。如今看着女儿深处冰麒麟的压迫,他这做爹的,还真不好管。 小九啊,爹对不起你啊! 凰妈妈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没事,叫多了就不惨了。” 某只做娘亲的却丝毫不在意,敢情那不是她亲闺女似的,十分的无良。 凤老爹一脸的黑线,很想抗议来着,可奈何妻管严的毛病他从娶了老婆的那一天起就没消停过,到了嘴边的话也得硬生生吞了回去,只得忧愁道:“万一小九牛脾气上来,非要和冰麒麟唱反调,不得被欺负死啊?” “你就放心吧,你女儿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六百岁的年纪就能指使着你将小三发配到东华洞了,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她会被白白欺负,那太阳神就真的要打西边出来了。 知女莫若母,从这点上来说,凰妈妈还是相当了解她女儿的瑕疵必报和半点都不吃亏的个性的。 “让她每日修炼总是要比她每日泡在酒坛子里强些的,酒多伤身,我女儿的心已经够伤了,不能再两败俱伤了。” 奶奶的熊,提起这个凤老爹就有气。那两个猪油蒙了心的东西,连他的宝贝女儿都敢欺负,真是混账到了极点。 “别再提起那两人混账了,先前是我们自作主张才害了九昀,翟 要真敢来提亲,我非拿着扫帚将他打出去不可。” 凰妈妈亦是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翟 ,他也是有职责在身,有不得以之处。对咱小九也算是有情有义的,那一道雷火,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没几分真心,哪里想也不想就能扑上去挡。至于那个凤千音,也只能怪小九识人不清,看错了人罢了。都说吃一蛰长一智,只要她能从此忘却,就比什么都好了。” 看来这对夫妻脸也不是冰麒麟心中什么都不管的,只是管不了,就只能由着九昀去了。女儿伤心,他们做父母的,在旁边看着也是难过。可这情伤却只有她自己才能治好。因此,凤帝夫妻俩才会一直放任着九昀,看着她每日沉溺在酒中,一边心疼着,一边盼着她早早能忘却那些不该记住的。 凤帝皱了皱眉,“话是这种说,可是泰帝那边呢?”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十九章 落荒而逃 凤帝皱了皱眉,“话是这么说,可是秦帝那边呢?” 上一回他可是豁出了老脸去求秦帝的,好不容易他口风松动,同意将九昀送过去。如今自己一拖再拖,莫不是要反口不成?那无疑就是让秦帝面子上过不去,这罪过就大了。可是让女儿千里迢迢离开昆仑墟,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当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送她过去,有秦帝这么一个师父,即便以后仍是成不了材,也不敢有人小觑了她,对九昀只有利而无害。” 这一点上,凰妈妈还是十分深谋远虑,老奸巨猾的。自己女儿什么德行她这个做娘的,最是清楚不过。说好听点,是性子比较淡泊,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一懒散的小酒鬼,万年的修为还比不上她一坛子美酒来得珍贵。可奈何这么一个不成材的丫头就是她生的,只能为她多做打算了。 “可是小九封印也打开了,怕是不愿意离开昆仑墟吧。且她身边有冰麒麟照顾着,这修为之事也能让我们放心了,还是不要太难为她了吧。” 凰妈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相公其实压根是舍不得女儿离开,当然她这个做亲娘的也是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达成心愿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她瞪了他一眼,道:“这个我自有分寸,会亲自与小九谈的。她从小就被我们保护着,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离开昆仑墟就被人欺负了,这一次将她送到秦帝那里,也是为了让她长大,顺便换一个环境,把那些不该记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便最是好了。” 只要是自家娘子,哪里都没有不对的,凤老爹点点头,忍着一腔的舍不得还是答应了,终归到底,他是希望女儿开心些的,而不是每日泡在酒坛子里,一副永远都不想清醒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了。 于是,这一对看着无良,但是其实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夫妻俩就为九昀划下了未来的人生道路,然后再一次偷偷摸摸的顺着来路回去了。 这昆仑墟到底谁是老大啊,连这两只都要做这偷鸡摸狗之事,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 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月娘娇娇羞羞的和她的太阳神哥哥打了声招呼,便慢慢显露出来了,那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轮弦月羞涩多。 九昀拖着被冰麒麟狠狠蹂躏的身子,和一颗充满悲愤的内心一路碎碎念的回自家的小院。心中十分卑劣的寻思着,要怎么对付臭小冰。 你瞅,人家大晚上的都是月下成双成对,被中红浪翻滚,白日里也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可这只臭麒麟倒好,大晚上的他不睡,来她房里玩冷冻威胁她,白日里千方百计蹂躏她,这世上有哪只宠物会这么对待主人?! 九昀恶狠狠的磨着牙,真想再送他一个牙印,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她已经找到了送给臭小冰最好的礼物—— 他们昆仑墟的一大特产,断袖子的凤凰哥哥。别怪她想断他袖子,实在是咱昆仑墟妇女数量有限,至今仍是供不应求,凤多为患,断袖情怀越发高涨,成日里你侬我侬的谈情说爱,月下化身为狼,哪里还有闲情来管着她这个主人呢。 当然作为她的宠物,她绝对不会随便捡只凤来委屈他的,定然是好好筛选一番。九昀眯着眼,想着到那时候臭小冰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为之好的主意了。 正一番陶醉之时,自家的小院也到了。九昀右脚一踏进去,只见灯火居然亮着,那方才还荡漾的十分愉悦的小心肝就不禁为之一颤——不会又是臭小冰吧,蹂躏了她一天还不够,难不成大晚上的也不放过她??? 思及此,她正准备往前迈的左脚硬生生收了回来,很是自觉的转了身就又要落跑了。可步子还没迈开来,九昀便生生止住了—— 这是她的院子,她的地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吓得落荒而逃,这也太掉面子了。作为一个被宠物威逼的主人已经十分可悲了,如果再被自己的宠物吓跑,那便是可笑复可悲了。 于是某只神情十分的悲壮的小凤凰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她的小院去了,可这步子配上那神情怎么就那么不搭呢,那一步三回头的,走的也忒有淑女风范了,这哪里是凰九昀啊,分明是瞎了别人的眼…… 然后昆仑墟某对母女俩的眼一起瞎掉了! 某娘亲惊奇道:“小九啊,你什么时候变这德行了?” 呃,这是一个亲娘该问的话吗? 某女儿诧异道:“娘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汗。你是有多不欢迎你家娘亲啊。 母女俩不止脸上的神情十分的惊诧,且都还是异口同声的,果真不愧是亲母女。 九昀四下探了探,见自己屋子里只有她娘一个人,那一直憋着的气才悄悄松了出来,哎,冰块害人啊。九昀擦了一把冷汗,跟着阿娘走进了屋子,然后道: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依着她对他老爹的粗浅认识,这个时辰,阿爹基本是死粘着阿娘不放的,怎么能轻易被阿娘抛弃了呢? 凰妈妈先是和蔼的笑了笑,然后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看着九昀,直到她女儿被她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才收回了目光,道:“小九啊,上次阿娘和你提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6 “上次?你提的事多了去,到底是哪一次啊?”九昀想也不想的回答。 幸亏凰妈妈对她抱的期望不大,眼角抽了两下也便认了,只是神色更为严肃了。 “除了给你找个师父的事之外,你以为还有什么。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了?” “啊,你们还在琢磨着这事啊。”她以为这事早就揭过去了,未料这还是进行时,她一撇嘴,有些不甘愿,“为什么一定要找师父啊,我在昆仑墟待得不是好好的吗?还是阿娘你不想看见小九了,所以想要把我赶走啊?” “没良心的坏东西,我都这么疼你了,居然还敢说我不待见你,你当我是你后妈啊!”凰妈妈嗔了她一眼,一个响指敲在某不孝女的头上,“把你送出昆仑墟当然是为了你好,就凭着你如今的三脚猫法力,扔出去,对付一两个小妖是没问题,可遇到一个稍微厉害的就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娘啊,有你这么贬低你女儿的吗? 虽然她家娘亲大人说的都是事实,可九昀还是十分不想承认的,嘟囔着:“我有那么差吗。上回我出昆仑墟那可是将隔壁山头的九尾狐都给打得差点魂飞魄散了,怎么就会吃亏了。” “是吗,真的那么厉害吗?”凰妈妈觑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浓重的怀疑,“如果真的厉害,怎么我今日大白天的看到你被冰麒麟拎着走呢?” 额……被抓到把柄了。 “玩笑玩笑,那只是我和小冰在开玩笑而已,我可是他主人啊,你女儿不厉害,怎么能捡一只神兽来做宠物呢。” 九昀心虚的搔着头发,干笑连连,觉得自己薄薄的脸皮肯定又红了,呜呜呜,都怪那只臭小冰。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的摊上了这么一只尽是给她丢人的宠物呢,老天待我不公啊。 可凰妈妈却是不这么想的,反倒是觉得这是女儿活了两万年难得干出的一件威风事,竟能收了一只上古神兽做宠物,且那神兽不止神力高强,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拿出去晒晒那是十分地拉风的。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说的,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劝服女儿答应去拜师为好。 “小九啊,以你这意思是想一直留在昆仑墟等着天帝家翟小四过来择日提亲喽?”凰妈妈故意将调子升高,漫不经心,可是那眼珠子还是往着九昀身上瞟。 自打回了昆仑墟,九昀对她那位翟萿哥哥便是十分的不待见,别说见面了,即便是提都不许在她面前提,连翟萿送给他的琼浆玉液都倒进了臭水沟里。 一向爱酒如命的她竟然也能干出这么糟蹋酒的事情,可见别提有感情了,翟萿想娶她怕是门都没有的。 凰妈妈虽觉得那未来女婿并没有女儿想得那么大奸大恶,只不过是被九昀伤心之下迁怒连坐而已,可以不能勉强着女儿去接受。既然这婚事是铁板钉钉的,那咱就继续拖,拖他个天荒地老,指不定天帝就自动退婚了。 九昀眼珠子滴溜溜地跟着转,母女俩的心思算是兜到一块儿去了。 她早已对翟萿说过自己不想再看到他,若是他真的厚着脸皮来自己其实也没能那他怎么着。眼前她倒不担心,凤千音刚得了风棱镜的力量,翟萿肯定是忙着头疼的,哪里会顾得上她。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到时候岂不是真的要陷入被动之中了。 如今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嫁给翟萿的。不说翟萿先算计了她,合着凤千音明争暗斗的利用她,即便是没这茬,她嫁给了他亦是场难堪,前情郎和现任的夫君是个死对头,三天两头打一次架,这要教她情何以堪,颜面何存啊。 但是拜个师父就真的能帮她躲过去吗? “可是就算我离开了昆仑墟,难道翟萿就不能找过来吗?”九昀皱着眉,提出心中的疑问。 一听她的问题,凰妈妈就知道女儿上钩了,脸上笑得十分的奸诈,道:“这你大可放心,阿娘给你找的那位师父可是神界数一数二的,没他的允许,即便是天帝都不敢随便闯进去的。只要他肯收容你,管保你想清静多少年就能清静多少年。” 当然,前提条件是你那师父没有看你不顺眼,久了,烦了,之后就将你一脚踢出去,到时候你可就要遭殃了。这话凰妈妈还是很聪明的烂在肚子里了。 九昀惊诧:“这世上还有那么好的事?” “当然,再合适你不过了。且他是个清静无为之人,亦是不太爱管事的,大约对你也不会严厉,你若不想学,他十之八九也不勉强,就放任自流了。”凰妈妈继续抛诱饵劝说,一句句地勾着她家不懂事的女儿。 “娘啊,你莫不是在哄我吧?” 天上一般不会掉馅饼的,你以为他给你馅饼了,其实那是砸下来的石头,随时都能将你砸个头破血流。血的教训告诉九昀,她娘描绘的生活委实太美了些,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实在。 是故,九昀看着她家娘亲大人的眼神十分的疑惑,那眼神就跟看一个拐带良家妇女的人口贩子似的,一点都不顾及那可是她亲娘吶。 凰妈妈一个爆栗下去,十分暴力的砸到她女儿头上了,竟敢以如此的眼神看着她,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没良心的坏丫头,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心,难道我是你后妈不成,竟会怀疑我在害你?!” “呵呵呵,哪里哪里,我怎么敢怀疑娘亲大人呢。”九昀赶紧打哈哈,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天知道哪个做亲娘的会打的那么恨,痛得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凰妈妈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了。反正诱饵已经抛出去了,女儿肯咬,那事情就有谱了,不肯咬的话,到时候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九昀沉默的垂下头,收起了嬉皮笑脸也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留在昆仑墟,她的生活还是会很简单,可是,她同样也避不开一些她不想再看见的事情,每当她走过那个树下的时候,她还是能想起,那个人曾经说的那些让她伤心的话,可是当她落进他的怀中时,她明明还是有看到一丝在意的……但那在意真正只是因为她吗?九昀闭上眼,一并将脑海中的那一幕抹去。 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清澈,眼中早已褪去了所有不该有的伤心了。 “娘,我答应你,我去拜师。” 既然是阿娘极力推荐的,那应该便是极好的,反正对于离开昆仑墟的她而言,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不会有那些她想忘记的人和事出现,她便已经足够了。 思及此,一瞬间,心中忽然惆怅起来,九昀柔软的赖进她阿娘的怀里,难得撒起娇来,这一招,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用过了。 “阿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 傻到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而做了那么多的傻事,都已经是死过一回了,还是不开窍,明知道该愿赌服输,可心中的痛却依旧一分不少的留在那里,甚至还要为了一个他离开自己从小到大的家。 “说什么傻话,我家的小九最聪明了,一千岁的时候就能从开明大叔嘴里抢酒喝了。他九张嘴都斗不过你一张嘴,厉害得很呢。”凰妈妈难得笑得那么温柔,揉着女儿的脑袋,拿着过去的事逗着她。 九昀撅着嘴,不满道:“娘,你确定这是夸我吗?” 全昆仑墟都知道,开明大叔是最笨,最好骗的,当初她只不过是夸赞了一番开明大叔歌喉不错,比她家的四哥还唱得动听,趁机让那九张嘴来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合唱,那大嘴一张,到嘴的酒也得归了她。只可怜了她为此生生承受了九张嘴一起在她耳边鬼哭狼嚎之声,耳鸣了三天三夜才恢复了正常。 只要一想起这个惨痛教训,不管开明大叔的酒有多好喝,她都不敢再肖想了…… “你啊,就毁在一个酒上头。去了你那未来的师父那里,随意是可随意些,但也不能太随便了,咱昆仑墟的门楣还是要留着一些的。”凰妈妈开始语重心长的嘱咐,生怕女儿喝高了,一不小心惹出不该惹的事情,那就糟糕了。 当然,九昀的酒品还是不错的,一般情况之下还是让人信得过的。可保不齐凤凰窝里的不良传统在她身上延续,比如说酒后乱性啊,酒后失德啊,这些遗传一不小心到了女儿头上,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九昀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和谐的点了点头,不管做不做得到,先答应了总是没有错的。而且阿娘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是真的毁在酒上头的,若非是那日贪杯,没有随掬艳离开九嵬山,她便不会喝高了遇见凤千音,后来的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思及此,某只凤凰的头颅点的更勤快了,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出了昆仑墟再不敢随意喝醉了,只喝个七分醉便好了…… “娘,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想念我啊?”九昀趴在那里,继续说着傻话。 “当然会想,我家小九可是娘的心肝,娘的宝,怎么会不想呢。” 难得女儿和自己诉衷情,凰妈妈又怎么会吝啬了甜言蜜语呢。 九昀眉头一挑,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啊,似乎是从前她和三哥躲在阿娘房门外听墙角时,阿娘对阿爹说的话,…… “娘,你这话已经和阿爹说过了,换个新鲜的。就算是骗我,你也得有些技术含量啊。”某女儿不屑地说道,对她家娘亲大人的行为表示十分的鄙视。 糊弄老公的话都能来糊弄女儿,这世界也忒狭隘了些吧。 凰妈妈脸上也是讪讪的,怎么就被女儿拆穿了西洋镜呢,一向很厚的脸皮难得显出一抹红晕,做贼心虚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话阿娘可就对你一个人说。” 大家瞧见了吧,九昀那一手睁眼说瞎话,可不是无师自通,分明是在她家娘亲大人身边耳濡目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九昀挥了挥手,一副我信你就是笨蛋的模样看着她家娘亲大人,道:“娘,你就别糊弄我了,这话我可是亲耳听见你对阿爹说的,三哥都能为我作证。” 某女儿很是无情的揭露了她家娘亲大人的真面目,而她家娘亲被戳穿了真面目,又是如何呢? 只见一向以高贵优雅自居,偶尔活泼一下的凰妈妈忽然爆发了,河东一声吼,正是朝着她家女儿耳边而去的,“死丫头,你是不是又和你三哥半夜三更去偷听我和你阿爹的墙角了??!!” 凰妈妈现在的心情有两种,有一种是羞愤欲死,羞得是被女儿听了这个墙角,肯定两崽子把下面的春宫戏也一并听了,另一种是恼羞成怒,怒的是自己的房事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被泄露了,还是两个只有三脚猫神力的崽子,这对于自认神力深厚的凰妈妈而言无疑是个大大的羞辱。 九昀一看到她家娘亲大人变了脸色,她也立即变了脸色,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把这茬说出来了呢,赶紧撒丫子就跑,边跑还不忘将罪名推到凤三头上。 “娘啊,我不是故意的,那都是三哥拉着我去的,是他骗我说有好戏,我哪知道是你们的春宫戏啊。” “砰砰砰!” 三个茶杯迎面飞来,亏得九昀机敏,险险躲开了。 “娘,住手。女儿真的知错了。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女主角,我是死都不敢看的。” “刷刷刷!” 这回是三把小飞刀了,娘啊,你想谋杀亲女啊。 九昀眼角抽搐着看着头顶上那三把小飞刀,就差一点,就要在她身上捅一个大窟窿了。 发怒中的女人,尤其是发怒中十分可怕的女人,是不能惹得,这个道理九昀很早就从她家阿爹身上领会到了。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且自己压根没有老爹哪无知无畏的献身精神,便很是明智的又溜出院子了…… 呜呜呜呜,老天爷,我这是造了多少年的孽啊,要你这么罚我,天天晚上有房归不得,有床睡不得。 某只半夜里再一次落荒而逃的凤凰悲鸣中……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今日昆仑墟有些小沸腾,往日里只有卿卿我我的唧唧声全化作了一片的欢欣鼓舞,这可是昆仑墟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鸾凤和鸣了。 可是为啥呢? 因为啊,他们的凰公主终于要去拜师了,且听说她师父还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肯定是能好好将凰公主整治,呸呸呸,是教导一番的。 这是一个多么值得令人欣慰的好消息,意味着再也没有人半夜来打扰他们的好事了,好酒也可以安心的喝了,白日里出去更不用担心无端端的遭了殃,如此美好的人生怎的不令人向往。连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7 后山的竹子都欢快的迎着风跳舞了,那被某只凤凰夜夜压着的直不起来的腰一激动忽然又直了。 是故,凤帝在昆仑墟的威望如今是前所未有的高。他们都知道凤帝是出了名的疼女儿,对外凤帝是老大,对内凰公主说了算,这一次竟能舍得将女儿送出去拜师,真是不容易哉。 在历经了两万年艰苦的岁月之后,他们英明神武的凤帝终于又回归了。 可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凤帝呢? 自打一听到女儿答应离开昆仑墟去拜师的时候,那脸上的忧愁悲怆就不曾下来,天天见着九昀就跟生死离别一般,看得九昀十分的黑线,后来忍无可忍道:“阿爹,我这是去拜师,不是去死。” 凤老爹捂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甚是无辜地道:“可是一想到你要离开我这么久,我就生不如死。” 赶回来也是见妹妹最后一面的凤三听了,立时眉头挑的老高,一口气哼的好大声,道:“当年你一脚踹我去东华洞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情怀,只怕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欢快的很呢。” 虽然这一茬九昀也有份,虽然送到东华洞他如今是十分的情愿,可是那一脚之仇,他到现在都还是记得十分清楚的。 九昀点点头:“没错,老爹你一踹完三哥就去吃饭了,那天胃口好的都把三哥那一份都吃的一干二净。” “所以我说啊,这生不如死的水分肯定是很大的,我瞧着咱爹就是一醉生梦死的而已。” 兄妹俩一搭一唱,凤三更是因着老爹的厚此薄彼而不遗余力的挑拨离间,气得他家那本是肝火剧烈的老爹吹胡子瞪眼的,二话不说又将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天知道,他有多伤心,昨晚躲在被子里,咬着被角哭了一宿,一早起来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且肿的甚是丢人,好不容易将模样整治回来,还得受儿子这份气,果真是生儿无用,还不如一只白眼狼呢。 可不管风老爹如何的悲怆,如何的不舍得,他们还是踩着云头走了。 他们?不是九昀一个人去拜师吗?怎么还要他们呢? 没错,某只小凤凰出门拜师,是跟着两个陪读的—— 一个是她亲爹,凤帝是也。据说她那未来师父的家有些远,有些偏僻,一般人还真是找不到的,是故得有她老爹亲自陪同着,也因此他们的云头飞的十分的慢,依着老爹的说法,这是为了安全,小心为上。可依着九昀私下忖度,那分明是借机拖延。 而另一个自然是她那不讨人喜欢,甚至会威逼她的宠物,臭小冰是也。小冰大爷说了,有她这么一个主人已经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了,他不能够放任着她出去再做出一些更丢他的脸面的事情,是故要无时无刻监督着她。 自打她说要去找泰帝拜师之后,臭小冰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诡异了,惊讶中带着一点不愿,不愿中带着一点不爽,总而言之,那张脸是臭到了极点,从头到尾摆着脸谱,好似别人欠了他债一般,她都差点以为这是老爹附身了呢。可是她老爹还是那么要死要活地在那里哀怨着,那一副怨父的德行也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 是故九昀十分的疑惑,到底是谁惹了这大爷不高兴了,那样子也不像是舍不得昆仑墟的样子。本着一颗爱护宠物的良好用心,她这个做主人的还是要稍稍关怀一下的。可是问他什么,他既不说,还敢嚣张地对着她冷哼。 哼,不说拉倒,她也不想听了。 于是,这一场三人行的拜师之旅,一路行的非常诡异,吸着的空气都是十分的压抑。若是九昀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一边是冷眼相待,另一边却是泪眼朦胧,过程很是痛苦,让九昀颇有一种仰天长啸之感。可看在身旁的那两只,她还是安静的在角落待着吧,权当都是浮云吧…… 呀呀呸的,她到底造了多少孽啊…… 在经历了两天一夜水深火热的痛苦煎熬之后,九昀终于到了她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师父的家。那是一个四周环水的小岛,当九昀真正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便被眼前的景致给惊呆了。 先前在昆仑墟的时候,早就听阿娘说过,泰帝的逍遥宫是四海八荒中最美的仙境,莫说天帝的凌霄宫,哪怕是蓬莱仙境也是比不得的。这里奇花异葩,景色美不胜收,且吸收这天地间所有的混沌之气,是故空灵清明,怡人曼妙,仿佛是走在云端般的飘然清逸。 他们现在踏上了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台,前面便是逍遥宫的大门,门前两尊高耸如云地华表,上面缠绕着金龙祥云,周围是一望无际蔚蓝的大海,视野极其辽阔,漫天地金色日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万点金辉耀目,那种气势,当真无法用言语描绘出来。 九昀感到一阵炫目,在这样的光芒下,她忽然产生一种谦卑的感觉,只觉得天地万物多不胜数,而她渺小不过是如同一个浮萍罢了。 “三位客人有礼了。” 大门忽然开启,是逍遥宫领路的小仙童对他们三人拱手行礼,客客气气地道:“三位请进,泰帝已算到三位近来会来,特教溪流在此相侯。” 凤帝点了点头,与他进了大门,门前守着一排六个仙童,齐齐拱手行礼,放他们入内。 九昀见里面一条白色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大道,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两边种满了各类树木。岛上没有冬夏,一年四季温暖入春,所以即便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严寒气候,这里也是满目青翠,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大理石的道路很快延伸出无数小道,都铺着圆溜溜的黑色鹅卵石。两人依言往右拐,走了片刻,只见对面一大片花坞,五彩斑斓,无数只蝴蝶在其上飞舞。 过了花坞,远远地矗立着一座精致的建筑物,仿古的灰瓦屋顶,雪白的墙壁,门前两排花台,长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鲜艳妩媚,恍然是一片花海,几乎看花了眼,幸好有那小仙童带路,否则她还不知道一个人逛到哪里去了。 一路走了半刻钟,他们终于才到了一座殿前,九昀抬头一看,只见“东皇殿”三个字赫然入目,心神不禁为之一震,方才还被景色所迷的心境忽然就清醒了过来,这名字怎的如此熟悉呢? 正厅前也守着两个小仙童,见他们过来,便拱手相让,请进厅内,一人去通报泰帝,另一人端来两盏茶。 九昀见那茶杯是用一整块水晶雕刻出来,晶莹剔透,里面的茶水也是纯白如雪的颜色,嗅一下,居然有花香,喝在嘴里一点也不苦,只觉满嘴馨香,忍不住一口就喝光了,把水晶杯子拿在手上玩。那小仙童见九昀喜欢的模样,便笑道:“凰公主可喜欢咱们浮玉岛的花茶?” 九昀点头道:“花茶我也喝过,但没遇过味道这么好的,是用什么花做的?” 那小仙童如数家珍一般说道:“那是我们逍遥宫上才会生长的一种花,叫做茶靡。这花是夏日里最后开放的花朵,茶靡过后,花季结束,便无花再开了。” 他见九昀天真灿漫,不由自主生了好感。且逍遥宫难得来一个客人,正想与她多说一会话,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立即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朗声道:“溪流拜见泰帝。” 九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觉得心神立时跟着一荡,口中含着的那一口花茶生生哽在那里,险些呛出来。 这一刻,她的心砰砰的跳着,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眼中只有那一个朝着她走来的男子,心中也只有那一句,怎么是他? 可偏偏就是他啊。 他从门外走来,风神俊美的容颜,仿佛黑夜中闪耀的星辰般耀眼,一身锦绣雪衣,金丝绣边,精致的翡翠衣扣,腰间还佩戴着一块流苏缀着令羽,侧目之间,面如冠玉,目似寒星,身材修长如玉树临立,气韵清贵恍若一轮明月,疏淡雅匀。 不是那一日她在冰原雪境中见到的那一位东皇太一,又是谁。 泰帝笑着走进来,挥手让小仙童下去了,径直入到了主位上,道:“凤帝,你终于舍得将女儿送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划到了九昀身上,父女俩都被他这一言一眼闹的十分的尴尬,一个是因为死皮赖脸的求着他收女儿做徒弟,隔了数月才把女儿送过来,一个是莫名其妙的想到在冰原雪境的眼泪而心虚了。 只听凤帝笑得干干的,厚着脸皮道:“有你这样的师父,我能不把女儿送来吗。听你这口气,似乎还十分盼望着我家这个小九了?” “呵呵,你家小九的名头真是能有几个不知啊,我这做师父的自然是想要看看徒弟是何模样了。偏偏是你这做父亲的舍不得吧。” 想必,凤帝恋女成狂的名声在四海八荒也差不多无人不知了。 凤帝倒是一点都不为这名声为耻,笑呵呵的拉过女儿,道:“小九,见过你未来的师父吧。” 看着老爹笑得这么热络的模样,九昀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面拒绝了,只得垂着眼,走了过去,向泰帝行了一个礼:“九昀见过东皇。” 她没有喊师父,喊的却是东皇,私下里,她还是希望自己认错人了,虽然事实已经摆在了她面前,可是她是真的很不想认这个师父的……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流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且还跟个透明人似的看穿了一般,更倒霉的是这个人还是她的师父,这不是要她好看嘛。 泰帝倒是不以为意,一笑置之道:“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东皇太一这四个字。” 明明是在笑着,可是为什么九昀觉得他的笑中有些寥落,似乎在感叹着什么,可是转瞬间又成了一片的豁达。 这个人,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起,他就像是冰原雪境中的一块冰,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透明纯净,可却有那么的坚固,让人看不到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呸呸呸,他心里想什么管你什么事啊。 九昀一路送着她老爹离开逍遥宫,她这徒弟算是铁板钉钉,定下来了,甭管她内心多不情愿,可当着人家一个脚抖抖都能闹翻天的主,谁能说我不做你徒弟了。九昀自问,且也甚是相信她老爹也没这胆儿。 只得含泪送走老爹了,临别的时候,父女俩哭的别提有多来劲了,真当是将生离死别提前演练了一遍,只不知要用在哪一日上头。 “阿爹啊,我好舍不得哦,我好想现在就回昆仑墟啊,呜呜呜……”某忧伤的女儿哭泣道。 “小九啊,果然阿爹没白疼你,都知道舍不得阿爹了。你放心,阿爹在昆仑墟一定会想念你的。”某自作多情的亲爹抱着女儿痛苦道,“我可亲可爱的女儿啊,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没有阿爹在身边,你不要太不适应,要不然阿爹会心疼的。” 老凤,你女儿啥时候有这等孝心,会有舍不得你的时候?她这哪里是舍不得你,是舍不得自己留在逍遥宫对着她那个师父,感到身心受创呢。 老天爷啊,你到底是哪里看我不顺眼了,某只内心纠结到极点的小凤凰,抬头无语问苍天了。 可是老天爷也很无语啊,他好心好意的给你配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师父,绝对是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偏偏是你自己不争气,没事跑到人家面前流眼泪,一流还是一大把,什么伤心事都写在了脸上,这能怪谁啊,只能怪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呗。 九昀挥别了老爹,那一颗悲痛欲绝的小心肝还在不住的颤抖着,她心里想着的是以后要怎么办啊,虽听着阿娘说,这师父不太爱管束,可她也不能天天躲到没影的地方去,抬头不见,低头总是要见的。 她这一路走,一路想,然后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坚定的背上,幸亏不是胸上,那岂不是投怀送抱了。当然,如果这投怀送抱的对象是一个可心可意的小帅哥,她还是可以将就些,但是如果是臭小冰,那就什么都免了吧。 九昀抬起头,瞪着眼前的臭小冰,立刻开始翻旧账了。 “臭小冰,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泰帝就是东皇太一了?” 她一看到东皇殿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可是他从头到尾还都是那副僵尸脸,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分明是心中有鬼。 冰麒麟两手环胸,高傲的看着她,也不否认道:“是又怎么样?” “好你个臭小冰,知道也不告诉我,看我出丑你很开心吗?”九昀怒得又不怕死的扑了上去,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过她的战斗力,在她家的宠物大人面前,一向属于中下游阶级的,这不,还没掐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已经被冰麒麟很无情的推开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8 只见冰麒麟大人昂着头,气都是从鼻孔里出来的,冷哼道:“当初是谁在我面前炫耀着说找到了一个厉害的师父,等着以后来收拾你,我可是让你自己再考虑考虑的,偏偏是你自己说死不悔改,这事还能怪我不成。” 他这话也不错,确实是某只凤凰已一打定了主意要去逍遥宫拜师的时候,便神气活现地跑,准确说是,被她娘亲大人追杀之下,躲到他房里,然后才神气活现的嚣张道,自己将有一个了不得的师父,以后就不会再受他欺负了。 冰麒麟掀了掀耳朵,意思意思的问了那师父是谁,那泰帝二字一出口,原是闭目养神的眼睛立时圆睁成了那怒目的金刚,还再三问了一遍是谁。 偏偏某只得意忘形的小凤凰察觉不出,还犹在再三强调了一遍,以为是臭小冰被吓着了,这么一想更是欢快了。 没错,冰麒麟是被吓着,不过这吓八成是为了她,那另外两成是因为这出了名不好管闲事的东皇太一居然会收徒弟。别的仙家大神把自己的洞府名称都写的十分庄严,再不济也是拿着自己的道号命名的,偏偏他东皇太一潇洒,取了一个逍遥宫的雅号,这名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主,竟然能收了九昀这个不靠谱的徒弟,真乃是匪夷所思是也。 可九昀却不这么认为,只觉得一个既聪明又懒散的徒弟配一个既厉害又宽松的师父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情,就好比是葡萄美酒遇见夜光杯,应景的很呢。哪里还管的上臭小冰那臭到不能再臭的脸色,直接奔赴到酒窖,将凤三仅剩下的那些美酒全倒进了无底洞,然后悠哉悠哉的爬到树上去做她的春秋美梦了。 不过,乐极总是要生一点悲的,美梦做着做着,一不小心就能变成了噩梦的。这不,九昀如今遭了报应了,千期待万盼望的师父,盼来盼去,居然是这么一个主,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忧愁忧伤的事儿。 这时候,九昀不禁要抱怨,做神仙的,名字有一个便罢了,何苦来了那么多个马甲。像她老爹,官名凤帝,诨名凤祉,可她那刚挂了名的师父呢,一个是东皇太一,另一个是泰帝,这官名也忒多了些,才把她给忽悠了。 否则,若是阿娘说,她那未来的师父是叫东皇太一的,那她是死都不要来的,可是偏偏人生就是那么的曲折。 九昀只要一想起,她那师父方才看她的一眼,心里就直犯哆嗦,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要发生。说什么要她送完老爹之后,再去后园找他一趟,说是有事要交代。 该不会是为了交代一下关于那一次他们在冰原雪境的事吧? 垂着头,闷闷的走在路上,小石头一块一块地踹着,九昀只希望这段路越长越好,最好一辈子都走不到她师父那里。冰麒麟正好走在前面,无语的忍受着某只似乎在借机报仇的小凤凰将小石头一下一下地踹到他腿肚子上—— 第一下他当她是无心的,走开一步。 第二下他权当是自己撞上的,再走开一步。 第三下他看在她纠结的份上,继续忍了。 第四下……忍无可忍,无须忍! 某只忍无可忍的冰麒麟终于回过头了,怒吼道:“死凤凰,你死定了,我不把你踹到海里去今天我就不罢休了!” 这逍遥宫四面环海,东南西北,无论哪个方向,只要他大爷脚一抬,再一用力,都能将某只凤凰给踹到海里去,且九昀完全相信,她家的宠物达人深深具备着言出必行的优良品质。 然后,她脑袋一缩,趁着他瞪着她的功夫,立刻撒丫子跑了。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吗,都到了这份上还要被自己的宠物欺负。她不要活了,呜呜呜呜~~~~阿爹,我错了,刚才我就应该再和你交代交代,顺便也将后事一并交代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十一章 诱拐徒弟的师父 逍遥宫四季如春,却又有四季之景,百花齐放,五彩缤纷,香气逼人。昆仑墟鲜花虽有,却比不得这里的花儿娇艳。 九昀甚是诧异,却也不禁为这景色所迷,甚至忘了身后还有臭小冰在追杀她,不知不觉间就走进了这一片花海之中。 茉莉花、海棠花、月季、千日红、蛇目菊、绣团花……皆开得花枝招展;更有紫色、白色、红色的木槿满数花朵,娇艳夺目;与之比邻的锦带花仿佛也不甘示弱,开得更是灿烂繁茂。 “花儿俏,姐儿俏,采一朵花儿来送姐儿,摸一摸,是花香,香一香是姐儿,罗床花骨朵……” 九昀的手素来是痒痒的,做个采花贼来也是游刃有余的,边唱着那些戏本子里学来的曲儿,边四处走走闻闻,看到招人喜欢的话都就忍不住采摘下来,只不过一会儿怀中就抱满了花儿。 她眼角忽然一瞥,看到了一片的纯白之景,那正是在盛开的白色复瓣花儿,玫瑰枝般高矮,生有钩刺,细闻之间有股清清淡淡的雅香,洁白的花儿就在几片绿油油的椭圆形羽状小叶子之中怒放着,小小身子的小叶子竟然能孕育着这么大的花朵,且开得这般的绚灿,这般的璀璨…… 九昀好奇,不禁走过去细细观察,当手忍不住采这些花瓣的时候,她竟然有些不忍心将这无忧怒放的花儿采撷了,留住这一份美丽快乐的景致。 她俯下身子,额前的青丝在风中柔柔的吹拂这,勾引着枝上的花儿颤巍巍的,她轻嗅着花儿的香气,慢慢的沉醉在这一片的雅香中…… “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声音忽然在这一片花海中响起,九昀惊得睁开眼睛,怀中的花朵儿也随之倾泻了一地,然后她就看见了泰帝注视着她的眼睛。 一身浅白如霜似雪的衣衫,如墨的发丝飘扬在风中,雅秀身姿柔光非凡,如一枝独秀立在那百花丛中,浅笑不离唇,可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清明中带着一点朦胧,是她从来都看不懂的深邃。 九昀收起惊愕的神情,走到他的面前,恭顺道:“九昀见过师父,方才我一时迷了路,让师父寻来是我的错。”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九昀所有的张牙舞爪全都收了起来,只是在那样的眼神之下,丝毫没有反抗之心,只有一片的恭敬和……恭敬。 她垂下眼,心中不禁自愧,她是不是太堕落了?阿娘临出门前千叮嘱万嘱咐,切莫坏了昆仑墟的门楣,可是她第一天就在师父的威武之下,很没骨气的屈服了。 阿娘,小九对不起你啊~~~~~~ “无事,这逍遥宫于你是初来乍到,以后多走动走动,熟悉就好了。” 以后还要相处很久的一段时间,泰帝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和蔼一些。可是这丫头为什么在他面前就是一副面无表情,除了惊吓以外的神情呢。 九昀敛目:“不知师父方才要与我交代什么?” 泰帝一晒,从怀间掏出了一件物事,递到九昀面前,道:“也无大事,不过是将这令羽交给你罢了。你既然是我的弟子,在这逍遥宫中,甚至今后出游,都是身份的凭证。” 九昀恭敬的接过,她的眼甚尖,一不小心就瞄到了他腰间也有一个纯白色的令羽,大小形状与她的一般无二,只是她的令羽却是火红色的。 九昀不禁好奇道:“师父,为什么我的令羽是火红色的?” 火红虽是艳丽,可相比之下,她却更觉得师父的纯白更为美丽。 “火红是你身上的属性所致,你属火,自然是火红色的。” “哦,原来如此。”九昀点点头,忽然又好奇的问道:“那师父是属水的吗?” 泰帝摇摇头,道:“若是属水便是蓝色了。” “那师父是什么?” 看着她因为好奇而忘记害怕,变得十分灵动的双眸,泰帝心中不禁好笑,这丫头还真有穷追问到底的架势。 “我早已跳出五行,便是这纯白了,至于是什么,怕是说不清楚了。” 他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可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声音恍然听来就有些凉了。 九昀被这凉意惊醒,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道:“若是无事,那九昀先行告退了。” 和他待在一起,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九昀觉得自己还是识相些,赶紧撤退吧,即便是对着臭小冰那张臭脸,也总是比对着她师父这张俊脸强些的。 泰帝眉头一挑,自然是将九昀看穿了,只是好奇自己至于那么令她害怕吗? 不过看着九昀这神色,即便是自己问了,她大约也是不会说的吧。不过看到她,他还真是另有一事要交代了。 “我方才听你父亲说,你前些日子得了风棱镜?” 九昀点点头,心下却暗自非议着自家老爹又在别人面前显摆了,真想跟阿娘说说,把阿爹这坏毛病改一改吧,多丢人啊。 她从怀中掏出风棱镜,递到他面前:“弟子也是在巧合之下得了风棱镜,不过这镜子其实跟一般的镜子没多大差别,连给徒弟当做镜子用都勉强,唯一厉害的便是我怎么摔它,都是摔不碎的。师父若是有兴趣,不若就交给了师父。” 九昀这会子倒是大方,确实是不咋稀罕这风棱镜的,她就闹不明白了,不过是一把石头做的镜子而已,值得那么多人争抢吗? 除了上一回凤千音用阵法开启它之后,这镜子就又恢复了一个大石头的模样,平常得很。九昀一开始还好奇,难得放下脸面询问臭小冰,可是连他都不知道。 是故,那一点好奇心就被埋汰完了,顺手一扔,将它扔在了角落里。若非是临出门前,臭小冰死瞪着她,非让带这枚破镜子的话,她是绝对懒得带的。 泰帝无语地看着九昀递来的风棱镜,这丫头还真是一个异数,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到了她手里,怎么就那么的不值当了呢,居然还用砸的?! 他怀疑地接过风棱镜,不会是你自己选错了主人吧? 他念力一起,只见风棱镜到了他手中,忽然泛起一阵的金光,这颜色就跟他们在湖边看到的一般无二,晃得九昀的眼睛都要跟着瞎了。 呀呀呸的,在我手里你装石头,一到了她师父手里就成金子了,这差别待遇也忒明显了点吧。 某个据说是风棱镜主人的小凤凰,一边眼红,一边在心中腹诽,连一把镜子都将她嫌弃了,简直是过分。 泰帝笑着将风棱镜递还给九昀,道:“这风棱镜乃是上古神物,颇有灵性,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护你。你切记要好好将它放在身边,培养感情,只有达到心镜相连,你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它。” 九昀诧异的接过,镜子还是那镜子,石头身子硬邦邦的,可又觉得回到自己手中的风棱镜似乎感觉有些不同了,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 “可是它比较听师父的话耶,师父真的不想要吗?” 泰帝一头黑线的看着堂堂一件上古神物被这般的嫌弃,到底是有多不喜欢才能摆出这一副“我真的很不想要”的神情啊。 作为她的师父,他还是有些责任要教一教她的,要不然落了一个玷污上古神物的罪名,天生的雷可是不长眼的。 “不了,这风棱镜既然选定了你为主人,就是认定你了。至于这使用它的方法,我以后传授于你,只是你莫要辜负了这等上古神物才是。” 九昀点点头,心下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在她师父的眼神下,到底还是屈服了,将风棱镜收回怀中。只是它真的能在她危险的时候保护她吗? 她不禁纳闷道:“师父,弟子到现在都不明白这风棱镜到底是和用途?恳请师父指点。” 除了能打开封印以外,九昀对它的了解稀松的很,作为主人,她也不禁要汗颜了。而她对风棱镜到如今还是知之甚少,眼下正是有一个懂的人,岂能放过了呢。 泰帝目光一顿,看着她豁然不解的眼神,半晌才道:“这风棱镜是当年女娲补天之石所造,这事你想必是知晓的,所以这风棱镜天生便有了这天地之灵,凝聚着最纯净的混沌之力,与万物可想和,这事引力之说。通过此镜,你上可通晓天界,下可达地府,能将一个人的前尘往事一应看透。” 这一番作用已听得九昀口水直流,内心生出十二万分的向往,却又不含贪欲之色,泰帝看着她这副天真灿漫的模样,只觉得十分的好。心头的那一点因往事而漫起的沉重不禁也为之一松动。 他一笑,继续道:“除此之外,风棱镜亦可以做你防身之利器,遇到危险,只要你运动念力,与风棱镜心镜相连,便能充分发挥它的力量,助你脱于危难之中。你既然是风棱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49 镜选择的主人,那么你们之间必然是有一定的联系的,只是你还不懂得驾驭它而已。这一点,为师以后会慢慢教你,关键在于你要努力和风棱镜交流,达到心镜合一的状态,你们越是融合,你所获得的力量便越是强大。所以,你以后也莫再说不要风棱镜的话了,它有灵性,可是听得见的哦。” 九昀吐了吐舌头,心中暗叹这风棱镜委实厉害,而自己竟然如此不识货,握着风棱镜喃喃自语道:“小镜啊,小镜,我可不是故意那么对待你的哦,从前的事咱就都忘了吧,重新开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么天真的笑容,身边绚灿的百花似乎都生动了许多。 “你啊,知错能改就好了。”泰帝看得好笑,天上的神女见得多了,却是真未见过像九昀这般的。 九昀点点头,心道幸好有泰帝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师父在,否则自己真是亏大了。心下对泰帝更是服气了,这态度也是大心眼里的尊敬,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九昀看着泰帝可亲的面容,秀美一挑,忽然一笑道:“只是风棱镜若真能上通天下达地,那我能看到师父的过去吗?” 说实话,她对这师父还真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尤其是方才师父在提到风棱镜时,脸上那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就好像那是失散多年的小情人似的,那怅然,那忧郁,虽然只是一瞬而逝,可她却记住了。 如果能知道师父的过去,最好是那一些风花雪月的秘辛,就更为好了。这样,她以后见着了师父也犯不着如此尴尬了。 说到底,九昀不过是想抓住她师父的把柄而已。收了这么一个“心怀不轨”的徒弟,泰帝也算是倒了大霉的。 泰帝的目光停驻在九昀身上,那一寸寸的光辉在他眼中氤氲,看得九昀都不禁寒毛直竖,小脖子缩啊缩的,恨不得跟乌龟似的缩进壳子里,捂着那一颗悔青了的小肠子不住的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在敌人面前暴露了呢。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低低地笑了出来,清隽疏朗的笑似乎是拿碧波映月,虚渺如斯,似无奈,又似枉然。 泰帝背过身,日头倾泻了他瀑布似的长发,只听他道:“你想要知晓为师的过去,说容易也不容易,可说难也不难。你只消哪一日神力比为师的强了,哪怕是一星半点,或者是待到为师寂灭了,你再打开风棱镜寻找一番,若是你性子耐得住,好好看上一段时日,为师这几百万年的岁月也就全部都能看清了。” “啊~~~”九昀苦着一张脸,神情别提有多失望了。 先别说以后法力要比师父强了,这等痴心妄想那时顶顶不靠谱的。 再者,就冲着那么多的上古大神们都在洪荒时代寂灭了,偏偏她家的师父还活的有滋有味的,一座逍遥宫住着,别提有多舒坦了,端以此来看,就可知她家师父那就是个老不死的……额……师父啊,徒弟这可不是在打心眼里骂你呢,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弟子这是在夸你长寿呢,活了这么多年,还是仙根巩固,只怕是等个多少年后,她这个做徒弟的都香消玉殒了,她家的师父也还是能照样活色生香的活着。 就晕失望的垂下头,丧气道:“算了,师父的过去我注定是看不到了。还不如等着哪一日师父心情好了,与我再说道说道。” 泰帝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一笑置之,心下只觉得这丫头性情可爱得很,方才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生怕他吞了她的模样,一转眼的功夫,竟敢打听他的私事了。他心中也说不上恼,无气,只是笑,或许这丫头将来不一定能成大器,可大概是能为他的生活带来一些乐趣吧。 当然,他当初答应凤帝收下她做弟子的初衷只是因为她竟然能以凤凰之躯而引来九天外的劫雷,而在这雷火之中甚至于还能活下来,这是连凤帝这样的人物都不曾经历的,而她却做到了,只能说明这个丫头身体之中藏着古怪之处,至于这古怪是什么,就死他将要探究的。 不过,她也是他命里已经注定好的缘分,若非他在冰原雪境中遇见了她,他也不会那么肯定。可是,偏偏她就是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冰原雪境之中,那时候,他表面平静,可内心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而吓了一跳,虽然只是一瞬,便已经足够了。 他的冰原雪境是由他的心意所化,箫声以为起,只有与他有缘的人才能进入,他等了数万年,也不曾有一人闯入,可偏偏她就进来了,还有一只冰麒麟,那也是九昀的缘故。 这个丫头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真灿漫,一朵花都能博得她幸福的欢笑,不谙世事的像一个孩子一般,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可是她却能让风棱镜甘心为她臣服,认她为主,那一份坚定在方才的金光中显露无疑。 或许她真是一个天才,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泰帝心中不禁起了一个新奇的心思,因着这心思,他的目光在一瞬间也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辉来,仿佛是一潭死水的波动。 只听他笑道:“昀儿,除了教你驾驭风棱镜的方法以外,以后师父还会教你一些别的有趣的东西,你可愿意跟着我学?” 这语气,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哄骗小孩子的怪叔叔呢? 九昀为心中窜起的这个想法而惊呆了…… 不是听阿娘说她这师父是个不好管闲事的,对徒弟最是放任自流的吗?怎的今儿个热情大发,竟是想要教她一教了,这转变未免也让人忒是难以消受了吧。 她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望着泰帝道:“那师父想要教弟子什么?” “但凡是我会的,只要你想学,我必然教你。” 泰帝这一句话说得轻松,可这其中却是有倾囊相授的意味。他这一生指点的神仙无数,可唯一收的徒弟就只有九昀一个,这一次他忽然想要试一试,由着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将来又会是怎样一个神人。 这番话如果是教远去的凤帝听见了,必然是哭的更厉害了,只是这一次是大悲之后的大喜,他家小九竟能赶上这等好运道,一不小心就刚好遇见了这出了名的逍遥大神的眷顾,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可九昀哪里能懂得她师父的这一点心思,心中的小算盘都来不及拨打呢。她家师父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于她而言,就好比是那天上忽然掉下来的馅饼,却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合不合她的口味。 要是她这会子答应了师父,讨了他的欢心,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赖在逍遥宫了,甭管是翟还是谁的,有她家了不得的师父护着,谁都别想再欺负她了……只要一想起这好处,九昀的心立刻是砰砰的动了。 可是,天上的馅饼从来都不是白白掉下来的,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她这会子答应了师父学本事,这以后的日子还能轻松吗? 是故,九昀很是直白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师父,跟你学本事辛苦吗?” 泰帝现在很确定,他这个徒弟果真乃是一个异数是也。平日里他肯教授一把,旁的人莫不是争先恐后的,只有九昀这丫头,还敢再三犹豫,最后还问他一句,辛苦不?这就是凤帝口中的他那个勤劳勇敢的女儿吗,他真是一点都不曾看出来。 他一头黑线的看着九昀投过来的期盼的眼神,教训的话就生生哽在喉间了,嘴角硬是摆出一副僵硬的笑容,道:“这辛不辛苦,总是因人而异的。天资高者,自然是再轻松不过,何来辛苦直说。为师看着你的模样,便觉得是个天资不错的,若是肯下些功夫,认真与为师学,不消几日,肯定会有一番长进的。” 九昀这辈子被人夸得多了,可还真没有被夸过天资不错的,反倒是阿娘将她从小被被里挖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总是戳着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训她是一尊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愁死人了。 是故,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立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若非是自家师父这仙姿不可侵犯的印象在心中已经深刻的不能再深刻了,九昀险些就扑上去了。于是某只克制,很克制的小凤凰,两只爪子互握着,十分激动地望着她家的师父大人,深情道:“师父,你可是说真的?” 那模样,泰帝险些以为是天后又在威逼着天地昧着良心说爱她了,没想到他堂堂泰帝,今日也会沦落到这份上。 他干咳了两声,总不能自己拆了自己的台子,只得继续僵着笑容道:“自然是的。”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十二章 开到荼蘼春事尽 今天的逍遥宫有些紧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泰帝大人已经在花坞的小凉亭里站了两个时辰了,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但凡是逍遥宫的,都未见过他们的泰帝大人如此好雅兴,就这样一直黑着脸赏花,这兴致未免也忒离奇了些。 是故,小花坞四周皆是一片静悄悄的,但凡走过的小仙童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生怕被泰帝的眼角瞄到,那事情就大发了。 泰帝沉着脸,几百万年修出来的耐心都快被他那个新收的徒弟给磨光了。 半个月前,九昀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纠结着神色说,初来乍到,颇才不适应,想要好好歇息歇息。 泰帝以为然,怜惜着自家徒弟愁眉苦脸的,便允了她好好休息几天。 七天前,九昀不纠结了,且神情还十分地欢快,原来是她家的女儿奴老爹送了一颗梧桐树过来,是故九昀睡得十分香甜,精神头也甚是好。 那泰帝想,不如就开始学本事吧。要知道,他可是头一回如此热衷过做师父一事。 可他那徒弟呢? 只见她那个笑更加灿烂了,眉眼都透着亮光,说是逍遥宫恁般大,不若先将这地界熟悉了一番,免得日后再走迷了路,耽误了学习的时间。 泰帝觉得,这徒弟还是挺有心的,想着自己也说让她在逍遥宫四处走动走动,便又允了。 熟悉了几日,泰帝想着这徒弟大约已经把逍遥宫走遍了,便又起了心思,问了一旁的小仙童,他这徒弟最近走了哪些地方。小仙童支吾了两声,在泰帝射过来的目光中,到底还是招了——原来九昀小徒弟这几日逛得最多的是小花坞,只是别人是赏花,偏偏她是喝醉酒眠花宿柳,正是一枝梨花压海棠,醉的甚是香甜。 泰帝眉头抽了抽,想着这个不是个好习惯,便去小花坞寻九昀了。 花丛下,青石板榻上侧卧着一女子,紫色的薄衫凌乱铺开,漆黑的发跟着垂落,若是走进去细闻,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酒香。 泰帝悄悄的走近,看着九昀这幅样子而悄悄地皱起了眉头,眼角一瞥,看到还有另一只悠哉悠哉的坐在梨花树上,背靠着枝干,眯着眼,似乎完全未察觉到泰帝的到来,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十分的惬意的。 可是他这幅样子又如何能瞒得过眼尖的泰帝。当下,泰帝也不说话,只是忽然自九昀的身边折下了一朵牡丹花,不过是随意一抛的动作,却是将树上那好端端坐着的人给砸了下来。 冰麒麟也算是栽了个跟头,甚是机灵地在空中翻一个身,才险险保住了他的优雅。也不顾身旁还站着一个害他摔下来的罪魁祸首,反而是自顾自的弹了弹身上沾上的花瓣,捋了捋他有些散乱的发。 泰帝皱着眉,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冰麒麟暗自翻一个白眼,道:“诚如你所见,不过是醉倒了而已。” “她这几天都喝成这样了?” “呵,你该问的是,她哪天不喝成这样吧。”冰麒麟凉凉的说道,对于九昀泡在酒坛子里的行为已经十分认命了,反正如今她有了师父,那头疼的人就不是他了。 泰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唤道:“昀儿,醒一醒。” 他的声音依旧是一片的清冷,清泠泠的好似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来,可是显然是一盆凉水是泼不醒九昀这只醉鬼的。 泰帝沉下脸,心中骂的却是凤帝到底对他说了多少的瞎话,眼前这徒弟到底还带着多少的劣根性。他回过头,看着身后肩膀一抖一抖,似乎在忍着笑的冰麒麟道:“把你主人喊醒吧。” 一句话便命中死穴,将冰麒麟脸上的笑容立时戳的渣渣不剩,连影都没有了。没错,眼前这只醉的跟死猪一样的凤凰真的是他的主人,可是对于这个事实,冰麒麟到现在一直都是深以为耻的,而现在就这样被泰帝说了出来,就好比是一只猫被踩了尾巴一般,臭小冰的时代又到来了。 只见冰麒麟大人臭着那一张十分阴沉的脸,半点都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0 不给面子道:“我可叫不醒她,还是你自己来吧。” 说完掉头走了。 虽然他的冷傲已经被九昀折磨得七窍生烟了,可是他还是一只高傲的冰麒麟,他是骄傲的神兽。那一点傲气,再上一点毒气,臭小冰就这样完全把他心中敬畏的泰帝大人给深深地无事了。这个行为是十分的胆大妄为的,果然是跟了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恶向胆边生学得十分的快速。 泰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高高在上的泰帝何曾受过这气,只是他性子一般清冷,也不会发火,只得低下头无语的看着依旧在那里酣睡的九昀。 一阵微风吹过,朵朵花瓣落在她身上,在一片的紫色纱衣上,那一点素白,映衬着她微醺的脸,额前的青丝在风中柔柔的吹拂着,有一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感觉。 泰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情景怎么就那么的奇怪呢?他一个做师父的居然要叫醒徒弟。他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俯下了身子,继续摇晃着她:“昀儿,醒一醒。” 这一次,许是看到她睡得那么香甜的模样,心下有几分的柔软了,声音不由也跟着放柔了些。 睡梦中的九昀,不自觉地就抓住了这一双手,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一般,只听着她喃喃的唤道:“不要,不要……” 声音中带着一点委屈,一点凄楚,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一日她在冰原雪境中流的眼泪,那一滴滴的,正好落在了他的指尖,触在冰冷的指尖上竟有一丝的灼热。 他安抚着她,道:“没事了,没事了,有师父在。” 这一刻,他竟然萌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心情,这大约便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心情吧,这会子他也终于有做人家师父的感觉了。 泰帝任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附在上面,仿佛是在传达一种安心的感觉,口中继续安抚这她,一切都有师父在,然后九昀渐渐变得安静了,就这样抱着他的手又睡过去了…… 这到底是叫醒人呢,还是哄人睡觉呢? 许久之后,当泰帝无语的看着自己一双手被九昀握着,而她正睡得舒服的时候,一头黑线就开始在额头上深深的落了下来。可是看着九昀那么安然入睡的模样,他还真不忍心叫醒她。 是故,两个人便一起待在了花丛之中,一个憨憨地睡着,另一个静静地坐着,静默无声的世界里只有九昀偶尔的打鼾声。 时间一点一点流去,太阳神慢悠悠地驾着太阳神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舍得地再看一眼泰帝守着自家徒弟睡午觉的稀罕模样,那一点八卦的精神油然而生,却架不住他家太阳神车太匆匆,到底还是卷了夕阳走了。 月色清冷,仿佛是在暗暗嫉妒着泰帝这一刻的温情,氤氲的一点委屈的朦胧。当九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被又手上的沉重吸引了。她移目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上正有一双手覆盖,而她亦是紧紧的握着不放,她不禁讶异的张开口,再抬眸看向这手的主人的时候,那两颊的嫣红立时便窜到了脖子上,赶紧就松开了,同时也将眼神都避开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泰帝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样子,倒是洒脱的一笑,如昙花一笑般,这月色的清辉都比不上他这一刻的光芒。 “终于睡醒了,正好可以陪为师赏月了。” 九昀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就直接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见人了,尤其是她家的师父。呜呜呜,太丢人了,自己什么时候竟把师父的手都握上了,本已经是十分尴尬的关系这会子更是雪上加霜了,这人生还能再倒霉一些吗? “师父,小冰呢?他不是一直守着我的吗,怎么如今连影子都没有了?” 九昀四处张望,果真找不到她那只经常欺负主人的宠物了。 “他啊,在你睡着的时候已经走了,去了哪里,为师就不知了。” 该死的臭小冰,你居然敢扔下我?!九昀咬牙切齿中,为自己今天的受难找到了替罪羔羊,都是那只不负责任的宠物才害得她如今这般尴尬欲死。 九昀忍着一腔的怒火,硬是在脸上绽现出一抹笑,装着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神情,道:“师父怎么来了?” 其实九昀更想问的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还握着她的手……可她不敢啊……其实,她还是十分在意的。 泰帝看着九昀的目光带着一带点玩味,道:“原只是想问一下你这几日将逍遥宫逛得如何了,未料到看到你在花丛中睡着了,冰麒麟说你一时半会儿叫不醒,因此为师只能留下来陪你了。” 他扬了扬眉,目光正好落在手上,九昀嘴角抽搐地笑着,她到底都干了什么……难道是她方才做梦将师父死命抓住的? 她越想越可能,方才她似乎还听到了诱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恍如山泉一般,让人不禁为之沉醉……呸呸呸,沉个头啊,都沉船了! 老天爷,你干嘛不一道雷下来把我劈死得了?!九昀自暴自弃的抱着头,埋在膝盖间,心中的悲愤已经到了极致了。 看着九昀脸上拿衣服悲恸的无以复加的神情,泰帝忽然笑了,这丫头还真是有趣。 “怎么,还没睡醒吗?” 埋在膝盖间的小脑袋明显的一震,师父,你能不能别再调侃我了…… 偏她是个无胆匪类,只得敢怒不敢言的将心中的话和她的自尊心一起活埋了,抬起头,她的脸上是吃了黄连一般的甜笑,十分的错杂,道:“呵呵呵,怎么会,早就醒了,醒了。” 看到师父你,徒弟我再厉害的瞌睡虫都能被吓醒了…… “不知师父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九昀赶紧转移话题,昨日之事不可追,一切都是那么浮云啊…… 泰帝眼中笑意一闪而逝,然后正色道:“这半月你在逍遥宫也差不多熟悉了吧?” “是,逍遥宫甚好,弟子四处走了走,大约以后是不会迷路了。” 九昀僵着神情,点点头,睁着眼说着瞎话。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不?若是再换来她家师父热情的陪同散步,她就真的要找一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既然如此,从明日开始,你就好好跟着为师学些东西吧。” “是,弟子晓得了。” 这一刻,泰帝打人家乖顺的徒弟又回来了,从神情道动作,都是绝对,百分之两百的,毕恭毕敬。九昀只差没跪下来,磕个头表示一下了。可又有谁能明白她那千疮百孔的内心呢。 俗话说,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她采逍遥了半个月,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师父逮住了,且眼下的情景真是让人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九昀垂着头,十分丧气地从青石台上爬下来,眼角一瞥,正好看到胸口的衣衫上还有一朵小百花,那么的依恋的模样,就好像是方才她睡梦中握着她家师父的手一般……呸呸呸,什么破比喻啊,九昀将脑海中忽然闪现的画面“啪嗒”一声踢到十八层地狱去了。 然后抬起头,好奇地望着泰帝,道:“师父,这花叫什么名字啊?” 泰帝接过她递来的花瓣儿,借着月光的清辉,那白色的花瓣儿在她的手中竟是带着一种异彩,他一笑,道:“这是茶靡。夏日最后盛放的花朵,茶靡过后,花季结束了,便是再无花可开了。当它绽放的时候,意味着的是一个结束,也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所以逍遥宫的花永远都不会凋谢吗?”九昀好奇地逗弄着身旁的花骨朵,天真的问道。 “花有四季,一季萌动,一季绚灿,一季茶靡,一季涅槃,到最后谁都逃不开凋零的命运,越是茶靡的绚灿,最后越是容易凋零。转眼若风吹过,不留一点的痕迹。” 泰帝说这话的时候,话中隐隐似乎还藏着深意,只是他将这话说与九昀听,她就朕的能听懂吗? “开到茶靡春事尽……”九昀口中淡淡道,神色间既是向往,又是痛惜,“涅槃又如何,凋零又如何,至少他们也曾轰轰烈烈的绽放过。所以花开到茶靡也没什么可惜了。” 由不住的轻笑出声,似乎还带着三分的醉意,染得九昀的眉眼带了一点轻狂,“在人间的时候,他们都说做神仙好,可我偏爱听另外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无涯的一生里,如果不能茶靡一回,又有何意思呢。即便是受了伤,这人生也可无悔了。” 对着这一片纯白,九昀禁不住,竟将内心深处的话都说了出来,轻轻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她的眼中闪过许许多多的,那些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画面,一瞬间,心头似乎无限情怀涌上来,呈得他眉眼间多了一份哀婉,而失了几分天真。 “说什么傻话,你还这么小……” 泰帝抬头正好撇到了,心微微一动,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要开口问一问她,到底是为何伤怀,一直借酒消愁,哪怕是梦中也得不到安心。 “师父,对不起……”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角就忽然流下了一串泪,那是她梦中隐忍着,不肯当着那个人落下来的泪。她记得师父在冰原雪境中曾经对她说过,切莫再伤心了,可是她偏偏还是忍不住,即便是醉了,脑海中放空了一切,那一个人还是那样突如其来的从她的心中窜出,一步步,逼得她节节败退,最后丢盔弃甲。 看着她一边落着泪,一边说着抱歉,泰帝心头忽然跟着一悸,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女子的眼泪了,偏偏九昀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泪,那泪水是那么的透明,似乎在恒远的记忆中,也有人曾经说过,女子的泪都是她们的心魂所化。 想着这些,他的手就忍不住再次伸了过去,想要为她,抹去这一刻的伤心,却在触手之间,感到炙手的疼痛和滚烫,果然是凤凰之泪啊。 泰帝叹息:“昀儿,忘记吧,如果不能消散你的痛苦,就试着遗忘吧。” 在他眼中,九昀合该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快乐无忧的活着,而不是如今在他眼前哭泣着的女子。 “可是忘不掉怎么办?”九昀抬起头,泪眼望着他,“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很用力的想要忘记,可是那个人总会无端端的窜上来,即便是我喝醉了,睡着了,他也在我的梦里不断的提醒着我是怎样傻傻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什么所有的痛是一个人承担的……” 原来,这事情窦初开的痛啊。 泰帝不曾谈过情,在他的心中,七情六欲早已消散了,只有做到万念成空,才能太上忘情。而显然他的徒弟却是情根深种,而不能自拔的。 这一刻,连泰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九昀,只是走上前去,轻轻地将九昀揽在了怀里,带着一点怜惜和安慰,像是父亲一般的怀抱在包容着九昀的伤心。 九昀在他的怀中嘤嘤啜泣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她面对着他的时候,心头就会开始涌现无限的伤心,一首曲子,一朵花,都能让她不住流泪。 她忽然想起了师父在冰原雪境中吹得那首曲子,调子清清淡淡的,那般的无忧忘尘,恐怕只有师父那样的人才能做到吧。她心中不禁浮起一丝的倔强,道:“师父,你可不可以教我吹那一首你在冰原雪境中吹的曲子?” 清风雅韵的眉眼忽然有一瞬间的停止,泰帝低下头,沉默地注视着怀中的九昀半晌,才问道:“怎么忽然想学这个了?” 九昀吸了吸鼻子,稍稍缓了缓眼中的泪意,道:“因为听着师父曲子的时候,我的心总是会跟着很痛很痛,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掉出来了。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吹出师父的神韵来,就应该不会再哭了吧。” 即是太上忘情,无心无爱,又岂会流泪呢。 “好……”泰帝答应了,面对这样的九昀他做不到拒绝。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有一天,她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将这情爱抛却,也便是真正的得道了。于她的修行是大大的有益的。 泰帝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已经是做得再体贴不过了,旁人都是师父教什么,弟子便学什么,偏他是,弟子想学什么,他这师父就做什么。 可是这会子,他这个师父已经在这小花坞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他那个约好说要和他一起学吹箫的徒弟却是到现在都不知所踪,该不会又在哪个花丛堆里喝醉了吧? 泰帝这话倒是真真误会九昀了。 九昀小徒弟,今日里是难得一大早就是清醒的,连冰麒麟都不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天上一看,是不是太阳神昨晚睡得迷糊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1 ,打西边出来遛弯了。可是天上的东边亮堂堂的,这世界还是正常的啊,为什么他的眼前会出现这么一只早起的凤凰呢? 难道是九昀不正常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哭倒在自家师父的怀里,某只羞愤欲死的凤凰就恨不得将自己活埋了,内在的小灵魂一下一下的抽打着,抽了一宿还是没法子将这茬当做了浮云,深深的陷入那一阵的羞耻之中而不可自拔,只得怒目圆睁的看着臭小冰,将一切的罪过都推给他。 若是没有这家伙,若是他没有将她抛下,她也不会这么饥不择食,做了这等丢人的事情!当下那一刻纠结的心立时愤恨了,毫不犹豫的扑到在冰麒麟身上…… 于是,在逍遥宫安静的清晨里,在某一颗梧桐树下,一对纠结许久的主仆的恩怨再一次爆发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十三章 美人出浴的横祸(1) 白日清风追絮,莺语绵绵景触,此情此景曼妙,正是良辰美景之时,底下这一对却是十分的辜负了。 “铮”的一声,泰帝一指弹上雪亮剑背,九昀手腕剧震,剑当啷坠地—— “师父,我好累了,这一招我都第四遍了还是学不好,可不可以明天再学啊……”九昀苦着脸,看着她无所不能的师父,心里埋怨着,怎么懂得东西那么多啊,还偏偏让她学,命苦啊,呜呜呜呜…… “再来过,今日练不会这套剑法,那酒葫芦你就别再指望。” “啊啊啊啊,师父你又欺负我。” 九昀撅着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着泰帝的目光就跟看一个大坏蛋一般,可惜他师父的脸皮厚,就是不为所动。 九昀垂下头,懊恼地捡起剑,如水晶般几近透明的剑身泛着冷冷光华。 这是师父前日里送她的剑,唤作“冰尘”,据说是一把好剑,大约砍倒一片的竹林都是丝毫不差的。可是,她什么时候说想要学剑了,还天天这么拿酒威胁她。 只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唉,往事不堪回事啊。 这师父太坏了! 九昀一边数落着自己师父,一边认命的又开始练招,只是这一次她似乎下了狠心,那招招都是带着劲风,不会是在心中幻想着将她师父砍了吧,这等欺师灭祖的行为…… 泰帝神色清冷,嘴角却微微扬起无奈的笑意。 没见过那么懒惰的丫头,别人都是求着他教的,偏只有她,除了主动向他要求学箫以外,其他的都还得他诱着她,她才肯学。且还是个无定性的,学了一会儿就不肯了。 他只得用了这么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的法子,可是偏他家的徒弟就只吃这一套,初初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连他都不得不感叹九昀对酒是多么的执着—— 那一日,清风也是徐徐,阳光甚是和融,泰帝今儿个心情不错,正教着他的小徒弟学习阵法。须知,这五行之术,只要发挥得当,亦可挡千军万马,尤其神人使来,这威力更是大。泰帝倒不指望他家小徒弟能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是用在救命一途上便罢了。 是故,哄着九昀学的时候,他只说是捉迷藏的,只要让捉的人进去,那个人就找不着她了,这才诱出那丫头的好奇心,心甘情愿跑来向他学了。 “昀儿,方才为师和你讲的要点可是记清了?”泰帝仔细的问了一遍。 九昀一边沉醉于她的美酒之中,一边笑嘻嘻道:“师父,你就放心吧,徒儿已经记得了。” “真的吗?”泰帝不太相信自己徒儿的话,毕竟这个徒弟有时候……不是很靠谱…… “真的,不信的话,咱们就试试啊!”九昀说得自信满满的,神色间更是十分的得意。 真不知道她这得意是打哪里来的…… “那好吧,你就进去吧。”泰帝点点头,就让九昀进去了。 眼前这个阵,不过是由竹林所化,阵法也算简单,只消找到了生门便可以出来了。 清风吹啊吹的,太阳神的太阳神车已经快到西天去了,可是他家的小徒弟还没有从阵法里出来。 泰帝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次比一次的难看,最后只得亲自去阵法里将那一个进去前信誓旦旦的小徒儿拎了出来。 “……”泰帝目光盯着她,“这就是你和我说的,你已经将我教的都记住了?” 师父的神情明明还是阳春的,可她怎么就听出了白雪的语气了呢,忒是冻人啊。 “这个啊……”九昀搔着后脑勺嘿嘿笑着,像是突然才想到这个问题似的,低着头想了想,许久后抬头一脸无辜的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走着走着,忽然就找不到路了……” 一阵乌鸦飞过,只留下了泰帝一脸的黑线,他这小徒弟当真是越来越靠谱了。 泰帝继续耐着性子道:“那我再和你说一遍,这一次你一定要记清楚了。” 九昀乖巧的点点头,可那双手怎么就那么不老实呢,摸着摸着,就摸到了身边的酒葫芦去了呢。 “昀儿,越是凶险的阵,越是伤人命,积恶也越多,摆阵之人的孽债也就越多。所以通常有一生门,乃是留一后路,所以进入法阵之后,你只要找出那生门便好了……” 泰帝讲的认真,可是他家的小徒弟似乎并不咋地认真,听着听着就喝起了小酒,中途还为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摇头晃脑了一番,只看得泰帝一阵无名火起。当下止住了声音,也不说话,就只是瞧着她仍在继续摇头晃脑的。 九昀的小脑袋摇着摇着都有些发晕了,才忽然发现居然没声音了,睁开眼睛一看,正好对上了他家师父的法眼,那含在喉咙里的美酒经不得这一激动,就耐不住喷出来了…… 咳咳咳! 某只凤凰咳得弯下腰了,当看到到嘴的美酒就这样没了的时候,心中还在不住的悲鸣,我的美酒啊。可是如果这时候再抬头看看她家师父的脸色的话,估摸着更是要嚎啕大哭了,我的师父啊…… 泰帝活了几百万年,还没遭过这等罪,竟是当头被人喷了一脸的酒,就跟太岁头上被人动了土一般,九昀还真是第一人是也。 “凰~九~昀~!”泰帝的脸色不淡定了,他的声音更不淡定了。 九昀这才有了危机意识,顾不得喉咙难受,立刻抬起了头,然后在看到他师父脸上和身上的酒渍之后,脸上的神情立时跟着垮了,连笑都笑不出了,只哭丧着脸道:“师父,我错了……” 可惜这个时候再来求饶已经无济于事了。 泰帝笑得阴测测道:“很喜欢喝酒,是吧?” 九昀眯着眼,尽可能摆出一个天真中不失恭敬,恭敬中不失谦卑的笑容。 “也不是很喜欢了啦~~~~~”美酒啊美酒,你可别怪我啊,你主人还想好好活的,你就原谅我昧着良心说话吧。 “是吗?”泰帝哼了一声,道:“为师被你喷了一身,委实需要洗漱一番,是也不是?” “当然!”九昀这颗小脑袋点了更勤快了,且这一次是真正从内心散发出的认同。只差没补上一句——师父,你快走吧,越快越好。 听到九昀的回答,泰帝脸上才有了些笑意,阳春似乎又回来了。 “好,既然如此,那为师就带着你的酒葫芦去洗漱一番,而你就好好待在阵法里,什么时候把阵法给破了,就什么时候来找为师吧。” 晴天好大一霹雳,原来阳春还是阳春,那白雪还是白雪,什么都没有变过,唯一变的只有她越发倒霉的人生。 呜呜呜呜…… “师父啊,徒儿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没有酒我可怎么办啊……师父啊,你再教教徒儿吧,明天徒弟一定能学会的……”九昀开始死缠烂打的耍起赖皮。 呜呜呜~~~没有酒,我的人生便无生趣了…… “我说了算,破不了阵就别指望着会有酒喝!”泰帝狠下了心肠,打算这次好好给徒儿一个教训。 也不待九昀再上来胡搅蛮缠,直接将她推进了阵中。 “你就老实的破阵吧,为师先回院子里清洗一番。”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泰帝无情的走了,只留下了九昀一个人蹲在阵法中独自哀怨中。 呜呜呜,可恶的师父,就知道欺负人。 九昀咬牙切齿地等着阵法中的小竹子,心中再一次浮现了欺师灭祖的想法,然后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甚是邪恶地站了起来——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十三章 美人出浴的横祸(2) 泰帝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生性洁癖,只消想起九昀喷的那一口酒便眉头都皱了起来,是故干脆去了园中东侧的清水池中沐浴一番。 那池水温柔浅漾,在月色下更显幽深,如霜华般清亮。此乃自下化五行灵气,万物皆蕴,是为混沌之无,涤尘荡魄,与修行得道者甚是有益了,可引池水与己身相通。如此稀罕之水,偏是与错了主人,生生被泰帝用来做了沐浴洗漱的浴池,委实是屈才了。 泰帝遣退了一旁侍候的小仙童,便自行脱了衣下去,清洗一番。 清凉的水浸濡身心,意识便沿着水流渗于每一滴水中,顺流而下,无限延展。泰帝不禁舒服的闭上眼睛,背依靠在池壁上,放任着六识弥散,沉浸在这舒畅的清凉之中,他少有好恶,只是以一颗平常心而看万物,却也并没有无所好。这种逍遥快意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久远的从前,那是他无法再触碰的曾经…… 一滴一滴的水凝带了细微的感觉,一点点汇拢,一点点成形,泰帝忽然想起了九昀。 那个丫头如今也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沉迷在小儿女的心事中而看不破情关,确实还是需要些磨练的。 泰帝这会子倒是揣着折腾九昀的心思,却也并非只是为了教训她而已。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九昀确是极为聪明的,一身根骨也是不错,到底是凤帝的凤凰窝里出来的,底子就比别人强些。只是那性子太过惫懒兼油滑,被凤帝那般千疼万宠的,更是受不得罪的。一心就只折在酒字头上,那提到美酒的神情,别提有多来劲了。 这样的性子当真是纵不得的,这一回且把她扔进阵法之中,好生磨砺一番,不吃一点苦头,总是不能收了玩心的,定下心思好好与他学一番本事。 思及此,泰帝也禁不住从口中逸出一声叹息,心里想到的却是他在命盘上所见的一切…… 天道是命,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都无法逃过命盘所说。 他和九昀这一场师徒的缘分是命里注定的,他既选择了接受,便已是决定了成全,决定顺应天命,成全这天道。 可是一切都能按着他的所思所想发展吗? 水漫过泉底的卵石,牵起青苔细微的舞动。水纹波动,虽沉静,却涟漪阵阵泛过。 有人! “谁?!”泰帝几乎是立刻就警觉,转过身来,冰冷凌厉的眼神直射而去,正好撞上了来者的目光。 那一眼,直看得九昀两腿发软,脑子一片空白,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苍天啊,她看见什么了?她不是在做梦或者在梦游吧?如果只是一场梦,你就行行好,一道雷再把她劈醒吧…… 这会子她情愿被雷劈了,也总是好过遇上这尴尬的场面。 真的,她以着昆仑墟的门楣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偷看师父洗澡的。 她只是冲出了阵中之后,急着想要来找师父拿回酒葫芦而已。可是谁知到了师父的院子又找不着他,九昀心中着急着她那心爱的酒葫芦,于是便用灵识感应师父,然后感应着,感应着,她就顺着师父的气息来到了湖边,接着就看到了一片清澈见底的湖面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然后是一段如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胸前……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线条会那么的优美,那样白皙透明的肤色,莹如美玉,反射出的月光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眸,只觉得一片的清华尊贵之中又带了三分的诱惑和动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威慑之姿在这氤氲的气流中无端生出了一丝的魅惑,只看得人眼里,心里都溢满了似的,再也容不得其他…… 老天爷,我到底上辈子做了多少的好事才让你如此厚待于我,只是你一次也未免给的太猛些,可教我一时之间如何消受得起啊。 九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到了顶点,直往上冒,然后鼻间一阵热流窜动,她下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2 意识捂住了鼻子,生怕那鲜红色的血液就那样流出来了。 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可是因为看男人洗澡,流鼻血而死,这未免也忒悲壮了些吧? 九昀吞了吞口水,说出来的话还是结结巴巴的,“师……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她“我我我”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好不容易有片刻清醒的神智在再一次看到她家师父美如皓月的胸膛时,很是控制不住的又激起了一道更是猛烈的热流。 九昀再顾不得其他,连自己心爱的酒葫芦都忘记索要了,当即脚下一抹油,捂住了鼻子便掉头溜走了,只留下泰帝一人坐在池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看着他家徒弟落荒而逃的背影,这算不算是被自己的徒弟轻薄了? 泰帝沉下脸,心中想到的却是这折腾了一下午都走不出阵法的丫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走出来了,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道是另有高人相助?比如那只冰麒麟…… 当泰帝走出池子,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九昀背上背了一根竹子,难得老实的跪在那里,看到泰帝走出来,腰系玉束带,乌丝只一根发带挽起,两侧垂落发丝点点,光影流动间,身上锦袍经纬相交织绘的浮线显花便如流云掠过、活生生跃然而出。全身上下虽只着一个颜色,但却贵气至极,怎么看怎么雍容华美,无人能与之匹敌。可偏偏那一段luo身的画面在九昀心中太过深刻,于是这雍容华美之间无端就多了一分魅惑。看得她险些心神一荡,在接触到师父那一道请泠泠的目光之后,仿佛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什么遐想也都灭的渣渣不剩,只剩下满心的悔恨了。 九昀想也不想,立刻请罪道:“师父,弟子错了,你饶了徒弟吧。” 不过是喷了师父一身酒,就被师父扔进了阵法里,这一回偷看师父洗澡,罪过更是大了,九昀私下忖度着自家师父定是个小气人,更是不敢随意去惹了,一出了池子周围,清风一吹,脑子立时清醒了。立时机灵的捡了一根竹子来,戏文里的负荆请罪似乎就是这样的。 泰帝看着她背着竹子请罪的模样,清冷的眼里渐浮笑意,真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徒弟才好。不过九昀难得有乖顺的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故,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十分严肃的,看着九昀道:“这错倒是认得快。那你先告诉为师你是怎么出得阵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时我一心想着要出来找师父,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九昀垂下头,无辜的说道。 “真的只是这样?” 他的阵法再是简单,可也不会简单到让人走着走着就出来了。是故九昀的说辞,她家师父还是无法接受的。 九昀吐了吐舌头,暗叹了一口气,道:“弟子曾记得师父说过,不破不立,所谓阵法不过是一种立,我既要破它自然是要毁了这立的,所以后来我就走出来喽。” 换句话说,就是九昀小徒弟拆了她家师父亲自布下来的阵法硬闯出来了…… 听着九昀的说辞,泰帝那是一头的黑线,他终于明白她背上的竹子是哪里来的了,可这发现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险些要被她给生生气死,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他沉着声音道:“这是我教你的破阵的法子吗?” 九昀摇摇头,道:“不是……” “那你还敢这样做?” “可是你也没说不可以啊……”九昀嘟囔着,看着自家师父瞪过来的眼神,声音越说越小。 泰帝冷哼一声,道:“借口倒是找得快,这阵法既然是你一手毁去的,那就再给为师造一个出来吧。若是我明日看不到阵法出现,你的酒葫芦也便别再指望了。” “师父,你言而无信,明明说好只要我出来了你就……” 九昀想要控诉,可是话说到一半,一对上她家师父的眼睛,她便立时没了声音。 “我就怎么样?” 泰帝清冷冷的目光跟天边的月亮似的,只那一眼瞟过来,便直接将九昀生生冻住了。只委屈了某只因为犯了错而敢怒不敢言的小凤凰,撅着可以挂一坛子美酒的小嘴唇,哀怨道:“一切都由师父说了算……” 垂着头,丧着气,内在的小灵魂在压抑和悔恨中苟延残喘,到底还是去了。 为了她的酒葫芦,她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当第二日清晨的曙光再次降临在这个人世间,当太阳神羲和再一次驾着太阳神车出来得瑟的时候,九昀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得瑟的。 “师父你看,我这阵法如何?” 这可是她花了一夜的功夫,凭着记忆中那些破碎的印象,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应该,大约,许是和师父的差不离。 泰帝左右四周都看了一遍,这阵法看着虽还是有着不足之处,可是隐隐间已有几分气候了,倒是不错的。 是故,点了点头,道:“不错,为师的话你到底还是有些听进去了。” 不过也只是有些罢了,很大部分都是左耳进去,转眼就从右耳出来了。九昀正想高兴一番,可是她家师父接下来说出的一句,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既然你慧根不错,那从明日起,你除了和为师学习阵法以外,还要多学一门剑术。” 九昀立即哀嚎:“师父……” “怎么,不愿意?” 那一双清泠泠的目光又瞪过来了,且还有意无意的扬了扬衣角,似乎是在提醒着九昀方才刚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我不愿意……才怪。”这一句仿佛是齿缝里逼出来的一番,其中藏着多少的心酸只有九昀自己一人知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往事不堪回首啊……怪不得都说美色误人,她怎么就遭了这么一场横祸呢。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十四章 遗世美人深不忘 “做得好,再来过。” 秦帝的神色清冷,嘴角却微微扬起。 如他所料,九昀确乃是一副好根骨,生性聪明,悟性不错,一旦开始认真的学剑,便是有模有样的。其颇具有韧性,你只消在后面推她一把,再努力一些,她便能做得更好——尽管,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从他手中拿回酒葫芦而己…… 小九昀小九昀你耍的这般认真,小心你家师父从此拿了你的把柄,再不把酒葫芦还给你了。 望见秦帝冰寒的眼里渐浮笑意,九昀莫名其妙的脸一红,脑子里不由就窜出了那月般皎洁光辉的jifu,如出水之青莲般晃动在她的脑海,只觉得鼻间又要一道热涌,而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她的面红无措让秦帝面露几分关切,道:“怎么了?忘记招式了么?要不要我再教多一回?” “啊?没有。” 九昀赶紧摇摇头。 她可不敢告诉她家师父,她方才正因回味你沐浴时的仙姿而险些喷了鼻血呢。这话要是说出口,她的酒葫芦就甭想要了。在酒之一事上,九昀还是颇为识相的。 定下心,九昀力贯剑身同秦帝折起招来,寒芒吞吐间竟隐挟风雷之势,雪白与淡紫身影在雾气里倏忽隐现。 “第十一招——”伴着秦帝一声清叱,剑顿在他双指之间:“比昨日进步多了。” 赞许一笑,秦帝放开了剑身。激赏之余,也不禁微微闪过一丝的诧异—— 再度深深望了眼正在调匀气息的九昀,秦帝墨色玄冰麒麟双眸益发幽邃,想不到这惫懒天真的小丫头一旦运起剑来,居然纵横开阖,气势强劲慑人之极,实是大出他的意料。 秦帝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仙童已经侯在那里多时了,他平静着声音问道:“何事?” 这里是他教导九昀之所,早已下令,逍遥宫的小仙童自然不敢轻易打扰的。 “禀告帝君,南极仙翁到访,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原来是仙翁又来了。”秦帝一笑,眉宇间的疏淡中逸出一丝的清流,回头看向九昀,道:“昀儿,可还再想要一束灵芝草?” 九昀提着剑,脸色似乎因为想起某些事而倏然发黑,忙不迭的挥手道:“不要了,不要了,还是师父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她来逍遥宫都要小半年了,那位南极仙翁只要一得空便跑来这里与师父下一局棋,每每输了就留下一束灵芝草。可他棋艺也忒臭了些,这小半年来她就没见着他赢过,倒是留了一堆的灵芝草。 只听说灵芝草不错,是仙家养身之物,九昀见猎心奇,便偷着尝了一个,别说那味道不咋地,她嚼了两下便扔了,哪知害得她泄了一夜的肚子,两脚浮软,差点就走不动了。 是故,对这南极仙翁……的灵芝草,九昀是深恶痛绝的。 秦帝一笑,亦是想起了九昀做的糗事。一个傻丫头,就那样嚼着灵芝草,跟个牛嚼牡丹似的,殊不知这灵芝草带寒,于她这性热之身最是想冲,服食前须得再加几味药引子才可。偏是她鬼主意多,便如此遭了秧,委实教他这个做师父的都觉得汗颜,竟是出了这么一个笨徒弟…… 这样的糗事秦帝自然是不能说出去的,也不再逗她了。只嘱咐道:“好了,你就留在这里好生练功吧,不许偷懒。” “知道了~”再是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谁让她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九昀不爽的别过头,再不肯理她这个尽知道欺负徒儿的师父了。 秦帝也不恼,便带着小仙童去了弈园。 “哎呀呀,有好些日子没见,可把老翁给闷坏啦!棋瘾大得很!” 南极仙翁一见着秦帝的面便在棋盘前坐了,笑一地瞅着她。 秦帝笑得依旧是那么的优雅,疏淡中犹带着一点亲和,“仙翁还是老样子,物由随心,倒是叫我羡慕了。” 一旁侍候的小仙童将香茗奉上,便退到一旁了。两人都是弈道高手,南极仙翁执黑,谈笑间已在棋盘山各自布下了天罗地网。217074 “帝君何须羡募,这四海八荒谁能比得上你的逍遥。老翁我本是闲散惯了的,又不似太上老君忙碌,若是少了帝君,这日子就要难捱了。” “仙翁说笑了,我听说仙翁前日里在得了枢元果,不知如今还有剩下?”秦帝落下一目,笑道。 “确实还有几粒。怎么,帝君想要?” 南极仙翁这会子倒有些奇了,这逍遥宫什么宝贝没有,何时竟稀罕上这等物事了。虽说这枢元果不易得,可对帝君这等上古大神而言,也无多少用处的。 秦帝目光闪过棋盘,又是稳稳一子,道:“是然,我前段时间刚收了个徒弟,只是历劫太重,想借着这枢元果将仙元固一固,仙翁可成全?” “原来如此,那就按着老现矩办,今日我输帝君几局,老翁就给帝君几颗。”南极仙翁倒也大方,明知自己十局十输,还是愿意下这个赌注。 秦帝挑眉,“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他也是坦然应下了,眉宇间一片的清辉洒脱。 南极仙翁难得见他这般认真,平素下棋对弈皆是悠闲自然的,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遂感叹道:“你倒是真在意这个徒弟啊。” 逍遥宫,位于天界以外,自成一格,但凡是一点的小事,皆是能传的四海八荒皆知的。而秦帝收徒弟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够不看重的,消息一出来,连南极仙翁都吓了一跳。 他和这位帝君的交情可是有几万年了,如此逍遥淡泊之人竟也会收徒弟,侧是稀奇的很。且收的还是一个女弟子,昆仑墟凤帝家的小女儿凰九昀,那可是天帝早早定下来的媳妇,其中的牵扯就跟月老府中的红线似的,纠结的很,一趟进去那就是一滩浑水啊。 他原以为秦帝不过是看在凤帝的面上才应允的,未料竟是真真上心了,是故越发觉得离奇稀罕了。 “我这一生,大约就只收这么一个徒弟了,自然是要好生一的。那丫头根骨悟性皆是不错,只要肯用心学,他日必有一番造化。只是雷火之劫于她到底是太重了,伤了根本。” 听他这么一说,南极仙翁手中的棋子一个拿不稳便掉了下来,他也顾不得去捡,反是惊道:“什么,雷火之劫?” 南极仙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昆仑墟的凤凰浴火重生那是自然的,何时添了这劫雷?这盘古开天以来,曾历过雷火之劫的,也只有…… 他欲言又止道:“莫不是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3 那……” “此事连我也不甚明白。”秦帝摇摇头,道:“当时我初初听凤帝说来,亦是觉得有些离奇。依着凤帝的说辞是因为那丫头历劫前一不小心被妖界的施了禁书,才会招了劫雷,此话也不无道理。只是这雷火皆是九昀之外而来,厉害得很,虽是被挡了些,到底是伤了仙元的。” “这也未尝不可能,想必是你我多虑了。”南极仙翁笑得有些干涩,道:“既然她如今归了帝君的门下,将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但愿如此吧。” 几个时辰下下来,两人说说笑笑间,南极仙翁依旧是惨败收场,每局也都负了一目,丝毫不差。 “呵呵呵,看来今日老翁的枢元果都要赔给帝君了。” “仙翁客气了。” “哪里的话,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那枢元果我回去便让仙童送来。” “那就劳烦了。” 两人虚应了几句,便由着仙童送南极仙翁出了逍遥宫。 秦帝离开了弈园,也未去寻着九昀做一番的监督,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 空旷的石室里只有一几一凳,四面墙壁连同屋顶竟是光溜溜的连成一体,与其说是石室,还不如说石洞更为贴切。白色雾气不断自地面四周升起,是透彻一骨节的冷! 这一处空间像是横亘了整一个时空,由这个门始,封闭成一个独立的时空。然而这明明旷寂的广袤旷野,却给人以一种脉动的错觉,就像是一处胚胎,孕育在混沌蒙昧里,却有着生的心跳。 秦帝一步一步,朝着洞内走去,直到走到了尽头才停了下来,抬起头凝望着石壁,他的目光廖远而飘渺,眉目之间是幽幽的沉吟,却瞧不出在想什么。 石壁上是一片的空白,只有一副画留在上面,隔着白雾,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隐约是一幅仕女图——一个四角小凉亭里,坐着的一位白衣胜雪,风华绝尘的女子,她的神情似水,风姿出尘,不染俗世尘埃,安定静然,整个人皎然洁如玉,脸上那种柔和的光芒竟然比任何宝物所发出的光亮都更加动人心弦。斜垂的日光穿过亭角西投在她身上,泛起一层笼金的光晕,看去清灵却又华贵。而秦帝就这样一直看着,眼中的怅然也越发深邃了。 他是洪荒时代之后,难得留存下来的上神,他是这逍遥宫的主人,可是有多少人还记得,从前他是东皇太一,那个逍遥洒脱的东皇太一,再也没有人会叫他太一了…… 他的深思飘渺,不觉间已陷入了那些恒远的过去。 “原来你竟还留着她的画。” 从洞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冷涩中带着一点的莫名的味道,将秦帝从迷思中惊醒。 他回过头,入眼的正是冰麒麟冷傲的神情,面上的神情并不似平常那般,端肃了面容,眼色儿便深沉了许多,“谁允许你私自进来的。” 傻瓜都知道,他的语气是很不爽的,识相的,就合该是立刻出去的。可惜这冰麒麟就是那个世上难得几个不肯买他帐的,反而是越发放肆了。 “怎么,被我撞破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秦帝浅笑,但眉宇之间始终未有松动,“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性子倒是一点都不曾变过,还是这般的莽撞。” “呵,我既天生如此,又何须变,反倒是东皇殿下你越发的不一样了。”冰麒麟冷嘲道,言语依旧称他为殿下,只是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尊敬的。“她都已经寂灭了,如今你留着她的画像再是心心念念又如何,未免太过虚伪了吧。” “这是我的事,就用不着你管了。我不管你从前如何的,但是这里是我的逍遥宫,你就须得守我的规矩”说着,他的神色跟着一肃。 “哼,为你,我自然是犯不着费着闲心的,只是替她不值罢了。活着的时候,得不到你半点的眷顾,哪怕是为了你而永远消失在这三界之中,也只得了你这虚情假意的留念罢了。若真是有心,你从前又做什么去了。”嗤了声,微昂起头来,眼神却放得远了,“你明明就知道,她有多在乎你 秦帝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我与她之间的事,你不会明白。你也莫再心存妄念,好生修行,莫一再辜负女娲对你的期望了。” “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那么做,不惜连自己都捎带上了。”冰麒麟忿忿然道,心中因秦帝云淡风轻的话更是恼怒不已。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何必再徒生执着呢。” 秦帝轻轻叹了一口气。 “难道只是我一人在此执着吗?”冰麒麟冷冰麒麟反驳,冷得能生出冰麒麟,道:“若是你心中无执念,又岂会留着她的画像,这千千万万年,难道你就不曾后悔过吗?”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一句,无悔而已。” “无悔?!好一句无悔,你倒是越发绝情了,为了这永恒的生命,你竟能说得出如此无耻的话。”冰麒麟的脸上的讥诮更重,扬头迎视着秦帝的目光,“那又为何要一直藏着她的画像?” “因为,她是我最后的朋友,不为情,只为义而已。” 他说的极淡,仿佛不过是说了一句无心的话而已,可语气中又带着一点怅然,往昔已逝,故人不再,沧海桑田早已刻进了他的眼底。 “这是我对她最后心愿的成全,只希望她能从此走得安心。” 冰麒麟一静,继而冷笑,道:“安心?只要你还在这世上,她就永远都不会安下心来。” “所以,你也相信,九昀是她的延续,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对吗?” 冰麒麟一愕,有些意料之外的惊愕,然后笑得有些恶意,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也害怕了吗?” “我害怕什么,我既无悔,便无所惧。只是你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你什么意思?”他眉宇拢在一处,怔了怔,神色不定,抬起低垂的眼,眼眸里仍带着一线迷茫,仿佛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一般,“不可能的,明明已经是了的……”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你自己都说过的,她已经寂灭了,早已消失在这三界之中,再也不会有她的气息了。”他的语气依旧极为淡然,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的残忍,不遗余力的打击着冰麒麟最后的信心。 冰麒麟沉默了许久,忽然直直地盯着他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还要收她为徒,教导她一身本事?” 这小半年下来,冰麒麟虽是成日里在逍遥宫里闲晃,或者是与九昀打闹,可是他对九昀做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凭着良心说,他是真的认真在教导九昀的,端是能忍得下九昀那副脾气的便是已经十分不已了。 在这点上来说,因着九昀而十分遭受迫害的冰麒麟都有些佩服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果九昀不是她,那他为什么又要倾力教导呢? 他的心思太深了,就好比是那无妄天的深渊一般…… 秦帝抬起头,望向浓雾的深处的画像,眼神好似能透过这重重深雾看到了无尽渺远的宇宙一般。 “我收下她,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她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要假以时日,必然有一番造化,此话你可信?” 冰麒麟很想嗤之以鼻,那只人生最大的目标是喝尽天下美酒的小凤凰能成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脑海中又想起当日在灵韵洞中,风棱镜认主的画面,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九昀到底是什么?”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秦帝微微一愣后,眼底慢慢重又染上笑意,“她是她,九昀只是九昀,命轮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都是由不得我们的执念。” “这话你还是先和你那徒弟说说吧,她的执念更深。”他笑讽道。“你道有多少人能做得到你的太上忘情,都似你这般无情无心。” “她只是一时陷入迷障而已,总是有清醒的一日,这便不由你担心了。我方才只是想要现劝于你,莫再执迷往事,重新修行才是正理。” “修行?”他清傲一笑,张狂道:“修行如何,得道又如何,总是脱不离的,我倒也看看这三界谁又能拿我怎样。” “你既如此,我也拿你没办法,只是以后切莫后悔罢了。” 他冷哼一声,“你既无悔,我又何来悔意。活了这么久,寂灭了也没什么可惜,真到了那境地,或许我还会开心些呢。” 秦帝目光微愕,道:“这确是像你会说出的话。你既是如此心意,我也不勉强。只一句,莫忘了,守护九昀是你现在的责任。” “你不是她师父吗,做什么就轮到我了。”他眼光瞥也不瞥他,傲慢道。 那只小凤凰,命途却是差了些,祸害连连的,自己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若是教他守护她,真当是活受罪。 听了这句,他也不恼,只是低低地笑了,这笑声在石洞中越发显得清越,饶有趣味地瞧着他,那目光由上一溜至下,直到冰麒麟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才收回视线,道:“可是她是你的主人,不是吗?” “你!” 自从有了九昀这个不靠谱的主人之后,冰麒麟最忌讳的便是被提到此时。此时又听到他的调笑,一张俊脸立时黑地彻底,只跟锅底灰似的,心中怒极,可又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一句恼羞成怒,未免落了口实之处,越发教他得意了,只憋着心头冒血也撑住这口气。 “是又如何,这是女娲娘娘的懿旨,我自然是不会违抗的,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 “呵,只是名义上吗?”秦帝目光似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道:“既然她是我的弟子,我这做师父的自然是要帮一下忙的。” 冰麒麟终于有些害怕了,小心地看了看他的神色,道:“你想干什么?” “无他,只是想帮着九昀名副其实而已。她既是你的主人了,又怎么能只图一个虚名呢,好歹也是我的徒弟。” “你……你敢!”冰麒麟怒瞪过去,口上说的凶狠无比,但是内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似乎真的没有他东皇太一不敢的事情。 他这一副死撑的模样倒是和九昀一般无二,性子既是高傲又是倔强,心中若是不肯折服,为了那一点其实不是很值钱的高傲,即便是脊椎骨断了,那腰杆子还是挺直的。 秦帝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他脸上一阵青一阵黑的神色,只悠然道:“我敢与不敢,你只会晓得了。这洞室既然已被你发现,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你若想多待会我亦是不会拦着的。” 说完,秦帝就径直朝着门外走去了。只留下了冰麒麟在原地跺脚,心中恼恨,又生怕他真的教了九昀驾驭他的法子,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要颜面尽失,丢人丢大发。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一章 沉疴一梦 月凉如水,银色却尽显清辉。 一阵洞箭声忽然无缘无故的在空气中响起,清扬婉约,随着轻风飘散开来。音色清澈而极富有穿透力,雾音低回,水声高越,鸣声作作,便似皎月登空,洒下万里清辉。绮丽似百花在月中翩然起舞,清逸似轻风徐来指柳,温柔似泠水卷起绮绮清澈…… 只见一颗梧桐树下立着一个紫衣女子,背影掉约,一根白玉簪子挽了一个松松的髻,那垂下的部分,长度已经到了腰下,随意散开竟在风中有淡淡的香味。她的眉宇间尽是一片的平静与安宁,周身似有光华窜动,一身清灵洒脱的风姿愈发呈得箫音曼妙。 一晃眼,一千年已然过去了,逍遥宫于她已然不再只是一个陌生新奇之地了。她跟着师父学了好多,奇门遁甲,御剑符术,与当年的凰九昀早已不是可同日而语了,只是她唯一主动求教的箫却依旧是无法吹去师父的韵味来。 她眼角轻瞥了一眼手中的竹箫,那是一小根通休碧绿无比,晶莹闪亮拇指般大小的竹子,它发着盈盈的绿色,宛如夜晚中的绿水晶,又宛如漂亮的姑娘,有些害羞的弯下头。它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不愧是拥有‘醉香妃’之称的潇湘竹。 这是师父亲手为她制的,九昀亦是十分的珍惜,皆是随身不离,兴起之时便吹奏一曲。可是她吹了一千年,还是那一首曲子宁忧,她与师父第一次相见时吹得曲子。 师父说,箫由心生,心中念着什么便是什么,方是圣音。而她终究是太过在意,而失了本心,曲中的意味便无了她的心境,自然是吹不去他的韵味。 可是,就算是她真的箫由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4 心生,她的箫声中会有那一片的安宁与无忧吗? 九昀害怕,所以从第一次她听见了她箫音中的一切之后,便再也不肯用真心了。 忽然箫音一顿,似是有了凝滞,而不肯轻扬。 “终于吹腻味了?”一道男声忽然从顶端传来,借着月色仔细一瞧,才知道,那梧桐树上正坐着一个蓝衣男子,如雪般的长发在月辉下隐隐透着银白的光亮。 九昀闻言抬头看向他,浅浅的笑开来,笑容似明月破云而出,柔如秋水,道:“你听了一千年也不曾腻味了,我这吹箫的人又岂会腻味。” 冰麒麟轻嗤了一声,“若非你日日在我耳边吹,躲不躲掉,我又岂会遭了这三百多年的罪。” “哼,你既不愿听,又何必死皮赖脸的躺在我的梧桐村上。” 过了一千年,这主仆俩的恩怨依旧是十分的明朗,从来都是不肯多说一句好话的。 “我高兴,我乐意,我就愿意占了你的梧桐树!”冰麒麟嚣张的蹲在梧桐衬上,那眉头一挑,是十足的挑衅。 九昀的性子已经这么多年的历练,最重要的是她家师父每日不遗余力的磨练,已是磨得十分平滑了。她只懒懒瞅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双目间已是十分的鄙视了,仿佛在嘲笑着他恁是幼雅的行为,再一次深深挑战了冰麒麟作为上古神兽的自尊。 某只做了三百多年臭小冰麒麟麒膊,那性子是越发的臭了,与着九昀日日相斗,逐渐呈现败北之势,他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到了秦帝身上。跟着那么一个师父,徒弟有岂能不变坏呢。 冰麒麟忽然想到昨日里他听到的一则消息,计上心头,只笑得一片不怀好意道:“最近四海八荒又出了一则消息,你可想听?” “这四海八荒哪一日不出一则消息,偏你倒是稀罕了。”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皮子,抬都不抬,只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握着竹箫的手,心思不定已经飞到了哪里去。 “我倒是不稀罕,怕是你听了要稀罕了。”冰麒麟恶意道:“最近妖魔界十分的不太平,尤其是魔王来势汹汹,与妖皇两人打得十分的厉害,如今都已经是到了你是我活的地步了。你莫不是要担心了?” “关我何事,我又何必担心。”她秀眉一挑,似笑非笑。 如今的九昀,似蜕去棱角的珍珠,圆润高华,全身散发出暖人的光泽,已是有了秦帝三分的神韵。连着她家的三哥看到了,都不禁要大叹世间离奇,他的小九昀妹也变得忒离奇了些,倒教他这个哥哥险些认不出来了。 那一眼,淡淡的,只是一瞥,却是堪堪逼人,仿佛就能看到人的心里,令人无所遁行,冰麒麟被这一眼看得怔在那里。 半晌,他才讪讪道:“难道你就真的浑不在意了吗?” 他有些不信。 她与凤千音纠纠缠缠的那么久,那一句“永不相负”之间还言犹在耳,还有这只笨凤凰为他留的那一坛子眼泪,一切真的就如秦帝所说的,随风化去了吗? “早已是不相干的人了,我若是在意,岂不是自讨了没趣吗?”九昀瞟他一眼,唇际带笑,明晃晃的眼眸扫了过来,“一千年都过去了,难道你还以为我不会改变吗?” 冰麒麟一噎,反倒找不出话来,既而似恼又似气情地道:“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这无情无心的脾性都学上了。” 他这话说的极酸,不解内情的怕是以为他正在为凤千音叫屈了,可只有九昀明白,臭小冰麒麟明是因为见不到她失态而气恼呢。 九昀只一笑,转过身,将眼中的情绪一并掩尽。“我无情无心不是一件好事吗,师父总说太上忘情才是道之所终,不正是应了我的所求。” 他哼唧了两声,神色间亦是颇不以为然,嗤笑道:“什么太上忘情,不过是没血没泪的借口罢了,只为了自己而已,有什么值得学的。” 心中又不禁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如果那时候她也学会了死心,学会了放弃,太上忘情之后,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那一条路了? “你我所求不得,我自不必与你理论。不过这话你还是莫当着师父的面说,小心他将你从头到尾收拾一遍,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 “哼,你除了会看我笑话,何时有过救我的心思。”他反讽。 这侧是,九昀没帮着收拾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若是再救他,那太阳神羲和真的要打西边出来了。这只凤凰除了与秦帝学了一身的本事以外,性子虽收敛了许多,可这恶劣的脾气还是不曾变过,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九昀和翟的婚事已经拖了三百多年了,这一千年,两人当真是不曾见过一面。可是两个当事人不急,却总是有着急的人。天帝派了太白金星去昆仑墟问,可凤帝那个女儿怒哪里是舍得女儿出嫁的,当然是左一个借口右一个借口的搪塞,被追问的烦了,只得说女儿如今是拜了秦帝做师父的,这放不放人也得由秦帝说了算。 太白一向是个负责任的,尤其是对着天帝的命令更是不敢含糊,否则也不能爬到天帝麾下第一宠臣的名头。是故又驾着云头去拜见秦帝了。 秦帝在外的名声一向是极为清高淡泊的,想必也不会如凤帝那般难缠,太白心底还是有几分宽慰的。一到了逍遥宫,把名头一报,看门的小仙童便去通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逍遥宫,便立时被眼前的景致迷了心魂,心道,怨不得天帝三五不时喝高了便说是羡慕秦帝,口中酸溜溜的,仿佛是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比起凌霄殿,这逍遥宫确实是更美了些。 这个念头微微一闪过,太白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眼前的景致似乎都在挪动着,将他整个人都绕住了,更为痛苦的是,但凡是他朝前多走一步,迎面而来的不是一条火龙,便是一把火刀,那架势十分的厉害,半点都不含糊的。 于是,那一日,逍遥宫的门外异常的热闹,惨叫声叫了一天一夜,连绵不绝。 最后当太白再次出现在小仙童面前的时候,那模样已经是十分的狼狈了,一身玄白的天衣被烧出了好几个大口子,脸上也是一副锅底灰的颜色,一手指着小仙童抖了又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那小仙童脸上的神情竟是十分的讶然,隐隐约约还有点笑意,道:“呀,大人怎么变得这般样子了?莫不是方才一不小心走进了我们逍遥宫御敌的阵法之中?” 小仙童的目光一片的清澈,眉宇间尽是一片清灵之气,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的诚恳,让人生不出半分的怀疑。 太白寻不到可疑之处,也只能认了,在别人的地盘,就算是逍遥宫故意害他的,又能如何呢。只得忍下胸中一口恶气,咬牙道:“既如此,不知秦帝此时可有空余见我?” 为了天帝交代下来的任务,这厢太白算是忍辱负重了。 可那小仙童却迟疑了,那目光在太白身上绕了一圈,尤其停留在他身上那几个大口子的时候,那眉头便皱的更狼了,半天才道:“这会子,帝君是有空的,可大人你好意思穿着这一身去见我家帝君?” 太白看了一身自己的打扮,确实有些不得体了,正想劳烦着小仙童稍候一会儿,容他变个身。便又听到那小仙童道:“这身衣服倒是不打紧,换一身便可了,可是你脸上的乌黑怕是要难消了。没有个一百年八载的,那是养不回来的。即便是大人不介意,可小仙也怕帝君见了不喜,到时候小仙罪过就大了。” 简而言之,便是那一句,依着阁下如今这副尊容,去见了帝君,只怕是要污了他的眼的。 太白被他这么一噎,一口气憋在那里,再跑到附近的海边,对着海水一瞅,那一直憋着的老血终于喷出来了。 老天爷啊,那是怎么一张脸啊?他是太白,不是太黑啊…… 太白凄凄凉凉的走了,与来时的自信洋洋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只留下逍遥宫门边的一仙童笑得花枝乱颤,十分的快慰。 冰麒麟到现在想起这个女人对太白金星做的恶作剧,全身的鸡皮疙瘩还是能掉了一地,人家不过是当了一个传信使者罢了,便已被她折腾到这地步,从此闻逍遥宫而变色,实在是可怕。 九昀也不恼,反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你知道便好。明日师父就要出关了,你莫再添乱。” 一百年前,师父什么都没有说,忽然决定要闭关,便将这个逍遥宫交到了她手里,只一人钻进了东皇钟中闭关。东皇钟是逍遥宫的至宝,模样长得甚是普通,九昀第一眼瞅见的时候,还以为是见着人间道士手中摇的铃铛。可这铃铛在她家师父手中转眼一变,就成了一个华丽丽的大钟,果然是东皇钟啊。 师父说,东皇钟是逍遥宫的根本,凝聚着的是盘古开天所化的混沌之力,其力量之巨大,足以毁天灭地。九昀于此不甚明了,心中也未在意,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师父走进去以后再没出来,心思十分的不痛快而已。 凭什么她每日除了要修练师父交代下来的功课以外,还得处理逍遥宫的大小事务,而师父却能躲进东皇钟里逍遥。九昀私下忖度着,以着师父的修为,那是根本不需要在闭关修行的,怕是为了躲着一身的麻烦事,才进去的。 天知道她是多么厌烦这等麻烦事,成日里被逍遥宫各司其职的事务官烦着,险些一个头两个头了,只得能挡则挡,挡不过了就躲得远远的,正是比她练一套剑法还要疲惫。 幸亏明日师父就要出关了,苦难的日手也终于结束了。 九昀回到房间,便打算休息了,这几日因着师父要出关,逍遥宫上下的事务都要整理一遍,是故她处理的十分头疼和疫惫,今晚定是要好好歇息一番,莫教师父明日看了笑话才行。 师傅……她早已经习惯了有师父的逍遥宫,可是忽然有一天师父不出现了她耍赖偷懒的时候,再没有人拿着酒葫芦威胁着她好好修行;她犯了错的时候,再没有人会教训她了;每次练会一样本事,回过头,再也没有对着她微笑夸奖了酬 师父,你可知道,昀儿很想念……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竹箭挂在墙上,脱下外衣之时,正好将胸口挂着的风棱镜也显露了出来。师父在教她驾驭风棱镜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上古的神物,总是具有灵性,若是想要将风棱镜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便是要心镜合一。是故她身上一直佩戴着风棱镜,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这风棱镜经过一缩,倒也玲珑可爱,带着也是不错,通体的光滑洁白,中间的那一条血线愈发明朗。她知道,那是她的血液在与风棱镜的融合,经过了一千年,他们之间已然是有了分不开的羁绊。但是九昀心中始终还是有那解不开的心结。每每当她看到风棱镜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想起那个人,想起他的欺骗,想起他的背叛,在风棱镜面前,她一败涂地。明明说好要忘记的,可是每一次走到最后一步,当那个人的影手已经快要消失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或事,让他又在她的心底复苏。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方才听到臭小冰麒麟他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竟还是会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只是她倔强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说了又如何,只是白白被臭小冰麒麟奚落而已。 什么时候,这段感情竟变得如此不堪,已经是被人口中欺负她的把柄了…… 胸口愈发觉得疼痛了,就仿佛是风棱镜化作了万钧的力量压在她心头一般,压的她都觉得喘不过气了。九昀一咬牙,将胸口的风棱镜解下,再不肯多想。 闭上眼,将一切凌乱的神思尽数掩去,阖着眼,只留下墨黑的眼睫在细长的眼上撇下一线阴影,整张脸似有些疲倦,软软的靠在那里,纤纤弱弱的有一种令人心怜的气质酬 漫天蝶影,追逐着随风飞扬的轻柔柳絮,迷离得像一场梦,让她有些恍惚起来。 洁白的荼靡在风中摇曳,大朵大朵的开放着,带着梦幻的美丽和炫目。 九昀身处在一片的花丛之中,仿佛是一个木偶一般,不由自主的就往前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脑海中一直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九昀停下来的时候,一切的景致都变了,四周的一切都变的空荡荡了,眼前便突兀地迷漫起一阵大雾,像是滔天的雾海迅速涌来,绕着他的周身,将视野全然遮盖。她马上警觉起来,才不过片刻,眼前已净是白茫茫的雾团,她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脚尖。空气渐渐稀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5 仿佛是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她拼命的挣扎,可是这些挣扎在这一切面前又是显得那么的无力,越发的浓稠的白雾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一般。 隐约间,她依稀还听到了一阵妖兽的厉声嚎叫,似乎在撕咬着什么。 九昀开始害怕,她的身边没有师父,也没有风棱镜的庇护,一身的法力也使不出来,被扼住的喉咙也喷不出九昀玄火,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竟还是那个脆弱不堪的凰九昀。 那妖兽嚎叫声越发厉害了,九昀心中的绝望也越发浓烈,可她素来生性倔强,越是走到了绝境,越是要拼却一把,不肯认输。她咬着牙齿,气憋得难受,却还撑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熬一熬这无尽的痛楚。 “我……不会认输的……不会!”她闭上眼,依旧强撑着,身子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疼痛,可她都忍下来了。 因为她相信……相信什么? 九昀忽然想不起来,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的含糊空白,就如同这一团团的白雾一般,只要她一用力的想,脑海中便跟着传来无尽的疼痛,比身上烙在骨头上的疼痛还是逼人发疯。 九昀浑浑噩噩的闭上眼睛,头痛得像要炸开似的,模模糊糊,耳边有着絮絮的人声,听不分明,只是心底里头有一个声音挣扎着要出来,却被什么盖着,只觉得有声音却听不明白。 “小凰儿……” 谁? “小凰儿……” 谁?到底是谁? “傻丫头,我是你的阿音。” 一道亮光忽然浮现,在她的眼眸四周投下一层的光晕,九昀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魅感万干的眸子,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人的声音,唤道:“阿音……” 那个人,秋水为神玉为骨,风眸光黠眉如柳,火红色的锦缎华服和那头以银丝系起的乌发,衬得是肌肤赛雪,顾盼间风姿卓越,笑意轻轻挂在眉梢。眸子里却带着一丝摄人心魂的妖异。这抹异色落在他的俊颜之上,使得他笑起来冷艳邪魅,周身更透露出一股浓浓邪气。 可是落在地眼中的时候,所有的冷艳邪魅便都成了一片的含情脉脉。 “是啊,我是你的阿音,只属于你的阿音。难道你忘了吗?” “我的?”九昀皱了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似乎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我是谁?” 他轻点了她的眉心,含笑道:“你啊,当然是我的小凰儿啊。” “阿音有小凰儿,小凰儿有阿音……” 脑海中忽然窜出这么一句话,当说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当说出来以后,却又是那么的自如。 他因为这句话,目光的光彩越发的盛了,流光溢彩,炫目夺人。 “对,小凰儿有阿音,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当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她的心中忽然浮现一阵的迟疑,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沉浸在他漾开的笑容中,跟着他说的话语,而喃喃接了上去,“因为小凰儿要永远都保护阿音……” “呵呵呵,傻丫头,是我应该保护你的。”他又笑了,这一回好像是因为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可他笑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美,仿佛千树万树的梨花都开了,“小凰儿,跟我走,好不好?” 那一双黑眸,荡漾着柔柔水光,如月亮般迷人,让人不禁也随着如痴如醉。九昀再想不起其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了一声,“……好。” 因为这个意料中的答案,他满意的笑了,牵过九昀的手,就这样一步步地向着浓雾深处走去了。九昀恍恍惚惚的跟着,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整座逍遥宫还是那么的安静,在月色下尤显得清丽宁幽,可是这一片安静的逍遥地从这一刻开始,即将变得不再安宁……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章 心魔恒生 逍遥宫,混元塔外 此地乃是是逍遥宫之禁地,皆因放着天地至宝,东皇钟,那是逍遥宫的根基,是东皇太一的象征。 一百年前,秦帝夜观星象,觉有不感,而进入了混元塔闭关修行。今天正是一百年期满,他出关的日子。 是故,混元塔外一派的庄严壮观,百名玉童玉女皆正色捧圭地排立在塔外两旁,那玉童玉女个个躬身相迎,神色肃穆。而跪侯在混元塔前的真是逍遥宫的十二司,统领着逍遥宫事务。只是他们如今跪在那里,面色却是有些不大好看的,若是细瞧了去,隐约之间,还有几分且忧且恼的意外,个个皆是已将冷汗攥了一手,诚惶诚恐的看着从混元塔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塔门开启,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他们面前,如冰麒麟的眉眼,依旧是清冷中不带着人世间的一之色,仿佛天地之间,已为他消融,却藏不住半分的旖色。 那就是秦帝——逍遥宫最尊贵的主人。 “恭迎帝君出关。”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一众人在他的天威之下折服,而他的眉眼皆还是悉如平常,并未有任何的波动,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的时候,那眉微微拢了起来,眼角闪过一星细芒,倒教一旁离得近的逍遥十二司觑见了,心下不由咯噔一下,脸色皆是为之而一变,心道:来了! 到底是什么来了呢?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皆因混元塔前一众仙童仙女之中少了一位顶顶重要的人物,那便是秦帝三百多年前亲自收下的女弟子——九昀大人。 秦帝沉声道:“昀儿呢?”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清淡淡的,可是十二司已经听到了他的冷意了。 “启禀帝君,九昀大人从今早开始便不见了踪影,属下问过了侍候栖梧轩的仙童仙女却都说未有看见,派人四处寻了也是遍寻不着,此为属下失职之处,恳诸帝君惩罚。” 司仪说完,其他十一司亦是跟着齐声道“恳请帝君惩罚。” 到底是是祸躲不过,千等万等,还是被那小祖宗害了。 平日里,四处躲着他们也便罢了,大家都知道九昀大人惫懒,躲一躲还是可以谅解的,大不了再逛一圈逍遥宫罢了,也免得九昀大人成日里迷了路找不到方向。 可今日是帝君出关的日子,昨日他们十二司是千般恳求万般恳切的提醒过她的,一一把要记住的事儿给交代了,她亦是满口答应了。看着九昀大人难得诚恳的模样,十二司到底还是相信了九昀一回。可谁料,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么蛾子到底还是发生了。 一大早,派去伺候九昀大人的小仙童就来禀报说,九昀大人不见了,整个栖梧轩都没有她的影子,他们几个立时如同火烧了眉头一般的寻,可是翻遍了整个逍遥宫平日里她出没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她的踪影。这下十二司悲情了,就算是平日里他们是唠叨了些,就算是平日里多不待见他们,可也不能摊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颜色看啊。 十二司战战兢兢的跪侯在混元塔前,心中存着十二万分的侥幸,等着九昀那良心君小小发现一下,能出现露了一个面也成啊,可是直到最后一刻,看到秦帝出来的声音,一阵凄凉的西风吹过,十二司终于绝望了,只跪在那里等着秦帝的发落。 “真的四处都寻过了?”秦帝对他们的诸罪不置一词,只是问道:“可有找过昀儿身边的冰麒麟?” 额……提到这个比九昀大人更为头痛的人物,十二司纷纷垂下了眼。 “麒麟大人也说未瞧见。” 这话其实已经是说的十分委婉了。 当他们几个冒着生命危险,壮着十二万分的胆子去找冰麒麟大人的时候,刚提了九昀大人的名字,哪知冰麒麟大人脸色立即跟着一变,似十分的恼怒,一声“滚”之后,他们便被无情地轰了出来,顺便还射出了好几根冰麒麟枝枝朝着他们面门而来,当即吓得他们落荒而逃。 不过,他们也因此十分确定了冰麒麟大人大约是不知道九昀大人的行藏的,若非是呀吃了九昀大人的亏,又岂会一听名字就暴走呢。多么宝贵的历史经验啊…… 秦帝皱了眉,心想着那丫头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倒不觉得是因为在使坏躲懒,说他护短也罢,偏心也罢,只是一千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莽撞不懂事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断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惹出事来的。 除非,她另有苦衷…… “好了,这事也不怪你们,都退下吧。” 秦帝一人回了秦帝居,闭上眼,凝神感知着九昀的气息。 九昀师承自他,气息里再已与他相合,彼此气息相近,只要她还活在着三界之中,他便能依着气息感应到她的位置。 怎么会? 秦帝倏然睁开眼睛,似乎被自己的感知而惊吓到他竟然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灰暗的地牢里,只有火把的光亮在暗处一闪一烁、不明不暗。其实名为地牢,却又是个浑然天成的石洞,四周是坚硬厚实的石壁,被关进来的人,简直插翅难逃。 一个紫色的身影沉静地躺在石洞中唯一的一张小床上,看似不过是沉沉睡去而已,可是当目光转移到她两个手腕上映得发黑的两个光圈的时候,就知道她到底还是囚犯。 房间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个人的身影,是二男一女,他们进来之后,就站在那样细瞅着她。 “凰公主,你终于醒了。” 当九昀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模糊的神智还停顿在睡前的那一番记忆之中,但听到这句问话,却像是猛然间惊醒过来一般,“你……你!” 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的气力都似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其中一个男人一笑道:“一千年未见,原来凰公主还记得在下啊。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这是专门对付那么这些神仙的弑神,你越是反抗,只会越难受罢了。” “跳梁小丑虽是无用了些,可到底还有几分逗趣的本事,怎么,魔王大人今日又想为九昀演一场好戏不成?”九昀冷笑道。 知道自己再无法反抗,九昀也不是一个肯坐以待毙的,当即反唇相讥。在嘴皮子这功夫上,摩耶当年就已经被她气得差点七窍生了青烟,如今自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臭丫头,嘴皮子还是那么的厉害。”在手下面前再一次被九昀损,当年的那一笔旧账顿时浮现心中,两股毒气就开始冒了出来,只是为了顾全着颜面,摩耶到底还是硬生生地忍了,强压着胸口内伤的冲动,道:“如今你不过是我的阶下之囚罢了,还敢如此嚣张?!” 他话音方落,九昀便似忍不住的嗤笑起来,“你一个大魔王却要用手段把我请来看你耍猴戏,我若是不嚣张,岂不是辜负了你。” 说话间,口气当真是愈发嚣张而不将摩耶看在眼中了,只见她双目轻慢的撇过身前三人,眉宇间清清淡淡,似不起任何的涟漪。 “你!”摩耶气结,这个臭丫头,若非留着她还有些用处,他当真想把她一刀宰了,不,一刀怎么能解他的气,非是要千刀万剐了不可,也教她记住,他是魔王,大魔王摩耶,而不是耍猴戏的! “我怎么了?”九昀翻了一个白眼,那一眼看过去,明明是一个阶下之囚,却依旧是十分的高傲道:“你道我愿意来不成,识相些的就快些送我回去,否则管保教你好看!” 摩耶似乎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把柄似的,笑道:“到现在你还以为自己真是高高在上的凰公主不成,你是我的阶下之囚,倒敢威胁我了,真以为还有人能救得了你吗?” “有没有人来救我就不劳你操心了,只是你也别忘了,我可不止是昆仑墟的凰公主。除此以外,我还是逍遥宫秦帝唯一的弟子,天界太子的未婚妻,就凭着这三个身份,你以为你动了我,还会有好下场吗?” “好威风啊,不若我再给你加一个身份,妖皇凤千音的情人,岂不是更好了。”摩耶冷笑道:“你再威风也无济于事,我早已在你身上布下弑神,他不止能束缚你,更是能将你的气息掩住,谁也无法感应到你,你还是乖乖做我的阶下之囚吧。” 九昀心下一顿,可面上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漫不经心道:“我自有我威风的本钱,若非如此,岂能让你大老远的将我请来呢?不是吗?” 她偏首,目光在这三人之间划过,道:“只是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是靠着什么法子把我请来的。” “凰公主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6 果然是处变不惊。”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终于开口了。“能把公主请来,我也是费了十分的力气,幸不辱命而已。” “哦?”九昀秀眉一挑,道:“你又是谁?” 她弯弯一福,柔声相应,接着丹唇轻启,道“小女子梦魔。” 她的眉眼因着一笑而益发生动起来,她的相貌说起来也并不是特别的精致,只能说是中上之姿,但是那唇一启,那眼一动,却偏生让人移不开眼去,只想在他的浅笑流转下醉死。 “原来如此。”九昀点点头,心下已经明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了。既然是梦魔,自然是以梦为引,怨不得她会无端梦到了他,一切都是孽啊…… “公主真乃聪慧伶俐之人,不须我多说便明了,想必已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 九昀对着美人向来是好生好气的,虽眼前这美人模样并不是特别的标致,可好歹比对着摩耶强些,是故脸上亦是带着三分的笑,道:“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总归又是来看一出跳梁小丑的好戏的。”提到小丑的时候,她的眼神故意瞥到了摩耶身上,只一眼,便立时皱起了眉头,一副受不了的模样道:“只是这小丑老大也忒丑了些,再是好些的戏码,看着总是伤我的眼。” 言下之意,依旧是十分唾弃摩耶的相貌。 摩耶脑海中忽然就窜出当年她在湖边嚷嚷的那一句,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气到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再待下去他一定会亲手捏死这个可恶的丫头。 “臭丫头,你……!”一掌已然高举,其所挟带之势绝对不比当年他杀她来的轻,只是今非昔比,这一掌还未等得九昀来躲,他身边的梦魔和另一个男子就将他拦住了。 那个黑衣男子道:“魔王息怒,一切以大局为重。” 被九昀这么一气,摩耶险些就忘了此次的目的。可是再看着九昀那一副有恃无恐,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心中便是觉得十分的内伤,当下再不与她争辩,拂袖而去,只抛下一句,“她就交给你们了!” 转瞬之间就出了石洞,速度之快,恍然间让九昀想起了当年在湖岸上他落荒而逃的场景,当下立时笑了出来,眉眼间十分的快意,哪里有半分阶下囚的自觉。 梦魔与身旁留下的那个男手相视一眼,都有些被她的泰然自若混淆了,只有当中另一个男手一直不说话,隐在身后默默的观察着九昀,半晌才道:“看来公主如今心情很是不错啊。” 她笑声渐止,却见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那是一副怎样的眉眼。仪表堂堂的男子九昀见得多了,昆仑墟便是一个人材辈出的地方,集天地灵气而成,皆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多的是如玉君子,翩翩美男,再后来的逍遥宫亦是不胜枚举,可是她却从未见过,似眼前这个男子一般的,望之失神,闭目忘心的人。 ——他漂亮得完仝不像个男人! 当年的凤千音亦是一副无双的妖美之姿,只是他的美中带着魅感,却也并非雌雅莫辩,但和眼前这人相比,那才叫做“荧火与皓月之别”!如果让他挽起发髻,换上女装,绝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丽,如此美貌却身为男儿,不知是幸运还是无奈? 她的眉头微微一跳,在这样的目光中忽然有片刻的失神之后,忽然笑了。 “我明白什么。你岂不是更为清楚,心魔。” 九昀看着眼前这个男手,缓缓吐出“心魔”二字。 她没有来过魔界,但是跟着师父的这一千年她也不是平白度过的,这三界六道之事也曾有过一番了解。偶尔也听说过几分魔界的轶闻——比如,这个比女人还要美艳的男人,心魔。 “凰公主好眼力,竟是一眼就将我看穿了。”那人轻轻地笑了笑,眉眼舒展如江南春风中的烟柳,让人其意也消。 “非我眼力如何,而是这魔界只怕再没有比你更美的人了,堪称第一美人。” 九昀素来对美色来者不拒,亦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眼前对着的不是心魔,而是一个翩翩美男子而已。 他眼波流动,轻语嫣然,不仅眉梢在笑,眼眸在笑,全身上下似乎都化于融融笑意之中,“凰公主过奖了,心魔实在是愧不敢当,比起妖皇那绝世之姿,我这等陋颜岂能在公主面前卖弄。” 九昀半垂着头,鬓边发丝柔柔滑过羊脂般的面颊,眉目间似乎全然无所动,只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道:“从前皆是听说妖魔两道不合,战役无数,不想,在魔界竟是如此推崇妖皇,前有魔王觊觎妖皇美色,后有心魔你这个大美人对妖皇甘拜下风,当真是让我见识到了。” “我魔界自然是与妖族势不两立的,只是方才公主此言,是在为妖皇而挑拨我们的关系吗?”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语音,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一魅力,似乎每个字都在拨掩你的心弦。 “呵呵呵,你这话倒是有趣了。”九昀笑看着他,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如同二月的春风一般,“虽我是你们请来的,可也莫忘了,我是神,巴不得你们打得两败俱伤,又岂会帮着妖皇呢?” “答案,公主自己心知肚明,否则今日我们也不会将公主请来了。” 九昀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笑道:“所以你们是想用我来威胁凤千音了?” 话说到此处,她若是再不明白他们的用心,当真就是一个大笨蛋了。只是他们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些,竟是想要利用她对付凤千音? “哪里是威胁,不过是让公主与妖皇两个有情人可以团聚罢了。” “有情人?!”九昀回以冷冷一笑,“我竟不知心魔除了美貌之外,还能如此擅讲笑话,竟是能荒唐到将我一个神女与妖皇联系在一起,当真是可笑之极。” 心魔脸上笑容一滞,似乎是被她忽然的变脸怔了怔愣,方才笑道:“公主莫逞强,你与妖皇那一段情虽少有人知,可总归是有的,否则你今日也到不了此处。” “不过是昔日一段年少糊涂事,倒是教你们计较到如今了。不过我还是要教你们失望了,我与凤千音之间,不过是他对我一场利用而已,不带任何真心,即便是你们以我相协,怕是要反遭嘲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目间方是有了些惨淡之色,寥寥落落的,似是忆起了当年那段伤心往事,一眼望去,面容凄楚,似有泪意浮现,教人毫不怜惜。 梦魔,心魔两人都是一阵的迟疑,目光都是为之一怔,然后只见梦魔忽然笑了,“公主莫要妄自菲薄了,依我看来妖皇对你却也非无情,反倒是念旧的很,身边的女子皆是有着你的三分相似之处,确是个痴情的种子呢。” 九昀也不辩驳,只是收起了脸上的凄楚,多了冷嘲,“你真的觉得凤千音是那等多情之人?”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三章 破镜重圆 “说吧,你们抓我来要如何威胁凤千音,我倒是要瞧瞧,我凰九昀如今身价又如何了?” 心魔被她的反客为主一震,半晌才笑道:“看来公主已经愿意配合我们了。” “非也,我不过是懒得与你们纠缠罢了,至于配合倒也说不上,只是最后你们莫是因着一场空欢喜而将气出在我身上便罢了。我可是已经提醒过你们的。” 她笑着撇清,目光清澈坦然,面对他们二人的凝视,依旧是面不改色。 “既如此,那就请公主继续保持下去。”心魔也不与她计较,好不容易请来的筹码如何能够不好好利用呢,“我们对公主自然是不会怠慢的,只是希望后天,与妖皇相见之日,公主能够帮着魔王劝着妖皇,莫要再与魔界为敌了,一心归顺方是正道。” 什么?竟然想要拿她凰九昀来威胁凤千音投降?! “哈哈哈!”九昀再一次嗤笑出声,这一次她还真不是装的,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就跟看怪物似的,不可置信道:“你们到底对我的期望有多高,竟是天真的想要以我来威逼凤千音投降?” “如何不能?”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九昀翻一个白眼,“瞧着你们都是一脸的聪明相,怎么就那么的想不开。他是凤千音,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玩物的凤千音,随时都可以拿来利用的,他只会为了他的地位而牺牲我,而不会为了我牺牲他的地位。你们换个条件或许他还能答应,这个却是不能的。” 如果当年在他心中,她真的有那么重要,他们之间有何至于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他到底能不能,只有试了才知道。到时若妖皇不肯,公主也只能怨自己所托非人,爱错了人罢了。”心魔不为所动,冷笑道。 听到他的冷语,她反而平静了,只是淡淡的笑道:“不要拿话激我,这是没用的。我与凤千音早在一千年就断的干干净净了,他来与不来,我都不会对他心存希冀。” 她已经不是一千年前的小凰儿了,她的心中即便还是有那个人的身影,可那也只是她的事情了,再也与那个人无关了。 “是吗?恐怕这么想的只有公主一人吧。至少在妖皇的心里,似乎并不是如此的,他对公主你,可依旧是十分上心的。” “呵呵,我都忘了,你是心魔。”九昀低低的笑了,她的笑中有痴,亦有嘲,不知是因着自嘲,还是嘲笑着他们的异想天开,笑得心魔和梦魔两人面色皆是不好看了。“可是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这颗心,转眼间浓情蜜意便能成昨日黄花,一阵风吹过,便什么都不在剩下了。” “你不信?”梦魔凝睇着她,只是这目光质疑间,似乎又带着几分的微妙。 “我信如何,不信如何,反正要赌这一局的人是你们,输了,即便我死,肯定亦是有你们陪伴着。况且……”说到此处,她的目光忽然一转,唇瓣之间亦流露出几分玩味,和莫名的自信,“况且,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心魔一怔,道:“你很有自信?” “你不是说妖皇很在乎我吗,那就让他表现给你们看吧。“九昀懒懒的觑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得卧倒在石室中唯一的小床上。 心魔和梦魔两人被她这么一冷落,倒有些啼笑皆非了,从未见过比她更是悠闲自在的囚犯了,只是她话中似乎还另有玄机,反倒教人拿不准,不敢轻举妄动了。 九昀也不介意自己睡觉旁边还有两个人瞅着,尤其这两个还是顶顶厉害的魔物,一个专门入梦要人命的梦魔,一个是搅弄人心的心魔,要看就看呗,反正她都已经被抓到这里了,过去的那些事也都被都出来了,她还能再倒霉到哪里去。 从这点上,九昀的心态还是十分好的,走到绝境的时候倒是起了几分韧性,尤其她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摩耶当真拿着烙铁鞭子对待她,九昀牛脾气一上来,不定是要扬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表达一回凤凰的高贵。 可如今人家以礼相待,虽说还是个囚犯的身份,到底也没怎么虐待她,她自然也就懒得去自讨苦吃了,倒不如安安分分的睡个好觉,只有发愁的人去烦恼。 当九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魔已经走了呃,反倒是梦魔始终还留在石室里,大约是在看管她吧。 可再这个密不透风,跟个鸡蛋似的石室里,她能跑得出去? 这么魔界的人都是那么爱高看她呢。 九昀摇头笑了笑。 未料她这一笑也招惹了梦魔,当即美人横眉冷对了过来,道:“你笑什么?“ 呀,连笑都不允许了?!这囚犯的人生也忒惨淡了些…… 九昀吐了吐舌头,十分无辜道:“怎么,难道阶下之囚连笑一笑的权力都没有了吗?还是我笑得太难看了,碍了美人的眼?” 说话间,她还真担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有些担忧又有些疑惑道:“我记得三个月前我照镜子的时候,模样大约还是能入得人眼的,不至于短短时日便愈发难看了吧?” 她说的认真,全然不顾梦魔头上已经挂着三条黑线了——到底是多懒惰的女人,才能三个月才照一回镜子? 九昀这厮的懒惰早已是到了人神共愤之境地,即便是三百年不照一回镜子于她亦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三个月前,九昀与她家宠物臭小冰被她烧了一段恩怨,从唇枪舌战到真刀真枪的打,杀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风云变色,然后臭小冰被她烧的一身焦黑,而她亦是被他冻得全身都要长冻疮了,尤其是脸上更是明显,害她足足擦了一个月的碧玉膏才恢复了容貌。 思及此,九昀心中越发愤愤然了,心中寻思着,回去以后一定要再给臭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7 小冰一些颜色看看,不能教他一直这么以下犯上,这等行为是绝对要不得的。 梦魔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笑得狡黠无比,眉眼一瞬间竟是有了生气一般,引人无限的疼爱联系。她看了半晌,才喃喃道:“他爱的就是你这幅模样吗?” 九昀被他这没来由的一问呆了呆,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才知道她说的是凤千音,当下心头疙瘩一声,跟着一跳,就不经大脑的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你不会是对凤千音对心了吧?”此话一出,她便已经后悔了,草错了到好,猜错了倒还好,不过是被美人嘲笑两句而已,可若是猜对了,美人一个恼羞成怒之下,不会就……把她灭口吧? 只见美人被她的话一震,目中却是没有羞恼,反倒是露出盈盈笑意,目光流转之下,魅惑自生。 “难道你不曾对他动心吗?” 额……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九昀撇了撇嘴,又缩回小床上了。 这个问题她现在不想回答! 可惜她想要装死,这厢梦魔却不肯了,似是纠缠上了她,死活不肯让九昀睡去,硬扯着她起来。最后九昀被她扯得不耐烦了,脾气一上来,便把腰一挺,扬着脖子道:“说就说,做什么拉拉扯扯的。” 和臭小冰纠缠了这么多年,九昀除了练就一身纠缠的功夫以外,还有了一个臭毛病,那便是顶顶不喜欢别人纠结于她,但凡被纠缠上了,必然怒目相对,恶语相向,即使是美人,也没什么情面可讲。纯属是被臭小冰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委实怨不得她不怜香惜玉。 “不过,这聊天若是只有你我二人,也忒无趣了些,不若你再给我弄来两坛子美酒,就更是得我心了。” 这一刻,酒鬼本色显露无疑,到了此时此刻的境地,她还竟有心惦记着美酒,这到底是有多么深刻的本能啊。 梦魔亦是被九昀这一句雷地晕晕地,忽然想起那个人说,喜欢看女子喝酒的模样,心中那一片的柔软便愈发不是滋味了。可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只得依足了九昀的心思,挥手变出了两坛子美酒。 一看到石室中忽然多了两坛子美酒,九昀就跟一只见了骨头的小狗似的,立时扑了上去,完全忘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凰格和自尊。 在美酒面前,那一切都是浮云啊…… 梦魔皱着眉,看着她开开心心喝酒的模样,面色越发不好了,可为了心底的那一团疑惑,又得问她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真是好没耐心的人啊…… 瞅了瞅美人有些不耐烦的脸色,九昀到底还是识时务的,尤其是她那一阵冷冷的眼色使来,她还是老实些吧。 她吧唧了两声,意犹未尽的放下酒坛子,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有过动心的,那么美的一个男人,放在眼前,不动心的大约便是木头了。” “你就因为他的外貌而动心?”梦魔诧异。 她原以为,这两人之间是有多么的惊心动魄,神妖相恋,难道现实总是那么的卑劣吗? 看着美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九昀一耸肩,两手一摊,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十分无辜的。“除此以外,你以为他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吗?” 人品?他那样的人品算好的话,这十八层地狱都可以消停了。 才智?这倒是有些的,只是全都使在了歪门邪道上,尤其是利用她。 风情?除了威胁她,欺负她以外,能说的甜言蜜语那是少的可怜。 法力?初初是装柔弱,害她和别人打架打得拼死拼活,甚至还傻到为他挡了一剑,真是不要也罢。 …… 这么一想,九昀忽然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还真不是瞎话,无意间竟是将自己的真心话都说了出来。且越是思索,越是觉得自己当年年少无知,竟是这样就被美色勾搭走了,委实太委屈了…… 梦魔哪里知道九昀的心中所想,还被九昀的这一句雷地头晕目眩之中,半晌才再问了一句,“你后悔过吗?” 九昀眉头一挑,说实话,这个问题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都是在告诉自己,愿赌服输,她亦是认栽的。她想了想,才道:“大约是不后悔的吧。” 如果没有经历他这一场,她又岂会看透那么多,一切得失总是有定数的。她得到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什么,她失去了,总也会得到些补偿的。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 “你还爱着他?” 额……这个问题也太直白了些吧。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可是一看到对面的美人瞪过的视线,又觉得自己此番不能不回答,只得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道:“我从前看戏本子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句,你既无心我便休,觉着此言说的甚是有理,便一直记在了心中。而我与他正是应了这么一句,他既无心我便休,早在千年前,我们便已经是错过了,此生再不可能走到一起。” 言罢,她的眉宇间亦是跟着染上几分的黯然,似乎是忆起了从前的往事。 “如果他到现在都还是心中有你呢?”梦魔抬起头,秀媚双目在昏暗中皎洁如月,望着九昀的目光却是分外的诡异。 九昀却是皱了眉,这梦魔也忒爱问问题了些,似乎真的是对她与凤千音那段陈芝麻烂谷子的狗血情史十分的好奇,且甚是热衷于她与凤千音破镜重圆的方向。 可是破了镜子真的重圆吗? 当然是不能的!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即便是你有法力将它理粘合在了一处,它身上的裂痕没有了,可心上却是有的。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你似乎真的很在乎我和那家伙的往事啊?”她眉头一挑,回味着口中的美酒,甚是随意。 “是的。” 九昀原以为她不会回答。不料她竟是分外的坦诚了,一句话毫不犹豫的便说了出来,险些吓得她将口中美酒喷出,当真是罪过啊,罪过。 她讪讪的干笑了两声,“你还真是坦白啊。”待会不是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梦魔也不说话,只是忽然将额前的流海掀开,将整张脸完全暴露出来,双目直视九昀道:“你看我的容貌可有何感触?” “美人就是美人,连露出的额头也漂亮。” 九昀这话倒不是十足的拍马屁。梦魔的容貌虽说不上多精致,偏是十分的耐看,一挑动间便似有万千风情划过。只是再仔细一看,又有几分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九昀呆呆的问,这语气说的,跟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一般。 梦魔无语的瞪了她一眼,可看着她无辜的神情,又只能憋着一口气,半天才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吗?” 耶?!九昀瞠目,当真又细看了一遍,仿佛,依稀,她们还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遂叹道:“怪道我觉得熟悉,原来是在我的镜子里见过啊。” 对于长年不照镜子的人来说,认不出来是正常的,太正常了…… 不过和她长得相像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九昀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反正在她心里,一切都是与她无关的。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要惊得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三百年前,我奉魔王命令来到妖族去接近妖皇,就是靠着这一副与你相似的眉眼才让妖皇肯亲近我的。你说,我是要感激你呢,还是要怨恨你?” 不是吧,那么狗血的事情都能让她遇上了,老天爷,你未免也忒不开眼了些吧。 九昀继续作干笑状,“感激就不用了,容貌是你的,至于怨恨就更犯不着了吧……呵呵呵……”她就是那一片的浮云,什么都是与她无关的。 “犯不着吗?”梦魔忽然一笑,这笑中带着明显的嫉恨和怨毒,“如果一个男人一直把你当做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她爱穿紫衣,你便得日日穿着紫衣,她好饮酒,你便得泡在酒坛子里,她天真烂漫,你便得装着不谙世事。可是最后你做了一切,在他心里,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女人,你说,你会不会怨恨?”fei*凡*小%白#手@打! 额……该死的凤千音! 九昀在心里一边咬牙切齿地怒骂着凤千音,一边还得对着梦魔陪着笑,道:“你要怨恨也该是那个男人啊,这恶趣味的审美癖好可是他的,至于那个女人也是十分无辜的啊……” “不,爱了,她就不无辜了。如果她不是一直留在他的心上,我又岂会落得那般,如果没有那个女人,说不定他会真心爱上我……” 哎,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凤千音……你还真是个造孽的男人啊! 可是为什么你造孽还得我担着,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九昀忍着心中的腔悲愤,意思意思的拍了拍梦魔的肩膀,带着过来人心有戚戚然的心态道:“相信我,其实在他心里,我真的不算什么,他对我也没你想的那样,所以你大可不用那么的怨恨……” 为了那两坛子美酒,九昀也不会骗梦魔,她说的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一个连一把凤棱镜都比不上的女人,又岂会让凤千音留恋在心。 说她小气也罢,记仇也罢,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次在灵韵洞,当她和凤棱镜齐齐摔落时,他接的是凤棱镜,而不是她。 梦魔却忽然笑了,她的笑中带着凄然,又似乎还有嘲讽,似乎是在透过着九昀看着另一个人似的。“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 “额……你明白什么了?”不会是疯了吧? 九昀吞了一口水,有些没有办法理解,是不是魔界的魔,思想都不正常的啊? “你真的想知道吗?”她忽然止住了笑,这笔便遏然竭止,只是她的目光中越发的诡异起来,看得九昀十分的不自在。 九昀干笑了两声,“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老话说,难得糊涂,知道的多了,会死很快的。 但是梦魔却似乎越发有想说的了。 “我在妖族的时候,曾经进入过他的梦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语气一顿,玩味的看着九昀。 额……不会是我吧? 九昀心中想道,可这话她是决然不会说出口的。她还不至于笨到去找死。 梦魔也不在乎九昀的沉默,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可是让我最印象深刻的是,他一个人站在湖边的模样,他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四处的景物颜色亦是黯淡,他便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悲伤,当梦醒的时候,我为他流泪了,而他却看不到。这个梦,他一直重复着做,我留在他身边五十年,便看了五十年。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凤千音不会来救你吗?” 湖边…… 原来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只是她不舍的往昔,于他,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九昀不敢确定,心神几乎就要被梦魔动摇了。 半晌,她才轻轻的开口,道:“我说过,他来与不来,我都不会心存冀望,不管你说什么,那都是你看到的,不是我看到的。于我而言,一千年前,凤千音便已经选择放弃我了。” 这一生,痴傻一回便罢了,只当着是她年幼无知,那是可以被原谅的。可是一傻再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便是再无可原谅了。她已经付出过代价了,那代价太痛,她再不愿想起…… 梦魔走了,整个石室之中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一刻,她眼中的泪和终于落了下来。 不是为了凤千音,也不是为了她自己,只是为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四章 千年再见 半个月过去了,梦魔留下来的那两坛子美酒也被九昀喝光了,她身上有弑神束缚着,神力压抑,自然是不能修炼的,索性成日里的睡觉,权当是弥补她在逍遥宫一千年的辛苦了。石室之中是一片的黑暗,只留下几道微末的光,到底是比不上太阳神的太阳神车热情。 回过头来想想,在逍遥宫的一千年,她似乎真的很是刻苦,已经好久没有睡一天懒觉的日子了,只除了偶尔喝醉了不知人事,每每都是师父将她拎到冰室里好好冻上一回,方才清醒了。 思及此,她就不由得也想起了师父,他们已经一百年没有见过面了…… 师父现在出关了,应该已经发现她的失踪了吧,会不会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8 担心她呢? 九昀心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疑问,明知道是不该,还是忍不住会去怀疑。 和师父相处了一千年,她知道师父真的对她很好,把自己会的都教给她,但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她。她练功不得法的时候,师父便会安慰她,然后耐着心继续教她。作为一个师父,他很好,他把他所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连她阿娘在她偶尔回去昆仑墟的时候,都忍不住赞叹一番,秦帝的性子何时变了。 她只是一径微笑,却没有告诉阿娘,其实她的师父一直都没有变的,原来是什么样的性子,现在依旧是。 其实师父的心很无情的,他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自己,也不会在乎的。他的目光中永远都是那一片的清清冷冷,目下无尘,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在他心中停留。 师父说,对世间无情,便是对万物有情,这句话她一直都不明白。既是无情,又岂会有情,既是有情,如何无情。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无法参透。 恐怕也只有像师父那般冰雪铸成的神才能达到这等太上忘情的境界吧。九昀叹息。 而她,跟随了师父一千年,修炼了一千年,却仍旧还是六根不得清静,若是师父知道了,肯定是要失望一番的,可是情由心生,她控制不了,也无从控制,只是耐不住那一刹那的萌动。 梦魔的那一番话并不是对她毫无影响的,当她提到凤千音的梦时,她的心是真的动摇过,虽只是一瞬间,却也是真真实实的让她感受到了。 一千年了,他们已经一千年都没有见面了,刻意遗忘的那个人,明天真的会重逢吗? 今天摩耶又来了,九昀照例还是不客气的将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不过他到底是被九昀折腾久了,半个月下来,好歹脸皮厚了些,一阵急火攻心之后,最后还是压了下来,忍着脾气,将明天要带她去见凤千音的消息告诉了九昀。 九昀当时心下便是咯噔一声响,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可是那个人真的会出现?只是为了一个她…… 这个答案,九昀不知,恐怕连摩耶也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达到他的目的,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男人的心是有多么的深不可测,而且还是那么的自私。 她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无波无澜,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她却私心里期望着,期望着那个人不要来,至少不是为了她出现…… 不是为了保住他的雄图霸业,九昀自认还没有那么伟大,犯过一次傻便足够了,如今的她还是十分惜命的,一切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她不想再为那个男人动摇了,一千年前已经被她亲手斩断的羁绊就不应该再横生枝节了。 九昀闭上眼,再不愿沉溺在那段于她太过深刻的记忆…… 原本他们之间,便是一场错误。她错爱上了他,他错失了她,既如此,那么就让他们继续错到底吧,错过了,就不要再回头。 凤千音,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 逍遥宫 夜凉如水,冷月自高枝后斜斜地照进来,投递在窗棂上。 四扇对折的长窗微微的敞开着,在屋里留下一寸淡淡的氝氲。这是九昀的房间,可是它的主人已经消失半个月了。 秦帝轻轻地推开窗户,凉风阵阵拂面,他扬起脸静静感受,暮色之下,如斗星辉仿佛触手可及,他思绪一恍,似乎只看到咫尺月色,月光不期然的照进他的眼眸深处,空洞洞的眸子一瞬间流光四溢。修长的眉目间却浮着一丝淡淡的忧虑,犹如与世隔绝的冰清天人,不染凡尘。 “怎么样,还是没有办法感应到九昀吗?”冰麒麟皱着眉头问道。 他就知道,只要和那只笨凤凰沾上就没好事,原以为安安生生留在逍遥宫,她那本就崎岖的命途兴许还有些救。可谁料,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她就突然消失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一刻都不能叫人安心。 在这逍遥宫中,只有他和秦帝,与她的气息最为接近,可是一连半个月,他们试了多种的法子,都没办法感应到她的存在……那丫头不会是死了吧? 冰麒麟被心中忽然浮现的想法吓了一跳,呸呸呸,那丫头命长着呢,都说祸害遗千年,这丫头顶顶是祸害中的祸害,若是命短了,哪里能应付得完她命中的那些劫数,恐怕这一次也是惹上麻烦了。 秦帝回过头,月光衬得他的脸上有些苍白,望向冰麒麟的眼神中,却掺杂了几分深沉,道:“搜魂法我已经试过了,可是还是不能感知到的。如今只有两种可能,昀儿若不是进入了无妄天,便是被人关在某一个地方施了特别的法术,让我们无从感知到她的气息。” 这是秦帝唯一能得出的结论,这天地间,依着他的神力,也只有无妄天是他所不能触及的,若是九昀真的进入了那里,那么连他也是救不了她。 无妄天,那是神界最可怕的地方,传说没有任何人能从那里逃出来过…… 听到无妄天三个字的时候,冰麒麟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想着那丫头命虽差了些,大抵不至于如此离谱的。那里可都是重刑之神的炼狱,她虽为人混帐了些,到底造不了那么大的罪过,最多不过是挨几道天雷而已。 “我看,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那丫头多半是被人抓走了。”虽然口中是这么说,可是他拢起的眉头却没有一刻的松缓,“只是能从逍遥宫将那丫头轻易抓走的,没有一定的法力是做不到的,要找回那丫头,怕也是不容易。” 冰麒麟的推断不可谓没有道理。不是他高抬九昀,而是那只凤凰跟着秦帝学了一千年,当真是学了一些本事的,尤其性子刁钻,一般人很难能从她身上占到便宜,更何况是无声无息的将她带走,没教人发现了去,定然是个厉害的角色无疑。 清冷的眉眼,似有锋芒掠过,秦帝淡淡道:“那风棱镜,你还是没有办法召唤吗?” “还是不行,从它认九昀为主的那天起,就只有九昀的血才能让风棱镜开启,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 提到这个,冰麒麟就有一肚子的气。千交代万嘱咐,不要随便让风棱镜离身,偏是这只专爱捅娄子的笨凤凰偏是好死不死的将风棱镜拿下来了,危难的时候连个帮她的都没有,只把风棱镜好好的扔在床边,当真是想要显摆自己是风棱镜唯一的主人吗?! 若是能用也就罢了,偏这只风棱镜跟着主人一千年,好的不学,却只学了她的死硬脾气,死活不肯让它主人以外的人使用。好歹他也是守护了它十几万年的,居然这么对他,委实可恶,和它主人一样的可恶! “除此之外,难道真的没有法子?女娲娘娘在让你守护之前,应该是有告诉你过一些风棱镜的事,你再仔细好好想想。” “没有。”冰麒麟飞快的否认,跟火烧了尾巴似的。 在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上,和他的主人比起来,冰麒麟确实还是需要好好锻炼一番的,怎么能跟着九昀斗了一千年,还没学上她难得擅长的本事呢? 额……不过这也算值得夸耀的好事吗? “真的没有?”秦帝不信,看着冰麒麟的目光有些质疑。 冰麒麟被他的目光盯得一阵的不舒服,想要避开那清泠泠,恍如天河水的凉意,可却又始终逃不开,只得在那一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冰麒麟扭捏了半天,到底还是敌不过秦帝眼中的威严,“这方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不曾试过,不一定便能成功,且这还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他迟疑道,眼中流露出的是为难,又有些纠结。不是他不想救九昀,只是这方法未免太危险了些,不一定能成功,即便是最后真的见到了九昀,也许就要面临的是魂飞魄散的危险了…… “那就试一试吧。”秦帝坚决道,目光坚定,不曾因为冰麒麟的话,有半分的退缩。 冰麒麟沉默,看着秦帝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一百年未见,这个人似乎越发陌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心无情的东皇太一也会有在乎的时候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四章 千年再见(2) 忘情森林 此地乃是位于妖魔两界的中间地带,亦是三不管地带,历来是妖魔斗争之处,但平日里却是一片的人迹稀罕。只是这名字未免忒风雅了些,九昀初初听到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是要去什么超凡脱俗之地,却也不过是一片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树林而已。 “哎,这天上的感觉真不错,只是下面的景致也忒碍眼了些。”某只被五花大绑的凤凰皱着眉感叹。 下面是一片寂静无声。 某只阶下囚的凤凰还是不死心,继续道:“说你呢,脸长得丑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连脑袋都那么难看,一头的乱发,跟个鸡窝似的。难道没人教你,出门前要先梳一梳吗,果然是个野蛮人。你这颜色也不大合适你,我瞧着这林间景色不错,不如就染一回绿色,定然十分的合宜。” 绿色?顶着一头绿色的魔王,不就是带了绿帽子吗? 额……这玩笑似乎有些大了。 下面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便更加的寂静了,只有一个人呼吸声越来越凝重,显然是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 可是他这副模样也消不了某只小宇宙不和谐的凤凰内心的愤懑。 该死的摩耶,你等着! 九昀没想到她也有似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一天,可事实上,她就是这样很可怜的被人挂了起来,锁在一个术法所孕育的结界之中,旗帜鲜明,只消抬头一看,但凡是认识她凰九昀,皆是能将她认出来。 她发誓,在她挂上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摩耶那个无耻的跳梁小丑眼中闪过的恶意笑容,定是这个小人出的馊主意,报复她前日里又把他气得吐血的缘故。 是故,九昀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摩耶,然后当着下面一众魔将很不客气的开始怒骂摩耶。虽被挂着的姿态难看了些,可到底占了空间辽阔的便宜,九昀猜想着,大约十里以外的人都能听得到她的叫骂声。 不消片刻的功夫,摩耶已经被她气得脸色铁青,一口淤血含在口中便只差喷出来了,恨不得飞上去,一掌将那只该死的凤凰拍死得了……可是,他现在还不能,他还要留着这只凤凰! “你叫吧,叫得越大声越好,最好把你的情人也引过来,倒省了我的事了。”摩耶冷笑道。 虽然下面的魔将们不敢抬头,但是九昀还是保持她作为一只凤凰的高贵,带着一副我鄙视你的神情,不屑道:“我呸,是你想要做他的情人吧,成天惦记着爬上人家的床,这会子倒拿我做起幌子了。本公主的清白可不是随便让你抹黑的!” 作为一个阶下囚,九昀算是最嚣张的了。这是以下魔将们不约而同的心思,然后他们的眼角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们的魔王——难道魔王真的是个断袖,且还是个受君? 其实吧,断袖在魔界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是这对象换成了妖皇凤千音,这便有些触目惊心了。想想斗了那么多年的冤家对头,忽然成了他家魔王的相公,这世界未免也忒玄幻了…… 摩耶这时候若知道魔将们的心思,恐怕不止是想掐死九昀,连自己这一众手下都想来一回大义灭亲了。 不过是一千年前随意调笑说的一句话,这只该死的凤凰竟然记到了现在,时不时地拿来羞辱他。虽然凤千音是长得十分的销魂,虽然他是有动过心,可是,可是他是大魔王摩耶,怎么会去想着爬那死对头的床,顶多就是想着把他抓到手压在床上而已……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三分的煞气,连被困在结界之中的九昀都能感受到那远远逼来的气势。 终于,那个红色身影从远处缓缓飞了下来,瀑布一般的满头黑发在空中漫舞飘飞,犹若在空中张开了一张黑色的巨大帘幕,犹若瀑布。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似透明,眉间一点殷红色的如花妖冶印记,血红的眸子亮得妖冶而通透,就是漫天繁星也会黯然失色。 众魔将心中亦不禁叹服,也只有妖皇凤千音才有这等风华绝代的风姿。 原来这就是他真正的模样啊…… 褪去了一身的白衣,血红般的张扬,又带着令人心乱的魅惑,容貌还是那时的容貌,可却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阿音了。 一千年了,她真的再次见到他了,只是他们都已经变了…… 九昀就这样隔着结界远远望着他,一直沉默着,她的结界能够传出声音,看得见下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除了施术者,却无人能看得到她。 凤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59 千音,你不该来的…… “妖皇到底是多情,终于还是来了。” 凤千音按着约定,只独身一人而来,当着魔王和一众魔将的面,仍旧是一派的自若坦然。 连一眼的功夫都懒得搭理摩耶,声音冷冷的,丝毫不带感情,道:“她人在何处?” “妖皇何必如此急躁,佳人不过只是在咫尺,若是你肯答应我信中的条件,自然就能见到了她。”摩耶不急不躁的说道,心中却是十分的别扭,居然要称那只该死的凤凰为佳人,真是糟蹋了佳人二字。 “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并非绝无可能,只是我如何相信她此时确实在你手中?”凤千音目光一转,他的笑意有几分冷,融于他绝色的面容里,便更是冷艳了,“若是你只是做了一个幌子,那我岂不是太亏了吗?” 摩耶大笑道:“妖皇素来聪明,若是不信,又怎会前来赴约?你若是要确定她安然无恙本王亦可让你见她一面,但本王先提醒你,此地周围皆是我魔界高手,兼之你那心上人被我用弑神所缚,妖皇若要出手相救,须得先考虑清楚。” 言毕即向九昀在半空中的位置一挥手,九昀便从结界中出来了,一瞬间,隔了千年,两人再次见面了。 金湖边,那一次的诀别似乎还是历历在目,可是再一次相见的时候,他们除了默默凝望着彼此,貌似在无话好说了。九昀垂下头,再不肯看向凤千音的眼中,她不怕他笑,他嘲,就只怕他那样柔光浅蕴的望着她,却也是让她那么的沉重。 察觉到九昀回避的姿态,凤千音亦是从梦中醒来,微微有过片刻温柔的目光瞬间又恢复了冰冷,似乎九昀于他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他看着摩耶,冷笑道:“连她都敢抓了,摩耶我倒是越来越小看你了。” “非常事当用非常法,只怪妖皇你太情深,本王亦是为了你才做出这等事的。若非我费心将她找来,怕是你这一生都不能再见到她了,妖皇不该因此要好好感谢我吗?” 凤千音冷然道:“呵,她与我又有何干系,怕是你自作多情了吧。” 摩耶被他忽然的反口一怔,然后笑得狡诈道:“本王劝你还是莫要再做无力的挣扎了,如今你的女人在我手中,如果你不答应,我可不保证会做出别的事情来。” 这话他倒是说得真诚,被九昀折腾了那么久,他想要宰了这个丫头的心情是十分的浓烈的,所以真到了谈判破裂的境地,他亦是十分地愿意亲手杀了她。 可是面对他这样的威胁,凤千音却甚是坦然自若,似乎半点都不为所动,反而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要杀便只管杀了去,且看到时候是谁找你来报仇。我的女人虽是多了,可也不曾多过她一个,这话还是莫要胡乱说得好,免得坏了她的名声,以后就做不了天界太子妃了,” 凤千音不着痕迹的说出了九昀与翟萿的关系,可这四海八荒之中,又有谁不知凰九昀是翟萿的未婚妻呢。 “妖皇啊妖皇,什么时候你竟窝囊到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了,越发地不成样子了,可别叫人家伤心了,到时候可就挽回不了。”他浓眉一挑,道:“你若真是不在乎,何必又要来呢?” “呵,我来了又如何,亲眼看着杀了她,我倒是不介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翟萿,届时他定然是十分乐意来你们魔界走一遭的。” 他悠哉一笑,似乎真的很乐于到时坐收渔翁之利,直笑得摩耶脸上渐渐开始发黑。 翟萿那小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一把镇妖剑嚣张得很,尤其是近来不知道是哪里抽着了,四处征战,竟是所到之处,皆是打得人家落花流水,真真一个杀神是也……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五章 炼狱封魂 摩耶冷哼一声,“凤千音,什么时候你也窝囊到需要依靠翟萿了。我既然敢抓她,自然是不怕天界的报复。至于你,别忘了,这一次是你一个人来。我魔界众将在此,你定来讨不了任何的便宜,还是乖乖束手投降的好,只要你肯归顺与我,我自然也不会将事情做得太难看。” 说话间,扣住九昀的手更是用了力,且出手甚是毒辣,隐隐还夹带了私怨。痛得九昀不禁闷哼了一声。 呜~臭摩耶,你这是公报私仇! 沧海桑田,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可是一些习惯总是改不了的。过了一千年,她还是那个半分都耐不住痛的女孩,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儿的疼,都会紧皱着眉头喊出来。 眼前的局面,忽然让九昀想起了当初在金湖之畔的场景,凤千音抱着昏迷的她威胁翟萿的场景,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有他被威胁的时候了。 可是他始终不是翟萿…… 只见凤千音潇洒的站在那里,那风华绝代的姿态,似乎连风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离去,可九昀知道,这个男人越是笑得美丽绝伦的时候,出手便越是狠辣无情。 “就凭你,还没那资格。”凤千音轻蔑呵斥,连声音都冷艳无比,“我既然敢一人前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今日这忘情森林不一定是谁要遭殃呢。” 凤千音双手结印,在空中结成一个光波巨圈,长袖一挥,滚滚寒气直面摩耶而来。摩耶被眼前这架势吓了一跳,带着九昀堪堪躲过,只倒霉了一旁来不及躲避的魔将们。 摩耶惊道:“你就真的不在乎她了吗?” 那目光射来,显然是不可置信的,只有九昀被他挟持在手中,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不待凤千音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于他而言,我凰九昀不过就是一个随时都能拿来利用,也随时都能抛弃的人,只有你会笨到相信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谁会做一场梦做那么多年,不过都是虚假而已,偏就你肯上当。” 从头到尾,她都不曾相信过他,因为已经被骗的太惨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也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半分的吃惊,更没有丝毫的伤怀。因为了解,所以不抱希望。因为不曾期待,所以没有伤害。 这是她从凤千音身上学到的,这一次也该轮到魔王好好学一学了。 “你!”摩耶怒得只得将一腔的怒火全数发泄到九昀身上,扣在她身上的力道也越发重了,“别以为我威胁不了他,就会放过你。” 九昀却是笑得无谓,道:“我说过,就算是我死了,你们也会跟着陪葬的,你可以继续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凰九昀言出必行。” 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异常的坚定,让人无法怀疑。 听得此言,凤千音眸光一转,似乎有什么掠过,只一笑道:“好,到底是骄傲的凰公主,今日我必然是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这是骄傲的凰九昀,她的骨子里是凤凰一族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倔强,她不会服输,更不会妥协! 摩耶不知道凤千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觉得他说话太过自信张狂,心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长臂一挥,道:“都给我上,谁能取得妖皇首级,定然有赏。” 他就不信,凭着他魔界众将领的实力都敌不过一个妖皇凤千音。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妖皇虽然可怕,但是众魔将亦不是惧死之人,且又非单打独斗,未必便会输了,于是更是一拥而上了。 “来得好!” 凤千音冷笑着看着一群自不量力的魔将,目光中闪过一丝的诡异笑意,悠闲地姿态间凛然深不可测,然后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只见六芒星的图徽在他手中逐渐孕育,一点点的向着天际延伸,仿佛是一张天罗地网,将这忘情森林覆盖住。 突然,大地震动了一下,六芒星瞬间光华大盛,四周的咒声一阵高过一阵。天地连成一线,整个忘情森林都呼啸着一种凄厉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比之修罗地狱的哭号也不遑多让。天地亦为之变色。 就在天昏地暗之际,唯有六芒星的光芒独自绽放,就如同秋日里的菊花,我开花后百花杀。顿时狂风大作,光彩大盛,刺得九昀睁不开眼睛。可她还是依旧勉强支撑着,她非要看看,一千年之后,那个人又变成了何种地步。 凤千音双目一改悠闲,折射出巨大的光彩,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双手不停变幻着结成奇怪的印,身子突然消失,又分成六个出现在六个角上。 六道身影同时将手猛地高举向天,一道闪电突然划破长空,巨大的惊雷让众人心头一震。可一道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道,银色的天雷仿佛是狂舞的巨蛇从天际击落,此起彼伏,袭击着被凤千音困在六芒星阵之中的众魔将们,自然摩耶与九昀也不曾例外。 惨叫声开始不断地响起来,逐渐的,是一个个被雷劈倒而倒下的魔将们。 此时若是冰麒麟站在这里,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大约也会感叹自己的料事如神,不过是随意间的想法而已,没想到,他家的主人原来真的是已经罪过到要挨雷劈了。 他应该是比一千年前更可怕了吧…… 这是九昀直觉地想法。当年他和翟萿较量的时候,虽是有过内敛,可也没有如此强大的气场,竟是能有撼动天雷之势,这可不是一般的妖所能做到的,或者说,没有一个纯粹的妖能做到。 她嘴角一撇,忽然明白了他的力量来自哪里—— 是风棱镜! 风棱镜是上古神器,只有它的力量才能操纵天雷,而得了风棱镜力量的凤千音自然是不可能不好好利用的。 所以他当初选择了放弃自己,面对这样的力量谁又能不动心呢。 随着风云变色,天雷来的越发凶猛了,九昀身处其中,看着眼前一道道明晃晃的银蛇闪过,心里的冷意也随之越发浓烈了。 除了一千年前,她在天火台上经历的雷火之劫以后,九昀再也没有挨过雷劈了,那时候她神志不清,对于天雷的可怕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可是当她看到身旁的魔将们一个个倒下,在天雷之威中再不复方才的勇猛,响彻着众魔将的惨叫哀号,又是恐怖又是惨烈。甚至有些道行稍浅的生生被雷劈成了两半,一时间血肉模糊,就再也控制不住害怕和恐惧。 九昀的世界素来是单纯的,昆仑墟是仙乡福地,自然是只有一片的安宁喜乐,逍遥宫宁静超然,与世无争,更是没有任何的血腥。哪里见过这等血腥诛杀的场面,整个人险些要崩溃了,模糊之间,也不知道身边扣着她的摩耶已经在慌乱中被一道雷劈开了,当九昀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道明晃晃的天雷正好朝着她直劈而下。而她的一身法力早已经被弑神束缚住,躲闪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任由天雷朝着她汹涌而来。 九昀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竟然一丝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与其看着眼前那么凄惨可怕的修罗场景,天雷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是殷雷之火。”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在四周弥漫开来,而九昀就被这样的火焰而团团包围,若是她有知觉的话,恐怕会以为自己又在渡劫飞升了。 只是这些火焰却不是天火,而是地狱里最毒的火焰,带着永殇的炙热,和永世不忘的煎熬,这才是真正的炼狱,一个只有鲜血和死亡的修罗场。 唯一庆幸的是,她已经失去知觉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五章 炼狱封魂(2) ……很热,就像是被放在炉子上灸烤一般,周围有着嘈杂的声音,但却半句也听不清,只觉得那一声声的十分的惨痛,恍然身如其境。 九昀竭力想睁开眼,却发觉这眼皮似是被缝上了般疼,那微微的缝隙里,有种种光怪陆离的色彩透进来,令她的头发晕。她疑惑,她不解,可一思考,却发觉头更疼了,像是快要炸裂了似的,她忍不住想要喊出来。周身的热更盛了,而此时,她似乎也能睁开眼了。 什么地方? 她茫然着,周身都是透了水看似的热浪蒸腾,人影憧憧,像恶心的虫子在蠕动,偶尔窜上几簇火苗,青红相杂,烧得似连骨头都快化了。 九昀由蠕动的热气中吃力的看过去,也只隐约瞧见一抹人影,青衣雅致,如兰滴露。双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一些奇怪的语句。 万物明澈 青霄灵孕 冲我莲胎 附鬼破魔 山河拔虚 我心迷障 …… 一个青衣女子立在九昀床前,双手结印,念动着咒语,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0 只见她双眸微闭,以二指点上九昀的额心,另一手放在唇边咬破,一滴血便流了出来,待到那滴血顺势导入,完全渗入九昀的灵台之后,她再一手捻决,在其额心用力一按…… “住手!”一截血红色的衣袖忽然中途伸了过来,生生拦住了她放在九昀额头上的手。“啪”一声脆响,那人身形未动,却已凌空扫了她一记耳光,冷如寒冰地道:“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对她乱来?” “真的不允许吗?”青衣女子似早已预料的抬起头,目光清亮的望着凤千音,道:“不要和你的真心作对,我的妖皇大人。” 凤千音在她透彻的目光下有些狼狈,却仍旧秉持着他王者的自尊,“住口,我的真心如何不须你妄自猜测,出去!” “真的要我出去吗?”青衣女子玩味的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看似强硬,却隐约又带着三分的松软,似笑非笑道:“可是你的心告诉我,你想要那一个一千年前的凰九昀,你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他口中强硬道:“在我心里,她仍旧是她,从来都不曾变过。”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眉头一挑,青衣女子低低的笑出了声音。“如果她还是当年一心一意爱着您的她,那么当她听到你放弃她时,还会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吗?” 作为一个被他放弃的女人,她的表现太平静了,平静的仿佛不过是说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对他再也没有幻想了。 …… 凤千音沉默,这一刻,她无法否认,当他听到她那么若无其事的说着她早已料到她威胁不了他的时候,自己的心居然痛了。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已经到了那么不堪的地步。可是面对着她了然的目光,他只能笑,冷笑,嘲笑,悠然的笑,用一切的笑去掩饰他所有的真心,然后将一切的痛苦都化作了那从地狱里而来的妖火。 “承认吧,我的妖皇大人,你是期待着我的封魂大法,只要我这一轻轻的按下去,你心中的那个小凰儿就会回来了,那时候她就只属于你一个人,只看着你一个人,这不就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飘渺的声音从耳际传来,明知道这是她的诱惑,理智是那么清楚封魂大法对于九昀的影响,可是手却越发的沉重酸软了,他的心中逐渐浮现出他的小凰儿天真烂漫的望着他的眼神,一心一意的要守着他的模样,然后一刹那的犹豫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封印!” 一道轻叱声响起,当凤千音回过神来以后,那个封印已然烙下。 “你……!”他瞪着青衣女子,却在她洞彻的目光下说不出任何的责难。 “我不过是遵照了大人您的心意罢了。”她一笑,依旧是坦然自若,“或者你后悔了?” 一双柔荑似水蛇般的在他的心中蜿蜒盘旋,她放肆的接近着他,眼中莹莹若珠光,她要他对自己坦白,对自己的心坦白。 “如果你真的后悔了,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只消你在七天之内,将我引以媒介的血逼出,那么她还是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只是你的小凰儿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不待他凤千音说什么,她便忽然放开了他,幽幽一笑,便走了,只留下凤千音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似乎沉沉睡去的九昀。 月色轻灵如水银流泻,映着窗边花影字窗棂投洒在床前,微弱烛焰无声轻燃,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到悠长轻缓的呼吸。 一千年,他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看过她睡去的模样。 记忆中的她是那么的好动,哪怕是睡着了,在梦中也想着折腾着身边的人,东踹一脚,西踢一脚,十分的让人不省心。而她却还是睡得那么没心没肺,哪怕是斗转星移都不能搅乱她的一枕黄粱美梦。 他细细地瞅着她的睡颜,眉眼还是当初的那一副眉眼,可是恍然间,她又有些不太同了,似一朵花蕾的绽放,清灵脱俗,他的小凰儿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而是一个真正的神女了。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隔着远远的距离,她与他遥遥相望,可是眼中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爱恋,只无悲无喜的看着他。 明明知道,封魂大法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换回来的是他的小凰儿,可到底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凰九昀了。 封魂。顾名思义,是将被施术者的神魂封住,无论是人,神,魔,只要是中了封魂大法,便会完全失去自主的意识,即心魂被封印了,但是她的日常行为不会受到任何的限制,唯一的变化便是,她只会认定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心中眼中便从此只有那一个人。 可是这样的认定还是发自内心的吗?这样的她,还是他心目中的小凰儿吗? 头好痛!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她这是在哪里?好像有人握着她的手,是谁?那温暖的、有力的手掌仿佛只要握着,她的头就不会再疼痛了。 这么想着,她顺势翻了个身,往那柔软的手掌心蹭了蹭。嗯,舒服……柔润的凉意,让她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忍不住沉浸在这美好的瞬间。 只是,为什么身体这么舒服,心中却茫茫然,好像丢失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呢?有着伤心的痕迹,就像淡淡的泪痕一样,留在记忆的余韵里。 是什么呢? 九昀困惑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的红色的世界,这里的气息是这般的熟悉,又带着一些的陌生,夹带着凤霄花的余香,九昀迷茫的拨开眼前的一角衣袂。那刺眼的天光一下子就射了进来,让她有些恍惚,她揉了揉眼,蓦然惊觉有双手温柔的环抱着自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衣袂……难道、难道她终于也酒后乱性了…… 思及此,那双眼睛便再不敢睁开了,阿娘啊。我辜负了你的教诲啊,到底还是延续了咱昆仑墟的传统…… “醒了?”察觉到怀中小人儿的颤动,看着她眼未开,眼睫却在微微颤动,凤千音笑着戳破她的伪装,缓缓垂首,轻柔吻上了九昀微颤的眼帘,“我的小凰儿啊,还是那么贪睡。” 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眼帘上温热的额触感,都让她明白这不是她的一场梦。九昀“嗖”地一下就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的容颜,却带着温柔到叫人心碎的神情,让人觉得那么得陌生…… “阿,阿……”想要唤他的名字,却在开口的那一瞬感到无措,脑海之中是一片的混乱不堪。正在那里疑惑,她忽然就对上了一双亮得令人惊异的眸子。 凤千音凝望着那双即使染上惊惶无措却依然明净如初的眼眸,眼神之中是一片如海的温柔细腻,他轻拍着她的背,宽容的牵引着她,道:“我是你的阿音啊,你一个人的阿音啊。” 温柔的抚摸让九昀慌乱的心稍稍平定,眼神随着凤千音的诱哄而沉淀下来。 “阿音?”九昀跟着他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说出口的瞬间,似乎心都跟着颤动了,有些甜,又有些苦,回味之间,竟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名字竟然能让她有落泪的冲动…… “对,跟着我念,阿音,阿音。”他继续诱导着她。 “阿音,阿音,阿音!” 最后这一声唤,好像打破了迷雾,所有的困惑与迷离都忽然消逝,只留下了心底那永恒的喜悦,他是她的阿音啊,小凰儿的阿音啊。 “嗯。”听到这样一声,凤千音才缓下了眼神与语气,脸上笑得平静,可只有他自己明白,方才的他是多么的害怕。“对阿音是小凰儿的,可小凰儿也是阿音的。” 他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的一般,即便是他的心还是那么的不安。 九昀被他困在怀中,只觉得这个怀抱越抱越紧,充满了不安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挣扎,却丝毫没有用处,反而越发刺激了他的占有欲,越发觉得窒息了。 “阿音,你闷坏我了……” 听到她艰难的声音,他仿佛才从迷梦中醒来,微微松开了,却并没有放开她,纸皱了眉,满眼的心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凰儿会生阿音的气吗?” “不会的,我不会生阿音的气的。”九昀想也不想,便将话说出口了,说完自己也怔了怔,却又觉得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双手不禁主动环抱上凤千音。 她不喜欢看他不开心的样子,哪怕只是眉间的一皱,都想帮他抚平,这样的心情很奇怪,可是她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九昀不明白,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做罢了…… 深深望进那双不染纤尘的纯净眼眸,指尖细细抚着九昀的掌心,凤千音默然半晌,终是心底一声轻叹,依旧笑道:“是啊,我的小凰儿永远都会愿意原谅阿音的。” 当年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全然的相信和依恋,即使知道自己是妖,她也义无反顾的爱着自己,只求着他的一句不相负。 可到最后,他到底还是负了她,再多的爱,也会随着时间慢慢的磨灭,记住的大约只有伤害了吧。 而他注定只能伤害她…… 九昀,原谅我,原谅我对你从头到尾的辜负……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六章 神魂相连 逍遥宫 “你真的决定了?不再反悔了?”到了最后的关头,冰麒麟还是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不是他哆嗦,而是他至今还是无法相信,泰帝真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个人还是他当初认识的东皇太一吗? 风棱镜是上古神器,九昀修炼了一千年,早已与风棱镜是心镜合一的,对于风棱镜而言,它的主人只有九昀,是谁都不能替代的,所以任何人都无法使用风棱镜,包括他这个守护者在内,都不能够自风棱镜中看到九昀的下落。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能透过风棱镜去寻找九昀。 只是这个方法太危险了…… 因为风棱镜与九昀是心镜合一的,所以风棱镜可以感应到九昀的心魂,但是想要透过风棱镜触摸到九昀的心魂,却是不容易。 当年九昀就是用自己的血和风棱镜形成契约的,所以,同样的,想要唤醒风棱镜的神觉便也需要上古神血为引。只要想到待会泰帝的血要一滴一滴的洒在风棱镜上,冰麒麟就觉得颤抖。 泰帝可是上古大神中的大神,他的血,那是再珍贵不过的。旁的仙人血或许可以救凡人的性命,偏他大神的却是万万不能的,那不是任何的凡尘力量所能承受的,哪怕是仙人,也会因此而折损仙根。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等到那血获得风棱镜的认可之后,便是要接纳泰帝的神魂进入,由着风棱镜的指引去寻找探索九昀的神魂,从另一种角度上说,便是与九昀的神魂也进行了融合。这个过程是极为凶险的,一不小心,连泰帝的神魂都会被困在风棱镜所衍弥的虚幻之境当中,那便是真的要永世不得超生的死法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连冰麒麟的小身板都不禁抖了抖,不过,如果对象是泰帝,大约,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试问风棱镜哪来的胆子敢扣住泰帝,难道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倒是另一件事让冰麒麟觉得十分的别扭,那便是如果成功了,也同样意味着九昀将要和泰帝两个人神魂相连,彼此之间就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些不该有的羁绊。 这事怎么想,冰麒麟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若是情人也就罢了,偏是做师父的和自家的徒弟神魂相连,听着都觉得像是一场大大的笑话。可泰帝本人却不如此认为,反倒是一本正经的听完他的话之后,眼睛眨都不眨的便说要试一下,那神色认真的,仿佛是再自然不过,却听得冰麒麟险些下巴都要掉了。 这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泰帝吗?竟然会这么主动的就答应了?! 他以为,他听完之后,就算是不拒绝,至少也会考虑一下的。可是泰帝大爷的目光还是很淡定,脸上也还是很平静,无波无澜的,仿佛自己说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反倒是他还在他耳边继续唠叨着。 可是,难道这事真的就正常吗?难道没有人和他一样认为,这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现在是子时了,圆月当空,应该可以了吧?” 泰帝冷眼睨了过来,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可是由他做来,却是说不出的威仪高华,神圣不可侵犯,哪怕是平日里看着他极为不爽的冰麒麟也不自觉的收起了脸上嘴角抽搐着,一副受不得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1 的德行,隐隐间更似为这威仪所震慑而流露出恭顺的眼色。 “可以是可以了,但是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冰麒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窝囊,那家伙眼睛一瞪过来,自己就禁不住的腿软呢,“我的意思是说,或许这个办法行不通呢,要不然咱再换别的?” 是,他承认,法子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是他从来都不想九昀和这家伙的羁绊再牵扯下去。东皇太一是什么名声,现在的神仙们都不知道,可他是洪荒时代过来的,对于这家伙的老底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又岂能眼睁睁的,甚至于推波助澜的将那只笨凤凰朝着死路上引。虽然那只笨凤凰爱闯祸了些,平时对他差了些,可到底还是相处了一千年的,他还是十分有良心的。 可是泰帝决定的事情,是他所能改变的吗? 答案是,当然不能! “这是眼下我们唯一的方法,如果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失败呢。”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咄咄逼人,可当他将话说出口的瞬间,冰麒麟却能感受到这话中的不可拒绝! 他怎么就忘了,东皇太一除了那臭名声以外,还有一个并驾齐驱的便是他这说一不二的脾气,但凡是决定了,哪怕是父神挡在他面前,他亦是依然故我,不肯改的。 冰麒麟苦着脸,当下银牙一咬,心肠一狠,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坚贞模样,当着泰帝的面,拍着桌子道:“如果你坚持,那就让我去!”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和那只该死的凤凰是主仆的关系,可到底事实上,他还是她的神兽,他们两人之间的羁绊早就摆在那里了,若是神魂相系,于他们也并非是坏事…… 多感人的场面啊,多义薄云天的豪情啊,他尊贵的冰麒麟大人愿意以德报怨,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去救九昀那只既不靠谱,又很欠揍的凤凰。这是多么大义凛然的举动啊,如果教那只该死的凤凰知道了,恐怕是要痛哭流涕,跪在他面前忏悔她过去的恶行了吧。 冰麒麟昂着头,做舍生取义状,眼角还很不明显的偷窥着泰帝脸上的神情。见到泰帝移过来的评估的眼神,只把腰杆子挺得更直了,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想要立贞节牌坊呢。 泰帝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而已,然后慢悠悠的吐出三个字:“你不行。” 不行?!竟然说他不行?! 是男人的都不能容忍别人说他不行,不管是指哪方面都是不行的! 这是自尊,男人不可挑衅的自尊! 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原来九昀平时不过只是吠两下,真正咬人的是眼前这只平日里装着清高风雅的泰帝。 某只冰麒麟的小宇宙开始不和谐了,眼中隐隐燃烧出一片的红色,那便是冬天的一把火啊,一不小心也能将逍遥宫燃烧了的,只见他额间青筋乱跳,一下蹦哒到泰帝面前,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我哪里不行了,我为什么不行,你是上古大神,我好歹也是上古神兽,都是上古来的,都沾了神血的,我怎么就不行了?” 冰麒麟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泰帝看过来的眼神中,声音越说越小,隐隐间,似乎真的有不行的趋势了……不行,他要挺住,在捍卫自尊的道路上,坚决不能够投降。 可是他在泰帝了然的目光中能挺多久呢? 只见泰帝连一眼都懒得再施舍于他,只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高抬,洒落一地的清辉,才凉凉道:“即便你有这资格,可还没这实力。” 一句话,将冰麒麟堵得再说不出任何的抗议,那腰杆子立刻就蔫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得不承认,他仿佛,似乎,大约真的没有多少信心,能够安然无恙地从风棱镜制造的幻境中走出来,可是反正都是冒险,说不定他这一冒险,真的就能成功呢。 “有些风险值得冒,有些风险却是不能的,这种完全可以避免的风险我是不会让九昀冒的。” 还没等冰麒麟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泰帝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的将他所有的借口都堵死了。 他是没必要的风险?! 侮辱,这是红果果的侮辱,简直是欺神太甚! 冰麒麟高傲的神格再次受伤了,他是上古神兽,他是冰麒麟大人耶,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他呢。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抗议,甚是火热的瞪着泰帝,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会子泰帝即便不是被他千刀万剐了,也活该是要烧出一个窟窿来了。 只是那个被他狠狠瞪着的人呢?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六章 神魂相连(2) 只是被他瞪着的那个人,心神却全然不在他的身上,五指翻飞,撵着眉,掐算着时辰,见着天边的乌云逐渐朝着月亮靠近,知道再不把握时间,便要错过了。 他想也不想,当即一道掌风袭来,一瞬间,他左手无名指上便多了一朵血色的花儿,在月光的清辉下,恍然间有三分的诡异艳色。他略微皱了眉,便直接将流出来的血滴在了风棱镜上。 风棱镜早已摆在那里,正位于阵法的中心,当鲜血开始渗入的那一刹那,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变了,风声渐响,呼啸间带着隐约难以察觉的呼唤,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堪堪照在风棱镜之上,那一团不断满溢的血色便在月光下越发明艳生辉了,如同沾了薄雾的玫瑰花,在夜色的朦胧中流露出醉人的风情。 泰帝只觉得伴随着血液的牵引,那风棱镜仿佛带着意识一般,竟是顺着血液与他之间连成了一条线,形成了一股莫名的羁绊,犹如这风棱镜吸去的不是他的神血,而是他的灵魂一般。 冰麒麟张大着嘴巴,生生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去,两眼看着泰帝自动自发的行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不带这么先斩后奏的,哪有一句开始也不说就这样胡来的! 冰麒麟的内心因泰帝这无耻的行为而深深愤懑了,可是如今箭已经在弦上了,如果再不发的话,可就真要出事了。 他再是胆大,可也不敢随便背一个蓄意谋杀泰帝的罪名。 冰麒麟再不犹豫,立刻跟随着阵法走位,双手结印,在这八方位置之上封下结界,强大的天罡气罩陡然在泰帝的头顶升起,在他的四周形成一个透明的光波,将他整个覆盖。 只见泰帝紧闭的眸忽然张开了,那悠然淡定的眸子忽然摄出两道慑人的光晕,威仪高华,周身充满了强大的护体之气。 随着气劲的加强,他的身体竟是慢慢地离开了地面,漂浮起来,在风棱镜散发出的光晕笼罩之下,他的周身都似乎被这光晕所吸附,然后他慢慢地朝着风棱镜而去,他与风棱镜之间的那条血线也随之越来越短…… 风棱镜所散发出来的光晕越来越耀眼,连冰麒麟都忍不住用手挡住了这刺眼的强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细看的时候,整个光波之中再也没有泰帝的身影了…… 那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无涯的,寂寞的,如雪的天地,无垠的冰原,恍然若到了当初他与九昀初识的冰原雪境。 泰帝走在一条无止境的道途上,他的身旁没有任何的过客,前方只有一望无际的雪海,却没有九昀的身影。他闭上眼,顺应着心的牵引,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脑海中有个气息似乎在不断地提醒着他,往前,往前,那个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知道这是风棱镜的指引。 从九昀的血进入风棱镜,当风棱镜打开九昀身体封印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便有了无可替代的联系,彼此之间是对方在这天地间最强大的感应,有着浑然天成的吸引力。 而这一刻,他既是风棱镜,风棱镜就是他。 他一步步往前走,只觉得那一个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可越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泰帝更深刻的感受到另一种无形的屏障在阻止他靠近九昀。每每在他觉得已经靠近九昀的时候,那股抗拒的力量便会开始出现,将他隔离开来。 天地承玄 万物铭心 九州生源 天道一统 泰帝口中喃喃念着咒语,闭上眼,他的神识已然与风棱镜相合,依靠着风棱镜与九昀浑然天成的吸引力,凝神呼唤着九昀的名字。 昀儿,昀儿…… 他知道,那个屏障的力量太强大,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是无法突破的,只有靠着九昀自身的念力也许能成功。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 昀儿,昀儿…… 一声声的呼唤在九昀的耳边响起,她觉得那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她已经听了很久很久了,可是却又觉得那么的陌生。 “你是谁,回答我。” 她兜转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太安静了,哪怕是微风吹过的声音都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可是这里,哪怕是一丝的微风都没有,悄然寂静,恍如一个无声的世界,只有如雪的寂寞…… 可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清冷的,温润的,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明明是那么的矛盾,听入耳中却是出奇的和谐。但是对她而言,不论这声音如何变化,都是充满了思念的味道,仿佛她已经等这个声音等了很久很久了,可是他到底在哪里呢? 漫天的雪色不断的延绵,她遥目望去,只看了一个素白的身影,隔着千山万水的朦胧,站在与她咫尺天涯相隔的距离,那么近,又是那么的远,近得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可是她却仍旧是看不清他的容颜。 九昀不甘心,纯然的心中忽然之间升起一抹执念,竟是渴望着想与那个人再靠近一些——她想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他的眉眼是否如他的声音一般的清冷,笑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和太阳一般的暖和……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窜出阳春白雪四个字,莫名其妙的,她就觉得那一个人合该就是一副阳春白雪的模样。 靠近了,靠近,她就要看清楚他了——他是白衣素袍的模样,黑发若一段瀑布,倾泻了下来,泠然若谪仙,尊贵的,超凡的,他便是这世间最极致的存在,他的容颜是…… 九昀还未来得及看下去,便被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给推了回去。九昀想挣扎,可是她的力量太渺小了,隐约间,她又觉得不是她的力量渺小,而是她的力量似乎在被什么所压抑,窒息的,憋闷的,她被深深困住了,而挣扎不开…… “昀儿,过来,到这边来……”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一点点的诱惑着她前去,仿佛带了魔力一般,当她听到他的声音时,身子便不自觉地开始挣扎,开始与这道莫名的阻力相抗衡。可是她越是挣扎,她所受到的束缚便越深,仿佛是被一根浸了盐水的绳子绑住一般,她想前进,却只能不断后退。 她的性子素来倔强,轻易是不肯服输的,越是阻力多多,越是不肯放弃,哪怕是拼了性命也想要冲过去。连她自己都被这样的执念吓了一跳,仿佛她的身体里,另外还住了一个人,在操控着她的意志,那一个人在鼓励着她,在不断的给予她力量,帮助她前行…… 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九昀明显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力量在一瞬间的松动,犹如一个固若金汤的城池忽然打开了一道缺口,即便那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洞口而已,却亦是终于出现了一个破绽。 她喜不胜喜,只觉得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那个人对她的赞许,似乎在鼓舞着她继续前进,而他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等待……似乎心底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待着她,那是一个很美的人,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为他沉醉了…… 这个意念忽然在心中窜起,仿佛一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很难受,很难受,只觉得一瞬间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了。她拼命的抗拒着这个力量,可是心中却有另外一道声音在逼迫着她面对。 不要,不要逼我……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一个白色的身影而去,哪怕是每走一步,心中便又多了一道伤痕,可她顾不了许多,只在接触到那白光的一刹那,这个世界忽然就暗了,是一片的天昏地暗,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光亮,而她再也看不到那个白衣男子了…… “小凰儿!” 当九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副紧张的面孔,那个眉眼还是她熟悉的眉眼,那气韵也是她熟悉的气韵,那是她心目中的阿音,可是为什么眼前的阿音看起来又是那么陌生呢? 她不自觉地避开了凤千音的眼神,带着莫名的心虚与抗拒,心里有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2 很多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低低在他怀中喃喃说了一句:“阿音,你是我的阿音……” 听到她的这一句,他的面上先是一阵欣然闪过,可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只是轻轻环抱着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道:“对,阿音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因为我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九昀才微微又感觉到一些的安心,仿佛只要有这么一句话,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闭上眼,带着安然的,幸福的笑,她又睡着了。 凤千音俯身凝视着怀中甜美的睡颜,平日明眸善睐的双眸,此刻紧闭,宛若睡莲,眼窝处一圈青黑看得他心生怜惜。他的手就这样不由自主的触摸了上去,沿着她的青黑处打着圈,似要将这晕圈打散。 可是也不知怎么的,手渐划渐下,竟是一路朝着她的粉唇而去。只见她嘴角微翘,安然恬静中不失灵动,光是看着看着,他的内心就似一阵鼓噪,指间的触感还是一如想象中的美妙,他着了魔似的,呼吸急促难平,心急跳,慢慢的,他低下身子,脸离九昀越来越近,到了只有一寸的地方,他可以清晰得感受到九昀轻轻细细的呼吸,吐气如兰,一点点吐在他的鼻息间,他的心跳越发跳得厉害了,似是再也受不了她无心的诱惑,他俯首,情难自控的将自己的唇覆盖在了那魂牵梦萦的粉唇上,只是轻轻一触,就再也分不开了,也不想再分开了…… 原来,刹那芳华就是如此,这一刻,他只愿时间就此停住脚步,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与他,没有外面的纷纷扰扰,也没有所有的遗憾伤心,只有两个人静静相守,这一生足矣。 凤千音吻在她的唇上,虔诚的似是在诉说着誓言——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七章 如泣如诉 暖暖的,如同宝物一般,被人珍而重之的抱着,那个人是谁? 梦中那个温润清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点余韵,可为何她总是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明明她已经靠近他了,就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看到那朦胧之后的眉眼,却仍旧只是一步之差…… 他是阿音吗? 阿音! 身子下意识地靠了过去,却抱了个空,满室的余韵中再没有那个哄她入睡的人了。九昀一下没了睡意,张开眼,不禁一呆:阿音去哪里了呢。 坐在床头,晨曦照在床沿上,光影闪烁——已经是清晨了吗? 抬起手,轻触着唇上的痕迹,似乎那上面还带着一些不属于她的味道。九昀下意识的咬了咬唇,两腮不由多了三分的嫣红。闭上眼前,最后一个印象是阿音抱着她,哄她入睡的神情,那么真的是他吗? 九昀垂下头,眉眼皆是染上了笑意,小女儿的心思荡漾。 笨蛋阿音,偷偷摸摸的阿音…… 细闻着身上他留下的味道,这一刻满心的甜蜜,似蜜汁一般溢了出来。九昀穿上衣服,便蹦着出去找他了。 飞扬红颜的衣衫随山风飘飞,凤千音无疑是美丽的,哪怕是眉梢的一撇都是鬼斧神工一般,竟是无一处的不合适,犹如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可是这样的美,妖艳,夺目,如同这天边一线的红日,不经意便能灼伤人的心魂,却依旧带着不容错认的男子气息。因为他太强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和他眉宇间傲视天下的神采,都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强大。 凤千音负手挺立轩外,凝神远望着天边一线红日,那一寸的红光照拂在他的脸上,犹如一个温暖的浅吻,轻轻的,悄悄的,学着昨晚他亲吻在九昀唇上的模样,带着三分的小心翼翼和珍视,却是教他皱起了眉头。 ——又是一天了…… 谁能相信,他凤千音这一刻居然害怕看到日出,害怕看到时光流逝…… 如果可能,他想把时间永远停留,只停留在一千年前她满心爱意的凝望着他,说永远和他在一起的神情。他不要她记起过去所有的痛苦,也不要她将来离开他。明知道封魂术法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可是他还是做了,只为了私心里的那一点盼望,哪怕是骗自己也好,他的昀儿还在爱着他,深爱…… 复杂的眼瞳宛如承受不了那刺目的红日,疲惫阖起。 “阿音——” 张开双眸,他听到了她的呼唤。整个十方城中也只有她会那么甜甜的唤着他的名字,没有害怕,也没有恭敬,只有满心满意的依恋和温柔。可是他却没有转身,仍旧凝视着远方天际。 “阿音?”九昀又喊了一声,走进凤千音身后,心里没来由一痛,声音中不由得开始流露出一丝迟疑的意味。 为什么阿音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孤寂落寞? 为什么阿音一早在外面发呆? 这一瞬间,九昀心中无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这样的阿音太陌生了,这样的阿音会不要她了吗? 她忽然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脑袋就这样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双手抱得牢牢的,似乎一点打算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她想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忽然说不出口了,她的心中始终还是无法确定。 低眸看着腰间这双纤细的手,却是抱得那么的用力,他挣扎不开,只得无奈的将自己的手也覆盖上去,淡淡笑道:“怎不多睡一阵?” “……睡不着……”淡淡笑容里掩不住的忧伤让九昀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低声道:“阿音,你不开心吗?” 她问的犹豫,其中的小心害怕明显得连他都能听得出来。他嘴角轻扯,落寞而浅嘲,反而道:“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有你在身边,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是你的背影看起来好忧伤啊,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她有些委屈的说道,有些害怕那个样子的阿音,却更多的舍不得,“我舍不得阿音伤心,阿音以后也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孩子气,她的眸子肯定闪动着一片的纯真光彩,凤千音不用回头,也可以预见得到那个傻丫头无措的抱着他的模样。 他淡淡地笑了,真是一个傻孩子啊。 凤千音回过头,果然就看到了她一副神情担忧,又有点害怕的模样,心一瞬间忽然就软了下来,只是将她再次拥进怀中道:“傻凰儿,只有你离开了阿音,阿音才会不开心的。” 明明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柔,脸上依旧是带着笑的,可九昀却听到了一种莫名的哀伤,仿佛是在说她会离开他一般的。 “不会的,小凰儿永远都不会离开阿音的。”她急急的表白,迫切的心情连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她的心就是这么想,然后她就把这话说出口了。 凤千音却依旧是笑看着她,目光中有宠溺,也有笑意,但是隐隐的,依旧有一种深沉的晦涩。 “这世上的事情谁能把握得住呢,而我们只需要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便已经是最大的圆满了,至于以后的事……” 他欲言又止,话中似有未尽之意,隐隐带着一股不祥的意味。九昀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她直觉不喜欢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他话中的悲意,而是她竟然真的被这种悲意所触动,萌生出一种绝望之感。 这种绝望的感觉似乎很熟悉,是她曾经体味过的,却想不出到底是何时发生过的。 “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的话呢?小凰儿说过的,我最喜欢的是阿音,我是阿音的,我也答应过你,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九昀又迷糊又难过,再也按捺不住,一鼓作气将心里郁闷一吐而尽。喘了口气,向崖边冲上两步,对着空旷群山大喊道:“我喜欢你,阿音!小凰儿最喜欢阿音了,一辈子只喜欢阿音一个人……” ——阿音,我喜欢你啊,如果你嫌我声音太小,我就一直喊到你听见为止!!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够,我就一直喊到喉咙哑掉为止!我不要看你伤心的样子!我只想你开心!我只想你快乐! 因为我喜欢你,阿音! 腰间突然一紧,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她,温暖起伏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心。 “阿音……?”她的声音中有一瞬间的颤动,似乎是惊讶,可这惊讶中又带着一丝了然的甜蜜,不自觉间,她便羞涩的低下头去了。 凤千音就这样深深的抱着她,目光深沉,竟是带了一分莫名的疼痛,而这种疼痛只有他自己明白。 天知道,当他听到九昀的那一句“我喜欢你”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的复杂。而他只能这样抱着她,珍惜着这一刻她所给予的幸福,即便这幸福其实只是一种虚像,可也是当年的小凰儿想要对他说的话啊。 说到底,封魂术法不过是将九昀带回了一千年,只是那一个天真,却有些小邪恶的小女孩而已,那个时候的她真无比坚定的爱着她的阿音。 “……别说话,让我好好抱着你……我的小凰儿……” 两人都沉默下来,血红中夹带着一丝雪白的衣衫在风中飞扬,山谷轰鸣间,先前的回音却仍不断传来—— “我喜欢你,阿音!……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喜欢你……” 回声终于慢慢散尽,天地一片寂静。 凤千音静静凝望着她的眉眼,半晌才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这一句,短短的三个字,可他却已经欠了她一千年了。 如果他肯早早说这么一句,或许当年的她就不会对他绝望了,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不一样的故事。 他已经错过一千年了,再也不能够冒任何失去她的风险了。 喜上眉梢大约形容的便是九昀如今的神情吧,当她听到那三个字的刹那,只觉得心花一阵怒放,无涯,仿佛是狂风过境一般,将她心中多有的害怕,委屈和郁闷统统一扫而光了,心中,眼中,只有他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人。 这一刻,她相信,他是真的爱她的。 可喜到不甚喜时,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满心的感动早已将她身子都填满了,再也没有余力说旁的了,只一片柔顺的偎进了他的怀中,仿佛是要将自己也嵌进这个身体一般。这么想着,眼角已是跟着一片的湿润。 “傻凰儿,怎么哭了?”他抬起袖子,细细的为她擦去。 他还记得,他的小凰儿是一个开心的小凤凰,没心没肺,没血没泪的,哪怕是让她想到他死了,她也是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可是这一刻,她却哭了…… 九昀抬起头,笑容中依旧带着三分的羞涩,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才喃喃道:“因为我开心啊,阿音喜欢小凰儿,只要有阿音,给我全世界我都不换,你就是我最珍贵的。” 这话听着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在很多年前,她也这么说过,只要有阿音,只要是阿音,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因为他是她唯一的选择,今生今世,她便只认定了他一人,再不肯改变了。 似乎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九昀眉头一挑,竟是从袖中拿出了一管白玉箫,晶莹剔白,却是一个极佳的玩物。 “阿音,我给你吹首曲子,好不好?”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尤其是当她望着凤千音的时候,那颗星光中便有了他的影子,带着孩子的天真和期盼。 凤千音自然是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再是难听,他亦是能忍的,是故他只是一径玩味的看着她手中的玉箫,“你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贝?” 十方城是妖族的中心,只有在这里,她才不会受到妖界中的瘴气所害,因此凤千音是不允许九昀离开十方城的,哪怕是寸步都不能离的。平日里都是他陪着她,即便是真的有事要忙,亦是派人仔细跟着她的,难不成这丫头又背着他溜出去四处玩了? 九昀被他瞪过来的眼神瞪得十分的无辜,只撅着嘴道:“这是人家捡来的好不好,自己不愿意陪我出去玩,还要阻止我出去,坏人,大坏人!” 说话间,趁机还赏了妖皇大人几颗没啥力道的小粉拳,不见多少的暴力,倒是颇有打情骂俏的意味了。 凤千音自然是不痛不痒的受着,这丫头的孩子脾气便是如此了,他既是不愿意她改变,便得自己受着。看着她又开始想要胡搅蛮缠的耍无赖了,凤千音除了好笑和无奈以外,只得将她抱住哄道:“不是和你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3 说了吗,外面危险,你一出去就会受到伤害的,所以你要乖乖的留在十方城里,这样我才不会为你担心。” 他和她讲着道理,看着她已经有些松软的眼神,可是嘴唇还不甘心的嘟着嘴唇在那里,只得轻刮了她的小鼻梁,宠爱道:“我的小凰儿,是最乖的,是不会舍得阿音担心的,对不对?” 只这一句,便胜过了千言万语,九昀心中纵有多少的心气也在他的目光中消融了,“好吧,我答应你,以后若是没有你的允许,我便不会出十方城。” 虽是妥协了,可这话中到底还是为自己留了 一条的后路,眉眼间竟是一片的精灵古怪,就知道这丫头还是没有彻底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只是暂时的妥协而已。 不过,他会让她一直妥协下去的,一直!凤千音自信一笑,却只是一刹那间的,出现了一丝的破绽,因为他的心中恍然浮现了一个问题—— 可是这一直的尽头又在哪里呢,他能继续守着她多久呢…… 而九昀却一径沉浸在属于她自己打的小算盘之中,完全没有觉察到他内心的惶然,献宝一样的将白玉箫在凤千音的面前晃啊晃的,扬着秀眉道:“还要听我吹曲子吗?” 他望着她的眼神中依旧带着笑,尽是一片的宠溺,口中调笑道:“好,只要我的小凰儿想吹,再难听我都会听下去的。” “哼,少瞧不起人了。” 九昀蹬了他一眼,似是自尊心小小受伤了,当下便拿起了白玉箫放到唇边,吹了起来。只听得一阵清灵的箫声从她唇间逸出,其声幽雅,呜呜咽咽之间,更见三分的曼妙。 凤千音本就对她没多少的期望,只以为是她一时的好奇心便罢了,只当自己耳朵要遭一回罪,却未想到由她吹出的曲子竟是如此的悦耳。再细看她的技法,亦是十分的熟练,吹到可心处,她的眉眼还会不自觉的眯起来。 这还是他的小凰儿吗? 凤千音的眉渐渐开始皱了起来,尤其是听到这首曲子越吹越是飘渺,似有超脱三节,忘却一切之意。而吹着曲子的九昀,山风掀起她的衣袖,纷飞在她的四周,如一群妖娆的飞天在翩翩起舞,托着她,仿佛是要飘然出世一般,隐隐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他心中疙瘩了一声,再按耐不住,竟是冲动的拨开了九昀唇边的玉箫。 “够了,别吹了!”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一双眸子冷如寒冰,九昀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凤千音,一直以来,在她的眼中,他都是她温柔的、悠然的阿音,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不会在眼中闪过那么明显的害怕。 她不自觉地有些害怕,可是到底还是伸出了手,触摸着他美丽的面容,小心道:“阿音,怎么了?”是她的曲子吹得难听,不喜欢了吗? 凤千音叹了一口气,抱歉的看着她道:“我没事,只是不喜欢这个曲子的意境罢了,听着怪悲凉的,不好。” 九昀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吹得太难听了,让你不堪忍受了呢。” 她吐了吐舌头,模样还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只要阿音会对着她笑,那么她的世界就依旧是美好的、 “怎么会呢,我的小凰儿吹得曲子最好听了。” 这话倒不是全然哄着她的,而是凤千音真的觉得她吹得不错,技法之纯粹,必然是已练过很多回的,只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九昀会吹箫…… 凤千音假装无事的一笑,道:“不过,我竟不知我的小凰儿会吹曲子,还能吹得这么好,到了现在才肯在我面前显露出来,是在该打。” 似乎是真的害怕他打她一般,九昀“啊呀”叫了一声,便笑着躲开了,眉眼间既是无辜,又带了三分的灵动,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道:“冤枉啊,人家也不知道的,只是第一眼看到白玉箫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的亲切,便好奇的吹了一下,没想到真能吹去曲子了……” 不过她吹了半天,也只会这么一首曲子而已,旁的却是半分不会的。九昀默,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她犹自自夸,可凤千音的眉头却是一直都未舒展开,他不相信事情真的如九昀说的那么简单。这般的技法,只有熟能方是生巧,若非岁月的锤炼,如何能吹得出曲子其中的意境,而由她吹来,竟是飘渺中多了三分的决然,倒不似她吹得,更像是真正的凰九昀会吹的。 凤千音被心中陡然间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失去了把握。昨晚半夜里九昀做梦挣扎的模样还在他的眼前浮现,那个时候的她,神情是那么的陌生,既像是她的小凰儿,又像是另一个人。 难道封魂术法真的有例外吗? “小凰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阿音骗了你,你会离开我吗?” 他忽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只是眼角却不由的收紧,抱着九昀的手也不自觉地多了一分的力道。 九昀怔了怔,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天真的眼神中染上一层的迷糊,可是只要看着她的阿音,什么样的疑惑都没有了。 “不会,只要是阿音,小凰儿就会陪着你一辈子。” 是啊,这才是他的小凰儿,一心一意的爱着他的小凰儿,只要是为了阿音,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小凰儿。 凤千音听到自己想要听得答案而微微一笑,在心中更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承受不了,突然有一天,她看着他的目光中再没有了爱慕和眷恋,只剩下一片茫茫无际的冷漠,亦或者是决然的怨恨,对他说,她是凰九昀,她要离开十方城。那个时候的他,恐怕会发疯吧。 所以,如果你是我的小凰儿,那么就请你做我一辈子的小凰儿吧。 凤千音闭上眼,将九昀环抱得更紧,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天边的那一线红日越发光彩,太阳神那是越发显摆他的太阳神车,可是在这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时候,这光亮也未免太亮了些,委实不该了。 九昀在心中腹诽着,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当凤千音触及她之后,她身上竟是有一道异样的光划过……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八章 子夜春情(1) 修罗界 烛光微弱,在暗夜里随风而轻轻摇曳着不明光影。 在宫殿深处的华丽锦缎床上,是两具交缠的赤裸躯体。 舒爽地躺在用千万只暗鸢的绚丽羽毛编制而成的柔软的大床上,一边品尝着冥河酝酿出的美酒,一边肆无忌惮地挞伐着身下这具被无情的铁链缠挠着,无法动弹,但举手投足和眉目之间却依旧荡漾着撩人的妖媚的躯体,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恶劣地留下一连串青紫的激情痕迹,倾听着那因为激烈的情欲而显得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而那不时轻响的锁链碰撞声更是为那销魂的喘息,平添了几分灼热的温度。 压在上面的男人,故意用手去碰触他身前敏感的欲望,更是垂下英俊如神袛的面容,浅啄着身下男子的红唇,更何况他不只用嘴而已,他的舌、他的齿就像要激起他最大反应似的,不断地轻舔吮咬,任何地方都不放过。 这些那是属于修罗界王者所能够独享的乐趣,独属于他梵冥天的乐趣。 他啧啧在声地道:“你真是野得要命……” “下流……唔嗯……”他急促的喘息,用力咬住梵冥天的肩头。 听到这声娇媚的呻吟,梵冥天兴奋得全身颤抖,他的下身在激奋之气下更加冲动,饱满得几乎要撑破包合住他的甬道。 身下男子凝着眉不住的娇喘,断断续续的媚声清楚的传进两人的耳里。“放开……” 可是他嘴上说着放开,可身下却是越发迎合了,只能无助地随着他起伏摆动。他的体内就像有一把火在燃烧一般,毫无止境的需求更加狂烈,除了在他体内欲火狂烧的快感之处,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丧失了意志,只能顺从自己的渴望。 “唔……啊啊……嗯” 燃烧的欲火迫使他发出欲求不满的声音,他双手抱住梵冥天的颈项,下意识地咬住他的肩膀,美丽的银丝不断地剧烈甩动,形成一片眩目的银网,包围住与他欢爱的梵冥天。 欲火就像无止无休一样,每个撞击都让他全身发抖,每个抽离都让他空虚不已地开口恳求。 抬手滑过他娇嫩的双颊,梵冥天低低的笑了,笑中中含着满满的痴迷及着魔,“小妖精,承认吧,你的身体需要我……” “卑鄙,下流!”身下男子一反方才的妖媚,只冷冷的注视他,日光像寒针一样的刺骨,冷声道。 “呵呵呵……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清高冷傲的模样,只一眼就忍不住让人想把你的骨头一根根都拆下来,然后生吞入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低低的笑着,笑容变淫秽无比,“所以,我不会放过你的,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奴隶,子夜。”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属于我的,子夜。 那个被称为子夜的男子一听,神色依旧冷漠,对他的下流不置一词,身手却开始刻意在梵冥天身上扭动。 梵冥天忽然气不稳地粗吼道:“慢着!你干什么?啊啊……子夜,我叫你慢着!” 一瞬间的热情霎时宜泄而出,他铁青着脸,显然对自己没有持久力不敢置信,也对因子夜轻微挑逗就失去控制的自己愤怒不已。 子夜冷眼旁观他的窘态,冷冷地道:“我不是你的奴隶,你也别指望我会永远受你摆布。你看,我控制你,也不是很容易吗?” 他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啊,真是令人又爱又恨。像你这么冷情的人怎么会就败在了那个人的手里呢,放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送到我的床上,你的心里应该很恨的吧!” 子夜闻之,他的眼神为之一怔。似乎想起了梵冥天所说的那个人,隔着那么摇远的记忆,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的恍然和模糊。 下一刻,梵冥天的眼神忽然变得严厉,“不过,你尽可对别人高傲,但是你要服从你的主人,因为你是我的奴隶,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奴隶。” 幻梦遏然竭止,低哑的笑声,从子夜的口中响了起来,慵懒内夹杂着几分不容错认的蔑视,“你以为你这修罗王还能坚持得多久吗?别忘了,魔界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他如今正是意气风发,来势汹汹,唇亡齿寒之下,修罗界亦是早晚要经历一场颠覆的。” “那这样不是刚好随了你的心愿吗,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了。”面对着子夜恶意的挑衅,梵冥天却是依旧显得十分的从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撩起他雪白的银丝,放到唇边轻吻,嗅着独属于他清冷的香味,那香味浅浅淡淡,却又那么的耐人寻味,只是他的话还是那么的恶毒,“可是,我却听说他最近迷上了一个女人,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只不知到时候,是否还会有你的栖身之地呢。” 比起恶毒,他比他更恶毒十陪,百陪。 他早就知道了,对付子夜,旁的刑法是不管用的,即便是对他的折辱,如今他亦是习惯了,可是只要提到那个人,他就会变得失控,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的神情,那样子的他,真是该死的美丽啊。 果然,子夜的神情顿时为之一变,不过是一瞬,他却忽然笑了,冰冷的容颜因着一笑更为魅惑,如清水洗过的夜色,浓稠而清冷。 “他再如何皆是与我无关,唯一在乎的只有你吧。”一手柔若无骨的手一反常态的迎合着他,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的冷嘲,道:“还是说你在嫉妒?” 冷血无情的阿修罗王会爱上他的奴隶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想笑,狠狠地嘲笑。 “嫉妒又如何呢?” 他恶毒的表情敛去,声调又回复一贯酌轻柔,抬手滑过子夜仍旧显得艳丽的双颊,声调如梦似幻:“我的子夜啊,你真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将你占为已有了,就像现在一般,让你在我的身下沉吟,销魂欲死。” 他仿佛起想当时的景况,声调如梦似幻:“月光照在你的头发上,你就像要变得透明一样的站在我面前,妖界的任何一个妖精都比不上你的冷艳,千军万马前,而我的眼睛里亦只有你的模样。你说,为什么我看了你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将你厌倦呢。” 口中是在问着,可是子夜知道,梵冥天是不需要他的答案的。 梵冥天用手将子夜的头发卷起来,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4 将他拉近到自己面前,接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明明是那么高傲的脾气,常常把我气得跳脚,而我却舍不得将你杀死,对你还是那么着迷,真不知,是不是你对我下了蛊?” “哼,若是我能对你吓得了蛊,我第一个便给你下个厉害的,最好是能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的。”子夜的眸中闪过一丝的冷笑,“你我之间,不管过程如何,到最后,总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我杀不了你,便情愿你早早将我了解了。” “怎么可以呢。你可是妖界的上一任妖皇啊,如此轻易便死了,多可惜啊。”他笑得无比的暧昧,尤其是说到“可惜”二字的时候,那双手还似有若无的抚过他胸前的那一朵艳色的红蕊,只惹得子夜的身子亦跟着不禁轻轻颤动了一下。“我只会让你在我的身下欲仙欲死。” 子夜咬牙,忍住将欲逸出口的沉吟,继续冷笑道:“哼,有你阿修罗王陪着我这么一个过气的妖皇一起死,就不可惜了。” “你以为凭他就真的能够和我相抗衡吗?”梵冥天傲气一笑,“我的子夜啊,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仿佛是要惩罚他的轻视一般,只是一个冲刺,立刻就让身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闭上了嘴巴,全心投入这场情欲之战中,所以没有人能够看到,梵冥天眼底一闪而逝的精芒,以及嘴角浮现出来的若有似无的冷笑。 阿修罗王是修罗界至高无上的主人,可以任意地操纵着别人的生存和死亡,手中握有无限的权力,随心所欲的杀戮,在恐惧和绝望中建立起属于王的威信,只要你拥有强大的无人可比的力量,那么你随时可以问鼎王座,多么令人向往的东西啊……可惜,没有人知道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是注定要踏着四浅的鲜血和累累的白骨向前走,一直走到自己也化为他人脚下的肉泥灰烬,这就是阿修罗的全部,不可更改、不可违逆、不可破坏,同样也不容拒绝。 所以,他又怎么会害怕任何的一场的挑战。 他既然有自信将他收下,便是更有自信一辈子都好好的拥有她。 狠狠地一再贯穿着身下这具冰冷而妖媚的躯体,在那放浪的呻吟声中,攀上欲望的顶峰,在释放自我的瞬间,他的心却依旧是清明冷静。 凤千音,给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八章 子夜春情(2)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彀纹愁。溶溶曳曳,东风无力,欲避还休。 春风拂面,春花烂漫,空气中氤氲着青草混合着花儿的芬芳,吞吐间令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畅。如此春情荡漾的景致,却偏是多了一个煞风景的。 “嗝……” 一声酒嗝声打破了这一片的浪漫,突兀的响起在这一片空旷的院子里,抬眼一看,只见绿树枝头地上,一个紫色的身影在丛中若隐若现,偶尔威风一吹,还有几片发丝飞扬,垂落下来,顺着那枝叶在空气中舞动着,无端多了几分的曼妙情致,似是美人慵懒地卧在那里,一个无心的邀请。 可是这发丝的主人却真真称不上是一个美人。 与其说是个美人,倒不如说她是个小酒鬼。只消靠近一些,便能闻到她周身的酒气,熏熏然的,仿佛再多闻一些,便也要跟着醉了。 某只贪杯又好色的小凤凰,趁着她家的美色因着事务繁多而离开了,便十分有兴致的将十方城逛了一圈,这一逛便是不得了,生生又挖出了好几十趟的美酒佳酿,那酒香醉人的,只闻一闻都能将她的魂儿都勾去了。 这厢九昀亦不是个容气的,反正她家阿音的东西便是她的,是故十分理所当然的便将酒坛子全索罗一空。然后动作十分灵敏的跳上了枝头,开始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 这一喝便是一个上午,只见太阳神潇洒的声音已轻从东走向了南,太阳神车火辣辣的光芒照着,十分的嚣张,竟是穿透了枝叶,落在了九昀的眼睑上,投下了一段浅浅的光影。 只可惜某只迟钝的小凤凰,完全已经达到了无视太阳神车的境界,照样卧在枝头上,睡得那叫一个美,吧唧了两下嘴巴,嘴角逸出一根淡淡的银丝,怕是梦中又找上周公爷爷小酌几杯了。 凤千音就站在树下,无奋的看着她酣睡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的宠溺。挥了挥手,让随侍在一旁的侍女退下,然后心意一转,便已经飞身到了树上,一转眼间,九昀的模样就完全入了他的眼中。 真是一个小酒鬼啊,哪怕是什么都变了,可这嗜酒如命的性子却是怎么都改不了的吧。 他低低地笑了,看着她抱着酒坛子睡得舒服的模样,忽然就有些见不得她没有自己在身边也能过得那么安逸舒心的,坏心眼一起,手脚便跟着动了起来,偏是要抢她手中的酒坛子,如同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般。 那个时候,她也是那样抱着酒葫芦睡着的,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软侬,颇有让人一种捏着她软乎乎的小脸蛋的欲望。 凤千音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她一掌拍到自己脸上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的错愕,这天上地下,竟然有一个敢打他的,而且还真的被打到了—— 他堂堂的妖皇殿下,竟然被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欺负了,哪怕是一不小心着了道,也是教凤千音颜面无存了。 凤千音绝不承认那时候他是恼羞成怒了,只是一时间觉得少了颜面,是故才会去欺负九昀的。哪知道,这个丫头睡着了,倒是好欺负,可一碰上酒的事情便一分都欺负不得了。 堂堂的妖皇殿下这辈子第一次那么丢人的摔在了一个小丫头的身上,且好死不死的他的嘴唇印在了她嘴上,唇齿之间,依稀还能闻到酒的香味…… 那应该是她的初吻吧? 思及此,他拿着她的酒坛子的动作便是一滞,看着九昀的目光越发柔软了——原来,从他们第一眼相见开始,她便已经注定是属于他的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再放弃她的! 睡梦中,正开开心心的和周公爷爷行着酒令,喝着美酒的九昀哪里知道她的身前正有一个在深情的凝望着她。她只是觉得手中的酒坛子怎么有些拿不稳了,从来迟钝的反应神经在这种事上却是保持着千年不变的敏锐,趁着那一股子邪力松动的时候,她忽然用力一扯,企图将酒坛子再次牢牢的抱紧怀中…… 可是,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现实总是喜欢事与愿违的。 很不幸的,事故又发生了,堂堂的妖皇殿下再一次,青天白日之下,华丽丽的又丢了一回人。其实这一次他大可不必丢人的,只是偏偏是他自己的心软了,乱了,由不得的便有些想不开了—— 九昀用力一扯,怀中的酒坛子那是抱的紧紧的了,可是自己的身子却是十分的不安稳了,只见她在枝头摇晃了一下,一树枝跟着轻轻一颤动,颤巍巍的晃荡了两下,某只作为飞禽的小凤凰也就跟着这样下去了。 半空摔下的时候,竟还是将怀中的酒坛子护得滴水不露的,果真是酒鬼的本能啊。 但是,凤千音却是无法置之不理的,他如今是再不能见着这个磨人的丫头受半分的伤害了。明明知道,她这么一摔下去,不过只是小屁屁痛个两下,顶多哼唧两声,他敢保证,闭上眼,她照样还能抱着她的酒坛子睡得舒舒服服的。可他就是不忍,心下一软,再一乱,再顾不得其他,也未来得及算计,便也傻傻她跟着跳下去了,速度那是出奇的快。 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流星赶月了,他是那一颗亮亮的小流星,而九昀是那一轮乌云遮盖着,少了几分美感的月亮。 于是,十方城的某个小院里就出现了两个神经有些错乱的男女,接连着从树上下来,只是一个是摔,一个是跳。幸亏随侍的侍女们都被凤千音给撤下了,否则这会子怕是脸丢大了。 只见柔软的草坪上忽然多了两个人,正是方才追着赶着要跳树的两位。听说过跳崖的,跳河的,可真还未听说过跳树的。被他们压在身下的小草亦是十分郁闷的,不由悲愤了,他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不过是出来晒会子太阳而已,便被生生的压折了腰,天理何在啊。 凤千音就这样堪堪垫在了九昀的身下,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可人生啊,总是有喜有悲的,这九昀是救着了,可这一救亦是有些代价的。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吗? 凤千音嘴角抽搐着想,若是平常人,怕是要被她给硬生生给他压断了骨头了,可那一下也真是够他受了。看着小小的,那分量却是不轻的。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这水积多了还是会沉的,这个道理个日他算是在九昀身上明白了。 可是怀中的那个丫头却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依旧睡得十分地香甜,尤其是身下躺着的那一片的柔软,更是满意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完全没有受到方才那一落的影响。 这下,凤千音心里便是不平衡的,只觉得自己亏得很,亦是十分的后悔。 明知道她一睡着,尤其是喝醉了酒,便是人事未知,摔得再疼,对她的影响亦是不甚大的,端看着她眼前的情状便知了。 凤千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下牙一咬,便一个反身扑倒了九昀身上,毫不留情的咬上了她的嘴唇。唇告相接时,还能感受到她口中醉人的酒香,他不由得便开始了吸允。 睡梦中的九昀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和着周公爷爷喝着小酒,可那小酒到了口中还未咽下去,便没了,肯定是有人在抢她的酒! 她霍然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凤千音的眸子,不由便要惊呼出来,凤千音就趁着这一刹那,宛若灵蛇出洞般溜进了她的唇齿间。深邃的眼眸若水晶般的闪烁着平日里不曾有的光彩,缕缕柔情缓缓若清流般溢出,流泻进九昀的眼中,让她忍不住就此沦陷在凤千音缔造的旋涡之中,而不可自拔,只能随着他随风起舞。 这一次。他的吻与往常的皆是不同,不是浅尝辄止的,亦不是温柔细腻的,而是带着占有的霸道,是半点都不容拒绝的,逃避的,非要九昀的回应不可。 九昀几乎是要窒息了,好不容易趁着凤千音的一放开,轻启唇,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声轻吐,他又追上来,亲昵地再次双唇相接,霸道不失温柔,纠缠不厌似的吸吮,把她的呼吸再一次一尽吞噬。 “我的小凰儿啊……” 许久,他才松开了她,一双贪婪眸子肆无忌惮的地凝视着她酡红的脸蛋,双手磨搓着被自己吻得红艳艳的,似是染上胭脂的唇畔,心里只有说不尽的满足,轻轻一叹,声音中略带沙哑,透出浓浓情欲。 一醒来就被阿音这样对待,九昀酡红的脸蛋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亦或是恼羞成怒,冲口而出便是,“你怎么可以抢我的酒喝?”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在惦记着她的美酒…… 凤千音啼笑皆非的看着她,不知是该自嘲自己的吻技退步了,还是这个丫头的心太过迟钝了,最后只能无奈的再次将她揉进了怀中。 “真是个该打的笨丫头啊。” 他的话中既是带着恼意,又含了三分的宠溺。 九昀傻傻地被他拥进怀中,抬眸不解的看着凤千音脸上那一副含笑的神情,心中亦是无端的跟着一甜,难得老实的偎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不识相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正是凤千音身边的左古手,风雷紫电之一的紫电。 “主人,紫电有要事禀告——”丽眸向九昀一瞥,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温柔的眼光从九昀身上一收,当他看向紫电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的冷静了,凤千音冷冷道,依然紧抱着九昀。 微一犹豫,紫电恭声道:“天界的翟太子来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九章 紫电月冥(1) 微一犹豫,紫电恭声道:“天界的翟萿太子来了……” 她话音未落,他的一双眸子便在瞬间冻如冰石。 那冷得足以冻结人心的目光落在紫电身上,如同一个天罗地网将她困住。不由周身升起了一阵寒气,禁不住这撼人的气势而后退几步,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道:“翟萿太子坚持要见殿下,说是若要阻拦他便硬闯进来,镇守城门的卫士实在不是他镇妖剑的对手,是故,翟萿太子如今已经在大厅了……” 声音越来越轻,紫电偷偷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妖皇,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他怀中的女子,心里惶恐之间,隐隐竟是升起了一抹不该有的欣喜。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5 终于来了么? 凤千音冷冰冰的眸子漠然直视天边浮云,静静道:“好,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陪九昀吧,我去大厅。” “殿下……是。”紫电目露出不愿,可到底还是在凤千音的眼神中选择了臣服。只将眼中的不甘抹去,恢复了一片的无悲无喜,沉如死水。 凤千音满意的回过头,看着不安的拉着他的衣袖的人儿,微笑着理齐她被风拂乱的发丝,道:“我去大厅见一个人,你先留在这里,待会我就过来陪你,可好?” “我不能陪着你去吗?”九昀咬着唇,一双大眼睛期盼的望着他。 刚才听到翟萿两个字的时候,心,莫名的跟着一跳,她总觉得那个名字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凤千音摇摇头,凝视着她清澈明净的眼眸,柔声诱惑道:“小凰儿乖,我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在场不合适,就在这里多等我一会,待会我回来再陪你一块玩。” “好了,我知道了。”她撅着嘴,不清不愿地答应。 明知道她总是无法拒绝他,还要摆出这样的神情。讨厌的阿音,难道她就那么见不得人嘛。 九昀背过身,一个人坐回到树下,再不肯理他。 凤千音摇摇头,只当她是孩子脾气发作了,在生着闷气。可他还是知道,他的小凰儿从来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事情过去了,她还是那个会对他天真微笑,一如既往的爱着他的女孩,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目光忽然为之一凛,想起了大厅上来到的那个人,垂下头,他的嘴角流露出冷冷一笑——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的,但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凤千音最后看了九昀一眼,回过头,看向紫电,道:“好好照顾小姐,不要让她到处乱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到时我必然唯你是问。” 讲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口中隐隐便有了警告的意味。可紫电明白,这不仅仅是警告,而是威胁。 凤千音走了,明艳的身影消失在视觉中,只留下闷闷地蹲在地上生闷气的九昀,还有终于抬起头,目露一种未明光彩的紫电。 原来,他也是还是会害怕的…… 她唇边不由掠过一丝的冷笑,这笑明明是那么的冰冷,可却又是带了诸多情感的,看进眼中,便觉得莫名有些苦涩了。 九昀眼角 一瞥间,正好察觉到了紫电的这一抹笑,心跳不禁跟着漏了一拍,双目依旧傻愣愣地注视着她,直到紫电注意到她的目光,瞪过来,她也未识相地别开眼。 那眼神痴迷的,跟看那分别多日而久别重逢的小情人似的,别提多深情了,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了,紫电被她忽然投射来的目光给吓了一跳,脑海中十分正常的闪过,这女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口中不由冷然道:“看什么?!” 她的口气是绝对称不上好听的。她是妖皇座下左右使中的紫电,被妖皇下令陪在她身边,像一个侍女一般,本就已经是十分的恼怒了,还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紫电原就称不上多好的脾气便更加不好了。 妖界的紫电大人一向是不好惹的,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基本上,只要是长眼的,并且还想要继续好好活下去的,都不会再惹她。可九昀是谁,那就是一个不招惹人便浑身不舒坦的主,这等眼色于她却也是吓不倒的。 只见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派天真烂漫的望着紫电道:“紫电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伤心了呢?” 乍听此言,紫电瞳孔猛然一缩,看着九昀的目光一瞬间越发诡异了起来,“你真的以为,你有妖皇殿下护着,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她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一步步地靠近九昀,那眼神,让九昀恍然间想起了眼镜蛇的模样,吓人得很。 九昀狠狠地吞了屯口水,被她的气势所镇住,可紫电越是靠近,她反而就忽然不害怕了,只见她的脸上仿佛是一阵阵雨经过,恢复了一片的阳光灿烂,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这样笑着看着紫电道:“不,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哈哈哈,笑话,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不会伤害你。即便你出了事,只要我开脱几句,最多挨个罚,妖皇殿下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越是如此,九昀却越是笑得自信,像是一个逮住了她的尾巴一样,眉眼竟是机灵。“紫电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而你伤害我,亦是易如反掌。可是有我这个——” 只见她抬起手,解开身上的衣领,然后一条琉璃项链便露了出来,若是仔细看的话,每一颗珠子上还刻着风霄花的印痕。 “怎么会,怎么会……”似是被九昀脖间的那天琉璃项链连连惊吓到,紫电惊得一步步朝后退去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这是独属于妖后的象征,是由妖皇亲自打造的,每一颗珠子都是代表着他对妖后的庇护,由妖皇亲自保管,一直被凤千音放在风霄殿中。而他,如今竟然给了她?! 看到她如此惊诧的目光,九昀笑得一阵得意,心道:阿音这条链子果然有用。 “现在你信了吧,你不会伤害我的。”她狡黠一笑,像一个小狐狸,主动靠近紫电道:“阿音说,只要我拿出这条链子,妖界的每一个妖们都会听我的命令,也包括你,对不对?” “……是。”即使心中再不甘,紫电还是咬着牙应下了。 可是这份屈辱她会记住的!垂下的眸子透着冰冷的妖异。 九昀见自己奸计得逞,自然是乐的,一扫方才被凤千音留下来的怒气,笑嘻嘻地弯着腰,看着紫电道:“那紫电姐姐带我去方才你和阿音提到的大厅好不好?”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的,即使任性,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可是紫电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任性,因为这个任性,在一千年里,妖界的多少女子都败了下来。可她眼中的怨毒却被她深深掩住了,只平板着声音道:“小姐似乎忘记了,妖皇殿下方才还嘱咐过,让你留在这里等他。” 一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答案,九昀的小嘴巴就立刻撅了起来,每一个动作做来都是十分的孩子气和任性,对于阿音以外的任何人,九昀的刁蛮是从来不客气。 “我不管,我有这条项链你就要听我的,总之我就要你现在带我去见他。”她的声音软软的,眼神中转而多了讨好的意味,“紫电姐姐,你就带我去嘛,就算到时候阿音生气了,你就说是我逼你来的就好了,一切都有我给你担着呢。” 紫电嘴角一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目光停留在九昀身上半晌,才道:“一切责任真的由你自己一个人担吗?” “嗯呢,嗯!” 见她口中终于有了几分的松动,九昀立刻拍胸脯保证,那态度坚定的,跟答应了人家姑娘的山盟海誓似的。 紫电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走吧。” 她现在忽然很想知道,当她出现在那两个人面前时,他们会是何种的神情……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九章 紫电月冥(2) 紫电口中所谓的大厅,可不是一般豪门富户的大厅,而是位于十方城中心的重楼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古董摆设雕梁画栋,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哪怕是柱子亦是贴着金箔的,此等的奢华铺张,哪怕与人间的帝王家相比,亦是不遑多让的。无一不是在彰显着妖皇殿的气派和张扬。 凤千音笑吟吟的坐在大厅之中的软榻之上,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他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美艳的容颜亦是流露出一丝独属于妖的邪肆。他的身旁还有几个娇艳女子站在那里,伺候着他。 但无论他身旁的女子有多美,全加起来也比不过凤千音的一分妖娆。他的相貌是无法言喻、叫人心动的,而且又带了男子特有的英气,那眉眼一看,嘴角一挑,睥睨万物的神情世间没几人能够招架。 “稀客,堂堂的天界太子怎么有兴致来我的妖族了,莫不是斩妖除魔斩到我这十方城了吧,只是你孤身一人前来,是否也忒托大了一些?” 面对翟萿这个宿世的敌人,凤千音的感觉是很奇怪的。他是他想要的对手,每一次的交手都是一种享受,哪怕伤的体无完肤,打完之后总是觉得痛快无比。他喜欢看到那张冰冷的面具在他面前狠狠碎去,那是一件比打败他更要有趣的事情。 所以,在一千年前,当他第一眼看到九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算计。可是这世上算计的总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那便是命运,连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那个眉眼烂漫,笑容天真的女孩,看着她傻傻的模样,就想欺负她一辈子。 一辈子,多么奇怪的词啊,从来不曾动过的心莫名其妙就跟着颤动了,当他看到她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再也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 他知道,他已经撕裂了翟萿的面具,可是同样的,他的心上也多了一个伤,那是她留下的。 单枪匹马的闯进昆仑墟,从翟萿的手中带走了她,明明是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可是他却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虑,他害怕翟萿在她面前撕开的真相,可是当她睁开眼睛,单纯的,充满爱怜的望着他时,他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好好陪在她身边,不再是为了翟萿,而是为了她,更是为了他自己。 可是她还是走了,她到底还是相信了翟萿的话,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从那一刻起,他和翟萿便注定是敌人了,不再是对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既是为了这至高权力的顶峰,更是为了那个他们都是心中爱着的女人。 他知道,他与九昀分开了一千年,而翟萿亦是。即使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婚约,可这婚约始终无法约束她的心。在感情的道路上,他们一直都站在被凰九昀拒绝的门外,不管如何努力,受过的伤即便痊愈了,那伤口还是会留在那里,偶尔碰触的时候,依旧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所以他亦是安然地,与他一起守在门外。 只是翟萿犯规了。 他事情做得巧妙,可他依旧是清楚的,太白金星为何会出现在逍遥宫,如果不是他后来狼狈地逃跑了,那么到时候九昀又要面对怎样的选择呢。 所以,凤千音为自己做了决定,既然势必是要争取一回的,那么他亦是不能有所退让的,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算计,于是这一次他又捷足先登了,他的小凰儿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 “够了,凤千音,别再做戏了,你很清楚,我来你这里的目的。”翟萿冷哼一声,俊朗的容颜如冰雕刻一般,依旧如一千多年前那么慑人,只不过是微微的一个靠近,一不小心都能被他身上所散发的冰冷气质而冻结成冰。 他眉一挑,“你的心思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神妖从来势不两立,你今日既不是来找我们妖族的麻烦,难不成还是要来投靠我们不成?” 翟萿目光越发冰冷,眸子里更是低了好几个温度,最后只吐出来两个字,“九昀。” 妖魔两界,近一千年来,尤其是最近几百年,战火纷纷,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一次来的那么狠——魔界至少有一半的高手都死在了那场忘情深林的战役中,不,那还根本称不上是一场战役,因为那么多魔界高手的对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凤千音。 哪怕是他有着镇妖剑在手,都不敢保证能在那么多的高手中全身而退,甚至让他们最后一败涂地,除了魔王最后利用空间结界逃出来以外,那天去的魔界将士全死了,而且一个个最后的死状都是那么的惨烈。 这样的实力,早已经不是他一千年前认识的凤千音所拥有的,甚至是更加可怕的,或许比他还要厉害。 但是这些都不是翟萿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不会去插手妖魔两界的事情,他的目的只有九昀! 没错,九昀! 凤千音在诛杀魔界众将的时候,使出了殷雷之火这等上古禁术,甚至能将天雷召唤而来,当翟萿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都是一千年前他从风棱镜中所得的。 风棱镜作为上古神物,但它却也并非是至纯至净,作为女娲补天之遗石,它的灵魂之中同样亦是吸取了邪魔的念力,染上了一层阴影。只是这一层被女娲之神气所压抑,是故几百万年它都是一件神器。可是离开了女娲娘娘,风棱镜中的邪气亦是会不受控制,若是拥有者自身不足,很有可能就会被这邪气所侵蚀。 所以这也是翟萿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6 当初放任凤千音的亲近和利用的原因,因为不止是他想要获得风棱镜的力量,他亦是想要保护九昀。只是到最后,她还是无法感受他的心意。 这一次殷雷之火的出现,他本是想要找秦帝请教一二,顺便将维系在他和九昀之间的死结解开,可是到了逍遥宫,他才知道,原来九昀已经失踪许久了,哪怕是秦帝用风棱镜去寻找她的灵魂都无法感应到她。 他当下心咯噔了一声,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凤千音的身影。 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自己的敌人。 他不了解旁人如何,但是这话用来形容他和凤千音的关系却是十分的妥帖的。等了九昀一千年,连他自己都要失去耐心了,想必他亦是如此的。 妖魔两界交战的时间和九昀的失踪实在是太过接近了,每一处都透着可疑,凭着翟萿对凤千音这么多年的了解,九昀即便不在他手中,也肯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九昀?那是谁啊,我妖族可没有这么一个人。”凤千音只是一笑,随手将身旁站立着的其中一个侍女扯到自己的怀中,他再轻轻一托,那个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腿上了。两个人状似亲密,只差没在翟萿面前演一出活色生香了,凤千音轻佻的挑起那个女子的下巴道:“小美人,你说说,这十方城里可有一个叫做九昀的人?” 妖皇殿下素来是高高在上的,何曾对她们这些侍女假以过辞色,更甚至是如此这般亲近的模样,娇艳的脸上更是酡红了 一片,只在他醉人的目光中,娇羞地点点头,道:“确实不曾有过。” 她的声音轻如蚊蝇,模样娇羞,确实不像是说的假话的模样,可是翟萿却反而更加不信了。若是一开始他只有五分的把握,那么如今他更是有九分的把握了。 凤千音的心中是有九昀的痕迹的,不说有多少爱,单是那一天,他在金湖池畔的神情便已经说明了一切,因为那时候他的神情亦是如此。他们两个天之骄子就这样被九昀给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难堪有之,可更多的却是难过。戏做得久了,连自己什么时候入了戏都不知道,只是到了出戏的时候,所有的不舍都一齐涌了上来。那一刻,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同样的,他也确定了凤千音的心意—— 他们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 所以这一刻他更加确信了九昀一定在凤千音手中。若非是早已对她的下落了然于胸,又如何能在乍听到她的名字之时,依旧是那么的镇定,甚至还有与侍女调笑的心情。 “所以依着你的意思,是不想交出九昀了,是吗?” “我已说过,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九昀,自然是交不出来,于此我亦是爱莫能助。”凤千音依旧在笑,笑得歉意而优雅,仿佛是真的因此而对翟萿感到了十分的歉意。 翟萿是何许人也,他今日闯到这十方城里亦不是贸然行事的,自然是早早就已经预见了凤千音会推脱的可能,可是他还是来了。 “如果我以无妄天月冥石为代价呢?” 他到底还是开口了,一千年前他能为了风棱镜而背弃九昀,一千年后他还是能有千百种理由背弃九昀。他知道凤千音的殷雷之火其实并不纯正,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妖,想要号令这天下风雷,却还是受到了命元的限制。而无妄天正是这种缺陷的最大弥补,只要拥有了月冥石,凤千音的殷雷之火势必用来更加的得心应手,且威力亦是更胜从前的百倍。 “呵呵呵,这是好诱人的条件啊。”凤千音眉头一挑,笑得越发的流光溢彩,整个眉目越发生动了起来,只怕是迷得人心都要醉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章 战书留箫(1) “呵呵呵,真是好诱人的条件啊。”凤千音眉头一挑,笑得越发的流光溢彩,整个眉目越发生动了起来,“可是,怎么办呢,我这里没有九昀,我给不了你想要找的那个人,真是可惜了……” 月冥石,翟竟连月冥石都能舍得拿出来了吗?—— 你已经在乎她到这种地步了吗,哪怕是我会因此而威胁到你天界的安全仍在所不惜?可是,你能为她做到这地步,我又为何不可呢。 翟,你可知道,从她再次回到他身边,再次带着充满爱恋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在心里说了,此生永不相负。 这一次,他一定会做到的。 凤千音眼中的坚定不自觉间已然刺痛了翟,他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道:“凤千音,你真的已决定和我相争到底吗?” “你我之间,从来都是宿命的敌人,相争是我们必然要走的路,你到现在才问我这个问题,未免也太晚了些。”凤千音不置可否,模棱两可之间,并未承认九昀身在十方城,却也同样的表明,他和翟是注定站在相对顶端的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否出于感情,他们之间必然会走上敌人的道路。 “可是,我一直以为,九昀不应该成为我们相争道路上了一个筹码,或者是战利品,她有自己的选择,谁能不能勉强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这难道不是我们这一千年的共识吗?亦或是,一千年的时间太长了,让你遗忘了我们在金湖池畔的约定——” 翟一顿,声音依旧如冰山泉水,清清冷冷的,只是因为回忆,寒冰的眸子才恍然间有了几分的朦胧。 他和凤千音敌对的那么多年,在金湖池畔的约定便是之间唯一的共识——谁也不要再去打扰九昀,也不能强迫她去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给她希望的宁静。 这是作为两个伤害过她的,同时也被她伤害的男人的唯一能为她做的。 凤千音眉一挑,眼中流露出嘲讽的笑意,道:“真的是我违反了约定吗?那么你敢坦白的告诉我,这一千年你就不曾打扰了九昀的安宁吗?如果你没有去找她,又怎么会知道她失踪了?” 凤千音不答反问,在感情上,他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如果他不是违反游戏规则,他又如何会提早动手呢。 她和他已经浪费一千年了,这一千年已经足够了。 翟冷着声道:“不管我与九昀之间如何,她是我的未婚妻,天界未来的太子妃,那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她的失踪我自然有权利知道,更有权利管。” “好一个未婚妻!”凤千音嘲讽道:“所以一千年前的那个约定,不过是你一时的借口而已,到最后你还是会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也太响了些,拿着其他人都作了傻瓜不成?” 面对这样的指责,翟脸色不变,只声音变得更冷了,只听他道:“所以,你的意识是你终于承认了九昀在你手中?” “呵,笑话,她有手有脚,还能被我攥在手中不成。无论她是不是会留在我身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说过要尊重的,不是吗?” “选择?对九昀而言,你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了。”翟不客气的嘲讽道:“别忘了,她是凰九昀,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天真的女孩了,她现在是逍遥宫泰帝唯一的女弟子,从她成为神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神妖相恋,天理不容!” 神妖相恋,天理不容!这是多么残酷的八个字,但是这就是天规,谁都无法改变。 可凤千音不信,他从不肯相信命运,在他看来,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用力的争取,九昀最后就是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甚至包括这无常的命运。 “可笑,这是你们的天规,何时需要我来守。神妖相恋又如何,只要我们在一起,谁又能拆散得了我们!” 他的语气甚是嚣张,眉宇之间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没错,天规困不了你,可是却能困住九昀,一旦她和你相恋,等着她除了众叛亲离之外,那便是无妄天永恒的岁月,直到所有的情爱在那里慢慢的消磨,最后连她自己也消失在这三界之中,难道你想要看到她就这样死去吗?” 最后一个“死”字,翟咬得尤为的重,半分都没有恐吓凤千音的意思。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完全的实话。这个事实他早在九昀浴火飞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了,一旦她成了神,她与凤千音就永远划开了一道距离,是他们此生都无法跨越的。 凤千音脸上不禁为之一变,再无法维持脸上的面具,双目圆睁,怒道:“住口,你休想我会上当!” 他不相信,如果爱上他会死的话,九昀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好好的。一定是翟在欺骗他,一定是这样的。 翟心中是从所未有的慌乱,教他如何要接受这样的事实,那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的。 “你不可以不信,我管不着。但是我不能拿着九昀的生命来冒险。难道你忘了,当初她在浴火飞身时所承受的雷火吗?一只法力尽失,道行不过两万年的凤凰何须要招来那般厉害的雷火,不止是天火,更是劫雷,那是上天对她逆伦的惩罚,是对她的警醒。” 翟此生怕是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劫雷劈在他身上的疼痛,仿佛是整个身子都要被它劈开燃烧了,他的身上至今还留着那场雷火之后的痕迹,就如同九昀刻在他心上的印记一般,不曾褪去。 “凤千音,最后一次,我请你放开九昀。”翟沉着声音说道,“否则的话,我必然不会再对你客气。” 凤千音眉一扬,生生被逼出了几分傲气,道:“我不放开又如何,九昀是属于我的,从一开始,她就是心甘情愿的走到我身边的。无论你们是否有婚姻的存在,她的眼中能容下的人就只有我一个。试问,我凭什么放弃!” 这才是凤千音最想说的。 明明他们是相爱的,天再大,凭什么就要拆散他们。天理不容又如何,他爱了,她就不能跑,哪怕是天雷劈下来,那也是有他在的,他会永远保护她。 翟的脸色一点点冷却,“既然如此,我亦不会再强求,只看他日,到底是你的殷雷之火厉害,还是我的镇妖剑厉害。” 翟此话,算是将战书撂下了。 “好,欢迎之至。”凤千音一把推开怀中的侍女,站起身来,道:“这一仗我们都已经拖得太久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再较量一番。到时候你的天兵天将就都要小心了,否则都死在我的殷雷之火中可就不要怪我了。” 缺少月冥石的殷雷之火是残缺的,可是对付天兵天将已然是绰绰有余了,对于凤千音而言,他最大的敌人就只有翟。他们已经对立太多年了,如今也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如霜的眉眼冰冷而威严,他仿佛就是威仪的化身,即便是面对凤千音这样的挑衅,他依旧是那么的高傲,“我天界的将士再不济总是要比你们这等妖魔强些的,反正他们好久没打仗了,与其闲得慌,倒不如顺便磨练身手,只当着是一场操练。” 只是你的操练也未免忒频繁了一些吧——此乃众天界将士的心声。 这一千年,他们的翟太子爷脾气那是活泼的很,一刻都是坐不住的,好好的黑矅殿不住,偏生成日里想着带兵出去,生生是化失恋为打架,带着天界的兵马打得那可谓是风生水起,四处皆是为之变色的。 初初天帝还是十分的欣慰的,自家的崽子多出色啊,刚升了太子就那么努力的表现,自己其他的儿子合在一起的功绩都没有他多,是故再一次深感自己英明神武的决定,挑了这么一个勤劳勇敢的儿子,以后肯定会在天帝这把交椅上努力呕心沥血的。 可是,这做事吧,总是有个度的,一不小心太过了,也是不好的。这不天帝好没高兴几日,就收到了天蓬元帅的上表,说是咱家太子委实太刻苦了些,只是天界的将士们却是快要经受不住了,是故作为一众代表,特来向天帝求情,就麻烦陛下您和您家儿子说说吧,即便失恋也不是多苦大仇深的事,您就行行好,别再虐待我们了,这四海八荒敢找您太子爷叛乱的已经十分稀罕了,不,是已经没有了。 因此,天帝这才知道在一堆堆华丽的战绩背后,带着是一个个无言的心酸。难怪他每回阅兵的时候,那些天兵天将脸上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然后他家儿子眼神一瞄过去,又跟打了鸡血一般的,此起彼伏,变化多端得很了。 于是,为了天界的和谐,天帝终于决定,儿子还是要管管的。虽然这儿子平日里是有些不大亲切,可好歹还是知道尊老的,尤其是又知道了症结所在,便好对付了。与着自己的狗头军师太白金星两人算计了一番,便有了计较——去找凤帝家的女儿谈一谈,好歹提醒一下人家作为未婚妻的自觉。 谁料到,他这一找,原是本着为自己儿子幸福人生考虑,以天界和谐为目标,却是物极必反,竟是捅了一个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7 大大的篓子,一不小心,就成了一场神妖之战的导火索。 若是天帝知道这茬,是否会生生咳出一把老血来呢? 当然,这是后话了。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开始偏离他原来的轨道而去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章 战书留箫(2) 翟走了,和他到来一样,连走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的嚣张。一路走出十方城,一把镇妖剑扣在腰间,所过之处,众妖无不退避三舍,莫敢阻拦——有孩子的就捂着自家的娃的眼,没孩子的就捂着自己的眼。 很多年后,当小娃娃变成了大叔大婶的时候,就拿翟这个名字吓唬自己,说是不听话的就会被这个杀神吃掉的。翟太子的本事也高,大叔大婶们一说完,小娃娃们该睡觉的就老老实实去睡觉了,该吃饭的也不敢再乱跑了,此乃杀人于无形的威慑力…… 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却是凤千音一个人坐在重楼殿中,身旁的侍女早已被他挥退了,连方才那个被他抱到怀中的小侍女羞羞答答的临别秋波也懒得理会,生生伤了一颗萌动的少女心也不知道,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绿竹箫—— 那是一小根通体碧绿无比,晶莹闪亮拇指般大小的竹子,它发着盈盈的绿色,宛如夜晚中的绿水晶。凤千音一眼就认出,这是潇湘竹所造的。 恐怕也只有逍遥宫那样的仙境圣地才会随意折了潇湘竹来作箫吧。 凤千音一晒,想起翟临走时将这箫留了下来,反倒让他摸不透心思了。 他说这是九昀的心爱之物,曾几何时,她竟然会喜欢吹箫了。 那样性子跳脱的丫头,唯一能让她坐得住便是一坛又一坛的美酒了,竟会有喜欢上吹箫的一天,她似乎真的变了许多。 凤千音忽然眼神一黯,一千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们都已经改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活在他心里的小凰儿。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日,她站在那里,为他吹箫的模样,飘逸洒脱,如一个遗世独立的神女,是那么的美,可又那么的遥远,她明明就近在眼前,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是隔了千山万水,似乎不是他能再触摸到的,在无情的提醒着他们一千年的错过, 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很不好,他很不喜欢。 凤千音深深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决定将绿竹箫收进了袖子中。既然她要做的他的小凰儿,那就彻彻底底的做那个单纯的,任性的,贪杯的小凰儿就足够了,至于其他,那些她在他生命以外所作的事情就都忘却了吧。 九昀,原谅我,原谅我只想将你留在一千年前,不是无法爱一千年后的你,而是只有一千年前的你才是全心全意爱着我的,没有怨恨,没有伤害,只有单纯的爱恋…… 凤千音闭上眼睛,那抹绿色便逐渐在袖中掩去,只是他没看到的是,当那抹绿色走到尽头时,就在那一刹那,忽然出现了一双手,恰恰就在最后一秒抓到了它。 而当凤千音惊得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就已经在他面前了,带着调皮而兴奋的光彩。如果是其他人,凤千音早就一个掌风下去,将她击毙了,可是这个人是九昀,所以他只能微笑,宠溺的望着她,心下却是不由地一紧,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之前他竟然一无所觉。 “你怎么来了,紫电呢?” 他方才分明是交代过不许她来的,她还竟敢违抗他的命令?! 还未来得及回凤千音的问话,九昀便首先咋呼了,“这是我的箫呢。” 说话间,双手还小心翼翼的摸着箫上雕刻的纹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上面竟是刻了一个“昀”字,那是属于九昀的独特象征。她还兴奋地眯起眼睛,细细闻着箫体上的香,近身越发觉得香气扑鼻了。 可是九昀却没有注意到凤千音倏然改变的脸色,准确地说,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绿竹箫上,至于拨给她家阿音的当真是少得可怜。 只听凤千音凝着声音道:“刚才……我和翟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明知道自己应该镇定,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一千年前,他就是败在了这样的大意之下,才会让九昀离开他的借口。只有真正失去过才知道失去的痛,而如今他是再也冒不起这个险了,也不愿再经历那刻骨的相思和离别了…… 九昀却依旧沉浸在得到绿竹箫的兴奋当中,自然而然便忽视了凤千音语气之中的紧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是啊,刚才你和那位大冰块哥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原来,她真的听到了…… 心,一瞬之间,有一种冻结的感觉,凤千音甚至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他的手慢慢的抬了起来,那么自然地抚着九昀的发丝,柔顺的发丝在他指间服帖着,只有一星的暗芒一闪而过,恍如天边斜照进来的日头。 九昀不知为何,眉目忽然一皱,抬起头道:“可是那位哥哥为什么要把这绿竹箫送给我呢?难道我认识他吗?” 她脑后的那双手忽然一滞,凤千音的嘴角扯得有些牵强,半晌才犹疑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不确定,连迟钝如九昀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迟疑。 九昀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依旧是充满了无伪的惑然不解,“我应该知道他是谁吗?” 远远看过去,那个玄色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在哪里遇见过一般。可是她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脑海中却始终一点印象都没有。 凤千音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深深的望进了她那一双纯真明澈的眸子,他才恢复了一贯温柔宠溺的笑,将她拢进怀中道:“没什么,不认识就罢了,也没这必要。” 九昀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反正阿音说什么都是对的。可是她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些疑问—— “阿音,为什么我看到那个人的背影那么熟悉呢,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喃喃说出心中的疑问,殊不知凤千音脸上将将方了舒展的眉眼,再次皱了起来。 他凝着气,状似平静得问道:“是吗?那你看到他的时候,除了似曾相识以外,还觉得他怎么样?” “嗯……那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唯一不好的就是像一个大冰块,冷冷的,让人有些不敢靠近……”她还当真低下头开始琢磨了起来,咬着唇细细思考的模样像是想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一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大哥哥没有外表那么可怕,看着他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 “喜欢他吗?” 该打的笨凤凰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别的男人好,尤其是翟这个死对头兼情敌,当真是要好好治她一治! 听到他语气中的不善,九昀这才意识到危险,赶紧狗腿地将她家的阿音抱住,口中甜甜地道:“怎么会呢,小凰儿就喜欢阿音一个人,那个大冰块哥哥长得再好也比不上阿音。” 论起狗腿拍马屁这等功夫,九昀这家伙还真是无师自通,且又十分的识时务,凤千音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被她这么一句给消化了。方才胸口的郁闷立时一扫而空,顿时变得开阔的很。 不过,该算的帐,还是要好好算一算,免得某只小凤凰尾巴又翘了起来。 凤千音故意板着脸道:“我明明记得,方才我离开的时候,特意还交代过你,让你留在庭院中等我回来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居然又不听话地跑来了?” 呀,大人开始翻旧账了! 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九昀拼命地想着脱身之计。 “额……人家……?” “你怎么样?”他好整以暇的将她困在怀中,不容她任何的躲避。 坏阿音,就知道欺负她! 九昀心中愤愤然的腹诽着,脸上却立时摆上一副讨好的神情,道:“因为人家想阿音了嘛,我在庭院里等了好久都没有来,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跑来找你啊。”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甜言蜜语不管说了多少遍都是有用的。 果然,她家阿音大人的脸色立时好转。 不过该教育的却是不能少了半分的,“笨丫头,这次就放过你,若是以后你再不乖,就小心我要罚你了。” 九昀撅着嘴,眼中尽是狡黠,道:“阿音才舍不得伤害小凰儿呢。”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一章 月下相盟(1) 九重殿的大殿上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这是妖族议事之所,历来只有妖皇的召唤,十方城中妖族的各大领主,长老才会出现,而当他们一齐出现的时候,也意味着,妖族就要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或者它已经发生了…… 一个红衣男子高坐在殿上,眉飞如鬓,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三分邪三分傲三分妖,挺直的鼻梁下樱花一般鲜艳的红唇,微微的上翘着,给这张本已刻尽了风流的脸,平添了无尽的风情。 那就是他们的妖皇,是他们整个妖族的信仰——凤千音。 “这九重殿的玉座我似乎已有好久未坐了,如今坐来还真有些不大习惯,冷冰冰的,却是十分的无趣。曾经有人告诉我,这就是一个王的宿命,永生永世都要禁锢在这个玉座之上,至死方休。所以后来当他离开的时候,也依旧是从容的,不带半分的留恋。” 殿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凤千音说的是谁,可是谁也不敢声张出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凤千音还未成为妖皇之前,这个妖界的主人是一个如同一个神话的存在。 他,曾经横扫四方,凭着一个人的力量,获得了妖界众妖们的肯定,并带领着他们与魔界对抗,才有了今日妖魔鼎足而立的局面。 可是他的神话却没有再继续延续下去,或者说他的神话被终结了,因为妖界出了一个凤千音。 谁也不知道凤千音的来历,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十方城来了一个男人,如花一般的容颜,美的恍如幻梦,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妖娆极致的美,他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妖王的身边,高傲的,邪肆的,哪怕是站在王的光芒之下,他依旧是那一抹独立的光彩,而这份光彩谁也无法抹去,只一味的沉浸,甚至沉溺,甚至包括妖王。 王给了他所有的教导,倾自己毕生所能,将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亦不曾辜负了王的教诲,他真的很聪明,时不时,连王都要感叹他的天资,不过是短短的时日,便将王所授的一切全都学会了,并且融会贯通,自成一门。 可是,忽然有一天,那个男人当着他们十方城所有妖的面,就那样干净利落地走到了妖王的面前,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我要取代你。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平淡,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悠然,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已,而不是在背叛王的信任,而他们的王居然也答应了,甚至眉眼之间益发涌现了笑意。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毕竟他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厉害,都是敌不过王的。 因为是王给予了他一切。 可是接下来却是教他们全都跌破了眼镜—— 他赢了!竟然真的赢了! 当着十方城众妖的面,一朵火红色的凤霄花就这样斜斜地插在妖王的胸口上。 那血液顺着凤霄花枝,流淌下来,竟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美,而将这些把握的只是一双白玉如瓷的手,精致的,优雅的,可是他做到了所有妖界的众妖们不能也不敢做的事情。 很久以后,人间出现了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想,那大约说的便是那一场决斗吧。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大殿上居高临下傲然屺立的红衣少年,此刻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九重殿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说他忘恩负义也罢,说他背信弃义也罢,他们都已经认定了这个主人。那些所谓的伦理道德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他们从来不在乎,因为他们是妖—— 妖族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有资格成为他们的领导者。这是毋庸置疑的,更是他们生存的法则。而这个男人做到了,那么他就是他们新一任的王。 到现在,十方城的长老们还记得那个一袭红衣璀璨的男子第一次登上九重殿,眉目依旧是妖娆天成,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眸却在一刹那间流光溢彩,带着夺人魂魄的妖艳和刚毅。他只说一句,可却教那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8 些站在下面的妖们都终生难忘。 他说——妖王能为你们打造出一个妖族,而我妖皇会让这天下苍生臣服于我们妖族。 几万年过去了,他们的妖皇依旧是那一个慵懒而漫不经心的妖皇,可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教谁都无法去怀疑他当年说过的话。因为这个男人就是他们的信仰,没有理由的,就只是折服。 凤千音坐卧在玉座之上,感叹似的语气从口中幽幽的传出,美目斜睇了一眼立在殿下的众人,他在唇边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这九重殿的玉座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就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一不小心是会扎到刺的。我虽不大情愿,可这玉座也只有我一人方可。” 此时此刻,凤千音说笑似的谈话,不仅是不着边际地让众人突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感到了一丝的害怕。他口中似乎还有未尽之意,隐隐预示着玉座的归属。 难不成妖族又出了一个不怕死的,敢来挑衅妖皇的权威吗? 须知他们的妖皇长得是妖娆美艳了些,可出手却一向是狠辣无情的以着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与天界的太子殿下打过架,回过头来还能好好的收拾他们这些老骨头。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情已经,或者将要发生了呢,才让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记得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登上这玉座的时候,我曾经对你们承诺过,我,凤千音会带着整个妖界走向辉煌,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笑话吧……”仿佛他是真的这般觉得,凤千音低低地笑了,眉眼间竟是魅惑邪肆,下一刻,他忽然神采一厉,音若金石相撞,道:“可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不管是我当初说的,还是现在要说的,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笑话,我,凤千音,会带着你们实现这个理想,不止是魔界,更甚至是神界!” 重重的一句话,打在了许多人的心上。 说到这里,凤千音深深的看了一眼众人,“天界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半个月以后,翟 便会带着天界的天兵天将进攻妖族,这一仗,势在必行!” 因为这一句话,整个九重殿立时如一锅油炸了起来,一时间都被这消息震慑到。翟 的威名早就响彻三界了,这四海八荒,谁不知道天界这赫赫有名的杀神。但是相比其他族,对于妖族而言,这个名字更具有分量,因为那个人是和他们的妖皇所齐名的。两个人斗了那么多年,那么多次,都不曾分出胜负过,足见其可怕之处。整个妖族对凤千音有多少的敬,便对翟 有多少的畏。 怨不得今日下午那个人会出现在十方城,当四大长老之一的未明长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生生闹了一出让人笑不出的笑话——翟 这个有名的杀神来了,谁又能笑得出来呢。好不容易等这位杀神出了十方城,还未来得及安慰那一颗快要吓破的胆子之后,妖皇的使者便来了。当下他们心中皆是一疙瘩,全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这预感到底赶不上他们妖皇大人说的话厉害——和那个打群架从未输过的翟 打,这未免也忒离奇了些。 “所以……”环顾四周,见众人皆面色沉重,凤千音笑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成为我手中的卒子,不愿跟随我再次为这个妖族带来顶峰,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妖族。不过,你们选择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 “属下愿从此追随妖皇,此心不二!” 他语音一落,四大长老率先在殿上跪下,然后是十方城领主们,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向他们的妖皇宣誓效忠。 翟 可怕又如何,他们亦是有妖皇在。每一个热血的男儿心中都燃烧着战斗的火焰,只要是一想到,有一日能有机会挫败天界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们,他们便立刻觉得热血沸腾了。 于是,在最初的害怕过后。整个殿中燃烧的却是一战到底的决心! 看着向自己宣誓效忠的属下,凤千音满意地笑了。转过身再看向在另一边一直沉默着的妖月使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的问道:“羽笙,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闻言,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男子,忽然抬起头,满殿的夜明珠的柔光都比不上他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子耀眼,他看着此刻正高高在上傲睨着自己的红衣男子,眉头一敛,道:“妖月使者羽笙,愿追随妖皇,此心不二。” 俯首单膝跪下,他臣服了! 紧接着,底下哗啦啦的跪了一片的众妖们亦跟着齐声喊道:“属下愿追随妖皇,此心不二!” 众人臣服的声音响彻大殿,“呵呵……” 低低的愉悦的笑声从凤千音口中轻轻溢出,只是都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刹那他眼中闪过的杀伐。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一章 月下相盟(2) “怎么,你并不认同我的做法?” 偌大的九重殿,在群情激荡之后,也只剩下了一片的寥落寂静,只有两个人还站在那里,彼此对望着,正是凤千音与羽笙。 羽笙依旧低垂着头,面上表情全无,只是沉着声音道:“不敢。羽笙这条命本来就是妖皇给的,妖皇对属下有再造之恩,无论如何属下都会效忠妖皇。” “可是这并不代表,你认同我的行为,对吗?”凤千音轻轻敲击着玉座上的纹路,慵懒的倚靠在那里。 低垂的眉眼深处是一片的平静,羽笙叹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凤千音流光溢彩的眸子道:“属下跟随妖皇一千年了,妖皇每一次作下的决定都不会有任何的错误,即便是上一次只身前去忘情森林赴魔王的约一般,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属下一直都相信妖皇。可是,这一次,属下无法理解。” 羽笙直视着凤千音的眉眼,不管凤千音的脸色是否为这话一沉,他继续说道:“妖皇想要一统三界的理想并非不可能,只是以我们如今妖族的实力,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尤其还是与天界对上,胜算委实不高。明明这是一场可以避开的仗,属下不明白,为什么妖皇偏偏要选上这个时候和天界对上,在三界掀起巨浪呢?” 大约,整个妖族,敢这么坦白地和他说话的,就只有羽笙了吧。 “那你以为呢?”凤千音笑看着他,眸中的光芒越发妖异,“你倒说说,为什么这一场战争是可以避开的?” “妖皇心中早已明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若是翟 太子真有心想与我们妖族一战,又何必今日亲自跑一趟,大可遣一个侍者来便好了。可是他来了,那便只能说明,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凤千音懒懒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却折射出无限的意味,只听他低低笑道:“羽笙,你真是太不了解翟 了,而他更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这三界的平静在他眼中从来算不上什么,这些年,他四处征战,却没有插手到我们妖族之事,那可不是因为他不想对我们动手,只不过是为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低低地笑了,笑得暧昧不明,然后才道:“只不过是为了一些他自己都说不出口的理由才不能动手而已。如今被他逮到了这个机会,他可是高兴得很呢。” “可是,这个机会是妖皇亲自给的,若是妖皇不给,翟 亦不会来!”羽笙的语气之中隐隐带了几分的躁意,甚至可称得上是不满的。 凤千音目光忽然一厉,然后归于寂灭,道:“你想说什么。” “属下只是不明白,那个人对妖皇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哪怕是赌上整个妖族也在所不惜?” 到底,羽笙还是将埋在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即使明知这是偕越,可也不得不说。 “呵呵,羽笙啊羽笙,这一千年,待在十方城平静生活的你,是否已经忘了当年你是为何来到这里的,如果曼青对你不是那么重要,你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吗?”凤千音不答反问,眼中带着三分的调侃,更是深沉,“这一点,你比不上曼青,她比你看得清楚,更是比你有决心。” 听闻此言,羽笙不禁皱起了眉头。 没错,一千年,他是因为曼青才来到这里,寻求妖族的庇护,只想守着曼青平平静静的生活。可是他们之间却到底不同。曼青虽是青丘的狐仙,但到底还未成神,亦没有九昀那份四海八荒皆知的背景,只是单纯的一个男女不容世俗的相恋而已,只要用心争取还有希望。 可是妖皇和凤九昀不同。他们本身就是对立的,他们不仅仅是一对单纯的男女,更甚者,他们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远远超过他们本身的存在。 他们,注定无法结合! 见到他的沉默,凤千音亦不逼迫,继续道:“你对曼青的坚持,就是我对九昀的坚持。说实话,这个决定我要感谢曼青,若不是她用封魂术法还我一个一千年的凰九昀,我亦不会如此坚持。但是既然时光都能为我倒流,那我又岂能再放开她呢。” 羽笙神情一震,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接而强烈的感受到凤千音对九昀的神情。 待在妖族一千年,他一直都留在他身边,在某一种角度来说,他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所以他才能那么坦白地对他说出心中的话。这一千年,他看过他像搜集玩偶一样,追逐着那些眉眼相似的女子,每一个女子的身上都隐约带着那个女子的痕迹,或爱笑的眼睛,或天真的神情,或一个背影,偶尔酒醉的时候,甚至会一不小心地喊出那个他清醒时不曾唤过一次的名字,可这些,在他看来,不过是对于一个女人的怀念而已。他从来未想过,一向风流潇洒的妖皇会到如此地步…… “但是,这个凰九昀根本是你自欺欺人的结果,在她的灵魂深处,在被那封印的灵魂之中,她已经不是当年我在浮磷山遇见的那个女子了。如果有一天清醒过来,肯定也不会原谅你今日的行为,哪怕是你为了她不惜和天界一战,她亦是不会感动的。” 羽笙的话,击中了凤千音的痛楚,可是这个痛他从九昀第一天进入妖族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只见他笑得无谓,道:“那又如何,至少她现在还是我的小凰儿,在她心里,我还是那个她最爱的阿音就够了。我和她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隔阂,这一千年,我们之间的鸿沟,怕是永生都再挽回不了。况且,这一次,我亦不只是为了她。” 说着,他话音一顿,回过头,睨了她一眼,“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莽撞之人吗?” 羽笙垂下头,“属下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谁规定了,这神就是最珍贵的,凭什么我们妖就要世人所弃。这一次,我偏要做给他们看看,到底这神妖两界,哪个更厉害。” 说话间,他的眉宇间不由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红唇一笑,妖娆之中带着无尽的刚毅,连羽笙都不禁为他话中的豪情霸气所震慑。因为凤千音说出了当年他在青丘带着曼青被包围时说的话。 若不是他是妖,曼青又何至于为他难容于父母,被迫与他私奔离开从小到大的青丘,而他亦不会被打成重伤,让曼青为他不惜触犯天条吸取人间男子的精气,到最后,被逼的一起躲入妖族,寻求凤千音的庇护。 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妖,一个在他们那些神仙眼中再卑贱不过的妖而已。 思及此,他的双拳不禁握紧,羽笙深吸一口气,道:“属下愿意跟从妖皇,此心不二!” 同样的话,再次响起,这一次,羽笙是真正的认同。 不过对于凤千音而言,他的认同真的重要吗? 凤千音的眼色一沉,然后笑道:“好,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任务。” “请妖皇吩咐。”羽笙跪在他面前。 “我要你将冥河之水引来,在天界带兵到来之前,必须要做到!”凤千音沉声道。 他很清楚,他的殷雷之火并不是完美的,甚至是带着残缺的,拿来与魔界高手对阵是毫无困难的,可是面对翟 ,甚至是整个天界,这个力量还是不够的。 因为诚如翟 所言,殷雷之火的一部分是来自天界的,连他的力量之中也包含着风棱镜的神之力,这些都是他无法控制的。可是有一点翟 却是不清楚的,那就是,能填补殷雷之火这个残缺的,不仅仅只有无妄天所孕育的月冥石而已,还有冥河的水,他们都是死亡力量的汇集,带着刻骨的永殇,只有这样的煞气才能抹去风棱镜作为神物的痕迹,甚至可以借助其中的怨毒引天雷而下。 越是天理不容,他的殷雷之火便会更是厉害! 凤千音冷冷地笑着,笑得无尽的残酷和嗜血。他是妖,他的骨子里生来就是带着血腥的,只有杀戮才能激起他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69 热情。 这一战,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是势在必行的!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二章 迷情暗夜(1) 时值初夏,院中树木枝青叶茂,参天挺拔,绿意盎然,遍布怪石嵯峨的假山,假山之上从远处引来清澈泉水,曲折蜿蜒,环流小径之间,正是凤宵花花盛开的时候,院畔篱栏皆是疏疏落落,摇曳生姿,抬头却见一片翠竹林正在眼前,弯弯清泉流过,小径通幽。门外一弯明月,映照千竿翠竹,竹林间几脉泉水流出,在青石道畔汇成小溪流,明月倒影在内闪闪烁烁,如同碎玉流银,小道旁的菖蒲,散发出一种淡然清新的草本香气。 九昀见那溪流清澈见底,便将鞋子脱下坐于溪边,双足浸入溪水当中,只觉清凉彻骨,舒坦得很。她是方沐了浴,一时睡不着,遂是披衣出来的。九昀有一个毛病,晚上睡觉的时候最怕闭上眼睛,心中总是担忧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十分的彷徨。是故,往日凤千音总是会陪着她,与她说话,直到她闭上眼睛睡着了,才会离开。 可是,今晚他却没有回来,连一句交代也没有。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九昀皱着眉头,心里边是担忧着,又有些小埋怨,即便有事耽搁了,好歹也要派个人来说一声啊。只留下她和紫电大眼瞪小眼,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其实,九昀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太奇怪了,仿佛是看一个异物一般,站成一个远远的距离,带着莫名的目光和隐约的排斥,而她就是那个被他们所孤立的人。 整个妖皇殿,当每次阿音离开之后,就变得静悄悄的了,一根针落下,她都能听到。九昀试过找他们说话,可是他们看着她的眼光是那么的疏离,害怕之中甚至是带着一点的厌恶,只一眼就把她所有的热情全部都冷却了。 从那以后,九昀再也不会轻易开口。她的世界里只有阿音,也只需要阿音一个就足够了。 可是这一切,凤千音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小凰儿在他面前总是活蹦乱跳的,唧唧喳喳的像个小麻雀,耍赖顽皮样样都让他头疼不已。而他一不看着她,她就会到处跑,一刻都不肯闲着,每每回来找她的时候,都要把一颗颗树都找过去,或许她就躲在某一颗树上悠哉悠哉地做着她的黄粱美梦,难得醒的早的时候,甚至会躲起来和他捉迷藏。 小凰儿在她的阿音面前永远都是快乐的,因为这是小凰儿给他的,因为他是她最喜欢的阿音。 九昀低下头,两手抱着膝,像是一个孤单的孩子,爱笑的眉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的忧伤淡淡的,并不刻骨,却在月色的映衬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沉静。 那把绿竹萧还在她腰间别着,绿莹莹的,透着一丝柔韧的光,当九昀眼角瞥见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就跟着漏了一拍,那种不安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偏偏它又是那么充满了心间,冥冥之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让她去靠近它,十分的诡异,可又是那么的自然。当她第一次碰触到它的一刹那之间,涌现在心中的那一种感觉,仿佛是隐藏在心底角落里的残缺终于在一瞬间圆满了…… 九昀咬着唇,从腰间将绿竹萧拿了出来,对着月光细细的端详。莹莹月光之下,绿光闪闪,仿佛是在对着九昀眨眼睛一般,可爱而亲切。似乎它已经等她很久了,早已为她展开了笑容。九昀忽然想起,那一日,她在偏殿中拿着白玉箫,无意吹奏的情景,那个曲子是那么的熟悉,当她吹响第一个音的刹那,心中便浮现了接下来的每一个音符,自然而然的,仿佛这个曲子天生便是属于她一般。 拿起绿竹萧,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顺着心意,她的指间已然浮现了那个曲子的前奏。九昀抿唇一笑,终于将绿竹萧放到了唇边,闭上眼,任自己沉浸在心中的音符之中,而她唇畔的萧亦是迫不及待的要与她相交辉映—— 月光倒影在水面,竟然多了一人的影子,那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笑着看着她氤氲之中越发纤悉的背影,眼中折射出无限的柔情,直到第一个音符从九昀的唇畔间逸出,他的眼中方才闪过一丝的冷芒,手便已经自然而然的伸了过去,还未带箫音合成一首曲调,便已因他而戛然而止了…… 九昀惊讶的睁开眼睛,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魅惑的紫眸正笑望着她,带着她所熟悉的宠溺和疼爱,原是被打扰的薄怒一下子化作了万千的惊喜,将心中那一段莫名的忧思冲的一丝不剩,她便率先朝着他扑了过去,声音之中带着甜得都能滴出蜜来,道:“阿音,你终于回来了。人家等的你好辛苦哦。” 她趁机抱怨自己的等待,满眼的天真依赖,孩子气的神情一下便软化了凤千音方才有些僵硬的神情。他笑着看她,只轻轻刮了刮她皱起的鼻尖,宠溺道:“做什么要等我,我回不来你就先睡好了,傻凰儿。”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戒掉了这只小凤凰白天喝酒,晚上也喝酒的毛病。自从凤千音第一晚发现九昀没有喝醉酒就睡不着的毛病之后,便每天晚上都亲自盯着她闭上眼睛睡着的,不给她任何一个偷喝酒的机会。 九昀缩着脖子,假意皱起了眉头,瞪着他的目光半娇半嗔,道:“你明知道的,没有你,我一个人都不敢睡觉的……” “你啊,没有我,以后可要怎么办才好啊。”凤千音低低叹了一口气,将怀中的她轻轻抱紧,无限柔情道。 九昀迷糊的看着他,因他的话,心中不禁隐隐升起一种害怕的感觉,仿佛有一天阿音真的会离开她一般,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那一刹那之间,她的心痛了,比被人狠狠捅了一把刀子还要痛,血流不止,而唯一能为她止血的人就只有她的阿音。 “不可以,不许阿音离开,不许,不许……”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许,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霸道的,坚持着,双手环抱着凤千音的腰,身子还一个劲的往他怀中的钻,仿佛是要融进他的身体一般,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凤千音无奈的低下头,看着那一颗小脑袋泫然欲泣的神情,心中更是舍不得了,可逸出的更多的还有幸福和怅然。如果没有封魂术法,他此生恐怕都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她这般率性随心的说出心中的爱恋了。 可是这真的是她的真心吗? 抬起头,仰望星空,任着眼中的怅然和悲凉在月光下消融,当凤千音再次低下头的时候,他的眉眼依旧是魅惑万千,唇畔带着温柔溺人的笑,安抚着怀中的九昀道:“好,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永生永世都要守在一起。” 哪怕是有一天你恢复了清醒,我也不会再放开你了。凰九昀,你可知道,正是你无所顾忌,不顾一切的爱才让我慢慢不由自主的为你沦陷,看尽繁华之后,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再容不得其他的人靠近。 管他的天理不容,还是自欺欺人,这一刻,至少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在九昀的眼中,他就是最爱的男人,这便足够了。以后若是还有什么惩罚,那便都冲着他来吧,一切都由他来承受吧,而她只需要在他的羽翼下继续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便好了。 此时,九昀会感受到凤千音的心情,她的心中唯有的是一片深深沉醉的甜蜜。因为她的阿音在给她承诺,永生永世不放手的誓言。 这一句,她似乎已经等得很久很久了,终于在这一刻,她的心花怒放了,花开无涯。 九昀低垂下头,在他的怀中轻轻应了一声,声若蚊音,只有凤千音听到。可是这一切便已经足够了。 月光下,两个男女深情相拥,此生无声胜有声,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比不得这一刻两情相悦的幸福。 “傻凰儿,出来连个鞋都不穿,你啊,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他俯下身赖,轻轻地将九昀横抱而起。 九昀别过头,轻轻哼了一声,可眉眼尽是一片娇羞的笑意,双手已自然而然的抱上了他的脖子,“就是要你不省心,这样你才永远将我放在心上啊。” 两人朝着寝殿走去,一路上路过妖皇殿服侍的侍女们,九昀也不知怎的,心中更是多了一片的羞涩,只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 走进寝殿,凤千音将她轻轻放在他的寝床之上。没错,这事凤千音的房间,在十方城中,中有妖皇才能住的房间,可是这个房间也是属于九昀的,从她进入十方城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 凤千音承认,他是故意为之的。在他的心中,她就合该属于这个地方的,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都只会属于她一个人。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二章 迷情暗夜(2) 九昀躺在寝床上,看着这个印在自己心上的男人,目光是一片纯然的相信和依恋,在满室夜明珠的光芒下,青涩的气质越发显得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抚遍她眉眼上所有的痕迹。 他解衣上床,轻拥着九昀,吻过她的发丝,吻过她的眉眼,吻过她的脸颊,只吻得她的身子跟着柔软下来,仿佛是沉入了一片的温泉之中,九昀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腰身,随着他慢慢起舞,顺应着他的动作,一步步,青涩的回应。 感受到九昀的回应,凤千音手上的动作也慢慢起来了。他轻轻抽去她月白色纱衣的系带,不着痕迹的,只见一片嫩白就开始逐渐融入他眼中。凤千音目光一闪,抬起头,看向九昀道:“傻凰儿,怕吗?” 九昀摇摇头,目光中依旧是一片纯然的依恋和信赖,却同样是那么的坚定,只听她道:“只要有阿音在,我什么也不怕。” 凤千音低低笑了,胸口间那一股子热情几乎要跟着喷涌出来,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他俯下身子,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唇齿之间 ,他还可以闻到她身上独属于她的那一片酒香…… “我的傻凰儿啊……” 床边的绿竹萧轻轻掉落,在一室的旖旎之色中清脆而显得寥落。 而沉浸在爱河的两个人却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身后,真有一双嫉妒的眼睛在看着他们。 轩内,一道愤怒的眼光始终穿过窗棂盯着两人,手心已掐出了血,紫电仍无知觉,只是扭曲着艳丽面容。 在她身边,是一直伴随着的风雷。 “紫电,死心吧,殿下的心中只有会凰公主,你不要再执着下去了。你以为今天下午你带着凰公主去重楼殿的事情,殿下不知道吗?”风雷无奈的看着她,道:“殿下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你是故意的,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只是因为他想要给你机会,而你也不要再辜负殿下的心意,一错再错了。” 紫电的眸中只有不甘,丽眸一阖又张开,自嘲一笑:“你知道我侍奉殿下多久了么?从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十方城的时候,我的眼中就只容得下他一个人了,为了他,我不断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走到他的身边,让他的眼中能容下我的身影。就只为了一眼,我整整三千年,整整三千年的时光,陪伴着我的只有艰难的修炼和无尽的寂寞。可是只要想到殿下,对我而言,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似乎想到了那一段的时光,那些见那的回忆都在她的嘴角凝成了一丝甜蜜的笑,“可是那时候的我却是幸福的,因为我的心中还抱着一丝的期望,殿下永远站在我的梦想中等着我……至少不像现在一般,我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中却没有我的存在!” 说到伤心处,她的眸光一历,顿时射出万千的怨毒,“凭什么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走进殿下的心中,我不服!我不服!” 风雷看着她的目光中只有一片的无奈和怜惜,他们身为妖皇的左右手,一起共事已经几万年了,在他的眼中,紫电一直是个冷艳高傲的女子,何曾有过如此哀伤的神色。他叹息道:“喜欢,从来都是不能计较的,殿下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你却愿意为他舍生忘死,同样的 ,那位凰公主不为殿下做什么,殿下也愿意为她不惜一切,这就是爱,都是没有理由的。况且……” 况且那位凰公主也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容易,她为殿下做的难道又少了吗? 当年殿下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妖族,还来不及疗伤,便让他带着人悄悄地跟踪着翟的痕迹来到了昆仑墟,那一场雷火之劫,是他亲眼看到的,雷火加身,那等的惨烈,哪怕是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生怕她的性命也要随之而陨落了。可是那个女子还是受了,在一片的火焰中涅槃,在一片火烧过的断壁残垣中活了下来。 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殿下恐怕此生都不能再放下那个女子了。 可是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0 这些话,风雷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无语的将紫电带走。 逍遥宫 月影残浅,冷华荧然,一寸寸青光照在泰帝如画般的容颜上,似是笼了一团淡淡的烟雾,氤氲氤氲的,也遮住了他眼中的伤心难断,仿佛如透明一般,整个人都要随风化去。 “已经将绿竹萧送到九昀的手中吗?”他沉着声音道。 翟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哦,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把绿竹萧交给九昀吗?”泰帝眉头一挑,回过头看着翟的目光似有深意。 翟勾唇一笑,笑中带着三分的冷意和自信道:“泰帝只管放心,你所交托之事,本君自然会做到,何况此事事关九昀,我更是不敢马虎。” 敢在逍遥宫泰帝面前自称本君的,到如今怕是少之又少了吧。 泰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恐怕连他的那位被他扔在天帝宝座上成日卖苦力,累死累活的父亲都不敢这么和他说话吧。天帝倒真是教了一个好儿子啊。 “你既然有把握便好,其他我也不会管,只要最后九昀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足够了。”听到这个,泰帝脸上也不见什么喜色,脸上依旧是平静的,只淡淡道了一句,手中不时的把玩着白玉萧,目光平淡中似又隐隐带着别样的意味。 “没想到,泰帝竟是如此关心九昀,倒是教本君惊讶了。” 他们之间隔着不过三步远的距离,可是在翟的眼中看来,泰帝整个人就如同他的传说中一般,都是朦朦胧胧的,谁也不知道那个洪荒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翟亦是看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那么冷淡的一个人,看似温文尔雅的背后,是不沾惹尘世的渺远,在他的眼中,天地万物都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来逍遥宫之前,翟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高高在上的上古神祗的准备,或者冷淡,活着高傲,或许困难,但是对于翟而言,从来都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他,从来没有料到,甚至是没有想过,泰帝竟然会这么顺利的就站在他这一边,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原来,他也是在乎九昀的。 但是,这是那个传说中甚至连天界至尊之位都不看在眼里的泰帝吗? “九昀是我的徒弟,我关心她本就是自然,就如同太子是她的未婚夫一般,亦是肯为她不惜与妖界一战,难道不是吗?” 翟的疑惑,泰帝明白,可是他并不打算去解释,或者说,对于他而言,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真正重要的是结果,他要求的不多,只要九昀回来就可以了。至于妖界的存在与否,在他的眼中,这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泰帝的眼眸之中忽然一闪而逝的是一丝冰冷绝冽的光芒,一刹那间,仿佛心都要跟着冻结了。握着白玉箫的手不由跟着一紧,在月光下,他的指节处隐隐流露出一点的青白之色。 翟一震,一时间竟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住而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才稳住心神,道:“泰帝说的是,是本君思虑不周了。” 泰帝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不带着任何的情感:“你既然明白便好,那就回去好好做拟要做的事情吧。” 翟要做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人间有句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而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也一样,到底还是逃不开这些孽障纠缠。 不过这些有关他何事呢? 泰帝的目光清冷而冰凉,仿佛众生在他的眼中真的不过是浮云一片而已。 他不待翟再多说什么,便自顾自朝着前方走去。翟没有追上去,不是不敢追,而是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必要了。 于是他们两人,他们各自的目的已然都达到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第十三章 妒心乱箫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锦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刺后蕉。 若雾迷茫的晨色带着一丝夜的尾巴,在有些幽兰未白的天色里,尤其是此刻风吹着,那摆动的条枝,那纷落的花瓣,美的迷迷紫紫起来。 妖皇殿的庭院中,一切都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霉之中。在光影的折射下,一颗颗露珠,在枝叶尖晶莹闪烁,夹带着幽微的香气和夜晚的余凉,顺着滑溜粉嫩的花瓣滚动。淡淡的晨风拂过,却不觉得寒冷。空气中氰氲着青草混合着花儿的芬芳,随着朝阳的升起而弥漫,吞吐间令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畅。 可是她的脸上却依旧是一片的冰冷,泪,顺着脸颊流下,流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再落进口中,竟是如此的苦涩。晚风一吹,拂过她脸上的泪痕,那一刹那之间,心都跟着冷了…… 怎么可以?她怎么值得你为了她怎么做?! 紫电一大早就来了妖皇殿,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妖皇殿。一整夜,她都站在殿外,一双眼眸从未离开过那个房间,看着那两道声音,在夜明殊的光芒下投成了窗前两道剪影,或缠锦,或绯测,无一不是在剜着她的心。 可是她不能闯进去,狼狠的将那两个人分开,因为他是她的殿下,她没有这个权利。风雷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那份爱太深了,太顽固了,顽固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哪怕是伤了心,却同样坚持无悔。 早上,她亲眼看着殿下离开寝殿,嘴角仍旧是噙着一贯的笑,可这笑看起来又是那么的不同,仿佛是从心里笑出来的,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一丝的喜色,看得她的心却是一阵阵的痛,刚刚冷冻的伤口花开,鲜血淋漓。 她听到他的殿下说,让她留下来照顾那个寝殿中的女子,再容不得任何的疏忽。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宽恕却不宽容。天知道,她宁肯被他压进暗星崖下去承受那些妖族重罪之人的惩罚,也不愿意去看着那个被他一心宠爱的女子。 紫电低下头,到底还是答应了,因为他是她的殿下,她没有权力拒绝,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初阳日照,繁花似锦,那女子就仰在那里,还是一贯的紫衣轻袍,乌丝散落,随意的垂落在身后,落在肩倒,织就一段轻扬。她仰着身子,袖子半卷,露出一裁雪白的皓腕,长眉下,一双清辉妙目正专注于手中的白玉壶上,她的表情那么认真,那么迷离,一滴清露顺着壶嘴划入早已翘前等待的口中,她展颜一笑,那神情甜蜜,娇憨地可爱。 不须多问,她的手中拿着的肯定是酒了。整个十方城的人都知道,妖皇从忘情森林带回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最出名的不是她的容貌,亦不是她的神力,而是她唱酒的本事,据说一个人在一天之内便将妖皇殿藏着的酒全都挖了出来,且喝得那是干干净净,半点都未曾留下来。妖皇殿下每日沐浴,都是有唱一杯酒的习惯,否则指不定又有谁倒霉了。那一夜回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跪成了一排的妖皇殿侍从。他仿佛未卜先知了似的,竟只是一笑,便不在追究了。 那一瞬间,紫电方才第一次明白了九昀在妖皇心中的位置,他原来也是可以为了别人委屈自已的。可这一份明白来的太难以接受了,让她的心也跟着颤动了,这比她看到那些围绕在妖皇身边的那些女人还要痛苦。 从那以后,紫电再不愿看见那个女子,总是避的远远的,可终到底,她还是到了这一步难堪的境地。 紫电冷冷一笑,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之中,当九昀察觉到她的视线的时候,她一回首,抬眸,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不期而遇。 九昀讶然,只是一瞬,她对他露出一笑,宛如晨间的初曦,瑰丽而又清新,似一朵向日葵般盛开着。 “紫电姐姐,你来了啊。”九昀热情的打招呼。 虽然,一直以来,紫电对她的态度都是十分冷淡的,甚至有时候看着她的目光之中隐隐似乎还带着一抹敌意。可是她昨天又帮过她,九昀是孩子脾气,却亦是知道回报的。是故今日再看到紫电的时候便首先开口打招呼。 紫电怔了怔,看着她明艳的笑容,那一颗冰冷的心有一丝的颤动,半晌才冷着声音道:“是,殿下吩咐我,这几天留在妖皇殿待命而已。” 整个妖皇殿里值得凤千音派一个右使待命的,也只有九昀了。 九昀再不懂事,也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当下吐了吐舌头,心中想起的却是早上阿音离开的时候说的话—— “最近十方城不太安全,你一个人就乖乖留在妖皇殿之中不要到处乱跑,让我担心。” 那时候她还在睡梦之中,半梦半醒的,但是他话中的大意九昀还是听明白了。 被留在十方城之中不许出去已经十分憋闷了,竟然还要被困在妖皇殿之中,总有一天她怕是要活活憋闷死的。 九昀当下就不开心了,撑着依旧纠缠的厉害眼皮,撅着嘴道:“十方城到处都有人守着,哪里会出事啊,我不要一个人留在妖皇殿里,这里到处都那么的闷,我不喜欢。” 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撒娇,耍赖,九昀即便是在迷迷索索之间亦是做的驾轻熟路,这大约便是刁蛮任性的本能吧。 凤千音一向是愿意宠着她,看着怀中这只自动自发的赖上来,在她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边耍赖边打盹的小凤凰,只得无奈道:“那好,我派一个人来保护你,你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可好?” 说的话明明是在打商量,可他话中的语气却已经是不容反驳了。某只凤凰平日里总是不大灵光的识时务在她家阿音面前却是向来例无虚发的,当下如小鸡琢米的在他怀中拼命点头。只不过那一双打架的眼皮却依旧打得难分难舍,一点睁开的意思都没有,以致凤千音无意之间,胸口又无辜的挨了九昀两下头槌,硬是生生逼出了胸腔之中早已积累了很多年的叹息。 一时无语之间,怀中的小凤凰就已经彻底地投入了周公爷爷的怀中了,想着今日还有事要办,只得将这个丫头再放回到床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竟是紧紧的扣着他的衣被不放,那副理所当然的让他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凤千音忽然坏坏一笑,俯下身子,他可以清晰得感受到她轻轻细细的呼吸,吐气如兰,一点一点吐在他的鼻息间,他情难自控的将自己的唇覆盖在了那魂牵梦索的粉唇上,只是轻轻一触,就再也分不开了,也不想再分开了。 九昀似乎是倦极了,被凤千音吻着,依旧还是恍然不知,只是嘤咛了一声,似乎对压在身上的力量感到不适,偏过头就要躲开这骚扰自已睡眠的人。凤千音的双唇偏是与她作对般的追逐着她的,若粉蝶嬉戏,嘴角的狐度明艳艳的,比外面的阳光还要闪耀,一不留神,就那将人晃花了眼去。 原来刹那芳华就是如此,这一刻,他只愿时间就此停住脚步,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与他,没有外面的纷纷扰扰,也没有所有的遗憾伤心,只有两人静静相守,这一生足矣。 一吻罢了,她的手终于松开了,凤千音意扰未尽的最后看了她一眼,为她盖好了薄被,终于出去了。他的脸上仍旧是挂着一丝甜蜜的笑容,跟偷了腥的猫一般。 当九昀醒来的时候,哪里还会记得凤千音临走时的交代,一醒来便又自觉自发的摸上了回廊,开开心心的唱着昨日里刚寻来的美酒。直到看到紫电来到这里,她方才恍然想起,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啊。 当下也只得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唯一能值得庆幸的便是,好在派人的是紫电,好歹也算是熟人了,而不是随便派了一个凶神恶然的哥哥来。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话用在九昀身子却是真真不靠谱了。她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位紫电姐姐在昨天帮她之前,甚至还曾经狠狠的恐吓过她一把,可一番小恩小惠,甚至可能称不上是什么恩惠,而是陷害而已,她就这样被索过去了。 这颗小脑袋里,大约,真的是只有酒了。 只见这只小酒包就这样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一点都不看紫电的眼神有多冷,兴奋道:“太好了,有紫电姐姐陪我,这样你就可以带我出去玩了,对不对?” 九昀笑吟吟的目光直视着紫电,紫电被那有些热情过度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真是没有见过比她更没眼力见的,她都已经摆出这么冷的神情,眼前这个笨女人怎么还能笑得那么灿烂而毫无城府呢。 紫电瞥了一眼放在她手臂间的毛手,继续冷着声音道:“不可以,妖皇殿下已经吩咐了,你只能留在妖皇殿,哪里都不许去。” 华丽丽的一盆冷水泼下,某只凤凰满腔的热情就这样被无情的熄灭了,当下,两片嘴唇一咬,两肩一耷拉,作垂头丧气状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1 。如果眼前站着的是凤千音的话,九昀说不定还能将她那一番死缠烂打,撒娇耍赖的本事再刷一刷,可是对象是冷面又冷心的紫电,那一点火星子还未着起来,便被深深地给熄灭了,且是渣渣不剩,严实得很。 说来也奇怪,她似乎对这些冰块们都有天生的害怕抵触之心,尤其是……昨日她躲在重楼殿外偷看的那个人的身影,一身的冰寒之气,让人不胁要退避三舍。仿佛只要他一瞪,就没有人敢随意违抗他的命令。 九昀摇摇头,将脑海中这奇怪想法逐去,当她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一把绿竹萧。 九昀眨眨眼,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我的绿竹萧怎么在你那里啊?” 她这话倒不是贵怪,只是单纯的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而已。 “这是妖皇殿的侍女在妖皇寝殿中捡到的。” 紫电没有明说,那位捡萧不昧的侍女是在她的床下看到的,某只素来甚是厚脸皮的小凤凰,脑子里不知是因想起了什么,那厚厚的脸皮一下子就涨红了,一层层晕开,仿佛是擦上了最艳的朋脂一般,都能比得上佛祖家的斗战胜佛的……小屁屁。 九昀红着脸,别过头,当然,在之前,还不忘将绿竹萧一把夺回来。 她结结巴巴道:“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说着她便朝着寝殿走去了。 呜呜呜,没脸见人了,她怎么就忘了这把绿竹萧呢……九昀羞怯欲死之中,顺便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遍那个始作俑者,却完全忘记了自已还是那个配合得很愉快的那个人。 却没有注意到,紫电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中,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和隐隐的诡异。 九昀郁闷的坐在床上,那一床的凌乱早已经呗侍女收拾妥当了,可就是那一份整齐却是生生碍了他的眼。当下脾气一上来,也顾不得其他,只将那被子卷做了一团,只当做某人来打,一拳一拳地捶着,发泄这心中那说不出的羞还是恼——都怪你,坏阿音! 捶打的时候,不经意间,那把被她拿回来的绿竹萧就这样飞了出去,亏得是落在了床上,只发出了一声闷响。九昀正想爬过去将它捡回来,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惊得只差掉下眼珠子来—— 那绿竹萧仿佛带着天生的灵性一般,竟是自动的朝着她这边飞过来,当九昀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已经稳稳的落在九昀手中。 九昀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惊得拿起绿竹萧仔仔细细地端看一遍,那绿竹萧的身子莹莹泛着光,犹如一块绿翡翠一般,那一股子的异香在她的鼻间飘逸,渐渐的,那满眼的惊奇就背惊喜所填满了。 她不自觉地将萧放在唇边,手指按在孔上,那一阵呜咽的箫音仿佛是从她心里窜出一般,带着清远悠长的余味,淡淡的心情,恬然的意境,写意随风的韵味,又夹杂着丝丝的缠绵与心动,那便是她的宁忧啊。 九昀仿佛着了魔一般,明明是那么陌生的曲子,这还会死她第二次吹奏,可当她吹响绿竹萧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身子都不再属于她自己了,只能顺着那些窜进她脑海中的音符而摆弄着手指。熟练的,犹如她已经吹过千百年了,当一只按下去,接下来的音符已然等在那里了。 她犹自吹得起兴,却完全没有料到整个十方城因为她这一曲子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留在妖皇殿的侍从们。这美妙的音符仿佛成了他们的催命符一般,整个脑袋像是被一个金刚圈圈住,伴随着那音符的频率,一阵阵的收紧,强烈的钝痛就这样无止境的折磨着他们,任事多么坚韧的性子也被这种痛苦折磨得满地打滚。 一声声的惨叫声,夹杂在箫音声中,明明是那么惨烈的声音,漫天覆盖,可那一阵的箫音却犹如一枝独秀,仍旧冲破了云霄,继续朝着四周蔓延开去。而九昀完全不知道自己所造成的动乱,依然沉浸在宁忧清远悠长的乐声中,犹自陷入了这一场美妙的梦境。 神妖大战在即,凤千音正在集结兵力,可是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箫音,紧接着,身前的妖兵们就开始剧烈的头疼,滚做了一团修为低的,甚至开始有了自残的动作,凤千音当下眉头一跳,忽然就想起了昨日翟留下的那一支萧—— 该死的,他就知道翟那小子不安好心,到底还是被他得逞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可是他还是在拼命的说服自己——不会的,他的小凰儿不会这么对他的。她的心中眼中只会有她一个人的,她不是凰九昀,她只是小凰儿啊。 可是,在一千年前,他的小凰儿也曾这么对待过他,金湖池畔,那么微笑着,将所有的真相都揭开,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那样的决绝,哪怕是他任何的挽留,都留不住她要离开的步伐。 不安的心,焦躁的心,一齐涌了上来,这对于凤千音而言是永远不会磨灭的记忆。 凤千音咬着牙,抗拒着脑海中传来的头疼,连他都受到了影响了,更何况是十方城中的其他妖。当下再顾不得其他,飞身就往妖皇殿而去。所经之处,到处都是一些痛不欲生的妖孽们,越是接近妖皇殿,这种情况便越是惨烈,有些甚至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了……心中的愤怒就像一团火开始燃烧,卑鄙的家伙,竟连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都说他们这些妖魔无所不用其极,那么神界的人又好的了多少呢。 当凤千音冲进寝殿的时候,四周望去,果真在床边找到了那个吹箫的那个人——翠玉炉里淡白香雾袅绕飘散,熏染一室,浅馨清心,窗边的阳光投落轩内,映上床前紫衣女子优雅伫立的身影,在地上拖出淡到近乎无痕的影子。 竟然真的是她!“不要再吹了!”这是第一次,凤千音怒声而向,对着九昀。即便是一千年,眼前这个女子也一直都是被他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女子,哪怕是真的被她气得动了肝火,也不曾大过声音,可是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他再一次被欺骗,哪怕是用了封魂术法,千般的柔情,万般的爱意,走到最后,她还是站在翟那一边,就如同刚一千年一般,只不过是翟一句话而已,她就真的什么都相信了,一步步地算计着他。 一千年前,他欺骗她在先,负她在先,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而已。所以他无怨。可是一千年之后,面对着他的真心,她竟然还能下得了手。 凰九昀,你到底拿我的真心当作了什么?当我真心诚意地将我的爱送到你的面前时,难道就注定是被你才在脚底下的吗?绝美的容颜终于扭曲,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九昀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在看到凤千音的那一刹那就跑过去,而是仍旧沉浸在这一片的乐音之中,对于其他的人,她听不见,看不到,所有的神思只留在那一个未知名的世界中…… 可是凤千音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背叛的感觉麻痹了所有的理智,心如同被人捏在手里拧搅般绞痛,他的眼中只窜动着一片嫉妒之火,那是刻在他心上,无法磨灭的痕迹。“不准再吹了!” 九昀不停顿的动作叫凤千音忘乎一切,右手陡然祭起,泛着淡淡寒芒,凌空便朝着她手中的绿竹萧劈去。即便到了这种狂怒的时刻,凤千音潜意识里到底还是舍不得伤害九昀……“咚——”这是绿竹萧清脆落地的声音。 伴随着这音乐的戛然而止,所有的迷障都如同被一把利剑剖开一般,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九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浮起柳丝般的淡然笑意,带着些许倦息,恍若另一个人,然后她就这样安然的合上眼睛,直直地倒下了,朝着绿竹萧摔落的地方。“九昀——”紫红色的眸子顿时染上了一层惊惶狂乱,凤千音扑了过去,将她将要摔落的身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抱到怀中…… 凰九昀,到底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一曲清箫醉千年第十四章 暮色白雪 慕蔼如血,沉殿如死水,将床上一躺一坐的两个人影照落墙壁,随着寝殿中夜明殊的光辉而摇曳着,无端中留下了悲凉的意味。 凤千音握着九昀苍白微凉的手,上面的血已经不再流了,她的眉目紧紧的阖上,脸上不带丝毫的神情,若非她的鼻息之间尚且还存着一丝的余韵,怕是要教人以为她已经永远的睡去了。思及此,那一双紫色的眼眸似是承受不住般阖起,神情间略闪过一种名为痛苦的情绪,他长叹了一口气,恁是挣扎,到底还是舍不得床上的那个昏迷中的女子,复又睁开了眼睛—— 我一直以为留下你,好好地爱你,你就会一直是我心里的小凰儿,永远天真烂漫,永远对着我微笑,哪怕我是妖,你也始终会站在我身边,对我说无怨无悔。可到如今,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我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 即使,我到最后用了封魂术法,却依旧林不去你心中作为凰九昀的存在。在你吹响绿竹萧的一刹那,我心里原先残存的一点希望也被你砸得彻底破灭。你真的已经不是一千年前那个单纯的,只是爱着我的小凰儿了。 可我,在褪去了所有的利用而伤害之后,只是单纯地想爱他……凰九昀…… “殿下……”紫电和风雷两人联袂入内,听到那蕴含无穷悲怆的叹息,亦为之测然。没有想到,素来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妖皇殿下竟真的动了情,可是这场爱恋注定是不可能的。不提凰九昀这昆仑墟公主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她今天犯了整个十方城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紫电咬咬牙,顾不得身旁风雷的犹豫,跪在了凤千音的身前道:“殿下,请您准许属下将凰九昀压进暗星。” 话音方落,整个寝殿都安静了下来,静的就只能听到九昀浅浅的呼吸如游丝般浮动。凤千音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冰,望向紫电的眼神中已然续起了杀意,利利犀光皆是朝着紫电直射而去。他冰冷着声音,道:“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任是再不懂事的亦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暴怒,让人毫不怀疑,若是紫电再说下去,凤千音绝对不介意杀了她。 “殿下息怒,紫电不是无心冒犯的。”风雷赶紧也跪了下来,为紫电求特。言辞恳恳,生怕凤千音怒火之下就把紫电给杀了。 可是,紫电却是一点没有要领他的情的意思,不但不收敛,反而是高昂着头,不卑不亢的抬头直视着那一双冷怒非常的眸子,然后倔强着声音道:“属下说,恳请殿下将罪人凰九昀压进暗星。” 她在说到“罪人”两个宇的时候,她还故意加重了声音,以便提醒着她伟大的妖皇殿下,他身旁的女子今天上午到底对整个十方城都做了什么。 “啪”一声脆响,凤千音身形未动,却已凌空扫了紫电一记耳光,冷如寒冰地道:“住口,你再敢胡说,我便逐你出城,今生都不许再踏入半步。” 捂着火辣辣的红肿面颊,紫电死咬着唇,望着床上那一个紫色的身影,眼中更显嫉恨非常,硬着脾气道:“殿下能够让属下住口,难道还能让整个十方城的人们住口吗?难道殿下能让他们权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风雷听她口无遮拦,连忙一扯她的衣袖,紫电嘴角冷冷一扯,充满了嘲讽,仍是大声说道:“不会!今天发生的事,谁都不会遗忘!如果他们能够不计较的话,就不会跪在外面了。殿下,您好好听听您子民的声音,他们都在乞求着您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朋友报仇……” 紫电没有说错,从他们知道那杀人般的萧音是从妖皇殿传出来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那些十方城中在残酷萧音中挣扎着活下来的那些人们便一起聚到了妖皇殿外,领头的正是十方城的四大长老们,恳请凤千音将九昀交出来,由他们的处置。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神妖两界的大战便要一触即发了,人心最是关键。这一场萧音的动乱已经损失了妖族不少的兵力了,更是禁不起人心混乱了。可是要凤千音将九昀交出去,那确实万万不能的。 外面跪的那些人,凤千音不是不知道,那一声声的恳求声皆是伴随着风声吹进了他的耳朵中,可是那个人是他喜欢的凰九昀啊,他怎么能把她交出去呢。 凤千音的怒火在一瞬间,开始慢慢的熄灭,不是因为他认同了紫电说的话,而是因为他无法反驳这个事实,但是即便这是事实,那又如何。 “……吩咐下去,十方城中再敢有人提起此事,便杀无赦。”凤千音仍凝望着九昀,眼神湿柔细腻的都能滴水来,可是他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冷酷,那一股子杀伐之气毫不犹豫地彰显在他的语气之间,“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你,如果以后还有人敢对九昀不利,就莫怪我手下无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2 “殿下?!”紫电和风雷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满脸惊讶。 即便他再是维护凰九昀,也不能这么做。 一握拳,风雷也顾不得礼数:“殿下,你这么做会令整个妖族都寒心的,你是我们的皇,这样做对那些死伤惨重的人们是极为不公平的。若是殿下坚持,怕是——” “怕是什么?”凤千音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风雷心下一狠,垂下头,道:“怕是会人心不服,徒生……变故!” 没有预料中的呵斥,凤千音眉宇间一片的桀骜霸气:“变了又如何,这十方城即是由我做主,便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不管九昀做错了,一切都是由我担着,若是真有不服的,便都冲着我来吧,我在这里等着。” “……请殿下三思!” 疲惫地闭上眼,凤千音挥着手道:“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们都出去吧,将我的话传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我想一个人照顾她。” “……是。” 紫电依旧忿忿不平,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跟着风雷一齐退出了寝殿。 玄冰紫眸舍着湿柔暖意深深盯注在九昀无甚血色的面上,半晌,凤千音俯前轻轻一吻她略显苍白的嘴唇—— 傻丫头,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又怎么会让其他的人伤害你呢。哪怕是你再不愿意相信,我都想告诉你,我凤千音时真心的喜欢你,哪怕你做了再多让我伤心的事,我也还是不会后悔喜欢上你。 为你动了情、乱了心,哪怕是拼得这玉座王位不要,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凤千音自愿的,我无怨无悔! 是的,我不会后悔!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在你爱我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你,反而让你对我心死如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的生命中溜走! 可惜,人不可能退回到从前…… 细细摩挲着掌中纤长的手指——是我的错,明明是不想伤害你的,可到底还是让你受伤了。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吹萧的那天起,我就害怕你吹萧的样子。因为那时候的你,是那么的令我觉得陌生。那一千年的空白,在你我之间隔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你就活在那个我所不熟悉的世界,那里有你,有翟,有泰帝,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可偏偏唯独少了我,我就站在那个世界之外,隔着那一层屏障看着你。 所以我用封魂术法抹杀了一个完整的你,不是因为不爱,只是我明白,当你是凰九昀的时候,你就不会属于我。 失去了你,我又要重新过回那种孤独的日子了,那种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空虚寂寞到连心都被冻结的日子……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我真的好想你能留下来陪伴我! 看着你无忧无虑的欢笑,即便是偶尔使坏的模样也让我舍不得,……难舍到心痛、心冷……当一千年前我回到十方城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竟是如此冷清阴寒,哪怕是找再多你的替身,都无法抵御住那种一直渗到骨髓的冷,让我无法忍受的冷——” 烛花轻摇明灭之际,一点晶莹倏地趺落九昀的手背,折耀出七彩光芒—— 凤千音怔怔望着那一滴水珠,突然间,又一颗滴落。回手一摸脸颊,才发觉不知何时已湿热一片—— 那,就是眼泪么?我,怎么会哭了? 我竟然在流泪…… 头好痛!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我这是在哪里?好象有人握着我的手,是谁?那温暖的、有力的手掌…… 九昀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湿暖的云朵里,视野里皆是茫茫的白色,头泛开火辣辣的疼痛,每呼吸一次都仿佛抽去全身的力量,唯恐没有下次。又一阵钝入骨肉中的生疼,冰冷而缓慢,还带着湿意,一丝丝,一缕缕侵入心、胸腔、骨髓同,如丝般捆住全身,继而勒入骨肉。 是你?九昀痴痴看着面前白衣胜雪的男子—— 好美的人!侧目之间,面如冠玉,目似寒星,身材修长如玉衬临立,长及膝的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了一身。气韵请贵恍如一轮明月,疏淡雅匀,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所有的光亮在他的身上都要荷然失色,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去。他俊雅的容颜噙着淡淡的笑意,却莫名又带了令人无法抗拒的疏离,遗世独立,天韵而成。 “你是谁?”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四章 暮色白雪(2) 是你?九昀痴痴看着面前白衣胜雪的男子—— 好美的人!侧目之间,面如冠玉,目似寒星,身材修长如玉树临立,长及膝的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了一身。气韵清贵恍如一轮明月,疏淡雅匀,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所有的光亮在他的身上都要黯然失色,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去。他俊雅的容颜噙着淡淡的笑意,却莫名又带了令人无法抗拒的疏离,遗世独立,天韵而成。 “你是谁?” 那个雪衣男子却淡淡的笑了,这一瞬间,所有的倾国倾城都比不得他翩然的一笑,只听他说道:“傻孩子,三百年不见,连师父都不记得了……” 细腻微凉的手掌抚在脸上,九昀一时竟无法反应,只呆呆地任那一双手抚上她的眉眼,不由自主地喊道:“师父……” 雪衣男子一脸温柔的望着她,“是啊,师父来接你了,昀儿……” 他的手一挥,九昀额间便浮现一颗散发着殷殷光命元之形,那有一晕血红色般的光华笼罩周边,仿佛是将那命元细细呵护,却又像是将光珠紧紧的束缚,容不得外力的靠近。 如水般明澈的眼眸,带着看穿这大千世界的洞彻,却令人无端觉得心暖,仿佛在他的眼神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再不重要了。九昀怔了怔,半天方才终于回过神来,按住雪衣男子的手,她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我是……是……”九昀忽然抱住头,炸裂似的头痛翻倍地漫上来,她不住的沉吟着,望着雪衣男子的目光充满了挣扎与痛苦,心中有一种情感就要喷涌而出,可是却在到了喉间之际,又生生卡住了,仿佛她的心也跟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了一般,直逼的几乎心碎,“我是……是……” 雪衣男子紧紧盯着她,只见她额间命元周围那一抹血色之光愈发耀眼,似是要将命元整个侵占,隐隐还能在中间看到一朵凤霄花的痕迹。随着红光益胜,雪衣男子的眼晴不禁细眯了起来,眼角更是多了三分的冷意。 “我是……小凰儿……阿音的……”九昀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含着隐隐的泪光,似是无限的深情,又似痛苦挣扎,牵扯纠结,那唇边的扬起的笑便是越发觉得苍白了。 只见她的额间那一朵血色的凤霄花越发的清晰,几乎已刻在了九昀的命元上,雪衣男子眼神一厉,在那下半句呼之欲出之前,他下意识地便手中捻诀,飞快地抚向九昀的额头。 “我是阿音的……”一抹冰凉忽然捂住她脱口欲出的话。 “不,你不是小凰儿。”雪衣男子的语声清清淡淡,就像是冬日里漂浮的白雪,飘落飞絮,却带着触手的冷意。“你是凰九昀,昆仑墟的凰九昀。” 九昀眉心紧皱,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迎合着,心中想要在这些什么,可是她只要一想,她的头就会很痛,很痛。而那雪衣男子的手仿佛带了魔力一般,轻轻一抚,总是能抚去她眉间的褶皱,她的耳边溢满了他极尽温柔的语声,“来,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小凰……凰……”她满目痛苦地看着他,好似在一刹那之间,她的心就要跟着碎去,眼泪便不觉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落在雪地上,似是带着灼烧的热力,竟是连地上的冰雪也跟着要融化了。 雪衣男子看着她满溢着痛苦与伤心的眸子,满目皆是叹息,可是不忍又如何,你们注定是没有结局的…… 一双墨冰似的眸子越发深邃幽冷,雪衣男子的目光依然清晰地直视那双惨痛的眸子,以毫不动摇的语气温柔命令。 “不对!你是凰九昀,凰九昀!” “我是……”九昀哽咽了声,闭了闭眼,像认命似的轻轻道:“我是凰九昀,昆仑墟的凰九昀……”随着那一声又一声的轻唤,额间淡蓝的幽光终于盖住血红之气,只是她脸上的泪,也如那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充满了伤心与绝望。 “……不要哭……”轻轻叹息了一声,雪衣男子的手再一次抚上了她的面庞,想擦去那些名为心碎的泪珠。“傻孩子,你的眼泪是那么的珍贵,怎么可以随意哭泣呢。” 九昀泪眼婆娑的望着这个为她抚泪的雪衣男子,似乎很多以前,也曾经有个人为她抚泪,那冰凉的意味是那么的熟悉,甚至连耳畔都回荡着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一一 凤凰啼,天下悲,你的眼泪不是这世间所能承受的。 原来她是凰九昀,她是凰九昀啊…… 闭上眼,任着眼中最后一滴泪落下,九昀也终于陷入昏迷,重新离开混沌之力的怀抱…… 一阵绵沉的钻心之痛,袭击了深睡的灵魂—— 一树桃花要等到桃之夭夭,是一生一事,砍掉它却只是片刻惊动,对一个人坚定,对一份感情坚定,比变心要艰难。坚持,往往是一个人走在荒漠里,烈日炎炎,近无帮助,还要继续走下去的感受。可同样的,它亦是一场悲剧,所有的期待在余运的掌心翻覆,却始终翻不出那无情的手心,而你我注定只是繁花路上一场错误的偶遇。 九昀逸出一声沉吟,整个身子越发软绵,仿佛经历了周折一般,才挣扎地张开双目。她脸颊的湿润已经干涸了,带着微微的涩意,心中亦跟着有三分的了然。 重重纱帘低垂的寝殿,夜明珠的光华照了一室,莹莹之中带着淡淡的柔和,让人觉得心安,翠玉炉的熏香在房内轻轻弥漫。 她迷迷蒙蒙地望着临窗负手而立的男子的背影,一阵夜风袭来,他发冠上黑色的发丝便漫风起舞。九昀没有能看到他的表情,留给他的,只是一具血红色的背影,不见杀罚,却另有一种孤清伤魂,让人不禁想到月下的三生池,微漾着寂寒的波纹。 从前,凤三好游历,在未入东华洞府之前,那两只凤爪可谓没少在这四海八荒留下印子,偶尔闯个小祸,捅个蒌子之余,亦是看尽了这万千世界的风采。当然。依着凤三那风骚的性子,回到昆仑墟,如何能不再九昀面前炫耀一番,其重点自然是要好好在妹妹面前树立一番见多识广,英明神武的形象的,可是贪杯好色的凤三有这等形象吗? 是故,九昀秉持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精神,便很是理所当然的去了那一长篇的夸夸其谈,独独将那仅存的见闻听了进去。 据说,中次三经(bei)山之首,曰敖岸之山,其阳多之玉,其阴多赭、黄金。神熏池居之。那里有一座三生池水,相传但凡是喝下此水的人,哪怕是再刻骨的爱恋,亦是在心中弥散,便似是那地府孟婆的忘情水,肝肠一过,了无情爱,三生情缘,众难见老。 三生池,定的却不是情爱的三生,而是情爱的结缘,任是中间纠结种种,余到最后却仍只是一场无言的结局。 思及此,九昀的眉眼微微一黯,从唇间轻轻的淡淡的逸出一声叹息。 窗外,除了微微倾泄的一点烛光,便是一片漆黑了,想是天色已经不早。 那男子似是听到声响,缓缓回转身形。青色的月光照在他迷离的脸上,像是笼了一团淡淡的烟雾,氤氤氲氲。她立时对上一双喜悦却悲凉而矛盾一闪即逝的眸子。 是他!凤千音! “你醒了?”他的声音暗哑。微微扬起眉,一双温情浅晕的深眸将她团团拢住,他的目光幽幽,似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又似只是专注在她一人身上。 “一千年了,我们到底还是再见了,凤千音……”九昀抬眸,毫不避讳的看进了床前那个男子的身影,目光中一片的混沌模糊,教人看不清她心中到底作何想。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清冷,不带着丝毫的情意,就那样隔着居然不到一丈的距离,摇摇相望,这一刻凤千音心中是那么的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不再是他的小凰儿了,而是真正的凰九昀了。 一刹那间,心,若万石哄压。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五章 前尘如梦(1) 前尘往事如烟,应随风归去。他们原便是两条路上的人,爱了,散了,当梦醒的时候,他们便应潇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3 洒的朝着属于自己的道路走去。可是说来容易,真正放下却是极难的…… “凤千音,让我离开吧。”九昀淡淡的说道,眉眼之间仍旧是一片的清冷淡然,似是不在意的一句话,可是这么一句话却如一把刀子一般扎进了凤千音的心里 自若的面具几乎要因这几个字而破碎—— 凤千音双眸地凝视着明若,晕染开的夜明光氤氲在他深邃的幽眸中,漂浮荡漾,似有一瞬间的痛苦一闪而逝,只留下了一贯玩味的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听闻此言,九昀眉峰一凝,眼中已有冷光乍现,讥讽道:“还利用得我不够吗?” “利用?”他重复着她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了,只是他眼中的那一丝光亮亦是跟着黯淡了,“到了今时今日,在你心中,我只是那个利用你的人吗?” “不是利用,还是什么。你扪心自问,这一次你我的重逢,你就真的没有利用过我吗?”九昀直起身子,抬头直直的望进凤千音的眼中。 殷雷之火啊,她就站在那个阵法的中心,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毫不犹豫的动手了,那一道天雷劈下来的,也打碎了她对他仅剩的幻想。过了一千年,他还是没有变,为了他自己,他依旧可以牺牲所有的人,包括她! 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头,若非如此,她恐怕真的会克制不住自己。 “我说没有,难道你就会信吗?”凤千音脸上皆是冷嘲。 “当然不会信!” 九昀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这才真真是大实话啊,若非心中早已认定,又如何会如此坚定。 “你既如此坚定,又何须再多问我。或者你是言不由衷,心中也未肯定,仍旧对我存着一丝的希冀……”凤千音唇角轻轻一勾,再靠前一步近得九昀的身,一改往日的温柔多情,几近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带着三分邪气,“其实,你也在期待着我,对不对?” 特意压低的声音,沉沉浅浅的,既未留于轻浮,反倒横生魅感,丝丝在四周吟唱,诱人心弦。若是一般女子,早就陷下去。 是啊,一千年的她就已经陷进去了……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混乱的心在一瞬间的迷茫之后顿时恢复了清明。 凤千音,你未免也忒小瞧我了。 头被迫抬起,九昀也不反抗,毫无掩饰地对上那双紫色的凤眸,波光闪烁,看似平静,却是暗藏着汹涌,似是随时都能将她席卷进去。 “呵,妖皇殿下抬举了,你我从来都是站在对立之面,我凰九昀又如何敢寄希望于你。”她呵呵笑了两声,可这笑声要有多假便有多假,“都说上过一次当,那是天真,是可以值得原谅的,可若是吃过亏以后,还继续被骗,那便是愚蠢了,真当不值得原谅。我自认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可到底在一千年的岁月未曾虚度了,还是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这一千年不见,你确实变了。只不过长聪明了,我倒不见得,但这口齿却是越发伶俐了。如果是从前的凰九昀,断然不会有你现在这般的尖酸刻薄,更不会去怀疑别人。”尤其是我。 最后一句,凤千音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说了,也只是徒惹得九昀嘲笑而已。可是他说的却都是他的真心话—— 是啊,从前的凰九昀就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她肆无忌惮,又不谙世事,只是用一双单纯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依恋,而不是与他横眉冷对着,说出来的话,句句都跟夹了刀子一般,在狠狠的捅着他的心窝子。 九昀别过眼,状似未瞅见他眼中的怆然,只是无端的,心亦跟着一沉。她确实是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当年的凰九昀了,可是又是谁让她变得呢。 她笑得凄冷,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怨怼的光,可到底在垂下头的瞬间,被那浓密的睫毛遮住了。 “过去种种皆如昨日逝,一千年的凰九昀就是因为太相信凤千音了,才会差点连命都丢了,试问,一千年后的凰九昀又如何敢继续杀下去呢。我虽则不怕死,却也是爱惜生命的,更何况是白白葬送在妖皇殿下手里,怕是要有辱师门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一时间,整个寝殿之中都陷入了一片的冷凝。 凤千音默然无语,只是看着九昀的目光越发的沉淀,隐隐之中,似乎在酝酿什么,半天都不说一句,看得九昀的心莫名的跟着一跳,反而失了初初的稳重,气息不由地随之一浮,到底还是有些毛躁了。 “凤千音,你到底还想利用我什么?” 是的,从头到尾,她都自以为是的相信,他只是利用她而已,从头到尾,她都在忽视着他也有一颗真心。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想告诉你,你,凰九昀是我凤千音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不容她任何的躲避,直逼得她去正视他的真心,“这段时日,你留在十方城,你也是快乐的,是幸福的,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忘掉曾经的不堪,和我重新来过呢。” “因为那个被骗的人不是你!”九昀的眼中顿时射出一片利光,那一瞬间,若是她的内心没有一丝的动摇,那是她在自欺欺人。可是,最后那一句话却是真正的将她好不容易柔软的心又坚硬了起来,她突然很想要放声发笑——凤千音,仝天下最没资格和我说句话的,便是你! 是啊,因为被骗的不是他,他又怎么能体会她的心情呢?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认认真真的去爱一个人,虽然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任性,那么的贪玩,可心里却总是想着她的阿音的,记得他一尘不染的性子,记得每当他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四十五度的时候便是他在算计人的时候,记得他不喜欢琼浆玉液却独喜欢梨花白的癖好,记得他最爱听她在村下唱歌的模样……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记得,哪怕是后来翟或哥哥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甚至在昆仑墟她亲耳听到了他和翟或的谈话,听到了他直言不讳对她的利用,她仍旧心存着一丝的侥幸—— 那些都是她还没爱上他,他亦未对她动心的时候发生的,都是可以不作数的,且是当着翟或哥哥的面,他或许说的不是真心话也未可知。 那时候的她,还是努力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心爱着自己的,是为了她凰九昀这个人,只是为了她这个人而孤身闯进昆仑墟的,所以她义无反顾的投入了他的怀中,不是他带走了她,是她心甘情愿的跟他走了。 她从未在意过她与翟或哥哥的约定,对于她而言,为了她的阿音,她是可以放弃很多很多的。 她甚至一路上已经开始记着阿音的种种好处,等着以后带着阿音回昆仑墟的时候,一一告诉阿娘。阿娘最是心疼她了,只要是对她女儿好的,她总是愿意成全的。 若是真的无法成全,她亦是不会放弃的,大不了便学了戏本子中的私奔,倒也是成就了一桩风月美事,等到以后年纪大了,围着小火炉的时候,也可以在孩子面前炫耀着,你家娘亲当年亦是不枉少年过的,不算轰轰烈烈,可好歹也是干柴烈火过一把的。 (某公子:话说,干柴烈火是形容私奔的吗?未免也忒激情了些,……) 这一些,九昀都没有告诉凤千音,不是面皮子薄,不好意思说,只是想等到有一天,他亲自和她坦白所有的时候,然后她在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在金湖,小冰拆穿他的身份的时候,她半是失落又半是欣喜,失落于这个真相到底不是阿音主动告诉她的,可同时,亦是欣喜,阿音并未否认,而是坦然的承认了,她说自求阿音不要负她,便是想要告诉他,无论他是谁,她都愿意接受,只要他不要负她。 可是,到最后,他到底还是负她的。在他的眼中,她依旧比不上风棱镜的重要,那一瞬间,已然说明了一切,而她最恨的是,他竟然还拿着她与翟或哥哥做交易,即便他只是在威胁她而已,亦是让她明白了,在他心里,即便是在爱着她的时候,他亦是在利用她的,一旦和他的利益冲突了,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牺牲,就如这一次的殷雷之火。但凡他对她还有丝毫的在乎,都不会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 凤凰素来是高贵的,是故他们的性子亦是十分的高傲,九昀亦然。她可以接受所有的不用和欺骗,却不能接受在他的心里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堪,只能是作为一个棋子被他喜欢着。 那样的爱,太虚伪,也太浅薄。九昀虽是初初谈情,却亦是明白,这并非她寻找的真爱,与其拼却一生休,倒不如就此放手! 她爱的不顾一切,可到底亦是自私,在伤的更重之前,她选择了保护自己。 “……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九昀止了笑声,面上却浮起柳丝般的淡然笑意。那些一千年前都不曾说出的话,今日她都说出来,丢脸也罢,可笑也罢,她到底还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一瞬间,本应是恼恨非常的心绪竟是忽然跟着平静了下来,这觉得自己一阵的轻松,望着凤千音的眼神之中亦是少了初初的责难。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五章 前尘如梦(2) “……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九昀止了笑声,面上却浮起柳丝般的淡然笑意。那些一千年前都不曾说出的话,今日她都说出来,丢脸也罢,可笑也罢,她到底还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一瞬间,本应是恼恨非常的心绪竟是忽然跟着平静了下来,这觉得自己一阵的轻松,望着凤千音的眼神之中亦是少了初初的责难。 只见凤千音平静无波的俊颜上,一时间瞬息万变,仿佛脆弱的冰面上抚过春的暖风,冰层龟裂。他很想说,自己是真的爱她的,他后悔了,从那一次看着她强忍着伤心,决然而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后悔了。 从你走后,我才明白,人间为什么会有良辰美景的惆怅,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少了你,我竟是如此的百无聊赖。 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个在她心头盘踞了千年的男子,她轻轻笑了:“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么‘喜欢’我?才肯让我走?” 凤千音猛退一步,全身战栗,清冷的嗓音此刻已然嘶哑:“我真的是喜欢你的,司非情……”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请你不要怀疑我的情意!我从不会为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心乱到如此地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是属于我的,从第一次我看到你留下的背影时我便决定再不给任何机会离开我了,只要你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不会再放开你!” 九昀惊然回首,对上凤千音冰冷又狂热的眼瞳:“凤千音,你……” 头顶一层阴霾覆盖,她诧异地看着凤千音越俯越低的俊美面庞,眼中少了平素的玩世不恭和邪气,却泛着异样神色。 他吻住了他,冰冷的唇近乎咬噬般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着,那样的执着,却又是那么的绝望。 头顶的阴影压下,仿佛将所有光亮都遮挡,满室昏暗在这一瞬染入她的眼中,九昀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惊得一时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的便开始反抗,推拒着凤千音,她的唇被堵的严实,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这拳打脚踢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勤勤恳恳的修练了一千年,欣赏了太阳神一千多年的晨练,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的居然还是这毫无章法的蛮打,不知是泰帝要叹息呢,还是九昀要吐血…… 唇边一片湿热,凤千音停止了进攻,抬起头,以指蘸了唇边的鲜血。“你是我的,是我的!” 听着凤千音在她耳边的呢喃,刺得九昀心中一痛,看着凤千音眼中的偏执狂热,她慌乱的心竟有一瞬的沉淀——这是小凰儿对她的阿音说的,哪怕是在昨夜她亦是能毫不犹豫的宣诸于口,可是此时此夜,他们早已难为情了,思及此她的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的晦涩…… 细碎的吻不断的蔓延着,一簇簇火花在寂静的夜里燃烧着,从优美的颈项再一寸寸下滑,就如同骄傲的国王在巡视着他的领地,他的手抚上了莹白的玉体,停留在那一处嫩白,辗转在那里留恋往返,灼热的呼吸倾吐着,整个人都似在燃烧沸腾。 可是九昀却是停止了一切的动作,也不挣扎,也不抗拒,就这样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躺在那里,任着凤千音对她为所欲为,静静的等待着凌迟。 似乎空气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仿佛也察觉她的异样,抬起头,望向九昀,只见她幽深的瞳孔中就如同夜色般沉寂,失去了往日里所有的光芒,只有空洞洞的死寂,再死寂。 那一瞬间,凤千音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4 害怕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太过安静了,安静似一抹游魂,他情愿她的推打,抗拒,甚至是狠狠的咬他,也不要像一个失去生气的泥偶,衣衫不整的躺在他身下。 “小凰儿,你怎么了?”凤千音撑起身子,用手摇晃着九昀,试图将她的心思抽回,小心翼翼的,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她一拍就碎了。“你不要吓我。” 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灵光悉藏,乌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那里,映着苍白如纸的雪颜,似一朵即将要凋谢的荼靡花,随时都会如泡沫般划去。 “凤千音,你对我的喜欢为什么总是充满伤害?” 难堪的,屈辱的,九昀这一生,不长也不短,却一直都是骄傲的,她是昆仑墟的凰公主,是逍遥宫泰帝唯一的弟子,无一不是尊贵的,可是每一次凤千音都会毫不留情的打碎这份骄傲,且一次比一次的狠。 如果这就是他的喜欢,那么她情愿他永远都不要再喜欢她! 因这话,凤千音眼中一震,紫色的眸瞬间冻结。从未知道他的小凰儿明净的眼里竟会出现如此憎恶的神色,她就真的那样讨厌他么? “小凰儿……”他的声音软了,心也跟着乱了,只是喃喃唤着她的名字,竟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他放开一直钳制她的手,仍旧是倾着身子,两手捧在她冰冷而疏离的脸上,不再让她有机会逃避自己,四目相对间,凤千音深深地望进这个被他伤害的女子,她的眼中一瞬间划过显而易见的抗拒,瞳孔在他触碰她脸颊的那一秒开始慢慢的收缩,凤千音心一痛,却是逼着自己继续微笑,安抚的微笑,“小凰儿,好好看看我,用你的眼睛仔细的将眼前的我看清楚,把我的话听进你心里,不要逃避我,告诉你,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真的就不再爱我了吗?” 恨吗?三番两次的被他利用,被他牺牲,她应该是恨的吧,可是为什么每次心里想到他的时候,总是会伤心,连心都痛了,却总也舍不得将他的影子从心里抹去…… 九昀别过头,逃避着眼中灼人的视线,半晌,才道:“我不恨你,当初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如果我真要恨,首先要恨的是我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听到她的话,凤千音紧绷的身子有一瞬间的放松,可是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是那么的热烈,带着一点浅浅的,不可细察的期待。 心中的酸涩溢满了整个身休,流窜于四肢间,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九昀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也不会再爱你了,小凰儿和阿音是可以相爱的,可是凰九昀与凤千音却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 夜凉如水,冷月自高枝后斜斜地照进来,投递在窗棂上,四扇对折的长窗微微的敞开着,在屋里留下一寸淡淡的氤氲。 凤千音就站在寝殿之外,不是不想靠近,可是这已经他最靠近她的距离了。耳边依稀还回响着她说的话——凰九昀与凤千音却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走到这一步吗? 神妖相恋,天理不容,原来她比他知道的更多。 风雷找到凤千音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他一人站在庭院中,修身玉立,只是那挺直的背影却无端的看得让人觉得心酸,仿佛带着无限的伤心断肠—— 这还是他们的妖皇殿下吗? 直到风雷走到他面前,凤千音才回过神来,这般毫无警戒,若是这会子他遇上了敌人,怕是早已做了冤死鬼了。 凤千音自嘲一笑,问道:“找我何事?” 风雷低下头,恭敬道:“回禀殿下,妖皇殿外的各位长老都已经回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风雷顿了顿,原就是低垂着的头垂的更低了,才道:“只是四大长老虽未明说什么,面色却是极为不好,似是心中不服……” “是吗?”凤千音听到这个,脸上也不见任何的忧色,一句“是吗”淡淡的,似乎讲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然后挑眉问道:“怎么,你也心中不服吗?”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殿下这事未免做的有些草率了,即便是想要保护凰公主,可也合该给十方城民一个交代,更何况如今正是战事在即……” 风雷欲言又止,可他想要说的话,凤千音又岂能不知。 他罢了罢手,道:“好了,这些我自有分寸,你们做好各自的分内之事便好了。还有,这妖皇殿以后要严加看守,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我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 风雷仍旧跪在地上,却未如平常一般,领命即走。 “怎么,还有事吗?”凤千音眉一挑,有些讶异。 风雷垂首,续道:“恳请殿下不要计较今日紫电之鲁莽,她只是……只是为了殿下着急而已,并非有心冲撞殿下。” 原来是为了她啊。 凤千音点点头,“这些我心中自有分寸。今日我是可绕了她,但是日后再犯,便别怪我无情了。” 他的声音一冷,到底心中是对紫电生了嫌隙的。 风雷走了,如他静悄悄的来一般,只留下了凤千音一人静静地立在那里。 你说我总是为了自己而不断的牺牲你,可是我如今却也开始为你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昏君了…… 凤千音低低地笑了,颇有自嘲的意味。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六章 柳色凄凄(1) 早上下了一场雨,凉风徐徐,一派清新,让人心旷神怡。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经雨打之后,红的愈发明艳,绿的愈发翠亮。树梢残留的雨水滴落池中,叮咚作响,池面上漂满了被雨打落的残花。妖皇殿的一草一木在经过一场绵绵细雨的洗礼后,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泥土芬芳。 柳枝旁,立着一抹娉婷的身影,缕缕青丝盘散,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地被一根白玉簪子别着,一身紫色的纱裙,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赛雪。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带着辽远和缥缈,透明的白皙,几乎不见丝毫血色。 她一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渺远的姿态如一痕孤月。她抬起头仰望晴空淡云,风吹过,云带逍遥,无拘无束。似是艳阳太过灼人,她将衣袖抬起,遮在眼前,那阳光便透过清透的纱衣,染在了她的手上,带着一丝圣洁的光泽,在她的眼睑上投下一段浅浅的阴影,九昀淡淡的呼吸着这天然的气息,舒服的眯起眼里,感受着这份雨后初晴的微微暖意,思绪却是十分的复杂—— 她到底还是被留在了妖皇殿,除了妖皇殿,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困在这一亩三分地,凤千音对她唯一的仁慈大约便是那一坛坛其实并不多的美酒吧。可是那些酒,她就真的喝得下去吗? 九昀一叹息,为何恁般小气呢,要给就大方些啊,那些酒哪够她润喉的呢。 在这种名为软禁,实也软禁的环境下,九昀的性子一直都是十分的乐天的。于她而言,待在妖皇殿与魔界的石牢并未有何区别,唯二不同的是,这里的待遇有些高,高床暖枕也就罢了,还有重兵看着。 于此,她却是觉得十分可笑的。如今她虽是冲破了封魂术的桎梏,却也是靠着师父在绿竹箭中所施的法术,然后借着他们气息之中一脉相承的念力而达成神魂相连。可是她身上到底还带着弑神,法力依旧被禁封住。说来虽是丢人了些,可九昀亦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别说是那帮子看守她的妖一起跑来单挑她一个,即便是他们难得有些道德,出来一个妖品出类拔萃的与她小规模,大规则的打上一场,亦是她必败无疑的。 不过那些妖真的只是负责看守她的吗?为何她却在他们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异样,上到妖皇殿的管事,下到妖皇殿一个扫地的侍女,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本能的厌恶,还有……憎恨,那是本能的,是他们的内心一瞬间无法掩饰的。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十分灵验的,某只凤凰虽是昆仑墟历经了无数沧桑以及苍白的岁月才迎来的一抹亮色,作为昆仑墟唯一的一位公主,这女性特征一直都是十分残缺的,至于直觉亦是十分的不准的。但是这也不能说她就没有直觉了,动物的直觉总是敏锐的,不过为此九昀最应该感谢的是她家无良又无耻的三哥的。不过就是偶尔一次回昆仑墟的时候,一时心情激动之下,一不小心就将他藏在昆仑墟的酒窖给搬到了逍遥宫。那厮也忒是小气了,她还是他妹妹呢,竟然就为了那几坛子酒(凤三怒:死丫头,那是几坛子吗,明明是几百坛子啊,好不容易趁着这丫头出门拜师了,自己小偷小摸,忍着相思之苦蓄积起来的酒窖啊,你平时偷喝也就罢了,这一次竟是连他老巢都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是亲妹妹也是不能的!)竟然而一路追杀到了她的逍遥宫。 逍遥宫的门童亦是个没有眼力见的,竟是看着这么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敢放进来,当下便苦了离了爹娘,少了师父的,只有一只看她热闹的无耻宠物的九昀,被凤三揪着领口质问酒都去了哪里。她那是一个抵死不从啊,小脖子梗得直直的,只死咬着一句——要酒没有,要命一条,生生将凤三气得,险些背过去,一口老血要吐不吐的,连着九昀都替他着急。 九昀是吃定了凤三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否则他们家阿爹定是十分愿意帮她教训儿子的,且这教训定然是比她受的更加惨痛,十倍不止。可凤三难道就真是傻瓜吗,活了五万年,道行可是一点不比九昀浅的,当下冷笑了三声,很是坚定地将她扔进了幽冥鬼境。 顾名思义,那地方到处都是鬼的,无声无息的就冒了出来,你一个回头,他便形状恐怖,桀桀怪笑地看着你,生生吓得九昀连做了三个月的噩梦,回回都是被鬼追着讨酒喝。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自打那以后,九昀的神经就变得十分的敏锐,尤其是危机意识,但凡是一丝危险的气息她便能感知得到。 当然,这点,她是绝对,决然,不会感激凤三那个混账东西的。 是故,妖皇殿上下对她的敌意,她心中是十分清楚的,至于为了什么,她却是不知的。 难道自己长得竟是如此面无,无端就能让她深恨自此?深深郁闷中…… 九昀哪里知道,她一个神女跑到妖族的地盘被软禁也就罢了,可这软禁的地方变成了妖皇的出处,且他们家正牌的妖皇还得无家可归便有些触目惊心了,这分明是鸠占鹊巢啊。当然,这是妖皇殿下自己心甘情愿的,除了在心里默默说他犯贱兼犯傻以外,也是没什么好说的,可一首曲子毁了他们妖族上白条的性命却是绝无可原谅的。若非碍着妖皇殿下的命令,他们是十分愿意和这位凰公主单挑的,他们一群挑她一个! 言而总之,九昀内心如今是十分的后悔的。早知今日,当初师父诱着她学阵术的时候,自己便合该认认真真的听上一会。可当时她却自负着自己身负神力,哪怕是不通法术,亦是有九天玄火护着,偏是忘了自己当年神力被封的情景,生生遭了一回现世报。若是让师父知道了,恐怕又是要好生笑话她一回了。 思及此,九昀眉眼微微一跳,心中讶异于她家师父这次的手段,甚是觉得离奇。 从这点上来说,她和小冰到底不愧是纠结了一千年的恩怨主仆,欢欢喜喜地成日在斗着,连这想法亦是惊人的一致—— 神魂相连,哪里是可胡乱用的。九昀虽是对此道不甚了解,却亦是从师父留给她的那一堆书架子那一本抖了抖都能抖出三层灰的上古禁术中了解过一二,别说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陷于不测之境,更严重者,那是神魂俱灭,糊里糊涂的就消失在这三界之中了,委实冤枉得很。不过依着她家师父那等高人,且高人中的高人,试问哪家的阎罗殿敢收来着,这神魂相连大抵出不了什么事故,否则他这上古大神的名声当真是要毁的干干净净了。 可这一点却亦是让九昀最是纠结的,当然她这做徒弟的,可不是想要咒师父死翘翘,呸呸呸,是驾鹤西去,这等欺师灭祖的行径,九昀很多年前在看到她家师父那华丽丽的裸体之后便全都掐死在萌芽中了。 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一切都是那浮云,那浮云啊…… (某公子:只是那浮云也忒血腥了些,竟是让你连鼻血都流下来了,那才是罪过啊罪过……) 但是,重点是,那是她师父耶,比三哥家的青华嫂嫂还神圣不可侵犯的师父,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和师父神魂相连了,九昀便觉得这世界已经是大大的玄幻了她,比那太阳神君忽然邀请她一起驾太阳神车出去兜风还要触目惊心(某公子:是你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5 自己想得美吧!)可是事实上,他们真的已经神魂相连了,这在神界只有最亲密的夫妻才会做的事情,他们却做了。 那一刹那之间,九昀甚至能感受到师父留在她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浩渺,又那么的宏远,一点一滴的沉淀在了她的心底,留下的便是一片的宁静和安然。 只要想到这个,九昀便无端萌生出一种名为“乱仑”的罪恶感……呜呜呜,师父,昀儿对不起你,昀儿把你亵渎了……为了徒儿,您的牺牲真是太大,连清白都搭上了,可是您这如此大的恩德,可要教徒儿如何承受的起。 九昀内心悲愤的想,亏得如今她还没有师娘,不至于太过尴尬,可保不齐以后,师父那一颗几百万年沉如死水的心就荡漾了一回,给她带位师娘回来,到时候,可要教她情何以堪啊……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九昀便觉得,还是痛快一些,一个五雷轰顶把她劈死吧。她不要活了……!! 可她也不想想,整个逍遥宫能和她达成神魂相连契机的只有泰帝和冰麒麟,莫不是她更愿意和她家的臭小冰来一段主人和宠物之间心有灵犀的美好人生? 呸,我呸,我呸呸! 若是换做了臭小冰,大抵这便是她唯一的反应了。真是一对冤孽的冤家对头啊。 旁的冤家对头斗个几百年,冤家亦是能做了欢喜的,也没听说过,凤凰和麒麟有哪一段深仇大恨来着,他也没有水淹他们昆仑墟,她也没有火烧他们麒麟洞,偏是这一对,水里来,火里去的,斗了一千年,对头的还是对头,冤家的还是冤家,莫说是欢喜了,只要不打上一架已是莫大的惊奇了。 这一千年,九昀那性子亦是改了许多,偏是就不能改改和冰麒麟水火不容的交情,只把那缘分当做了怨愤。 言而总之,她家师父还是十分的英明神武的。九昀默…… 于是,妖皇殿门前的柳枝下,便多了一只内心深沉,神情悲愤的小凤凰,只是她那远远站着的模样却是十分的玄幻了另一个远远看着她的人……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六章 柳色凄凄(2) 风,很轻。徐徐吹着。 风中摇曳,凤霄花落,扑了一地的红毯。 柳叶枝旁,那女子神情似水,风姿出尘,安然静谧若一朵出水白莲,整个人皎然洁白如玉,素衣墨发,不染俗世尘埃,虚无缥缈的,随时会化作一屡清风而去,似非红尘中人,脸上那种淡淡悲悯的光芒竟然比任何宝物所发出的光亮都更加动人心弦,在那暖洋洋的日光映照下,宛若一尊清丽绝伦的玉像,身旁美丽的景致也在她身边成了陪衬。 (某公子:这都是什么眼神啊,一个腐女都能看成是仙女。) 一瞬间,曼青有种错入梦中的感觉,愣愣地怔在那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昆仑墟的小凤凰,好久不见了。”戏谑的,带着玩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院的寂静。 九昀掩在袖子后面的眉眼一挑,轻纱落下,顷刻,她闻声回眸,顾盼间,清华灵韵,高华惑人,深邃的眸中缓缓流动着灵动的光彩,让人见之不忘。 只静静的看着,就仿佛要被吸入…… “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曼青。” 看到来人,九昀恍然如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可是,他们是故知吗? 九昀轻晒,这十方城虽是他乡,可曼青却是称不上是故知,说是故仇还差不多,那一段飞禽与走兽的恩怨哦。 她淡淡一笑,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可我却知道,我们是早晚要相见的。”妩媚一笑,一身碧绿的衣衫衬得她若一株风华绝代的绿牡丹。 “是吗?”九昀挑眉,眼角一丝余光在她身上掠过,唇边的笑意便多了三分的玩味,道:“难道你是想着等着我来与你做姐妹的吗?” 曼青一愕然,半天才明白她话中之意,脸上更是啼笑皆非了,“你误会了,我与妖皇殿下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从来?”九昀唇角一勾,“恐怕不是这样吧?” 一千年前,她可是看见了他们两人相拥而吻的情景哦,多么美妙的画面,若非她如此刺激,九昀亦是不会气得看清自己的真心。 她不禁邪恶的想,她和凤千音两人该不会是自那一吻定情之后,如今再续一段未了情吧…… 闻言,曼青却愈发笑得无畏了,“你明明就很清楚我和羽笙的感情,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或者说,其实,你还是很在乎我和妖皇殿下之间的事情?” 九昀眼中掠过一丝的异样神情,但随即又是云开雾霁,有如烟云般淡的不着痕迹,她抬眸,淡淡望进曼青的眼中,道:“若是我真的在意,我便不会这样直接问你,何苦自取其辱呢。听说凤千音身边这些年来亦是收了不少的女子,其中有你,我亦是不会惊讶……” “你真的这么想?”曼青皱着眉,视线在九昀身上兜转,留心她的每一个神态,静静瞧着光彩在她身上流连。还有那清灵洒脱的风姿,一一纳入眼中,仿佛想要将她看透。 “是。”九昀抬眸,毫不怀疑地撞上她的目光。 曼青微微一怔忡,一千年未见,眼前的凰九昀真的已经不是当年她在浮磷山看到的那个嬉笑怒骂,笑如春山,怒如火山的女子了。迎光而立的她,似蜕去棱角的珍珠,圆润高华,一双明眸璀璨,却是清冽如霜,是一个真正的神女的姿态了。 眼角瞄到她颈项的那条琉璃项链,她走过去,轻轻的撩起那串链子,只见阳光下,那一朵置于中心的凤霄花印迹,栩栩如生,她叹息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九昀目光一恍,适才想起自己的脖子上多了这么一条项链——这是凤千音之前送给她的,说是凭着这个,整个十方城的众妖们都会听她的号令,哪里都可以去。但是这对于如今明里暗里都是被软禁的她而言,这早已无了用处。 思及此,她的唇畔流露出几分的嘲讽,垂下头,看着颈间的琉璃链子,轻轻抚着上面的纹路,淡淡道:“不过是一条形同虚设的链子而已,于我早已无了用处……” “你错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链子,而是万宝琉璃,它是妖皇殿下对他未来妖后的认定,非爱而不能,里面藏着的凤霄花代表的便是他的真心。没有你之前,这条链子确实是形同虚设,被妖皇殿下一直锁在宝库中不见天日,可是你来了,它便不再没有意义了。妖皇殿下将它送给你,即是将他一半的灵魂都托付于你了……” 抚着琉璃项链的手指一颤,顿在那里,眼睑下,那双淡然的无波恍惚有波涛汹涌而过,却又仿佛只是波心偶然的荡漾。九昀几乎无法控制面上的神情流窜,她咬着唇,无法再在曼青探究的目光中坚持,只别过眼,唯唇边的苦涩暴露了她所有的心意。 半晌,她才轻轻吐出三个字,“太晚了……” 他爱得她太晚,而她等得太久,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错过了。 “为什么,明明你心中还是在乎他的?”曼青皱眉,“不要否认你的心意,九昀,若非如此,我的封魂术法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影响。” “什么,是你对我施的封魂术法?”九昀不可置信的抬头的看向曼青,可是看着她勾魂夺魄的双眸,却在一瞬间,又是极为的明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会是她呢。大凡狐狸都是有些惑人的本事的,更何况是青丘出来的便更是厉害了。他们不止是惑人,更是能将你的心魂都勾了去,当年她在浮磷山便已经见识过曼青的功力了,如何能小觑。 曼青敢做自然敢当,“没错,是我做的,这件事根本就和妖皇殿下无关,只是我为了报答当初他对我和羽笙的救命之恩才擅自决定的,可是那时候他却气得,想也不想扇了我一个耳光。” 言及此,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脸颊,幽幽一笑,“那个巴掌打得真是用力啊,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可见他对你的关切。” 九昀看着她的目光莫名有些歉意,却依旧在回避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真的已经都过去了吗?”曼青凝望着她,直直望进她幽深的眼眸中,“如果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为什么你的心还是在留恋不舍着你和他的曾经?” 九昀一滞,想要辩解,却在曼青洞彻的目光中说不出来,而曼青亦不想听。 “我的封魂术法只是封住一个人的心魂,让她回归内心深处最初的时候而已,至于最后是如何,连我都无法预料,即便我当初是向妖皇殿下信誓旦旦的承诺,还他一个最初的凰九昀。那只是我在赌,赌你还爱着他而已……” 赌你还爱着他而已…… 一句而已,却已经道尽了所有。 他的一切,她曾经以为自己都已经淡忘了。但很多事情,即使是闭上眼睛也无法忘记的。岁月的烟尘一点点落入生命,凝固起来。那是她抹不掉,擦不去的过去。那些不经意的瞬间,光影交错的片刻,挥手消逝的时光,被捕捉下来,沉淀后加深了颜色。 如果可以,有时她真的希望,她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诞生过,或许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了…… 九昀深吸了一口气,她笑了,淡淡的,如莲般清洁,亦如月光般缥缈,眼中带着清远而悠长的光,道:“是,我爱他……” 曼青的眉宇一刹那间因为这句话而闪过惊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被九昀接下来的话惊着了。 只见她昂着头,阳光下,洗去了所有的阴霾,越发显得一身高傲了,“可是,爱了又如何?一千年前,我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时候,到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一千年后,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只一心一意想要找个爱的人的凰九昀时,你以为,我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吗?”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七章 起手无回(1) “可是,爱了又如何?一千年前,我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时候,到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一千年后,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只一心一意想要找个爱的人的凰九昀时,你以为,我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吗?”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不参杂着任何的犹豫或艰难,哪怕是青曼阅人无数,亦是不得不承认,她是说真的,不是在玩笑的。灿烂的阳光映着那一双秋水明眸,曼青的心仿佛被一盆冷水浇过,瞬息清凉。明明她还是那么淡淡的笑着,她却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冰凉,甚至是一种本能的,对她的畏惧。 她强迫自己抬头迎视着她的目光,问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吗?难道神妖殊途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神妖本就殊途,你既心中明白,又何苦多问。”九昀幽幽一笑,道:“若非如此,你和羽笙会沦落到这里吗?” 被戳中了心中的痛楚,曼青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是的,不过是这四个字,她离开了她从小生长的青丘,放弃了成为神女的资格,义无反顾的跟着羽笙走了,颠沛流离也罢,亡命天涯也罢,她从不曾后悔。 她艰涩的张了张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脑海中恍然间闪过了她与羽笙成亲的情景,脸上方是有了笑意,才道:“是,我们是为不容,可是我和他到底还是在一起了,哪怕是再艰难,只要两个人有心,总是能终成眷属的。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看得明白,妖皇殿下对你确实是有着真心的……” 是啊,爱情就是含笑饮毒酒,千般苦,万般怒,总是抵不过心甘情愿四个字。曾几何时,她亦是心甘情愿的,被欺负,被利用,都是甘愿的,可是这甘愿到底能走到何时?爱情本就是该你情我愿,却亦是要两不相欠的清洁,他们之间的过错太多,到最后剩下的便只有错过了…… 九昀凉薄一笑,这笑容极浅,似枝叶划过波心,了去无痕,“终归到底,我不是你,而凤千音亦不是羽笙,我和他之间,能道尽的不止是神妖殊途,更是天理不容!”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不由加重,更是多了凄绝。 似是为她的话语所惊,曼青不由倒退了几步,那从骨子里散发的寒意更重了,她的目光闪动,漂浮着连她自己都不明了的恐惧,只颤着声音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我是凰九昀,我是一个神,将来更是这四海八荒的天后,你说,我还能选择凤千音吗?” 答案早已明了,从她一出生开始,她便已经注定了没有选择的权力。没错,她可以选择拒婚,可是她拒绝了翟或,跑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6 去嫁给妖皇,这无疑便是在给天界狠狠的抹上一层灰,灰头土脸的翟或她不在乎,可是她的昆仑墟呢,就要注定为她一个人背上骂名吗? 九昀已经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了,亦是不会再幻想着天真的爱情,那些于她而言,代价太高了,太奢侈了。 从前,她还在昆仑墟的时候,阿娘每回耳提面命的教导她时,总是让她要好好掂量一下咱昆仑墟的门楣。那时她不懂,便不自觉地顺着她家门梁上看,正想感叹一下门梁上的蜘蛛姐姐将蜘蛛网结的鬼斧神工,却是当头狠狠地挨了阿娘一个爆栗。 阿娘说昆仑墟的门楣不在那里,而是在她的心里。等到有一天长大了,就要学会守护这个门楣,这个昆仑墟。 如今九昀长大了,她知道这门楣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更不能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肯定的幸福去赌上整个昆仑墟的名声。 她们都是上古神祗的血脉,只要是为了捍卫她们血脉中的尊严,哪怕是赔上了性命亦是值得的。所以她的父君宁肯舍弃了她这个女儿,亦是不肯让她嫁给一个妖物。 所以,九昀的苦,曼青懂,而九昀比她更苦,因为她除了是昆仑墟唯一的一位凰公主以外,更是天帝铁板订钉订下的未来儿媳妇,红口白牙,白纸黑字,无论如何都是抹不去的。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曼青问,她的眼神跟着有些黯然,对于九昀,曼青从来都不是讨厌的,即便当初她差点一把九天玄火生生将她烤的成了一只没毛的狐狸,都是意气之争惹的祸,当她真正背弃青丘的那一刻,她们之间亦是不需要争执了。 “嗯?”九昀愣了愣,半天才意识到,是曼青在关心她,她微微一笑,心口有些暖,但是这笑却是只到了唇角便生生止住了,继而眼神亦是跟着飘渺虚无,似是在抬头凝望远方,又似只是茫茫前路看不见任何方向,“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至少我从来就不会料到,我凰九昀居然能成为一场神妖大战的契机……” “你……已经知道了?”曼青迟疑的看着她,心中却在寻思着,这妖皇殿如今跟与世隔绝一般,到底是谁告诉九昀的。依着妖皇的个性,应是不大可能说的啊…… 九昀却并不在意她的神色,反而是越发云淡风轻了,笑着自嘲道:“怎么能不知呢,好歹也是当了一回红颜祸水的,这等响亮的名声,这辈子恐怕亦是只有一回,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不是吗?” 她偏首,臻首低回,愈衬得一双眸子晶莹剔透了,只是心中隐在这眸子背后的却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心情。 从前看戏本子的时候,总是羡慕戏文里的红颜,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一笑便能引得一场战事爆发,那是何等的轰轰烈烈,惊艳绝伦,未负了美人二字,生生祸水了一把。 可那到底只是一出戏文,博一个满堂彩,博一场笑,九昀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成了那戏文里的红颜,还未笑上一回,便无端要背上一个祸水的骂名,委实也忒冤枉了些。 不须多问,她便已经明了,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她凰九昀,而是他们男人之间战争,而她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胜了败了,她注定是他们抛诸在战场上的棋子,起手无回,都是两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要娶她的男子啊。 九昀低低的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可她的眸光却也愈发清澈了,她忽然抓住了曼青的手,一双眸子深深的望进曼青的瞳孔深处,她道:“曼青,帮我……” 她的眼神带着一片无悔的坚定,声音质若铿锵,无一不在撼动着曼青的心,可是曼青真的能答应吗? 她想起了凤千音,那个帮她救了羽笙,收容他们的男子,她看过他在月下独酌的伤怀,她也看过他斯人独憔悴的冷僻,他对九昀的心意一直都是感动着她的,否则她不会对九昀施用封魂术法,更不会今天来到这里。 青曼深吸一口气,眼神最后一丝的犹疑也被她抹去了,她看着九昀,道:“对不起,九昀,我不能帮你……” 九昀一笑,低垂下眼,道:“是啊,是我对你太过苛求了。你我之间,能像今日这般相谈交心亦是十分不易了,我又如何能让你为我冒这等的风险……” “你又何苦拿话来激我。你的心思我懂,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我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的。既然错误已经造成了,任是你再挽留亦是无用的,那么为何不把错误继续下去呢,至少总是会有人幸福的啊。” 九昀抬首,目光之中不见任何的失望,依旧是了然的,似乎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了。 “还是那句,他对你有恩吗?”她忽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 “不止是如此……”曼青摇摇头,道:“妖皇殿下爱你,他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爱你。不要去怀疑他对你的心意,九昀,他只是没有把他对你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看着这条万宝琉璃,你能狠下心去伤害他吗?” 闻言,九昀嘴角轻扯,似是不以为然,又似啼笑皆非,只笑望着曼青道:“你知道吗,若非熟悉你与羽笙的神情,方才听到你的那一番话,我怕是要以为你是喜欢上他了。”她忽然笑容一收,“你若真是有心报答他,便应该明白,这场神妖大战注定是一场错误,如果你现在帮我,还有办法及时回头……” 她的目光是诚恳的,褪去了所有的玩笑和嘲弄,只是那样深深的望进了曼青的眼中,一瞬间让人无所遁形……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七章 起手无回(2) “回头?” 她以为,她是想让她帮她离开十方城的,却未想到,九昀竟然想要去阻止这场战争。曼青忽然想起那夜羽笙对她说的话,声音不由颤了颤,脑海中浮现是殷雷之火绝杀的情景,半晌,才道:“可能已经回不了头了……” “什么意思?”九昀皱眉,心中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依着她对凤千音的了解,那个男人从来都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的…… 曼青别过眼,在九昀的目光中似乎有些无法承受,道:“你别再问了,这件事如今已成定局,于我们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你还是安心留下来吧。” “安心?”九昀背过身子,阳光在她身后投下一段阴影,她唇角微掀,轻扬的唇角微掀,晕出一丝略带讥嘲的笑意,似是嘲弄着曼青的自以为是,又似是嘲弄着一而再再而三愚弄她的命运,“你让我如何安心,看着他们俩个斗得你死我活,明明是他们男人之间的斗争,却打着的是为了我的名声,最后,若是翟败了,难道我就得永远留在十方城吗?或者凤千音败了,我就必须要高高兴兴的去嫁给翟吗?明明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到最后却是都要我一个人来承受,我又情何以堪!” 她的目光放远,带着一丝深邃的悲哀和空茫,道:“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否则这一千年我不会留在逍遥宫。神妖大战,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赢家都不会是凤千音或者翟,而承受这场战争的结果,除了我,还要这三界的安宁……” 这四海八荒,三界六道,一直都呈现着鼎足之势,其中以天界为尊,妖魔界为霸,如今妖魔界肆乱,已经打破了这千万年的平衡,若是再爆发这一场神妖大战,势必是要惊天地,泣鬼神一般。 曼青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的复杂,魅惑的容颜越发显得晦涩,好半晌才叹息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必须要和你说一声抱歉,但是我仍旧不能帮你离开十方城,不是不想,是真的不能……” “你以为我是想让你帮我离开十方城?”九昀微微一愣,半晌才笑了出声。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九昀笑着解释,道:“我虽是想要离开这里,可亦不会傻到出这十方城,依着我如今的身子,到时候只怕我还未走出三步,大约便得受不住了。” 妖魔界的瘴气对于他们这些神来说,简直就像毒药一般可怕,哪怕只是吸上一口,都会产生影响。曼青虽是仙胎,可到底未修炼成神,反而是剑走偏锋,入了这妖魔道,所以那些瘴气对她的影响虽不可谓完全没有,可到底影响不大。但是这对于九昀,尤其是现在一身神力尽失,无法自护的九昀来说,那些瘴气便是致命的,只要稍稍吸上一口,必然是已经够她受了。是故,之前不管她如何胡搅蛮缠,凤千音都是不允她出这十方城的,他是为了她好啊……可是真正的为了她好,就应该放开她,给她只有,让她离开这个注定不会属于她的地方…… “那你想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九昀了然的笑望着她,道:“你心中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曼青眉心轻蹙,听到九昀之前否认的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九昀希望她帮的,定是要比帮她离开昆仑墟更加严重的事情。再听她话里话外,都绕不开即将神妖大战的话题,已是料了大概,却还是仍抱着一丝幻想…… 她笑得牵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阻止这场战争?”她感觉的出来,她这么做,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而已,似乎还有一些更深的理由。 曼青这话倒是问的含蓄了,若是按照直白点来说,那便是,依着九昀的性子来说,虽说心肠也不是太恶毒,可跟着悲天悯人的形象却是大大的不相称的,就好比是青楼里的红姑娘出现了尼姑庵——走错了。 总之,在曼青的心里,不管九昀再怎么变,再怎么长大,她都是那个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女子,这样的她,反而不像她了…… 九昀微微一笑,“这个很重要吗?” 她承认,她的性子从本质上,是极为自私的,对于她而言,心中最在乎的只有她身边的人,其他与她不相干的人,她却是不关心的。可是她的师父却不是如此的。师父的性子最是淡漠,是整个天界出了名的冷人,可九昀却明白,这个世界唯一能让师父牵挂的就是这天下大道了,这场战争真的生起,势必又要师父心烦了。 所以,她也不愿,不愿看见师父操心…… “这场战争,想必你亦是十分不想的吧,你和羽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安宁的地方生活下来,一旦战争生起,到时候,你俩之间势必会出现 曼青探究的眼神盯着九昀看了半晌,却在她坦然的目光中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道:“那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她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的亮光,知道曼青已经被她说服了。 “引离湘,帮我从凤千音那里拿回我的引离湘。”九昀话音一顿,转而神色的恳切的望着她,她的神情是极为真切的,隐隐中,甚至还包含着一丝的祈求,“我知道让你帮我会让你为难,但是在这里只有你能帮我。” “引离湘?”曼青皱着眉问道。 妖皇殿下连万宝琉璃都肯舍得给她了,只要是九昀开口想要的,又如何会不给,反而是要她去偷呢?该不会是……似乎想起了什么,曼青的眼神颤了颤…… “是,那是我随身的箫,是我师父亲手做给我的,我如今神力被弑神所束缚,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它了。可是那箫自我醒来以后就被凤千音拿走了……” 说到此处,九昀便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自己宝物都那么多了,竟然还有脸拿走她的箫,是故内心一阵腹诽,却未注意到曼青越发晦暗的脸色,和她眼中渐渐升起的光芒…… 曼青豁然抬头,看向九昀的目光甚至是带着利光,只听她坚决道:“不,我不会帮你的!” 声音之坚利,气势之强悍,连九昀都不禁为之一惊,心中暗暗神奇,这女人该不会和西王母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的,为何这一刻,她竟觉得两人之气势如此之相合,忒是煞人。 “为什么,这引离湘本就是为我所有,我既拿回来了,亦是天经地义的,哪怕是当着凤千音的面要,我亦是能理直气壮的。只不过他大抵不会还给我。”最后一句,是九昀嘟囔在口中的,但是内心是极不淡定的,险些就要出离愤怒了。 不带这样的,做老大的抢她箫,做手下的还助纣为虐,这是妖界呢,还是强盗窝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她觉得愤怒,曼青却是比她更要愤怒,瞪着九昀的目光,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看得九昀都不禁小脖子一缩,嘴角抽搐着,心想自己何时又一不小心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可是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除了偶尔偷两回酒喝(乃确定乃只是偷了两回,而不是两百回,两千回,两万回吗?),真的,真的没有再做过什么了……再说,她即便做了,有关她家的萧萧什么事,这株连的罪未免也株的太广了些吧。 曼青咬牙道:“若非你当日吹响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7 这引离湘,这妖界也不会因此死的死,伤的伤,难道你还想拿回引离湘,再吹一会,再让妖界死更多的人吗?或者说,这就是你想要阻止这场战争的方法,索性让整个妖界都为你葬送,那样,你们天界就不战而败了……” 那一天的情景,她到现在都还是记忆犹新,那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稔的,陌生的,甚至是羽笙,都在她面前倒了下来,痛得整个人都滚在地上了,甚至有些人被那箫声折磨的,竟是自残了之。她一路走过来,仿佛是进了修罗炼狱,而身边便是那些被折磨的已经再找不到自己理智的人们,痛苦的,哀嚎的,惨叫的,还有静止的……那样的鲜血淋漓的记忆,曼青怕是此生都不会忘记的—— 而引起这一切的,就只是因为九昀吹响了她的箫而已,只是而已啊,却差点都赔上了整个妖界。若非妖皇殿下赶过去阻止,后果恐怕真的不堪设想。 所以九昀真是一点都怪不得整个妖皇殿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仇恨,哪怕是她,都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又岂会去帮她再拿回引离湘呢。她虽是出自天界,可这几百年过去了,对于曼青而言,十方城已经成为她另一个家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青丘已经成为了她记忆里一个遥远的故乡了…… “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 面对曼青的指责,九昀的脸上先是惊愕,再然后便是不敢置信,她甚至无法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情景。她明明记得,那天她不过是闲着无聊,又看着引离湘喜欢,才兴致上来吹了一曲,出口的便是那非常自然而然的“宁忧”,紧接着……紧接着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九昀心下一跳,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个想法太可怕了,连她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她颤抖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重复着只有她懂的话,满脸的慌乱失控,仿佛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她的眉眼忽然一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曼青都顾不上理会,便朝着妖皇殿的门口奔出去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八章 引离风波(1)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她颤抖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重复着只有她才懂得话,满脸慌乱失控,仿佛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她的眉眼忽然一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曼青都顾不上理会,便朝着妖皇殿的门口奔出去了…… “九韵……” 曼青只觉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回过头,追过去喊住九韵,却看到九韵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而挡在她面前的人正是风雷。 紫电早已被凤千音撤下,如今留在这里负责妖皇殿首位的便是风雷了,他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曼青心中叹息,眼前的风雷在十方城那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妖皇殿下最忠实的左使,只要是妖皇殿下下地命令,从来都是不会违抗的。而有他看守妖皇殿,九韵即便是长了翅膀,额……她本来就有翅膀,亦是飞不出妖皇殿的。 稳健的眼神在看到了九韵满脸慌乱的神情后微怔,但也不过是一瞬,风雷仍是有礼地轻轻一揖,“凰公主,你不能出去。” 果然如此! 平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谦卑却不失强硬,如一座山般挡在九韵的前面,坚不可摧。 九韵的性子素来便甚是倔强,你来软的,她便硬,你来硬的,她便来软的,你软硬兼施,她便软硬不吃,实乃一直倔驴的脾气。 她也不强闯,只是双目霍霍的望着风雷,在他面前,丝毫不肯退让,“带我去见凤千音,我现在就要见他!立刻!马上!” 她的语气强硬,而不容反抗,一双明眸清冽乳霜,陡然间生出一种高华天韵,直逼的风雷目光跟着一震,被她身上散发的气势所震慑到。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少了之前的稚嫩,更多了分威仪,那一身光华似一团冷火,让人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风雷目光微敛,低垂下眼道:“凰公主若是想见殿下,风雷自会通报,但是妖皇殿下有令,你不能出这妖皇殿半步,所以还是请你回去!” 他作诗请,并不以武力强迫九韵,但是他的动作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要是他的命令,你都会服从?”九韵并没有因此而退却,目光直视着风雷,不得不说,她这头倔驴崛起来,便不再是无胆匪类了。 “是。”尽管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风雷还是点头承认了。 闻言,九韵的唇边豁然生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太冷了,似是凝结在了屋顶的玄冰,唇角微微掀起,已是无限嘲讽了。 她拿起隐在衣襟之中的琉璃项链,泠然望向风雷道:“如果是这个,你还会继续阻拦吗?” 风雷目光一震,眸中是不容错认的讶异。待在凤千音身边这么多年,风雷早知他的妖皇殿下对此女甚是情深,在她来之前,更是搜罗了许多与她相像的女子,不管是当初心怀鬼胎的梦魇还是旁的女子,只要是为了这与她相像的一个眉眼,或一个笑容,妖皇殿下总是会不计后果照单全收。 这样的执着已经让风雷十分的惊讶,可是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妖皇殿下竟连这万宝琉璃都肯给。整个妖界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只是妖皇殿下对这个女子的认定,更是意味着妖皇殿下愿意与她共掌妖界的证明。这同妖皇殿下往日的作风是极为不像的,妖皇殿下平日里虽然看似不羁邪肆,可心中却是有计量的,哪怕是对那些心怀叵测的女子,他即便是收在了身边,亦是带着防备的,可眼前这个凰九韵却当真是一个异数! 不仅让妖皇殿下置十方城民不顾,更是将万宝琉璃都赠送给了她!这只能说明妖皇殿下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的……只是这个女子真的能当得起整个十方城未来的女主人吗? (某公子:风雷小盆友买这个问题乃就可以不用操心了,你家妖皇大人会自己掂量好的。) 风雷叹了一口气,道:“好,我带你去。” 这一句妥协,对于风雷而言是极为不易的,连身后的曼青都不禁挑高了眉眼,看着风雷的眼中有一丝的诧异,可是再转过去看到九韵手中的万宝琉璃,她亦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当着未来的女主人面,风雷还能说什么——说一个不字,不止九韵和他不甘休,怕是以后还要遭妖皇殿下的罚,真当是两边不讨好。 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是也。 这万宝琉璃既然是妖皇殿下亲自给的,这拿着万宝琉璃要出去的也是他的女人,这头疼的便亦只能留给他了。 思及此,曼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还真是无法想象那位妖皇殿下吃别的模样——当凤千音遇到凰九韵,什么无往不利,什么游刃有余都怕是要成了那昨日黄花了,只剩下一片无奈,还有无奈了吧…… 看着风雷带着凰九韵离去的背影,曼青甚是不厚道的想,活该摇晃也常常这头疼的滋味了。 总而言之,她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曼青耸了耸肩,亦是跟着出了妖皇殿,当然不是朝着九韵他们的方向的,而是回了自家的小院。开玩笑,今晚羽笙就要回来了,这小别胜新婚的,她自然是要好生打扮一番的,否则岂不是生生辜负了那良辰美景,一夜春宵吗? 当真是一个好老婆啊……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九韵跟在风雷身后,一路走过,红墙绿瓦,更多的却是一旁侍者明显带着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和妖皇殿的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都是一模一样的,带着恶毒的憎恨,哪怕是用力掩藏都藏不住的。 她感受的清清楚楚,心中对曼青的话更是信了三分,。正是因为这无法掩饰,更加说明了他们对她的仇恨的深刻,她是真的曾经对他们犯下那样不可饶恕的杀戮之罪啊…… 思及此,她的眉峰紧蹙,更是油然升起一股罪恶感。她虽凉薄,却到底不是丧心病狂,那么多生命都是因为她死了,哪怕是神妖殊途哪怕他们注定是敌人,可以不应该就这样死在她的手中啊…… 九韵闭上眼,任着心中的罪恶感将她淹没,只伴随着另一种苦涩之情盘旋的心中不去。 再一次,她再一次被利用了,且是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彻头彻尾的当了一个大傻瓜,什么都不知道,便白白地做了人家的侩子手,当真是愈发的活回去了! 她豁然张开眼睛,眼中顿时升起一道亮光,一瞬间,她的眼中呈现出坚毅之色,凛凛自生威仪,连走在她身边的风雷都能感受到这个女子身上所散发的气势,不过是不经意的,确实让人忍不住会对她心生折服,那般的尊贵和神圣不可侵犯…… “你叫风雷,对吗?”九韵忽然开口,低声问道。 被她突如其来缓和的神色一问,风雷愣了愣,才道:“是,不知公主有何赐教?” 九韵嘴角一扯,这笑依旧是带着嘲弄的,只是这一次,是自嘲罢了。“赐教不敢当,我只是想问你,当日我在妖皇殿吹响那把箫时,整个十方城的众妖们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他们的痛苦全都是……是我造成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一丝的颤动,她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曾今成为一个侩子手的事实,即便那是她无意识的行为,可是错就是错了,只要是做了,她就不能再为自己辩驳…… 听闻此言,风雷脚步顿时跟着一顿,双拳亦是跟着不自觉的握紧,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浮现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半响才道:“不,他们不是死去活来,而是真的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脑海中一幕幕闪过那一天他看到的情景,还有加诸在他身上的情景,他回过头,目光望着九韵,那里面是复杂的一片,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妖皇殿下所认可的,,恐怕早已死了千次万次了。 九韵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杀意迎面而来,正是眼前这个内敛的男子,他所有的情感都被他藏在了心里,可是一旦爆发,亦是充满了力量,让人无法忽视的! 她惨淡一笑,“听起来,你们是真的很讨厌我呢。既然如此,你还天天在妖皇殿看守我,不是很痛苦吗?” 风雷只知方才说的话已经逾越了,目光微微一敛,只是低眉道:“这是妖皇殿下的命令,我只是一切奉命行事而已。” 一切都是奉命行事……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九韵忽然明白了那一天她醒来的时候,凤千音严重的狂怒,那时候的他,心中定然是极为愤怒的,甚至以为,这是她故意为之的。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包容她,只是将她软禁再妖皇殿中。 心头微微溢满开一股难言的苦涩——凤千音啊凤千音,为什么你这是让我看不透,到底在你心中,我凰九韵是怎样一个存在。你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我,可是如今有选择包庇我,纵容我。 九韵垂下眼,将严重的痛苦都排藏进心里。她会亲自去找到这个答案,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再也不要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了。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八章 引离风波(2) 九韵虽是心中早已隐隐猜到自己如今所住的妖皇殿是属于凤千音的,当她还是小凰儿的时候,他总会陪着她,直到她彻底沉入梦中方才离开,就仿佛他们回到了一千年前,他们在这四海八荒,天上人间四处游历的日子,露宿荒郊的时候,她就枕在他的怀中,而他亦是抱着她,安稳入睡,那样的相知相伴,如今回想起来,却已经是那么遥远了…… 她没想到,凤千音住的地方竟是离她那么近,与妖皇殿不过只是一园之隔,四处亭台楼阁,只要登高一望,便尽可将妖皇殿入目了——飞云阁。 风雷将她送到门口便止步了,只停在了门口,让九韵自己进去。 九韵眉目一挑,也并未说什么,到底是自己抢他所难才会来到这里的,何苦又让他进去遭一回罪呢。 这么一想,她便朝着门内走去了—— 殿中无他人,只有这一道血红色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从那一天她醒来,他们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便在没有再见了。方才她来到的飞云阁的时候,他肯定是知道的,可是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一时间,连九韵自己都不知道要开这个口。可是有些话,注定是要说的,容不得她有半分的躲避。 九韵深吸一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8 口气,“啊……”一句阿音险险就要喊出口,却到底还是在中途觉醒,生生成了,“妖皇殿下。” 立在窗前的凤千音却并未回过头,从听到她那句“妖皇殿下”开始,他的手就不自觉地已经开始紧握了。九韵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道:“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你大可吩咐风雷,他会为你处理的……”从头到尾,他都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的。 他的冷淡,她早已是料到的,换做了旁人,怕是更要凶狠了些,委实怪不得他。虽是如此,九韵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明知道他看不到她如今的神情,还是别过眼,有些难堪道:“我的事只有你能帮我……” “只有我能帮你……?”九韵听到他嘴角倾泻出嘲讽的声音,他终于回过头,看了九韵一眼,目光中更是带着一丝连九韵都看不懂的亮光,“我以为,我们之间再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来求我了,你凰九韵居然也会求人?!”他忽然话锋一转,多了三分的冷厉,“不过,你还想着我会放你离开,你不要做梦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你凰九韵注定是我的禁锢!” 他是在羞辱她! “你放心,若是我想要离开,定然不会来求你!”九韵咬着牙,堪堪将这侮辱收下了,因为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即便是无心,亦是她的罪孽。抬起头,迎视着凤千音投射过来的目光,带着一片倔强和属于凰九韵的骄傲,道:“是,我求你,我求你……把我的箭还给我……” 九韵的话音还未落下,凤千音已经猛然截断了她的话,语如寒冰,道:“你说什么?” 冷彻心骨的声音叫九韵不由一悸,望见凤千音原本就已冰冷的眸子更冻得骇人,他怔了怔,除了上一回凤千音那一瞬间的狂怒神情以外,九韵从未看过如此对待她的凤千音。或许,卸下一切伪装之后,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她在心中轻轻一叹道:“我说,我要要回我的箭,那是属于我的东西,所以请你还给我。” 因为不想再和他起冲突,所以九韵说得十分委婉,若是她心中对他无愧,九韵又岂会这么别扭,早早就挺直着腰杆子和凤千音呛声了。可是谁让她有错在先呢…… “你要要回你的箭?”起初的震怒退去,凤千音一步步走近九韵,定定看着她。话语平静到了极点,却偏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暴风雨的平静,“你竟然还想要要回那支箭,你就真的那么笃定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吗?” 缓缓走近的身影让九韵瞬间感到一阵压迫,脚下不自知慢慢后退着,呼吸微急。眼前的凤千音,严重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柔,甚至是戏虐,反而是像一把剑,锋利逼人,让人忍不住想起长在天池决定的冰刺,让人有一种黄染害怕的感觉。 九韵心知她已有所指,偏是反驳不出。因为这一次是她有愧于他,平日里所有的理直气壮只能生生埋在了地缝里。可是,引离湘她必须要要回来! 她硬着头皮,只凭着一丝的倔强望着凤千音,道:“是,我知道,我害你十方城民死伤上百,可是,那也并非我所愿,当时的我根本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但是,,实施造成了,说什么也挖回不了,所以我不想再和你争辩,只希望你能将我的箭还给我。在此,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再拿着这支箭吹宁忧,更不会伤害你们十方城人。” 九韵恳切的望着他,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说实话,她并没有把握凤千音会相信她,唯一能够依持的不过是他们从前的那一点早已经被她摒弃的情分而已,如今想来,倒真是可笑复可悲了。 连他都不相信他,他又有什么理由相信她的话呢? 凤千音很想让自己不要对眼前这个凰九韵心软,毕竟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凰九韵了,她更是懂得心机,这样的女子,他应该是要警惕的,可是凤千音还是没办法让子对她狠心。不只为了她,不顾十方城所有人的不满和抗议,甚至还一直将万宝琉璃继续放在她那里。所以,这一刻,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去不相信她,甚至当他听到她说,那一切并非是她故意的,还有口中的愧疚上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闪过一丝的惊喜——至少,她没有背叛他,没有站在翟或身边,这对于他便已经足够了。 只为了这么一句,凤千音愿意相信,至少他还有一丝希望,更重要的是,他相信凰九韵,她是高傲的,她是不屑说谎的,更是憎恨着谎言,若非如此,他又如何会被她这样放弃了呢。 可是如果不是她主动的,那么这又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呢? 思及此,凤千音眉间一凝,道:“那一你的意思,是翟或将你我都算计了?” 除了他,凤千音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有这动机和能耐做这等事。 九韵眼中的逃避一闪而过,半响,她仰起脸深吸了口气,语气中隐隐的溢满了一种苍凉的意绪,才道:“我不知道,今天我来,只是找你要回我的箭而已,那个箭对我很重要。” 她说的无心,可偏是凤千音听者有意,他甚至把这话理解成了,在她心中,翟或比他更重要。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顿时又开始了翻江倒海,凤千音蓦地走到九韵身前,一把扣住她单薄的双肩,狠狠地看着她,仿佛是要破开她的心看看,上面到底住的是谁! “凰九韵,难道着火就对你那么重要吗?那支箭明明就是他带来的,更是直了名是要交给你的,到了这个时候,你都还要护着他?”凤千音说的心寒,那么他们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小凰儿也只是他的南柯一梦吗?“我告诉你,凰九韵,我凤千音的确心心念念的是,为了你,我可以付出所有,甚至是我十方城那些死去的臣民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我不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罩在翟或身边,更不会给你机会为了他而欺瞒我!” 九韵别开头,心中一痛。他居然这样怀疑那在他眼中,自己是什么?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把推开他,不管自己的踉跄,道:“是,你说的没错,着火确实没有那么重要,可是难道你凤千音应该对我而言就是很重要吗?凭什么我就要在乎你的感受,你想要一个一千年前的小凰儿就对我施封魂术法,你想要我站在你身边我就不能离开你半步,凭什么,这都是凭什么?!只怕我死了,你们才会开心了……” 凤千音心中一凛,低头看到她眼中强忍着的悲伤,怨愤中有决绝。他冲口而出心中的焦虑与不安:“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危险。我说过,你有我的,一直都有的……只要你能留在十方城,那支箭我愿意还给你……”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九章 释情暗夜(1) “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危险。我说过,你有我的,一直都有的……只要你能留在十方城,那支萧我愿意还给你……” 九昀强睁着眼一笑,明明是笑得模样,落进他的眼中便仿佛是无声的哭泣,她走到他面前,凝望着他,哽咽道:“我有你?我有你就真的足够了吗?” 她一把拉起左袖,臂上一道妖冶的赤线如索命的铁链盘横其上。“如果只要你在,我就不会有危险,那么为什么我身上还会有这样的伤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几乎要流出的泪,“那是殷雷之火啊,你竟然能任我在其中,依旧还能面不改色,你又教我敢留在你身边。” 凤千音直直地盯着这道赤线,一口气噎在胸间。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从他选择那么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不会原谅他的,可是他总是心存着一丝的侥幸,相信她会理解的,不会记在心中的。可是他忘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便是再也无法愈合的。 对于九昀而言,这个伤口不仅仅是殷雷之火给的,更是凤千音再一次牺牲她的证明,在他的霸业之中,她依旧是那个可以被舍弃的那个人,即便伤口愈合了,也不会从她心里消失。 那日她奄奄一息的孱弱忽然从记忆中窜出来,突然直露露地呈现眼前,他变得拙于呼吸,心跳一鼓一鼓地,竟似每一跳都连着着整个人颤动起来。他抿紧了唇,一个踏步上前,抖着手拉下她的袖子,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没事的,没事的,那一切都是我无心的,我以为殷雷之火之中含着风棱镜的力量,是不会伤到你的,可是我最后失算了,当你被天雷击中的时候,我便已经后悔了,我宁愿被伤到的那一个人是我。九昀,你相信我,我不会再伤害你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额抵在凤千音胸前,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与怨愤都涌上心头,如洪水决堤,再也忍之不住,“真的都过去了吗?你真的能忘记那些被我间接害死的那些人吗?如果你不在乎,你就不会那么对我……” “可以,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那一切你都不是有心的,你只是被人控制了而已,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凤千音紧紧地抱着她,在说服着她,更是在说服他自己。不管是自欺欺人也罢,这一刻她只要肯留在他怀中就好了,其他的,他都不想管! 九昀闭上眼,一行清泪因他的一番话而潸然落下,早已说过再不为他伤心了,可是这一刻,她的心痛了,一瞬间痛彻心扉,只因眼前这一切,还有这一句,来的好晚好晚,直到他们已经错过了一千年,凤千音才来告诉她,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她朝他淡淡一笑,凄婉中满是缥缈与迷离,“别说了……别说了……凤千音,把我的萧还给我,我只要我的萧,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九昀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走出,一步步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量,“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是那不代表我就能装作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做错了,到头来,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我再相信一点,再用力的抓紧你的手,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可是一切都晚了,太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喃喃的重复着那一句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沉寂而冰冷的世界里,凉意侵人。凤千音伸出手,但即便是握着她的的手,却仍觉得离她太远太远。这过往所造成的山长水阔,那她口中无法言说的秘密所造成的咫尺天涯。 她任他握着自己冰冷的手,只拿眼瞧着那座竹节凤顶香炉,安息香自炉孔中袅袅而出,盘绕着整个房中,恍惚而悠远。“放手吧,不是你没有资格爱我了,是我再也没有资格爱你了……” 凤千音的手一抖,隐隐觉出些什么,却始终不愿相信,手上依旧执着的抓着九昀不放,“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对我那么残酷,你不会的,别胡说了,嗯?” 九昀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他握着她的手上,寂静的发出了“滴答”的声响,“我没有胡说,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在我师父闭关之前,我亲自为自己做了选择,那一瞬间,很痛,可是我却不悔,我是心甘情愿的……” 凤千音听得不忍,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抹去地满脸的泪,但湿意却是不断,到最后,凤千音只能搂紧她。她的语气是如此平淡,但她的泪却始终不断。 “那一天,夜色是那么的美,星辉耀目,纱幕坠地,我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在向我打开怀抱,恍然若梦,可是身上一刹那间传来的疼痛却告诉我,那不是梦,是真的,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你知我是任性的,从来都是挨不得半点痛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心里忽然就有一种莫名的坚持,一切都咬牙忍了……” 他死死地握紧她的手,“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是的,他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她的决绝抗拒,明白她的伤心难断,明白了她的言不由衷,明白她的不得已。他心疼她,心疼她所受的苦,心疼她的煎熬,心疼她难以言诉的心事,他心疼,他心疼死了! “我以后不会再逼你爱我了,你依旧是你,你的心是自由。” “阿音……”她靠向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临口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直低喊他的名字,那个曾经对他们而言是那么亲密的称呼,这是他对她唯一的报答。 “别哭,别哭!你有我,你须时时记着,你还有我!你永远都会有我!”温柔地替她抹去眼泪,那满掌的湿意,让他的心软成一摊稀泥,“可是,九昀,我也要你答应我,不管如何,你都不会轻易离开我,哪怕是你不能爱我,你都不会不声不响离开我。” “嗯。”九昀将这句应诺和着泪埋入他的胸前。 她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退让,为了她,他一退再退,把自己退到了最卑微的地方,对她唯一的要求也只是这个。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79 “好了,这对于我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凤千音深深地看着她,捧起她的脸,吻去最后一颗泪,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支碧绿的竹萧,这是九昀的引离湘。 “这是你要的,现在我还给你,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拦你,只是希望你记住,我会做你永远的阿音……” 尽管,你已经不能再做我的小凰儿了…… 凤千音垂眸,任着眼中的黯然被眼睑所覆盖,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管对与错,都已经发生了,唯一能够盼望的便只有莫再错下去,莫再像如今这般,相望泪千行,字字皆成悔,悔不当初的悔,悔断肝肠的悔,挽也挽不住的悔。 九昀颤着手接过,当手指触摸到萧身的时候,指尖不由跟着抖了抖,只是一瞬间的颤动,凤千音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脸上,不曾发觉。她手指一紧,将手中的引离湘握得更紧了。 “阿音,谢谢你……”这声唤不似平日的甜美,亦少了那三分的清冷,却多了三月春风里的柔情,蕴着江南女儿红的醇香,含糊间带了丝般的缠绵,真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抬起头,脸上犹有泪痕划过的痕迹,可一双明眸却被那泪洗的越发清亮了,她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三分的柔情浅韵,又藏着别样的深意,清风一吹,怕是要吹碎了,只荡涤的人心软软的。 明明她是如此真实,就站在他咫尺的距离前,可是,这一瞬间,凤千音有一种恍然若梦的错觉,仿佛那个一心只有他的小凰儿又回来了,带着所有的真心回来找他了,那目光是那么的真实,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心里却还是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的小凰儿真的已经消失了,哪怕是封魂术法也已经换不回那个她了…… 他的心跟着痛了,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她。不管她再怎么变,对于他而言,她都是他心爱的女人,可是眼前的她,却比一千年前更加的难了……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需要你感谢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凤千音,是真心真意在对待着你,只一句,你记在心里便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再去在意,而对于翟或,我能给你的,只有那一句话,我和他之战,势在必行!” 九昀心下一跳,未料到自己还未说出口,他便已经先声夺人了,倒是打得她一瞬间措手不及,来时满腹想要说的话却被他在无形中堵了回去,只能凝着眉,望着他,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懂,这两个男人争了那么多年,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 一阵风吹来,惹得九昀发丝随风起舞,乱丝迷人眼,凤千音笑着拨开她散落的发丝,道:“这本就是男人之间的较量,我与他,在认识你之前,便已经是敌人了,爱上了你以后,我们更是敌人,这一战,从我与他遇见的那一刻就已然注定了,早晚都是要来的,如今我们只不过把时间提前了罢了!” 男人之间的较量? 九昀皱着眉,心中品味着凤千音说的话,只余下唇边逸出的深深叹息。她抿着唇,再不发一语……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十九章 释情暗夜(2) 愿意忘记过去才能留住时间 不让回忆悄然斑驳如花容颜 繁华似昨天握不住谁能看的穿 梦醒那段时空传说这段爱恋 只有路过伤痛才能靠近永远 谁让我的心弦鸣自你的指尖 万丈红尘中谁在喊谁为谁轻叹 坠入火焰随爱涅 才是神仙 ——《尘缘》 月满西楼形如勾,已是三更独自明。 整个妖皇殿都显得静悄悄的,有一种万籁俱静之感,可是这个地方真的平静吗? 离开飞云阁,是凤千音亲自送她回来的,这是一种象征,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亦是对她的回护,九昀懂,所以这份情她心领了。 四扇对折的长窗微微的敞开着,在屋里留下一寸淡淡的氤氲。她不喜欢夜明珠的光,却喜欢烛火摇曳的美,也许她的命中就是要做那个扑火的飞蛾吧,哪怕明知是死路一条,还是要不顾一切的走下去…… 移步走到案边,上面早已有一副棋盘摆在了那里,那是九昀唯一让人在房中添的摆设。 泰帝擅棋,四海八荒中都是出了名的,作为他的徒弟,九昀确是不大感兴趣的,是故看着南极仙翁头上的白发都到了下巴上,如此的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那心力,成日里跑到逍遥宫里找师父受打击,更是十分的觉得不以为然。 不过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老人家还是要尊重一下的,她虽还没有幼小的来爱,那这尊老总是要尊一尊的,因此,每次仙翁来的时候,九昀都会很识相的走开,免得让南极仙翁在自己这个小辈面前丢人。可偏生的就有一回,竟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这哪里是个仙翁,分明是个老不羞,下棋忒是没品,竟是在她家师父那里输的太惨,比那落花流水更是凄凉,一张老脸挂不住了,寻思着非得找回场子不可。而她就是那个好死不死的被他逮到的倒霉蛋。 南极仙翁心想啊,我治不了师父,这徒弟总是能治得住,果不其然,一盘棋交锋下来,九昀那是被杀的片甲不留,比南极仙翁之前输的还要惨。这下南极仙翁乐了,脸上菊花朵朵开的,无比刺激了九昀强烈的自尊心。是故,两眼一眯,唇边一笑,那一点本就是极为凉薄的尊老之心,啪啪的灭了,连个小火星也不剩了。 现在你得意是不?哼,本公主总有一天会让你更失意。 于是,继学箫之后,某只小凤凰再次蹲到了她家师父面前,很是主动的开始学下棋了。弈者之道,最是讲究心性的沉稳和忍耐,九昀虽是聪明伶俐,可依着她那时跳脱的性子,让她学,其实是十分不靠谱的,而泰帝亦是冷眼旁观着,心想着等着她这一新鲜劲过了便好。哪知这丫头的驴脾气上来了,正是与这黑白云子耗上了,竟能安下心来坐在棋室中跟着他下棋。 泰帝原就是想磨一磨她那跳脱的性子,正好眼前送上了一个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的,当真开始认真的教导九昀了。 这一学,便是数月,当南极仙翁再来的时候,九昀早已出师了,甚至都已经快忘了这茬。 不过有仇不报非女子,依着九昀素来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之的脾性,见到了南极仙翁哪里能不想起自己当初的耻辱,是故两眼一眯,唇边一笑,逮着南极仙翁战败的时候,毛遂自荐了,那正是合了南极仙翁的心思。 九昀执黑,一下手倒是平稳,并不见多少的锋芒,南极仙翁亦是想着当年自己这么败了人家,这回下黑手便不厚道了,是故棋路亦是十分的温和。待到中局时,棋盘山依旧是十分平衡的,谁也没有占多少的便宜,若是仔细计较一番,反而是南极仙翁更为得意一些。 九昀也不着急,一直垂着眼,长长的刘海覆住了细长的凤眼,但手法愈下愈快,黑子密密地在棋盘上布开。 渐渐地,南极仙翁本是泰然自若的神情开始改变了,额上甚至渗出些汗珠来,脸色大变地瞧着棋局,一颗子提在那里,却不知住哪儿放。情势已经是一面倒,胜负分明。可九昀哪里肯让,今日非是要让南极仙翁吃一点苦头的,不失意到底那是不可能的。 胜负已定,这棋算是已经下完了的,可她偏生装作不知情,仍在继续着,然后只见棋盘上的白子愈来愈少,黑子愈来愈多,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气眼,让南极仙翁连下子也难。直到整副棋盘上再没有白子的立足之地,她才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九昀愚钝,方才承蒙仙翁承让,侥幸赢了一局,甚是感激呢。” 作揖垂首,九昀巧笑倩兮道,眉眼间尽是一派的纯然天真,这么看方才她不是故意的,仿佛她方才只是沉迷于棋局中,并未痛下黑手一般,直瞅得南极仙翁有苦说不出。 这是腹黑,赤裸裸的腹黑啊! 南极仙翁的脸色白了一阵,又黑了一阵,再青了一阵,总之变幻莫测,十分的好看,只看得九昀小心花一朵朵的开。只可惜好花不常开,甫极仙翁一走,她便被她家师父扔进了冰室之中——思过! ——问错在何处? ——自己想! 所谓思过,原来就是想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啊……至于到底要不要反思,那便是后话了。 棋子圆润,握在手中沁凉沁凉的,白子如雪,黑子如墨,颗颗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月光不期然的照进她的眼眸深处,空的眸子一瞬间流光四溢。她的双眸清冷皎洁似月般温柔,渺若烟云,修长的眉目间却浮着一丝的淡淡忧虑,有如与世隔绝的冰清天人,不染凡尘。 唇,微微一勾,一朵笑花若涟漪般晕开…… 本是信手拈来的,不经意之间,手下已经展开了一段棋局——黑子居星,白子飞连,棋盘上黑白子跃然,似一幅水墨,浑然天成。 那是水到渠成的流畅,消弭了争胜之气,消弭了刀光剑影,消弭了谋算深沉,整个棋局只有一片祥和。那是一局让人看着便心境平静忧恼皆去的棋,黑子一百二十五颗,白子一百二十五颗,平和淡定的纵横于棋盘上,最后也共存共融于棋盘。 怔怔的看着棋盘,这是师父闭关前,最后一次和她下的棋,当时历历,仍在眼前。她还记得。那一瞬,师父眼中闪现出的讶异,仿佛又多了一份的喜色,可是他唇边的笑意却因此消散了,满室的光华都照不亮他眼中的晦暗。 于是,那一夜,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一晃眼,三百年过去了,他们已经有三百年前未见了,可你还是那个和我共下这盘棋局的师父吗?为什么弟子忽然看不明白,你的心意了,或者,你已经选择了背弃,可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呢? 我答应过的,那些曾经我们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早就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了,不曾失约过。难道你已经不相信弟子了吗? 或者,你已经后悔了吗? 九昀磨搓着玉石做的棋子,沁凉清凉,仿佛心也跟着凉了,她眉间闪过一丝的冷涩,神色亦是跟着一变,便往接盘上一掠,纤手疾抹,黑白子如珠玉溅落,棋局顿时混乱。 她平稳了神色,将微微攥紧的拳头缓缓的收回,目光所及,正好看见了腰间所别着的引离湘,她的唇边便跟着展开一丝深沉的笑意,带着一丝的洞彻和了然,道:“还不出来,是想我出手吗?” 这场面若是给旁人看到,定是以为凰九昀她疯魔了,竟无缘无故对着空气说话。 莫不是太过寂寞了,夜半空闺难受乎? 但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原本是静悄悄的,连一个针落地都能听到的屋子里,却开始不平静。这不平静,仿佛是带着萧声的呜咽,又是孩子的抱怨,慢慢在九昀腰间的引离湘上发出淡淡的绿光,然后那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幻化成了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 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章 镜灵生惑(1) 但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原本是静悄悄的,连一个针落地都能听到的屋子里,却开始不平静。这不平静,仿佛是带着萧声的呜咽,又是孩子的抱怨,慢慢在九昀腰间的引离湘上发出淡淡的绿光,然后那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幻化成了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 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 这是哪来的娃娃,仿佛是冰雪彻出来的娃娃,周身都是围绕着冰冷的气场,可是当她的目光移到九昀身上的时候,那绕在眉宇间不兴波澜的冷意就犹如冰雪初融一般,瞬间化开了谄媚的笑,就朝着九昀扑了过去,转眼便赖到她怀里,那一身的气质也跟着破坏殆尽。 九昀一皱眉,有些嫌恶地扯开她,“别赖我身上!” 丫丫吃痛,自然挣扎,“你放开!你放开!臭九昀,你又欺负我!” “再叫!再叫我就拨了你的舌头!”九昀丝毫不心软地揪了地,就朝着地上扔了过去。 “臭九昀,坏九昀,胖死你,丑死你,你就是个烤小鸟……啊~~”她骂的越是痛快,九昀欺负她的动作便越是利落,丫丫被她欺负得实在耐不下去,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哼!你就只知道欺负我!一遇上和他有关的事情,你就完全没有了章法……”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九昀劈头就截了他的话,既而刻薄地一把掐起他肥肥软软的身子,提举拎高,只疼得丫丫哇哇大叫起来。“反正你就是一个镜灵而已,倒不如就拔了这舌头,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0 正好图了一个清静。” 说着,作势就要朝着口鼻而去,模样甚是认真,依稀她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很久了…… “啊?”丫丫立刻挣扎着在半空中扑腾,一手指着九昀,两眼直瞪,“你你你……我是风棱镜耶,你不可以欺负我的,要不然你以后就不能使用我了……呜啊~~” 嗯?敢威胁她? 九昀哼的一声,动作越发蛮横了,丫丫这才开始害怕,抱住九昀拎着她的手臂开始大哭。那哭声凄凉的,仿佛她就是那个要推孩子入火坑的无良娘亲……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的眉头便越皱越紧,好不容易开始萌芽的同情心终于在看见她把一把眼泪偷偷蹭在袖口时暴发,“你敢再敢哭一声试试!” 丫丫一抖,委委屈屈地扁住嘴。呜呜呜,连哭都不允许,坏九昀…… 九昀瞪了她一眼,一把甩下他,只听得“哎哟”一声让她趺了个狗吃屎,“下回你再敢说一句我不顺耳的话,我就不把你的舌头割了……” “真的啊?”丫丫简直不敢自己走的狗运,生怕她反悔似的,还未等她说完便急急忙忙的确认。 臭九昀一向没那么好说话的,今日怎么忽然良心发现,不再威胁她了?难道是受刺激过度了……? 可她忘了,这人生啊,是很曲折滴,有大喜嘛,便是有大悲的。 “当然!”九昀挑着眉,望着她,眼中尽是残酷的笑意,道“我当然不会割你的舌头,反正你一个镜灵,隔了舌头还不是能长出来,忒是浪费力气了。” “昂!昂!昂!”丫丫忙不迭的点头。 “所以,我决定下回我就直接把你扔到饕餮那里,他可是来者不拒,那怕是一块石头也能吞下肚的,你当然亦是不例外的。” 拿她去喂饕餮?!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丫丫小身板立刻就跟着一抖,她“哇”地一声抱住九昀的腿,“呜呜呜,九昀,你不能拿我喂饕餮!我不要去!” 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但凡只要是进了饕餮的肚子,那都是渣渣不剩的,别说是三魂七魄了,即便是命元亦是没有了,那比十八层地狱中的永世不得超生还要可怕啊。 “罗嗦够了没有!”九昀颇不耐烦,一脚扯开她,狠瞪了她一眼,“少把鼻涕糊在我身上!” “哼!”丫丫有点委屈地爬起身来,看着九昀的脸色,不敢再说。 九昀有些深沉地盯着他,“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她的眼神是冷冷的,不含着任何的情感,丫丫又抖了抖,有些嗫嚅,“是我……” 九昀重重哼了声。“如果你想说自己,就直接给我滚进饕餮肚子里去! 丫丫开始往边上缩,却被一把扣住,“我、我……” “不想说?”声音不响,略微带着些许沉吟,却让丫丫抖得不行,“我明白了。” “啊?你明白什么?”丫丫瞪大了眼睛,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哼,你不是镜灵吗,能看透前尘往事,能知晓天机,我的心思不都写在镜上了么?还问什么!”九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也只有你,明明与我心镜合一,却老叫人什么都看不透!”丫丫撅了撅嘴,“别人的心思,我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是你,每天看着,却是到现在还没明白!” “别烦我!自己不济事就一边去!连小小的梦魔都能把我骗去,我要你来又有何用。” “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你自己不想让我看到你的心事,才把我拿下来的,让梦魔生生钻了空子。”丫丫亦是十分的委屈,她风棱镜的主人就这样随随便便被拐走了,传出去,她也是很丢人的好不。 换句话说,某只凤凰的绑架事件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真当和她这个镜灵扯不上一分的干系,额……顶多就半分啦…… 九昀睨了她一眼,那一眼不怒自威,立刻让镜灵住了嘴,泠然道:“还不滚回去吗?” 镜灵瑟缩一下,真的想立刻拨腿跑回逍遥宫,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个比九昀更加可怕的大神,她那个往外溜的腿就软了,走不动路了,索性就抱住了九昀的大腿,大着胆子道:“不走,我就不走!要我别烦你,那把我招出来做什么?” 她弹了弹手指,“我心情不好,那你来出气不行吗?” 额……恶劣的家伙! “九昀~~”小身板一抖,丫丫谄媚地凑上脸,扯着袖子磨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如果,我说如果,你不要激动哦……” 九昀不耐烦地以指节敲着案桌,仿佛是在警告着丫丫。 丫丫觑她一眼,“如果我说是泰帝大人把我放进来的,而且他还要我……还要我……啊,我说我说,你别打我啊!”丫丫又偷看她一眼,“这一次你忽然在他出关前失踪,泰帝大人似乎很着急,不惜施展禁术,进入风棱镜中去寻找你的灵息,才知道你人在妖界。是他向翟或太子透露了你的踪迹,甚至向翟或太子许下承诺,若是妖皇殿下不肯将你放回来了,逍遥宫愿意倾力助翟或太子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丫丫也滞了滞,整个逍遥宫,她除了理解不了九昀的心思以外,最看不透的便是那位泰帝大人了,或者说,泰帝大人的心根本她看不到,仿佛他是生来无心一般,可是丫丫知道的,他的心是有的,只是被他藏在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当他进入风棱镜的那一瞬间,丫丫分明感觉到了一丝柔软的气泽,那是属于泰帝大人的,只是那一瞬间太快,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消失无踪了…… “你是说?”九昀沉默了会儿,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师父一向是无欲无求,说的难听就是性子凉薄,最怕的就是惹麻烦事上身了(从这点说,小九你还是颇有你家师父风范的,两个人越来越像了),这一次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挑起纷争呢。 师父,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九昀心绪顿时纷乱不已,无数种可能在脑海中翻飞着,却是抓不住一个,或者说,她是不敢抓…… 丫丫见九昀整个人都乱了,他们是心镜合一的,连着她的心亦是跟着复杂起来,认真想了一会儿道:“初初泰帝说要进入风棱镜的时候,我便十分的惊讶,可是后来,他把你的引离湘交到了翟太子手中,让他务必要把这支萧送到你身边,还把我也招了出来,让我依附在引离湘上,然后进入妖界。” “所以十方城那些因萧声死去的人都是你干的?”九昀的声音忽然又转冷,隐隐之中还带着一丝的厉色。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丫丫赶紧撇清关系,生怕说的晚就被九昀定成了死罪,当真冤枉死他了。 “那为何我一吹响引离湘,整个十方城的妖精们就是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难道还是她的萧声太难听了吗? 丫丫嘿嘿干笑了两声,心想说,你除了一首宁忧吹得神乎其技以外,其他那首曲子你不是吹得荒腔走板…… 九昀两眼一瞪,“还不快说!” 好可怕啊~~~~ 丫丫的小身板今日算是遭罪了,被拳打脚踢,扔来扔去不说,甚至还被九昀吓得抖啊抖的,指不定哪日便要生生折腾成羊癫疯了,这要叫她情何以堪啊,呜呜呜~~~~~~~~~~~~ “宁忧本就是神曲,是神界的梵音之歌,你成日里在逍遥宫中吹着,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一旦换成了妖界,这便是极大的冲突了。尤其你用的还是潇湘竹,那是圣王舜的妻子的泪幻化为根本,这十方城的那些妖精,又哪里能承得住你的萧音……” 原来,这一切,还是她一个人的错,都是她自己犯下的罪孽,谁也怨怪不了,怪只能怪她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实……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章 镜灵惑心(2) 原来,这一切,还是她一个人的错,都是她自己犯下的罪孽,谁也怨怪不了,怪只能怪她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实…… 九昀几乎就要相信,可是,这可只是几乎而已,因为她是当事人,那一刻的感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明明记得,当她吹响引离湘的时候,那一刹那之间,仿佛整个脑海都成了一片混沌,她还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那片混沌就将她整个人吞没了,然后占据了她所有的思潮,最后什么意识都不存在了,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一切都是不知道…… 罪孽记下了便记下了,九昀不曾想过推tuo,但是她要知道真相,她不要一直被人蒙在鼓子里,像一个傻瓜啊般被愚弄,那样的感觉她从一千年前便开始厌恶了。 九昀脸上忽然浮现淡淡的笑意,虽只是一点点,却是十分的明媚了,可是她的眼中却不带任何的笑意,仔细看了她半响,看的丫丫小心肝都快停止了,才忽然道:“我给你换个主人,如何?” “啊?”丫丫跳了起来,一手指着九昀,两眼直瞪,“你你你……你要对我始乱终弃?你个没良心的!你就这么把我丢了!呜啊~~” 丫丫眼中又开始冒起了小泪泡,然后那个小泪泡越积越多,大有汹涌澎湃的趋势。 九昀嘴角抽搐地看着身旁这只小破孩洒狗血的表演,心中十分后悔,怎么让她看了那些不可取的戏本子,竟是让丫丫给学上手了。这一刻,她忽然就理解了那些怨妇的男人们心中是作何想的…… 真想把她扔进饕餮肚子里! 她冷哼一声:“你既然不愿意听我的话,又何苦留在我身边。” “我听的,我听的,我怎么会不听呢。” 为了不被九昀丢了,再是狗腿谄媚,丫丫都是能做的出来的。 虽然这个主人坏了些,性格恶劣了些,平日里爱欺负她了些,可好歹她也是她当初选定的有缘人,而且相处了一千年,总是有些感情的……虽然这感情不是很好…… “是吗?”九昀睨了她一眼,那目光清冷冷的,“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我一碰到引离湘,整个人就不受控制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丫丫一下子被她问的无言,连着呜咽声都静止了,整个人都沉浸了下来,看着九昀的目光是犹疑,是难言,还有……不忍! 她凰九的需要被人不忍,需要被人同情嘛? 九昀两眼一瞪,“还不快说!” “知道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居然对她还这么凶…… 丫丫瘪瘪嘴,脸上尽是委屈的神情。人家是为了她,居然都不领情。可是在九昀的yin威面前,她素来就是反抗不了得,谁让她是她的主人呢。 “是泰帝大人在引离湘下了咒术,只要你拿起引离湘,便会不自觉的吹起宁忧,当宁忧遇见了引离湘,你所吹奏的神曲便会传遍整个十方城,这就是净化,凡是有恶力的地方便会遭受到净化,妖力越是低微,便死的越快。” 丫丫开口了,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些死去的都是与她无关痛痒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那严重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九昀皱着眉头,严重尽是不解和受伤的神色,“他明明是……明明是……” 这一刻,她的心是那么的软弱,不愿意承认,她自己猜对了。她的师父在她的眼中一直是一个淡泊宁远的人,每每他吹起宁忧的时候,九昀还是会忍不住感动到想要流泪,怎么样的师父怎么会那么的残酷? “不过是死了一个妖怪而已,何须如此惊讶。”丫丫冷冰冰道。 她的声音带着股冰冷的懒意来,似是不兴波澜,却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她就是方才那个抱着九昀大腿痛哭的小孩子。 “你一面破镜子又岂会明白?”九昀嗤了声,微昂起头来,眼神却放得远了,“连你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又如何能懂那些妖怪们死去的心情。万物有情,即便是妖也不例外。只要你出了这个房间,看看妖皇殿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你就会明白,他们确是不比你想的随意的。” “万物有情又如何!”娃娃冰冷冷地反驳,“最后还不是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苍狗,他们既然是注定要死的,又何必在意是怎样死去的呢。”语罢忽又费解地盯着九昀,“这一千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看透,依然执迷不悟?” “我没有悟,你心中不是最明白吗?”九昀横了她一眼,道:“依你的意思,这次的神妖大战注定是妖发生了,对吗?” “没什么注不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1 注定的,不过是平静太久了,总是要有突破的。”丫丫往椅子上一坐,两手抱胸,老气横秋的说道。 “所以在师父的心中,这一次便是一个突破口?”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师父一直都不曾和她说过,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总是比她如今胡自揣测来得强些的。 “这我就不知道的。”丫丫摇摇头,一看九昀怀疑的目光又瞪了过来,赶紧表明清白,“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泰帝达人的心太深了,我根本就看不到他的……” 虽然承认这个事实有些丢人,可是对象是泰帝,谁又敢笑话她! 九昀默,算是相信丫丫说的话了。 “那师父让你进妖界,难道没有嘱咐过你其他的事吗?” 额……挺直的腰杆子又软了,抱胸的两只蹄子也垂了下来,某只镜灵想要赶紧落跑。可这预谋还不来及实施,就被九昀掐死在萌芽之中了。 “你再不说,我就给你吹曲子。”九昀拎着她的耳朵,唇边尽是恶意的笑容,“当然不会是宁忧,在这十方城要吹就吹妖娆乱,正好是应景的,你说是也不是?” 最后的那句“是也不是”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丫丫那张胖胖的圆脸立刻从一个又甜又圆的小苹果变成了一个苦的不能再苦的苦瓜,只颤抖着道: “不要吧,我们三更半夜的,就不要扰人清梦了……” 九昀的箫声可是逍遥宫有名的一害,除了宁忧之外,其他的曲子她都是吹得荒腔走板,这样的形容算是已经非常顾及她的脸面了,即使是用魔音穿耳形容亦是不夸张的,只要听她吹一遍,那何止是绕梁三日,根本就是耳朵都要跟着聋了,委实是杀人于无形之中,且神魔不忌——通杀!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太无耻了! 丫丫敢怒不敢言,生怕九昀兴致一上来,当真要吹,再不顾某只凤凰待会会恼羞成怒灭了她,道:“泰帝大人还说,如果可能,在神妖大战之前,务必将你带回逍遥宫。” 她一说完,便立刻蹲了下来,两手蒙上脸,生怕九昀一巴掌就呼噜过来,可是半响,空气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丫丫怕怕的打开指缝,偷偷地撇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竟是毫无生气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笑容——这还是凰九昀嘛?还是她今天受刺激过度,物极必反了? 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 丫丫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站起来,看着九昀道:“你不生气吗?” 九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倒没有发火,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生气就会有用吗?” 丫丫赶紧赔笑道:“没用没用……呵呵呵……” 如果有用,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她嘛。 九昀只是一笑,眼中渐渐多了一份温暖的笑意——原来师父并没有真的舍弃她啊……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一章 驿道觅路(1) 一弯残月,在西边,幽幽地挂在天上,天空碧墨如洗。夜,风凉寒露,晚风徐徐吹来,吹带一枝竹影摇曳。 曲折的长廊两旁皆绿影摇曳,触目所及,满是翠绿的碧竹。 这里名为翠雨轩,是九昀来到逍遥宫之后亲自建的,四周环绕翠竹,花木扶疏院落中央有一棵千年梧桐卓立,单调而肃然。 都说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她确确是并非见得如此喜欢于啃竹子的,若是饥肠辘辘了,倒不如拣一只祝余草应付了事便可了。依着她那惫懒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造了这一翠雨轩来折磨自己的,可是,为了她心爱的美酒,所有的事都变得理所当然了――一切都是为了满竹醉。 话说九昀初初来到逍遥宫的时候,日子自然是过的舒坦的,整日里泡在酒坛子里,可是泡的多了,那酒便不知不觉间也跟着消耗光了。说来也奇怪,九昀喝了那么多的美酒,却偏是对那满竹醉情有独钟,大概正是竹子对凤凰的吸引力吧,可是满竹醉喝完了,要怎么办呢? 为此某只小凤凰那是十分的纠结的,整日里便想着逃出逍遥宫去找酒喝。为啥要用一个逃字呢,还不是因为她家师父看得紧,不许她随便离宫,于是,九昀更是纠结了。 一日,师父在给她讲课,她托腮听着,三分的心思在师父,七分的心思却是都搭在酒上了,恍然间,似乎听到师父说了“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她别的没听进去,可这一句偏是十分缘分的进了她的右耳,却未出了左耳,甚是离奇的进了她的心坎,九昀立刻福至心灵,便想到了自己酿酒的法子。 天可怜见,当时泰帝可不是想叫她把这份心思动在酿酒上的,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从此九昀更是一心扑在了她酿酒的大业上。 酿酒的方子那是现成的,有她三哥在,那是小菜一碟的。于是某只凤凰便十分利落地对着她家三哥来了一次千里传音,不来软的,不也来硬的,只是轻轻巧巧的对着凤三很是客气的威胁了一番,直说的凤三脸色铁青,恨不得奔过来把她活活掐死之后,却也到底还是不甘不愿的将酒方子说了出来。 九昀得意,正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便欢欢喜喜地找了师父要了这块地方,顺便很是理所当然的拎着臭小冰出来,一起坑坑挖挖,造了这个翠雨轩。 翠竹林歪的水池旁,典雅的小亭坐落其中,四壁角上悬挂着小巧玲珑的八角宫灯,靠里两脚置立红木花架。一盆春兰秀叶滴翠素馨初绽,散发出阵阵幽香;另一盆山水盆玩,碧漪横舟,峰峦参差,咫尺之间犹瞻万里之遥。亭中有一张精雕细刻的白玉石桌,上面正放着一蛊小檀香,五件月牙凳以圆形之姿,将玉石桌团团围住。 这等的古典淡雅当真是凰九昀的品味吗? 亭中正有两个正一动不动地静坐着的,在他们的面前,赫然摆放着衣服棋盘。 一个气质高傲如空山灵雨,另一个,则风雅俊秀若月下翠竹。一个俊雅非凡,一个惊艳绝伦,哪怕是天上的嫦娥仙子也是要弃了她家的死鬼后羿,来好生爱慕一番的。只是其中一位的脸色似乎有些吓人离开,倒是让她这一美人心肝怕怕了。 冰麒麟坐在月牙凳上,俊美的脸上正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怒气,他一双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望着对面一袭白衫飘逸的泰帝整意态悠然的在棋盘山摆着棋子,淡然随性的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丝丝浑然天成的高贵,该死的混账东西! 一颗颗黑白玉石磬落下去,峥淙动听,犹如是一曲极为美妙的仙乐。若是再仔细看着棋盘上的布局,便会发现,这一句棋与九昀摆的竟是一般无二,如出一辙。可是冰麒麟却是毫无心思去观察的,甚至那一声声珠玉溅落的妙音入到他的耳中都是十分的刺耳,一声声地,都是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东皇太一!” 不在沉默中变~态,便在沉默中爆发,终于某只小宇宙极端不和谐的冰麒麟终于爆发了。 “你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一千年过去了,还是半分斗耐不住,倒不像是雪域而生的冰麒麟,倒像是火炎洞的火麒麟了。”泰帝从容的抬起头,目光中仍旧是一片的淡然,还有一丝的……戏谑。 冰麒麟咬牙切齿道:“少给我扯有的没的,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整个逍遥宫,怕是也只有冰麒麟敢在泰帝面前如此嚣张了,真是嚣张地让人不知改如何是好啊。 “什么这么做?”泰帝挑眉,清雅的面容逸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似是隔了一成纱雾,甚是朦胧,他继而一笑道:“是指我答应翟或要帮他解决要组之祸的事情吗?” “你倒是心知肚明的很!”冰麒麟冷笑一声,那白色的发丝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随风飘舞了起来,如白雪柳絮飞扬。 “我心知你所问,却不知你为何如此在意这妖族的存亡明灭,莫不是与那妖族的某位有过几分的交情?” “谁和他们有交情了?!”冰麒麟一副受侮辱的神情,立刻否认,脸上确实多了一层淡淡的,不可察觉的红晕。 薄唇微扬,泰帝淡淡道:“那么,你便是为了九昀。” 脸上那一层红晕更深了,几乎是灼烧了起来,冰麒麟强着声音道:“我哪有担心她,她最好永远都留在妖界,正好随了她的心愿。”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口是心非呢,隐约还似乎带了一点的赌气,一点的气恼,还有更多的忧心,错综复杂的情绪交汇在一起,反而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即是如此,你又何必坐在我面前呢?”泰帝放下棋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清清淡淡的,却仿佛一眼便望进了他的心里。 “我……我……我好奇不成吗?”大约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便是如此的,冰麒麟结结巴巴的道。 “明明就是一副子扣门前雪的死德性,你别否认,我难道还不知道你,哪里有麻烦便躲哪里,这一次竟是主动送上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语间,那是十分的愤怒。 “我想干什么啊……”泰帝玩味着他的话,仿佛亦是在问自己,他摩挫着手中的棋子,那一丝的圆润如凝脂的肌肤,他忽然一笑道:“若是你真想知道,便陪我将这一局下完吧。” “谁要陪你下棋啊……”冰麒麟冲口便要拒绝,可是一抬头便看到泰帝清洌洌的目光射过来,那一颗如他眼瞳般黑彻的棋子已是递到了他身前,不自然的撇了撇嘴,冰麒麟到底是不甘不愿将棋子接了过来,口中还是不依不饶地道:“只下一局,下完你便要告诉我真相!” 冰麒麟发誓,他是被眼前这家伙眼中的冷意冻到的,更不是被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吓倒的,他只是,他只是很想知道答案而已。 冰麒麟耐着脾气,将那一腔的火气全都倾泻到了棋子上,“啪”的一声,好不容易,倒不似在下棋,反倒是拿着这棋盘当了某位大神的脸,狠狠就砸下去了,别说是珠玉溅落的优雅动听,只怕也惊走无数的竹枝仙子了吧。 泰帝也不恼,依旧是平和地落子,那严重仍是一片的波澜不惊,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局棋,深思而熟虑,计较而慎密,算无遗策地布局,深沉远略地应子,一黑一白,争锋而起,句式变换而紧促。 冰麒麟本就是变着法与他作对的,是故每一手都是下的极为刁钻,可不知在怎的,棋愈下,那棋盘山的局势便愈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一子复一子,一黑又一白,起手平常,然而,渐渐地,棋盘上黑白两子各成一势,然而这势却非争斗而成,反是相谐相辅,相助相随形成。那般自然而流畅,物由心生,奕术并不十分高明,却是那么的合宜,看得人心十分的畅快,似是万物复苏,众生陶然之象。 怎么会? 泰帝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黑白二子融成一个极令人诧异的格局,那形状看起来竟是恁的熟悉。 “啊……”冰麒麟惊呼一声,没错!就是太极之图!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每一圈每轮都相嵌着。他直愣愣地盯着棋盘,似是不信,又似是激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反复间,只听他呢喃着这三个字。 泰帝垂下首,“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冰麒麟一怔,直觉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边是我所求的道。” 泰帝仰起脸,那淡淡的月光洒在他清雅绝世的容颜上,益发显得透明,他的目光恍然闪过一丝的锋芒,却又似是带了点点的笑意。 冰麒麟皱着眉头道:“可是,这和九昀又有何干系,你何苦要把她放进那么险恶的环境中,若是她,她有三长两短,你又要如何向凤帝交代?” 人家把好好的女儿交给你,倒是被你这般折腾,依着凤帝那恋女成癖的性子,定是不肯和逍遥宫甘休的。 泰帝扬眉一笑,只是他这笑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玩味,似有所指,却到底没有说出口,眉眼所及,复又落到棋盘山,目光变得沉凝起来。 “因为这盘棋便是我与九昀三百年前所下的!”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一章 驿道觅路(2) “因为这盘棋便是我与九昀三百年前所下的!” 一句话斩钉而出,清冷的声音中似乎更多了一丝的难言,可是这难言太隐晦,犹如隔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分明。 冰麒麟明显一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目光落在那棋盘上,除了那难以置信以外,更是多了三分的忧色。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2 >   冷风扬起,纷乱他散乱的白发,也纷乱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道:“那有如何,不过是一局棋而已,她可以下,我亦是可以,凭什么就要把她牵扯进去!那是你所追求的道,却并非九昀所追求的,她亦是有权利去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谁都没有资格替她做任何的决定,包括你这个师父!” 对于冰麒麟昭现在外的怒色,泰帝却依旧是平平静静的,他轻轻一摆手,将将方才摆好的器具便被他打乱了。 “有些事,不是谁都可以,有些人都是注定的,而九昀便是那一个天命所归,认识我们谁都无法反抗的。不是我替做了决定,而是命运的轮盘走已经指向她了,即使没有我的推动,所有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可笑!”冰麒麟嘴角一扯,便是一朵嘲讽的笑,“什么是天命所归,那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旁人信,难道你这个上古神祗也信吗?!都说后羿是天命所归,可但凡是拿着射日弓的,羲和的那九个儿子,该死的还是要死,一个都不能幸免,不过是天界那一帮子无耻的,不愿意担着这个责任,而推给后羿罢了。最后任他再大的功劳,最后还不是照样死无葬身之地。哼,这就是天命所归,可笑!” 泰帝盯着他不语,只是目中一片的深邃。 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有看破,天命之所以,那都是有其道理存在的,你不知,却并不表示它不存在。这个世界已经平静很久很久了,或者平静的一直都是它的表面,内力早已经开始腐烂了,而我要做的就是要颠覆眼下的所有,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所以你不惜三界的动乱,挑起战争,这便是你的创世之道吗?”冰麒麟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这样的行为和那些妖魔又有何区别,你根本不配!” 字字斩钉句句截铁,清晰地不容人错辩。 泰帝抬首,深沉如瀚海的眼眸越发的沉寂,不怒反笑道:“不破则不立,既然内里已经腐烂了,又何必执着于眼前的平静,所幸摊开来,反而是为正道。神妖从来未有区别,有区别的是那颗心罢了,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妖可为佛,神亦可成魔,这才是大道!” 何为自然? 万年不损就为自然? 万年长存就为自然? 着眼前的大道如若真的那般切合自然之法,何须如此兢兢业业地维护? 原来并非一切不能顺其自然,而是一切不能顺从自然! 他一时沉默,竟是找不到任何反驳泰帝所说,私心里甚至开始认可他所说的话。没错这个天地早已经不是当初盘古开天之后的天地了,皇天后土,那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了。而如今的天界,早也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了。 可是,难道九昀就应该为此而牺牲吗?她亦是无辜的啊…… 不知不觉间,冰麒麟已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凤凰浴火,涅槃而生,这是九昀的命数,亦是这天地之大道,所谓的劫数,不是真正的结束,而是另一个新生,而九昀只是那个被上天选择的人而已。若非如此,以她的身世,如何要历那等的天劫,又如何拿得起风棱镜,当得起你冰麒麟的主人,这一切,都是命途中一直等待着她的。我虽是不舍,可亦是无力阻止,只能顺应而为,且此于她而言,亦非只是一场祸事而已……” “所以,当初九昀闯进你的冰原雪镜亦是你故意为之的?”冰麒麟忽然想起这件事,脑海中许多情景便开始连串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背后控制着?”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真的太可怕了! 泰帝唇一抿,心中只叹这冰麒麟对自己果然是全无任何好影响,这一声叹息甚是无奈。 “并非故意,而是九昀真的与我有缘,若是她当初连我的冰原雪镜也进不了,便不会成为这个天命的选择。我说过,从很久很久以前,在你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指向她了,哪怕是任何的外力都无法阻挡的。” “什么意思?”冰麒麟皱着眉,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意思是,哪怕是你我都无法改变的。” 他的声音沉沉的,仿佛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可是泰帝有心吗? “九昀有八个哥哥,其中居首位者,乃是投身入了佛界的凤仪。一千年前,他入世修行,为的就是改九昀的命——” “当神之器毁灭,佛将以人身降临人间。这话你大约是听说的,而凤仪便是想要以一己之身换取这天地安宁。” “那如今他人呢?”冰麒麟拧着眉问道。 泰帝淡淡一笑,道:“今世便是他最后一世的修行。” “换句话说,只要他这一世度过了,便是成佛了,对吗?” “不。”泰帝从棋盘中拿起一粒黑子,“他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对于天命而言,凤仪只是这棋盘山的一字,只堪于支配,却不能反抗,到最后,九昀还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你是说,他会死?” “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心中明白了吗?”他清冷一笑,眼中无波无澜。 冰麒麟震惊于他眼中的冰冷,脚底心不由升起一种沁凉的感觉,如置冰窟,瞬间寒彻心扉。 半晌,他方才回过神来,“所以,九昀也是这棋盘山的棋子,注定也是要被牺牲的吗?” 泰帝摇摇头,道:“不,她不是,相反的,她才是那个被上天选中去下这盘棋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推动者,在她还未醒悟之前,会一步步推着她向前走,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那么,我的责任也就结束了。” “对于你而言,她就真的只是一个责任而已吗?” 冰麒麟忽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泰帝一怔,眉眼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冰麒麟眉一挑,冷笑道:“我想知道什么不重要,而是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在九昀的心中,你有多么重要,否则三百年前,她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而你亦不会将自己封进东皇钟中三百年。” 他轻嗤一声,“说什么闭关修行,参破天机。天机是什么,你心中比谁都清楚,何须还要再找这种借口!” “够了!”泰帝的面色开始沉了下来,那一眼的威严是几百万年锤炼而成的,哪怕是冰麒麟也是无法在这目光下完全做到坦然自若,“我与她之间的事,你无须多管!” “你们的事,我自然管不着!”冰麒麟冷哼一声,倒是被他逼出了几分的土性,“只是你扪心自问问,你进入东皇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逃避什么。” 凉风袭暗夜,暗夜生危情,竹影在月色中摇曳,娓娓地唱着一曲动听的歌儿,欢快的,悲伤的,任是无情亦是动人的。 三百年前的那一夜,不知是九昀作了选择,他亦是做了选择的。 泰帝站起身,夜风吹其他的袖口,远远看着,他仿佛要御风而去,这样绝世倾城的姿态,这四海八荒,怕是也只有他一个人才拥有吧。 他回头,忽然看着冰麒麟一笑,那是淡泊超然的一笑,似是天地都要化在这笑容之中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命运早已为我们都做出了选择,与其做一些无用挣扎,倒不如顺应而为,成就这崭新的大道。”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二章 沉痛换悲凉(1) 明日便是神妖大战了…… 九昀站立在窗户前,窗前正下着绵绵细雨,春潮带雨晚来急,如今正是细数缠绵的时候,绿杨春雨,金线飘千缕,甚是美丽。 窗外开着一片明媚的风霄花,任是风雨再是无情,依旧迎风招展着,那样倔强而顽强的姿态是如此的美丽,让人亦是跟着不禁心生羡慕。淅沥的雨声连绵不绝,一滴滴水珠颤巍巍的抖动。划过红艳的花瓣,滚过卷曲的边角,在一点似雪的花蕊上停留驻足盘旋,似一曲不绝的回旋舞。 九昀伸出手,接过窗沿滴落的雨水,然后又顺着指缝溜走,最后以一滴泪的姿态坠落,于积水的坑中失去了踪影,余一圈微微的涟漪,不断的扩大,漾出一片细碎的凌乱。 唇间轻轻一扯,却是多了几分的苦涩,明知自己不该,还是会心生犹豫—— 凤千音,为什么你现在才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都忍不住要为你心软了? 你知道我会对你心软,觉得亏欠了你,对不对? 闭上眼,任心中难言的涩然将自己淹没。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凤千音竟然会解开她身上弑神的束缚,在大战在即的时候,他竟然不惜损耗法力来给她施法。 弑神,无形无影,不过是下在身上的一个咒术罢了,可亦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解开的,解术者之法力必然是要高出施术者,再者,解术的过程是十分损耗法力的,是故,即便最后解开了弑神的束缚,亦是讨不到半分的便宜。 九昀问他,难道你就不怕我会因此而离开吗?十方城的瘴气虽是厉害,可是她若身负法力,身上再有神器相护,于她也并非不可能。 可是凤千音却只是笑了笑,那笑中带着豁然,还有一丝的……寥落,只淡淡道,他怕,他怕她会走,但是他更怕的是,当他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时候,她会受到伤害。鱼与熊掌总是不可兼得的,若是真的要他在这两者之间,二选一的话,那么他选择放手,愿意给她自由,哪怕这代价是失去她。 一切都只是看她的选择而已。可是当主导权回归到九昀手上的时候,她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或者说她明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为,可是那颗沉寂很久的心依旧会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可能不止一丝的,那是她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啊,爱到了现在心中还有他的影子,可是她不能手软,哪怕她早已心软了。 凤千音,对不起……如果有来生的话,那么,我们不要再遇见了。你我之间,除了伤害,便只剩下了欺骗,赤裸裸的伤人。 九昀不知他到底损耗了多少,可是看着他离开妖皇殿时,看着他苍白的神色,她竟有一种,想要将他留住的冲动。那一句话已然窜到喉间了,她好想说:阿音,你留下来吧…… 可是,那句话亦只是到了喉间而已,便生生止住了,她的理智很清楚的告诉她,不可以,她不可以那么做。 抿着唇,她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门外,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他背影的苍凉和……受伤。她不忍,却依旧无能为力。 凰九昀,一千年后,你也成了一个混账! 她笑得凄冷,可是心中的苦,却还是无人可诉。 “你当我不是人啊!” 空气中无端冒出一个娃娃音,一回头,只见某只欠抽的胖娃娃正不知死活的躺在她家主人的床上,还敢两条腿都缠绕上那唯一的一条被子。 九昀横了她一眼,见那只不知死活的小镜灵竟还敢躺在她床上不走,当下一双大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这神情,便仿佛是蛇盯上了她的猎物一般,直看得人心头发麻。可偏那只当事人却毫无反应,非常没有眼力见的仰在那里,模样甚是欠抽。 “你是人吗?”九昀一眼睨过去,那高傲的姿态,那鄙薄的眼神,无不是在恶狠狠的奚落着丫丫。 丫丫当场为之变色,胸口那一阵悲愤又起,她又被九昀给欺负了。 原来,除了与冰麒麟是一对成不了欢喜的冤家以外,某只凤凰和她的镜灵之间的关系亦是非常不和顺的。 丫丫恼羞成怒,怒发冲冠,当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她那无良的主人,道:“坏九昀,你又欺负我,有你这么做主人的吗?” 别人家的主人对自己的宝物都是十分珍惜的,哪怕是逍遥十二司那几位大叔们手中的法器,她亦是十分的羡慕。不过是寻常的物件罢了,还及不上她风棱镜千分之一的珍贵,还是被主人珍而重之的待着。 可她呢,天天被九昀奚落不说,还外加拳打脚踢的,这分明就是虐待啊! 相比之下,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忧伤心碎的事实啊。 她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将床上这只近乎暴走的小镜灵一脚踹了下去,一副甚是嫌弃的神情掸了掸上面丫丫留下的痕迹,然后自己大大方方的躺在了床上,冷冷的威胁道:“你再敢多骂一句,我就让你连镜灵都做不了!” 她现在恢复了法力,非常肯定以及一定的愿意在这只精灵身上试炼一番。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3 丫丫小身板一抖,恍然间想起了九昀威胁她说要把她扔给饕餮塞牙缝的事情,当下只得揉着她白白嫩嫩的小屁屁,敢怒不敢言的蹲在床下画圈圈—— 坏九昀,我咒诅你! 别人舍不舍得,丫丫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家这个主人从来都是十分的心狠手辣的,出手向来都是没有余地的。否则人家对她一片深情款款,她怎么能干出那等事情呢。 她偷偷觑了九昀一眼,见她脸上还未冒出十分的火气来,便大着胆子迟疑地开口道:“九昀,我们真的要那么做吗?” “有何不可!” “可是难道你心中没有愧疚吗?” 闻言,她的神色怔愣了一下,良久,才轻叹,道:“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便不会再后悔。对于凤千音而言,他从来都不需要我对他的愧疚。” 是啊,他要的只是那个一千年前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凰九昀而已,可是她给不了,也没办法给。因为那个凰九昀早就已经死了,很久很久,连她都几乎要想不起来,是什么模样了。 “可是,你这么做,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候,肯定是要恨的吧。” 无论再如何深刻的爱,怕是也禁不起那样的背叛吧。 “恨就恨吧,与其让他爱我,倒不如让他恨我,来得让我舒服一些。”唇角微掀,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凉薄,可是却又含着三分的苦涩。 似乎好复杂的样子……丫丫皱着眉头,她没有那些所谓的七情六欲,所以九昀的苦,九昀的痛她都不懂,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好复杂啊。 “你何苦如此呢,明明可以选择不那么做的,却还是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这样你自己也不会开心的啊。” “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你既然替师父传达了命令,便早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了。我不过是遵照师父所言罢了,其他都不重要了。”她的声音恍如冰泉,清泠泠的当头泼下来,凉彻入骨。 “真的只是这样吗?” 丫丫凑到床边,趴在床沿上,盯着九昀的脸,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九昀瞥都懒得瞥她,只是瞪着床顶的帷帐,没有说话。 丫丫看了她半天,见她没反应,索性大着胆子又窜了上去,在九昀眉头皱起之前,忽然冒出一句:“你竟然能下这么重的黑手,不会是你现在已经不喜欢凤千音了吧?” 凰九昀不再爱凤千音了?! 当她口中冒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丫丫自己都吓了一跳,脑海之中立刻便自觉地否认了,可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这一切,似乎并非没有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爱的话,又怎么会在神妖大战之际,利用他对她的信任,而在他背后捅那么大的娄子呢。到时候凤千音即便是不败,亦是占不了任何的便宜,这还是他运气好的,若是运气再背一些,恐怕就更糟糕了。 九昀还是不说话,只是她瞪着床帐的眼神却是越发的朦胧了,可她这一副神情,却是看得丫丫越发心急了。 “九昀,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就别不理我嘛!” 丫丫趴在她身边,“好歹人家也陪了你一千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都陪你经历过了,你就和我说说真心话嘛……”】 “我的心思你不都知道么?还问什么!”九昀翻了个白眼。 这个笨镜灵,自己明明和她是心镜合一的,却总是还要和她问一些白痴的问题! “哇!”闻言,丫丫立刻抱着九昀的手臂大哭,哭得那个凄凉凄惨,仿佛她就是一个深闺的怨妇,而九昀正是那不折不扣,对她始乱终弃的男人,她控诉道:“你怎么可以不爱凤千音了呢,怎么可以呢!呜呜呜~~~~~~” 九昀有些深沉地盯着她,“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她还没来得及否认,这只笨镜灵脸上便已是露出了如丧考妣的神情,直觉告诉九昀,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而她这只素来就不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八个字如何写的镜灵,不给吃些苦头是不行的。 仿佛是感受到九昀恶意的眼神,丫丫小身板又是一抖,委委屈屈地瘪着嘴道:“我在替凤千音难过……”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二章 沉痛换悲凉(2) 仿佛是感受到九昀恶意的眼神,丫丫小身板又是一抖,委委屈屈地瘪着嘴道:“我在替凤千音难过……” 谁?是谁在替凤千音难过? 如果连一个镜灵都会替凤千音难过的话,那么凤千音这个妖皇便做得忒是委屈了,九昀倒是真当要好生替他难过了。 九昀冷哼了声,不轻不重,却是点点不差的都落在了丫丫心里。 呜咽声顿了顿,某只长期摄于九昀淫威,从未起义成功的镜灵到底还是在威武之下,屈服了,丫丫有些嚅嗫道:“我不想你离开凤千音……” “为什么?” 九昀可不知道,这笨镜灵何时如此关心起自己的感情生活了,某不是在继师父那般冰雪雕铸的倾城仙姿之后,丫丫又迷恋上了凤千音这等祸国殃民的脸蛋了? 这个可能倒是极为靠谱的…… “因为……因为凤千音身上有我的力量啊,如果你们在一起,我就可以继续感受到他身体之中的力量……”丫丫瘪着嘴说道,心里亦是十分委屈的。 她好好一个镜灵,在灵韵洞的时候分明是完完整整的,可是一找到了主人。那主人便傻傻地让人得到了风棱镜的力量,害得她本事完整的灵魂,无端少了一角,这便好似那桌上的茶壶,少了一个角,那便是漏洞啊。 “就只是这样?”九昀皱着眉问道,于她而言,这似乎也并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少了一角便少了一角,不是还有一堆嘛。若是这只笨镜灵他日法力高强些,再不能任她欺负了,那九昀当真是要好好苦恼一番了。 “什么叫只是这样啊?!”这下丫丫不干了,小宇宙癫狂中,完全忘了眼前是她家心狠手辣的主人,便朝着九昀毫不客气的吼了过去,“对你而言没什么,对我却是十分重要的!” 好刺耳的声音啊~~~~ 九昀漫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完全将丫丫的愤怒之情无视了,十分侮辱了丫丫作为镜灵的镜格。 “我倒看不出来,你即便是多了那一角,还不是跟如今一样,再厉害你也别想反抗我!”她笑得阴阴的,忽然一把掐住了她脸上的小脸蛋,狠道:“说,你是不是还瞒了我其他的?” 原来外面的雨是为了她才下的啊,那是老天爷提前在为她哭泣了。 哎,丫丫又被无情的蹂躏了…… 早知会有今天的下场,她便不该认了九昀当主人,只怪当年她年少无知,被九昀的表象给骗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就看出这只笨镜灵不对劲了,如果她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又为何会如此心虚呢。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九昀的眼睛便开始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丫丫一个劲的开始往边上缩,却奈何被九昀一把扣住,“我、我、我……” “敢再骗我一句,你试试?!”在她还未编出任何的瞎话之前,九昀冷冷地警告道! 那我再骗你两句,好不好啊? 如此挑衅的话,丫丫自然是无胆说出口的,只能在心中腹诽罢了。 “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就是稍微隐瞒了一下善意的事实而已…… 丫丫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那一双小眼睛里还含着两泡眼泪,她抬头仰望着九昀,企图以此来博得她的同情心。 可是九昀是谁?没心没肺的都能把人狠狠的膈应死,心狠手辣的时候更是不留情面的,哪里就能被丫丫这不值钱的眼泪所打动。 只见她眉一挑,那一笑便似二月的春风,华丽丽的一把大剪子啊,无不痛快的在剪开丫丫脸上的面具,道:“以你所言,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只是这事情对我并非有害罢了,对吗?” 丫丫直点头,充分昭显自己的中心耿耿,就她那个胆子,虽是石头做的,可亦是绝对不敢在九昀头上动土的。 九昀满意地点点头,她的神情悠然闲适,可那手却是一刻都不曾在丫丫脸上移开,只不过放松了些力道,丫丫没有那么吃痛罢了。 “那你倒说说,你做了什么事情,却不让我知道的。”若是真的那么光明正大,又岂会在她面前如此战战兢兢呢。 从这点上说,九昀与丫丫的心镜合一,似乎那心电的感应能力都飞到了九昀身上,竟是将丫丫治的死死的,半分都不给反抗的机会。 她的声音不响,却让丫丫抖得不行,半晌,终于扛不住了,丫丫立刻趴到了九昀身上,痛嚎道:“九昀,我错了,我不该没有告述你,师父让我带你离开十方城的事情。” “什么?!师父让你带我离开十方城?”一改方才的波澜不惊,九昀可谓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她的神情除了震惊之外,甚至还藏着一丝别样的情怀。 “额……是啊。”丫丫完全没料到九昀的反映会那么大,一提师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激动,真是太让她鸡冻了……丫丫忽然开始担心自己了,自己接下来不会因为知情不报的罪过被九昀灭了吧? 额……应该不会吧,她虽然心狠手辣了些,可是眼下却依旧是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啊……丫丫嘴角下意识的抽搐着,心中越发没有底了。 九昀一个爆栗下去,“碰”的一声吗,正好落在了丫丫额头中心,“你居然还敢说对我没什么影响,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敢不告诉我?!” 可是她真的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啊,丫丫在心头碎碎念,十分想说,你自己留在十方城,日子不是也过得很是宜人吗。 她狠瞪了她一眼,“说,你给我仔细说清楚,师父送你来之前,到底和你交代了什么,一字一句,你都不许给我漏了。” 再敢漏掉,哪怕你的皮是石头做的,我凰九昀亦是能将你拔下一层皮的,不相信的话,就扑过来试试。 好凶残哦~~~~丫丫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再次感叹自己的遇人不淑,千挑万选竟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女人。可迫于九昀的淫威,丫丫亦是不得不说。 “秦帝大人临走前,只是吩咐了我,要将你照顾好,一旦完成了他交托的任务,便马上带你离开十方城,他会在逍遥宫等着你……” 九昀神色一缓,脸上狠辣的神情也跟着退下去了,只瘫坐在床上,整个人无端便看起来无力了,“原来如此啊……” 原来什么?如此什么?丫丫简直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九昀……”丫丫大着胆子凑上脸,扯着袖子磨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那我们到底要不要走啊?” 是啊,是走,还是留,对她都是两难啊。她已经注定对不起凤千音了,留下来亦是没有什么意义,可是不告而别,她亦是无法面对自己的。 银牙一咬,九昀逼自己做出决定,道:“不,我不走。” 丫丫觑她一眼,“可是如果你再留下来,总有一天,当十方城的人们,尤其是凤千音知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之后,到时候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丫丫又偷看她一眼,“凤千音虽然喜欢你,可是这对于他而言,怕是无可原谅的。届时咱俩人单力薄的,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吧……” 说到这里,丫丫也涩了涩,若非如此,她还真想在十方城待下去,既有力量的吸引,又有美男可欣赏,这人生当真是惬意无比啊……可是前提条件是,她们没有做出那件事啊。 “这话倒也没错……”九昀沉默了会儿,“可是,既然是我做的,便应该有勇气承担这个责任,无论凤千音到时候会怎么对我,我都会留下来,直到他说不想再看到我为止。” 丫丫很想说,啥时候你变得如此有责任感了。可是抬头看着九昀脸上沉重的神情,便忽然说不出口了…… 这情啊,真是复杂的很呢。丫丫默……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三章 天理不容(1) “这话倒也没错……”九昀沉默了会儿,“可是,既然是我做的,便应该有勇气承担这个责任,无论凤千音到时候会怎么对我,我都会留下来,直到他说不想再看到我为止。” 丫丫很想说,啥时候你变得如此有责任感了。可是抬头看着九昀脸上沉重的神情,便忽然说不出口了…… 这情啊,真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4 是复杂地很呢。丫丫默。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段硬伤,那是永远都不能宣诸于口的,哪怕是无欲无求的神,他们的心中也并非纯净如水。对于九昀而言,她亦然也。一千年前,爱上凤千音是情不自禁,而一千年后,她选择了背弃,亦是身不由己。 这是她亲自做的选择,三百年前,她与师父下了一局棋,未料不过是区区一局棋而已,便已经注定了她的一生—— 这个世间已开始腐朽,整个神界需要的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天下大道,不是无情道,亦不是大统道,是道者自由,万物随心,方是自然之道。整个神界早已经开始腐朽了,在他们还没发觉之前,那些藏在阴暗角落的蛀虫就开始不断侵蚀着,无不在颠覆着天道。而天劫的到来,就是对这腐朽的挞伐,是一个结束,亦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彼时九昀感然,这一切与她又有何相干呢?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讲得再大气些,便只是昆仑墟的公主,说得再离谱些,也就是天帝家未来的儿媳妇,且可能是永远都不会转正的,在整个神界,她的身份称得上高贵,却亦没有重要到哪里去。 可师父却只是一径地淡笑,晦暗不明的,带着她说不明了的意境。后来师父说,因为她是上天选中的那个人,只有她才能完成这个天道的更始。 九昀愕然,只以为不过是师父与她开的一场很伤大雅的玩笑,却是十分的好笑。一个成天只知道喝酒躲懒的醉鬼会和这天道命定之人,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非是她自我鄙薄,不过是太了解自己的品行而已,须知,她和老天爷的关系素来便是不大和顺的,天雷火劫,一笔笔账九昀是十分铭记的,简单一句,便是姑娘我就是爱记仇,你能奈我如何。是故,除非是老天爷瞎了眼,否则断然是不可能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当时师父只是放下手中的棋子,一声浅浅的叹息之后,便站了起来,他是背对着她的,苍凉的,飘然的,清风拂过他的发丝,如瀑的长发在月影中摇曳,恍如青丝舞动,勾画着不平凡的梦。那一刹那,她竟是有些嫉妒,能被师父这样凝望的嫦娥仙子,想必在月亮跳舞亦是十分欢快的。 那个背影,太深刻了,不须师父的宁忧想起,她便已经有了流泪的冲动——因为她忽然明白,不是宁忧打动了她,而是有师父的宁忧打动了她。一个能吹出宁忧那般曲子的神,他是超然的,站在一个她不可企及的高度,神情淡然的俯视着众生。他亦是沉沦的,只要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以引得人心甘情愿的跟随他,而她亦是其中之一。 所以九昀信了,因为那是师父所说的话,她从不去怀疑。 师父给了她选择,她可以不做,亦可以选择去做那九天神女,去完成她的使命。 九昀沉默,却并不是犹豫。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她心中竟是没一丝的犹豫,哪怕明知道眼前摆着的是一条注定布满荆棘的路,很可能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选择了那条注定艰难的道路。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师父眼中的讶然,因为她的答案太快,太笃定了,而他竟然失了一贯的波澜不惊,哪怕只是一瞬,于她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他问,为什么。 九昀垂眸,攥在腰间的那一抹素白,婉转一笑,淡淡的,并不张扬,却亦是美的清扬,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眼中的光就被一片的坚定所取代了。她记得他说,她只是愿意为师父分忧而已。 只为君分忧而已。 这是一个弟子对师父的报答。这便是九昀能给的所有答案。 师父怔了怔,便信了这话,再来追问下去。 当然,他如果追问的话,九昀也未必能给他其他的答案。 几百年的相处,他们之间早已有了他们独有的默契,她只说她想说的,他亦是只记他想知道的,便已经足够了。哪怕是多说一句,甚至只是一个字,亦只是多余而已。 所以,他不需要,而她更不会。 成为九天神女,那是比成为神女更是要艰难的道路,九昀一开始便已经知道了。都说物以稀为贵,这神界的九天神女亦是其中较为稀少的一物,要想成就那般的修为,除了自己的修行以外,靠的亦是三分的运气,四分的勇气。 对此,九昀只能说,自己真的是运气过头了,难得的狗胆包天,尽管自身的修为依旧是不咋地的。可是,她有师父,那便胜过无数了。 但是,呀呀呸的,她升级为神女的时候,天雷天火一起来招呼她,直打得她一个焦头烂额,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人前暴露了她没毛小鸟的模样,那一颗自尊心饱受无情的创伤,一切都是那贼老天对她的疼爱,真是疼得她恨不得去死啊! 是故九昀飞升之前,那心情是十分的忐忑,跟遇见了一个极品帅哥,小心肝跳啊跳的,就只差没从喉咙眼里蹦出来溜溜了。 可到底,在她家师父面前,她是没敢溜的。 于是抱着舍生取义的悲壮心情,九昀到底还是上了断头台,哦,不是,是她师父亲自为她布置的祭台。 躺在雪白的祭台上,满天的星星都是她最好的观众,或眨眼,或沉寂,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要面对的劫难。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一颗流星的坠落,心中既是无端的哀伤,然后是坚定的平淡。 既然走了这条路,便容不得她再后悔了。 师父说,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亦是一条注定孤独的路,永生的寂寞都在等着她。 可是那又如何呢?不是寂寞选择了她,而是她选择了寂寞,给自己找了一个绝好的理由,去熄灭心中最后一把火,那些心动的,心碎的,都停留在了那个地方,再也不能让她犹豫了。 很痛!真的很痛!仿佛每一块骨头都被钉上了一般,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躲过,她都分不清哪里最痛,理智消失了,隐忍不见了,只有痛苦的惨叫! 死老天,贼老天,就知道他不会让她过得太痛快,果真那报应就很痛很快地打下来了,一次比一次来的凶狠,从头到尾不曾手软。 什么,你问我,贼老天这回又是使了什么新把戏。 啊呸,除了劫雷,他还有什么新的料子,只是这劫雷又升级了,竟是混沌天雷! 在逍遥宫这个混沌之地,使出混沌天雷,亏得这贼老天想的出来!当真是歹毒得很啊,歹毒非常啊。 九九八十一道混沌劫雷,汇集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巨圈,将她周身团团围住,空气里还能听到“兹兹”的声音,但凡是长眼的,都是不敢靠近三丈之内的。独可怜了身在这巨圈中的九昀,被这九九八十一道混沌天雷狠狠的群殴了一遍,所有的力量都在她身上爆发了,焦头烂额那都是轻微的,皮开肉绽亦是理所当然的,总之,结果是,她被整治的全身无一处完好,哪怕是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亦是毫不过分的。 唯一庆幸的便是,这一次她运气好,没有顺便招来那天火,生动淋漓的将自己烧烤一回,最后成了一只没毛的小鸟。 可是,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吗? 算,怎么能不算,至少没有在她家师父面前狠狠的丢了一回脸啊。若是让师父看到了她成了没毛小鸟的模样,即便是混沌天雷没有将她劈死,她亦是不想活了…… 尽管过程十分的痛苦,不过雷挨过了,那贼老天的恶趣味也彻底得到满足了,该升官的就升官,该升级的就升级,于是在惊动了整个逍遥宫的雷声之后,她悄悄地从一个凤凰神女华丽丽的,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九天神女。 不过除了档次提高了以外,其他当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她的战斗力依旧是凰九昀的战斗力……这是一件让人多么无语且悲愤的事实啊。 是故,这三百年来,九昀从不曾对旁人,哪怕是自家娘亲亦是没有说过的。当然,做神仙是要低调些的,可九昀却是委实不好意思承认,就她如今的功力也能做了九天神女,传出去,怕是要笑掉人家大牙的。 于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哪怕是天界派人来了,她亦是十分低调的将人家打发走,不曾搬出这个轰天巨雷来。 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从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是单纯的凰九昀了,而是九天神女了。从此,更是斩断了她与凤千音之间最后的可能——天理不容! 一曲清箫醉千年 第二十三章 天理不容(2) 丫丫一听九昀未再找自己的麻烦,心头立时安了,认真想了会儿,“可是,你这样做,不怕最后凤千音会被殷雷之火反噬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管不了这许多。”九昀眉目沉沉,目光中光影错杂,回首望着窗外绵绵细雨,更是呈现一种凄迷之色。 “如果,我是说如果,到时候凤千音倒霉催的,被殷雷之火反噬,甚至翘了辫子,你……你会……” 丫丫被盯了一眼,忽然有些问不下去。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到底在九昀的心中,凤千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是曾经深深爱过的,如今依旧眷恋的爱人,还是随时都会因为需要而被她毫不犹豫地牺牲的棋子罢了? 九昀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不会,一切都不会改变。就算是我会伤心,我也不会让他成为那个阻碍新天道产生的绊脚石。” 对于她而言,凤千音在不在,早已是不重要了,他只能是站在那个远远的地方,与她隔着比银河还要难以跨越的距离,遥遥相望。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看不到他了,他依然会是她心中最深处的角落里驻扎的那个人。 “那凤千音难道就能被这样被你牺牲吗?他也是你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哪怕是你现在不爱了,你也不该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好像你完全不在乎一般……” 丫丫忽然吼了一句,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会替凤千音愤愤不平,那分明是和她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是故一吼之后,她就自觉缩去一边了,生怕她那个无良又无耻的主人又会狠狠给她一顿深刻难忘的教训。 九昀只是看了她一眼,倒没发火,垂下一双几乎泄露情绪的眼眸,半晌平静之后,才道:“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就算我曾经深深爱过他,哪怕是到了今时今日,我对他依旧心存眷恋,可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眼下要做的事情,但凡是阻挡我的路的人,我都不会手软的。” “那如果阻挡你的路的是侵帝大人呢?”没被教训,难得又遇上九昀那么坦白的时候,丫丫的那石头胆子(胆结石?)立刻就成了狗胆,开始包天了。 九昀心口一窒,不由回想起那个深沉的背影,恐怕她会仰望一生吧。 “胡说什么,这本就是师父的希望,哪有人会自打嘴巴的。” 她嗤之以鼻,只觉得这个问题可笑而已,就算全天下都会阻挡她的道路,可是师父却是绝对不会的。因为她一直都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他走,她便跟着走,他止步,她亦不会逾越。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秦帝大人的选择呢?”丫丫皱眉,神色亦是十分的复杂,“秦帝只是神,却并非这世间的主宰。他认为对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啊,你这样相信他,难道不是一种盲从吗?” 盲从?在别人的眼中,她就只是在盲目听从吗? 抬头望向仗顶,九昀仿佛看到了那一夜的星空,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似是与她只是近在咫尺,只要她伸出手,她就能抓住那些顽皮的小家伙。 她的唇边掠过一丝的微笑,朦胧的,淡淡的,却是只看到了人心里去了。 “只要他是师父,我就信。”她听到她的声音如是说,“你认为是盲从也罢,抑或是其他都好,我只是在遵循着我心中的想法而已……” 丫丫五言,就知道九昀会说这样的话,明明早已料到,她还是不愿意承认,一千年过去了,秦帝在九昀的心中已经成为那样重要,哪怕是凤千音亦是无法超越的。可是这样傻傻的九昀,一路跟着那个人走下去,总有一天,怕是会受伤吧…… 她偏首,正好丫丫那不以为然的神情,倒是未一巴掌呼噜过去,只是一笑道:“你若是不信他,又如何会被乖乖的扔进这十方城呢。” 丫丫是镜灵,即便秦帝法力如何高强,亦是无法为难她的,因为她只会听她主人的话,换句话,这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之中唯一能为难丫丫的便只有她那个以欺负她为乐,以压迫她为习的九昀了。是故,若非丫丫心甘情愿来,秦帝亦是不能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5 让她为之屈从。 “口胡!我才不是听他的话呢,人家那是担心你。就你一副没心没肺的,才不懂人家对你的一片好心。”某镜灵嘴硬,只恨自己在美色上没有把持得住,最后才会傻傻到听了秦帝的话来这里。 可是这话能和九昀说吗? 当然不能!到时只怕她不把她扔进饕餮肚子里,亦是要活生生的拆了她。一想到这个可能,丫丫的小身板就不由为之一抖,恍然间想起,她借着风梭镜偷看秦帝大人更衣时被九昀抓住的情景……额……往事总是不堪回首,只是那伤痛已然刻在了心上,大约是无法磨灭的,她唯一能说的便只有——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九昀哼唧了两声,只斜眼在丫丫身上瞄了一圈,丫丫立刻决然毅然的摆出一副坚贞不渝的深情,却是换来了九昀更重的嗤声。 “这石头要是有心的话,怕是铁树也要开花了。” 哇哇哇,她又被侮辱了!!! “你你你……”丫丫一只手指抖啊抖的,已经控制不住的指向了九昀,恨不得直接戳到她可恨的脸上,额可是九昀却是丝毫的不在乎的,只扬着头,大有“我就等着你来打”的意味,那一指头便生生地屈了,就和她的脊梁骨一般,彻彻底底的屈了,只得哀怨的蹲在那里,委屈道:“坏九昀,你又欺负我,在逍遥宫你就欺负我,来了十方城你还欺负我……” 好生浓烈的怨气啊。 九昀挑眉,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些陈思,不若以往的玩味,似乎在琢磨些什么,看得丫丫亦是一头的雾水,过了半晌,才忽然说道:“那我给你找个新主人如何,他以后不会欺负你,也不会打你,好不好?” 难得九昀有如此温柔说话的时候,她一下子慌了,再管不得秦帝,管不得凤千音,只知道她忍辱负重了一千年,被九昀欺负得那么惨之后,那家伙还是要抛弃她—— 这跟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啊!难道还嫌她不够委曲求全吗?果真是无良且无耻的很呢。 丫丫悲愤了,是很悲愤的那种悲愤,那方才屈了的脊梁骨在一腔悲愤的情怀中华丽丽地又挺了起来,连着那小指头亦是十分团结的合在了一起,拢成了一个甚是有气势的拳头,控诉道:“你无情无义,没心没肺,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人家都和你相依为命一千年了,你怎么舍得!混账,混蛋……” “骂够了没有?”九昀皱着眉,心中怀疑到底在这笨镜灵心中对自己有多少的不满,所以刚好趁着这机会,全都骂出来了——可,似乎,好像,貌似,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汗,巨汗……o(╯□╰)o! “没!”丫丫的狗胆又上来了,心中真是一堆的积怨如雨后春笋般直冒出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你都要抛弃我了,难道还不允许我说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抛弃你了?”九昀翻了一个白眼,是真的快要被这笨镜灵给活活气死了,“我只是问你要不要换个新主人而已,你若是不想要,我亦不会勉强。” “真的?”刚刚一番胆战心惊过头了,丫丫现在就是那草木皆兵的,非得要向九昀再三求证。 “假的!”九昀没好气地说,哪里有这么笨得镜灵啊,恐怕她白送,也不见得有人要吧。 “那就是真的了!”愁眉苦脸一扫,丫丫看准机会磨着磨着就磨到她怀里,趁着她闭眼无奈的时候,成功赖上,口中撒娇道:“九昀,不管怎样,都不要丢了我,好不好?” 九昀没有睁开眼,只是唇角淡淡的抿了抿,吐了口气,道:“好,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丢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只是淡淡的,淡到几乎不被察觉,而沉浸在喜悦中的丫丫也没有注意到。 “唔,嗯,我赖定你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四章 醉卧梧桐(1)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含着一丝的微醺,叫人昏昏欲睡。 一个青衣的童子正伴着一个老人坐在院子里,满园的梧桐纷乱,也在阳光下打不起精神来,这一老一少便在梧桐树下乘凉,童子枕在老人的腿上,听着老人娓娓讲着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神界和妖界曾经发生过一次战争,那一次,翟太子亲自率骑阵将军,排星布阵,布骑官十星、从官三星和车骑三星,与妖族交战于阴世绝境之中血战了三天三夜。一片的血雨腥风之中,燃烧的是肃杀的熊熊烈火,两军势均力敌,久久僵持不下。翟太子镇妖剑下亡魂无数,眼看着战事危急,妖皇殿下忽然一跃而起,于万人之上俯视,不知如何,竟是招来了来自幽冥地狱的冥河之水……” 怀中的小童子因着好奇,忽然打断了一下,“爷爷,什么是冥河之水,那是比姑姑的酒还要好喝的吗?”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老人揉了揉怀中童子的发髻,脸上带着三分的肃然,笑道:“那冥河之水是汲取了这世间死亡之力而成的,带着刻骨的永殇,哪怕只是一滴都是带着怨毒之气。你须得记得,若是以后遇见了,也不可轻易碰触。” 青衣的小童子皱了皱小鼻子,一副被看清的模样,道:“忘儿才不会呢,姑姑教过我的,但凡是不知道的食物切不可轻易碰触。” 仿佛是觉得自己真的做得甚好,他眉目一扬,一双黑色的眼眸更是显得清亮,似是子夜里夜空中闪耀的星星一般,充满了灵气。 “苍山爷爷,你快说,妖皇招来了冥河之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妖皇结印为阵,以冥河之水为引,竟是发动了殷雷之火,顿时天雷直下,地狱之火在阴世绝境肆虐,顿时成了一片的修罗地狱,不但神界的天兵天将死伤无数,甚至是妖族的妖精们亦是不能幸免……”似乎是回忆起往事的凝重,老人目光亦是显得沉痛悲凉,那一仗,无论是对于神界,还是妖族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所以,最后是妖界赢了吗?”被唤作忘儿的小童子好奇的问道。 老人摇摇头,那一口叹气亦是那么的沉重,“没有,妖皇招来了殷雷之火,同时他也招来了自洪荒时期就被封印在阴世绝境的邪王蚩尤……” “邪王?那一定是很厉害的喽?”忘儿惊得瞪大了眼睛。 老人却不如他那么兴奋,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沉痛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邪王蚩尤,那自然是极为厉害的,妖魔界本就是他一手创立,当年与黄帝轩辕氏一战而被封印,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就被封印在阴世绝境之中。而妖皇殿下引来的却不是冥河之水,而是无妄天的销~魂水。销~魂,消的是施术者的力,消的是施术者的魂,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间,竟是将已经被尘封几百万年的邪王引来了。” “那邪王蚩尤是帮了妖族吗?” 忘儿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妖魔嘛,总是一家的,就好比姑姑藏在枕头下的秘籍上说的和尚和尼姑的关系,总是比道士的关系亲近一些的。 老人还是摇摇头,道:“没有,邪王谁都没有帮,竟是一己之力击杀神妖两界的兵将。” “他疯了吗?”这可不是一般的单挑哦,是他一个人挑人家一群。姑姑以前就说过,一个人挑别人一群是白痴,一群人挑一个人是无耻,宁可无耻些,也不能做那样的白痴。 怪不得那邪王几百万年前会被封印,不是他实力不行,肯定是他太笨了! “是啊,被封印了几百万年的邪王,其实早已经疯了吧,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魔性占据,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即便是同类亦是不会有任何的手软。血腥沾满了全身,神妖两界在危难之际的联手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道路。过了几百万年,即便是被封印在阴世绝境之中,邪王亦是不曾清闲过,他一直吸取着阴世绝境的幽暗力量,实力早已非从前可比拟。哪怕身前纵有千军万马,亦是杀人不眨眼,顿时,三界六道,人心惶惶……” “既然他那么可怕,那么从前将他封印的轩辕氏哪里去了呢? “轩辕氏啊,他早已在洪荒时代就寂灭了,消失在这三界六道之中了。”老人叹息道,“就算那时他还活着,恐怕亦不是那邪王的对手了。于此,三界动乱而起,而唯一能降服这邪王便只有一人了……” “谁?”忘儿眼睛一亮,满脸满眼,都是无尽的好奇,还有眼底一串串冒出的小崇拜。 你想啊,能将那样一个连神妖两界合起伙来群殴都不怕的大魔头降服,那是何等的威武,何等的雄壮。 一思及此,忘儿便深深的激动了。 “他啊,就是我们逍遥宫原来的主人,秦帝大人。”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老人眼中的沉痛亦是越发的深邃了,可是这沉痛背后是他无法掩饰的崇敬,“他是我们整个逍遥宫的神,是洪荒时代仅存活下来的上古神祇之一,他的存在便是整个混沌之力的凝聚,放眼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亦只有他有那样的实力能悍然面对那邪王蚩尤了。” 忘儿听他说的那么的崇敬,心中亦是越发好奇了,“那他们交手了没有?是秦帝大人赢了吗?那邪王蚩尤又被封印了吗?” 他一连好几个问题,中间连个气都不喘一下,当真是十分的好奇了。 “傻孩子,问这么多,你到底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啊。”他笑得宠溺,只是这笑还未完全伸展开,便生生的收住了,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当时的场面,心中益发承受不住,有些后悔,今日怎么会拣了这么一个故事与忘儿说。 忘儿哪里知道他家苍山爷爷心中的纠结,仍旧是一径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苍山爷爷,你快说嘛,快告诉我嘛,忘儿好想知道哦。” 这等撒娇的手段倒是与某人年少时十分的相仿。 苍山微微一叹息,是无奈,是认命,“好了,爷爷告诉你,后来啊,秦帝大人赢了,那个邪王蚩尤又被封印了,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出来了……” “哇,秦帝大人好厉害哦。”忘儿拊掌,大大地赞叹了一番,心道果真是上古的神祇,了不得也。可是,他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个秦帝比姑姑还要厉害吗?” 在忘儿心中,他的姑姑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什么都会,什么都不怕,只要一眼瞪过去,管理偌大逍遥宫的逍遥十二司那是大气都不敢出,都是低着头,连姑姑的眼睛也不敢去看。 苍山忍俊不禁地笑了,连着眼中的沉痛亦是被他的孩子气的话冲淡了不少,“秦帝大人当然是要比公主殿下厉害的,她可是秦帝大人唯一的弟子,一身的本事亦是承袭于秦帝的,怎么会比秦帝大人厉害呢。” “那可不一定哦。”忘儿皱着鼻子,脸上尽是不服的神情,“姑姑说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要我好好跟着她学,总有一天会超越她的。同样的道理,姑姑未必就不比那个秦帝大人厉害了。” “好好好,你说得对。忘儿现在好好跟着公主殿下学,等以后长大了,就比公主殿下更厉害了。你说好不好?”苍山也不和他争,只是一径笑着哄着他。这孩子是个倔脾气,但凡是他认为的,定然是要坚持下去的,哪怕是别人再多说什么,他亦是听不进去的。 哎,这样的脾气到底是随了谁的。当初他千防万防,防着这个,可到底还是防不住,变成了今天的这副样子,当真是造孽啊。 是故,苍山那一颗老心肝实乃惆怅的很啊。 “可是,姑姑很厉害的说,我怕我会做不到……”骄傲的小孔雀还没将他的尾巴翘起来,一想到了他那无敌厉害的姑姑,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怕,只要忘儿努力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苍山安慰着他,“忘儿不是说长大以后要保护姑姑吗,如果没有姑姑厉害,以后你怎么能保护她呢。” 忘儿咬着手指,眉头都皱了起来,十分为难的样子,可是脑海中只要一想到姑姑,心底忽然又涌现了无限的勇气,仿佛是要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的眼中忽然闪现出破釜沉舟的神情,小拳头一握,信誓旦旦道:“恩,忘儿一定会努力的,长大以后要比姑姑还要厉害,然后去保护姑姑,谁也不能伤害姑姑!” 真是一个伟大的理想啊—— 从小立志是好,可是这志向未免也太抽象了些吧,深深的汗一把。 苍山嘴角抽搐,到底还是维持住了脸上长辈慈爱的笑容,继续鼓舞道:“好,忘儿这么聪明,以后肯定能比你姑姑厉害的,不过如果现在还不去练功的话,就恐怕不行了哦。” “啊?又要练功……”他还想听会故事呢。 一听到练功二字,忘儿脸上便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6 自然而然出现了退缩的神情。 “当然,你姑姑是两万岁开始练功的,现在都这么厉害,那你现在就开始练,以后肯定比你姑姑更是厉害了……” 比姑姑更厉害……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诱饵啊。 果然某只名叫忘儿的小鱼就这么上钩了,一口酒咬上了人家放出的饵,自觉自动地冲回去练功了,全然忘了方才听的故事,果真是忘儿啊。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四章 醉卧梧桐(2) 苍山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忘儿飞奔的身影,不由会心一笑,眼中更是闪现着几分慈爱的光芒。 “苍山,都多少年了,你就只会这一招来骗小孩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院子里响起,苍山诧异的抬起头,一双老眼细细的眯了起来,才看到了参天的梧桐树上正有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繁密的枝叶遮住了她的身形,却挡不住那淡淡的清辉,若是抬起头仔细看,定然是找到的,最重要的是,这酒气未免也浓了些,当真是出自某人的手笔无疑。 苍山嘴角抽搐了两下,方才他听着忘儿提到酒就心道奇怪,哪里传来的酒气,却原来是,这头顶上在卧着一个醉凰。 “公主殿下,你又喝醉了。”苍山忍不住吐槽。 没错,是又,而不是正在,整个逍遥宫的人都知道,他们如今的当家是个名副其实的酒坛子,根本不是嗜酒,说是酗酒还差不多。 九昀慵懒的张开眼,她身上的酒味甚浓,带着竹枝的清香,一向是她最爱的漓竹醉,可是她的眼眸之中却依旧是一片的清冷,丝毫未显出任何的醉意来。 “我醉了吗?”她漫不经心的问道,偏是如此不羁的动作,却在抬眉间,升起三分的威仪,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谁也无法违抗。 苍山微微敛眉,只觉得这三千年过去了,加诸在她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复杂了,似乎那个笑得一脸山花烂漫的女子真的彻底消失了,她不再是小凰儿,更不是昀儿,她只是凰九昀,逍遥宫的主人。 他长叹一声道:“小丫头,撑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呢。” “撑?”她轻笑一声,半点都不为他话中的沉重而所动,对于凰九昀而言,这种同情是不需要的,“你怎么会认为我在撑呢,难道我做的不好吗?” “好,你做得很好,半分都不曾让逍遥宫在你手中败落下去,可是这对你而言,就真的是好吗?”如果你心中安乐,又何苦一闲下来便躲在梧桐树上喝酒呢,一口口灌下去,这哪里是喝酒,分明是找醉,十坛喝不醉便喝二十坛,一坛子一坛子的喝,总是有喝醉的一天的。 苍山同情的不是九昀,分明是翠雨轩的那些竹子啊,还未好好长大一回,就已经被人拔了酿酒了,当真是可怜啊。 当然,他这话是不敢当着九昀的面说的,只能心中腹诽。 整个逍遥宫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当家酗酒,但是他们更知道,挡着他们家当家酗酒会死的很惨的——放心,不是真的杀了,可是这丫头整治人的手段确实能让人生不如死的。 苍山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还不容易蓄起的胡子,一下子,就莫名的觉得脚底发冷,在抬头看到九昀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不详的预感便更是猛烈了—— 这丫头不会又想对他一个老头子做什么吧? 只见九昀一脸的玩味,自上而下瞅着苍山,眼中隔着一丝酒气的薄雾,教人看得不是十分的分明,“苍山,你很闲是吗?你若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我倒不介意让你去扫大门!” 她忽然眉色一厉,徒然从眼中射出三寸锋芒,道:“我不希望以后再在逍遥宫听到你说那个故事,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想听到!” 她说得斩钉截铁,一瞬间从一个慵懒微醺的女子变成了杀伐决断的公主殿下,肃然清冷,一丝拒绝的余地不给别人留。 苍山讷了讷,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头叹息道:果然是被她听见了,果然还是计较了。他垂下眼,道:“好。” 他答应了。并未再与她唱反调,“不过你也须得答应我一事?”苍山趁机提要求。 九昀收起冷厉,只是“哦”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以后,你教忘儿本事就只教本事,别再带着他喝酒了。”苍山黑着脸道。 哪有教一个小孩子喝酒的道理,那一天,苍山看见忘儿喝醉酒的模样,差点没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这丫头当真是毁人不倦啊! 逍遥宫出了一个酒鬼已经是十分的家门不幸了,再被她带坏了一个便是不幸中的大不幸了。所以为了忘儿将来好,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清楚的。要不然他可再不敢让忘儿独自跟着九昀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啊……”九昀沉吟道,在苍山没有察觉的瞬间,她的脸上一闪而逝纠结的神情,苍山以为她不肯,准备培养出另一个酒鬼了,正想要开口教训,九昀便又开口了,倒是十分的爽快,“放心,以后我是再不会让他碰酒了。” 她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十分的诚恳的模样,当场惹得苍山都不禁侧目,心道,今日这丫头怎么如此好说话,莫不是中邪了不成,还是她只是在糊弄他而已。 九昀笑得讪讪的,心道就算你不提这要求,我也不会再让那臭小子碰酒了。没有酒量也就罢了,偶尔浅酌一下,亦是风雅享受。可忘儿这小孩子,不仅是没有酒量,三杯即倒,且是十分的没有酒品,一醉便开始发疯,四处的跑,四处的抱,男女通吃,人畜皆宜,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色狼是也,当场将九昀折腾得够呛,最后忍无可忍之下,才把他一手刀给生生劈晕了,方才结束了一场自作孽不可活的灾难,可是这教训却已经是很深深的烙印在她心底了。 苍山不知她的苦衷,自然是无法理解的,可是看着九昀难得的真诚,最后他还是信了。 他转身便要离开,脑海中忽然闪过方才仙童禀报上来的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这一次便将炮灰进行到底吧。 “再过一月,便是天后的寿诞了,你真的不去吗?” “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反正不过是去露一个脸,送上一份礼而已。”九昀轻嗤一声,眉眼间尽是不以为然。 这天后的贪心是越来越厉害了,从前是一千年办一次寿宴,可是近年来,尽是隔着五百年就来一回,莫不是天帝跑月宫找嫦娥美人的次数太多了,惹得天后空闺寂/寞,方才要这么勤快的办生日宴会,显一显她作为天后的威风,顺便再收一堆的礼物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九昀心中不甚恶毒的想。她本来就对天帝一家子没什么好印象,偏那一家子总是来骚扰她,分明是不让她有好日子过嘛。 “你这样做,不好吧?”苍山犹疑着问道。 一滴汗从苍山额角滑落,他真的很想说,我的公主殿下啊,你好歹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啊,未来婆婆过生日,你十次有九次不到,这未免也太不合礼数了些吧…… 可是苍山还想继续再多活几万年的…… 九昀对于天界最是忌讳,但凡是从天帝来的,还没进他们逍遥宫,就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了,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天帝手下第一爱将,太白金星——来昆仑墟的次数他最多,可是也是那个被整治的最惨的那个。苍山就闹不明白了,难道天界的那些人都是一群笨蛋吗,明知道会死的很惨很惨,每一次还是要前仆后继的送上门来找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有什么不好!” 九昀目光一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轻描淡写的,却让苍山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 “额……很好,实在是太好了……”苍山头上的汗掉的更加凶猛了,肯定是太阳神在发威了…… 九昀满意点点头,也未再说什么,躺会枝干上,重又将目光合上,呢其中的逐客之意更是不言而喻。 苍山险些又被她气出一口老血来,忿忿然的望着那树上的紫色身影,可那人却依旧是全然的无视,甚至她还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清冷之气……苍山咽了口水,最后还是愤然转身,离开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五章 画魂丹青(1) “昀儿,从今以后,你就代替师父做着逍遥宫的主人。师父要你答应我,你会好好得守着逍遥宫,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不对,不对,昀儿做不到,昀儿不要做着逍遥宫的主人,昀儿不要师父离开……昀儿只要师父留下来……你留下来啊……”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是师父的徒弟,就必然要从我手中承接过逍遥宫的,这三百年师父闭关的日子里,你不是替师父守得好好的吗?” “不一样,这不一样,这三百年我只是替师父守着,总有一天,师父会出关,会回来……可是这一次,我知道,师父不打算再回来了,你要舍下昀儿了,对不对?” 泪就含在那里,颤巍巍的,欲坠还休,偏是倔强的不肯落下。她只是望着对面的男子,带着孩子般的任性,一丝丝的伤痛,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不舍和挽留。 “昀儿,你长大了,就应该要开始面对自己的人生了,师父不能永远都留在你的身边,而师父亦是自有自己的命数,命数到了,便是我们去承接它的时候。这是师父的命,所以师父不会去违背,同样的,你也不可以违背。” “我才不管什么命数呢,我知道,我不要师父离开。”她倔强,她任性,她蛮不讲理,“这一切的祸都是我惹出来的,如果上天要惩罚的话就罚在我一个人身上好了,我不要师父为了我去牺牲,我不要!” 她声音凄凄,是凄厉,亦是凄绝,只有无尽的后悔在隐没着她。 “傻孩子,你要记住,这不是牺牲,是上天给师父的命数而已,应命而来,顺命而去,上天对师父已经非常仁厚了,他已经让为师多活了好久好久,才让为师有机会遇见你,收你做徒弟,你便是我逍遥宫唯一的继承人,若是你不替师父守着逍遥宫,等以后师父回来了,可要去哪里好?” “师父还会回来?”惊讶之后是一片溢于双眸的惊喜,带着水雾的光泽,就那么亮闪闪的望着他,只盼着她回他一个“是”字。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么的温雅高贵,含着宠溺的色彩,让人心中微暖。他将她揽进怀中,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可是第一次,这个怀抱无法安抚她不安的心。 “会的,师父会回来的,只要昀儿替师父好好守着逍遥宫,总有一天,师父会回来的。师父相信,到时候昀儿肯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她只是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中,一直隐忍的泪,终于落下,滚烫滚烫的,堪堪落到他心口的位置,沾湿了他素白的衣衫,可也只是沾湿了她的衣衫而已,却并未落到了他心上。 她垂下眼,湿漉漉的睫毛还带着泪水的余韵,她闷着声音,道:“是,昀儿相信师父,也不会让师父失望。” 他会心一笑,似在赞许她的懂事,脸上亦是颇为安慰,“真好,昀儿终于长大了。” 如果长大注定就要面对离别,承担责任,总是充满悲伤和沉痛,那么她情愿从不曾长大,只是昆仑墟那个天真的孩子,只要守着她的梧桐树,喝着她的美酒,人生便已足够! 回想以往种种,或许那才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吧…… 她伸手,环上他的腰,深深的,用力的,将他抱紧,她就埋在理他心口最接近的距离,轻声道:“师父,昀儿会替你守好逍遥宫的,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否则我不会离开她的……” 这是她的承诺,声音清浅,却是极为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中。 他怔了怔,一时有些怔忪,亦只是一时,转瞬便回过神来,露出了他惯有的笑容,也未多说什么,只是任着她抱着,笑得宠溺,还有一丝的……难言的忧伤…… 可惜,她却没有看见,只是一径的埋在他的怀中,感受着最后的温暖,还有,隐忍着眼中依旧难掩的泪。 很多年过去了,逍遥宫还是她记忆力的逍遥宫,只是主人已经变成了她,而那个说好会回来的男子却再也没了踪影,心里纵使已经明白了他眼中所蕴藏的离别,却还是倔强的留在逍遥宫不肯离去,只是因为,她不想放弃心中最后一丝的希望而已…… 她一直都记得他离开时的样子,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流露出情感,只是看着她一个人。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如月光般的男子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7 ,只是天边的一处幻想,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遥远,可是那一次,她觉得,她那么靠近他,从未有过的靠近,她至今犹记得他所有说过的话,一字一字都刻在了她的心底,只汇集成了一句—— 我会回来的…… 可是,师父,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昀儿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等到我开始麻痹自己,任着两轮日月来往如梭,在岁月中将自己遗忘,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 你可知道,我等的有多辛苦,而我甚至不知道,为了你这句话,我还能支撑多久…… 九昀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睛,无声地叹息,不知不觉间,手中的酒葫芦亦不知不觉地随之滑落,当九昀察觉到的时候,那酒葫芦已经落在半空了,她低头,穿梭过繁盛的枝叶,未听到葫芦落地的声音,却在不经意,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眼睛,含着戏谑笑意,似最上乘的碧玉,晶莹剔透,笑得弯弯的眼睛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扬的唇,倒是一个很俊美的男子。 “凰公主,你在想什么?”清朗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一双美丽的眼睛,纯净而深邃,这样的她,是十分的让人想亲近。 当然,这只是在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前! 所有的疲惫在她的脸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她清冷,她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没有。” “没有便没有,你不想说,我亦不多问。”眼中依旧是一片的明澈清凉,仿佛半分都不曾在意她的冰冷,甚至对着她的冰冷总是带着纵容,玩转着她的酒葫芦,他微笑道:“只是,偶尔有心事的时候,和身边的人说一下,心情会舒服很多的……” “丹青,你多管闲事了。”九昀冷着声说道,话中隐隐带着警告。她讨厌被人洞悉自己的心事,可是被这双碧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她每每都有一种仿佛被完全看透一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委实糟糕,偏是每次都无法躲避,这让九昀即是无力又是恼火,心中更是不待见这个天界的第一画师,妙笔丹青! “有吗?我不过只是为了画出最真实的你而已,可是偏偏每次你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委实教我难以下笔了。”他嘻嘻一笑,眸子里顿时染上些许顽皮跳达的味道,有些不羁,有些浪荡,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本画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中最是擅长于帮痴男怨女解决感情问题了,且口风严实,绝对保密,不外泄,你大可以找我聊聊的哦。” 闻言,九昀的眉梢越发冷峻,只被他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她都已经据他于千里之外,他还不是照样能追过来,哪怕是风棱镜都没有将她看得那么透彻过,偏这双清澈的眼睛,竟是将她的所有都看了进去,只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某只幸灾乐祸的冰麒麟不无嘲讽地说,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治她的! 另一只深深陷入挫败的镜灵不无挫败地说,这世上难道还有比风棱镜更能看透人心的?九昀只得把一腔怒火都压在了心头,只躲得更远了,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只可惜他找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逍遥宫?” 不难听出,她的逐客之意已经是非常浓烈了。 他眉一挑,依旧浑不在意,可见这逐客令大约已经听了许多回了,甚至早已准备了说辞。 “自然是等到我的画作完成方才可离开。”他笑道:“若是凰公主想让我早些日子走,可就要好生让我画了,莫再躲着我了。” “你……!” 双拳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捏紧了,九昀发现,自己几千年来好不容易练成的修养总是轻易会被眼前这个看似羊一般无害,其实内心是比狐狸更为狡猾的男子掀起波澜。 原以为不过是画一幅画而已,顶多就是她站在他面前,做一时半刻的雕塑而已,偏生这厮麻烦事凭多,且极是碎嘴,只烦的九昀两眼一翻,直想晕过去。这般也就罢了,未料他竟还得寸进尺,专是爱探究她的内心,美其名曰,此是为了塑造一幅画的灵魂。于是,他在逍遥宫的一百年,也让她被当做怪物一般的研究了一百年。 她沉住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些。谁让自己,偏什么人不好欠,偏是欠了这个混账的人情,只得被他漫天开价了。 “好,你就继续呆着吧,哪一日将画画好了,就麻烦你自己趁早自觉的滚~蛋~!”九昀飞身从梧桐树上下来,那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尤其是最后两个字,更是加重了强调,咬紧了牙关说的。 他依旧笑得清浅,好似天边的流云,“那我们就一言而定了。” 厚脸皮!就没见过比这更厚的脸皮了! 九昀恼羞成怒,在她彻底不淡定之前,冷哼一声,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葫芦,转身便走。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五章 画魂丹青(2) 九昀恼羞成怒,在她彻底不淡定之前,冷哼一声,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葫芦,转身便走。 可是丹青又岂会如此轻易的就将她放走,他一把抓住她拂袖而去的手,隔着紫色纱衣,他还能感觉到手中的那一片的柔软,他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回味一番,九昀的目光便已然瞪了过来,清冷的双眸满溢着冰澈冻人的光,一瞬让人觉得心寒。 他讪讪的笑了,虽是有三分的留恋,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到底还是松开了,做投降状,道:“别那么凶嘛,我不过是还有话像说而已。” “有话就说,做什么动手动脚!”九昀冷斥,话音中带着隐隐的警告。 若是丹青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想必接下来的几日里最好还是莫再出现在九昀面前了,免得一不小心,就招惹了血光之灾,那便是大大的不幸了。 丹青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顿时变得有些认真,似是真要说出些了不得的话来。九昀眉一凝,亦是有三分的会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箫递到她的面前,“喏,这是送给你的。” 在逍遥宫里胡混了一百多年,丹青知道,九昀的喜好莫过于三:一是美酒,非漓竹醉不饮;二是吹箫,一曲宁忧不断;三是弈道,却只是一人独下。而他一没喝过她的漓竹醉,二没与她下过一盘棋,却独独听她吹过一回宁忧……即便是他躲在一旁偷听的,默…… 明明是那么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吹出来的曲子却是那么的动人,让人禁不住都要被感动了。所以他才费心为她寻来了这一管萧—— 箫身为玉,只有三寸之长,通体透明,仔细一看,竟是为琥珀所造。他敢说,比起她的那管绿竹箫,他的琥珀箫亦是不遑多让的。 可九昀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不为所动道:“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吗?” 清泠泠的声音,仿佛是那三生池水,一滴一滴,都是带着殇寒的冰冷,以及……不解风情。 丹青嘴角抽搐了两下,险些露出狰狞的神情——她那是什么话啊,他送她一管箫,她是有多嫌弃啊,那一副不屑的神情又是摆给谁看的?!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凰九昀更不解风情了! 他心中忿忿然的想,可不由又被九昀激起了好胜心,他偏就不信了,凭他如此风千万种,呸呸呸,是风流倜傥的一个绝世美男,就动不了这个女人的心。 都是男人都是冲动的动物,丹青潇洒的人生中终于也难得冲动了一回,竟是在九昀的冷光中,把首一昂,颇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道:“没错,我就是要送你这箫来着,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连一眼都懒得再看,便掉转身子就要离开,完全视他的愤怒为无物。 还有什么比谩骂还要侮辱人?那便是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而他丹青被深深地无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追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什么叫不怎么样,这是我送给你的,难道你不收吗?” (作者言:丹青啊丹青,你平日里泡妞的技术都哪里去了,手段哪里能拙劣至斯……) 琥珀箫再次递到九昀的面前,大有她不收,他不让她走的意思。 秀眉一挑,她眸色低转,只漫不经心得再琥珀箫上转了一眼,“我为何要收,这是你要送的,却不是我要的,我为何要收!” 丹青被堵得哑口无言,再一次,深深的意识到,凰九昀这个女人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冷人,不解风情的本事更是厉害。初初他还一片慈悲心肠的同情她,要嫁瞿那个冷人,如今看来,倒是登对的很,冷人配冷人,定是能相敬如“冰”的。 他不甚恶毒的想,面上却是已经恢复了一副的嬉皮笑脸,只将既是屈辱又是愤怒的内心用不羁的笑容掩盖,道:“好好好,你不收就不收。” 真是挫败的一句话啊,可是连这话都不说,他怕是要更没面子了。 这一次,他主动从九昀面前走开…… “慢着!”九昀忽然开口,竟是将他叫住了。 难道她是舍不得,其实她方才是欲拒还休? 哎呀呀,他怎么就忘了,女人天生就有这要不得的毛病。 丹青深山感叹自己的好肚量,未与九昀恶语相向将关系弄僵,他一回头,笑花朵朵开,一双明亮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辉。 九昀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出名为变脸的戏法,若非她是当事人之一,大约她还是能给些面子笑出声来的,可偏是独她一人享受着这其实并不美好的待遇,这心情,便仿佛是吃了隔夜菜的心情,委实难以下咽了。 真不知道那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睛怎么就长在他身上,真当是糟蹋了…… (作者言:九昀童鞋,乃除了毁人不倦之外,这糟蹋人的本事亦是不弱的,不谦虚的说,那是大大的厉害啊,不知道已经被糟蹋了多少……) 她翻了一个白眼,一眼睨向他手中的湖泊箫,问道:“你这箫是从哪里来的?” 额……不是要收下这管箫??? 丹青怔楞,半晌才道:“自然是我买的。” “在岛外的小镇上?” 丹青不自觉的应了一声“嗯”,可他一说完,便是已经后悔了。整个逍遥宫位于小岛之上,四处还无人烟,若是要买一些小玩意便得于每月十五的日子方才能离宫,去到岛外的小镇上方才能买。 只见九昀目光冷诮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眸光中除了一片的冷意,更是有一股凛然之色,“我倒不知,这人界的小镇上竟然还有卖这等带着魔气的物事!” 没错,九昀第一眼就从这和琥珀箫上看出了不对劲,初初她只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是她的鼻子不会骗她。她曾经去过魔界,对于这魔气是再熟悉不过,当年她待在魔界石室中的时候,伴在她身边的不是四大魔将,便是摩耶那个大魔王,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她都快习以为常了。可到底是神魔不两立,尤其是九昀的神识被打开之后,对这种味道更是敏感。 “说,这琥珀箫到底是从何而来!”她的声音之中冷意更浓,即便是三千年过去了,即便魔族早已在凤千音手中覆灭了,可是九昀对他们的厌恶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这女人也太凶悍了些吧…… 丹青艰难的咽下口水,斟酌再三,方才道:“额……这箫确不是我买的,是我在小镇上遇见的一个人送我的……” 当然,会送一个男人礼物的,尤其是这等精致的礼物,大约便只有女人了。 丹青说的含糊其辞,九昀却已经听出了一个所以然,随即嘴角闪现出一抹冷笑,清冷的眼中更是折射出冷然的傲气。 怎么,还以为她号欺负吗?白日做梦!她冷哼一声,鄙薄之气昭显。 三千年前,当逍遥宫还是秦帝的逍遥宫时,这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这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之中提起这个名字,无不都是肃然起敬的,哪怕只是言语上都是不敢冒犯的。只因这里的主人是秦帝,一个至尊至荣的上古神诋。 可是,后来的逍遥宫主人换了,从一个上古神诋变成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什么崇敬,什么尊重,全都成了那昔日的浮云了。门庭冷落,九昀早已习惯,反正逍遥宫不好客的名声早就是广为流传的,可恨的却是那一帮子假道学的神仙和妖魔鬼怪。 前者自以为辈分比她高,便想着在逍遥宫威风一把,可他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九昀岂能让这帮子人在她师父的地盘撒野,不给他们颜色瞧瞧,真当是要开染坊了。比身份是吧,谁怕谁,莫忘了他好歹是昆仑墟的公主,唯一的凰公主,唯一的凰公主,还有她已经是九天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8 神女了,这身份摆出去亦是十分能吃斤两的。 其实,九昀大可仰着自己是未来的天后行一会凶,可是她不想,更是不愿,她忘不了师父是怎么离开的…… 至于那帮子妖魔鬼怪,九昀的手段便更是直接了,来一个是杀,来两个亦是杀,从头到尾只有一句,你既然敢来,就做好等死的准备吧…… 这般铁血的手段,倒也让逍遥宫清净了许多,可是,这日子到底不能再清净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六章 琥珀隐魔(1) 这般铁血的手段,倒也让逍遥宫清净了许久,可是,这日子到底不能再清净了…… 九昀残忍一笑,嘴角带着一丝刻骨的阴冷,目光所摄之处,无瑞让人觉得阴寒。 丹青微微一怔,恍惚之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是那个在月湖旁吹萧的仙女了,也不是高坐在东皇殿上高贵的神女,她眼角的那一抹肃杀,近乎于残酷。 “你想做什么?”丹青不自觉地问了一句,心中甚至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九昀挑眉,微微一笑,可是这笑里依旧不带任何的温度。 “我想做什么似乎并不关你的事,你只须记住,你如今人是在逍遥宫,所以我不希望你做出任何不利于我逍遥宫的便好。” 她的言语之间带着点暗示,既是提醒,更多的是警告—— 不管师父何时回来,这里都是她向师父所承诺的地方,她说过会好好守护的,便容不得旁人去破坏,即便是曾经对她有恩的丹青亦是不会放过的。 没错,丹青对她有恩,或者说,是对她的凤仪哥哥有恩,但是他帮过她确实不争的事实,所以这份人情她欠下了,她认了,她容许他在逍遥宫出没,闯进她的生活,但是她绝不容许做出任何伤害逍遥宫的事情。 九昀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可以放轻易欺骗的女孩了,她也会算计,她也会狠心,甚至可以不择手段,而她更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突如其来闯进她生命里的人。 丹青隔着三步的距离,望着九昀那一双眼眸,他在那谭深沉的清渊中感受到了疏离,防备,更甚者是不信任,心底的好奇感便跟着更是强烈了。 凰九昀,四海八荒之中,大约是少有没有听过她的名字吧,只是她的名字总是和天界挂在一起,因为她是天界未来的天后,后来是翟或,因为有一天他会娶她,她会嫁他,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丹青最好奇的还是关于她的轶闻—— 据说,她和妖族的妖皇凤千音曾经深深相爱过,甚至不惜与他一起私奔去了妖族,最后还是翟或亲自找上门去要人,为此,神妖两界才会爆发那一次惨烈的大战,结果双方死伤惨重,可凰九昀还是那个凰九昀,她没有嫁给翟或,也没有去妖族找凤千音,只是安安静静地守着她的逍遥宫,对那两个人,都是回避了。 是故,丹青十分的好奇,到底这女子身上有何特别之处,竟是能令神妖两界最是尊贵的两个人,一个是盖世的英雄,一个是魅力的皇者,都不惜冲冠一怒为红颜,可匪夷所思的是,这红颜却是至今独处,那么两个出类拔萃的男子一个都未得到她。 丹青一向自命不凡,论起风流,花名亦是在外,一双眼睛最是懂得女人心,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个男人亦是十分出色的,比之于他,更是丝毫不逊色的。 若换做是他,怕是要动一番心思的。 可是她却没有,成日里清清冷冷的坐在那里,眼睛一片空 的。他感受得到她的忧伤,可是那个忧伤却又不似情伤,那么的纠缠复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似一团的迷雾,让人琢磨不透。 可,越是这般,丹青对凰九昀这个女子便越是好奇的,有一种冲动,很想挖开她的心看看,那里面藏了什么,然后在他的笔下一一展现,那便再是完美不过了。 这就是妙笔丹青,从来没有人能逃得过他那一双看透尘世的眼睛,而九昀亦不会例外! 所以,这也是九昀不喜欢他的缘故,她不会被他眼中的清澈光彩所骗,因为在那份清澈之后,她看到的是探究,是欲望,甚至这样的感觉是被她所厌恶的。 九昀抿着唇,着着丹青望着她不语的神情,她便知道他又在探究她了。 思及此,她的眉头便不自觉地拧了起来,脸上更是不愉,别开眼,拒绝他的凝望,冷着声音道:“丹青,做事不要太得寸进尺,当初我答应你留在逍遥宫是为了报答你,救了我的凤仪哥哥,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予取予求,甚至放任你来研究我。所以,请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一连串的说话,都是那么的冰冷,不带任何的柔软,丹青自嘲一笑,看着她甩袖而去的身影,只留下他手中的琥珀萧孤单的身影。 “箫儿啊,箫儿,我被她嫌弃,你也被她嫌弃了,咱俩倒是同命相连的很啊。” 他靠在九昀方才躺过的梧桐树下,感叹道,脑诲中却不由想起那个赠他琥珀箫的女子—— 那个女子是他半个月前,在岛外的小镇上遇到的,明明是貌不惊人的模样,却无端有一股慑人的魅力,让人不由变得沉醉。丹青自认阅女无数,个个都是美人中的美人,却还是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回首间,正好对上了她的那一对桃花眼,只见她对他弯弯一笑,容光一瞬之间无限,竟是让他立刻萌生出一种想要将她画下的冲动。 而事实上,丹青是真的走上前去说要给她画像,而那美女竟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便答应了,那幅画,他只用了一天,便画出来,却每一笔都是他眼中看到的,心中感受的。 有一种人,即便她把她的心藏得再深,你都能找到。可是还有另一种,任你再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她的真心。那个女子是前者,而九昀是后者,所以他画她只须用了一天,而他画九昀却是花了一百年,依旧一无所获。 临走的时候,他把那幅画送给了那女子,反正于他而言,那幅画已经画在了他心底,交给其真正的主人亦是无妨的。那女子感动之下,便说要还他的人情,甚是坚决的样子,他一时之间亦是无法推脱。 一个不经意之间,他忽然看到了她腰间别着的琥珀萧,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在月湖畔吹箫女子的身影,月光将她衬托的清灵绝世,仿佛要羽化而去,心,便不由荡了一下,手指已然指向了她腰间的琥珀萧。 那个女子微微怔愣了下,倒也是言出必行,竟是当真便从腰间解下了这琥珀萧,交到了他手中。隐隐的,他还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深意划过,当时便觉得恍然,如今更是恍然了…… 他堂堂一个仙人,竟是看不出眼前的女子是一个妖魔,而凰九昀那个女人只须一看这琥珀箫便能闻到上面的魔气……当真是丢人啊,大大的丢人…… 丹青郁闷的捂住脸,心中越发的不服气,可偏是又斗不过人家,只要她一个冷眼瞪过来,他便瞬间没了章法,大脑仿佛就和身体分开了一般,不由自主的被她气势所摄,听她的话了……而这个认知更是让他的郁闷到了极点! 他这心情一小激动,手脚亦是跟着也激动了,一个不慎之间,忘了自己原来捂着脸的手中正好还握着一管琥珀箫,然后,再不小心,有些其实可以避免的悲剧就突如其来的发生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石击地的声音,只听得一声气势恢宏的惨叫声响起,某位帅哥堪堪一头撞在了琥珀箫上,这一人箫配合的乃是相当的默契的。 丹青揉着额头,顾不上掉落在地的琥珀箫,暗啐了一声倒霉,只觉得今日再是晦气不过,正想回房去照照镜子,看看他俊美的,精致的,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容貌有未曾受伤,另一道惨叫声便不约而同的,再一次响彻了小院,然后直达天空——还是丹青的。 天啊,地啊,瞧他看见了什么——一个美女,那是再正赏不过的,逍遥宫里的仙女,即便是最末等的,亦是姿容不凡的,可是不正赏的便是这个女子,貌似,大约,好像不是一个仙女来着,而且她还是那一帮仙女的头子口中的魔女呢…… 丹青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发晕,莫不是方才被那琥珀箫给砸出毛病了,生生能将一管琥珀箫看作了一个美人,而且还是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美人呢,甚至这个美人还在对他笑得一脸的春情荡漾…… 他闭上眼,狠狠的晃了晃脑袋,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幻觉,再睁开眼睛就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的睁开眼睛,先是在眼帘中掀开一条的缝,然后再打开一扇窗,最后定睛一看,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丹青摸了摸方才受惊的小心肝,大叹道:“好险,好……” 仿佛是忽然之间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那最后一个“险”字竟是半晌都说不出口,生生卡在喉咙间,那还未来得及展开的笑颜亦是为之而变得扭曲,在笑与不笑之间,在惊与恐之间,曲折来回,一时间,十分的抽象。 天啊,地啊,瞧他看见了什么——满地梧桐落叶,一树风丛倒影,没有美人,更没有琥珀箫……居然没有琥珀箫?! 丹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如果不是他的幻想还没有结束的话,那么,似乎,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了,然后,他把一个魔女带进逍遥宫,尽管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依着九昀早已经很想将他踢出逍遥宫的想法来说,怕是不大会信的吧…… 可是,可是,这真的不能怪他啊,连凰九昀自己也无法彻底看清这琥珀箫的真面目,更何况是他呢! 他真的是冤枉的,很冤枉啊…… 丹青觉得在今后很长的岁月里,还是不要再早九昀面前出现了…… 他再次确定,今日当真是一个十分晦气的一日!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六章 琥珀隐魔(2) 话说忘儿被苍山一个糊弄,纯真的痛心在苍山那根老油条的忽悠下,便当真以为自己终有一日是可超越九昀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也可以保护九昀姑姑了,那一颗小童心便十分的激动了。是故即便练功是一件让他十分头疼的事情,可还是甚是认真的拿着九昀之前送给他的《明传经》苦陈。 《明传经》是集五行之木的一种修炼秘法,甚是难练,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成就,九昀送给他的时候,便希望着他自小练起,待到将来定是有一番成就的。她没有做过旁人的师父,也未曾收忘儿为徒,只是让他唤她一声的姑姑而已,却也是倾囊相授,将师父曾经教导她的都全数回归到忘儿身上。 只是忘儿自觉勤奋,肯下功夫苦练,却不如她当年顽劣惫懒,成日只想着躲懒喝酒,全无心思在这修练一道。若是她当初沉淀下心思,只一心一意跟着师父修练,是不是,所有的结局都会不同? 她垂下眼,苦苦一笑,更是在眉梢染上了三分的涩然和哀伤——天下最没有卖的便是后悔药,时光不会为她倒流,岁月不会为她颠覆,一切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亦不能回头…… “哎呀……”一声惨叫,将九昀从迷梦中惊醒,九昀倏然抬头,正好看见了跌倒在地上,呈大字型躺在那里的忘儿,那飞落的书正堪堪落在了九昀脚下。亏得这是一片青草地,若非如此,恐怕又要摔得青红交错了。 九昀莞尔一笑,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便仿佛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般,虽是有些无良,但是九昀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她弯下腰,捡起脚边的《明传经》,看着上面斑驳的痕迹,眉微微一挑,继而板起了脸走了过去。 忘儿沮丧的索性倒在地上不肯起来,这御风诀他已经练了好久,可是依旧不能自如运用,每每飞到半空便生生摔了下来,若是正面着地,便是要摔得他满地找牙,若是背面着地,便是他的小屁屁要开花了。为此,他可是受了不少的苦楚,却依旧是一无所获,委实教人丧气。他正暗自懊丧,忽然感受到头上投下一层阴影,神经一紧,空气中已然味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之香,他惊喜的立时睁开眼睛,一片淡紫色的轻纱便理所当然的闯进他的眼帘,果真是他的九昀姑姑无疑。 忘儿心下一喜,便喊道:“九昀姑姑,……” 可只喊了一声,便堪堪得煞在那里了,明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垂下头,他不敢去看九昀的眼睛,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的糗事,竟然把那么糟糕的一面都让九昀姑姑着见了,思及此,忘儿便想找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九昀抿唇一笑,明知他在烦恼什么,依旧还是坏心的蹲下身子,抬起忘儿下巴,问道:“怎么了,连看都不看一眼,莫不是我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89 们的小忘儿开始讨厌姑姑了?” “怎么会?”本是垂着眼睛,听到这句,立刻抬了起来,忘儿赶紧辩解道:“忘儿才不会讨厌姑姑,一辈子都不会讨厌姑姑!” 他话音一落,便对上了九昀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头又埋下去了…… 呵,一辈子啊……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说一辈子,当真正长大的时候,再回头看看,你才发现,原来一辈子并未我们当初想的那么短,它太长了,长到让你着不到尽头,很可能当你走到最后的时候,你都已经忘了你当初想要的一辈子了…… 在这整个逍遥宫中,如今怕是也只有忘儿才能得到她这般温柔的对待吧。平日里总是清冷无情的九天神女,她的目光冷冽如冰,未将旁人冻得成冰雕已是十分幸运了,何来能得到如此似水的温柔,是故,忘儿亦是曾让些许人看的极为的妒忌,比如说丹青。 话说,一百年前,丹青刚来逍遥宫的时候,初来乍到的,不知九昀性情,竟是不怕死的想要做那破冰的第一人,每每皆是壮志而去,惆怅而回,生生被九昀伤的一颗少男心都要几乎破碎,亏得逍遥宫其他仙女姐姐们的呵护才和缓过来,然后继续再接再厉。 一日,昨日的伤还刻在心头,一身的火气还未从九天玄火的销魂之中和缓过来,丹青又不怕死的去骚扰九昀了。谁知去了她的寝殿,却听着门的仙童说,凰公主带着忘儿去练功。 彼时丹青只知道忘儿是逍遥宫中的一个孩子而已,并未想到忘儿与九昀有如何深的关系,毕竟其中一个可是个冷冰冰的女子,难道不怕冻坏小孩子吗,或者更可能是直接将小孩子给吓跑了吧…… 丹青坏坏的想,根据仙童指路的方向来到了九昀他们练功的地方,便看到了一大一小站在林子里,其中一个小孩,正舞着一把小剑,招式并不是太复杂,胜在一股清灵之气,正是忘儿,而那个女子呢? 一个独舞的空间里,忽然闪进一道紫色的身影,交错进去,竟是与忘儿过起招来,虽是徒手,招式却是与忘儿方才所使的剑招一般无二。 忘儿先是吃惊,可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心性,玩心大起,便与九昀拆起招来。他本就是十分的机灵,手中招式变化,更是不忘使些小聪明,偷袭九昀。九昀任着他的放肆,只是闪躲,可到了末尾之后,猛然间,她忽然腾出手,在他突袭而来的手臂上一压,忘儿飞掠之势顿时感到一股大力往下一拖。眼见着就要碰地了,忘儿左脚在右脚背上一踩,竟是借力翻出了九昀的一压,往旁一记跟斗,只是落地未稳,往旁滑了几步。 “投机取巧,下盘不隐!”九昀淡淡地吐着字,手上更是没有放过他,忘儿人还未站稳,她便已欺身在侧,平平拍出一掌,只见那晶莹剔透的五指并拢平伸,柔柔地印来,忘儿还来不及躲闪,便已经撞了上去—— “啊!”忘儿痛呼。 丹青在一旁亦是看得胆战心惊,心里腹诽道,这也忒毒辣了一些吧,昨日放火烧他也就罢了……呸呸呸,烧他也不对,今日竟然还欺负一个小孩子,当真是可恶啊。 转瞬一想,多可怜的娃,竟是如此倒霉的落到九昀这一心狠手辣的女子手里,怕是成日里都是以泪洗面吧,当真是前世造了太多的冤孽啊。 他腹诽的正是开心的时候,还未来得及上去声张正义一番,脸上的神情便跟着一变,竟是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神情,比看见他家那亲爹过来逮他还要可怕!(你问我亲爹是谁?哼,我偏不告诉你!) 只见九昀弯下腰,貌似温柔的扶起忘儿,然后大约温柔的拿出袖中的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再然后,真的是柔着声音问道:“痛吗?” 只一句,便教丹青生生的不忿了,内心更是忧伤了—— 凭什么,你不过是给了他轻轻一掌而已,还未用上一层功力,便能对他如此温柔,那我明明就伤的比他重多了,怎么不见你如此相待?! 丹青的小宇宙彻底不和谐了,也完全忘了,似乎方才他心中还正在腹诽着九昀心狠手辣,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太重,可如今却是看到这让人能将眼珠子掉出来的一幕之后,立时变节,心中只想到了昨日里他生生被那九天玄火烤了一回的火热疼痛。 可是他这不忿之情在九昀面前却只换了一个不屑一顾。九昀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擦着忘儿的脸,然后不痛不痒的丢了一句,“你竟然还要和一个小孩子比较,丢人!” 尤其是最后“丢人”两个字,更是说的鄙视,然后那一颗本就是十分脆弱,还未痊惫的少男心便又受伤了,丹青最为女人杀手的自尊心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再一次,深深受到了伤害。 可是,对于九昀而言,整个逍遥宫,除了忘儿以外,再没什么人能值得她温柔以待了。因为,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九昀摸着他的头,嘴角依旧是那温柔的笑,淡淡地叹了一句:“真是个傻孩子啊……” 取次花丛懒回顾第二十七章 逍遥惊变(1) 九昀摸着他的头,嘴角依旧是那温柔的笑,淡淡地叹了一句:“真是个傻孩子啊……” 恰似云淡风轻的感叹,却又如云一般的莫测,如风一般的飘忽,只轻轻的落在人的心上,不轻意,却已经闻到了悲凉的意味。 忘儿不懂何为悲凉,他只是好奇的看着姑姑的眼睛,倔强的鼓起腮帮子,道:“忘儿不是孩子,忘儿已经很大很大了……” 仿佛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一般,他还从青草地上爬了起来,一股脑就这么窜了上来,还说自己不是孩子呢,分明是那么的天真。 九昀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初还是小不点一般大的孩子已经长到了她肩膀了,有一天,他会长得比她还要高,有一天,不再是她俯视着他,有一天,他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恨她? 思及此,她的眼神有些漂浮虚空,只是眨了眨眼晴,那一点点的暗淡便跟着归于寂灭了,当她再抬起眼时,看着忘儿的眼中,依旧是那么的清淡温雅,“是啊,忘儿长大了,可是在姑姑心中,忘儿永远都还是个孩子……” “不要,忘儿才不要做姑姑心中永远的小孩子,等我以后厉害了,我要保护姑姑,让那些坏人都不能欺负姑姑。”忘儿不服,孩子气的目光中带着不易动摇的倔强。 九昀莞尔,“哪里来的那么多坏人欺负姑姑,胡想什么呢。” “分明就有,我好几次都看到姑姑一个人难过的站在东皇殿里,肯定是有人欺负姑姑了。” 忘儿撅着嘴说道,说的时候,脑海中便自然而然的闪过九昀一个人站在东皇殿的模样—— 凭栏望,目断山河,忘儿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是当时心中忽然浮现了苍山爷爷说的话,明明她没有流泪,可是那身影却是看得那么的哀伤,看得他都想为她流泪。 九昀一怔,没想到自己偶尔心中难过的时候站在东皇殿的模样会被忘儿看到,当下心中有些尴尬,不禁假装咳了一声,掩饰过眼中的不自然,然后笑着敷衍道:“傻孩子,姑姑那不是难过,只是在怀念而已……” “怀念谁?” 一听是怀念,忘儿便更加锲而不舍了,心中好奇着姑姑心中怀念的到底是谁——那个人比他还重要吗?比姑姑收藏的那个锦盒还要重要吗? 真是好奇心重的孩子呵…… 九昀啼笑皆非的低下头,看着他脸上还无保留的好奇,不由感慨,很多很多年前,她也是和他一样的,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傻,傻到最后,当自己失去了一切才明白过了,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挽回了,凤千音亦是,师父亦是,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那指间的沙,任是你握得再紧,亦是难以挽留。 她轻叹一口气,目光有些渺远,可脸上的神情却是那么的引人,“姑姑怀念的人啊,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神仙,他教会了姑姑一切,给了姑姑一切,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到他,高高在上,却让人心悦诚服…… “姑姑很喜欢他吗?”忘儿忽然问道。 (作者言:忘儿小盆友,乃怎么不纯浩,居然问你家姑姑喜不喜欢她家师父,你要让你姑姑如何回答啊?说不喜欢,那是欺师灭租;说喜欢,那是乱仑,更欺师灭祖了…………) 九昀一愣,仅仅只是眉目不经意的一挑,却已然泄露了心中的讶然,可随即洒然一笑,道:“自然是喜欢的,他是姑姑的师父啊,就好像忘儿对姑姑一样。或者说,忘儿不喜欢姑姑了?” “忘儿当然喜欢姑姑!”忘儿反射性的答道,可是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在哪里。 他只是不喜欢姑姑思念那个人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神情,那么的飘渺,那么的不真实,仿佛要羽化而去。思及此,他的心不禁一颤,问道:“姑姑,你以后会不会去找那个人啊?” 他小心翼翼地瞅着她脸上闪过的神情,有讶异,有黯然,似乎还有别的神情,只是他一时说不出而已,一闪而逝之后,他便再也抓不住了,只看得看她脸上恒远的笑容…… “不会,姑姑不会离开逍遥宫的!”她坚定的,既是说给他听的,亦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因为她已经答应了那个人,会为他守护好他的逍遥宫,一直一直地,等着他回来了…… 听到九昀的承诺,忘儿一时兴奋,亦不管他家姑姑口中坚定背后的含义,他只知道,姑姑不会离开这里的,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忘儿拉住九昀的手,欢快道:“姑姑不离开逍遥宫,那忘儿也不离开,忘儿要一直一直的陪着姑姑!” 虽是孩子般天真的童言戏语,可是这话听在耳朵中依旧是十分的温暖的。阿娘来逍遥宫看她的时候,总是说着有忘儿在身边,她便仿佛多了一个儿子一般。或许这些年,她真的拿着忘儿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给他所有孩子雷要的。每每见此,阿娘的目光便有些不忍,带着一点沉重的叹息,大约又是要感叹,若是她愿意,也是可以拥有的。可,偏偏,她就是不愿! 九昀的目光微冷,只是一瞬,便又恢夏了温柔的笑魇,戏虐道:“那可不行,等忘儿以后长大了,还要娶小媳妇呢,怎么能一直陪着姑姑呢。” “才不会呢,忘儿不要小媳妇,忘儿就要姑姑!”说话间,他抓着九韵的手更是紧了,真真是一个孩子的倔强。 九昀不知他的倔强来自何处,却也别想打碎他的梦,少年时总是倔强,有些话或许当不得真,却总是十分的坚持。这样的感觉,九昀懂,是故,她从来不忍毁伤,只任着他握紧了她的子。 “好,只要忘儿愿意。”九昀展颜,眉目温婉之间亦带着三分的天然之气和……戏谑,似笑非笑她望着他道:“不过,那这书是怎么回事呢?” 她拿起方才他掉落的《明传经》,她可是分明记得,她将这本轻书交与忘儿的时候,乃是干干净净的,未曾有过如此的斑驳多姿,如非是上面那隐约还有些样子的“明传经”她怕是要认不得了。 “额,“这……这……”忘儿支支吾吾的,一副搔首踟蹰的模样,立刻成了一个小结巴。 “这什么,你倒是与姑姑说说。” 忘儿咬着唇,就是不敢说,只是垂着头的模样十分的懊丧,半晌,才自暴自弃的说道:“姑姑,你生气了就责罚忘儿吧。” 说话间,一只小爪子已经伸出来了,若是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因为害怕而闭起的眼晴,分明是做好了挨板子的充分准备了。 九昀没好气她看着他这副模样,当真是宁肯挨打也不愿说出来,列底这倔强是哪里学来的…… “为什么不愿意说?难道不可以告诉姑姑吗?” 忘儿依旧不言,沉默的伸着手掌,只是这一次,他虽是垂着眼,但是一双眼睛却未再闭起来了。 九昀叹息,她的叹息声轻轻的,仿佛无奈,仿佛欣慰,“傻孩子,练功练的不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你努力过了,对于姑姑而言,便巳是足够了。” “姑姑你怎么知道……,忘儿惊讶的抬起头,可是一对上九昀了然的目光便又不自觉地将头垂下了,他低着头,看着在他鞋子上爬行的小蚂蚁,纠结道:“忘儿好笨,怎么都学不会,姑姑,你骂我吧……” “傻孩子,有什么好沮丧的呢。“她婉转一笑,道:“在姑姑心里,忘儿一直都是个聪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0 明的孩子,你只是很一时不明白罢了,那也是姑姑的疏忽,未事先与你讲解一番便将书给了你,让你自己一个人练,有挫折那亦是理所当然的,无须懊丧。” 闻言,忘儿眼晴一亮,看着九昀的目光,一瞬间能开出花来,“真的?” 九昀微微一笑,“当然,姑姑何曾骗过忘儿。” (作者言:讲这话是要摸着良心的哦,尤其是不能骗小孩的哦,否则会遭雷劈的,九昀小姐~~~~~貌似你已经被雷劈过好多回了,默……只是依你如今的腹黑指数,哪怕是你骗了忘儿,怕是他也不知道吧……) 忘儿哪里能从九昀眼中看出真假,他只是一心的相信罢了。面对这样纯真依赖的眼睛,若是睁眼说瞎话,怕是真的又要遭雷劈了。 九昀心中如是想,立刻身上便有了一股毛骨惊然的感觉,只能说,她真的不是一般的讨厌雷,尤其是天雷,劫雷,混沌天雷,但凡是带雷字她都是极为不喜的,只能说,曾经的遭遇真的是太惨烈了…… 于是,午后的阳光下,一大一小便坐在青草她上,九昀耐着心给忘儿讲解着《明传经》上的奥妙之处,温暖的阳光一寸一寸的洒下来,那情景,竟是分外的和谐,只是这和谐却注定要被打破的 只见远处正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若是再仔细一瞅,还能在他脸上除了细汗之外的惊慌,一片的焦急之色跃然,断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七章 逍遥惊变(2) 只见远处正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若是再仔细一瞅,还能在他脸上除了细汗之外的惊慌,一片的焦急之色跃然,断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来者不过是逍遥十二司司辰殿的小仙侍罢了,九呁在他初初来至便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当下心头一沉,脸上亦是收起了方才温柔婉约的笑容,瞬间又变成了那一个从来高高在上,清冷如霜的凰公主了。 当她合上《明传经》,端庄站起的时候,忘儿便知道他家姑姑又有事情要做了,当下也不需要九呁说什么,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心下总是有些不开心的,可是他又不能当着九呁的面说些什么,只低垂着头,无声的抱怨着—— 忘儿只想要姑姑看着忘儿一个人便好,他不希望有其他的人或事,分薄姑姑对忘儿的关心。 可惜,这样的心事儿九呁不懂,她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权作轻哄,便已然回过身去了,果然,前面正有一个小仙侍立在那里。 “司辰殿,辰星见过公主。”辰星单膝抱拳跪倒在九呁身前,行礼道。 是的,虽然九呁如今早已是逍遥宫的主人了,可逍遥宫上下,对于她的称呼皆是公主——那时她第一次登上东皇殿的那个宝座时下的第一道令。因为,在她的心中,逍遥宫永远都是属于师父的,而她不过是守着师父的家等着她回来罢了。 所以,她是九呁,是凰公主,却不是逍遥宫真正的主人! “起来吧。”九呁淡淡的扫了他一样,道:“有何要事,如此紧张?” “是……”辰星神色慌张之间更带严肃,只是看到一侧还有忘儿在场,他的语气不由一顿,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 九呁知机,想必逍遥宫真的又有大事发生了,心下不由一沉,可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的平静,只是回头对着忘儿说道:“忘儿,姑姑这边还有要事要办,你先回寝宫中去,自己再好生参悟一番方才姑姑教导你的,若是再有不明之处,你只记下,待下回姑姑再于你解说。” 忘儿撅着嘴,很想说拒绝的话,可是那话到了嗓子眼,一对上九呁看过来的眼神,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呐呐的应了一句好—— 只要姑姑说的,忘儿都会做到的。这是忘儿说过的,男子汉总是要言而有信的,不能够空口说白话,要不然以后姑姑就真的要一直拿他当小孩子了。 九呁满意的看着忘儿离去的身影,一回头,看着辰星的时候,那疏淡的神情便多了三分的冷厉,“说吧,到底是又何要事发生了。” 辰星一听,却未立刻说,而是复又跪到了九呁身前,垂下头,道:“属下该死,未保护好公主放在祭台上的索魂灯……” “你说什么?!”一听“索魂灯”三个字,她原便是冷厉的眼神几乎要射出冰刀子来,心头是又惊又怒,浑然不似之前的清冷淡然。 辰星缩了缩脖子,额头上已经滴出冷汗来了。如今他算是明白啥是领导了,在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时,他说阻止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当需要有人冲锋陷阵时,他说是你的坚强后盾。只怪他们司辰殿竟是摊上一个那么没担当的殿主,自己不敢来面对凰公主的怒火,偏是要推他这么一个位卑言轻的小仙侍来,他又是遭了哪门子孽啊,何苦做着炮灰。须知在凰公主面前,只要她一把火,是真的,毫无疑问能将他烧成灰的…… 不过,纵使心中哀怨十分,辰星亦是不敢将这话当着凰公主的面讲出来的,否则,当真是小命何在乎? 他硬着头皮,道:“启禀公主,索魂灯历来是被安放在司辰殿的策天台上,今日负责打扫的仙侍上去清理的时候,却发现至于琉璃五星珠阵中的索魂灯不见了……是故,我司辰殿殿主方才让属下来禀告公主。” 纵是心中忐忑,辰星说话之间依旧还是十分的平稳,只是九呁越是听,眉峰便皱的更是厉害,只是那眼中昭然的怒火已经逐渐平息下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最紧要的是,要找出来是谁将索魂灯偷走了,这才是关键! 思及此,九呁目光一凛,那一点犀光冷冽面清亮,只看得辰星双腿都要打颤了,亏得他如今是跪着,否则在凰公主面前出这等丑,他以后就甭想升官脱离他家破殿主的陷害了。 不待辰星多想,九呁已经径直走了,连半句话都不交代一声,辰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追上去。逍遥宫的仙侍们都知道凰公主这些年性子有些冷,并不爱说话,只看着她的眼色行事便好。辰星看着她走去的方向,便知是朝着司辰殿去的。心中便有些幸灾乐祸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即便有他这炮火,殿主亦是要跟着倒霉的。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司辰殿。 九呁看也不看那一群在门口跪了一地的司辰殿众仙,只冷哼一声,带着愠怒的余温,便拂袖,朝着策天台而去。 在逍遥宫中,策天台一直是个神圣而庄严的地方,硕大的白玉制天盘直指天穹,上以玛瑙缀出二十八宿,在烛光与夜明珠的互映中,格外深邃而渺远,一如师父从前一个人站在这里的眼神。三千多年前,九呁在这里飞身,在这里承受混沌天雷,那一幕幕她至今都是记忆犹新,可是竟敢有人私闯进逍遥宫,甚至敢偷走索魂灯! 九呁目光蓦地闪过一丝的冷戾,看向原先摆着琉璃五星珠阵的位置,只留下五颗已经光芒黯淡的琉璃珠,而中间摆放着的冰晶盘上早已没了索魂灯——。 竟有人能破开琉璃五星珠阵,不伤分毫地将索魂灯带走?! 一瞬间,她的心中闪过讶然,眉宇之间亦是跟着皱了起来,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可能,可是,那些都只是可能而已。 九呁忽然冷哼了一声,纤手毫无预兆的指向身后,道:“都给我滚出来!” 语音之间,早已是带了怒气。 她话音方落,果然从门口走出了司辰殿殿主和几名心腹的仙侍。辰星看着他们一个个面带忐忑的走到九呁身前,那萎缩的模样,与自己相比,更是不遑多让的,几乎要偷笑出来的—— 报应啊,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应啊! 不过,他到底只是敢偷笑而已,若是他站在九呁身边当真敢笑出声来,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笑了。是故星辰一直憋着笑看着司辰殿殿主辰旌跪在地上,道:“属下有罪,未能看护好索魂灯,让一些宵小之辈有了可趁之机,还请公主惩罚。” 哼,现在才来领罚,方才又干什么去了?! 九呁又是一个冷哼,重重地打在他们身上,她也不叫他们起来,索性就让他们跪着,不咸不淡道:“你倒是认错来得痛快,你且与我说说,你领了罚,那索魂灯便能立刻找回来呢,还是那个敢偷索魂灯的便能好心的将索魂灯送回来?若是这两样其中一个能实现,我倒是不介意给你罚上一回。” 她的脸上依旧冰冷,而口中吐出的字眼亦是十分的刻薄,如同一把冰刀子一般,一句句戳到跪在下面的人身上。 司辰殿主辰旌摸不透九呁的意思,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听她言语中似乎未有想要罚他的意思,心中便更是忐忑了。 莫说他犯jian,这会子辰旌倒是希冀着九呁能罚上他一回,哪怕是再痛苦他都是乐意的。如此这般,即便他失职了,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可是九呁偏不给他这机会,拿着把软刀子,一刀一刀的磨着他,这便更加的痛苦了。 都说宁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而他们这位凰公主乃是女人中的女人,更是不能随意招惹的,否则其下场委实是不堪睹的。 可谁让她是逍遥宫的老大呢。 这逍遥宫还有人敢对凰公主质疑吗? 当然有!……可惜那个人不是他辰旌啊…… 辰旌认命的垂下头,道:“那依着公主的意思是……?” 其话中意思,大有任九呁处罚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八章 索魂追离(1) “我的意思……”九呁忽然浅笑一记,一扫方才的冷怒,“我什么意思,不知殿主猜猜,这司辰殿最是通天机,我这心思想必比天机浅显许多了。” “属下以为,属下以为……”辰旌忽然觉得话有些说不下去了,原以为这凰公主年纪资历浅,即便近些年来手腕狠辣了些,到底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可是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虽与当年秦帝有些不同,却是同样的震慑,尤其是喜怒无常的,更是让人觉得可怕。 “以为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九呁眉一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更加的可怕了,连长在他身后的辰星亦是不禁跟着抖了抖。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辰旌作为司辰殿主却是十分了解九呁对索魂灯的重视,几乎是每隔一月便来此看一回,如今这宝物丢了,想必连杀他的心情都有了,可是她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诡异了。 辰旌咬了咬牙,忽的伏地请罪,“属下以为……是属下该死,未能将公主心爱之物看守妥当,是在该死!” 公主心爱之物?就只是因为未看守好她的心爱之物而该死吗? 刁滑的老家伙,想给她赖上一条滥杀的罪名以此揭过去,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些! 九呁冷笑道:“是,你是该死。原来这索魂灯在你心中,不过就是我凰九的私人玩赏的玩物罢了,所以让你千年供在那策天台上,是也不是?”九呁句句咄咄逼人,她胸口隐忍的怒火可不止这些而已,“你方才若是老老实实的给我招了,我也便放过你了,顶多制一个看守不严的罪。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再不会让他们随随便便糊弄,尤其是事关索魂灯,她更是不会轻易绕过。 辰旌被九呁堵得一时闷在那里,他怎么就忘了,这丫头如今是沉默寡言得很,可从前那一身稀少的本事中,最是了得的除了那酒量,便是这口才了,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更何况是今日之事。当下一阵冷汗,只觉得今日这事,只怕不能善了,是故心中又是悔又是悔,悔不该多派些人手看官索魂灯,更悔的是不该和九呁硬碰硬。 可是事到如今又要如何收场呢? 正当辰旌在九呁的冷眼下暗自发愁的时候,他的救星来了—— 原来,方才辰旌已然料到,索魂灯失窃,他自己罪责难逃,尤其是过不了九呁那关,便赶紧派了仙侍去请了其他十一殿的殿主。他们逍遥十二司一向是同气连拔,方才能撑起这逍遥宫的,是故此次有难,这十一位殿主便是他最后的救命符。 十一殿殿主齐齐到来,看到的便是辰旌带着几位仙侍跪在九呁面前,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走了过来,行礼道:“逍遥十一司见过公主。” 九呁淡淡的扫视着跪在她面前的逍遥十一司,心下确是早已了然,她亦不戳破,只是玩味地笑道:“逍遥十一司……呵,原来并非十二司不可的……” 言下之意,难道是想废了司辰殿?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1 众殿主心中惶乱,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惧色,连忙俯首,齐声道:“属下惶恐。” “惶恐?你们哪里对本公主惶恐?你们还是先惶恐一下,不知哪天逍遥宫会不会把人搬空了!”九呁一把将身旁已然暗淡的琉璃无星珠挥倒在地,只听一道道清脆的响声,那些曾经华丽闪耀的琉璃五星珠便成了永恒的过去了。 整个策天台上寂静一片,半点声响也无,逍遥十二司的殿主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九呁冷笑道:“这原该守护的索魂灯都不见,还要这些无用的琉璃五星珠做什么,你们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一招指桑骂槐,分明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更是堵得众殿中说不出话来,连着一路上想好的要为辰旌开脱求情的话全都成了泡影。 一听到索魂灯三个字个个都是心中打着颤,他们皆是知道这索魂灯的用处的,如今竟然被人偷走,那事态乃是十分严重的,心中一个个都是打着鼓,生怕到最后连自己都被牵连上。 “公主息怒,属下有罪。” 九呁见一个个殿主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怒气稍平,也缓了缓语气,“之前我把这索魂灯这等如此重要的宝物交托给司辰殿,其一是因为此乃司辰殿的所辖之处,其二是因为我相信殿主的为人作风,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可是,”九呁一顿,似乎是十分的失望,深深吐出一口气,道:“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辰殿主竟是以为这索魂灯只是我凰九呁的心爱之物,所以便可不重视了吗?难道在你心中,这索魂灯对于整个逍遥宫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逍遥十一司已然心中有数,今日辰旌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我倒是奇怪,整个逍遥宫看守严密,是如何让那贼子进入的,最后还能来到这里,仿佛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破了这琉璃五星珠阵,然后又那么轻而易举地离开,到底我们逍遥宫成了什么地方,是可任人随意侵入的吗?” 一连好几个问句,皆是问的逍遥十二司哑口无言。 “司辰殿,守护不力,全殿上下雷邢二十,司辰殿殿主事后不知悔改,罪加一等,今日剥夺殿主之位,即日前往归离崖思过,索魂不归,你也便不须再回来了!” 当下便算是剥夺了司辰殿殿主的主位,一句索魂不归,更是让人心中绝望。若是最后索魂灯真的找不回来,难道他真的要永生永世都留在归离崖? 那个归离崖虽说离着逍遥宫不远,却是十分荒凉的,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都是极为忧愁忧伤的,若是长此以往,可如何消受得起啊。 “这……” 其中有一个不失趣的沉吟了一声,九呁的目光便立刻绕了过来,只是轻飘飘的一眼而已,“怎么,你认为不妥?” 司乐殿的殿主便立刻跟着摇头,赶忙澄清道:“属下只是好奇这司辰殿少了殿主,这好比群龙无首的,这日常事务又要谁来分担?” “本公主亲自管辖,乐殿主觉得如何?”九呁眉一挑,看着他道。 “呵呵呵,自然是极好的,极好的。” 顿时,另外的逍遥十一司看着辰旌的目光都是极为同情的,却是没一个敢为他求情,若是小不小心成了连坐,那便是大大的糟糕了,是故,个个只敢揣着气看着,都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 “……是。” 辰旌艰难的应下了,心知这等的处罚,比方才想象中的轻了,可亦是让他难以接受的,做了那么多年的殿主,如今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小丫头踹下台,委实掉分。可思及索魂灯确实是从自己手中丢的,亦是无可辩驳了。 九呁最后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随即说道:“司武殿,看守不力,让外人侵入,待会儿自行去思律殿领罚。” 额……原来还真的有连坐的,今日委实不应该来啊,不应该—— 此乃在场十一殿殿主共同的心声是也。可惜天下买药的铺子许多,哪怕是最为出名的太上老君家亦是没有那后悔药卖的。 哎,碧海青天夜夜心啊…… “是。”到底最后司武殿殿主还是痛快的答应了。司武殿殿主确实是打得好算盘,与其同其他同僚一般跪在此处战战兢兢的,如今领了罚,心中总是安稳些的。且与去归离崖相比,去司律殿总是轻微了许多,况他与司律殿的交情不错,总是重不了多少,是故即便是比之雷邢,亦是好的。 “司策殿!” 终于轮到他了…… 司策殿殿主心中一疙瘩,暗叹自己今日流年不利,口中依旧朗声应道:“属下在。” “此次索魂灯为赋予所窃,事关重大,我特命你追查索魂灯下落,务必要将索魂灯寻回。”她从腰间拿出一片状似竹叶,其实也就是一把竹叶,可又比一般的不同的竹叶,递交于他,道:“此乃千里传音所用,若是你有了索魂灯的下落便立刻通知我。你只管放手去做,不管牵扯到谁,也不管牵扯有多广,哪怕是神界的,你也无须退缩,只一力追查下去!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说话间,句句掷地有声,真当是下了狠心的,当下听得一众殿中心中都是一片的戚戚然,不由开始同情那个偷了索魂灯的—— 谁不好惹,竟是惹了凰九呁这个女魔头,不不不,说错了,是女神,一个非常不仅性格厉害,手段亦是十分厉害的女神…… “是,属下遵命。” 司策殿殿主从胸口吐出一口气,说不上是叹息呢,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九呁没罚他,可是让他去追查索魂灯的下落,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后有的是倒霉日子等着他喽,还不如跟着司武殿殿主一起去司律殿领罚的。 这一连串命令下完,在场众殿主脸上的神情却是各有千秋,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九呁漫不经心的看着,直到看到他们心中都忍不住发毛了,才收回目光,道:“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只希望你们几个记住今日的教训,莫要重蹈覆车!”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八章 索魂追离(2) 论年纪,这一帮跪在地上都已经算是半老的老头子,如今却是要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教训,且一个个被训的,一颗本就非是十分灵活的老心肝就更加的衰落了,几欲内伤,真是颜面何在啊。 可,只要一想到这个所谓的小姑娘是凰九呁,他们便再说不出旁的话来了,只一齐恭声应道:“是”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九呁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冷怒的神情方是堪堪升了几分温度,可脸色依旧是沉着的,想必心中定也是再着急着索魂灯的事情。 索魂灯啊,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索魂灯都寻不到师父的魂魄,那么,到最后,她是不是应该要绝望了,接受师父确然已经对她失约的事实……可是让她承认这个事实,又叫她情何以堪。 九呁 背过身,一时被全身的无力倾轧,疲惫的闭上眼睛,浓密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神情,教人看得并不是很真切。她连挥一挥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淡淡道:“你们可以退下了。” 众殿主抬眼觑了九呁一眼,策天台上猎猎风响,不经意之间扬起她宽大的袖子,翩然御风般高华,却在无形中透露出一丝的凛然的尊贵,教人不敢直视她的锋芒。 “是,属下告退。” 一众人退出策天台,出来的时候,哥哥皆是不由吐出一口气来,都是在九呁面前憋得啊。司乐殿殿主乐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轻扯走在身旁的司律殿殿主律阖。 “老律,你说这一次凰公主到底想干什么,下手竟是那么狠,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司律殿殿主律阖微仰头,回头看着策天台上那个依稀模糊的声音,目光怔忡,半晌才回答道:“这凰公主……今后看着是要立威老律。” “立威?”乐寮惊疑,“她还需要立威?” 这逍遥宫,乃至这四海八荒,谁人不知,她凰九呁是逍遥宫混沌之力的承继人,且秦帝早已将印记刻进她的额际,从此这三界六道的混沌之力皆可为她所用,如此厉害,她还需要立威? 拜托,我的公主殿下,如今你早已经是不怒自威了好不好?! 乐寮忿忿然地想,他从来对九呁就是未有多少好感的,只怪当年秦帝让九呁学习乐理,九呁其他皆是不愿学,独独挑了一个箫,哪怕是秦帝逼着她学,她亦是得过且过的打发这日子,是故没时少在逍遥宫乱来给乐寮看。 走在一旁的司策殿殿主也颇有喟叹道:“老律说的是,这一次公主出手想必是不一般的。” 乐寮皱着眉道,依旧无法理解,“可是,她闹出这么一大动静来也只是震在逍遥宫,于其他也唯有多大的影响啊。 “这可未必。”仿佛是抓到了九呁一把,司仪殿殿主仪清笑道:“别管了,再过不久,便又是天后娘娘的寿辰。旁人不知天后娘娘的心思,我却是十分明白的,分明是想加紧促进公主与翟太子的婚事,以达到天界大统。” “可也得看凰公主愿意与否。我前些日子听说,这一次天后娘娘的寿宴,她都不想去,怕是当真不打算给天后娘娘面子了。” “所以,她才要立威,即便是天日要违抗天界,亦是有逍遥宫强大的靠山支撑着?” “确然,咱逍遥宫未必是要听天界那帮子老家伙的话呢。”乐寮点点头,“可是,我觉得,那翟或太子,人虽是冷僻了,可听说,最近仙女们十分迷恋这等做派的,怎么就咱们公主这么不愿意待见翟或太子呢?” 司仪殿殿主仪清挑眉笑道:“你这问题倒是问的不错,改日里你亦可问问,在公主心中,堂堂威风凛凛的天界太子,如何就比不上妖族的妖皇了……” “你是说……?”乐寮眨眨眼,慢慢领略到背后蕴藏的意思。 “呵呵呵,一切都在不言中。”司仪殿殿主笑得一脸的促狭,谁都听得出来他在说些什么,可是这话让九呁听到,会有什么后果呢? 九呁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策天台上,清风吹起她的衣袖恍然如梦,她闭着眼,任思绪沉浸在一片的清明的世界中,感受着万物的气息。 从前,师父在的时候,总是喜欢让她感受这天地万物的气息,可是如今,人不在,事却亦如昨日,在记忆里长成一个坚定的姿势,无所不在的掀起她心潮中的涟漪。 “你到底在干什么,凰九呁?” 一个质问声忽然从九呁身后响起,而眼睑亦是跟着话音初识的时候颤了颤,九呁睁开眼睛,回过头,那标志性的白发已然跃入眼帘——是冰麒麟。 她目光一怔,然后淡淡的收回来,似是漫不经心道:“原来你已经回来了,怎么,方才躲在那里多久了?” 冰麒麟皱了下眉头,忽然摸不清九呁心中的想法,半晌才道:“我刚刚回来了,便听到了你下手处置逍遥十二司的命令,你这般做,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九呁重复着他的话,半晌才冷笑道:“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小惩打城罢了,要好给他们长长记性,在这逍遥宫里可不能随便就让人蒙混过关的。” 她的语意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不过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时候,而不是亲自将一个逍遥十二司中废掉,一连串的惩罚更是接踵而至。 “你啊,这样做,难道不怕他们造反吗?”冰麒麟皱着眉头道,心中总是为了九呁好的,只看九呁接不接受了。 九呁嘴角一扯,倒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更甚者,这不以为然的背后,还犹带着一丝的恶意。“造反又如何,难道我还会怕吗?” 她眉眼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只有她高傲的筹码所在。 冰麒麟脸色却是跟着更为难看,不过是离开逍遥宫几百年而已,眼前的凰九呁就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她了。 他皱着眉道:“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希望守好逍遥宫的吗?难道你不喜欢逍遥宫风平浪静吗?” 冰麒麟别谁都清楚,九呁对于逍遥宫的重视,她几乎是赌上自己一生的时光,只为了秦帝所交给她的一切。从前,冰麒麟无法认同,不懂她所为,后来慢慢有些懂了,她却又变了。到现在,他越来越看不清九呁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只见九呁忽然伸出手,似在挽留,又似承接,她的目光带着一点点的冰晶的光彩,还有丝丝的朦胧。 “你说,师父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明明答应我,只要我将逍遥宫守得好好的,他便会回来。可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2 是三千年过去了,师父的踪迹却依旧是毫无所获……如果,如果逍遥宫被我守坏了,那么到时候,师父会不会就回来了。他会像往常一样,替他笨拙的徒儿收拾残局,或许还会教训我,说我不懂事……” 她喃喃的说着,说到教训的时候,眼中还不禁升起了一丝的向往。可是却让冰麒麟听得不由脸色发白,心中不由暗骂秦帝道,果真是上古第一的祸害,连死了都要那么祸害人。 冰麒麟至今还是不明白,秦帝那家伙心里到底在想起什么,要死的时候,还不忘将九呁拖下水。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一嘱咐会生生毁了九呁吗? 他忽然跨上前去,将九呁从幻想中摇晃过来,“你别傻了,你这样做除了伤害其他的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好处。你醒醒吧,秦帝不会回来的,他已经永生寂灭了,你到你懂不懂?” “不懂,不懂,我永远都不要懂!”九呁一手挥开冰麒麟,她紧紧咬住下唇,再开口时,声音如出冰窖,“我的师父永远都不会死,即便他死了,我也会拉一车人为他陪葬……!” 即便他死了,我也会拉一车人为他陪葬……这是何等凄绝的言辞。 凰九呁,你还是那个曾经的凰九呁吗,还是你的心已经在很早很早已经被内心的恶意吞噬了? 冰麒麟难以置信的望着她,那眼中的讶然和不可思议是那么的明显,仿佛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你疯了啊?!”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九章 麒麟归来(1) “我的师父永远都不会死,即使他死了,我也会拉一车人为他陪葬……” 即使他死了,我也会拉一车人为他陪葬……这是何等凄绝的言辞。 凰九昀,你还是那个曾经的凰九昀吗,还是你的心已经在很早很早已经被内心的恶意吞噬了? 冰麒麟难以置信的望着她,那眼中的讶然和不可思议是那么的明显,仿佛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你疯了啊?!” “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从三千年前起我便已经疯的无药可救了。”她笑得疯狂,原是清冷无痕的眼神中更是呈现癫狂之色,“你们都不是我,你们凭什么说了解我,你说你知道,可是你知道亲手害死自己师父的感觉吗?不,你不能,你们谁也不能!” 这三千年来,第一次,她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地那么真切,褪去了清冷无痕的伪装,她仿佛回到了原来那个敢爱敢恨的凰九昀,或许激烈,或许难堪,可却是真真实实她说着自己心中的感受,谁说任是无情也动人,真性情的凰九昀才是最耀眼的。 冰麒麟就站在她身旁,任着她发泄这三千年沉压在心中的痛,他走上前,轻轻拥住了她,“傻瓜,没人怪过你的,连你师父都说了,这一切都是劫数,他不过是应命而去。这三十年,你已经活的太辛苦了,不要再苛责自己了。” 是啊,三千年前,师父走之前也说过,他不过是应命而去,可是,推他去了那个命运的人却是她啊。师父可以释然,可是她不可以,若非因为她,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九昀凄然一笑,“我真的可以不再苛责自己吗?——我根本就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忘不了师父是为了我才去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痴儿痴儿,红尘迷障你都走过来,可却依旧看不破自己的心,我可要拿你怎么办好啊。 连冰麒麟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学会对九昀温柔,只是看着她脆弱哭泣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看着她强装着冷漠做他高高在上的凰公主时,他觉得心疼,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学会不再为难,不再和她斗嘴,只是用着她需要的方式关怀着她。 “九昀,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若是无可挽回,就该学着去面对,而不是纠缠那些已经过去的往事之中无法自拔。既然你认为泰帝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那么,难道你应该亲手去毁了他交给你的逍遥宫吗?你忘了,你答应过他的,会好好守着逍遥宫的,你难道忘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冰麒麟都忍不住要自我唾弃一番,他竟也有说话这么恶心的时候,尤其还将东皇太一那个混账东西捧得高高的,真当有多神圣伟大一般——全是一堆的屁话,那混账东西分明是早就选好了路,引着九昀跳,偏就吃定了这只傻凤凰。这不,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可是,这些话冰麒麟都没办法告诉九昀。因为这只会加重她的痛苦而已,并不能让她重新站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九昀根本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这时候,冰麒麟不得不承认,在九昀的心中,他堂堂的上古神兽居然比不过东皇太一那个混账,当真是可恶至极! (作者言:呃……小冰童鞋,乃是上古神兽,这身份确实很高贵啦,但是人家是上古大神,与你这兽似乎有本质的区别呢……比不过是正常的……啊……你别咬我啊……呜呜呜,人家只是说实话而己……) “不,我没忘,我从来都不敢忘。可是我更没有忘记,他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好好守着逍遥宫,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回来。”九昀声音轻颤,负在身后的纤手绞得泛白,似乎强自克制着,不让脆弱彰显。忍了许久,却在听到身后冰麒麟一声轻叹时,散尽了气力。 答应过的承诺,到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却是一个人固守着这个承诺,如果连她都不再坚持了,还有谁会记得呢。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乱来的。”她退出他的怀抱,轻倚在栏杆旁,浑身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萧索来。”如果是三千年前的我,或许会倔强,拼却一切的倔强,可是现在的我,早已经被磨去了所有的任性,我不会再去傻傻地犯错误,然后再一次去承担自己后悔所带来的痛苦……而且,你当真以为,我今日所为便能动摇得了逍遥十二司对逍遥宫的忠诚吗?不,他们不会!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有私心,甚至对我依旧是不服气,但是他们都是师父留下的最忠心的下属,哪怕是舍却生命,也不会背叛逍遥宫,甚至是被师父所选择的我。” 冰麒麟听得动容,一时间,心里五味俱存,第一次那么真真切切的感受,凰九昀是真的长大了,她聪明,洞悉了所有的人心,可是却也诚如她自己所言的,她放弃了她身上曾经很珍贵的东西,让人怜惜…… 这么默了半晌,冰麒麟终是叹一口气,道:“那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九昀眉一挑,脸上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情,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冷厉,“敢盗我的索魂灯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还有那些已经欠了我很久很久的债,如今也该一并讨回来了……” 冰麒麟抬眼看她,对上这一双不避不让的双瞳,似乎存心让自己看见她的阴狠,心中却越发复杂了。“好,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总是会帮你的……” 他是她的,从他们在金湖之畔相逢时,一切的缘法就已经是刻在那里了。他是她的神兽,她是他的主人,他注定是不能拒绝她的。 九昀一怔,随即泛开一丝微笑,带着一点点的窝心,稍稍冲淡了她眉心的冷意,“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还有你,原来也不是一件那么倒霉的事情啊。” 想起从前两人打打闹闹的日子,似乎真的是天生的冤家,就注定了是水火不容的,争强好胜,丝毫都不肯退让一步,有时候,他是真的可以把她气得七窍生烟的,而她亦是不遑多让,仗着自己是主人,死命地欺负他来着。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竟是这样相伴了如此长的岁月。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学会了沉默,他学会了温柔,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两个水火不容的冤家了,成了真正的伙伴。 是啊,是伙伴,是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却只有他走了,又回,始终不曾真正离开她。百年前,当他决定回灵韵洞修炼的时候,他其实可以从此不用再回来的,而她亦是做好了再失去一个朋友的准备,她不会强迫他回来的,可是,最终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九昀别开头,站在策天台的栏杆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逍遥宫,“小冰,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她的话问的颇不近人情,仿佛是十分不喜他的归来一般,可只有冰麒麟听得明白,若九昀真心不待见一个人,她就压跟不会问,连一个讥诮的眼神都欠奉,便一把火烧到人家屁滚尿流跑了,而她此时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已,她把自己尘封的太久,久的都已经忘记了。 “想回来便回来了呗。”他洒然一笑,神情中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那灵韵洞毕竟是太过冷清了,即便有女娲娘娘陪着,可是看了恁多年,也总是看尽了,倒不如回逍遥宫来找些乐子呢。” “我逍遥宫是你找乐子的地方?”九昀眉一拧,佯怒,“你倒是逍遥得很,且说说,你这几百年来闭关修行,莫不是依旧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天生的冤家便是天生的冤家,哪怕是后天如何修补,总还是会有冤家的时候。几十年的相处下来,九昀虽是与冰麒麟的关系和缓了,脾性也未像从前那般幼稚的,可两人还是禁不住的好斗,当然,不是斗嘴皮子,而是比修炼出来的功夫。 从前九昀是惫懒贪杯,没少耽误修炼的功夫,可谁让人家底子好的呢,莫忘了上古第一凤的血统不是白得的,仗着先天血脉纯正,后天又有混沌之力相补,是故,与冰麒麟两人相斗百场,每每都是大胜而归,挫的某只上古神兽的自尊心十分受到打击——他可是从洪荒时代就存在的神兽耶,居然打不过一个将近三万岁的一只小凤凰,且百战百败。 于是,某只冰麒麟的小宇宙不和谐了,连个包袱也不揣,便直接回到灵韵洞去闭门修炼了。只是,这几百年的修行真的能抹去他过去几十年的耻辱吗? 九昀甚怀疑是也。 “喂,你这什么眼神啊,我如今依然修炼到了冰月九诀的第九重了,和你相比,那是绰绰有余的。”为了上古神兽的自尊心,冰麒麟一下抛却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仰着头道——虽然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小心虚,因为即使他是真的已经练到了冰月九诀的第九重,可与承载着世间混沌之力的九昀比起来,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距离呢…… 九昀抿唇一笑,不置可否,只是随意的睨了他一眼,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哎呀呀,高高在上的凰九昀也有找他帮忙的时候了?! 冰麒麟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果然太阳神正在西边找如来佛像品茗唠嗑呢。 他眉一扬,“说吧,有何事?”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二十九章 麒麟归来(2) 冰麒麟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果然太阳神正在西边找如来佛像品茗唠嗑呢。 他眉一扬,“说吧,有何事?” 那说话的语气,那说话的神情,皆是十分的神气。 对于冰麒麟而言,能被凰九昀求上一回,那是比天帝对他卑躬屈膝还要痛快的事情——只能说,从前被压迫的太惨烈了,如今给点阳光,就立刻笑得跟向日葵似的,十分灿烂。 九昀睐了他一眼,颇为无语,可想到忘儿,到底还是放下颜面,道:“帮我教导忘儿吧。” 冰麒麟一愣,未想到九昀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可随即一想,又并非是不可能的,嘴角一扯,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对那小子不错,竟是不惜连我都用上的。” 这话听着,怎么莫名就有了一层的酸意呢。 可冰麒麟能不酸吗,想他陪在九昀身边这么多年,这厮对着他处处是横眉冷对,如个亦是好不了多少,比之那臭小子,怕是十分之一都不及吧。只要是对着她的忘儿,凰九昀都是温声细语的,哪里是对他的讥诮冷漠……他一个上古神兽的自尊心在经历了泰帝这个,再一次深深受到了打击……一颗充满沧桑的悲凉内心啊。 九昀眉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只是我比较好奇,你不是一直都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吗?怎么竟是想把他扔给我了?”冰麒麟疑惑道。 九昀对忘儿的重视他一直都是看在眼中的,真不知这小子是何德何能,竟是让这个女人把她当做了亲儿子一般的看待,即便他是…… “很奇怪吗?”九昀别过头,眼中恍然如烟云划过,她的神情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忘儿如今这年纪真是要好好打下根基的时候,我自然是想要好生教导他的。只是,我近来要离开逍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3 遥宫,是故只能将忘儿托付给你照看了。” 一听她说要离开逍遥宫,冰麒麟的眉心便不自觉地为之一拧,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你是想要去寻找索魂灯的下落呢,还是……”还是想要离开这座逍遥宫,一去不回头,后面的话冰麒麟没有说出口,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还是什么?”九昀挑眉,唇边带着玩味的含义,然后抿唇一笑道:“我只是要暂时离开逍遥宫而已,至于是否去寻找索魂灯,我只能说,此行确实和这索魂灯有关,其他的事,待我回来,你便可全都知晓了。” 她的话说的隐晦不明,教人无从作想,只是冰麒麟隐隐觉得,九昀这一次似乎是在布一个局,甚至连索魂灯都是她抛出去的饵…… 可是,这可能吗?她会舍得连索魂灯都舍弃了? 对于九昀而言,索魂灯是她找回泰帝最后的希望,依着她千年来对泰帝的心心念念,如何肯放弃这个最后的希望,哪怕是要了她的命,冰麒麟都相信,她都不会放弃的……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抬眉看向九昀,“为什么,还是为了泰帝吗?” 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别的理由再来解释九昀的行为。自从当年泰帝为了消灭破印而出的蚩尤之后而寂灭了之后,凰九昀的人生便不是她一个人的了,或者说,她为自己画地为牢,深深地将自己困住,对别人无情,对自己更无情,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一个人,只是一个人,那便是泰帝。 冰麒麟有时候想想,九昀对她师父的执着,真的只是一个愧疚的弟子对待师父的执着吗,或者更参杂了其他连九昀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在其中? 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答案,哪怕是风棱镜亦是看不透九昀的真心,而冰麒麟更不敢去问九昀,或许是害怕听到答案真如他所害怕的一般,或许是因为……恐怕连九昀都回答不出吧……他不希望她的心再混乱了—— 他承认,泰帝是个好师父,虽然他束缚了九昀,却亦是给了她一切,但是冰麒麟知道,爱上他的女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所有的前车之鉴早已摆在了那里。 那么九昀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她依旧静静地立在玉石栏杆旁,清风扬起她的发丝,仿佛带了些许的婉转之意,九昀淡淡的笑了,笑得飘渺而朦胧。 “有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太在乎原因,甚至过程,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不管我是为了什么,对我而言,都不是伤害,我只是为了要得到一些我想要的而已。” 她还不是不肯透露任何的意思,甚至不愿意告诉冰麒麟她是为了什么。是百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失去了默契呢,还是九昀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思及此,冰麒麟眉眼微微一黯,“好,这段时间我会帮着你照看忘儿的。只是……”他话音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神情,然后续道:“只是你须得早些回来,我可不想天天做一个黄毛小子的保姆,丢人!” 他的口气还是那么的恶劣,可这恶劣之中似乎带着一点点关心的羞涩——哎,做人真是不坦率啊……不过,冰麒麟算人吗? 不,他是兽,是神兽! 九昀无奈的笑了笑,“好,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有一片的厉色一闪而逝——是的,这件事已经被她拖得太久了,连她都要等不及了,而如今正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那些曾经欠她的,哪怕只是一分一毫,她都会毫不留情的讨回来,绝对!九昀唇边绽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绝美而凄丽,那一瞬间的美丽竟是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你这一次走,会将风棱镜也一同带上吗?”冰麒麟难得关心的问道。 既然已经不能从她口中打听其他的消息,冰麒麟也便放弃了,索性说一些别的。这女人平日里就是十分的自大,仗着自己一身的混沌之力相护,每每与他较量更是不动用风棱镜,却殊不知外面的险恶之处,且一山更比一山高,冰麒麟就是生怕她莽撞行事才会特别问起风棱……虽然风棱镜在他眼中是无能了些,可有总是比没有好些的吧。 “会,我会带风棱镜去的,你放心。”这次,九昀倒是回答的爽快,而且就算是冰麒麟不问,她亦是会带着风棱镜去的。首先,那把石头镜子委实残忍了些,纠缠上来了就没放开过,是故九昀是十分的不得已。当然,她亦是别有目的。丫丫那把破石头镜子虽无能了些,可总是还有些许的用途的。 (某性格不大好,俗称火爆的石头镜子抗议道:丫的,我也是有能的,非常有能的,不许污蔑我!你们才无能呢,全家都无能!) “那便好。”冰麒麟点了点头,急然从腰间拿出一根谜草递到九昀的面前,“喏,这是送给你的。” 如果说三千年后的凰九昀是翻天覆地的,那么冰麒麟敢肯定,这厮除了酒坛子的恶习之外,便是这迷路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方向。若是让她一个人出去,怕是走丢人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大半夜的就别提多悲催了。 冰麒麟永远忘不掉当年他们是怎么误打误撞闯进泰帝的冰原雪境,一切都怪只怪凰九昀这个大笨蛋,大傻瓜,竟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是故,作为一个路痴,让凰九昀一个人独自在外,那是一件十分不靠谱的事情。 九昀瞪了他一眼,可是思及自己那无与伦比的本事,到底还是无奈的接过了——她不得不承认,在迷路的道路上,她一直走的十分的坚定,以及迷茫,九昀甚至想都有些想念迷路,还有招摇山的山神爷爷了,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快乐,可如今她却…… 她的眉眼微微因之而黯淡。都说自己的快乐是要自己给的,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是快乐,她还要如何给自己呢…… 大家要不要精一精,九昀离开逍遥宫是为了去做什么恶事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章 风棱显机(1) 月色如练,清辉映人,徐徐洒下,若花蕊上浑圆的露珠,清透而晶莹,亦是衬得这碧海青天少了几分的清冷寂寥,可这曼妙的月色下却到底藏着多少不能说的秘密。 一群端着梳洗的水盆的逍遥宫仙侍从九昀的房中走出,整个寝殿在夜明珠光的映照下,一片空荡荡的寂寥,愈发显得清冷。 九昀坐在镜子面前,如此清晰的五官,如此明朗,一如朝花绚烂,长长的乌发垂及腰膝,那墨黑的色泽流淌下来,衬得这副纤细的身量,衬得这张虽绝美却有些清冷的容颜,是那么的冷漠而无情。 她的目光直视着镜子,眼中亦是清冷如雪,却亦是坦荡如雪,半晌,才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问道:“看够了没有?!” 没有斥责,也没有温情,平板的声音中依旧是带着漠然……可是,她这是在对谁说话? 空荡的寝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真的没人啊。 难道九昀是在自说自话? 可是,这会是凰九昀会做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 可是整个寝殿之中除了她方才的话音之外,却再无其他人的声音。 若是仔细看向九昀身前那一面铜镜,由夜明珠所照出的清隽的光影里,那一张绝美的容颜面色开始微微沉了下来,甚至是那一双冰冷的眼睛之中更是射出微微的犀光,然后只见她忽然将手抬了起来,似有一道风掠过,衣袂飘然之际,身前的这一把铜镜便被抹到地上。 “哐啷”一声,镜子裂了道缝,如同被人划伤了脸,镜中绝美而又冰冷的容颜亦划成了两面。 九昀依旧纹风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仿佛刚才一切都不是她所为一般,她眼角连一丝余光都未施舍给脚下的铜镜,便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寝床而去,而就在这一刹那,本是碎裂的铜镜忽然散发出一道强光,那道光竟是比殿中的夜明珠还要耀眼,教人无法直视,可是更教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阵强光之后,方才铜镜摔落之处,居然凭空出现一个胖娃娃,正嘶哑咧嘴的捂着小屁屁,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坏九昀,臭九昀,你还当真下的去手啊。” 原来摔落在地的是丫丫啊。天下的镜子之中哪面比得上风棱镜威风,她是镜灵,自然是哪面镜子都可以窜的。 只是她忘了,摆在凰九昀面前的镜子还是少钻为妙。原以为自己已经藏得非常隐秘了,大约,应该是不会被九昀发现的,可是,她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不过只是多看了她一会而已,就又被无情而残酷的教训了,呜呜呜呜…… 丫丫继续哀怨的蹲在地上揉着小屁屁,企图挽回一些九昀那早已渣渣不剩的同情心,可换来的却是她家主人更加深刻的不屑一顾,当她目所及处,九昀已经走到了寝床前,而且那双手已经伸到了挽起的流帐之上,似乎,真的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丫丫哀怨的心情立刻升级到了悲愤,呜呜呜,太欺负人了,太蔑视人了,当下也顾不得一个小屁屁疼得,就朝着九昀扑过去了,分明是想将自己的眼泪鼻涕都蹭在九昀身上,当真是意图十分的恶劣。 可是她家主子就是那么一个好欺负的人吗? 九昀的那后背仿佛就跟长了眼珠子似的,还未待丫丫扑上来,便将将闪了过去,只可怜了某只胖嘟嘟的小镜灵,很是迅猛地一头栽在了地上,小脑袋更是非常有缘的和床沿来了一次再亲密不过的接触,一时间,只变得更加的不幸了。 九昀这才垂下眼,淡淡的扫了一眼,正无赖的趴在地上的丫丫,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额头的神经微微抽了抽,不过是一瞬,她便又不顾丫丫呲牙裂嘴的哀号,别过眼,甚至那一双脚似乎有朝着丫丫身上踏过去的趋势…… 这只是趋势吗?难道凰九昀会不敢,会不舍吗? 不会的,不会的,对她,凰九昀就没有不敢,不舍的时候,这个现实,早在很多很多年前,丫丫已经非常深刻以及惨痛的认识到了。 当下,又是忍着小屁屁传出来的余痛,又忍着额头上新伤,很是悲凉地又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滚了两圈,滚得很是熟练,那原就是胖嘟嘟的身体乍看过去,倒似一个浑圆的小肉球,若是抛到二郎神家的哮天犬面前,指不定就要被人家咬下一块肥肉来。 呜呜呜,太悲情了…… 九昀那一脚堪堪落地,一转身便坐到了床沿上,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然后再抬起眼,轻撇了一眼丫丫,道:“终于知道出来了……” 好嘛,好嘛,她承认,她就是故意躲起来的,可是谁让九昀平日里总是那么不重视她,如今正是有需要她的时候,还能不让显摆显摆吗? 丫丫委屈地爬起来,走到九昀身边,神情之中带着三分的哀怨,又带着三分的郁闷,再其余便是对九昀无尽的怨愤了,“哼,谁让你一直欺负我,我难道不能躲起来吗?” 这借口找的,真是理直气壮的,可对于丫丫而言,那是赤裸裸的事实,是她被九昀欺压的血泪史啊。 “看来你是还没被教训够啊……”九昀目光淡淡地在她周身扫了一圈,但是那眼角余梢流露出的却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尤其是那沉吟的语气,更是让丫丫莫名打了一个寒战- 真是太可怕了。 丫丫小身板跟着为之一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上一回被九昀教训之前的神情,和眼前的相比,竟是……一模一样……呜呜呜呜,她错了…… 原是距离九昀三步之遥的,一下子退开了三丈之远,强装着笑,只是这笑未免也太苦涩了些,竟是比哭的还难看。 “呵呵,够了,真是够了,真的不用你在教训了……” 再被她教训,她这条小命怕是都要搭进去了,呜呜呜,真是悲凉啊…… 九昀深吸一口气,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只讲过丫丫这么一个只威武面前才能屈一屈的,当真是自讨苦吃,欠教训是也。 “好了,别装可怜了。”九昀都不需要看,都知道,此时此刻,丫丫脸上的神情定然是哀怨至极的,肉嘟嘟的嘴巴撅着,小眼睛眯起一条小缝,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颗小泪泡,这把戏看得九昀都要腻味了。“说吧,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丫丫撅着嘴,脸上依旧是十分的委屈,只敢在心中腹诽道:“想让人家办事,还这么凶,这天下有没有这道理的? 某公子:有,当然有,在凰九昀前面,她说的就是道理啊。可怜的丫丫,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悲凉又无奈的事实呢。 某镜灵:谁说我不知道,人家早知道了好不好!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4 r/>   某公子:你知道了还上去老虎嘴边拔毛,某非是真的找抽? 某镜灵:呸,我那是对九昀的人性还存着一点希望……没想到她真的是没人性! 某公子:额……我不得不提醒你,九昀本人就不是人,她是神,没人性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丫丫认命的垂下头,拖着步子,走到九昀面前,在九昀的目光之下,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在空气之中,画印为结,然后只随着一道明光从她胸口窜出,入眼的便是一把几乎透明的镜子,仿佛周身皆为暖玉所造,光洁而透明,在夜光下竟是能散发着珠光一般的光彩-这才是真正的风棱镜! 没错,此次九昀派司策殿殿主去追查索魂灯的下落,不过只是虚晃一招,她的目的只是想引起那些有心人士的好奇而已。人间有句话说得好,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不过自此之前,她是一个钓者。 鱼儿不给些甜头,又要如何上钓呢? 思虑而后动,他们不动则已,一动正好让她逮个正着,倒也是省心。可九昀等不及了,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那些欠她的债的人总是要还的! 思及此,她清冷的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煞气,只是一瞬,她所有的注意力便都全部回归到了风棱镜之上……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章 风棱显机(2) 天际浮云渺渺,一片云蒸霞蔚,在雾气中透出一股朦胧清韵之美,隐约还有一个庞大的景象,只是这画面太过朦胧,教人看不清楚。 画面继续延伸,那是一个花树林,它的边缘是一汪碧蓝清澈的大湖,湖对岸隐约有高山仰止,秀丽峰峦。风从开阔的湖面上徐徐吹来,仿佛还能闻到那幽幽的清甜香气,想必是十分的令人心旷神怡。 林间松韵,石上泉声,静里听来,识天地自然之鸣佩,草际烟光,水心云影,闲中观去,此等世外仙境,比之逍遥宫亦是不遑多让的,可是难道九昀只是想要透过风棱镜来欣赏这朦胧之美吗? 九昀一个眼神瞪过去,眼角眉梢只是微微挑起而已,已是吓得原眼观鼻鼻观心的操纵者风棱镜的丫丫小身板跟着为之一抖,连带着那风棱镜也受到了影响,在半空中无端的抖了抖,全都是被吓得…… 丫丫也觉得很委屈啊,她哪里知道风棱镜会显示出这些,这什么能怪她呢。可是这话,她敢当着九昀的面说吗?-答案是,当然不敢!除非她真的活腻味了…… 她再次闭上眼睛,集中念力,再次催动风棱镜的灵觉,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突破挡在她们面前的那一层的薄雾…… 事实证明,丫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是在九昀的淫威之下,从来都不曾真正抬起头来,可关键时候,她还当真是未将上古神物风棱镜的名声给折腾尽了。只见风棱镜上,那原是挡住她们视线的薄雾,仿佛初阳破晓之后,逐渐消散,然后变得越来越清晰…… 依旧是山山水水的景致,清清山泉,弯弯流水,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山泉水自山隙间涓涓而下汇聚成清可见底的小溪水,环绕着奇松怪石……然后只见一座宫殿如一个巨大的背景,站成了一个恒远的姿态,仿佛已经静立在几百瓦年的光阴了,所有的岁月都未在它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只有一片的宁谧和安详,沉默去肃穆。 九昀嘴角轻轻一扯,那便是一朵冷笑凝在了那里,带着一点的讥诮,一点的恶意,还有更深沉的恨意,尤其是看进风棱镜中那宫殿之中的情景,她身上散发的冷意便更加深浓-那是一群怡然自得的男女,或老或少,或俊或美,有姿态优雅者,有意态逍遥者,有笑语嫣嫣者,有君子端方者,有温柔浅笑者,有豪放洒脱者,个个皆是风姿各异,却皆是自成一道风景,教人移不开眼去,可他们合在一起,却是异常的融合,仿佛缺了一个,这个美丽的画面便会跟着出现残缺。 可是,她就是要让这画面出现残缺,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会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她的手握紧,化成拳,不遗余力的,哪怕是指甲嵌进了肉里,她依然是毫无所觉,只是双目依旧带着恨意的光,死死地盯着他们的笑容,只觉得心都要扭曲了。 丫丫担心的望着九昀的神色,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九昀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还有她眼中的恶毒,更是教人看得一目了然。这哪里应该是一个神女该有的姿态…… 神,是无情无欲的,神是怜悯苍生的,神是心境清明的,可是这些九昀都没有……红尘的迷障将她牵扯的太紧,她逃不掉,也躲不开,这命运的束缚和纠缠,只有在无尽的贪嗔痴中沉沦,她的心是冰冷的,可又是那么的软柔,摔在地上,那此冰就会破碎,再也拾不回来了……一切都只是因为命运对她太残酷,而她从来不愿放开自己…… 她看着九昀,稚嫩的脸上第一次流露深沉的意味,很多人都忘了,她虽然只是一个娃娃的外表,可是她是风棱镜的镜灵,从很久很久,从九昀还未诞生,从泰帝还不是泰帝的时候,她便已经存在了,看尽了世间的百态千形她早已是厌倦的,方才心甘情愿被女娲大神困在了灵韵洞之中。 女娲大神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到来,那一个人会成为她的主人,然后她会带着她离开,去重新看清楚外面的世界。很多很多年都过去,连丫丫自己都记不清,她到底在灵韵洞中待了多久,只是那么悠久的岁月之后,她又看到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天真的,单纯的,如水洗过一般的明净,那是一个如一张白纸般干净的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被打动了,或许是她眼中的纯净,或许是因为她看着她的时候,眼中丝毫都没有贪婪之色,那样的平静,哪怕是错失她,她想,她亦是毫不在乎的。 为此,她从女娲神像之中走出来,那一刹那之间,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只是这惊喜的目光却不是留给她的,而是她身边的那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原来,对于她而言,哪怕是至高无上的宝物放在她的面前,亦是敌不过那一个男子一个浅浅的微笑。 一时间,她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的酸意,或许是作为上古神物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可是看着九昀欣喜的目光,她亦是觉得满足。所以她心甘情愿的让她成为她的主人,当那个倾国倾城的男子启动风棱镜为她打开封印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在那个封印上看见了她的未来,惨痛的,悲伤的,是血泪成就的历史,最后她遍体鳞伤,满目山河只是空念远- 她只是个孩子,一个傻傻地爱着,一个幸福得欢笑的孩子而已,她不舍,她不忍,于是她心软,宁肯永世封印,也不要开启她的封印。可是这世上总有太多的始料未及,而她亦是忘了命运从来是不允许任何人的违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倾国倾城的男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趁机吸取她的力量,她猝不及防,竟是连一分灵元都被吸取了,而这也注定了,她再也没办法阻止九昀朝着那个不该她去的命运中走去,只能看着一步步朝着那无尽的深渊走去,一步步丢弃那最初的自我,一步步地沉沦至今…… 可到最后,总是都躲不开遍体鳞伤的结局。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这一次,你真的……飞去不可吗?”丫丫开口,迟疑的问道。 “怎么,你不希望我去?”九昀收回目光,挑眉问道。 寸手一挥,风棱镜顿时在她手中化作一团白影,瞬间飞入她的心口位置,丫丫抬起头看向九昀,目光中依旧是带着与她容貌外形不符的深沉,“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还要执着那些已经挽不回来的曾经呢?” 丫丫试图说服九昀放弃,因为她是真的不希望九昀再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她不是冰麒麟,只看到了她人生的曲折,可是她却已经看到了她生命的最后,她不希望九昀再这么一意孤行的走下去了。只是为了一个泰帝,一个承诺,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可是丫丫忘了,九昀身上很多东西都已经失去了,可是她没有失去的便是她身上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倔强,就和一头倔驴似的,但凡是她所坚持的,便是一定要坚持到最后的。 这就是凰九昀。 九昀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却丝毫没有温度,带着的只是无尽的冰冷和讥诮,“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曾经吗?”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显现出其中幽暗的颜色,随即而来的一抹带着冷厉的肃杀,“不,对我而言,那是债,是仇,是永远都不能过去的曾经!” 除非天河枯尽,神山崩塌,她的恨,她的仇,都是不会消的。 “你……”丫丫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在触及到九昀坚定不改的目光时又不禁缩了回来,她怎么就会忘了呢,这个女人平淡无波的神情下藏着的是一颗多么暗潮汹涌的心。若非如此,又岂能在眨眼间想出那么一个计划,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连消带打,分明是带着狡诈的心思,可丫丫却无法苛责。因为这份疼痛,九昀埋在心底已经太久太久了,她等待的,她需要的,一直都是那么的明确,从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成为了九昀生命中的一部分…… 因为了解,所以丫丫更加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想说的,九昀又如何不懂的,莫忘了,她们是心镜合一的。 “这一趟,如果你不想要跟着,你可以留在逍遥宫里。”九昀说道。 可是她话音方落,丫丫拒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行,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也去。” 是的,她不放心九昀独自一个人去。她比谁都清楚,那里的结界轻易是破不开的,若是九昀一个人前去,硬闯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自己。所以她非去不可! “随你,只是到时候你莫给我添乱子便好。” 一瞬间,九昀的唇边似有一道笑意划过,冲淡了眼中的阴霾,只是她的速度太快,在丫丫还未来得及看清之前,这笑便已经消失无踪了…… 哇哇哇,怎么可以这样? “九昀,你刚才笑了,你再笑一个嘛。”丫丫嚷嚷着一扫方才深沉的模样,又恢复了一个天真小娃娃的样子。 再笑一个?你当她是卖笑的啊! 九昀眼角抽搐的看着一旁兴致高昂的丫丫,方才那一点点不应该存在的感觉立刻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片将她一脚踹出寝殿的冲动。 她沉着气,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某只不知死活的笨镜灵缠上来的手腕,偏是那么轻描淡显的一眼却在瞬间带出一丝的冷意,生生冻得丫丫无端打了一个哆嗦,“你确定今晚要留下来?” “额……呵呵呵呵……怎么会呢?我当然要走,你慢慢休息啊……”只听着话音方落,某只贪生怕死的镜灵便已经飞的似奔出了寝殿。 哎,凰九昀的威胁啊……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一章 灵山之恨(1) 丫丫一溜烟的跑了,那速度之快,委实与她圆滚滚的身子有些不大相称,整个寝殿又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九昀站在床沿,轻抚着流帐上面淡淡的纹路,是她喜欢的荼靡花的纹路。 师父说,花有四季,一季萌动,一季绚烂,一季荼靡,一季涅槃,到最后谁都逃不开凋零的命运,越是荼靡的绚烂,最后越是容易凋零。转眼若风吹过,不留一点的痕迹。而荼靡花的绽放,意味着的是一个结束,亦是另一个崭新的开始。 九昀曾经羡慕着这种如烟花般的绚烂,便仿佛是爱情——于千万人中我遇见了你,心花无涯,我们如火如荼,一眼已是千年。 这等曼妙的情致是彼时她所渴望的,因为她的爱情还未在盛开时绚烂,便已经提前凋零了。 当时她口中倔强的强装着坚强,可心中的伤痕亦是存在的,哪怕是千年之后再听到那个人对她说爱,她的心依旧会疼痛的,疼的是他们错过的那些年华,痛的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她的唇边泛起一丝清冷的笑,是斯人独憔悴的寂寞,可是亦带着一抹凛然的坚定,她在心底默默地对凤千音说,阿音,对不起…… 原以为这一生,是你负我最多,却未料到,辗转经年,竟是我负你最多。 这一次,她命司策殿殿主策凌追查索魂灯失窃之事,下的是死命令,且是拿着司辰殿殿主辰旌的位置来逼他的,而他们逍遥十二司同气连枝,即便当日不敢为辰旌求情,可到底不会放任着他留在归离崖的。 是故,九昀笃定,此处他定然是努力追查的,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而她之前,更是故意在他耳边暗示了追查的方向——妖魔界,而这势必会牵连到凤千音。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5 />   九昀素来知道策凌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宁可错杀上千,决不可放过一个,但凡是被他纠缠的是,必然是有一番纠结的,尤其是她之前还故意引导策凌朝着妖魔界的方向去追查,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如今身为妖魔两界首领的凤千音。 她与凤千音之间的纠葛,早已经是这四海八荒皆知的秘密了,只是因着她的身份,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罢了,可背后指不定又说了多少呢,想必皆不是好听的话—— 那一年,她被他紧紧的困在怀中,那一年他用着生命来维护她,那一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总有一天,他会迎娶凰九昀做他妖界的妖后,他会给她至尊的荣耀。 可是她却退缩了,彼时,她早已失却了当年的勇气,或者说,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为爱而痴傻的小凰儿,因为她是凰九昀,可是这却不是凤千音所想要的,而她也给不了他心目中的小凰儿,所以他们之间注定别离,注定了无缘。 九昀松开握着流帐的手,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这么做,皆是利用着凤千音对自己的心意。 因为对象是他,所以有完全的理由可以相信他盗取这索魂灯的本事,而那理由,也早已摆在了那里。索魂,索魂,索的是谁的魂,是当年差点颠覆他妖界的泰帝之魂,这个理由已然足够了。放眼如今的四海八荒,谁还与泰帝有如此的恩怨—— 有,怎么可能没有呢,只是那些人都不知道罢了。 她的手一瞬间因脑海中想起的人握紧成了拳——灵山十巫,这一次我会让你们彻底付出代价的!绝对! 没错,这一次九昀要去的地方就是灵山,而她的敌人就是灵山十巫。 当年,大家都以为是销魂水与殷雷之火相结合方才引来了这上古魔神蚩尤的,可只有九昀知道,事实根本不是如此,因为她为凤千音说所换的根本不是销魂水,而这个真相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可是在她来不及消化这个信息之前,事情却已经朝着她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是她换的销魂水,所以逍遥宫责无旁贷,必然是要有人承担的,而那个承担的人除了泰帝还有谁呢。 是师父为了维护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一切都是他授意的,而她不过是听从他的命令罢了,只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将她护得好好的…… 师父,你说你所为不过是应命而去,无需介怀,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为了我站出来,将我护在你身后,你说,逍遥宫之事自有我承担,谁敢难为她凰九昀便是在与他作对。 直白的,毫无修饰的维护,你可知,我在一旁听的是如何的感动。从来淡漠清冷的师父你会为我做那么多。所以你要我如何不介怀,一切都是因为她擅自主张,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后来,当很多年后,她还沉浸在自责中的时候,风棱镜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原来,当年她所引来的并非是什么销魂水,而是盐泉之水。 盐泉之水——灵山十巫之中,巫姑便素有盐泉女神的称呼。 初初九昀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他们陷害于她的,须知那灵山十巫在天界地位十分尊荣,他们灵山与逍遥宫亦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哪里会这般事情。 可是,九昀忘了,这天下自私的不止是人性,那些外面装着道骨仙风,肚子里一片的狗肺鸡肠的亦不在小数。她在前,螳螂捕蝉,他们乐得在后作黄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让逍遥宫承担了,都由她师父承担了,而他们地位依旧尊崇。可是,逍遥宫在她手中绝对不会沦落的,因为这是她对她师父所承诺过的。 所以,她出手无情,但凡是敢来逍遥宫滋事的,她定然是十分乐意的用血的事实告诉他们,有她在的逍遥宫亦不是好惹的,而到如今,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有一次,三哥正好来逍遥宫探望她,看到她的所为,简直就不相信她是他家那个小九了——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不敢置信,望着她的时候,全然不似在看一个妹妹,而 是一个一身血腥的女魔头。 彼时,九昀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是有受伤的,因为凤三是她的家人啊……可是她不后悔,绝不后悔! 但凡是为了逍遥宫,哪怕是染上再多的鲜血,她亦是甘愿的,尽管凤三根本无法理解她,甚至于他还想回到昆仑墟让阿爹阿娘将她带走…… “既然我劝阻不了你,我便让阿爹阿娘来,他们的话你总是肯听的吧,或者你已经冷血到连阿爹阿娘都不顾了!” 一句句夹枪带棒的,九昀明知他是爱之深责之切,是不忍心她满手血腥。可是心中亦是会痛从小最懂她的人是三哥啊,哪怕是明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他亦不曾多说她半句,只是对她说随心而为,只要是喜欢,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哪怕是受了伤,还有三哥的肩膀给你靠。 可是,现在他不懂她了,他不知道哪怕是死,她都是不会舍弃逍遥宫的。 但是,她不会走,谁也别想强迫她! “阿爹阿娘的话我自然要听,但是这逍遥宫是师父留给我的,我亦是不会放弃。但是,我告诉你,你让阿爹阿娘将我带走,便是在逼死我,除非你们愿意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否则,便不要期待我会离开逍遥宫!” 她语音决绝,哪怕是不了解她的人,亦是能听得出话中的坚定。 后来,凤三走了,可是从那以后,他亦是再未踏进逍遥宫半步。他说: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小九妹妹了,只有一个无情冷血的凰九昀了,这逍遥宫,从此以后,便无须再来了!” 九昀就站在高台上,看着他驾云而去的背影,手指都嵌进肉里了,她都没有察觉,只是一眼望去,双眼已然模糊——因为她知道,这一刻,她失去了她最爱的哥哥…… 冰麒麟曾问她,有无后悔过? 彼时,她垂下眼,不语,但是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此生无悔! 她的人生早已经有了太多的无悔,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后悔!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一章 灵山之恨(2) 往事一幕幕,伤痛却总是不期而至,伤了,痛了,似乎她所有的欢笑都留在了从前。 冰麒麟说,她的一生是多桀的,注定不能平稳的走过。 可是那又如何,即便如此,她亦然有自己的人生,数不尽的烟柳繁华,不过是一场空梦而已,而她所在乎的,却只有一个…… 所以,灵山十巫是她必然要去的,是谁都无法阻拦的,而他们亦是自作孽不可活。 索魂灯的去向,九昀心中再是清楚不过,非是灵山十巫,还要作何想。 之前,她故意放出风声,称以索魂灯寻找泰帝之寂魂,她说的自然非是虚言,否则灵山十巫亦不可能轻易上当。而她只消不经意间散布了索魂灯已有所获的消息而已,亏得这些年天后娘娘每逢寿辰皆是不甘寂寞,正堪堪给了她这一绝佳的机会。 是故一百年前,九昀破天荒的去了天界恭祝天后寿辰,带着面具的脸上是欣喜的笑容,虚伪地让自己也觉得恶心,可是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笑着为天后贺寿,笑着与天界众仙谈笑风生,然后笑着不经意间就将这个消息流露给了一些有心人士,而这一切,她最应该感谢的是翟或吧。 是他,从头到尾都在纵容着她,甚至是帮她,她知道让他这么违背原则来帮她十分不易的,是故,九昀心中亦是十分的感激,可也只是感激而已。 他们名为未婚夫妻,可是他们的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因为太多的过错,所以他们只能错过了。即便仍旧是挂着那未婚夫妻的名头,却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因为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他的心中也并非是真的单纯爱着她的,两个皆是没有真心的人亦如何要走下去呢。 冰麒麟总说,师父将这逍遥宫托付到她手中,委实是害了她,可是九昀却不以为然,至少,师父给了她最好的借口。 她可以一直留在逍遥宫中,亦是不用去面对这一场不应该属于她的婚姻,上古神祗泰帝最后的遗言又有谁敢轻易违抗,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亦是不能强迫她。 因为她有最强大的后盾,不仅只是单纯的一个逍遥宫,而是天地之间混沌之力的源流被她掌握在了手心,那么她的意义便不再是一个昆仑墟的公主而已了…… 所以,九昀从来都不认为这是师父留给她的负担,而是最好的礼物。哪怕是阿爹和阿娘也没有意识到,她需要的不是庇护,而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师父懂,所以他给了她最后能给的一切—— 若是没有师父为她做的这些,哪怕是她回到昆仑墟有阿爹阿娘庇护着,她亦是难逃大婚的结局。 可是身处于逍遥宫的她,却可以傲然面对自己的人生,即便依旧是辛苦,依旧是有太多的不得已,即便她……还是无法彻底的自由,可至少她能为自己所想所要而活,这便是她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思及此,九昀唇边绽开了一丝清丽的笑容,眼中的光华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流露婉约的柔情,竟是别有一番的风情在。 翟或就站在门外,看着她如斯的神情,一刹那间,竟是有一丝凌乱的恍惚。 印象中的那个凰九昀似乎真的远去了,她不再是那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写在脸上的凰九昀,亦不是因为他一壶酒而眼中一亮的凰九昀,更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喊着他翟或哥哥的凰九昀了…… 他微微的一叹息,声音极轻,却是已教九昀从沉思中惊醒,她一回头,便看到了翟或怔忡的神情,那一抹清丽婉约便生生消失了…… 九昀收起笑容,已然沉下了脸色,她的目光淡然之中依然带着三分的冷漠,如二月的春风一般,总是带着微凉的寒。 “你怎么来了?”她并没有邀请他进来,只是隔着一个屋子的距离与他说着,声音亦是如山泉一般清灵而又清冷。 翟或淡淡收回眼中的怔忡,平板的脸上亦是不曾多了温情。 从前九昀性情开朗,两人在一起,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互补短缺,在一起亦是十分的合宜,可是如今两个皆是冷冰冰的,真的处在一块,倒是应了苍山那句缺德的,实乃相敬如“冰”是也。 “我听说了,逍遥宫的索魂灯已经丢失了……” 翟或的话只讲了半句,不过是实情而已,可他心中到底是何心思,却是一句都未曾显露出来。 九昀敛眉,一身的素白的寝袍穿在她身上,亦是带着三分的优雅与从容,“你倒是消息灵通得很,的确,我逍遥宫已是丢了索魂灯,难道你要帮我们寻不成?” 她的言辞平淡之中又带了三分的犀利,似隐隐对翟或有不悦之处,可是这不悦来自哪里,又是教人想不明白,哪怕是睿智如翟或,哪怕是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和冷漠,却依然摸不清九昀心中在想些什么。 “你何必说话如此刻薄呢,你我皆知,这索魂灯是去了哪里,而我今日来亦不过是想要关心你一番,难道作为一个朋友,连这一点,我们都没办法做到吗?” 翟或问的有些心寒,甚至是面对凤千音赤裸裸的挑衅时,都没有这一刻来的心寒。 哪怕是九昀曾经爱过凤千音,可是那也只是曾经了,他和他一样,如今皆是被她凰九昀所拒绝的。 可是,在凰九昀的面前,他却只剩下了挫败,明知她不爱自己,明知她的心从不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过,可是每一次面对她时,她脸上毫无掩饰的冷漠与拒绝却始终让他心寒,寒于她对自己永远的抗拒,寒于她将他们唯一的机会都抹杀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谁的错呢? 九昀深吸一口气,道:“是,我确实是做不到。你我心中皆是十分清楚,我与你之间并不能单纯,你从来不是我的朋友,亦不想单纯的做我的朋友,因此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 “真的只是这样吗?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觉得欠了我的人情吗?” “人情?”九昀一笑,笑得有些玩味,“想必你还是未明白我想要说的话吧。我从不曾认为,你对我的关心会让我有欠了人情的感觉,而你我之间,一直都是两不相欠的,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又何必如此虚伪呢。我拒绝你,只不过是不想让你我之间更加牵扯不清而已,放到有心人士的眼中只会再为我平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6 >   她说的直白而又坦率,却是一次比一次的刻薄,简而言之,那便是翟或大人,您真的误会了,其实在九昀心中,你从来都不曾那么重要过。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翟或落寞一笑,其中更是带了一抹的自嘲,真是越来越懂得伤人自尊心了,怪不得这四海八荒里凰九昀的名声越来越厉害了。 某公子:恩,这妞委实是不可爱了些,你要不要换一个妞? 某太子:不换,坚决不换,哥就喜欢挑战。 某公子:好吧,你继续找虐吧……飘走…… 九昀别过眼,不愿去看向他眼中的那一丝的情意,终究这不是自己所要的,亦是无法强求的。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二章 与君偕行(1) 九昀别过眼,不愿去看向他眼中的那一丝的情意,终究这不是自己所要的,亦是无法强求的。 “翟或,我早已说过,这个问题我不想再和你继续讨论下去,我的答案你一直都是明白的。”九昀正色道:“如果你今日来只是想要与我说这些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什么都无法回应你。” 都说凰九昀狠,她是真的狠啊,手起刀落杀人不见血也就罢了,说的话更是像把刀子似的,一刀刀地尽往人心窝子里戳,翟或还未多说什么,她便一句将人家要说的话全都是堵得死死的了,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可这又是何苦呢。 “你的回应,我从来都未曾要求过,不是吗?”你更期望的,恐怕是我主动站到天帝面前与你解除这婚约吧。 翟或心中苦涩,千万年冷漠的心第一次因为九昀而跳动,可亦是她,残酷的让这心跳停摆,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是高傲的翟或,是天界的太子,他的尊严决不允许他在九昀面前低头,是故,他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仿佛并未被九昀的话而伤到。 “这一次来,我只是想知道,索魂灯被偷是否一切都是在你的算计之内,换句话说,你是不是打算动手了?”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何必明知故问呢。”九昀挑眉道。 “果然是这样!”听到九昀的回答,翟或的眉头亦是皱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川字,“你疯了吗,单凭一己之力,你凭什么去撼动灵山十巫?” 不是翟或看轻了九昀,而是讲出了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而已,灵山十巫在神界的地位早已摆在了那里,哪怕是他亦是要礼让三分的,其实力量亦是不弱。 翟或早已知道九昀已经派了司策殿殿主去追查索魂灯的下落,其方向却是妖魔界,分明是想混淆视听,而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独上灵山去找灵山十巫报仇,其胜算,翟或不须多想,亦是知道,定然不高的。 他以为,那么多年前,如今的凰九昀是聪明睿智的,断然不会做出这等鲁莽轻率的事情,可她却教他失望了…… 九昀眨了眨眼,依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可说出的话还是带着刺儿的,“我疯了又如何,既然我敢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你不可不必挂心。” “我……!” 翟或被她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啦,他想说,如果他能不挂心她就不会漏夜而来了,可是看着九昀那倔强又冷漠的神情,这一句,便生生止在了喉间,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话,她不想听。只得收起所有的感情,端起了脸孔,厉色道:“你有办法?什么办法?难道就是靠你师父为你留下的混沌之力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过混沌之力的承接者,意味着的是什么?” 他越说,语气越重,脸上素来冷淡而沉稳的神情似乎也跟着远去了,九昀仿佛也被他的疾言厉色微微震慑,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混沌之力是这世间的阴阳之力,你手中掌握着巨大的力量,亦是这力量的容器,若是你没有承受她的力量,自己必然会受到混沌之力的反噬。这样对你自己是极为危险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九昀不信,“怎么可能,之前我一直都是好好的,并未出过任何的差错。” 翟或摇了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那是因为你遇上的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只消你的九天玄火一出他们便可灰飞烟灭了,可是这一次,你的对手是灵山十巫,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个人,中间的厉害关系比你想的也还要可怕。” 翟或句句真言,绝非是在趁机吓唬九昀,这样的事,他又如何会含糊呢。可是,九昀亦不是从小被吓大的,但凡是她决定的事,她从来都是不后悔的。当她连索魂灯都可以当做一个鱼饵抛出去的时候,她便已经为自己斩断了所有的退路,从此,她只能前进,而不能后退! “即便如此,我亦是非出不可。”她决然道,脸上一扫方才的冷漠淡然,更是多了三分的坚定之色。 哪怕凰九昀再变,这倔强的性子却是骨子里的,怎么也磨不去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如此的倔强,哪怕是明知自己这一次前去,几乎是去送死,为什么还是要去冒这个险呢?” 翟或全然无法谅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不懂九昀的倔强,在他看来,九昀这种行为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看着翟或脸上不复平静的神色,九昀反而沉静了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微微放软,“翟或,我知道你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只是希望我不受伤而已,可是有些事,不曾去试过,如何会知道结果呢。对于我而言,灵山十巫是我必然要除去的,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覆水难收,我回不了头,更不会回头。” “我知道你的决心,亦不会让你回头,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是现在呢,你可以再等等啊,等到你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那时候,你再去,我定然是不会阻挡你的。”翟或亦是温言相劝。 闻言,九昀淡淡的一笑,飘渺一如天边的浮云,迷离一如窗外淡淡的月光。 “等?你要我等多久?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到如今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会靠着我自己的力量达到我的目标,这是我的坚定!” 是啊,从很早很早以前,她从风棱镜中看到所有真相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便已然下定了决心,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挡她。而她这三千年亦不是白白混过的,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和灵山十巫的差距,只有靠着不断的修炼,甚至不惜再一次浴火飞身,经受天火的淬炼,哪怕是再大的折磨她亦是承受了。 她记得那一次,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阿娘就守在她的身边,沉默不语的看着她半天,最后只问了一句,“值得吗?” 那一瞬间,九昀忽然涌现出一种流泪的冲动,可是她忍住了,闭上眼,将心中的酸涩深深沉淀,亦是只回了一句,“值得,再痛都是值得的……” 阿娘垂下眼,未再与她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揽近了怀中,她仿佛回到孩童的时候,阿娘抱着她睡的情景。 她知道阿娘对她的担心,可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对她的放纵,因为阿娘知道,但凡是她做出的选择,便不会再更改了,她的女儿就是如此的倔强。 阿娘,对不起,原谅小九的不孝,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翟或抬眸,不想去看九昀眼中的决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方才道:“好,如果你坚持要去,那我就陪你一起去。” 只要有他在,他总是会保护她的,这一次,他想做那个在她危险的时候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哪怕只有一次,他亦是想告诉她,他也可以为她不计生死,他对她的利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深…… 九昀眉眼一跳,诧异地望着翟或,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要和我一同前去?” 并非九昀大惊小怪,而是翟或若是与她同去,势必会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他与她的立场不同,她只是逍遥宫的,自有自己的依持,而翟或身为天界的太子,掌管着天界安宁职责,他出现在那里,无疑是自扇耳光,惹人话柄,传出去更是会对他不利。 “是。”翟或朗声道:“灵山十巫图谋不轨,以盐泉引魔神,此为大罪,若是属实,我作为天界的太子亦是责无旁贷,自然是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原来如此啊……她差点就要自作多情了,幸好,幸好…… 九昀别过头,轻嗤道:“哼,我可不是去抓他们的。”再说的直白些,这一次去,不是他们死,就是她亡,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唯一赌的就是他们的命。 而翟或的心思素来深沉,做事亦是滴水不漏,九昀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去了,她势必就真的要欠他人情了。九昀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对象是翟或,便更难以说清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翟或,不要跟来,让我自己一个人去。” 她的软语相求,翟或甚少拒绝过,可是这一次,他只能拒绝,“不行,此事亦是事关天界安危,这是我的责任。如果你不想我去,除非你自己也不去!” 这是要挟,亦是交换!可在九昀眼中这只是赤裸裸的要挟而已! “你!”她横眉,眼中亦有冷怒闪过,“翟或,你在强我所难!” 直视着她凌厉的目光,翟或的神情坦然而沉重,眉宇间似有一丝忧心,他平和道:“难道你不也是在强我所难吗?”他叹了一口气,“九昀,公平些吧,是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势必你就要付出一些代价。或者说,你害怕的是与我同行吗?” 害怕吗? “是……”九昀昂着头,并不曾回避过,她从容,亦是带着坚决,“我是害怕与你同行,我不想欠你任何的人情,即便这一次你不是为了我而去的……” 她坦率,可偏偏是坦率的那么伤人…… 他明明是为了她方才前去的,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她必然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他只能在心中苦笑,可脸上却依旧是冷漠的神情,他说,“那就拿出你的实力来,不让自己亏欠了我……”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二章 与君偕行(2) 他明明是为了她方才前去的,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她必然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他只能在心中苦笑,可脸上却依旧是冷漠的神情,他说,“那就拿出你的实力来,努力不要让自己觉得亏欠了我……” 迎视着他冷漠的眼神,九昀笑了,这才是她认识的翟或啊,这样的话也只有他说的出来,高傲的,冰冷的,一切只用实力说话的男子。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摇头,道:“不行……翟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前去,因为那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事情,别人都不能插手,哪怕是你以天界的责任为由亦是没有这个资格和权力。” 她把话说的坚定,更是将翟或所有的退路都堵得死死的,简而言之,便是但凡是关于她师傅的事情,她都是容不得任何人插手的,哪怕是翟或,甚至是天帝亦是不能的……真是霸道的几乎毫无道理啊。 翟或拧着眉,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九昀,那个眼光不冷,却带着箭一般的犀利,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九昀亦是毫不相让,她早已不是那个当初那个凰九昀了,又岂会害怕他的目光呢。 “难道……泰帝在你的心中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翟或忽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他问的飘忽,似乎只是随口之言,却又似乎蕴含了其他的深意。 “是,很重要。”九昀不假思索的答道,坦率的,坚定的,不带任何的犹豫。因为在她的心中,她的师傅就是那么的重要,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翟或嘴角一扯,似有一闪而逝的嘲讽,果真是意料之中的。 他沉声道:“可是,这样的感情是一个弟子对待师傅应有的情感吗?” 九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翟或问出来的,只觉得深深受了侮辱,更是亵渎了她的师傅,随即眉间便闪过一道冷怒,脸色亦是跟着难看了许多-他可以羞辱她,但是他不能,谁也不能羞辱她的师父! “住口,这样我的话,我不想再听了。对于你的回答,我只说一遍,我并不觉得这有任何的不该。师父对我有重恩,难道我不应该不报答吗?灵山十巫几乎与我有杀师之仇,难道这仇不应该让我这个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去替师父讨回一个公道吗?” “是,你应该报答,应该报仇,可是你的这些都是独占的,或者说,在你的心中,你的师父是否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作者言:额……翟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7 或同学,你可以再问的直白些吗?多少人都没敢问的问题都被你问出来了,乃这未婚夫做的委实是太过周到了……) 他的话,仿佛带着黎明的光,一瞬间刺破了黑夜的武装,是那般的犀利,不容九昀逃避。九昀迎视着他的目光,明明是那么的坦然的,又有一丝的不确定。她承认,直到如今她都是认为师父的事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可是,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低回的目光宛转垂于手心里命定的线,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不,她没有错! “是,师父从来都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但是我比谁都清楚,这三界六道,师父是最寂寞的,你们都说尊他敬他,可是当他真正离开的时候,你们伤心过?不,你们没有,对于你们而言,唯一在意的是,恐怕只是少了一个能震慑三界的大神而已。这样的你们,还敢站在我面前说要为我师父报仇吗?你们……配吗?”九昀抬起头,依旧是倔强的,“而我,至少我对师父的心意是单纯的,他是我的师父,是成全了我一生的师父,他既能为我承担所有,我又何妨为他不惜一切呢。这是情,亦是义,是你们这些眼中只有利用的神仙所不能懂的……” 这一刻,她说话的样子是那么的真情流露,有多少年了,翟或没有看过她这般将所有的喜怒哀乐摆在脸上,将所有心中的话都说出口……这一刻,她不是凰九昀,只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而已…… 翟或沉默,或许他的心中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磊落,他亦是不想让九昀承认-若是九昀爱过凤千音,至少他还有一丝的机会,可是,若她真的对泰帝动心了,那么他便再无机会了。 “你心中若真是如此这般想,我亦不会再多问,只是这一次灵山之行我亦是不会放弃。既然你坚持独立报仇,我亦不会轻易插手在其中,可是,你须得再答应我一件事。” 九昀眉一挑,还未来得及思索为何他不再咄咄逼人,便又跳开了,“好,你说来听听。” 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九昀都会接受的,因为她知道依着翟或的心性是不会任人摆布的,尤其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亦是不会轻易更改。如今他肯退让,于她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摇了摇头,道:“我的条件如今还没有想好,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再告诉你的。” 某公子:喂,小子,你不会是想人家姑娘以后答应你做老婆吧……行为有点无耻哦。 某太子:我呸,那姑娘早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好不? 某公子:不好,一个未字而已,名分问题还是很重要的,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很想被扶正呢。 某太子:……咋的了,我就被扶正,你能拿我如何?!再敢啰嗦,我拿着镇妖剑一剑把你镇压了…… 某公子:……乃果真是凶残的很啊……遁走…… 九昀抿唇,拒绝道:“不行,这样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是啊,若是以后他提出……一些无理或者是她无法做到的要求,难道她都要答应下吗? 似乎是考虑到九昀的顾虑,他的眉眼一黯,有些晦涩,只是一瞬,便被遮掩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强求你做一些你做不到的,或者是你不愿的事情,只是当我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你若是找不到理由拒绝我,便不要再抗拒,可好?” 若是找不到理由拒绝,便不要再抗拒- 似乎真的是对她毫无害处的条件的,可是九昀心中却为何依旧存在着疑虑呢-他明明可以要求自己很多事情的,明明可以逼她做出更多的妥协,他却偏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这样的退让……不像她心目中的翟或了…… 九昀看着他的目光之中,有怀疑,亦有微微的动容,最后她还是接受了,她说:“不管如何,我欠你一句,谢谢……” 说不了爱,只能是谢谢,即便是做不了她心目中那个被她感激的人,亦是他最大的满足了。 “够了,有你这句就足够了。” 翟或微微一笑,仿佛是冰雪初融一般,果真是昙花一笑的战神,当他真心微笑的时候,那一瞬间,竟是比昙花还要感人双目。 九昀敛眉,却不敢看向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含着三分她既是陌生又熟悉的情意,却偏是她承受不起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说话间,她有些不自在,带着柔情的翟或是她所不习惯的吧,“一起去灵山的事情,我会近日通知你的……” 翟或亦不勉强,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好。反正今晚他的目的已然达到,至于其他的事情,总是来日方长的。 天边一片云彩遮住了皎洁的月光,使得整个寝殿忽然间暗了几分。如他的到来一般,他的离去亦是匆匆不着痕迹的,九昀站在窗口看着翟或离去的声音,嘴角一扯,已然扯下了开在窗边的蔷薇花了,只浅浅地散在风中,一吹即散。 翟或忘了,她并不是一个肯轻易妥协的人,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她如何能答应。 她不是傻瓜,这天下没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一不小心,若是砸下一颗大石头,便是糟糕,复糟糕了。所以方才翟或说的话,她是一字概不信,而她亦不会遵守那个承诺……于她而言,她的一生只需要一个承诺遵守着便好了,其他,已经大可不必了,哪怕是他日面对的翟或,她亦是不会有任何的后悔。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三章 归离别离(1) 翟或的到来给九昀带来的是措手不及,甚至是微微扰乱了她原先的计划,答应他的要求,于九昀而言,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她让他在逍遥宫岛外地小镇上等她来找他一起去灵山更是一个幌子而已。 九昀知道,到时若翟或发现了真相,依着他的性格,必然是会立刻追上来的,甚至会背弃他所答应过她的承诺,而作为一开始就没有这个约定当做约定的她,是没有资格指责他的。是故九昀只能加紧手上的动作。 第二天,她一大早便又将逍遥殿余下的殿主聚在了一起,突然宣布要闭关修行,因此要做一番交代。而她大致所要交代的事情早已经准备好了,说来也并不麻烦,至于那一些细节部分自是有那些殿主们操心了,他们亦不是摆着好看的,自有他们能安坐着殿主之位的本事,否则事无巨细一一皆是有她来做,她当真是要累到吐血了。 中间唯一纠结的便是,他们都无法理解这一次她突然闭关的缘由,是故意见甚多,让九昀颇为头疼。 可是除了这个闭关修炼的借口之外,九昀委实找不出别的理由。只怪她这些年深居简出,难得出一趟逍遥宫亦只是回昆仑墟去探望阿爹阿娘,可若是她在这个非常时候说是要回昆仑墟,那之前痛斥辰旌的那番话便无疑是自扇耳光了。至于借口说是要去寻索魂灯,这个借口便是更瞎了,她若是有心去寻,之前派司策殿殿主策凌出去的时候她又干什么去了,总而言之,又是一记耳光,,还是自己打自己。因此九昀只能编了一个看似很瞎,总是还有些法子原话的借口——闭关修炼。 “如今逍遥宫索魂灯被盗,此乃不祥之兆,兹事体大,为防意外,自即日起,我将闭关修炼,外人不得打扰。宫中事务皆有逍遥十二司众殿主打理,望各位通力协作,莫让我失望了。” 九昀字字恳切,颇有几分说服人心的力量,将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胡说了一番,方才让那几位老奸巨猾的殿主们信了。 为此,九昀不得不深深感叹,当年阿娘教的那一套本事自己委实学得炉火纯青,竟是到如今亦是不曾落下,反而是与这帮子老油条一般的逍遥十二司周旋着,愈发精进了。可是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吗?若是教阿娘知道了,她怕是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她家的女儿越发厉害了,叫人更不好欺负了,可亦是悲,若非有太多的难处,她又何必需要动手段,动心机…… 九昀知道,阿娘最大的希望,只是让她做回那个快快乐乐的小公主,哪怕成日里贪杯醉饮,不知进取,糊里糊涂的,却总是好过如今这般的。 每每她回到昆仑墟的时候,面对阿娘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要闪躲,因为她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动摇了。师父说过,所有的业力都在孤绝中成长,所以她开始学会封闭自己的内心,她可以面对凤千音的冷漠,面对翟或冷漠,可是面对阿娘,她却做不到…… 这一次,她要前往灵山的事情并未与阿娘说过,但是九昀相信,知她如阿娘,定然是知道她自己已有所决定。是故她总是帮着她,哪怕是浴火飞身,她亦是陪着自己,不曾苛责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半句…… 阿娘,对不起,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儿…… 九昀闭上眼睛,将眼中几乎要涌出来的酸涩埋在心底,一手抚在心口,堪堪正好摸到了临走前忘儿送她的小竹哨,是那小子亲手做给她的,他说,姑姑只要想忘儿了,一吹他就会赶过来了。 彼时,九昀莞尔,心中想的却是,这话是要反着来吧,当他有难的时候,只要他一吹自己便会立刻赶来,这话倒是合宜一些。当然,她只是在心中说说罢了,并未告诉他,否则成日里吹着哨子胡玩,她便当真是要好生头疼一番了。 思及此,她一手抚额,心中想的却是,这小子越是长大,这粘人的性子却似乎是有增无减了。她离开逍遥宫,最难的居然不是逍遥十二司的质疑,而是这小子的纠缠,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人间的深闺怨妇的戏码学了一个足,委实丢人得很,偏那当事人毫无所觉,益发胡闹了起来…… “姑姑,姑姑!”忘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到面前就扑入她的怀里,“姑姑,大家都说,你要闭关修炼,这是真的吗?” 九昀低头看着眼前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他还那么小,等着自己的照顾,记得当时,她娘亲口应允了他的母亲,忘忧忘忧,一世无忧啊……可是她这一次离开逍遥宫,她其实并未有把握能够回来,离开了她,忘儿可要怎么办好啊。 九昀闭上眼,再睁开眼,只见一片苍凉。 “姑姑……”忘儿看着她这种神情,小小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九昀微微一笑,带着三分暖意,安抚道:“是啊,姑姑今日便要闭关修行了。” 此言一出,忘儿越发不安了,眉宇间闪过急色,立即嚷嚷道:“不许,不许,姑姑闭关了,那忘儿要怎么办?你还说要教忘儿《明传经》呢,忘儿还有许多不会呢……” “姑姑当然不会忘记忘儿的。”九昀摸着头,柔声道:“姑姑已经为忘儿找了一个好师父了,这一次冰麒麟叔叔特地从灵韵洞赶回来,便是要来做忘儿的师父,这不是挺好的吗?” “不要,忘儿才不要他做我的师父呢,忘儿只要姑姑一个人便好了。”忘儿更是不依,不顾身旁冰麒麟瞪过来的眼神,拉着九昀的袖子不肯放开,“姑姑不要放忘儿一个人好不好,你带忘儿一起闭关,忘儿一定不会打扰姑姑的?” 他越说越是离谱,九昀的脸亦是跟着沉了下来,道:“忘儿,不许胡闹,你再这样,姑姑可要生气了。” 九昀对忘儿素来是温柔亲切的,平日里即便是教训他的时候,神色亦是和缓的,不带任何的厉色,可是这次,竟是突然变得如此严厉,忘儿不禁心中一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愣愣地瞧着她,半天,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抱着九昀的袖子当真是泪湿襟袖,:“姑姑,你不要生气,忘儿只是不想离开姑姑,不想离开,你让忘儿留在身边,好不好……” 九昀将脸微微别开,不忍看向这一双充满依恋的眼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留在他身边的,几乎不曾离开过,即便是她回昆仑墟的时候,他亦是会跟在身边的。每每不熟稔者,甚至是要误会这是她带着儿子回阿娘家了,当真是教人尴尬的很。 轻轻叹了一口气,九昀任着这小子眼泪鼻涕都擦在她的衣袖上,眉眼只是微微皱了皱,半晌,才道:“傻孩子,姑姑只是离开忘儿一段时间而已,你只要好好练习《明传经》,姑姑便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你让姑姑好好看看你这段时日的成果,岂不是更好。”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忘儿见九昀面色有所缓和,大蛇随棍生,便撒起娇来,“忘儿才不要冰麒麟叔叔做我的师父呢,他对忘儿都是好凶的,一点都没有姑姑温柔,忘儿只要姑姑一个人就可以……姑姑,你就带忘儿一起闭关嘛……” 孩子气的任性,九昀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自己,纵是有不忍,九昀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或者那时候,师父当初便是这样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8 心情,所以他才会跟她定下了那样的约定……他知道她不会拒绝,永远都不会拒绝他的…… “不行,姑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带着忘儿?!”他又开始大哭了起来,小脸袋哭的稀里哗啦的,“忘儿不管,忘儿就是要跟着姑姑,忘儿不管……” 真是越发离谱了…… “成何体统!一个男孩子哭成这般模样!这是姑姑以前教你的吗?!冰麒麟,把他带下去!” 九昀狠心一甩手,让站在一旁的冰麒麟将一直扯着嗓子直哭的忘儿抱走。 冰麒麟早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戏,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着。他素来是不喜欢忘儿这个臭小子的,平日里总是仗着九昀的疼爱而在他面前得瑟着,更过分的是,只要他一撒娇,九昀便不会再计较了,当真是让他吃了不少的闷亏,如今正是他倒霉的时候,冰麒麟如何能不多看两眼呢。哪怕是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要做他的师父,他亦是认了。 听得九昀一声令下,便毫不犹豫地将如一只八爪鱼一般的忘儿从九昀身上拉了下来。 臭小子,打小就会占女人便宜,以后指不定就是一头色狼! 冰麒麟忿忿然的想,手上的力量越发重了,将不断挣扎的忘儿紧紧扣住。 可是即便是手脚被扣住了,忘儿亦是不安生的,“姑姑!姑姑!忘儿不要离开姑姑……” 看着忘儿伤心的模样,九昀面容微微有些不忍,可是她终究是无力的,对着冰麒麟嘱咐道:“小冰,这段时间,我不在,忘儿便交给你了。你须得好生教导他,不得怠慢,若是我回来之前,你未交会他《明传经》的全部,便等着我回来收拾你吧!” 言罢,顿时便轮到冰麒麟脸色一白,十分的难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九昀确是懒得理他的微词,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哭喊着忘儿,便狠下心转身走了。直到她走了很远,远到听不到忘儿的哭喊声,她才终于任自己的不忍溢于眉眼之间—— 忘儿,不要怪姑姑。姑姑不是不心疼,更不是舍不得将你一个人留下,只是对姑姑而言,那件事太重要了,再顾不得其他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第三十三章 归离别离(2) 天空云彩飘着,淡淡的蓝白之间相合的倒是十分的素雅,今日的太阳神仿佛依稀感受到了九昀的别情,只是太阳神车缓缓开着,并不十分的照耀,那丝丝缕缕的光,映衬在九昀微凉的面容上更显出一层苍老的透明。 她坐在云头上,心,却有些不在焉,突然有一种汹涌的而隐晦的情潮,在身体里面肆虐,痛到不能呼吸,仿佛这么久以来蛰伏在心底的某种东西突然觉醒,伸出爪子,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颤抖着闭上眼睛,几乎就想这样乘风而去,可最悲哀的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都不能。 记忆深处的那一片被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淡漠的曾经因为忘儿的哭喊而开始死灰复燃,或者说,那些记忆从来都不曾从她的生命中褪色,只是被她隐在了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她一边用她对忘儿的关怀让自己释怀,一边不断地麻木自己的心,可是当有一天,她的内疚再一次冒出芽儿来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失败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曼青背在生下忘忧之后,连一眼都未曾看过孩子一眼,便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独自奔了出去。那一夜,逍遥宫的月光下,她奔跑如一只绿蝴蝶,归离崖那么崎岖陡峭的路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攀了上去,一路的鲜血为归离崖染上了妖异的颜色,在月光的浸染之下,她的容颜惨淡而绝美,如荆棘鸟最后的歌唱一般,癫狂而肆意,张扬着最后的美丽。 她忽然一个跳跃,整个人拔地而起,宽大的袖子张了开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崖顶。 那一刻,九昀追在她的身后,恍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曼青竟舍不得看孩子一眼,原来她是怕自己舍不得——因为她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求死的决心。 九昀再顾不得他想,加进了脚上的动作,飞身亦是跟着来到了归离崖崖顶。 归离归离,是回归,亦是别离,高耸入云的崖顶一望下来,便是无尽的骇然和恐怖。 但凡是逍遥宫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哪怕是一个神,堕入这无尽的深崖之后,亦是难以再存活的。是故,大家平日里轻易都是不敢来的。 可是曼青就站在那里,只消一步,她便要掉下去了,九昀一上来便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立刻跟着煞白,紧跟着阻止道:“曼青,不要胡来!” 似乎九昀话语中的紧张触动了曼青,她慢慢回过头,缺少血色的面容在月光下异常的苍白,衬得染上了鲜血的红唇益发的妖美。 她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段的距离望着九昀,那眼神极是复杂,似是凄楚,又似解脱,只一眼看过来,仿佛人心都要被她看碎了,心口亦是跟着疼痛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相劝,却听曼青忽然开口道:“九昀,帮我照顾忘忧吧。” 九昀一怔,却是听得她脸色更为之难看,她几乎是铁青着脸色,咬牙道:“不帮,那是你的孩子,要照顾亦是要由你,我是决然不会帮你的。” 曼青笑了笑,不过唇角一点淡淡地勾起,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并不失望,只是眉眼逸起一丝的悲伤,“可是我没有时间再去照顾那个孩子了,我要去找羽笙了,我迟迟不去,他怕是已经等急了……” 可以眼神一颤,竟是不敢只是她眼中的悲伤,因为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借着他们的信任,偷换了羽笙的冥河之水,就不会引来蚩尤,更不会让羽笙死在那一场充满血腥的战场里。可是一切都发生了,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后悔,只剩下深深的愧疚…… 她咬着唇,深吸一口气,眼前最重要的是曼青的性命。 “难道你忘了,那个孩子曾经是你深深的期盼吗,你忘了,那是羽笙最后留给你的礼物吗?你说过的,你要给孩子最大的幸福,这一切,难道你都要背弃吗?你忍心看着他在已经失去了父亲之后,还要再失去母亲吗?你是她最后的亲人啊……” 九昀最后几乎说到颤抖,归离崖猎猎的风声扬起她的衣袂,更是要将她的声音都破碎了。 “不,我没忘,只不过,我并没有自己想的坚强而已。我以为自己可以,可是原来,我根本做不到。我和他发过誓的,执子之手,生死不离,哪怕是下到黄泉地狱,奈何桥上,亦是共影成双。为了这个孩子,我已经让他等了许久了,他肯定还在那里等着我去找他的……” 曼青的身子微微一动,在九昀眼中,她几乎是要掉下去了,脸色陡然跟着一急,喊道:“不要!曼青,你别再傻了,羽笙已经死了,他的灵魂都已经消失在三界之中,你再也找不到他了。”羽笙是被蚩尤吞噬的,不仅保不住血肉之躯,哪怕是灵魂亦是跟着蚩尤的覆灭而彻底消失了,尽管这个事实很残忍,可九昀还是选择残忍的说出来,因为她不想让他们的结局变得更加的残忍。 “曼青,想想你的孩子吧,你忘了,他才刚刚出生,他是你和羽笙结合的证明,他身上也留着羽生的血,你都还没有好好看过他的眉眼,那眉,那眼,是属于你的,亦是属于羽笙的,难道他不是羽笙的延续吗?”九昀不肯放弃,继续劝说着,她不想让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再继续延续到那个孩子身上。 曼青几乎是要被她说的话动摇了,是啊,她和羽笙共同的孩子啊,一个会长得像羽笙的孩子,可是……那毕竟竟不是羽笙啊!她说过的,哪怕是碧落黄泉,她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九昀,那个孩子拜托你了……”她的目光决然,最后看了九昀一眼,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底,只化作了风中破碎的声音,唇边带着一抹艳绝的笑,她已经纵身朝着归离崖跳了下去,如那天边的月光一般,那是她最后的美丽…… “不要!” 快!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 九昀来不及多想,她猛地一甩袖子,只见那欣长的水袖立即化作了两条玉色的龙,千折百转地朝着曼青坠落的方向追去,一路急追…… 当九昀堪堪趴在了悬崖上的时候,才跟着崖下凄冷的云雾看到了曼青碧色的身影,她抬首,她垂眸,四目相对,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着急和担忧,可她却在她的眼中只看到了一片解脱和决然…… 跟着云雾,她迷离的望向九昀,喃喃道:“九昀,你真傻,怎么就那么傻呢,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你又能救多少回呢……” “能救多少回我就救多少回!”咬着牙,她仍旧是倔强的死拉着水袖不放,哪怕是面对着这归离崖下无尽的恐怖和骇然。 是啊,这才是她认识的凰九昀啊。曼青心中忽然浮现一阵的欣慰,因为她知道,九昀不会让她的孩子真的一无所有的。 “九昀,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就帮我照顾那个孩子吧,把你欠我和羽羽笙的都还给他吧。” 一滴泪悄然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电光火石间,只听曼青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弹,一道血光顿时窜了过去,“嘶啦”一声,九昀的袖子顿时裂了开来,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当九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坠入那万丈的悬崖!九昀趴在崖边,神魂俱灭地看着幽深的崖底这是真的吗?不是真的吧…… “曼青!曼青!” 一切忽然安静下来,她就那样慢慢地走着,执着而认真。不管如何,她都是永远欠了她的,而这一次,她欠她的更多了,两条人命,一个孩子孤苦的一生,这要教她如何去偿还啊……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顺着眼眶中滴落,一滴一滴都落在那凄冷的云雾中,那是无尽的悔恨,那都是她所造的孽啊,为什么要由别人来承担啊。 她的心里忽然一痛,几乎要将身体生生撕裂。 闭上眼,任眼中的黯然悲怆将自己的眼眸,当九昀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的决绝和坚定—— 那一刻,她有多么的恨自己,现在对灵山的杀意便有多么强烈!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四章 冷心随影(1) 九昀睁开眼,她的眼角干干的,不曾有泪划过,那些泪,早已在曼青跳下归离崖的那一夜,她便已经流尽了……那一刻,她的身上,除了逍遥宫以外,还多了一份责任,那便是曼青的孩子。 那个孩子,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翘起,尤其是笑的时候,还带着曼青独有的妩媚,九昀看着他的时候,就忍不住会想,如果曼青看到,那该有多好啊。可是,她到死都没有看过这个孩子一眼,便已经绝然地跳了下去…… 这样的心情,从一开始,她便明白,不看便不会不舍,她不是狠心不看,而是怕自己不舍。有些事,有些人,总是有注定的,就如同她注定要为师父付出一生一般,而曼青注定是为了羽笙而活的,但她们,痛苦总是比幸福多,哪怕是幸福的时候,亦是带着点点的泪光……所以她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忘忧”,只希望他能一世无忧,只快快乐乐的成长便好了,再不用经历她和他母亲曾经走过的路-这是她欠曼青和羽笙的,亦是她真心对这个孩子的祝福…… 可是,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她太自私,她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却满足不了他的心愿,即便她知道那个心愿是那么的渺小,不过是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边而已,可她最好还是狠心的拉开了他紧抱着自己的手。 九昀抬起手,日光下,这双手看起来白净而透明,可连她自己都明白,这双手到底沾上了多少的鲜血,一滴一滴溅落在地上,有时候,当她照着镜子的时候,甚至都看不清楚,站在镜子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真的是她凰九昀吗? 怎么会不是呢,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所以,九昀总是讨厌照镜子,尤其是丫丫躲在镜子里窥视她的时候,便仿佛是将心底最阴暗丑陋的一面无情的显露出来,甚至连她自己都要感到厌恶。因此,三哥离开了,带着失望,离开了她这个妹妹,然后每每阿娘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总是带着难言的痛,甚至是她越来越都无法坦然面对风棱镜的拷问,最后她只能慢慢地将自己的心扉关上,只要守住她唯一的坚持便好…… 她唯一的坚持呵…… 九昀仰头,望着这一片的无垠的天际,都说神爱世人,可是她的心却是那么的渺小,只能装得下那么一点点…… 她苦涩一笑,心道,师父,若是弟子变成如今这样,想必你是要失望的,对吧?可是弟子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99 没有办法,你交给弟子的担子真的很重,好重,我必须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将这副担子挑起来。请相信弟子吧,无论如何,弟子会为你做到一切你所来不及做到 ,无论你在何方,请你一直看着弟子,好不好? 丹青从九昀离开逍遥宫便跟在九昀身后了。从背后瞧,他的目光是纯然的欣赏,紫衣白裙的九昀,娴静地坐在云头上,如瀑布的长发服帖的倾在她的后背,高贵却又不失优雅,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仪态万方。然而,这只是她给的错觉而已,当丹青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几乎就要被这错觉所欺骗了。当她正面你时,你往往会觉得心中一震,那一双明澈却又那么明澈的双眸只是云淡风轻的撇过来,已教人不由自主就会低下头来,何况是她肃穆正色望着你的时候,她的威仪令她如此遥远。 丹青自问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比之九昀更为清冷高傲的女子,仿佛是将自己的心完全封闭了一般,只抽离了一切情感看着众生湾态,她而那些能牵绊的她,却并不是存在这个世界之中的。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笑、她的嗔,都仿佛随时可消,只有那眼中的冰冷。 丹青从背后,第一次这么仔细,这么深沉地去看九昀,然而看着看着,就有股酸涩涌现在心底,他很清楚,这一股莫名的酸涩不是属于他的,那是来自凰九昀身上的,无言的哀伤,永恒的寂寞,带着点酸,又有些涩然…… 他心中咯噔一声,心中的猜测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打从一开始,他便没有相信九昀闭关修行的说辞,坦白来说,在这逍遥宫的百年,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九昀,以他对她的观察和了解,她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闭关修行的人。在他的印象中,凰九昀是高傲的。她的目光清冷而淡渺,却偏是目下无尘,坚定而无畏,这样的女子又岂会害怕外来的挑战,在索魂灯消失的关键时刻选择闭关修行。 没错,他已经知道索魂灯消失了,恐怕这四海八荒少有不知道索魂灯遭窃的事情吧。九昀明明可以将这件事捂起来,悄悄地去追查,可她却选择在这种时候,将这件事情宣扬的几乎人尽皆知,为此甚至摆黜了逍遥十二司中的其中一位殿主,然后派出另外一位殿主去追查索魂灯失窃的事情。 在凰九昀之前,这逍遥十二司的名头在这四海八荒之中亦是不浅的,而这一黜一命,九昀这一手显然下的是极为重了,势必会吸引着四海八荒之中有心人士的目光。 而九昀到底是要吸引谁的目光呢? 丹青亲眼看着九昀走进混元塔,然后,不过是半刻的功夫,从混元塔后便走出了一个紫色的声音,虽然远远看过,她的容颜并不真切,但是丹青心中就是这么确定,那个人除了是凰九昀,再不能是旁人了。心念一动,他也悄悄运起御风术,跟在了九昀后头。 一路上,他看着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云头上,或垂首,或仰头,臻首峨眉背对着他,可无端的他偏是能感受到她外溢的气息。作为一个画师的直觉告诉他,九昀压抑着某些情感的蔓延,却又在承受着那份情感的煎熬折磨。这是她淡漠的外衣下从不示人的脆弱…… 他眉眼一挑,几乎要为心中的想法而讶异出声,半晌,他才这种情绪之中清醒过来。 可是,凰九昀的人呢? 当丹青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视野之内,忽然便不见了九昀的影子,只余下一缕气息,淡淡绕在他的鼻尖,那是独属于凰九昀身上的味道,微微的冷香中含着一点酒的迷醉,他还曾因此而赞叹过:酒不醉人人自醉…… 糟了! 他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已经做好了转身落跑的准备,可惜一切还是太迟了,因为他的动作快,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当丹青反应过来,要掉转回头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时候,九昀已经冷着一张脸站在他的面前了,乍看之下,仿佛是一座冰雕一般,全无温度。只当场吓得丹青心肝颤了颤,差点未从胸口跳出来。 我的神啊,这女人未免也太吓人些,到底是神,还是鬼啊,有那么吓人的吗? 丹青心中暗自腹诽,可是一对上九昀冷冰冰的眼神,便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在她面前不住的干笑着,几乎是将脸上的皮肉都要笑僵了去,委实笑得比哭还难看。 九昀冷眼看着,一双细目不带着任何的情绪,任着丹青这副十分尴尬纠结的模样,她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半晌,看够了他的紧张之后,才不咸不淡的抛出一句:“你一直在跟踪我?” 明明说的是问句,可在丹青耳中听来,却是半分都容不得他说一个不字的,霸道的那么理所当然,又是那么的从容,教人根本无从抗拒,而他这个时候,除了一个是字,还能再说什么呢? 丹青哀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垂下了头,应道:“是……”他话一说出口,九昀原是清冷无波的眼神便立刻从初冬进入了腊月,无疑是冷了好几度,冻得丹青几乎要打哆嗦了。 呜呜呜,凰九昀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怕啊……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丹青赶紧解释道:“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正好一不小心经过混元塔,然后又一不小心看到你从混元塔中走出来,再一不小心想起你似乎要闭关来着的,所以一个好奇心驱使下,我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出来了……”未了,丹青还不忘再继续深刻的强调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哪里会知道你明明说是要闭关修炼的,为何又从混元塔中出来,甚至还离开了逍遥宫……”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偏生的,她一走出去混元塔便教他看到了,而他好端端的,会在混元塔附近走动? 九昀冷哼了一声,眉一挑,便是压根也不信的,她若是真信了这厮的瞎话,怕是早就不用出来混了。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不小心,然后这不小心全教他一个人赶上了,当真是可笑了。 “你大可继续对着我说瞎话,但我可不能保证,待会我也来一个不小心之间,做出一些不合宜的动作来,比如说,拧断你这只能绘出世间千奇的妙手,或者是直接弄哑你这张巧舌如簧,专门哄骗小姑娘的嘴……” 她死云淡风轻的说着,眉眼依稀还带着三分的笑意,和煦如春风,可那话中却是带着十足的血腥残忍,一双眼,在他身上漫不经心的说着,所到之处,皆是让丹青感觉到森然的冷意…… 他知道,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或者说,这天下就没有凰九昀不敢做的事情……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四章 冷心随影(2) 她似云淡风轻的说着,眉眼依稀还带着三分的笑意,和煦如春风,可那话中却是带着十足的血腥残忍,那一双眼,在他身上漫不经心的说着,所到之处,皆是让丹青感觉到森然的冷意…… 他知道,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或者说,这天下就没有凰九昀不敢做的事情…… 虽然他是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虽然他风靡万千少女,但是,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凰九昀,一个名字就能吓死一票妖魔鬼怪的凰九昀啊,他怎么能不怕啊……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九昀只是一个颇有威仪而已,可是对于丹青而言,这个女人在拥有威仪的同时,还兼具心狠手辣,他可是亲眼看过这个女人打架,不,那哪里是打架啊,分明是她一个人在单挑人家一群,赤裸裸的屠杀,那一天,他亲眼看见她自身应付来自地狱岩的魔狼们,还未待他上去帮忙,准确说,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忙,她便已经将那些魔狼们杀的片甲不留,这还不是最为恐怖的,恐怖的是,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的神情颤动,依旧是那一副冷冷的神情,全然不为所动,当真是可以用一句“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且是十分的妥帖。 面对这般恐怖的凰九昀,大约没有一个堂堂男子汉能挺直着腰杆子说不怕的吧…… 丹青脸色被九昀说出的话吓得立刻白了一层,在那不堪浓烈的日头下,映衬的竟是十分的悲惨,这会子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九昀见他半天不语,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这厮委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故连唇角最后那一丝轻描淡写的笑痕亦跟着隐去,只见她的右手忽然措不及防的抬了起来,丹青几乎是连她的动作都还未看清,她的手便已经袭到了他的喉咙之间,堪堪那一寸喉骨被她拿捏在手中,九昀冷着声音道:“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一声当真堪比惊雷,落在丹青耳边,几乎是震碎心魂,而喉骨间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丹青十分深刻得感受到九昀在说这句话时所暗藏的杀意。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他说出的话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双曾经吹过动人箫曲,饮过美酒,如今这卡在他脖子上的纤纤玉手会毫不犹豫的拧断他的脖子,即便他曾经对她有过恩义…… 丹青内心哀号,不住地哀叹他这悲催的命运,他怎么就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地步……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丹青支支吾吾的出声,意图与九昀讨价还价。 九昀不语,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大有你再敢啰嗦,她便索性连着解释都不听了,连着更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丹青几乎要被卡在喉间的力道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挣扎着喊道;“松……手,松手,我说便是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九昀哼的一声,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丹青状似怜惜的抚摸着自己这好不容易从虎口(方才九昀可不是就用虎口捏着他的嘛)逃生的小脖子,纵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到底还是坦白从宽了。 “我跟着你,只是猜测你离开逍遥宫是打算去寻索魂灯的,是故我才想跟着你一起寻而已。” 九昀皱眉,“这索魂灯失窃乃是我逍遥宫的事情,与你又有和相干,亦或者,你也对索魂灯意图不轨?” 说到最后,九昀的声音便近乎冷冽了,若是丹青有任何不轨的念头,想必她是十分乐意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的。 思及此,丹青猛然咽了咽口水,道:“冤枉啊,我的凰公主,那索魂灯于我无半分用处,我要它来何用,且这逍遥宫有你在,我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亦是不敢的,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找你索魂灯而已。”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若不是有不轨的意图,便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九昀袖子一甩,冷道:“趁着我还有耐心,你最后一口气将事情说清楚,否则到时候休怪我干脆将你自从云头上直接双脚朝下扔到人间去!” 这是一个暴力又血腥的女人啊……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张风靡万千少女的俊脸居然要沦落到亲吻大地的地步,甚至是摔成大饼脸,丹青便已经有一种想要立刻昏厥的冲动,可是眼角还瞄到九昀虎视眈眈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这索魂灯的失窃可能与我有些关系……” 说到此处,丹青不由顿了顿,抬首看向九昀的脸色,颇有几分奇怪,竟是毫无任何的讶异,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揣着怀疑的心态,丹青继续战战兢兢的说道:“那一日我赠你琥珀萧,你说此萧身上带着魔性,你便未要,当时我心中烦闷,一不小心便将琥珀萧摔了,摔得那是脆生生的响,可谁知道那琥珀萧不但无事,竟化作了一个女人的模样,正是那一日在小镇上赠萧于我的姑娘。我猜着,她大约便是你口中的妖魔,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索魂灯悄悄偷走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原来便是要说这个啊。 “是吗,原来如此。”当九昀听到他的回答时,她的反应亦不过是轻描淡显的一句,仿佛并不太在意他所说的话,嘴角一扯,脑海中所寻思着的却是一个妖魔如何就和灵山十巫扯上关系了,她沉吟了片刻,复道:“你倒说说,那个赠你琥珀萧的妖魔是何等人物,可知其底细否?” 这下倒是将丹青问倒了,他素来看女人可只是看那张面皮的,除了凰九昀,他只敢看脸色,他人便是从里到外,没摸过一遍,亦是都看的十分的清楚了。她若是问那魔女的相貌身材,他倒是能说的一二,甚至三四,可这底细吗,那就当真为难了…… 丹青一脸干笑的望着九昀,“那个……我也不过是为她换了一张画像而已,至于其他,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也对,除了这美色知道,她还能指望着他知道什么! 九昀瞪了他一眼,倒是也未计较,退而求次道:“既知画像,你便再画一幅来,这总是会的吧?” 再敢说不行,九昀真的非常不介意好好惩治一下他那一见到美女脑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0 子就成浆糊的德行了。 “自然,自然!”一听到是自己拿手的绝活,丹青自是乖乖的立刻应下,显然是十分能看九昀脸色的,当真识时务的很呢。 九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以云为纸,从腰间拿出他随手携带的画笔,不须多想,便洋洋洒洒的在云朵上挥毫。天界第一画师亦不是吹就的,每一笔,看似随意,却是笔笔精妙,妙笔可生花,不消片刻的功夫,一幅美人图便跃然云上了- 朱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香腮染赤,云鬓浸墨。可谓是秋水为神玉为骨面如芙蓉柳如眉,连那洛水之神也要侧目三分。 丹青的笔下从来都是不缺美人的,可眼前这美人却是少有的绝色,貌胜芙蓉,娇若牡丹,却是教人过目难忘的。 可,这美人为何看着却是如此的熟悉,竟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九昀细细地看着云上那一副美人图,哪怕是一个纹路迂回都不肯放过,她素是记不得人的面孔,可但凡是被她记住的,却亦是很难忘却的,所以她敢肯定这画中人定然是在哪里见过的…… 九昀越看越觉得熟悉,渐渐的,她的目光呈现出一片的骇然惊讶,若一层波涛翻滚而过,再接着,便是满目的深邃和了然…… 原来是她,原来竟是她! 丹青只是看着九昀胸口一阵起伏,显然是生了怒,且这怒还是来得又凶又猛,都说美人相嫉,可她未免有些明显了,倒不似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凰九昀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丹青还是很客气的问了一句:“额……你没事吧,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可是打发了! 九昀只觉得通体生寒,经不得竟是齿冷,千百年来的疑惑终于在这一瞬间解开了,她终于明白了当初灵山十巫为何会做出那等险恶决绝之事- 原来竟是如此!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五章 疑云密布(1) 丹青只看着九昀胸口一阵起伏,显然是生了怒,且这怒还是来得又凶又急,都说美人相嫉,可她未免有些明显了,倒不似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凰九昀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丹青还是很客气的问了一句:“额……你没事吧,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九昀没有说话,只是怔怔望着云朵上那美人含笑的画,沉吟道:“你确定,那赠你琥珀萧的女子正是长得如你所画的这般模样吗?” “当然!不是我夸口,这当真是与她的模样一般无二的。” 丹青想也不想的便回答,话中更是不无得意之处,似还有意想要气一气九昀。方才九昀这么问,简直就是在侮辱他堂堂天界第一画师的名声啊,但凡是他丹青画的美人,从来都是画如其人,人画如一的,哪里是会出差错的。 九昀摇了摇头,道:“不,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这个女子的相貌当真是如此的,而非幻化的吗?” 哦,原来不是在怀疑他的画工啊,这般,丹青的内心便稍稍和谐了,但是心中又忍不住想,这美人相嫉果真是到哪里都脱不开的,连高傲的凰九昀也会在这美人面前失了自信,当真是意外呵。 丹青内心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可为了小命着想,又不好显现的太过,是故十分矜持的沉吟了一番,“这美人嘛,确乃是真人,若是幻化我必能识破。不过,依着我瞧,你俩是各有千秋,她有她的美,你有你的美,委实需要太过计较。” 她这是在计较吗? 闻言,九昀横了他一眼,恨不得直接把他从云头上扔下去,只看得丹青小心肝一阵蹦蹦跳着,心道,他不会又做错了什么吧。 是故十分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问了一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可是打发了! 九昀只觉得通体生寒,经不得竟是齿冷,千百年来的疑惑终于在这一瞬间解开了,她终于明白了当初灵山十巫为何会做出那等险恶决绝之事-原来竟是如此! 她冷哼一声,满目讥诮,“枉你号称天界第一画师,阅仙无数,竟是连灵山十巫之中的巫姑都不认得,当真是丢人了。” 没错,丹青方才所绘的便是灵山十巫之中素有盐泉女神之称的巫姑。作为灵山十巫之中唯一的一位女神,她的美貌亦是出了名的,哪怕称不上这天界第一美人(谁又敢在天后娘娘那善妒成性的女人称自己是天界第一美人呢。)亦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只是她为人确乃十分的低调,于灵山之中深居简出,而九昀亦只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却已经是数千年前了。若非中间有如此纠葛,她亦不会将这千年未见的人记得那般深刻。 “怎么会……”闻言,丹青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你不是说琥珀萧上沾着魔气吗?那灵山十巫可是仙界有名的仙人,如何会带着魔气呢?” 反正他是打死也不肯相信,更不愿意承认,他堂堂天界第一画师会孤陋寡闻,竟是认不出天界响当当的女神。 “谁说但凡是神仙便一个个都是纯洁无垢的,哪怕是西方的佛祖,心中未尝便没有障,没有业,只不过有些能将这障看破,化作是命中的业力,而有些心志不坚者却反而是越发堕落,最后堕入魔道而万劫不复。” 九昀说的云淡风轻,可话中的分量却是极重的,只听得丹青怔愣在那里,好半天回不了神,最后只讷讷地看着九昀,道:“可是,她是灵山十巫之一啊,若是她一人坠入魔道,那其他的神巫又会如何? 其他的神巫又会如何? “爱如何便如何,与你我又有何相干。” “呵,你倒是紧张得很。”九昀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竟不知你是如此关心天界安危,不知底细的,当真还以为你是天帝家的儿子之一呢。” 言罢,她亦是懒得理他的纠缠,别过头,哪怕一个鄙视的眼神都是欠奉于他,这可无言之言却是比她说任何的话还要伤人,丹青只觉得一口血气上涌,几乎是要朝着九昀喷去…… “不是天帝家的儿子怎么了?我瞧着天帝家的儿子也不怎么的,再厉害,还不是要娶你凰九昀做老婆。” 丹青也不知怎的,一股血气无端就涌上心头,那些当着九昀找死的话就这样想也不想的蹦出来了-虽然是真心话,可是有时候,说真话是会死人的,尤其面对的还是那个叫凰九昀的。 是故,这话一说完,丹青便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在这只可怕的母老虎嘴边拔毛了。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就跟人家泼出去的洗脚水一般,不仅臭,且是收不回来的…… 这厢,九昀却是难得的没有与他计较,只不过鼻间一个冷哼,稍作了警告而已,眼中神色不定,倒有些心不在焉的,似乎是在想些什么问题。 半晌,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的眉眼亦是跟着皱了起来,沉着声音问道:“丹青,我问你,那一日,你遇见巫姑的时候,当真是只有她一个人吗?她的身边未跟着其他人?” 额,这个问题确实教他有些不好回答了,须知他妙手丹青的眼中素来只有美人的存在,那些长相哪怕只是一般的亦是入不得他的法眼的,是故,这问题委实有些考到他了。 丹青左思思,右想想,那一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在千万人中看到了她,一身黑衣黑裙包裹着玲珑的身姿,翩跹走在这街头,就如同一尾美丽的黑蝴蝶,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她静止了,而丹青只能注视着她的容颜而移不开目光了…… 额……扯远了…… 丹青困难地从回忆里撇回心思,依着他清晰而不是朦胧的印象,那一日,那美人身边似乎并没有旁人的存在…… 丹青心下有些不肯定,可又觉着似乎是对的,心中自顾自纠结了半天,在九昀临近丧失耐心的时候,终于很是没有底气的答了一句,“大约是没有的吧……” 可他这么一句却是让九昀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 索魂灯的失窃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初她抛出这个鱼饵便是等着那有心人上钩的,即便是为此重罚了司辰殿殿主辰旌,亦不过是做给他们看得障眼法而已。都说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九昀自问这一回自己乃是下了血本的,可事情的发展又似乎并非是朝着她心中所想而走,竟是隐隐透露出一些古怪了。 若是逍遥宫的逍遥十二司乃是同气连枝,不可分割,那么灵山十巫便是十人一体,那才是共存亡,共患难的,一个死,另外九个亦不是独活,这般亲密的关系当真是世间少有的。那么,这一次,怎么会是巫姑一个人前来? 据九昀所知,巫姑此人十分低调,素来是深居简出,甚少离开灵山的,哪怕是出门,身旁亦是有人相伴,可是据丹青所言,这一次巫姑竟是独自前来的…… 难道是她自己算计错误吗? 九昀沉下脸色,为心中这一想法而感到微微的不快。可是,她也明白,她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亦是在算计着她的。这或许是那巫姑布下的疑兵之策也未可知…… 只是,那巫姑又在算计着什么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五章 疑云密布(2) 清风吹起她紫色的袖口,带着一点梦幻的色泽,若是她脸上的神情再安然写意一些,此等情致便更是曼妙如诗了。 丹青心中感叹,可却是有心无力,那一双不管何时都清澈如水的眼睛深邃而温柔……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她,有悲伤的,有冷怒的,有庄严的,有狠辣的,有温柔的,可他却独独没有看到她幸福微笑的模样…… 她笑的时候应该很美吧…… 在认识凰九昀之前,丹青便已经认识了九昀的二哥凤迩。 那是一个儒雅的男子,博览群书,胸中自有沟壑,与他甚是投契,月下把酒言歌的时候就听到过他提起家中有个小妹,乃真真一嗜酒如命的小酒鬼,若是她在此,这美酒定然是要被她一人吞下肚的。 说这话的时候,凤迩温雅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的无奈,但更多的对他口中那个女子的宠溺,那是纵容,几乎是溺爱的。 彼时,丹青自以为那定是一邋遢女子,有些为不可思议,那般的女子如何能是温雅清贵的凤迩的妹妹,是故笑言:此女莫非不是与你一母同胞的? 他说的只是玩笑话,在四海八荒谁人不知,在凤帝那疼老婆的名声,说的再清楚些,便是一妻管严,如何能做得出这爬墙生女的勾当来,怕是到时还未爬到墙头,便被他家娘子给生生拽着尾巴拉下来了。 凤迩却状似十分感慨道:那丫头除了那副相貌之外,却也是真瞧不出与我一母同胞。 丹青注意到他的用词,是故玩味的呷了一口美酒,道:“你的意思是,你那小妹除了好酒之外,亦是一美人?” 罗袖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醇。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 一个带着酒香的美人,倒也是别致风情地很,颇引人遐思。 凤迩自是看出他唇边的玩味笑意,以他对他的了解,自然是能想到他脑海中方才所想的,自觉好气又好笑,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趁早把你脑中的想法给我省去吧,我家小九可是已经定给了天帝家做儿媳妇的,尤其是她那未来的夫婿翟或,可厉害的很,你还是仔细掂量着你这条小命够不够翟或的那把镇妖剑喋血吧。” “不过是一个名分,我既未娶,她亦未嫁,便都是自由的,你这想法未免太是迂腐了些,不可,不可。”丹青啧啧了两声,不满道。 凤迩却是笑眯了眼,“难得也有人称我家小九美人了,不过我家小九即便是个美人,身上带着的可不是一般的刺儿。” “美人不带电刺儿如何还能称得上是美人。”丹青笑傲道:“这再扎手的美人我都遇着了,到我手上还不是一朵温柔解语花,只怕是你不敢让我见着你那小九妹妹。” “哈哈哈哈……”闻言,凤迩竟是忽然不顾形象的大笑出声,带着酒呛着的咳嗽,竟是一发不可收拾,连着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看着凤迩这副荒唐的模样,丹青是十分摸不着头脑的,只觉得莫名其妙,哼道:“我的话便有那么可笑吗?” 似乎听出了他话中隐隐的不善,凤迩勉强收住笑,只是嘴角还是一抽一抽,可见是忍得十分可笑的,半晌才平稳住声音道:“哪里,哪里。非是可笑,只是太过新奇罢了,自打我家小九从娘胎里出来除了你以外,可还从未有人形容过她是一朵解语花。” 其实凤迩说的已经是十分的含蓄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1 他家小九哪里是个带着刺儿的花,分明是带着火的,一不小心就能把你烤的外焦里嫩来着。若非为了自家小妹的名声着想,凤迩早就大方地说出九昀那凤凰窝一霸的名头来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啊,还是让这在昆仑墟广为人传的恶名永远都埋在昆仑墟吧。 可他这十分含蓄的话便听得丹青对着昆仑墟的小凰女愈发好奇了起来,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改日我定是要去你们昆仑墟瞧瞧,到底是如何的模样,是否是你在诓我来着。” 凤迩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你如今去也不一定能见着,那丫头前些日子被阿爹带着去拜了逍遥宫的泰帝做师父,也不知道到现在是怎生的一个模样了……” 言此,凤迩眉眼有些黯淡,似是想念九昀了,从来都是他一回到昆仑墟便能看到那张笑得比太阳神的太阳神车还要耀眼的笑容,可是如今却是没有了啊…… 带着三分的醉意,凤迩不无自傲的说:“我家的小九啊,她的模样或许长得并不是倾国倾城的,可是在我的眼中,她可是比你画的那些美人图漂亮多了。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尤其是笑的时候,整个人便越发耀眼了起来,只要在她身边,即便是再不开心的事情,你都能忘却的……” 丹青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星夜下,凤迩醉倒在草地上所说的话,那般的爱笑的女子在他的想象中,定然是十分美好的,舒心解颐,见面忘忧,教人难忘。是故他闻知凤仪出事去营救的时候,心中便微微存了那个念想,会不会,能见到那个凤迩口中嗜酒如命,笑如春阳的女子…… 结果,他是见到了九昀,真的是毕生难忘啊。若是有人在你的面前眼眨都不眨便一个人杀了一群的妖魔,即便是你刻意遗忘,怕亦是十分困难的吧,当时丹青心中便在想,这真的是凤迩口中形容的小九妹妹吗?未免距离也太大了些吧…… 是的,她很美,比凤迩形容的还要美,而且她也喜欢喝酒,身上那独特的酒香,一闻便明了了,只是她的眼睛却并不如凤迩所言,灿若春阳,亮若星子,那是一丝的笑意也没有的,只剩下一片的冷意如潮,几乎要将人淹没。 丹青自认阅女无数,尤其是美女,只须一眼,他便能品出其味,或娇,或贵,或雅……而九昀更是其中的翘楚,不是她容貌有多么的娇艳精致,而是她身上有一种气质,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又让人忍不住的靠近,明明是那么清高孤傲的秉性,却又带着说不尽的寂寥,这样的女子,犹如她身上紫色的纱衣,充满了神秘,让人忍不住就想去窥探她的内心隐藏的秘密和情感…… 于是,丹青留在了逍遥宫,一待便是百年,看尽了她无数的芳华,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知道她和翟或两人是相敬如冰,知道她与妖皇凤千音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知道她对着她的师父心中有一种隐晦难言的情感,可他依旧还是看不清她,仿佛是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却是将他隔绝在千里之外。 丹青忍不住走上前,看着她紧皱的眉心,他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可是他心中却明白,九昀是不需要这样的怜惜的,即便需要,但她想要的人亦不是他。遂,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接下来你打算要如何做?” 九昀挑眉,难得见丹青神情之间多了认真的意味,却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收回神色,眯眼道:“索魂灯是谁拿的,自然是要去找谁。” “额……也对。不过灵山十巫在天界亦是十分有分量的,不若我们先商量一番,再作打算,你看如何?”丹青望着九昀,征求她的意见。 面对他这般目光,九昀却仿佛是有些讶然的,只睨了他一眼,眉眼间尽是清傲和冷漠,“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一起,你方才跟着我的这笔账我便不与你算了,要嘛你现在就立刻回逍遥宫去,总之,别再跟着我了。” 她的话十分的冷淡,甚至是无情的,仿佛丹青跟着她,不止成不了她的助力,甚至还是她的累赘一般,气得丹青又是一口血气上涌的厉害,就没有见过这般不识好歹的女子。 “你疯了啊,你难道要一个人前去灵山单挑他们不成?”丹青忿忿然道,明明心中是极为气愤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尽是关心的语调。 九昀自视甚高,自然她亦是有能高傲的实力的,可是对方是天界有名的灵山十巫啊,整整十个人,可不是一个人,如今她只身前往,莫不是去找死的?!她即便再是骄傲,也不该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相比较于丹青的激动,九昀却是显得十分的淡然,只是轻轻浅浅的看着天边的浮云,云淡风轻道:“那又如何,我既然敢只身前去,便没什么可怕的。我的事亦不须你多管,你只消莫再跟着我便好了。” “你当我爱管闲事不成?!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丹青结巴了半天,在九昀好整以暇的目光下,那一颗饱受挫折的自尊心便更加的挫折了,心中那一股愤懑更是深刻,强着声音道:“要不是我看在你是凤迩妹妹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闻言,九昀一怔,嘴角一扯,似有一丝的笑意划过,“原来你是因为二哥啊。” 她的声音极淡,极轻,仿佛是说给他听的,有仿佛不是,只闹的丹青有些晕乎,可是,这个时候他哪里能晕过去啊,遂不再看向九昀的眼睛,道:“反正我是不能让呢一个人前去的,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要跟去的。” 第一次,丹青在九昀面前,竟然也有强硬的一面,当真是新鲜得很。九昀略微挑高了眉,正想要开口说拒绝的,忽然另一道声音比她先一步说了: “不用,她有我便够了!” 她有我便够了!她又有谁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六章妥协相随(1) 她有我就够了……她有谁能呢? 但凡是女子听到这句话,大约都会有一种漫步云端,晕晕乎乎的感觉,而九韵却乃是飘乎乎云端之上,脚下浮云万里,可她确亦是十分清醒的,一片清冷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朝着那声音来源之处,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只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道:“你怎么来了?” 平日里威仪清冷的声音,这一刻竟是有些躲闪的意味,倒是教丹青诧异的挑了挑眉,亦是跟着她的视线,回转身,只见那一片浮云缠绕处走出一个玄衣男子,他的眉目俊美,眼波流动似一汪冰泉,深不可测,亦冰彻人心,可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只一眼瞧过来便是锋芒暗藏,摄人心魂,直看的人心一惊,再不敢朝着他望过去,此等威仪,比之九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错,来人正是翟或。想必这四海八荒之中,能起此等气场的,大约也找不出旁人了。 丹青新下一跳,目光愣了愣,片刻间已恢复如常,别过头,他未发一言。 翟或一步步朝着九韵走过来,他的步伐是那么的鉴定,就如他整个人一般,恰似松柏,从头到尾,眼中便只有九韵一个人,他不答发问道:“你说我怎么来了呢?不是你让我等着你的吗?” 她是教他在岛外的小镇上等,可从未说过让他在这半道上截她的道啊。 九韵无言,直觉理亏而已,毕竟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承诺,是故心中颇有一种被踩到尾巴的感觉,又有些郁闷,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翟或面前为何总是那么的……不提也罢! 垂下眼,九韵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拒绝的话她早已说过了,而翟或亦是选择了拒绝,他们都无法说服对方同意,便如同他们之间这一张纸形同虚设的婚姻,到底只是形同,却非虚设。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是方才面对丹青时没有过的柔软,“翟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何必再逼我呢。这件事,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只想一个人来完成……我希望你能懂……” 她说得婉转,几乎是带着一点恳求的,对着翟或来硬的,那是绝对不行的,你强硬起来,他能比你更强硬百倍千倍,半分都不会退让给你,反倒是柔软些,即便他是冷心冷面,亦是不会太过分,会全着她的颜面,这一点她懂,亦是感念在心。 翟或对她确确实实是一再的忍让,即便心中明知她对他们的约定并未在意过,甚至早早存着毁诺的心思,可他依旧不愿去戳破她的谎言,只等在了他前往灵山必经的路上。相识数千年,她懂他,他又岂能不了解她呢,他们两个人仿佛是战场上的对手,一边较力,一边洞悉着彼此,每一次伤害之后,确实对彼此更深的了解。对他们而言绝然称不上是什么好事,只是没有这些了解,他们之间,想必会走得更辛苦。 “九韵,并非不愿从你的心意,你知,但凡你所愿,在我所能,我必是会成全。但是,若真如你方才所言,灵山十巫如今已经入魔,那么此时便不再是你一人之事,而是已经关系到天界安危,是故我不能不管……” 九韵凝眉,“方才你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额……这是应该在意的重点吗? “我只是听见了而已。”翟或如是说,脸上并无任何尴尬(脸皮相当的厚实啊),看九韵的眼光依旧是严肃的,又带一点的……纵容,续道:“九韵,我亦是与你说过,此事并非你一人之事,且仅凭你一人之力,也未必能做到,此中缘由,你心中比我更是清楚。我答应过你,这一趟,我只是跟随你一同前去而已,只要你未来说话,我便不会主动插手,难道这还不行吗?” 九韵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气,一直这一次当真是避无可避了,眼前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嘛,她答应和他一起前往灵山,要嘛,便是她乖乖的回到逍遥宫——怎么听着像是方才她与丹青说的,而如今她悲哀的变成了丹青呢…… 这两条路,九韵都是极为不喜的,可是,她必然是要做出选择的。两害相权总是要取其轻的,她亦不是傻瓜,这关头,九韵是知道自己斗不过翟或,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她已经冒不起任何风险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遵守我们彼此的约定,但是你亦不要忘了,不要轻易插手此事,至少在我未开口之前。” 翟或一笑,只不过是唇角轻轻一抿而已,便似心中早已料到了一般,“一言为定,你可切莫再次毁约了。” 翟小四,你不吐槽我会死吗?九韵腹诽。 九韵尴尬的别过头,做亏心事的感觉真是不好啊,尤其是她这个脸皮薄的,更是不容易了。可她一回头,对上的便是丹青那张带着紧张,又有点小期盼的脸,只听他问道:“那我呢?” 你什么你?!九韵当场黑脸,她带着翟或去已经是极限了,再带着一个丹青,别说是一个窗户来了,哪怕是逍遥宫墙角下地狗洞都是没有的。 “方才的话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她收起无奈,只冷哼一声,话中不无威胁的意味,几乎是将方才从翟或身上受的尽数发~泄到了丹青身上。 丹青这厢是造了哪门子的孽,竟是摊上了这等的倒霉事。 他仍旧还想着要抗争一番,好歹不能便宜了翟小四一人霸着九韵的,万一路上他兽~性大发,霸王硬上弓了,他可要如何向凤迩交代,是故又要说道:“但是……”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九韵冷冷的目光便斜过来了,“但是什么?难道我方才的话,你还未听明白吗?” 丹青哪里不知道九韵素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凡是违了她的命令断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咬咬牙,在一番强力的思想斗争之后,丹青亦只能如此这般认了,心中呜呼哀叹了一番,丹青眼角似有哀怨的瞅了九韵一眼,道:“算了,我回逍遥宫……” 其实丹青心中是很想问我,为什么翟或可以,而他偏不可以,还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可是九韵会告诉他吗? 答案是,当然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在翟或面前自取其辱,那对他而言,便是侮辱中的侮辱了…… 是故,丹青十分潇洒的走了,别管他是不是装的,那两袖清风甩的既是气魄,又是豪情的,眉眼高阔,当真是有风~流人士的做派。如果他在经过翟或的时候,未来悄悄瞪了人家一眼,那便是更臻完美了。 翟或站在九韵的身边,目光摇摇地望着丹青离去的身影,半天不发一语,直道丹青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他才将将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问道:“他是谁?” 这是在盘问吗?怎么有一种偷情的娘子被未来的相公逮到与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2 ~人在一起而被问情~人是谁的感觉呢? 九韵愣了愣,反射性回道:“不是你们天界的画师吗,怎么,你不认识?” “是吗……”翟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并未多说什么,眼中依旧平静如水,可心中却是已经翻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浪,他释然道:“想必是我不记得了。” 这天界,除了你家天帝老子之外,你还能记得多少…… 九韵讪讪的笑了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说完,她也不待翟或说什么,便转身腾云而去了。他爱来不来,最好是永远都不要跟上来——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看着九韵这样任性离去的背影,翟或站在她身后淡淡的笑了,他便是喜欢她将真性情流露出来的模样,那样的她才是他真正认识的凰九韵,生动而可爱。 “某公子:你确定你没有受虐倾向,或者是虐人倾向……” 只是方才那个人,真的如九韵说得那么简单吗? 为此,翟或回过头,看着丹青远去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六章妥协相随(2)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胎、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罗十巫,从此开始升降,百药爰在。 ——《山海经·海外西经》 灵山与逍遥宫,距离相隔甚远,几乎是一东一西,南辕北辙,是故即便是九韵腾云而去,亦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这三千年都等过来了,这几日自然不会被放在九韵眼中,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却是翟或这个人的存在—— 这般有存在感的人,若想要忽视他的存在,怕是有些困难的吧。 他们俩人,亦并非无话可说,可是只要对上那一双眼睛,在看到他的面容,九韵心中想要说的话便全都成了浇了水的火星子,熄的渣渣不剩了…… 双目看着眼前浮云,淡看着云卷云舒,她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怪他们彼此关系太过尴尬,牵绊太深,却牵错了线,是故即便是相顾,亦只能是无言了。 在对的时候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在错的时候遇见对的人,是一种无奈,可惜他们既不是在对的时候相遇,而他亦不是她对的人,到最后,便生生成了一种折磨,折磨着她,亦折磨着他的,只是他们都把这种藏在了心中,永远不打算说出口了而已。 翟或就站在九韵的身侧,如瀑布般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面颊,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是如何的,只是,他心中却是明白,这是九韵对他的抗拒,一种无声的抗拒吧。 他嘴角一扯,笑得有些苦涩,他们之间难道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吗? 或许吧……不过有些问题,他总是要弄明白的。 翟或收起脸上所有的神情,正色道:“九韵,你说是灵山十巫如今已经入魔了,是从何得知的?” “他们入魔之事,我并未确定,这只是我一己的猜测罢了。”九韵回过头,并未急于解释,反倒是先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至我的猜测的缘由是因为丹青手上的一贯琥珀箭而已……” “丹青?琥珀箭?” “是,丹青便是你方才遇见的那位,他是画师,曾经在逍遥宫岛外的小镇上与巫姑有过一面之缘,甚至为巫姑画了一幅肖像,是故方才我才认出了那人是巫姑。而五姑之前未作答谢,曾赠与他一把琥珀箭。丹青知我吹箭,便欲转赠与我,而我无意之中便在上面闻到了一股魔气,浅浅的,若不仔细,还真叫人察觉不了。” “那琥珀箭如今何在?”翟或皱眉,欲借琥珀箭一看。 九韵知道他的意思,这天下妖魔之物,但凡是经过翟或的法眼,大约是八九不离十的。 可惜,他来晚了。 九韵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此箭据丹青说,已经消失了,我猜,巫姑便是俯身与琥珀箭之中,方才进入逍遥宫的,既然索魂灯也被她拿走琥珀箭,自然是无影无踪了。” “这也都是那丹青说的?” “你在怀疑丹青?”九韵挑眉问道。 “有何不可?”翟或神色坦然,并未觉得哪里不妥,“一切都是他说的,琥珀箭亦是他带进逍遥宫的,而你对他的底细有知道多少,说不定他便是灵山十巫潜进逍遥宫的卧底。” 九韵皱眉,直觉不相信,“不可能,丹青曾经救过凤仪哥哥,如果他对我,甚至有逍遥宫有任何的不轨的居心,不会再逍遥宫里平白浪费了百年。” “我倒觉得他并未浪费,至少这百年他得到了你的信任,即便是索魂灯失窃,你还是未对他如何,依旧将他留在逍遥宫之中,来日方长,一切并非没有可能。” 翟或冷着声音说道,所言之语更是无情。 九韵被他说得一通而反驳不过来,可是她依然不相信。 丹青虽然看起来外表轻佻,尤其笑的时候,有些不羁,有些浪荡,但是九韵看得出来,他有一双很是清澈的眼睛,如同镜子一般,每每都能望进她的心里去,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九韵相信,她不会是坏人。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怀疑并非毫无依据,但是,翟或,我亦是想要告诉你,有些人是值得人去相信的,并不需要他有多好,那么光明正大……诚然,我并不了解丹青,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天界第一画师,但是我相信,他并非一个心存歹念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凤仪哥哥或许早已经寂灭了,所以我感激他,也愿意相信他……” 这会子,若是丹青听到九韵说这一番话,大约真的是要感激涕零了,一把男儿泪热烘烘的,当真是要扑到九韵身上大哭一番方可歇的。 天知道,这百年,九韵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话,更别说是和颜悦色了,没表情已经是最好的表情了,可如今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便好比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等到了她其实没有取代战公主的薛仁贵一般,苦尽甘来了。 翟或闻言,却是脸色跟着微微一变, 如附上一层薄冰一般。 “是啊,在你眼中,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只要是你认定的,不管世事如何改变,你都不会再改变了。所以,我在你眼中从很久很久以前,都是不可信任的,对吗?” “你……” 九韵微微一愣,竟是被翟或噎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无法否认,她是真的无法再相信翟或了,她仰起头,迎视他的目光,依旧是倔强的,道:“难道我做错了吗?很久很久以前,我也相信过你,我甚至绝你充满了感激,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你把我骗的团团转,即便你说是为了我好,可惜,这好,我却是一点都不曾感受到。在我心中,我不过是你得意了棋子而已,或许你会珍惜棋子,可是对你而言,我并非不是那个你至死不放的……” 言罢,九韵垂下眼,忍着严重的波涛在眼睑的覆盖下消失,将最后的叹气化作了一缕眼中的冷漠。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下去,只是希望你我此次前往灵山会有一个圆满的收场而已,就只是仅此而已!” 她言语决绝,竟是不给翟或任何言语的机会,纵他心中有万千语来说,可面对她的冷漠。他却是一字皆不能。 翟或苦笑,早知九韵是何脾性的女子,从她对他关上心扉的那一刻,那扇门便不会再为他打开了。只是:“你且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承诺,我不会忘记,此次你我之行,定然不会空手而回。” 翟或说得甚为笃定,他天生便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慑力,即便九韵心中从不肯相信翟或会全心全息的为她,但是这一刻,她确实相信他所说的,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好,一言为定。”九韵正色,道:“言归正传,以你所看,那巫姑却乃是已经入了魔吗?” “我并未瞧过你所说的琥珀箭,却无十分的把握。只是若那琥珀箭当真是属于巫姑的,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如你所言,那巫姑当真是成了魔,是故身边亦沾了魔气;其二,那琥珀箭乃是魔界之物,本身便带着魔气,但是巫姑既然能藏身其中,也少不得与魔物有所沾染,亦是大罪。” 翟或就事论事,神情十分的认真。听他所言分析,答案似乎已经很明了了。不管是巫姑是否成了魔,但是与魔界有染,这罪名已经足够了。 九韵冷冷一笑,“堂堂灵山胜地竟是出了一个与魔界有染的,当真是可笑。且那灵神十巫素来是十人一体,一个巫姑沾了魔气,其他人亦是跑不了的。这些倒是与他们三千年害我的那一场终于牵连了起来。我早该想到,他们所为不只是这天界的地位……” 她的师傅素来是淡薄三界的,哪怕是天帝的位子放在了他的面前,他都是能眼睛眨也不眨的拒绝,怎么可能会挡着他们的路。所以灵山十巫,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便不再是师傅,而是大魔神蚩尤,而她的师傅就这样被他们这样牺牲了…… 九韵咬牙,心中愤恨更深,她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她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可是,依着灵山十巫如今的地位法力,为何会入魔,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点上,翟或却比九韵冷静得多。 一个神诋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入魔,这点他不知道,因为甚至连他都没有这样的勇气,从一个神堕落成一个魔,那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罪过,哪怕是死了,灵魂也会受到完事的折磨,一寸寸,直到天荒地老,最后一丝的精气被折磨殆尽了才会有罢休的一日。这等严刑哪怕是上古的神诋亦是承受不住的,是故从翟或听到灵山十巫三千年做的那些事后,他初初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即便是后来确定了,亦是从未想过,竟是有神诋会胆大到去于魔物沾染,这便好比是将自己推到了悬崖上,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原因还真的需要吗?” 九韵冷哼一声,心中的那一股愤恨已经开始燃烧了。 对于翟或而言,灵山十巫入魔的缘由或许很重要,但是,对她而言,这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此行的结果而已。从她师傅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不管是灵山十巫到底又如何的缘由,她都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原谅他们了。 这仇,她誓言要报!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七章 红衣劫色(1) (我姐终于结婚了,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还被人夸了贤惠,今天心情特别好,来一段小诙谐吧,好久没有小白文的气氛了,嘿嘿嘿…… ——半夜一点,电脑旁留) 今日的天气大约,应该,貌似是可以用“惠风和畅”四个字来形容的吧,可九昀怎么恍然有一种电闪雷鸣之感呢? 抬头看向天空,雷公电母这一对以泼辣闻名的小夫妻俩今日难得的和谐,也未小打小闹地左一个闪电,右一个霹雷来着,雨师也未跟着凑热闹下些红雨了,一切貌似都是十分正常的……可,为什么这最不正常的事却是教她遇见了呢? 当神仙当了几万年,九昀被劫过色,当然,那时她是自愿的,少不更事爱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玩出了许多浮生梦,为了那五十坛的浮生梦扮一回男装,被人吃了一场豆腐还是可以接受的,谁让她姿色不错呢。可是,今日她又遇上了劫色的,只是这一回被劫的主角却不再是她了…… 那是谁呢? 除了翟或之外,似乎真的没有别人了…… 九昀困难的眨了眨眼睛,很想说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了,连日腾云驾雾的,一不小心便出现了幻听—— 居然这世上还有一如此胆大妄为的,竟是要拎翟或去做压寨相公,是翟或啊,堂堂的天界太子翟或,赫赫有名的杀神呢。若是她一双眼睛未出现幻觉的话,眼前这女子大约是一个小妖吧…… 这世上有这么不长眼的小妖吗?还是翟或那一把镇妖剑改吃素了? 九昀是宁愿相信,眼前这女土匪是想来劫她来着,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断袖之恋,而她只不过是将方向弄错了,才错指向了翟或……而不是当真看上了翟或……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话说,前往灵山的路即便腾个云驾个雾亦是需要些时日的,是故九昀成日里眼前便是一片的阳春白雪……般的浮云,只看得两眼都要发白了,为此心情委实有些不畅,便想从云头上下来,想要去打些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3 酒喝,尝一尝人间的新酿如何。 可是,大白天的,两个神仙从云头下来,若是大庭广众的,未免高调了些,因此九昀便决定在附近的一个山头下来了。对此,翟或自然是毫无意见的,认识九昀那么多年,大约便只有这贪杯的性情未变以外,似乎当年天真快乐的凰九昀真的已经远去了,可是,幸好,她还在,是故翟或愿意纵容,哪怕是让他把瑶池的琼浆玉液端到九昀面前,他亦是笑然相应的。 两个人从云头上走下来,还未找着下山去镇里的路子,倒是光遇见了一群打劫的妖怪,为首是一个红衣少女,眉眼开阔,只是皮肤晒得黝黑,尤呈得一双大眼睛晶亮有神,当是一爽朗女子。身后跟着的亦是一群外形彪悍,内心亦是彪悍(敢劫翟或,那小心肝能不彪悍吗)的浓眉虎眼造型的大汉。九昀一不小心便想起了戏本子里山大王打劫的戏码: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不料,她不过是这么一想而已,那姑娘便当真将她心中想要说的话皆是说了出来,九昀正想要好生感叹一番,这一句经典强盗流行语委实源远流长的很,竟是至今不衰,便被那姑娘接下来说出的那一句生生惊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她说了什么——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一人做我相公。” 留谁呢? 还未待人来得及一问,那一双握着大刀的“纤纤玉手”便堪堪指向了翟或……居然是翟或!!?? 大惊之后,果真是大喜啊。千百年了,她都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不顾着翟或瞬间黑掉的脸色,九昀当真便笑了出来,那一笑,便仿佛是冰雪初融,那一笑,如春山,如初阳,竟是如此的随性真实。 翟或闻听她的笑声,真想低头瞪她一眼,却在转首的一瞬间被她脸上的笑容震慑到,这一刻,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这个世界都静止了,翟或忘了眼前还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妖们,眼中心中顿只有她一个人的笑容——那才是凰九昀的笑容呵,最初他所认识的她啊,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美…… 他怔愣地看着她,哪怕是一个眨眼都舍不得,天知道他等这个笑容等了多久,如今竟是在此被他等到了,怎么能不教他欢笑呢。 两眼专注的望着九昀的可不止翟或一个,还有方才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翟或劫色的女色狼,哦,不是女土匪,如今亦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九昀瞧,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当真是将九昀浑身都瞧了一个遍,只差未滴出两滴晶莹剔透的口水来,以此深表对九昀的迷恋之情。 九昀正是笑得乐呵,这天大的笑话都被她听见了,可欢笑之余,被众多双眼睛盯着,却着实不大习惯的,尤其是看到翟或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目光,便更是笑不出来,当下那笑容便不由自主的一滞。可惜,还未待她来得及摆起脸色,便被眼前忽然冲过来的一道红彩生生吓得差点叫了出来。亏得她足够自持,才未将喉间的那一声叫了出来,否则,当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九昀眨眨眼,看着眼前这红衣少女眼中的那一片狂热,皱了皱眉,着实有些消受不起,真想要将她推开,却不料那个女子手上的力气反而是越发大了,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跟着衣料传来的肌肤灼热,只听那个红衣少女兴奋道:“美人,不若你也留下吧……” 九昀囧,原来当真是一个男女通吃的天才啊,竟是要他们这一对,虽是无实,好歹有些名号的未婚夫妻共陪着她一人,这关系委实诙谐的很呢。 她忽然有些理解了方才翟或脸黑掉的情景,这会子,想必,她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更别提白里透红了,未青中带黑已经是万幸了。 可那女子,却似乎全然未注意到九昀神色的转变,继续乐陶陶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我是女子都要被你迷住了,你以后就留下来笑给我看好不好,我会善待你的。”啊呸,你当我是卖笑的啊? 这一刻,九昀当真是想这般吼出来的。可惜……这太损形象了,而她亦不是当年那肆无忌惮的凰九昀了,束缚的太深,连她都快忘了自己当年是什么模样的,这样的话,她亦是说不出口。 是故,九昀只将心中的情绪埋下,脸上依旧是温雅的笑容,不差分毫的高贵,还有疏离,她不着痕迹的弹开那红衣少女抓住她的手,笑着道:“教姑娘见笑了,只是我与身旁这位公子尚有要事,还请姑娘就此放行。” 九昀原是可以找到更直接,更快的,而且翟或更是愿意去做的方法离开,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女眼中的纯然和欢笑,她并不想伤害她,哪怕她是一个妖。因此,九昀暗暗朝着翟或使了一个眼色,并不想节外生枝。 可那红衣姑娘似乎并不愿意放弃,撅着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我都说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 真是个天真的姑娘呵。 九昀不由一笑,解释道:“因为我们有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很重要,所以必须要离开。” 好多年了,九昀已经好多年未如今天这般和颜悦色了,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时候,她恍然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因此,不由自主的便放柔了神情。 “那你想要做什么我便陪着你去做,待到做完了,我们再回到这里,好不好?”红衣少女当真是纠缠上九昀了,不依不饶的,竟是不肯轻易将九昀放过。 九昀无奈抚额,叹道:“这位姑娘,敢问,我与我身旁的这位公子到底是如何招你了,竟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垂青……”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七章 红衣劫色(2) 九昀无奈抚额,叹道:“这位姑娘,敢问,我与我身旁的这位公子到底是如何招你了,竟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垂青……” 好多年脾性未有这般好过了,九昀小小惊讶之余,亦有些莞尔,或许是从前的生活太过沉闷了些,难得遇上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性子难得也活泼了一回。 那红衣少女亦是有趣得很,闻听九昀此言,当真是认真的想了想,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珠子在翟或和九昀身上来来回回,似要瞧出一个所以然来。 翟或从头到尾都是黑着脸的,一张本就是冰山的脸在红衣少女的注视下越发黑了,换做平日,若是一个小妖敢这般盯着他瞧,还敢胆大妄为的说要留下他做压寨夫人,怕是她早已经成了他镇妖剑下亡魂了。 可是,今日翟或忍了,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小妖有何有趣之处,只是想顺着九昀的心意而己……难得见到她这副惬意悠然的模样,没有皱眉,没有冷漠,那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若春风,若初阳,比之从前那个凰九昀多了三分的淡然和成熟,却又不失那份令人一眼望过去舒心忘忧的味道。 那红衣少女哪里知道,自己如今正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堪堪和阉王爷擦肩而过,她脑海中便只有方才翟或眼中一闪而逝的那一缕的寸光,带着一点点的温柔,却足以醉人。她的心跟着微微一颤,忽然冲口而出道:“我只要你了,其他人我都不要了。” 九昀挑眉,这一次她非常确定这个小丫头方才说的话是对着翟或的,还真是胆大妄为啊。看着翟或瞬间又黑了一层的脸色,九昀笑得悠然道:“怎么又改了,不是两个都想要吗,怎么就只想要他了呢?” 说的直白些便是,这冷冰冰的翟或到底哪里好,竟是比我凰九昀还要好吗? 红衣少女咬着唇,自己亦是十分的纠结的,“我只觉得看到他第一眼,便忍不住想要看他第二眼,还想要抱抱他,我也不懂为什么,虽然方才你笑的时候也特别的美,教人移不开眼睛,可是便只是想要看你的笑而已了……” 所以,翟或比她更接近心意喽。当真是异性相吸哦。 九昀玩味地看了一眼翟或,带着一丝的狡黠,还有玩味,“可是方才你明明想要我们二人的?” 喜新厌旧未免太快了些吧。 说到这个,红衣少女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我才不要你们在一起呢,刚才我都看到了,他看你的眼神总是特别的,我才不要留着你来和我抢他呢!” 本是天真刁蛮的话语,却同时让这两个听的人全都为之脸色一变。 翟或从未想过会有人能如此看穿他的心意,甚至便这般当着九昀的面揭露出来,是她的眼神太过锐利,还是自己当真再无法掩饰了呢? 而九昀却完全收起了方才玩味好笑的神情,一瞬间将脸孔摆了起来,后来又觉得不自然,别过头,轻笑了两声道:“真是个有趣的傻姑娘,尽说些傻话。”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全然不在意,只是将着红衣少女的话当成了笑话一般,笑过便可以忘记了。 “我才不是说傻话呢,明明就是的,要不然为什么你方才连脸色都变了呢?” 小姑娘看着天真,倒是极为通眼色,竟是能抓着天界两大可怕神仙的痛脚,当真是了不起呢。 若九昀自己不是这被说的主角,大约亦是要感叹一下的,可惜她却是其中最尴尬的一个人。红衣少女话里话外的,便只差没有说翟或喜欢她了…… 天知道,翟或与她之间最不能说的那两个字便是喜欢,甚至是爱情,那都是他们从不去触碰的禁忌。 因为一场婚约的缘故,他们彼此便已经足够尴尬了,若是当真捅破了心意,便是连一起相处都恐怕做不到了。所以翟或从来都不对她说什么,而她即便是心中十分想要解除这婚约的,却从不在翟或面前提起只言片语,两个人都是很努力的守着彼此最后还能维持关系的安全范围。 可是,他们也想不到,竟是被这个小姑娘给一语捅破了…… 捅破了又如何呢?九昀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当下,她沉下了脸色,只是翟或比她的动作更快,在九昀开口以前,便已经一把将走过来的红衣少女无情的隔开了,他就挡在她的面前,冷声道:“大胆小妖,竟敢对天界上神无礼!” 说话间,竟是亮出了镇妖剑,一层日光映在剑身上,仿佛为那柄举世名剑染上了一层的金光生生耀了人的眼,而不敢直视。 而那红衣少女亦是被那镇妖剑上散发出来的光狠狠刺了一下眼睛,半天没有从这惊讶中反应过来,而她身后那些助阵的小妖们,一听说是两大上神,便都是已经惊得作鸟兽散了,是故,偌大的山头上,一瞬间只剩下红衣少女与他们相对视着。 红衣少女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们,道:“你们是神仙?” 开玩笑的吧?如果是神仙,方才怎么还可能被她乖乖劫色呢? 翟或脸上依旧是冷酷到底的神情,他一字也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剑便能说明了一切。 而九昀身后,看着身前那个背影,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他不希望她为难,也不想要捅破他们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便将一切都扛下来了。 当真是厉害的翟或太子啊…… 九昀嘴角一扯,不知是笑还是讽,手已经从后面伸了过去,拉住了他提剑的手,只轻声道:“翟或,不要动手!” 九昀说过,她不想伤害眼前这个红衣少女的,她不喜欢破坏所有单纯的,即便是一个妖也罢。他们都说,最怀念从前那个笑得天真烂漫,永远单纯肆意的凰九昀,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比他们更怀念——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光堆积出来的天真烂漫啊,那是她最轻松自在的岁月啊……可是,这一切,她都找不回来了,而她心中比谁都明白,从她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命运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回不了头。 冰麒麟说,她的一生是注定高贵的,可亦是崎岖的,那些都与幸福无关,只伴随着的是一场场的不幸的,那是属于她的,亦是属于她身边的人。 他说的话,到如今,似乎都已经跟着应验了。那些事实教九昀开始学会将自己的心扉彻彻底底的关上,如果冷漠可以让身边的人不受伤害,那么她愿意永远都将自己的心冰封。但是,她依旧会怀念,默默的怀念最初的自己,那段最幸福的时光,而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女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更是强烈了,所以九昀不想伤害她,她喜欢看她胆大妄为的天真肆意,她喜欢看她认准了便不改的倔强…… “翟或,不要动手,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啊。” 是啊,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是几百年道行的小丫头,在他们面前,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冷心肠如九昀亦是有心中的不忍,她不想伤害她啊……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不要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4 你替我说话。” 九昀言语之中分明是救她的,可惜那红衣少女却是半分都不领情的,被心上人拔剑相指已经足够教她伤心了,如今,却还是要靠情敌出声相救,没错,从翟或挡在九昀面前,拿着剑指着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将九昀当做了情敌,尤其还是当着自己看上的男人面前说自己是小孩子,这要教她情何以堪啊。她撅着嘴,望着那两个仙姿神仪的男女,眼眶红红的,一副强忍着泪不哭的模样,当真是倔强万分啊。 九昀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怜惜之意,“算了,我们走吧。” 方才还一派悠然的兴致已经荡然无存了,她不想要看见那个红衣少女眼中的倔强伤心的模样,那个样子不会让她心疼,只会让她自己想起那些自己极力忘却的曾经。 言罢,九昀转身便走,不需要其他的言语,她亦是相信,翟或会跟上她的脚步,这样的默契,他们是有的……如果这称得上是默契…… 只是他们现在走,难道就真的走得了吗?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八章 夺夫之战(1) 言罢,九昀转身便走,不需要其他的言语,她亦是相信,翟或会跟上她的脚步,这样的默契,他们是有的……如果这称得上是默契…… 只是他们现在走,就真的走得了吗? 当九昀迈开第一步的时候,身后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猎猎的风声,不是很响,却已经足够教她察觉了——是那个红衣少女。 九昀反射性的回过头,堪堪与一柄弯刀擦肩而过,那一片白光飞快如闪电,便在九昀眼中留下了淡淡的阴影。顿时,九昀眸光一凛,一个侧身,只听得微微一响,是九昀指尖弹在了刀剑上,那刀顿时偏了一偏,竟朝着红衣少女而去。 红衣少女被震得一连退了几步,只觉得手腕亦是跟着发麻。 九昀轻叹了一声,并不愿意将事情做的太绝,是故手上依旧只用了三分的力,沉着声音教训道:“这位姑娘,凡事都需要适可而止,你切莫过分了。” 九昀原是好意,想要放她一马,适才出声警告。须知依着她方才的行为,放在从前,九昀定然是不会轻易饶过的,见识过她的手段的妖孽都知道她凰九昀心狠手辣,出手无情的名声,是故此时的她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 不过她有情,人家姑娘接不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见那红衣少女已经不依不饶的瞪着九昀,倔强着神情似一头小兽,明明是那么的弱,却还要拼死捍卫自己的领土。 “哼,我才不要你的假好心,我今日就要和你比试一回,看谁的本事高,若是我输了,你大可带着他一走了之,我必不为难。但是如若我赢了,那么你身边的这位公子便须得留下做我的压寨相公。” 说话的时候,红衣少女的神情乃是十分的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的。可是九昀却在听到她最后那一句“压寨相公”的时候,险些又是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亏得翟或身上冷气一阵一阵的,方才勉强忍住了。 堂堂的翟或殿下也有被人称作压寨相公的一日,委实有趣得很呢。 九昀睨了翟或一眼,见他脸上除了一片的冰冷覆盖以外,并未有要搅和进来的意思,心中已知他的想法了,只是她为何要顺了他的心思呢。 别过眼,九昀脸上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可是我不想比呢,怎么办?” 她是傻了才会为了翟或和一个姑娘家玩这争风吃醋的把戏,一则有失身份,传出去定是要让她大大的丢一回人,她凰九昀如今竟是堕落到要和一个小妖抢男人了。二则,这男人是谁啊,那是翟或,是她拼命都要避开的人物—— 败了,难道翟或就当真要留下来吗? 虽然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比天塌下来还要来的不可能的事情,于此,九昀乃是十分的自信,是跟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纠结了,那么待会她赢了,翟或与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算是默认了红衣少女口中的奸情,呸,他们光明正大的,即便有什么亦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名正言顺啊,哪里就能让翟或存在任何的幻想呢。 红衣少女却是不知道九昀心中的纠结,只以为是自己竟是被眼前这个情敌看清了,竟是连一个比试的机会都不给自己,那么笃定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看得一阵无名火起,不,是有名之火! 是故方才因着九昀的一笑而升起的好感便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红衣少女只怒道:“你在瞧不起我吗?” “有吗?”九昀不置可否。 明明在问,可为什么她已经听出了拍案定罪的语气呢。不过让她一个上神和一个才几百年道行的小妖打架,到底是谁瞧不起谁啊! 红衣少女昂着头,当真是输人不输阵,道:“你少瞧不起人了,别以为只有你们这些神仙厉害,我虽是一介小妖,亦是不怕你们的。若是女子,你便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场,即便是输了,我也要输得心服口服!” 女子就要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难道是这世道变了吗? 九昀可只记得,戏本子里说是堂堂正正决斗一场的,一般说的都是那些男子汉大丈夫啊。 可是今日个似乎正好颠了个,男子汉大丈夫在一旁看得事不关己,偏是她这本无多大干系却要被人当成情敌来决斗,这也忒是教人委屈了些吧。 不过九昀倒是当真有些佩服这小丫头敢作敢为,一切只遵照自己心中所想,喜欢了便义无反顾的去争取,哪怕明知这机会微乎其微,亦是不肯放弃。 即便冲动了些,可年少哪里有不轻狂的呢。 是故,她只是微微一笑,道:“我便是不愿与你打,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九昀说的这话实乃极为的欠扁,而她心中那一份委屈又猥琐的心思,红衣少女确乃是丝毫都感觉不到的,便只是认定了九昀瞧不起她,不愿意和她一争而已。 当下,冷哼一声,冲口一句“看招”,人便已经朝着九昀冲过来了。 这便是她口中堂堂正正的决斗?只打一声招呼变算开始了? 九昀愣了愣,当那一柄短刀的冷光袭过来的时候,脑海中还来不及多做想,身子已经比大脑快的反应过来了,只一个弯腰侧避而过,如瀑的黑发险险便要与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顺便再扬起一片风沙,不过亦幸好,九昀分寸掌握得好,只是在空中荡漾了一个如新月般的弧度之后,九昀便已经完好如初的又立在了红衣少女的眼前。 红衣少女咬着牙,九昀猜测着,她这会子大约更想咬的是她的肉吧…… 九昀并未存着与红衣少女相斗的意思,是故中间一直都只是闪躲而已,并未做任何的攻击。而她的身形如魅,任凭红衣少女一把弯刀使得虎虎生风,却还是碰不到就九昀半根毫毛,委实教人生气的很呢。 可是她却不同,她一击不成,再击,始终是不肯放弃的模样,只见手腕再动,刀柄倒转,依势横切,那刀尖便堪堪又朝着九昀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去,这一招极是险恶,一不小心便要破相了。 而翟或却没有插手的打算,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不是他不关心九昀,而是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凰九昀从来都是不需要旁人保护的,是属于她的战斗,只要她一个人便够了,这就是她一直坚持的自尊,哪怕是谁都不能改变的。 眼看着那刀尖便要在自己的脸上划下一道口子了,九昀唇畔一丝笃定的笑掠过,眼中一道锋芒横斜,只听得一声兵刃瑟瑟作响,竟是九昀神力一凝,将红衣少年的那柄弯刀生生截断了。 “你不要命了吗?”九昀沉着声音道,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更为强烈,分明是带着指责的。 红衣少女却依旧是毫不领情的模样,即便是手中已经断成了两截,她亦是不愿放弃,只倔强道:“我若是怕死便不会和你打了,有本事,你就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我不需要你的让,更不愿要你的怜悯!” 一字一句,她说的斩钉截铁,模样是十足的认真,这是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啊。 九昀忘了,越是纯然的心思,便越是无法忍受任何带着虚假的事物,九昀对于她的忍让对她亦是一种深刻的侮辱。 九昀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因为理解而觉得无奈,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地说道:“好吧,我和你比试一场……”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八章 夺夫之战(2) 一字一句,她说的斩钉截铁,模样是十足的认真,这是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啊。 九昀忘了,越是纯然的心思,便越是无法忍受任何带着虚假的事物,九昀对于她的忍让对她亦是一种深刻的侮辱。 若是换做以前的她,想必亦是要觉得愤怒的吧,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更是自己的自尊啊。昆仑墟的每一只凤凰都是高傲的。或者说,他们天生便是带着一种俯瞰世人的骄傲,犹如百鸟朝凰,那便是他们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骄傲。 因为骄傲,所以这样的心情,九昀懂。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的那一点怜,那一点惜便生出来了,“小姑娘,有志气是好事,勇敢亦不是错,只是你用错了地方便是冲动了。你既知我身边的人是神,便该知道你们是断无可能的,又何必与我纠缠呢。更何况……你并不能赢我,不是吗?” 九昀说话有些伤人,却是说出了最真的事实而已,一再的放任她沉迷,还不如,让她在最初的时候便清醒,至少,那痛不会太深…… 闻言,翟或眉头不禁颤了颤,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九昀身上,哪怕是她一个眼神的转动,或者是嘴角一个细微的牵扯,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不自觉,他放柔了目光,看着她的眼神,竟是全然的专注,那是一种旁若无人的专注……和审视。 九昀没有察觉,可眼前的红衣少女却看见了,她怎么能视而不见呢。她咬了咬下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犹如冰山的男子生出那样的心情,明明只是想找个称心的,合意的,相貌英俊些的压寨相公的,可是看见了他之后,她的眼睛便仿佛黏在了他身上一般,怎么也移不开了。 “我才不信呢,什么神妖殊途,那都是骗人的,山里的槐树精老爷爷就说过,只要是喜欢,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两个人在一起的。曾经他就看到过一对神妖,他们就是相爱了,还互相对对方许下了誓言!” 红衣少女说的倔强,尤其是说到那一对神妖的时候,语气之中隐隐还带着羡慕——槐树爷爷说,神妖相恋都是需要勇气的,能够许诺彼此的,更是难得。当初她听的时候,便是十分的羡慕,心中也不禁有些期许,会不会,自己也会有这般轰轰烈烈的爱情呢……所以,上天便将一个神送到她面前了? 可惜,翟或却是没有半分的遐想,甚至是听到神妖相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只听得他道:“是谁?那一对神妖是谁?” 从盘古开天以来,神妖便是殊途,一字一句写在了那天规之上,尤其是三千年前,神界与妖界的那一场战争,即便已经平息了,可神妖两界却依旧是势同水火,绝不相容的。而竟有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妖界私通,当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红衣少女被翟或脸上的冰冷吓了一跳,即便是方才她出手和九昀相抗的时候,亦未见他脸色有任何的变化,却在听到这一句之后,脸色变得出奇的难看,几乎是强忍着怒意问出口的。她讷了讷,有些害怕的畏缩了一下,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方才还能与九昀针锋相对,却在此时,对着他慑人的目光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都是槐树老爷爷讲给我听的……只是说几千年前有一对情人在他身旁定情而已……”红衣少女慢吞吞地说道,脑海中还一边在回想着当时槐树老爷爷所说的全部经过,忽然她眼睛一亮,道:“对了,那个男子似乎是叫阿音来着,我听槐树老爷爷很骄傲的说过,我们妖界有一个很厉害的摇晃,名字也带了一个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说到此处,她的眼中不无梦幻,“如果是我们的妖皇娶了一个神女,那当真再是轰动不过的了……” 她说的浪漫,却没有注意到身前两个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翟或不是非常明显,大冰脸便是大冰脸,下降了多少的温度,那都是冷的,可是九昀的脸色亦是跟着苍白起来了。 她从听到那一句神妖相恋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至听到“阿音”这个名字,她便已经听到了心中咯噔一声的清响,什么都听不进去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5 了。 她终于记起来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是浮磷山啊,山下还有她曾经很喜欢的浮生梦,四千年前,她在这里被人当个男宠一般被人调戏,没想到四千年后,她还在这里被人劫色,历史果然是惊人的相似啊。 九昀自嘲一下,心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阵突然而又熟悉的痛楚,她以为,这痛。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她情窦初开的地方啊,彼时她羡慕着曼青情深种种,身旁亦有羽笙执手无悔,那般的鹣鲽情深,她亦是同眼前的红衣少女这般的羡慕,然后,有一个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你有我啊,小凰儿有阿音。 那一瞬,心花无涯,都是无法言说的幸福。他们在月色下定情,隐晦的言语,却是她最真,最幸福的承诺。可是他们都忘记了,月亮是这世界最无常的,它变化莫测,而对着月光许下的誓言又如何能长久呢……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在这一刻,仿佛又被重新撕裂开来,血涌出来的时候,便染成了胸口的那一粒朱砂痣,那是她曾经爱过的证明啊。 九昀笑了,真的笑了,只是她的笑再也不复方才的明朗如春阳,更像是一朵浮萍飘花,那般的零落,无端的让人觉得凄冷。只听得她开口道:“可是你知道这故事的结尾吗?” 红衣少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确实是不知道的,可依着她的猜想,他们应该是很幸福的在一起的吧。 她的心思九昀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听得她嘲讽一笑,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王子和公主要幸福的在一起的,那两个人亦没有什么好结果。” “怎么会,他们那么相爱?”红衣少女不信,那是她心里最美好的爱情故事啊,怎么会没有幸福的结局呢。 “有什么不会,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妖,那都是要注定分别的,哪怕是相爱过,都是不能走到一起的,那边是永恒的宿命!”说到最后的时候,九昀的声音有些冷,更多的却是绝情,“他们都没有好结果的,甚至于,他们连结果都没有,便已经在开始的时候失去了彼此……” 这些话,她对谁都没有说过,只是今天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红衣少女,便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了。 “……所以,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神妖是没有结果的,永远都没有!” 因为神妖相恋,天理不容啊…… “我不信,一定是你骗我的!” 第一次看上眼的男子喜欢的却是别的姑娘,心中一直憧憬的美好爱情却是一场空谈……红衣少女的脸色几乎是晦暗的,再也没有比这些更打击她了。 她甚至都在想,肯定是眼前这个女人在骗她,明明槐树爷爷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们在树下彼此约定相守,两情依依,到浓时,还肌肤之亲了呢,结局怎么会像她说的那么不堪呢。 “美错,肯定是你在骗我,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的结局呢。” “我不知道吗?”九昀冷冷一笑,似在嘲讽着她说的话,又仿佛是在自嘲—— 这个故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更清楚了的吧…… 可是,她什么也不想解释,至少,她还没有善良到将自己的伤口剖开给旁人看,即便那伤口已经裂开了,她亦是会捂得严严实实的! “信不信随你,只是我已经说过了,今日只是看在你年少单纯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他日亦莫再如此行事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九章 盗亦有道(1) “信不信随你,只是我已经说过了,今日只是看在你年少单纯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他日亦莫再如此行事了。” 她说的温和,言语之间,亦是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许是少年总轻狂,红衣少女却没有被九昀的言语所动摇,依旧倔强着声音道:“我不怕,神妖殊途又如何,只要有心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或许几干年那一对恋人最后真的如你所言失败了,可是,我不是她,她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就不能成功啊。” 只要有心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真是天真啊。 这话她许多年前亦是相信的,相信只要她有心,她努力,她最终能得到阿音全心全意的爱,他们会幸福的走在一起,哪怕世上阻挠再多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可是后来呢,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来,在她的阿音心中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即使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使后来的他真的懂得爱她了,也挽不回命运的残酷。 这便是现实!这便是天道! 九昀冷嗤一声,“你做得到?你又凭什么就能做到呢?” 不过是一个孩子天真的梦而已。 她的话音冷酷,毫不犹豫的戳破她的幻想。 红衣少女几乎就被九昀逼到了墙角,面对她凌人的目光,这一刻,她竟有一种说不出任何话来的压迫感,被九昀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险些就要被她看得无地自容了。作了道遥宫三干年的老大,九昀这不怒而威的气势可说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否则凭她一个弱女子(某公子:你弱?我呸,你哪里弱了!某凤凰:我呸回来,我哪里都弱,就比你强些!)如何管得了这偌大的道遥宫,怕是早早被那道遥十二司给生吞了吧。 红衣少女咬了咬牙,只凭着心中那一口硬气,在九昀的眼神下硬是不肯服输,输人不输阵,何况是在自己的情敌面前,已经丢了面子了,怎么能连里子也丢了,到时候可真当是大大的丢人了。是故红衣少女只凭着最后的那一丝自尊心将底气撑住了,强着声音道:“凭我喜欢就足够了,只要是为了我喜欢的人,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他是神仙,我是妖精又如何,大不了我为他去修仙,只要是有心人,就没有事是做不到的!” 去为翟或修仙? 若不是顾及她的颜面,九昀当真是想要喷笑出来,不过是为了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竟可以如此的不顾一切,尤其那个人还是翟或啊,比她还要冷血无情的翟或啊。最最可笑不是这个,而是她竟还想要为了翟或修仙,这个在她最疯狂的时候都不敢想的仿佛都想到了—— 凭着她一个妖精的命元底子,怕是不止这辈子都修不成仙,反而是要生生赔上一条性命吧。 九昀冷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全,这种法子也教你想到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凡人修仙虽是困难却并非毫无可能,可是妖魔就是妖魔,不管你如何修炼都是妖魔,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神仙的,这是三界的秩序,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就算是你强行修练,最后的结果也逃不开你走火入魔而亡的下场而已,至于会不会魂飞魄散更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九昀说的恐怖,却是毫无吓唬红衣少女的意思,她只不过是将事实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而已,至于她相不相信,便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她并不强求。 红衣少女被九昀所说的话吓得脸色一白,她方才不过是冲动之下说出口的,完全凭的只是一股子不服输的意气而已,可是这会子却被九昀口中的那一句“魂飞魄散”吓得怔愣在那里。她听说过,魂飞魄散,那是比死还要彻底,比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亡魂更加悲惨的结局,只意味着从此以后,你便要消失在这三界六道之中了…… 红衣少女不禁为心中窜出的想法而抖了抖,那一股倔强几乎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她握着弯刀的手紧了紧,半晌,逞强道:“反正我总是有法子的,轮不到你管!” 好心当做驴肝肺,大约便是眼前的情景吧,九昀忽然想起,当年吕洞宾被杨二家的看门狗狠狠地咬了一回的心情,应该是与她十分相似的。 九昀素来不是个爱拿一张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而她的脸亦从来不是热的,是故看着红衣少女如此不受教的模样,亦是跟着微微动了气,当下脸色更冷,道:“我自然不会管你,你我非亲非故,我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既不听劝,便当做,我今日什么也不曾说过,你爱修仙便修仙,死不死的更是与我无关。” 九昀言语冷漠,神情更是冷然高贵,似是与方才那个目露怜惜的她判若两人,翟或知道,明朗的凰九昀又缩回她的躯壳里了,余下的,只有清冷的,高高在上的凰九昀。 一声浅浅的叹气从翟或口中逸出,这麻烦一半是他惹出来的,他自然是有份去承担的。 一开始,翟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第一次,那么毫不避嫌的朝着九昀伸了过去,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便已经拉住了九昀的手—— 她的手冰凉而柔软,这是翟或第一想法,可是当她握紧那双手的时候,却在那一片表面的柔软背后触到了一层的坚硬,和她外刚内柔的性子却是恰恰的相反。 迎上九昀讶异的目光,翟或轻轻摇了摇头,暗暗朝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眼神中透露出的只有九昀才懂的心思,然后在九昀挣扎之前,对着红衣少女开口道:“藤萝小妖,你如此放肆,按理我当是要收了你的,不过看在我妻子的面上,我今日不会伤害你,你莫要再纠缠我们了。” 虽然他的话语说不上什么温柔动听,可对翟或而言,这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但凡是认识翟或的,怕是皆不敢相信一个小妖站在他面前,不是被他一剑给砍了,而竟是如此的平和,破天荒的,没有显示出他冷厉的一面,若是给他们瞧见了,不惊的连下巴都掉了,那都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九昀而已,只是为了顾她的心意而已——因为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凰九昀,她不忍伤害她,而他便不会伤害。 这点成全,翟或做得到。 那红衣少女一手掩口,似是极为吃惊,一则是他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本尊命元,二则是……“你说她是你的妻子?” 黑亮的大眼睛在一瞬间瞪得大大的,犹如一颗铜铃一般,她看着翟或,又看着九昀,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来回回,不可思议,不敢置信,所有的眼神中只带了惊疑二字。 翟或面不改色,只是更加握紧了九昀的手不肯放开,“是的,她是我的妻子!” 翟或确实没有撒慌,只是,他少说了一个未字而已。可这而已,却是将九昀都惊吓了,是为了他的话,亦是为了他话语中那理所当然的坚定,仿佛她凰九昀当真是他翟或的妻子一般。 九昀被脑海中这个忽然窜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直觉便是要挣开翟或的手,可翟或却仿佛是早早料到了一般,握着九昀的力道丝毫不减,带着一股巧劲,既不教九昀挣脱开,又不会将她伤到。 九昀瞪着他,无声的说着放开。可是翟或却依旧是置若罔闻,只是握着九昀的手,双眸直视那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因他的那一句话,目光早已暗淡,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而且他的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而高贵,仙姿神仪,一眼望过去竟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和他那么的相配(某凤凰:相配个什么啊,相克还差不多吧!某公子:人家小姑娘夸你呢,抗议无效,拍飞!)而她,不过是一个藤萝小妖,是那么的渺小,在他们眼中应该是不值得一提的吧。 她咬着唇,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倔强的不让眼中早已经蓄势待发的眼泪流出来,半晌,深吸了一口气道:“好,盗亦有道,我虽是妖精,亦是不会自甘堕落,和别的女人抢相公的!”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九章 盗亦有道(2) 千般万般留不住, 人弃珠颜花弃树。 白云流水空悠悠, 你既无意我便休! 好一个倔强刚强的女子,即便仍旧带着一丝的沉痛,即便心中依旧不舍,可话说出来,是那么的坚定决然。若是她口中的那个被抢相公的女人不是她的话,她大约会更为欣赏一些。 九昀很想告诉她真相,自己和翟或并非是如他所说的夫妻关系,不过是一挂名的未婚夫妻而已,可是说了又如何,难道继续让她纠缠不清吗?翟或眼中的暗示已经明了,他提醒着九昀,他们这一趟出来并非是游山玩水的,她若有心放她一马,便是要让这女子彻底死心,而眼前的法子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快的。九昀抬起眸,眼中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好,有志气,你我今日相遇当属是一场缘分,若我无要事在身,不妨与你把酒一回,可惜了。” 是真的可惜,不管眼前这红衣少女是妖,还是仙,至少她让九昀觉得亲切,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爽利的性子,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是那么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6 真实,还有……她和记忆中是那么相似。 九昀颔首,道:“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不要走……”一听九昀这就要走了,红衣少女直觉出声阻止。 翟或抓着九昀的手,转身便要走,另一只手却忽然被红衣少女拉住了。翟或皱了皱眉头,以为她不知进退,还要纠缠不清,便冷着声音,斥责道:“放开!” 红衣少女被他眼中一瞬间的冷意惊得不由一退,眼中是一瞬无法掩饰的忧伤,这个人的眼中真的没有她的存在啊。她勉强维持住唇畔的微笑,在他的瞪视下松开了拉住九昀的手,笑道:“这一次你不能和我喝酒没有关系,下一次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喝。” 秀眉微挑,一刹那的惊讶过后,九昀抬起眸,眼中浮现的是淡淡的笑意—— 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呢,前一刻还要对着她喊打喊杀的,非是要比出一个高低不可,这一刻,却想着要下一次约她一起喝酒的呢。 “好,若是下次我得了空,定然来这浮磷山找你喝酒。” 含蓄而又温和,不带着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味,尤其是唇畔的那一丝笑淡淡的,却带着春风一般的温暖,这一刻的凰九昀出奇的亲切。 听到她的允诺,红衣少女眼睛一亮,“嗯,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对了,我叫纱箩,下一次你来的时候,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就无人敢为难……” 那个名唤纱箩的红衣少女话说到一半便忽然不说了,脸上一瞬间似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跟擦了胭脂一般—— 丢脸啊,她怎么就忘了呢,人家是神仙啊,连自己都奈何不了她毫毛,何况是她手下那帮子人,当真是要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不自量力。 纱箩顿时羞得越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却没有注意到九昀眼中的笑意。 呵呵,很多年没有人拿着一颗平常心看待她了,她回头,与翟或相视一笑,亦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的笑意和……对她的…… 九昀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对着纱箩笑道:“放心,下一次我会报上你的名号。” 九昀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无良,竟是以逗弄人家小姑娘为乐,看把人家羞得,脸皮子都红了,当真是要不得啊。 (某镜灵,愤然,状似十分的不齿,道:我呸,你哪里只有一点点无良了,你的良心那是压根都没有的,即便是有,也是做的! 某公子:淡定,淡定,大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家主人……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我们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说你家主人的坏话了。 某凤凰。撇嘴,冷笑,道:都是一棒子活腻味了的!) 纱箩自然是被九昀吓到的,心道:你最好别报上名号,再让她手下的抢一回,顶好将那帮子没义气的混蛋收拾一顿,教他们在危难关头竟敢弃本大王于不顾。 心中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纱箩呛声道:“那你下一次别忘了将你家相公好好藏起来,要不然,我就趁着你喝醉的时候,把他勾搭跑了。” 九昀一愣,旋即笑出声来,“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她说的玩味,听在纱箩耳中,甚至不知情的人耳中,都在以为她是胜券在握,那是对翟或的爱绝对的信心。可是只有九昀和翟或两个心中明白,她这话说的是再真心不过,她是巴不得别的女子,哪怕是男子(额……你也成不择手段了,小心天帝找你算账,说你断他家香火!),将翟或给勾搭走的。别说是与她抢了,更无须打声招呼,她立刻自动自觉的退居二线,便只差未说一声,你请慢用了。 不过,敢勾搭翟或的,那还真是需要相当的勇气啊,首先没被他冰冷的眼神吓跑,便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再然后,行勾搭之事,更是非能人所不及啊。 “再见了,纱箩小姑娘。”九昀笑着道别,一脚踩到云团子上的时候,她忽然回眸一笑道:“对了,别忘了,我叫凰九昀。他日我报上了名号你可别当做不认识了……” 你真的只是一点点的无良吗?竟是一刻也不忘记调侃人家小姑娘…… 纱箩正陶醉在九昀难得的笑靥之中,虽称不上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却依旧是美不胜收的,却在听到最后那一句之后,那一丝冒着梦幻般泡泡的幻想就跟戳破了一个小洞似的,全都没了,顿时脸色通红,囧到不能再囧…… 当九昀腾云而去消失在天际的时候,纱箩恍然才想起一件事——刚才,那个和她抢相公的神仙叫凰九昀……凰九昀。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搬…… 纱箩边走边想着一会回到寨里去收拾那一帮子没义气的混帐东西,一听说那两个人是神仙便溜得连影子都没了,独独将她一个人抛下,当真是活腻味了。 她牙咬得痒痒的,心中寻思着要用什么法子来教训他们好呢,权作着她失恋之后的宣泄也是好的。人间不是有句话,说的便是化悲愤为戾气吗,今日个真是合宜得很呢—— 用刀砍,一人一刀?额……忒血腥了,不大合适她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来耍。 一个个从山上踹下去?嗯,这主意靠谱!只是……踢到山下去,就他们那一副鬼见愁的模样,莫不是要吓倒山下的村民们,那委实便有些造孽了。 既是要杀人不见血的,又不能打扰到别人,这法子未免也忒难了些,着实将纱箩难为到了,是故十分的纠结,心中寻思着,要不,去找槐树精爷爷说叨说叨。他老人家心眼多,法子也多,最是奸诈狡猾的,肯定是能给她想出一个折腾人的好办法。 当然,顺道,纱箩也要告诉他,他当初给她讲的爱情故事的结局一点都不圆满。 其实,纱箩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老槐树与她说这事,不过是为了向人家小丫头炫耀着自己阅历丰富,且智慧超群罢了。若非如此,哪能逃得过堂堂妖皇殿下凤千音的法眼呢。早就被砍成了无数瓣作柴火烧了。可偏是小姑娘家少女怀春的,愣是断章取义地听成了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而已,当真冤枉得很啊。 不过,那神妖相恋的男女叫什么名字呢?纱箩明明记得槐树精老爷爷与她说过的,可是方才一紧张,尤其是被翟或瞪着的时候,满脑子一下子成了一团的浆糊,隐隐约约之间,好不容易记起了一个“阿音”……可是,另一个主角呢? “啊!”平地一声响,那是纱箩的惨叫。 难道是想起来了?可是,至于叫得那么惨烈吗? 事实是,她惨叫却是与此有关,只不过,究其缘由,是她想的太入神,未注意到脚下正有一颗大石头威风凛凛的愣在那里,偏是人家小丫头想的太入神,被生生的无视了,再然后报应就来了—— 纱箩小姑娘华丽丽的摔倒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章 酒醉情浓(1) 九昀是被翟或牵着手飞上云端的,只是当他们飞出纱箩的视线之后,那双被翟或包裹住的手便那么理所当然的挣开了。 明明知道九昀会这么做,可是当她松开的那一瞬间,翟或还是诧异的看了九昀一眼。 翟或以为,她的柔软已经是一种默认了,至少她没有拒绝出声。当她的柔软被她紧扣在手中的时候,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令他留恋…… 可到底,不过是一场戏而已,而她连多一刻做梦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九昀被翟或的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有些心虚,可又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们明明就是做戏给旁人看的,何必这样一副神情呢。 她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方才我不过是在配合你演戏罢了,所以才不曾反驳,你切莫误会了。” 她表明立场,从头到尾,总是要和他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的。 翟或嘴角一扯,神情却有些落寞。 低头看着方才还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指尖依旧记着那一双手的柔软,触到骨节时,微微的凸起,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他们彼此却早已经渐行渐远,如两条平行线一般了。 九昀说错了,王子和公主也不一定是幸福的,那只是戏本子里的传说而已。他是王子,她是公主,可便拥有着整个天界最神圣的祝福,他们却始终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哪怕只是在一起,也是一种奢侈。 思及此,翟或眼中转而晦暗,涩然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多虑了。” 是啊,她对他从来都是那么的分明,他岂能不知呢。 九昀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他们两人的关系委实太尴尬了些,是故九昀初初便十分排斥翟或陪着她一起上灵山,彼时心中已然料到今日的这等场面,大约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便是相敬如“冰”了吧。 真是一个悲哀的事实啊。 她轻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今日之事便算过去了,我与那丫头的酒没喝成,不若你陪我一道再去山下打些酒,如何?” 九昀邀约,只不过是冲淡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而已,可却让翟或眼中亦跟着有了淡淡的笑意,果真还是那个嗜酒如命的凰九昀啊,这一路上,她若是没有了美酒伴着,怕是酒瘾难耐了。 他点了点头,道:“好。” 他素来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不会违了九昀的心意的,只是他们如今都已经在天上了,难不成又要回方才的小镇吗?岂不是又要与那个名唤纱箩的小丫头撞上。 思及此,翟或脸色便跟着一黑,回首有些疑惑的望向九昀。 九昀却没有他恁多的忧虑,只笑道:“你只管随着我来便好了,这酒嘛,自然是有的。” 她说的自信满满,眉宇间更是带着三分的飞扬,不似方才的清冷,更多了几分悠扬惬意,教人看得亦是舒心。 翟或没有多问,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九昀,反正他相信,但凡是在酒字一事上,她是绝无可能出了纰漏的…… 恩,绝无可能说的有些太过绝对了,至少他的记忆中她便出过一次纰漏,且是当着他的面的—— 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准确来说,从头到尾,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圆圆的小脑袋而已,只有最后的惊鸿一瞥,他才瞥见了她的容貌,却也不过只是一眼而已。可就是她这个小酒鬼,当时为了偷琼浆玉液而乔装打扮进入瑶池,最后逃跑的时候却将最最紧要的酒葫芦给落下了,当时九昀的心中定是在骂着他的吧,然后想着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心情可想而知的郁闷。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昆仑墟的小公主,即便是想也不敢想到那里去的—— 昆仑墟的小公主竟是如此的……可爱,为了一葫芦的琼浆玉液竟敢擅闯瑶池偷取,当真是胆大妄为得很。须知,若是被抓住了,即便她挨不了什么罚,可到底是有损昆仑墟的颜面的。 可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对着那个小丫头,他竟莫名有一种好感,尤其是看着她被自己逼到墙角的时候,那副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让他忍不住发笑。 人都说旁观者清,可是翟或比谁都明白自己性情之中的冷漠,别说是狂喜,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于他而言,亦是十分难得的,即便是他得到镇妖剑的那年,他亦只不过笑了笑便无其他的反应了。可是,九昀,那个才第一眼见到的小女孩而已,他竟生出了一种想要微笑的冲动。这个想法,连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都觉得讶异,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他收起了她的酒葫芦,只想着等天后寿宴过后,找她询问一番便好了。 反正那对夫妻俩一个爱爬墙,一个爱吃醋,他娘亲总是热情洋溢的给他送美人,生怕便宜了那一个老不休而已,又怎么会少一个小仙女呢。 可是,翟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那么快就看到了她。当他走进大殿,一眼便已看到了那个垂首坐在对面的紫色身影,她的头还是低低地垂着,可就是那副样子,却教他认清了眼前这个衣饰不同的女子正是他方才想的那个人。 他转目,看到了她身旁坐的乃是昆仑墟的凤帝,心中已有了一个大概,可翟或还是有些不确定,便又问了一句身边的太白金星,才确定了,她正是那个凰九昀啊。 凰九昀这个名字,于他从来都不是陌生的。从他记事开始,他便已经被告知,若是将来想要坐上那个天帝的位置,就必须要娶昆仑墟的小公主为妻,这是他家老爹与凤帝很多年前便订下的。后来,他又听说,昆仑墟在历经了几万年的阳盛阴衰之后,终于迎来了他的春天,他们终于有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7 一个凰公主,凤帝把她的名字传的那当真是四海皆知了。 彼时,翟或心中不无嘲讽,这样夸大一个孩子的名声,于她也不一定是好事吧?事实证明,翟或的担忧是对的,在九昀两万岁的时候终于得到了验证。 但是,当翟或知道她就是那个凰九昀的那一瞬,他已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了。他甚至知道,他的欣喜连一旁的太白金星也察觉了,依着他狗腿的性子,十之八九都是要转告给他家老爹的。 不过,或许翟或从前在乎,但是那一刻,他却不在乎,因为在那一瞬间,他心中便早早已经有了决定——是的,他想要得到凰九昀这个人。 对于天帝那个位置,翟或从来都是有野心的,只是对于他而言,这方法很多,并不一定非是要娶那个凰九昀不可。可是当他知道她是凰九昀的那一刻,他想要的便不仅仅是这个天帝的宝座了,更多的是凰九昀这个人。 说他不择手段也罢,说他混账也罢,但是为了得到九昀,他不介意使一些手段。比如说,一步步接近九昀,让她适应他的存在,然后利用凤帝的压力来争取老爹对他的另眼相看。 他很清楚,凭着他立下的汗马功劳,离这太子之位已经很近很近了,唯一缺的不过是很多年前那张婚书少另一个名字而已,而这一切只有九昀能给他,亦是只能给这么多了…… 翟或忽然回过头,看着九昀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的,让人有一种闪躲的感觉,他问:“九昀,若是很多年前,我没有设计,没有将你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你,你会不会有喜欢我的那一天?” 他问的小心翼翼,甚至是不敢轻易的回头看看九昀的神色,可是就是因为他这个样子,却教九昀更加的为难了。因为这个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说会,不过是平白给了一个其实不切实际的梦而已,梦总是会清醒的,再大的满足感亦是填不了内心的空虚。 可是她说不会,他金在中竟然会说不会,这大约才是最惊人之处吧。 可是她说会,无疑便是当着翟或的面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而已,对他更是一种屈辱! 那么,她的真心到底是什么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章 酒醉情浓(2) 她的真心呵,这个问题,连九昀自己都从未想过,不是不曾在意过,而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想。因为从很多年前起,她便已经将自己的真心丢了。 九昀咬着唇,洁白的牙齿咬在粉红色泽的唇上,原就是极为清淡的唇色,因着一咬,反而越发鲜明了,在咬出血色来之前,九昀到底还是松开了,只留下一排深浅不明的齿痕,翟或很想伸手替她抹平上面的印痕,可是他心中比谁都明白,九昀不会允的,是啊,她不允,而他又何必提这么一个问题教她为难呢。 在九昀开口之前,他落寞一笑,道:“算了,你不想回答便算了。” 是啊,除了算了,他们还能再计较什么呢,这个话题,来来回回,每每旁敲侧击,明里暗里,每每都是让他们二人失望的。 她豁然一笑,也不愿继续说下去,“我在这附近埋了二十坛的浮生梦,今日不若你就陪我醉一场吧。” 一醉方休,醉了,便什么也想不起了…… 自从她和凤三吵架以后,凤三便真的再也未来逍遥宫看过她一回,更遑论陪着她喝酒了,真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啊。这些年,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举杯邀明月,对影的,真的只有她和自己的影子而已。 寻着记性的方向,路痴如九昀却在这关键时刻,头脑分外的清楚,下了云团子,一树一丛地绕着,竟当真是给她找到了一个小山洞。 进去的时候,翟或还不敢相信,里面是一片黑咕隆咚的,一般的凡人都是要举着火把才能进的,可是他们是仙人,不须施个法术,变出一个明火来,便已经能在黑暗中行走了。 是故,当那一坛坛子据九昀所说转着美酒的酒坛子出现在翟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小小讶异了一下,甚至连九昀这个心中笃定的,眼中亦是闪过惊喜。只是翟或的惊却不同于九昀见到的美酒的惊,而是讶异于她竟然还能记得,心中不得不感叹,委实一只嗜酒如命的醉凰啊,哪怕是性情一变再变,可这扎进骨子里的脾性却是从未改变过。 九昀哪里会知道翟或心中想的是什么,这会子,更得她注意的是眼前这二十坛原封不动的浮生梦。仿佛是早已料到了自己多年后会故地重游一般,当初的她竟是有这等的先见之明,已经将浮生梦早早的藏起来了,还设了一个屏障保护着,只等着自己下次和……凤千音来的时候品尝…… 可惜,她只料到了一半,多年后她真的来了,只是她身边的那个人却已经不是当初她心心念念要在一起生生世世的那个人了。 一生之中,果然是需要一些遗憾的啊。她微微一笑,抬起头的时候,眼中依旧是带着笑意的恬然愉悦。 九昀掀开一坛,开封的刹那,陈酿的酒香便飘然而去,单单是闻着这酒香,她便已经开始沉醉了呢。 她拿了一坛给翟或,翟或愣愣的接过,仿佛是有些惊讶,眼中方才的苦涩稍稍褪去,似乎是有笑意划过,“认识你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你拿酒请我喝。” 他喝了一口,顺着口中浮生梦的余香感叹。 闻言,九昀微微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在酒字一事上,她从来都是不大方的,哪怕是打小的酒友凤三偷喝她的酒,她亦是要计较一下的。尽管半日里数她偷凤三的酒次数最多。 “是啊,我还记得从前,都是你送我酒喝的。那时候,你来昆仑墟,我都是最欢喜的,因为我知道,你总会记得给我带我喜欢的琼浆玉液来……” 也是因为那时候,因着自己贪杯的缘故,阿爹阿娘才会误会了她和翟或的关系,以为自家女儿终于正常,不再单恋一壶酒,开始喜欢男人了。然后,生怕着天帝将来乱点鸳鸯谱,便自动自发的去乱点了鸳鸯谱,却不知,这才是一对的错鸳鸯啊…… 思及此,九昀眉眼微微一暗,不复方才提到琼浆玉液时眼中的晶亮。 翟或却只以为她不过是一时的感伤而已,遂笑道:“哪一次,我来逍遥宫看你,再带着你喜欢的琼浆玉液来,如何?” 他的话,不过是顺着九昀说下去而已,可是九昀却是听得出,他在向她要一个以后,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以后。 九昀笑容一僵,“算了,何必麻烦呢,且我早已经不和琼浆玉液了。”一口饮下浮生梦的甘醇,九昀摇晃着手中的美酒,眼中浮现一丝的迷离,道:“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我最喜欢的还是漓竹醉呢……” 她不过是顺口一说,只是含蓄地拒绝翟或来逍遥宫的意图而已,可翟或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你倒是念旧得很,你最喜欢的酒是漓竹醉,你最爱的男人是凤千音,而我的,你从来不稀罕!” 话说到此处,九昀忽然就觉得口中的美酒在一瞬间变得难以下咽了,她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听在翟或耳中,却分明就有了。 “翟或,不要曲解我的话,我与凤千音早就结束了,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对此,我不想再对你做任何的解释!”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是啊,你对我不需要任何的解释,我也相信你和他早早就已经结束了,可是今天当那个叫纱箩的小妖在说你们的故事的时候,你敢说,你的心没有一丝的颤动过?若非如此,你当时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厉害?” 如果这时候,翟或手里有一把镜子的话,他肯定会发现,眼前的自己竟是一副不折不扣的妒夫模样。说到底,他心中仍旧在意着九昀对凤千音的感情。 可是,他有嫉妒的立场吗?只是凭着他是她的未婚夫的身份,一个有名无实的身份?连他自己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可笑啊。 九昀放下酒,脸色有些沉,“那你想要我说什么,说我对凤千音仍旧恋恋不舍,若非因着我和他神妖殊途的身份,怕是早早就奔到他怀里了,对不对?” “你何苦如此说自己,你知道,我并非那个意思。”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翟或的神情有些柔软,“九昀,这么多年,我只想知道,如果没有凤千音,如果没有我们之间多年种种的错误,如果我不曾利用过你,我们的结局会不会就和现在的不一样……” 会吗?不会吗? 这个问题,和方才的那个又有何区别呢。 九昀现在才发现,翟或比她更要执着,一个问题,若是没有答案,恐怕是要一直穷追猛打下去的吧。 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翟或的眼神很复杂,其中的情愫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可是有些话,到时候说清楚了。 “翟或,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啊——如果我没有遇见凤千音,如果你不曾利用过我,或许,现在的我,依旧还是那个快乐的凰九昀,或许我会一边抵抗着和你的婚约,然后一步步被你引诱着最后答应做你的妻子……可这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我们明明相遇的最早,可最后我爱上的人是凤千音,而你在却没有在一开始好好的抓紧我,反而更将我推到了他身边……很多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而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可是人在天涯,不许回首,人在逆风,只可逐流,人在河泗,如何靠岸。 不是不想回头,可是回头的路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过去的事情,终究是已经过去了,就算是怀念,也是一种心理的自我遥望,隔着千山万水,我们遥遥相望,想去伸手触摸,却无法摆渡过河…… “在你心中,真的就只是这样吗?”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九昀说的那一句“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心,有一种被麻痹的感觉,可奇怪的是,翟或竟然还能再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他还嫌自己被拒绝的不够彻底吗? 真是可悲啊…… 九昀垂下眼,没有去看翟或的眼睛,自己也不禁扪心自问,就真的只是这样吗?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这一番话,其实她不是第一次说,早在三千多年前,她便和凤千音说过,一样的言辞,一样的拒绝,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同之外,她找不出别的异样的。 凰九昀,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九昀苦苦一笑,笑声中带着三分的自嘲和七分的萧索,“是,还有很多,我不曾说出过,那些话,可能我这辈子都说不出口,可是,翟或,这已经是我对你能说的全部了,从一开始你便是我的翟或哥哥啊,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男女之间的缘分……” “怎么会没有……”翟或不信,“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缘分,那我们的婚约又算什么,我们才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啊!” “是婚约而已,可是,三生石上,我身边的那个刻上的名字却不是属于你的。”九昀深吸一口气,望着翟或的眼神是那么的柔软,每每她这么望着翟或的时候,只意味,她又要欠他了,“翟或,让我们解除婚约吧。” 她,终于还是开口了,迟了那么多年,她到底还是选择彻底放手了。 “不,我不同意!”翟或冷着声音拒绝,这一瞬的斩钉截铁,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坚定,“你我的婚约是早已经入了天策的,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即便是你我!” 果然还是拒绝了啊……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一章 浮生难忘(1) 果然还是拒绝了啊…… 九昀自嘲一笑,就如同翟萿明知她会拒绝他一般,而她亦是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可他们总还是会傻傻的期望着,或许,一不小心,一个不经意之间,对方就会答应了。可事实是,这世上永远都没有那么的好运。 或许,翟萿愿意为她做许多的事情——愿意纵容她想要放过纱萝的心意,愿意帮助她为师父报仇的心意,愿意一直、一直站在她的身旁守护者她,可是他的原则依旧摆在那里,而他的爱更是有限制的,他永远都不可能做那个放她自由,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的男子…… “九昀,对我公平些吧,你不觉得对我提这个要求委实太过伤人吗?或者在你心中,我对你的感情就真的那么可有可无吗?” 她听到他的声音如是说,声线依旧是沉厚如冰的,可她却听出了一丝的忧伤与脆弱,可那还是她认识的翟萿吗? 口中的浮生梦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醇香甘美,而忽然变得苦涩了,她从来不想伤害人,可是总是有人说,你太伤人了……但,这一切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8 ,真的就是她的错吗? “翟萿……我……我并非故意想要你难堪,甚至于破坏你我之间的长久以来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我只是不懂,在你眼中,我们如今这徒有虚名的未婚夫妻的关系,就当真那么重要吗?你我心中都很明白,走到最后,你终究是你,而我终究是我,到底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 从前,九昀还可以相信翟萿是为了巩固自己天界太子的位置才一心不可能对她放手的,谁叫他家老爹红口白牙地当着那么多的神仙说了,他这继承人的位置是留给将来要娶她凰九昀的人。 每每想到这件事,九昀都是十分的无语—— 莫不是他们在她出生前便早早地料到了,她凰九昀的天生便是一个没人要的,竟是难为他们开出如此高的价码连天帝的位置都抛出来做了橄榄枝,委实教她“好不风光”啊。 可是,人家天帝都已经把狠话撂下了,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要杀到九霄云殿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又当着一群神仙的面,红口白牙的再说一回,当初不过是因为喝高了,是故才说出了那一番醉话,委实做不得真。 九昀只怕,她的刀子还未架到天帝脖子上,便已经有无数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了。 绑架天帝,还带威胁,那是多大的罪过,比被如来佛祖收了压在五指山下的那位姓孙的猴子更是罪过了。 “即便再名不副实,亦是一个名分,至少,当他们说起凰九昀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我翟萿吗,而不是别的男子。对你,我早已经不再奢求了,只是我仍旧无法放弃那个站在离你最近的位置,哪怕是被你埋怨,甚至是怨恨,我亦是认了,而不是被你逐渐的忘记,这世上还有我翟萿这个人的存在。” 翟萿细细看着她的神情,唇畔似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聪明如她,当真就不明白吗?还是,她不愿意明白呢? 九昀又是不自在的垂下头,借着喝酒的动作,正好遮掩了彼此的视线。她从来不怕对她冷言冷语,反而是最受不得他这副柔情辗转的模样,委实教人发寒了些,与他的形象十分地不搭。 她强笑道:“谁敢忘记你翟萿殿下啊,你可是天界威名赫赫的战神,一把镇妖剑在手,放眼三界,恐怕无一人敢轻视你吧。” 九昀目光游移,口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试图冲淡彼此的尴尬。天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又是如此的纠结,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之间更为尴尬的关系了。 可是,翟萿却不想再让她逃避下去了,或者说,她已经逃避的太久了,这一回,也该叫她认清事实了。 “是啊,这四海八荒无人敢轻视我翟萿,可同样的,亦没有人敢轻视你凰九昀。”翟萿沉着声音道:“莫忘了,你如今不再仅仅是一个昆仑墟的凰公主而已了,你同样还是逍遥宫的主人,后者的身份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即便这时候我主动放弃与你的婚约,你以为我的父君便肯吗?以他的立场,能答应这要求吗?” 他唇角一扯,微微的一个弧度,却带着凛然的冷酷,他道:“不能,哪怕你凰九昀再不好,他都是不愿意毁了这门婚事的。甚至于,他早已经对我们如今这种状况不满了,几次三番暗示我与你的婚事应早早办了……” 原来,真正糊涂的人是她,看不清状况的人也是她。 她忘了,她如今的身份早已经不同了,一个昆仑墟的凰公主地位或许尊贵,可亦没有多少的利害关系,即便是不嫁给天帝家的崽子,于天帝亦没有多少损失,顶多失些颜面便可了。但是,如今的她不同了,她还是整个逍遥宫的主宰——一座逍遥宫确实算不得什么,可关键是,她手上掌握的混沌之力,单凭此,便让天帝对她不敢掉以轻心了。因为她手中掌握的力量是足以动摇天界根基的,这般身份的她,除了交给天帝自家的崽子以外,即便是嫁给任何人都是让他不放心的。 她抿了抿唇,苦苦一笑道:“翟萿,抱歉,是我让你为难了。” 是啊,一直都是她在让翟萿为难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被这婚约束缚的同时,他同样未有多好过,面对天帝每每明里暗里的逼婚,他大约已经为她挡去了许多。 这份人情,注定是她欠他的,而她还怎么还有脸去要求他主动放弃与她的婚约呢…… 九昀仰起头,一坛浮生梦倾泻而出,却是皆入了九昀的口。而她亦是丝毫不畏缩,一口饮尽,当真是一坛子的酒便被她在俯仰之间尽数穿了肠,封口倾倒的时候,竟无一滴酒漏出来,这是她表达歉意的方式。 只是她的心中真的是在抱歉吗?还是,同样在借酒消愁呢…… 翟萿很想说,为了她,他从来都是不为难的,天帝明里暗里的催着他,他大可装聋作哑只做未听见便可,且依着他如今的地位,即便是父神,亦是不会轻易与他起冲突的。对他而言,九昀留给他最多便是无止境的伤心了——总是那么的绝情,总是那么的狠心,甚至于冷心冷肺如他,亦是忍不住胸口有一种微微刺痛的感觉,一瞬间似针一般便扎了起来,那才是最为可怖的事情。 可是,这一些他都不能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示弱人前的,尤其是当着九昀的面,更是做不到,即便他方才放低了姿态,可这亦是不同的。 是故,翟萿唯一能做的便只是学着九昀拿起酒坛子作豪饮状,他的酒量比不得九昀这般从下酒中泡大的酒鬼,可翟萿素来是定力超强的,这一坛子下去,自然也不成任何的问题。眨眼间,他亦是将一坛子的浮生梦喝的涓滴不剩了。 两人隔着酒坛子,互相对望着,明明只是一个人的距离,可在他们眼里,却已经隔了一个天涯,一个海角,只能相顾无言,只把酒问青天了。 呵,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他们分明不是知己,却同样是千杯少,真的是除了喝酒以外,便在无话可说了。 九昀闭上眼,再不看一旁翟萿这般牛饮浮生梦的行径,换做从前,九昀大约是出口制止的,怎么能如此这般糟蹋美酒呢,你不心疼自己糟蹋了身子,我可心疼着……美酒呢。 可是,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说,糟蹋便糟蹋了吧,还能怎么样呢。她宁可面对意气风发,甚至是对她步步紧逼的翟萿,亦不愿看到眼前这个因她而落寞的男子。 或许举杯消愁愁更愁吧,可是没有这杯中物,他们又怎么能忘却那些拼命想要忘却的过往伤心事呢,即便只是一时,那亦是好了的。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一章 浮生难忘(2) 翟萿醉了…… 浮生梦,梦浮生,洗净尘缘梦里寻,千江湖水叹平生,图的本就是这一醉忘忧的解脱。 九昀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将翟萿灌醉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翟萿深情的眼神,那一眼,竟是会让她生出一丝的愧疚,因为他带给她伤害的同时,她亦没有对他少了伤害—— 这世上最大的伤害,便是你爱她,而她站在你面前,却偏偏选择了无视你的爱。 这便是她对他的伤害,因为不懂回应,更不愿回应,所以只能选择了漠然,哪怕是给他挑明的机会亦是不愿意。 九昀别过眼,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酒上来回避翟萿的话题。 二十坛的浮生梦,她一半,他一半,原就是极为烈性的酒,放在那里这么多年,这酒变得更加的醇厚了,即便翟萿定力再好,酒量再大,可到底还是比不得她这个从小就是酒缸里泡大的酒鬼,最后还是在她了然的眼神中倒下了…… 与翟萿想比,大约,这便是她唯一可取之处吧。 九昀嘴角一扯,是一抹淡淡的嘲讽,指尖不由自主的抚上了面前喝醉人的眉眼—— 因酒而熏染的眉眼褪去了冰霜之色,呈现出一种醉红,眼前的翟萿不再冰冷,不再严酷,反而多了三分的平淡温和,就如同一座冰山忽然化作了一潭池水一般,带着三月春风的微寒,却不刺骨,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游戏……这些皆是翟萿清醒的时候,不可能有的情状,卸去冰冷的面具,这样的他更为可亲,若是多笑一些,怕是要吸引来一堆的仙女姐姐吧。 可是,为什么你的眉眼从不肯舒展呢,为什么你的眼中从来少了笑意……她忍不住叹息。 九昀不是傻瓜,纵然心中依旧怀疑着翟萿,但同时,她亦是相信,他对她是有真心的,哪怕这真心里包含其他的杂质,可至少,她在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个位置是重要的,尽管那不是她想要的。 “翟萿啊,枉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的选了我,你可知,这世上最不能爱的女人便是我凰九昀了……而你明知爱的那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 九昀看着他熟睡的眉眼,喃喃道:“你一直以为我拒绝你,是为了阿音……一半对了,一半却是错了……是,这是我一开始的答案,因为我心中还是爱着那个人,所以便再容不得其他的人进入了。可是,从三千年前,我便已经知道,我,与凤千音,真的,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不是不爱了,而是我们再也没有理由相爱了……” “我的阿娘曾经教过我,一段拥有爱情的婚姻固然幸福,便如同她与阿爹一般,可是婚姻需要的不仅仅只是爱情,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亦是可以幸福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哪怕是在爱上了凤千音之后的凰九昀,死心了之后,依旧还是能嫁给你翟萿做太子妃的,哪怕不是因为我爱你,而只是为了压在我们身上的责任,终是有一天,我是愿意的。” “可是,这世上偏偏有那么多的如果都成了现实,我与你,原是注定要走在一条路上的人,到最后,却是越走越远,直到再也找不到对方了,我们才恍然间发现,原来,从很早以前,你我注定是一条路上的两条平行线,一条路,走的却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哪怕,连一个檫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了……” 九昀说得动情,恐怕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对翟萿说过如此动情的话,仿佛早已埋在她心中很多很多年了,一直压抑在心底不肯说,只等着一个对的时机将这话说出来,只是这时机永远都不是翟萿清醒的时候…… 是啊,当着清醒的翟萿,这话要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呢。 脑海中不禁想象着她当着翟萿的面说出这番话的情景,大约亦是没有什么好的收场吧…… 依着翟萿的性子,他总是一个不肯死心的,可以说是执着,亦可说是顽固。他与凤千音两人都是一样的高傲,只是却又有些不同。凤千音更懂她一些,更熟练于爱情的游戏,所以不需要她说的如何的清楚,他便已经懂了,甚至无需她说什么,往往他亦是明白了,可翟萿却不是如此,他的高傲不会让他在她的面前有丝毫的软弱,但是翟萿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知道答案的机会,他总是想要清楚,那些让她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 这样的他,不解风情,亦是十分的不知趣,往往九昀便是被这样的脾气而激得口出恶言,往往心中不是那么想的,可是当时心中想起的便只是那句,说出口的亦是那句……或许事后九昀会后悔,但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还是会说出伤人的那句…… 所以他们之间总是充满了伤害,唯独少了爱…… 九昀淡淡地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落寞,“老天爷啊,他是你为我选定的夫婿,只是,你怎么就忘了给我一颗不会爱上别人的心呢。” 有些人,不是你不愿意爱,只是真的无法爱上而已……正如,她与翟萿一般。 默默地从怀中掏出风棱镜,光滑的镜面还是那么的冰冷,在日光下竟是生生透出一丝的冷寒。 九昀却不在意,只是将镜面忽然朝着天空抛去,而那镜子仿佛是带着灵性一般,在半空中便停了下来,稳稳当当的,正好是九昀额头的高度,然后只见一片的白光从镜身上散发而出,缕缕的光犹如一颗小太阳一般,温和而不刺眼,只是这光却不带任何温暖的感觉,唯有一片的冰冷彻骨…… “承天命 耀九洲 明玄心 净凡尘 吾心尘惠 三千烦恼聚 迷途——” “慢着~” 九昀还来不及将最后一句话念完,便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将她的法术中断了。她神色反射性一紧,当她慢慢睁开眼睛,旷远的瞳仁在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心中却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丫丫。 九昀皱着眉,神色皆是带着冰冷,命令道:“丫丫,退下!” 面对她已经冰霜覆盖的面容,哪怕是不了解凰九昀这个人的脾性的,都是知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09 道这时候应该要识相些听她的话退下的,可是知九昀如丫丫,在她身边混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的丫丫,在这一刻,却是十分稀奇的没有听九昀的话。 她倔强的望着九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被她睁得大大的,只是一瞬不停的望着九昀,只听她道:“不,我不走就是不走!” 这般的坚定,真是少有啊,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九昀冷哼一声,眼角扫了一眼她已经开始打颤的双腿,明明是已经怕得要死了,居然还敢在她面前逞强,难道是她给的教训太少了吗?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会挡在我的面前,如果说不出的话,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连你都收拾了!” 九昀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尤其是她在警告别的人的时候,那只意味着,不是她做不出,而是等着你在做选择而已。当然,如果丫丫说出的理由还是不能让她满意的话,那么她就等着她收拾她吧! 丫丫确实已经害怕地要死了,甚至连牙关都跟着忍不住打颤了,心中亦是跟着忍不住腹诽道:方才还是一副深情款款,柔情蜜意的模样,这一转眼便又成了修罗夜叉的德行,果真是可怕的凰九昀啊。 不过这些话亦是只能在心中讲讲便好了,当着九昀的面,哪怕是活腻了,她亦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有些话,即便九昀再可怕,她却是不得不讲。 迎上九昀冷厉的目光,丫丫鼓起了她这辈子,除了人凰九昀为主时最大的勇气,道:“你这么做,根本不是在帮他,只会害了他而已……而你不是他,为什么要替他做出选择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二章 洗尽红尘(1) 迎上九昀冷厉的目光,丫丫鼓起了她这辈子除了认凰九昀为主时最大的勇气道:“你这么做,根本不是在帮他,只会害了他而已……九昀,你太自私了……” 九昀,你太自私了……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稚嫩,可这稚嫩中却透露出一股沉痛的感觉,听到九昀的耳中,仿佛是指责,指责她擅自在为翟或选择他的人生。而这话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她们如今正在讨论的人曾经皱着眉说过,甚至是方才,他也在向她要求着公平…… 可是这世上公平的事,从来都是没有的,即便是有,不过也是少的可怜而已。 如果老天爷公平的话,那么为什么她只是想要找一个爱的人而已,却是那么的辛苦,爱而不得,不爱却强留…… 而她的师父又何其无辜呢? 九昀冷笑一声,“自私?我自私又如何,这点我从来都是敢于承认的——我凰九昀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四千年你跟在我身边,不是一直都看的很清楚的吗?”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单纯,天真,这些早已离她很远很远了,有时候想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就是当年的自己啊,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他们都说爱她,其实不过是爱当年那个天真地可以被他们耍的团团转的凰九昀而已……而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他们幻想中的那个她了,算计,陷害,利用,杀害,这些的手段她已是炉火纯青了,如果不靠着这些,她要如何一个人撑起师父留给她的逍遥宫,如何去为她的师父报仇呢。 偏偏他们总是不肯认清这个事实,依旧执着着那些遥远的,甚至连她自己都要想不起来的曾经,当真是可笑啊。 “可是,他的事与你去灵山之行并无任何的瓜葛,甚至对你而言,翟或的存在还能帮你达到目的,他对你从来都是没有坏处的,不是吗?” “没有坏处吗?”九昀眉眼淡淡的掠过翟或沉睡的脸庞,“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纵容着我的行为,那是因为灵山十巫的行为已经威胁到天界了,这样的情势之下,他势必是要管的。可是,这却不是我要的。我不可能任着翟或将灵山十巫带上九霄云殿去问罪,哪怕是永世禁闭在天牢之中,对于我而言,那都是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一直很简单,血债血偿,我师父魂飞魄散,我便要教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闻言,丫丫的神色不禁为之一沉,她忽然想起九昀对泰帝的执着…… “可,没有翟或,你的胜算又有多少?你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妖魔鬼怪,那是灵山十巫,任何一个的实力都不比你逊色多少的灵山十巫,而你不过是只身一人而已,九昀,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是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丫丫的神色是紧张的,更多的是担忧,可截然不同的是,九昀此刻的神情却是满不在乎的,阳光洒落在她细长的眼睫毛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还需要考虑吗,我都考虑了三千年,早已经足够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应该由我一个人走下去,至于翟或,我并不需要!” 真是狠心的话,恐怕也只有凰九昀能说得出口。明明方才心中还带着愧疚,明明对翟或还存着一丝的情感,可是到头来,说放弃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干脆,不要便不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当真是毫不犹豫的。 这世上,还有能让凰九昀犹豫的呢? “但是这和你要消除他的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想让他跟着你一起去灵山的方法有很多,可是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要洗去他的记忆呢?”丫丫一脸无法理解的望着九昀,皱着眉的样子一点都不似一个孩子的神情,“方才就差一点,若非我在最后关头忽然出声将你拦住,恐怕你已经洗去了他的记忆吧……” 没错,方才九昀就是在施法消除翟或的记忆,尤其是他对她的记忆。作为风棱镜的镜灵,当九昀开启咒语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了九昀想要做的事情,她想要利用风棱镜,一点点地抽去翟或对她的记忆。 随着九昀咒语声的响起,风棱镜亦跟着转动,而来自翟或心灵深处关于九昀的记忆也在不断的靠近丫丫—— 丫丫第一次那么深刻得感受到这个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冰霜男子心中对九昀是怀抱着如何的一段感情,那是沉压了许久许久的,就仿佛一座等待喷涌的火山一般,只为了刹那的涌发,而不断地在心底沉积。 可是,在他还来不及涌发之前,却已经面临着要被九昀毁灭的危机了。丫丫甚至在那一刹那之间,心中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想法—— 凰九昀,你如何能忍心对他下手啊!你对他记忆的抹去,不止是在抹杀着他对你的感情,亦是在摧毁着他心中唯一的爱啊。 九昀垂下眼,并不去看丫丫的眼睛,非是无法去承受她眼中责难的光,而是她自己眼中的那一丝丝的寂寥,不愿意让丫丫窥见而已。 她并不愿意去解释什么,她想要洗去翟或记忆的想法亦不是她一时的兴起而已…… 从翟或决心要跟着她一起来灵山的时候,她便已经算计好了,他与她之间注定要来一个彻底的了断的,只是这一次浮磷山之行为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而已,也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与她,永远都存在着一个无法磨合的关系,即便是永远都要挂着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夫妻的名分,她亦不要他一直这样爱着她。 对于她而言,这一切都够了,真的够了。他因为爱她而辛苦,而她因为他的爱情而痛苦,他们每一个人被因这爱被带到了无尽的深渊里,在尝到幸福的滋味以前便已经尝到了无尽的苦涩与悲哀。 这一切,真的已经足够了…… 如果每一个人都有一条注定要走的路,那条路或许从来都是不平坦的,或许会让人摔倒,但是摔倒之后总是要重新站起来,然后将那绊脚石搬开。对于翟或而言,她就是他的绊脚石,忘记了她,没有了她的牵绊,或许他还能幸福许多吧。 九昀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以为他这样记住对我的爱,我就会很开心吗,对我而言,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麻烦。有些人注定要放弃的,而有些人注定是要遗忘的,至少我让他轻松的忘记了我,而不需要付出任何痛苦的代价,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这真的很好吗? 丫丫很想问九昀,当一个人心里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想要寻找一个人却想不起那个人是谁,梦里模糊的影子却在现实的世界里遍寻不得,真正相见的时候,心依旧还是会颤动,却找不到任何颤动的缘由,这样的生活真的就是不痛苦的吗? 凰九昀,你真是个混账啊…… 可是这样混账的人却是她的主人啊,丫丫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九昀,做事有度,你这样去洗去翟或对你的记忆,这也是一种罪孽,是有伤天理的,而你身上的法力亦会跟着受到损失。在这种紧要关头,你真的还要继续选择做出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吗?” 是啊,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呢。 九昀这样疯狂的行为无疑便是将自己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即便是有翟或相助的她面对灵山十巫亦占不了多少的优势,更何况是在失去了翟或的助力,且同时失去了部分法力的她,这种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了…… 丫丫不相信九昀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甚至于她心中还存在着更加可怕的想法,只是她藏得太深了,连她这个与她镜心合一的镜灵都无法感受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相比于丫丫苦口婆心的劝说,九昀却是明显显得轻松许多,并未被丫丫口中的话所吓倒,只漫不经心道:“我知道,那又如何,你心中比谁都明白,但凡是我作下的决定,我便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了,我的后悔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经用尽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二章 洗尽红尘(2) “我知道,那又如何,你心中比谁都明白,但凡是我作下的决定,我便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了,我的后悔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用尽了……” 我的后悔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用尽了…… 九昀,对你而言,只有那些已经逝去的曾经才是你心中的最重吗?或者说,你在放逐自己的同时,也已经放逐了自己的未来? 丫丫无言,只是再一次挡在翟或面前了。 九昀还是不明白,所有的法术都是有它所谓的极限,她擅自想要利用风棱镜洗去翟或的记忆,换句话说,不过是借着以风棱镜为媒介去封印翟或的记忆而已。 可是,这个封印并不能长久,在九昀法力跟着削弱的时候,存在翟或身体中封印的力量亦会跟着削弱,一旦有一天,当翟或冲破了那个封印,那到时候,他们之间又会是如何的难堪呢? …… 至少丫丫无法想象,当翟或发现了真相之后,脸上会露出怎样可怕的神情,不,他或许还是那个万年冰霜冻就的神情,但就是这样的他,恐怕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吧…… 思及此,丫丫不禁回过头,暗暗瞄了一眼仍是闭着眼醉酒的翟或,微醺的脸上,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可是丫丫很清楚,这柔和的背后是如何残酷的本性,那是比九昀还要可怕的杀神。到时候教他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会受伤—— 九昀可是他心尖上捧着的人啊,哪里会舍得伤害啊,但是,她丫丫不是,即便她不是始作俑者,却是一实实在在的帮凶啊,若是教翟或知道了,她完全已经可以预见到他恨不得将她这一把风棱镜摔得稀巴烂的情景了…… 小身板再次抖了抖,胖嘟嘟的娃娃脸上已经是十分的僵硬了,只是挡在翟或面前的决心更加的坚定了! “九昀,我们换个法子,成不?”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丫丫绞尽脑汁的想着,拼命想要说服九昀,哪怕是任何一个细小的理由都不肯放过。 “这一次你前往灵山,本就是十分的凶险,若是再受到风棱镜的反噬,到时候真的是要九死一生,胜算更是渺小了。倒不如你现在放过翟或,等着收拾完灵山十巫再来?” “再来什么?再来洗去他的记忆吗?”一双清泠泠的眼睛扫过来,春风都吹不化她眉间的冰霜,九昀讥讽道:“你以为,放过今天,我还有下一次机会吗?” 难道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吗? 丫丫被她说话的神情一震,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九昀,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丫丫急声道,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担忧与焦急。 她们早已经是心镜合一了,可是九昀太过掩饰了,从不愿意教她清楚的看到她内心处最真实的想法,甚至是情感……只隐隐约约的,那般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0 的隐晦,但丫丫已经敏锐的闻到了一丝的异样的味道…… “你在担心什么?”九昀一笑,眼中掠过一丝的了然,似又带着一丝的讥讽,“你以为,就凭灵山十巫配我为他们付出生命吗?就凭他们,哼,当真是妄想了!” 她说的冷酷,而她的神情却比她的声音还要再冷酷一千倍,一万倍,只余下眉眼间无限的讥诮和冷漠。 丫丫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现在的她,再也不敢完全相信九昀说的话了,不是以为九昀骗她,而是九昀的心真的藏得太深了—— 有些事情,她决定了之后埋藏在心底。你问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回答,只是这答案是她愿意给你的那一部分,是真实的,却不是全部的真实…… “真的只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我却从你的话中闻到了一丝诀别的味道。“那你为什么会说没有机会了呢?” “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错过了这一次,便很难再有第二回了。” 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将翟或灌醉的机会,若非今日刺激的够深,想必也无这等效果吧。 九昀懒懒地收回眼神,“除此之外,你还以为有什么?难道你忘了,我答应过师父的,会好好地替他守住他的逍遥宫,直到他回来,而这之前,我是决然不会离开的……” 是啊,凰九昀说谎,她可以眼眨都不眨的说着瞎话,骗死人不偿命,可是只有对着一个人的时候,她便是说一不二的,真心真意的,只要是她答应他的,就会努力地做到,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到底是一场如何的冤孽啊……丫丫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她是他前世欠下的债,他是她前世欠下的债,中间的纠纠葛葛,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看到丫丫神情不由放软,九昀的神情却忽然为之一厉,“丫丫,让开,回到风棱镜中!” 她沉着声音命令道,话语中是不容置喙的霸道和决然! 九昀性子从来都不是拖拖拉拉的,适才她之所以与丫丫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因为丫丫是风棱镜的灵魂,没有她的助力,她是无法完全打开风棱镜的力量的,更别妄想要封印翟或对她所有的记忆…… 丫丫被她的眼神瞪得不由倒退一步,身子一不小心之间忽然碰触到了翟或,她猛然间被吓了一跳,仿佛是身子上忽然装了弹簧一般,立刻跳开。当离了翟或足足有一丈远的时候,偷眼看了看他仍旧是闭着的眸子,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险啊,她方才差点摔倒在堂堂的翟或殿下身上,若是在他醒着的时候,自己怕是要被分尸了吧。 思及此,丫丫狠狠咽了咽口水,抬起头,便迎上了九昀瞪过来的可怕的眼神,仿佛在说着,她若是再不听话,她不介意再教训她一顿…… 一下子,某镜灵深深地陷入了两难之中,旁边的这一对不靠谱的未婚夫妻都是传说中可怕级别的人物—— 一个是随时随地都能把她整治地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而另一个呢,倒是不常见面,万幸的话,千年也见不着一面,可若是一不小心被他逮住了,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路一条,且只是一次而已,没那等死去活来的纠结,绝无商量的余地,委实教人震撼得很啊。 “九昀,非得要那么做吗?”丫丫有些缺乏立场的问道,在她家主人最接近的压迫面前,她的语气已经没有那么的坚定了。 “你说呢?!”九昀的答案是模棱两可的,可是再没有眼力见的人都能听得出里面的阴暗与决然。 而某只深受九昀压迫,已有千年历史的镜灵早已经十分识时务的感受到了,眼见着自己的垂死挣扎并不能挽回一点点的劣势,心中的天平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倾斜了…… “知道了,我回去便是了……”丫丫嘟囔着,纵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愿,却也已经没有办法了。在九昀的坚定面前,她唯一的选择便是妥协,只有妥协,这就是她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宿命啊。 翟或殿下啊,你可不能怪我啊,我真的是已经为你尽力了,只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以后若是你一不小心想起来,要怪的话就怪那个死活要封印你记忆的人吧,至于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镜灵,你就只管当做是浮云吧,浮云啊…… 不是她不想帮翟或,而是真的已经帮不了,她已经把所有的利弊,准确来说,是所有的害处都说了,且这么做的下场并无任何的好处,至少她自己是这般觉得,这些她都告诉九昀了。可是九昀的性子从来都是决定了,便再不会更改了,比一头驴都还要倔强(丫丫小盆友,乃胆子肥了啊,竟敢骂你家九昀为驴,她可是一个高贵的凤凰啊,小心她听见了,将你打成一个驴),哪怕明知前面是无数重的危难险阻,仍旧是不肯放弃的。 尽管丫丫仍旧是在疑惑九昀今日的行为,当真只是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吗?或者,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对于她眼中的疑惑,九昀从来都是没有责任要解释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如果非要对一个人解释的话,那个人除了翟或,便再无旁人了。 可是,有些话,她却无法当着她的面说出口了,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收起眼中所有的情绪,痛苦的,歉疚的,随着眼睑的覆盖,便如同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全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一片清冷空寂的世界,当九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四周的气流仿佛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以凰九昀为中心,如龙卷风一般的袭来,顿时扬起九昀的衣袂如鼓,耳边更是能清晰地听到猎猎风声在回响…… 看来,这一次,九昀是下了重大的决心的,甚至不惜动用了泰帝留给她的混沌之力,而丫丫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九昀身上力量的强大,那是比之以往更为可怕的…… 丫丫心下一凛,还来不及思索九昀力量的来处,便被这龙卷风一般的力量吸入了风棱镜之中,顿时,刚刚晦暗的石头镜面忽然扬起一道白色的光芒,然后仿佛带着生命力一般,从九昀手中慢慢挣开,开始不断地上升,紧接着便盘旋在了翟或的头顶…… 九昀闭上眼,默默念动着口中的咒语: “承天命, 耀九州, 明玄心, 净凡尘, 吾心尘惠, 三千烦恼聚, 迷途——缘归返, 忘!”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三章 终是别离(1) “承天命, 耀九州, 明玄心, 净凡尘, 吾心尘惠, 三千烦恼聚, 迷途——缘归返, 忘!” 清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四周响起,如一首梵歌的颂唱,那么无情的言语,在九昀念来却是分外的动人,只是她的话音中却不带任何的情感,没有留恋,没有痛苦,更没有愧疚,平平静静的,仿佛是在念一段再平常不过的经文而已…… 丫丫忽然觉得,或者翟或不是那个最无情的人,诚然他伤害过九昀,利用过九昀,可是每一次的伤害和利用中,他的心亦没有少痛过,到最后陪着九昀痛苦的人总是有他的,他从来不避讳于自己犯下的错…… 而九昀看似多情,或许最为委屈的那个人是她,毕竟每每发生了,最受伤害的总是少不了她,可同样的,在一次次的伤害后,她的心也跟着变坚硬了,不再轻易被人伤害,甚至于已经学会了如何伤害别人,带着一颗漠然的心…… 或许,他才是那个最无情的人吧……可任是无情也动人,有些人她对你再无情,在你的心中她却依然是美好的…… 风棱镜上的白光越来越显眼,随着最后一声——忘,那白光仿佛是破茧的蝴蝶一般,终于在瞬间绽放出它极致的美丽来,是那么的耀眼,在翟或周身洒下了一层流星雨一般的光泽,只是那光比之流星雨更为亮泽,即便是九昀闭着眼睛,亦是能感觉到白光洒在眼睑上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冰冷而又温暖,犹如身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痛并快乐着——可是,翟或,我却希望,即便你没有了快乐,也不要再因我而痛苦——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心底深处最后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了,九昀两指捏诀,带着混沌之力的指尖便顺着那一道光追了上去,顿时,那一片白光犹如盛开在天际最美丽的烟花一般,灿烂过,刹那芳华之后便彻底的消失了,只是在它离开的时候,也跟着带走了翟或身体里的一部分—— 那是他对一个名叫凰九昀的女子最深的情感啊…… 九昀睁开眼睛,掀开眼睑的那一刹那,丫丫甚至以为看到了九昀眼中一层模糊的透明,可是当她再仔细一看的时候,便只剩下一片如雪原般的寂静。她自嘲一笑,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凰九昀怎么可能为翟或流泪呢……她的心中早已经荒芜到只剩下一个人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为别人伤心呢。 连九昀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中到底有没有翟或这个人的存在,或许有过,或许从来没有,这个问题,哪怕是翟或都不曾问过。 他不问,只是不想亲口从九昀耳中听到那个他不希望听到的答案,或许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情愿一直自欺欺人,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加幸福。而九昀不说,不是不想说,而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初初相逢的时候,她是快乐过,尤其是翟或带着琼浆玉液来看她的时候,尽管那个时候还不是爱,但他们,并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只是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往往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错过了,而在他们还来不及好好相爱之前,凤千音就已经出现了…… 然后那个九昀心底早早空出的位置仿佛在一瞬间就找到了属于它的主人,而旁人便再也走不进来了…… “好好睡吧,翟或,希望你醒来以后就再也想不起我凰九昀这个人了。”九昀淡淡的说道,清淡的声音不带着任何的感情,可由她说来,仿佛在一切的平静之下,又蕴藏着无限的情感,无关爱情,只是一种情感,独属于她与翟或两个人的。 从今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记得他们以往的故事了,痛苦的,快乐的,怨恨的,愧疚的,从今以后,都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最后捋了捋他散乱的发丝,九昀默默的站起身,是的,她要离开了—— 从一开始,她便已经决定,这是她一个人的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陪她走! 踏上洁白的云朵,脚下是一片的软绵,这一刻,九昀竟觉得有些无力。这一刻,她心底清楚的明白,从此,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担心她,不顾尊严形象的潜进她的房中只为了问一句,她如何了,甚至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的赶过来,一切都只是单纯的为了她而已。 九昀嘴上从来不说,可是翟或为她做的,点滴都已经记在了她的心头,那么骄傲的人为了她甚至于放弃自己的自尊,哪怕是伤害自己,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对此,九昀不是不感激,只是她并不想再给他任何的希望了。与其让他在幻想中挣扎,倒不如干脆些让他绝望更为实际。 佛说,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劫,那是前世留下的孽。九昀有时候自私的想,就当是他上辈子欠她的吧,所以这一世,她来做他的劫。劫数,劫数,总是有尽头了,而她不想让他万劫不复了…… 九昀自嘲的笑了笑,为自己这一个自私的决心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白云浮动,踏上属于她一个人的征途,翟或就被她放在她从前储藏浮生梦的山洞里,连结界都是一模一样,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变。 九昀不无玩味地想,若是翟或知道,自己竟是沦落到和酒一个档次,大约一张大冰脸又要黑下来了,然后面色不善的拂袖而出,甚至在闻到自己一身的酒味之后,恨不得将自己浸泡在冰泉中狠狠泡上一回。 那情景,那模样定然是十分好看的吧…… 思及此,唇畔不由弯弯勾起一个淡渺的弧度,可她始终还是不曾回过头看一眼——既然是她已经决心要抛却的曾经,那么就让她走的干脆一些吧,挥一挥衣袖,她只带走了属于她的云彩,还有他们彼此共有的记忆和他对她的感情,这一切便足够了,而留给翟或,只有她满心的祝福和心的自由…… “九昀,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后悔?”丫丫站在一旁,神情有些不忍,可到底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口了。 “明知故问。”她答得淡然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1 ,从头到尾,哪怕是一丝眼睫毛都不曾抖动过,仿佛是真的不在意了,“我后不后悔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足够了。” “虽然他从此以后不会再记得你凰九昀这个人,但是你们的婚约还摆在那里,难道他就不会好奇,至少是自己将来的妻子,总是要关心一下的吧。” 这一来二去的,难道九昀就那么自信,翟或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怀疑吗? 九昀会担心吗? 只见她似有深意的摇了摇头,唇畔依旧是带着一丝淡渺的笑,“我既然做得出来,便自然有收拾的法子。”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早已经失去了那些年少轻狂的冲动,也不会再傻傻地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那些惨痛的教训都无不在告诫着她,冲动是魔鬼,每一次招惹魔鬼,她都会受伤的,包括她的心在内。 九昀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她在下定决心之前,便已经早早地为自己做好了计划,至于翟或,当她从他的生命中褪色的时候,总会有人回味她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而那个人,早在她动手之前,她便已经定好了—— 那就是天帝! 她与翟或的姻缘是天帝定下的,那么,那个来了结这场姻缘的,自然也非天帝莫属。 翟或总以为,他们的姻缘是不可能了结的,因为天帝的存在。是,没错,依着她如今的身份,天帝断是没有理由放过她的。 但是,翟或忘了,权力的游戏,从来没有任何的绝对,更多的是妥协与退让,交易与利益。 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软肋,九昀有,天帝亦有,而她不过是恰恰抓住了那个软肋而已,于是一切便要顺着她的棋盘走下去了—— 师父说过,这招叫做投其所好。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三章 终是别离(2) 丫丫不知道什么叫投其所好,更不知道九昀打的如意算盘,只是直觉相信九昀,跟着她的脚步走就好了,谁让她是自己当初选的主人呢,再是不靠谱,权当这是自己识人不清便算了,无论是谁,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些代价的…… 尽管代价有些高,每每都是与生命安全产生巨大冲突的…… 思及此,丫丫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当然她看起来还是可爱无敌的,可能没有见过比九昀更是嚣张的人物,且不说实力与灵山十巫还差着一截,不夸张的说,实乃是一大截,偏就她还敢只身上门去挑人家的场子,你挑场子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鸡飞狗跳,闹的人家不得安宁,可就九昀心忒是凶狠,那哪里是去挑场子的,分明是去给人家满门抄斩的,杀气腾腾的,真不知她的自信在哪里。 话说,两个人自那日将翟或始乱终弃之后,当然这一点九昀是死都不会承认的,在她心底,大约还在坚持着自己是为了翟或好的。 这么一走,仿佛一下子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般,整个人便都一心扑在了灵山之事上,再不提翟或半句,丫丫自然是识相的,为了自己安乐日子着想,即便是再同情翟或,再为他不值,那都是埋在心底的,当着九昀的面是绝对不敢随意去触碰她危险的神经的。 两人一路都是踩着云团子去的,说不上马不停蹄,至少当九昀的酒葫芦空了的时候,她还是会记着下到人界去弄一些美酒的。当然,丫丫只能是眼馋的份,想喝凰九昀的酒,那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的—— 犹记得当初丹青不知死活,好奇九昀酿的漓竹醉到底是何等滋味,便大着胆子去偷了,没错,那小子就是胆子大到去偷凰九昀亲自酿的酒,那可是连她都不敢做的事情。 而凰九昀是什么人,就算是丫丫这个镜灵躲在镜子里窥视她都能被她逮出来的,更何况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偷酒的丹青了…… 其结果更是不提也罢,不是不值一提,只是那下场委实惨烈到连丫丫都不忍说出口,每每思及都忍不住狠狠抖一抖小身板,全身的汗毛更是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而肇事的当事人丹青呢,其心甚勇,其行甚艰,其果甚惨,唯一能称得上收获的,便是得了一个大约会记一辈子的教训——凰九昀这个人不好惹,她的酒更不好惹! 只是这能称得上是收获吗? 是故,丫丫即便是眼馋的要命,都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偶尔瞄一眼九昀,然后掏出口袋里的蜜糖瓜子啃啃解馋而已,有时候瞧着九昀心情似乎不是那么的不和谐,便也打着胆子搭讪几句,比如说现在—— “九昀,你确定我们如今是朝着灵山的方向前进的吗?”丫丫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其实,对她而言,去不去灵山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的,当然,最好是不去,如果九昀当真这么说,她怕是要高兴的放鞭炮吧。 可惜,她比谁都清楚,那是绝无可能的。 只是他们已经飞了两日,可那灵山到现在为止,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之前因为有翟或在,丫丫那是全然的放心,想想,天界的翟或太子怎么会不识得路呢,这世上不靠谱的人总没有那么多的。可是,当这一路只剩下她和另一个不靠谱的,这就不得不让丫丫开始怀疑了,是否某个人路痴的毛病犯了,四处瞎晃悠,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方向到底是朝着哪里去的。 丫丫看着九昀的目光已经从原先的敬畏慢慢开始褪色,然后是一点点的怀疑,一点点鄙视,当然那都是十分克制的,为了她的生命安全考虑。 九昀才懒得理会她眼中到底是何神色,只是翻了一个白眼,道:“逍遥宫与灵山本就是南辕北辙,路途遥远,需要些时日,本就是十分自然的,你在多想什么!” 九昀这话说得十分自信,这可和她路痴的毛病十分的不合衬,须知她从小长在昆仑墟,好歹是混了两万年的,偶尔还要是迷一会儿路,最后被她老爹领回家的。这等大才,竟是能说的出如此自信的话,倒是罕见了—— 难道她是去过灵山不成? 貌似不是吧,如果九昀从前就去过灵山,怕是这天界早就不安宁了,在历经昆仑墟与青丘那一段飞禽与走兽的恩怨之后,又成就一段逍遥宫与灵山的情仇了。 那到底是为何呢? 事实很简单,不过是因为九昀身上带了迷 枝而已,那还是临行前,冰麒麟好心送的。在体验过九昀东西不分的方向感之后,大约是没有人敢让她独自一人就这样出门的吧,尤其是冰麒麟在经过九昀那一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理念之后,便已经深深绝望了。 从前,当秦帝还在的时候,九昀虽时常跟着他修炼,但到底还是玩心重,偶尔趁着秦帝不注意便溜出逍遥宫,但是每每都被冰麒麟逮了个正着,于是一人偷乐便成了两人同谋。 一起下到人间听戏的时候,冰麒麟便记得,有一出帝王将相的戏码,说的是那宰相人物如何鞠躬尽瘁,此等高风亮节还被人写了诗词来赞颂——其中有一句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冰麒麟倒不担心,九昀会这么快就死了,毕竟凤凰可是出了名的不死鸟,比那九命的猫妖还要厉害,哪里去轻易翘了辫子。怕只怕,她是出师未捷路先迷,到时候连逍遥宫都不知道怎么回,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不过,我们真的要这么去吗?” 丫丫拧着眉问道,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一不小心碰触到九昀某根不太和谐的神经,然后再一不小心就断掉了,到时候,救她的人一个也没有,被她拿来当替罪羊的更是罕见,唯有自己一人遭殃而已。 九昀依旧是就着葫芦饮着人间打来的美酒,只是这酒似乎并不是那么合乎她的心意,是故眉眼总是有些展不开,口中还未品味几下,喉咙一咽,那酒便已经穿肠而过了。 她有些慵懒地掀开眼皮子,道:“不这么去,你倒是说该如何去,难道是要我再大张旗鼓一番,搞得人尽皆知才行?还是我干脆先派个人去灵山投一回战书,与他们先礼后兵一番?” 额……大张旗鼓就算了,不过先礼后兵倒不错。不过这话丫丫可不敢当着九昀的面——让她凰九昀对着灵山十巫讲礼教,那是比九昀脑子被门夹了,被驴踢了,答应嫁给翟或还要不可能的事情! 某只镜灵在心中阻止了一下言语,瞅着九昀脸色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便也跟着漫不经心地道:“但是,我们就直闯进去,未免也忒嚣张了些吧……” 其实,丫丫更想说的是,要不,咱俩偷偷潜进去——只要是有镜子在的地方,就没有她这个镜灵钻不进去的。丫丫就不相信了,偌大的灵山十殿连一枚镜子都没有! 知九昀如丫丫,同样的,知丫丫如九昀又如何料不到她那未出之言,不过她却懒得点破,只是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自有我嚣张的本事,为何不能嚣张?!” 她冷哼一声,眉宇间尽是睥睨之色,那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丫丫当真想问一句,我的主人呦,请问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怎么就能嚣张成那样呢。莫忘了,你与灵山十巫的本事可是差着一截的,这已经不需要我一而再的提醒你了吧? 但是这话丫丫敢说吗?不,她还是不敢的,只是用眼神委婉的表达着她不甚看好的内心而已。 她从来都没有九昀那般的自信,骨子里的高傲,真是一个可怕的习惯啊。 但是,这真的只是九昀生性高傲的缘故吗? 不,不是这样的,只有九昀自己心里明白,她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的。若是换做旁的对手,实力弱一些,九昀还是会拿出些礼数的,先和人家打声招呼再出手灭了人家,不管结果如何的残酷,过程中还是有些美好的,或者实力强一些的,是个硬茬,不好动手,使一些计谋她亦是不介意的。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个对手不是灵山十巫! 对于九昀而言,灵山十巫从来都不是敌人,他们是仇人,即便是为了她师父的尊严,她亦是会堂堂正正地将他们打败! 这是她对她师父的尊重!哪怕是自己,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做出有辱师父威名的事情! 这就是九昀对她师父的心意…… 即便九昀从不说出口,可是从她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丫丫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心莫名其妙的颤动了一下,不禁为脑海中闪过的那句话而目露沉思——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四章 夜色照人(1) 子夜,星子如稀疏的雨点,点缀于漆黑的天幕,一轮冰月当空悬挂。神域仙境——灵山,在星月的映射下,笼着一层薄薄的银色轻纱,彷如一支挺峭的玉璧屹立于平原之上,尊贵、高岸而圣洁,无愧于仙乡圣地的名声。 高山峰峰顶之上,风吹得衣袂飞扬,而那一轮皓月正当空而挂,洒下清辉若一层薄纱,轻柔的笼在这高峰上,一层薄雾笼着灵山耸立如笔的高峰,此时的灵山幽静如画,只是与着曼妙雅致的景色极为不相称的是那一抹紫色的身影—— 她的背影很美很美,当风扬起她的衣袂的时候,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高洁与尊贵,就如同这座灵山一般,但是她的周身却充满了煞气,精致的眉眼掩盖在一片冰冷残酷的神情中,哪怕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亦会被她身上所散发的气场而淹没…… 九昀站在灵山之巅,她的目下是整个灵山十殿,眼前所有美丽的景致映在她的眼中却只剩下一片漠然与讥讽—— 眼前的灵山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仙乡圣地了,表面的平静潜伏着却是底下的暗涌,在一片的祥和的气氛中,九昀情绪的闻到了一丝邪恶的味道,那是属于魔域里盛开的恶之花,堕落的,沉沦的,如蒲公英的种子在灵山洒下,谁也逃不过堕落的宿命…… 原来这就是灵山的真相的。 九昀冷冷一笑,关于灵山十巫是否已经入魔的问题,她已经找到答案了。 怪不得,灵山之外会有如此强大的结界。 在天界,每一个仙乡圣地都有他们各自的结界,逍遥宫有,昆仑墟亦有,不过是为了防止外界的侵犯而设下的结界罢了,且这结界一般是由施术者所定,就如同昆仑墟,那是她家阿爹亲自设下的结界。 唯一不同的是,昆仑墟的凤凰们生性高傲惯了,更是对自家的本事十分的自信,秉持着“你敢打过来,我就将你打回去”的最高原则,态度十分的嚣张。是故,这结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形同虚设的,除了偶尔阿爹为了防着她偷跑出昆仑墟才加强了结界以外,其他的时候,都是拿来当摆设的,权当着装饰门面而已。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2 可是,这灵山的结界却十分的特殊,分明是凝聚了灵山十巫各自的法力集结而成,其威力更是比一般的仙乡圣地还要厉害十倍,莫说是妖魔鬼怪,即便是仙友神诋亦是不能轻易而入,一旦施用法力强行进入,不仅会惊动灵山十巫,更是让自己的法力被这结界所吸附,此等法子委实阴毒损德。 只是灵山十巫这些年,在天界越发低调,与外界可说是已经达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是故关于灵山结界的事情在天界亦没有多少风声。可是九昀却是知道的,从她从风棱镜中看到所有的真相的那一刻起,灵山所有发生的事情便再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了—— 那分明不是因为仙乡圣地的神圣不可侵犯才设下的结界,而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呵。只是他们在预防的同时,忘了有一句话叫做防不胜防,否则她又怎么能闯进来呢。 天下从来都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很可能那掉下来的不是一块馅饼,而是一块大石头,一不小心就能将你砸的头破血流。这个道理九昀明白,而她更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以她放下了索魂灯的诱饵,然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风声而已,便当真将那有心的鱼儿引上了钩。当巫姑将索魂灯带入灵山的同时,九昀也从风棱镜中得知了通往灵山的方式,而那所谓的结界再厉害,在她面前亦是不堪一击了…… 以索魂灯为饵,这么大的赌注,她又怎么能输呢。 “九昀,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一宿,然后你要等他们都去打架吗?” 丫丫蹲在一旁,努力扒着山上的杂草,脸上是百无聊赖的神情,可天知道,她为什么不敢抬起头直视九昀的眼睛。 闻言,九昀只是挑了挑眉,脸上的冰冷有片刻的松融,“怎么,你等不及了?” 没错,丫丫是等不及了。 她素来是个和平主义,初初便十分反对九昀一个人上门单挑灵山十巫,这在丫丫眼中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行为。可是,如今丫丫却是巴不得九昀赶快冲过去,和他们轰轰烈烈地打一场,早死早超生,免得教她一个人要蹲在这里承受着九昀的低气压。 天知道,她快要被九昀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压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偏那个肇事者却是一副面无表情,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教她情何以堪啊。 她撅着嘴,胖嘟嘟的圆脸就差没挤做一团,声音带着一点点小委屈,道:“可是,蹲在这里总不是一回事啊,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鸟语我听不着,花香我是闻到了,可花我也看不见,委实太过无趣了啊。” “也对,这四周却是是暗了些,大半夜的,即便星光再璀璨,到底还是黑夜啊。”九昀难得附和道。 闻言,丫丫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了九昀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心中第一反应便是—— 有诈,这里面肯定有诈! 拜托,她跟在凰九昀身边都四千年了,整整四千多年啊,可九昀附和她的时候,却是两只手,不,只需要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尤其是方才她唇畔一闪而逝的笑容,那分明是不怀好意啊。 丫丫有些困难的吞了吞口水,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九昀,你想干什么啊?” “你说呢?” 九昀收回远眺的目光,低下头,懒懒的看了丫丫一眼,看着她眼中惊疑害怕的神情,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一个上古的镜灵心思竟是如此的笨拙,怪不得会被女娲大神放在灵韵洞中。 丫丫一看九昀这似笑非笑的目光就知道她心中肯定是在笑话她,天下就没有比凰九昀更为恶劣的主人了。 当下,丫丫想也不想的就鼓起了腮帮子,也不怕人家煞气太重将她给吞了,一阵邪火上来就冲着九昀怒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正在心里偷偷笑话我,坏九昀!” 她的胆子顶多也就对着九昀出言不逊而已,动手那是不可能的,这是镜灵最大的悲哀啊——天下谁都可以伤害,唯一不能伤害的就只有她的主人! 早知道,当初在认主之前,她就应该使劲的欺负九昀……呸呸呸,如果早知道九昀这么恶劣,她才不会犯/贱到让她当自己的主人呢……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 “丫丫啊,如果你在瞪着我,我可不敢保证不会顺便将你两个眼珠子都挖出来!” 九昀云淡风轻说道,语气是那么的轻柔,可偏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的狠毒——她长的这么可爱,九昀竟然还忍心要欺负她,而且还要挖她那颗圆溜溜的像黑宝石的大眼睛?! 坏蛋,你想也别想! 丫丫立刻捂住眼睛,瞬间离九昀一丈之远,借着手缝的空隙,戒备的望着九昀,生怕她走过来,然后爪子一伸,她这一双大眼睛就真的要和她说再见了。 看见丫丫这等反应,九昀轻哼一声,才淡淡的将目光收回来—— 笨镜灵,敢瞪她,欠教训! 只是当她的目光再次回到这一片灵山,尤其是峰下灵山十殿隐约的轮廓,嘴角那一丝恶意的笑容便越发深刻了。 她笑望着这一片夜幕下的黑色,忽然开口道:“丫丫,你不是说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若我们就玩一些有意思的。好不容易来灵山,这风景我们怎么能不看呢。” 丫丫站在远处,依旧戒备的望着九昀,尤其是看到她说话的神情时,心中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只有在九昀在做坏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丫丫战战兢兢地问,心中已经开始同情灵山十巫了,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的惹上凰九昀这个可怕的女人呢。 “我不过是想要为这个夜色添些光亮而已,你怕什么!”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四章 夜色照人(2) “我不过是想要为这个夜色添些光亮而已,你怕什么!” 云淡风轻的话语,带着夜色的清凉,听到耳中尤其沾染了凉薄的味道。丫丫眼角抽搐的看着九昀脸上那无动于衷的神情,仿佛是讲了再为寻常的话而已,这等的轻松泰然,可是她方才说了什么? “你你你……你是要放火烧灵山十殿?”丫丫被她惊得口齿不清,显然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居然要放火烧灵山十殿?!那可是上古就存在的仙乡圣地啊! 可是,如果对象是凰九昀这个可怕的女人,貌似,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有何不可!” 九昀回过头,看着丫丫那衣服大惊小怪的神情,仿佛是看着都觉得丢人一般,清傲的神情微微掠过一丝的鄙视,只是一眼,然后便十分嫌弃地回过头去了。 哇啦啦,到底是谁嫌弃谁啊。她没有嫌弃她这个做主人的三天两头不靠谱已经是很不错了,最为可恶的是她居然还以欺负她为乐,简直就是是可忍孰……还是得忍。 丫丫咬牙,拼命忍住扑过去咬九昀的冲动,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比恐吓还要凶狠的微笑,道:“可以,你当然可以,你凰九昀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丫丫发誓,她这话,绝对不是阿谀奉承,而是,这世上,真的就没有凰九昀不敢做的事情,除了欺师灭祖。 (某公子:不是吧,我怎么觉得,她连欺师灭祖的事情也敢做呢,比如说,当年她是怎么窥见了她家师父出浴的美好身姿呢,比如说,她…… 某凤凰暴走:你再讲下去,信不信我先灭了你!滚! 还不待某公子讲下去,某位被揭了老底而恼羞成怒的凤凰小宇宙爆发了……某公子怕怕地遁走……) 九昀一笑,分明不是冷笑,可是这笑中却又带了三分的清傲与自信,还有更多的恶意。 放火玩,那可是每一个凤凰生来就有的本事呢,而这更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把戏,当年称霸昆仑墟的时候,就是凭着她那无往而不利的九天玄火闯出的名声,如今用来自然是轻车驾熟的,而那威力嘛,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火,乃天地五行之一,亦是凤凰的本命真元,每一个凤凰在烈火中涅槃,在烈火中重生,那便是他们生命之中最珍贵的一部分,而随着欲火飞身的过程中承受的天火程度的增加,所吸取的力量便更为强大。 从九昀第一次欲火飞身,神魂经历过淬炼之后,神魂之中蕴含的火之命元便更为厉害了,尤其是她经历的可是昆仑墟从未有过的雷火之劫,其中的威力更是比一般的天火来的猛烈,只是彼时的九昀自身的法力委实承受不起那股力量的冲击才会被封印住了全身的神力,后由风棱镜打开封印之后,再加上秦帝赐予她的混沌之力的调节,那股力量便开始慢慢在九昀的身体之中流窜,真正为九昀所用。 即便如此,九昀亦比谁都清楚,依着她如今的实力,若只是与灵山十巫其中一人相拼,却是十分具有胜算的。但,若面对的是全部的灵山十巫呢? 不能的,即便是硬拼,拼却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亦是无法将他们所有的人折损的。 这一点,别人看得清,她自己又岂会看不清呢。 从前师父教导她的时候,曾经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知己先于知彼,你可以不知道你的敌人的力量,但是绝对不能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妄自尊大的后果不过是自不量力而已,只会让你输得更惨。 这句话,九昀记在了心里,所以她不会莽撞的为自己做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决定了,而这一次灵山之行,或许在旁人眼中大约都是以为她疯了吧,但是九昀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的! 等待了三千年,九昀等的不止是一个时机,同时也在等待自己的成长。没有实力的她,再好的时机,对她而言,斗不过是惘然而已。她曾经发过誓,站在师父从前喜欢独处的石洞中发过誓的,她会靠着自己的力量为他报仇的,只靠着她自己的力量,绝不会依靠旁人的力量! 她相信,她说的话,师父一定都听见了,而她也绝不会让师父为自己失望。 灵山十巫,那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目标,为了达到那个目标,她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再多的痛苦她亦是可以忍耐,即便是她最为惊心的欲火飞身—— 从九昀第一次经历了欲火飞身的痛苦,然后变成了一只没毛的烤小鸟之后,她就赌咒说从此再也不欲火飞身了,即便是天火顶亦是发誓再也不靠近一步了。 彼时信誓旦旦的,那是痛心疾首的坚定啊,连她自己都未料到,与多年后,她竟是会一心期待着欲火飞身的机会,甚至是那么的主动,那么的迫不及待。 犹记得,当阿爹听到她想要欲火飞身的神情,分明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以为自己未老先衰(其实凤老爹已经很老了,只是自己死不承认而已!),连忙回过头惊慌的望着身旁的娘子大人,曰:娘子,我是不是老了,居然都出现幻听了,这要如何是好啊? 凤帝啊凤帝,你还能再淫/荡一些吗? 如果眼前这个一脸紧张的抱着她的不是她自己相公的话,凰妈妈可以很负责的说,她会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有去无回!可是一想到自家女儿方才说的豪言壮语,不论是心里的,还是脸上的,写着的都只剩下了两个字——那便是沉重啊。 凰妈妈拧着眉头,望着九昀,只说了一句话:小九,你可想好了? 在她的心中,不管九昀如何的变,都只是被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小女儿啊。 九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迎视着他们担忧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已经想好了,便不会后悔了。即便第二次欲火飞身的痛苦是那般的强烈,比之第一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九昀还是忍下了,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越是痛苦的过程,只说明她会得到更多的神力,正是九昀所期待的。尽管最后,她还是在那痛苦的烈火中被燃烧的几乎要死过去,她甚至以为自己要灰飞烟灭了……可是,她到底还是做到了! 当她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凰妈妈,她只说了一句:九昀,你长大了,可是阿娘却已经后悔将你送到逍遥宫了。 那是第一次,阿娘叫她九昀,而不是平日里的小九,她知道,在阿娘的心中,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小丫头了。 那时候,九昀真的很想哭出来,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因为阿娘是不愿理看见流泪的她。九昀只是咬着唇,望着阿娘,最后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阿娘,是我辜负你的期望,即便我不忍心让你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3 失望,可是对我而言,有些事情,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 漫天的火光印染的九昀眼中一片的火红,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分明是热烈的烟气,却融不开她神情的冰冷,只有一抹冷笑凝结不散……高峰下,那是一片汇聚而成的火海,燃烧的房子,燃烧的树木,为之漆黑的夜色一瞬间带来了光明,几乎如白日一般的敞亮。 这就是九昀说的,要为这夜色添些色彩啊…… “九昀,你……” 丫丫站在一旁,从九昀施出第一把九天玄火的时候,她的嘴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说实话,这些年,不是没有看过九昀出手,可是每每出手,她总是甚少用到九天玄火的,除非真是恨极了的时候,才会出现九天玄火,然后在一瞬之间,分明是高大威武的,不过是一声惨叫之后,顿时就在那火光中灰飞烟灭了。 可是,这一次,分明是不同的,那是比之以往更为强大的威力,丫丫猜想着,若是早有人有幸被这九天玄火烧烤一回,怕是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便灰飞烟灭了吧…… 丫丫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九昀敢这么只身前来,分明是有备而来的啊!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五章 妖娆美人(1) 月色清美,辉色洒落,如同一首最美丽的诗。 天绿湖水碧绿如玉,碧绿的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来。湖水澄明如镜,遥遥倒映着天高影淡,池边柳枝垂躺,一抹娉婷的身影立于池边,缕缕青丝盘散,如同绸缎般漆黑长发柔顺地被一根简雅的簪子别着,一身白色纱裙,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赛雪。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带着辽远和飘渺,透明的白皙,几乎不见丝毫血色。 她抱着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玉阶上,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渺远的姿态如一痕孤月。她优雅地俯身下来,在这深静的湖水中看着自己的影子,那样切实,却又隔着千山万重。 唇畔掠过一丝凉薄的笑,指尖轻佻,已拨在了琴弦之上,月光映着水波洒落在琴弦上,仿佛是在触摸自己心爱之人的脸颊,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多情,飘渺虚无的眼神亦是因此如同一汪春水漫开…… 未成曲调已有情。 琴音划空而起,轻轻捻慢拨琴弦,不知是何曲,初时和煦,宛如三月春风拂水,轻灵悦耳,婉转低回。渐渐的,素手一转,一律清音飘忽,吹作了一缕冬日里的冷风,化作天边漂浮的絮云,下成天街如酥的细雨,落在高山上明净的初雪……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怕是任何人都不忍心去破坏这一场如梦幻般的世界吧…… 突然,琴声乍停,仿佛是被什么打搅了一般,那女子从迷离中清醒,而破坏这一切的乃是那忽然窜起的漫天火光,仿佛是如烟火在天空绽放一般,寂静的灵山在一瞬间明亮起来,而照亮这一切的就是那盘旋不散的大火。 她抬起头,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她美丽的容颜,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她额心……那暗黑色的妖娆纹路。 “好打的胆子,不止擅闯灵山,还敢在灵山放火!” 那女子冷哼一声,优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无限的冷意,可由着她说来亦是别有风情。 她抱起琴便御风而起,朝着那火势的来源而去。她的速度极快,在灵山上空御空飞行亦是轻车驾熟,而更为助力的是,那火光仿佛是有意识一般,无形之中竟是为她引着路。 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啊。那女子心中感叹,但是脸上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 敢在灵山做出这等事,甚至还惦记着他们走上门的,只有两种可能,要嘛,那个人当真是不想活了,要嘛……那个人的实力乃相当的厉害,分明是不怕报复的……而依着这火势看来,后面的情形比较有可能吧。 越是顺着那火势引发的方向走,身边的火光便越是强烈,连着她素来清凉的身子亦是觉得有些发热,脸上更是有了汗水的痕迹,顺着额角滴下来,恍如一颗晶莹的泪。但是她没有擦,因为她在灵山的高峰山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火光透亮,她清晰地看到她一身的紫色衣裳,袖子宽大,柔顺的垂在身侧,一头墨玉一般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对插着两根碧玉的簪子,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清雅而高贵。 但就是这样一个背影,却让她的心忽然猛地一震,眼神之中更是透露出讶然……她曾经见过一个最合适紫裳的女子,虽然彼时心中是不大情愿的,可是她依旧不得不承认,那一身的紫裳穿在她身上是那么的合宜,远远看过去,既有如诗如画的梦幻,亦有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即便是站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她的美丽亦不曾被掩盖埋没,反而呈现出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教人真是忍不住欣羡和……嫉妒啊! 那个紫色的身影仿佛已经察觉到了身旁的注视,她回过头,柔白的肌肤在火光的映照下而呈现淡淡的红晕,只是她的目光却是冷若秋水的。看到来人的时候,九昀唇畔扯开一丝冷笑,眸光慢转,那眼神比冰还冷。 “没想到最先找来的人是你啊,巫姑上神。” 九昀率先开口,言辞间清冷而不失礼数,连躲在一侧看热闹的丫丫都不得不佩服,凰九昀这个女人笑里藏刀的功夫果然是不一般啊。只是,方才她还是喊打喊杀的,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对着仇人笑呢? 没错,随着九昀散布的九天玄火而来的正是灵山十巫之中的巫姑,亦是那个闯进逍遥宫偷走索魂灯的那个人。 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呢—— 其素若何,春梅绽放; 其洁若何,秋菊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这四句用来形容巫姑当真是分毫不差,恐怕也只有丹青那样的妙笔才能将她的容颜描绘地如此的清晰,不止是形似,更是神韵皆存……只是这样的美丽,到了今夜,注定是要到头了。 巫姑看着她冰冷的神情,神情似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身影,带着一点的惘然,一点的惆怅,但只有一瞬,她的眼睛便已经恢复了一片的渺远之色。 她笑了笑,道:“逍遥宫的凰公主亲自来,倒是教灵山蓬荜生辉了,不知凰公主此来所为何事?” 没想到,她还记得她的模样啊,九昀以为她是认不出她的,没想到,巫姑竟是能如此轻易地叫出她的名字。为此,不仅有些讶然的挑了挑眉,笑得有些玩味,道:“我所为何事,巫姑上神不是很清楚的吗?都说是礼尚往来,你来我逍遥宫一游,我又岂能不来灵山走一趟呢。” 九昀眉眼弯弯而转,玩味中便多了三分的犀利和泠然,“不过,我似乎称呼错了,如今你还配得上我称呼你为巫姑上神吗?” 那一眼冷冷的,掠过巫姑额上妖娆的纹路,这是一个上神应该拥有的吗?怪不得,她一直深居简出,从不出灵山,原来不是生性恬淡,分明是因为拥有太多的欲/望,才会有了如此鲜明的堕神痕迹。 巫姑微微一愣,才恍然想起,她的刘海已经被凉风吹开,那堕神的痕迹是那么的鲜明,是她堕落的痕迹,亦是她永世无法消弭的罪恶。 她动了动袖子,仿佛是不在意的一笑,“看来,今日凰公主是有备而来,只是你当真以为,你看到了我的秘密,还能走得出灵山吗?”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某种魅惑的味道,在半空缭绕不散,仿佛一个美丽却可怕的咒语。分明是温温柔柔的模样,脸上亦是扬着清美的笑容,那妖娆的纹路却在火光中鲜明起来,无端的,她的身上便多了一丝妖美的味道,三分的邪意,真真的魅惑丛生啊。 “那便试试,我凰九昀到底能否奈你们灵山十巫如何!”九昀扬眉,竟是清傲之气,看着巫姑的眼神中一瞬闪过冷厉,“不过,在此之前,你是否该将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交还给我呢?”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九昀眉宇间的锋芒却完全是不容置疑的。 “好狂傲的口气,你真当这里是你的逍遥宫吗,凰公主?”巫姑嘲讽一笑,“我可不记得我拿过你凰九昀何等物事,这债主怕是你找错人了吧?” “有没有,你心中比谁都明白。倒是巫姑好大的雅兴,都说性格恬淡,深居简出,没想到,却对逍遥宫如此情有独钟,甚至不惜托于琥珀箫上进入逍遥宫,倒真是别出心裁的很。只是那索魂灯,不知你可鉴赏完了。我可是在逍遥宫等着急了,不待你送回来,便忍不住要厚颜上门讨要了。” 九昀索性与她撕破了脸,有些话还是要挑明地说来得爽利些,也未教她有推脱的机会。 索魂灯虽然是诱饵,可九昀却从未想过就让它一去不还了,否则这买卖委实就有些不合算了,倒是她自己亏了。而她又岂会站在这里还和巫姑周旋着,早就与她动起手来了。 “索魂灯确实是我拿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需要否认,只是你当真以为索魂灯是属于你的吗?”巫姑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九昀一眼,“或者,你以为,这索魂灯锁得神魂是属于你的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五章 妖娆美人(2) “索魂灯确实是我拿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需要否认,只是你当真以为索魂灯是属于你的吗?”巫姑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九昀一眼,“或者,你以为,这索魂灯锁得神魂是属于你的呢?” “什么意思?”九昀眼神徒然转冷,但是她的心中隐隐的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呵,恼羞成怒了呢。”巫姑魅惑一笑,在九昀泠然的眼神中越发淡定自如,“这几千年,难道你就不好奇,这索魂灯能索世间魂魄,即便是魂飞魄散,只要有一缕的寄托,仍旧是能将神魂齐聚的。可是三千年过去了,你的师父却依旧是神魂无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九昀闻言,脸色微微一白,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她冷着声音道:“你早已知道,索魂灯之中没有我师父的神魂?” 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便只是她自以为是的算计,那么,巫姑为什么还要咬着她抛下的饵上钩呢? “非也,非也。”巫姑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不信索魂灯之中没有你师父的神魂,而是我知道,单凭你,是无法找到的而已……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这索魂灯并非逍遥宫之物吗?” 不待九昀回答,巫姑复又摇了摇头,笑道:“我早该知道的,依着他的性子,又怎么会将这种事告诉你呢,倒真是东皇太一的风格啊。” 她叫他东皇太一,而不是秦帝! 九昀一惊,眉头亦是高高的扬起,“你与我师父相熟?” 明明是疑问句,可是九昀的语气却已经是笃定了,若非两人熟悉,巫姑说话的口气又岂会如此理所当然。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巫姑依旧没有点头,唇边魅惑的笑中更是带了三分的嘲弄,“这三界六道,谁又敢和东皇太一说相熟呢。你啊,还是太嫩了,也太不了解你的师父了。” 九昀的气势几乎要被她这一句所压倒,但是,仅只是在言辞之间就被人轻易挫败的就不是凰九昀了,她抿了抿唇,眉峰扬起,她的眸色依旧是坚定中带着三分的锋利,“家事生性淡泊,自然是没有那等结交一些歪门邪道之人的相关,否则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来擅闯逍遥宫呢。而我又知道家师多少,那便是我们的私事了,就不必你一个外人来操心了。” 明明是笑语晏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字一句都带着冷刺的。 丫丫躲在一旁,第一次被人无视的那么彻底,可是心中却一点都没有屈辱,反而是十分的庆幸。都说女人不好惹,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便是那不好惹中的不好惹,哪怕是沾上一点,都是能将你扒下一层皮的…… 委实可怕的很啊。 只是看着眼前的巫姑,她为什么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丫丫皱紧了眉,偷眼留意着巫姑的一举一动。之间她悠然的眉目因为九昀说的话,忽然有一瞬的黯然,仿佛是被她话语中的刺扎到了,唇畔的笑,似嘲又有些悲,是那么的复杂,教人看不分明。 “是啊,我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那我闯进逍遥宫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宝物而已,又有什么过错呢?”巫姑忽然天外飞来一句,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索魂灯竟真的是她的? 初初她只是怀疑而已,可心中到底还是不愿意接受的,可是当巫姑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却开始慢慢动摇了……惑然的心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4 开始慢慢下沉,她似乎已经开始尝到了自作主张的恶果了。 九昀垂下眼,将严重所有的讶然和不安一齐掩下。 现在可不是她自乱阵脚的时候,尤其是在巫姑面前,哪怕是一丝的柔软都是不能教她看见的,这是九昀的自尊,亦是逍遥宫的尊严。 “你说这索魂灯是你之物,又有何证据?空口无凭,没面也太过寒碜了吧。” 呵,真是倔强的人呢。 巫姑挑起了眉头,似乎讶异于她的倔强,又觉得有几分的玩味,“那么无趣的东皇太一,竟也能教出这么一个有趣的徒弟来,当真是稀奇了。可是有些事实,你不承认,亦不代表它是不存在的。至于索魂灯,到底属于谁,你大可问问你身旁的那只风棱镜镜灵——风棱镜素知天地事,你能闯入灵山,大约亦是因为她的缘故,你不妨再问问她,这索魂灯源处到底是哪里。” 索魂灯的源处? 闻言,九昀的目光立刻转到了丫丫身上,那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冷厉锋芒一瞬间投在丫丫身上,莫名的又让她的小身板抖了抖。 就知道,做人还是低调些,哪怕是被人无视了,也是比旁人记得你要好。 丫丫十分悲催地发现,她方才那一番委曲求全的躲在一旁当空气的行为一点用处也没有,不仅又被逮住了,而且十分屈辱的被人用“一只”来形容,委实自尊收到了强烈的打击……知识比这更打击的,恐怕是九昀可怕的目光吧…… 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倒霉啊。 迎着九昀的目光,丫丫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道:“这关于索魂灯到底是属于谁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方才支吾了半句,当头便来了一个棒喝,自然是对她从来就没有手软过的九昀是也。 丫丫惨叫了一声,摸了摸头上肿起来的大包,在九昀的恶势力面前还是选择了屈服,憋着嘴道:“我是真的不甚清楚,可是,可是人家也是知道一点点的。传说这是大荒女神瑶姬之物,是炎帝钦赐的,索世间魂魄,凝三界之灵,虽不是顶顶厉害的法器,但之于那些魂飞魄散之人,却是极为有用处的。只是随着洪荒时代的覆灭,瑶姬芳魂寂灭,这索魂灯亦是从此失去了主人……至于秦帝是如何得到索魂灯的,这我便不十分的清楚了……” 上古,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时代啊,丫丫并不是特别愿意想起—— 她的第一个主人,女娲大神便是没有逃过洪荒时代的劫数而消失在了三界之中。即便是索魂灯有聚魂凝神之效,却惟独不能将那些在洪荒时代所寂灭的上神之灵聚拢…… 九昀没有去看丫丫脸上的黯然,清明的心忽然莫名闪过一丝的慌乱,连思绪亦是跟着飘忽,这一刻,她心中的想法竟是和丫丫出奇的相似。只是她不愿意提起上古,却是因为那是一个不属于她的时代—— 每每当师傅回忆起以前的时候,那眼中的光芒,仿佛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是那么的遥远。她甚至有一种,那个她所不知道的时代正在和她抢夺着师父…… 很可笑的想法,但是,九昀就是做不到不去在意。 她敛眉,“即便这索魂灯时候属于大荒女神瑶姬所有,中间辗转才到了逍遥宫,亦不能说明这便是你的。你如此说,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我劝你还是尽快将索魂灯交出来吧,否则莫怪我出手无情!” 言此,九昀眸光一厉,分明已经是蓄势待发了。她从来就没有与人讲道理的好脾性,方才耐着性子与她说了半天,已经是极致了。反正总是要出手无情的,早出手,晚出手,亦没有多少的区别。 “好大的口气,这等狂妄的模样难道也是东皇太一教你的吗?”巫姑抬眼,眼中亦是犀光闪闪,并未被九昀的气势所压,她昂首道:“那如果我说,我便是那瑶姬所化,你可是相信?” 一瞬间,柔美之色顿消,益发显现出与她的容貌极为不相符的凛然之姿,而额间妖娆的纹路颜色亦是跟着深邃,仿佛要从皮肉中挣脱开来一般。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六章 宁忧殇音(1) “那如果我说,我便是那瑶姬所化,你可是相信?” 一瞬间,柔美之色顿消,益发显现出与她的容貌极为不相符的凛然之姿,而额间妖娆的纹路颜色亦是跟着深邃,仿佛要从皮肉中挣脱开来一般,妖异而冰冷。 九昀被她一瞬的面貌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丫丫望过来的眼睛,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凝重,竟然连丫丫也不清楚她的身份。 “空口无凭的,你与我说这些未免也太过可笑。若是依着你的言辞,我亦可说我是那女娲大神所化,莫忘了,风棱镜亦是当年女娲大神所有,难道说不是吗?” 九昀扬着眉说道,面上仍旧是分毫不让的,完全不顾一旁丫丫鄙视的眼神,和无声控诉—— 当然不是,我家的女娲娘娘不知道要比你温柔慈祥多少倍,她就不会天天以欺负我为乐,更不会动不动端着主人的架子威胁我,更不会三天两头就把我整治的死去活来,这等无良又无耻的行为,她才做不出来呢。 丫丫鼓着腮帮子,敢怒不敢言的,在心中,尽情的腹诽着九昀,但是九昀眼神一瞪过来,就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非常的没有骨气。 巫姑倒不在意九昀说的,反而只是笑了笑,笑容中尽是自信的模样,“你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如果我不是瑶姬,你以为我凭的是什么将索魂灯掌握在手中,而我既然敢认下拿了索魂灯之事,又何必对着你说谎呢。承认吧,凰九昀,你心中已经相信我是瑶姬这个事实了,只是你不愿意说出口而已。” 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啊! 九昀冷哼一声,道:“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这索魂灯在逍遥宫已经有千万年了,即便它曾经是瑶姬女神的,但是,它现在是属于我逍遥宫的!” 九昀决然道,语气里更是带着不容否定的意味,这等强词夺理的,这等的霸道,恐怕也只有她这么嚣张的性子才能说得出口。 “我看倒不一定的,如你所言,这索魂灯在谁手中那便是谁的,那如今,这索魂灯可是在我手中啊。且相比于在你手中,它似乎更加愿意听命于我呢,至少你索了三千年的魂魄如今却是被我找到了呢,难道这点还不够吗?” 她的嘴角带着三分的玩笑,扬起的眉眼带了三月的清寒与灵动,仿佛在诱/惑着九昀,别样的风情,不变的是魅惑。 可是九昀的心却在一瞬间沉了下来,整个身子仿佛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一般,头顶涓涓的清流是极冷,冷到刺骨,从战栗的肌肤里直接渗透了进去,一直钻入她的五脏六腑,血液骨头中去,甚至连漫天的火光亦照不暖她的冰冷。 这一刻,九昀不得不承认,她是在害怕,真的害怕了,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她失去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会夺回来的! 九昀傲然的昂首看着面前自信的巫姑,那一副神情真是让人有一种想要摧残的欲/望呢,九昀的唇角转过一丝的恶意,眼神亦是跟着冷了三分的温度,半晌,她开口道:“是吗,在我眼中,你不过是被魔所引诱的堕神而已,即便你是瑶姬女神又如何,你额间的纹路早已经将你否定了。如今的你,甚至都不配称作一个神!” 如今的你,甚至都不配称作一个神! 九昀的声音并不是特别响,可是当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甚至连巫姑脸上的神情亦为这一句话而静止了,当亦只是片刻而已,她的眼神徒然间从平淡的春水化作了滔滔江河,那里面潜伏着汹涌澎湃的魔障,是疯狂的欲/望,美丽的面容亦是因为此而变得狰狞开来。 “你懂什么,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而已,你能有今天的嚣张神气还不是靠着东皇太一给你的力量!你以为我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师父害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又岂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的眼神是疯狂,一字一句,都是汹涌的情感,而随着她情绪的高扬,她额间妖娆的纹路越发的深邃,暗黑的色泽竟是透出一道亮光,九昀心中一凛,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只是当她刚摆开阵势,巫姑便已经动手了。 她森冷地看着九昀,忽然抱琴的手一动,不过是轻轻拨了一下琴弦而已,流泻而出的琴音便瞬间化成了漫天的刀光剑影,四处折射的光线顿时将九昀纤细的身影包裹在其中,只等着她万箭穿心而死! 九昀的身子似乎完全被那些密密缠绕的光线捆了住,丝毫也无法动弹。而那漫天的刀光剑影便要穿过来了,九昀避无可避,难道真的就要折在这里吗? “九昀……”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惊惶的呼喊,九昀还没看清情况,却见眼前一花,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丫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当九昀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化作风棱镜的模样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漫天刀光剑影便生生地由她承受了。 风棱镜是女娲补天所余下的灵石所造,自然无坚不摧,可是这不代表挡在她面前的丫丫就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和风棱镜本就是镜心合一的,这一刻,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了从丫丫神魂中传来的痛楚。 九昀知道,丫丫是抗不了多久了,在她受到更大的伤害之前,她必然要做出选择。当下,九昀也再顾不得其他,银牙一咬,心下一狠,想也不想便从袖中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引离箫。 她以琴音相袭,她便以箫音相敌,不过是孤注一掷的拼死一击而已,输了,便是一败涂地,赢了便是所有! 清越的箫声徒然间响起,初时呜呜咽咽,似乎为那琴音所压抑,九昀眉心一皱,在片刻间提气迎上,更是注入了全身的力量,一曲《宁忧》便自然而然的从她唇间吹奏出来,带着神圣净化的力量,那是每一个妖魔的克星啊,哪怕只是一个音符,都能让他们的全身如蚁虫噬咬,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法力低微者,更是会在这样的乐声中消亡。 三千年,在凤千音的十方城,几乎便要因为这一曲而变成另一个修罗场,而不管眼前巫姑的法力是多么的高强,都逃不过《宁忧》圣音带来的痛楚。 果然琴音一下一下开始弱了,而箫声却因此越发地高亢了,九昀知道这就是时机,更是半分力气不减的吹奏着,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全身的力量,分明是存着决然的杀意,想要将巫姑置于死地的。 只听得“峥”的一声,击晕清晰的听到,是琴弦崩断的声音,然后一阵白光忽然亮起,九昀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亦是受了这余波的激荡,不由往后倒退了几步,而丫丫便这样从她面前摔落,之间一个小肉球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还能听到丫丫屁股着地的时候所发出的惨叫声。 这一刻,九昀竟然有一种想要笑的冲动,十分的无良,可又有些庆幸,至少那只笨镜灵还能叫得出来,应该不太严重吧。 九昀难得好心的上前将丫丫扶起,只是还不给丫丫稍稍表达一番感激心情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便已经全部都回到巫姑身上了—— 她应该是受了重伤吧? 九昀抬眸,冷眼望向巫姑站立的方向—— 咳声连连,丝丝血迹从她的嘴边淌了下来,幽丽的面容更是惨白了一片,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只有额间那暗黑色的妖娆纹路亮的可怕,映着她沾了血的红唇,妖异如一个恶魔。 她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九昀,仿佛是不可置信,又仿佛是伤心欲绝,“《宁忧》,竟然是《宁忧》,他竟然将《宁忧》传给了你!哈哈哈,他竟然将《宁忧》传给了你!”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六章 宁忧殇音(2) “《宁忧》,竟然是《宁忧》,他竟然将《宁忧》传给了你!哈哈哈,他竟然将《宁忧》传给了你!” 那要有多少的伤心决绝才能喊出如此凄厉的声音,九昀不知道,只是她的心莫名因为这一句而颤动了一些,眉心亦是跟着细细的皱起了。 此时此刻,看着巫姑如此疯癫的神情,她竟然没有一点快意的感觉,心思沉沉的,非是怜悯,只是一丝的困惑,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巫姑定然是与师父相识的,且似乎……关系不一般。 “连你也知道《宁忧》?” 绝非是火上浇油,九昀只是想要为自己弄一个明白而已,可显然,她这丝毫不带任何讽刺甚至是恶意情感的言词却再一次深深将巫姑刺激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5 >   只见那癫狂的眉目只见徒然间涌现出无尽的怨恨,“哈哈哈,这个世界还能有谁更有资格知道《宁忧》,那是我的妹妹亲手谱的曲,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言罢,她抬眸望向九昀的眼神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但那平静下面却是昭然的恶意,“在你的心中,恐怕东皇太一便是那神圣无垢的吧,可是那些越是超然的 ,他们里子装的,恐怕要比我这个堕神更是要肮脏呢。你以为,洪荒时代里寂灭了那么多的上神,凭什么就他东皇太一能够幸存下来!” 说到此处的时候,巫姑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带着无尽的嘲弄,和……深深的沉痛。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有一个傻妹妹,宁宸,她明明是九天玄女,明明是可以躲过这一劫的,可是偏偏,她就爱上了一个东皇太一,甚至为了他,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去交换。你说她傻不傻,就为了一个冷心冷情,对她半点心肝都没有的男人,竟是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他死了,那个男人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留给她,依旧是做着他高高在上的上神。这样的他,居然也敢吹宁宸作的《宁忧》,他根本不配!” 说到最后,巫姑的眼神之中溢出的只有无限的愤恨,可是九昀的脸上却只剩下无尽的木然。 她不知道师父的过去,因为每每当九昀问及的时候,师父总说那一句说来话长将她打发了,或者是目光深沉的望向天际,告诉她,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尤其恋恋不忘着曾经,倒不如珍惜眼前…… 总之,师父是不愿意将他的故事告诉她的,那般隐晦,九昀也曾经想要透过风棱镜去探究,可是……奈何丫丫这个不争气的,竟是告诉她说,不是她的法力低微,而是她家师父委实太过强大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哪怕是风棱镜都无法探索到师父的过去…… 再后来,或许是被打发的次数太多了,或许是不想惹师父不痛快,渐渐的,九昀的好奇也跟着没了。 彼时,她的心中想的是,师父过去的生活之中是没有她凰九昀存在的,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一个看客,她走不进,看不到,又何必执着呢。而她需要记住的是眼前与师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其他都不必强求…… 可是,九昀没有想到,师父的过去会是如此……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每师父吹起《宁忧》的时候,神情是那么复杂,似是带着怀念,又似悲悯,沉浸在那一个她所不知道的世界里,独自承受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痛,所以师父总是喜欢去那个石洞里冥思…… 那个地方,九昀曾经偷偷地溜进去过,当然,既是偷偷的,师父便是不知道的,而她也看到了石洞中那个女子的画像,大约她便是巫姑口中的宁宸吧。 那个女子很美,如果眼前的巫姑是带着一种幽丽妖娆的美,那么,她便如一朵清晨的白百合花,清新而美丽,且这种美丽是不沾染任何色/欲的,令人心生向往,却不会令人心生邪念,只有一种静静的膜拜她的感觉,亲切而又高贵。 恐怕,也只有那般气韵的女子才能让师父如此思念吧…… 九昀曾经无数次猜测过那画像上的女子到底是谁,可每一种可能,在脑海中将将成了形,却又被她自己所否定了,当然她也想过,那个女子与师父大约是恋人的关系吧,她想过无数遍,可是每每对上师父清冷的眼神,这个想法便又再次幻灭了,因为师父说过的啊,太上忘情—— 九昀一直都相信,师父是真的已经做到了太上忘情的,那样的师父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女子呢,而这样想的她,对于师父,或者是那个女子,恐怕都是一种亵渎吧。 可是,眼前巫姑所言,仿佛是一瞬间将她心中所有的信仰都打乱了,她口中的东皇太一仿佛是另一个人,而不是她的师父一般,是那么的陌生,九昀完全无法将他同自己相处了千年的师父联系在一起—— 而她的师父诚然是无情的,可是他会是一个欺骗女子情感,甚至需要女子来庇护而苟且偷生的男子吗? 不,九昀不信! “你说你的妹妹宁宸女神是为了我师父而死的,那是她的心意,却也并不能说明那便是我师父的意思,不是吗?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爱,却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而已,无条件的想要为那个人付出,心有余想而口不出声的望着他便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即便是那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那情爱之痛对于她而言,或许也是幸福的。你怎么就知道,你妹妹到最后,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死不幸福呢?” 九昀动情的说道,看向巫姑的眼神中第一次那么的平静,不带任何的色彩,只是淡淡的,似是轻声的叹息。 “到底是东皇太一教出来的徒弟,连说出来的话也是那么的相似,都是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旁人的痛苦从来都不在你们的眼中!”巫姑冷嘲道。 面对巫姑这样的嘲讽,九昀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并未有任何动怒的模样,只是叹了一句,“没有爱过的人都是没有资格评断的……” “谁说我没有爱过!”九昀的话还未说完,巫姑便已经厉声而出了,那神情分明不是在讥讽,而是冷冽,“我就是因为爱过,才会知道宁宸是那么的苦,我想要她忘记,甚至我不惜去为她取三生池水,可是她呢,当着我的面将那水给倒了,那是我冒着孽龙噬咬的危险去为她取的,可是在她眼中,却仍旧是不值一提的。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从不将她放在心上的男子,甚至为了他,她作了《宁忧》,不知情者皆以为只是一首动听的神曲而已,能涤尽这万丈红尘,可只有我这个做姐姐的知道,《宁忧》是宁宸专门为东皇太一写的萧曲,她只是偷偷希望这,当东皇太一吹起这首曲子的时候,回想起有一个叫做宁宸的女子而已。” 巫姑笑意凄冷,“可是东皇太一呢,他又做了什么,他一边拒绝着宁宸的爱,却又一边放任着宁宸爱他,我让他明明白白的与宁宸说清楚,可是他却回答我说,这只是宁宸的事情,与他并无任何的关系,他没有那个责任,亦没有那个闲心去管,这就是东皇太一啊,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他如何敢让宁宸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面对这样固执的巫姑,九昀是在没有什么话好说,不管是非对错,至少九昀知道宁宸是甘愿的,哪怕师父心中并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只要是为了她心爱的男子,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至少师父,恐怕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吧,面对那样一个肯为他去死的女子,心中必然是会有留下痕迹的,否则为什么每每吹起《宁忧》的时候,师父的神情总是那样的复杂,若不是已经将那个人铭记在了心中,如何能将那个女子画的栩栩如生呢…… 只是巫姑不明白,所以她对师父才充满了恨意。因为这样的恨意,九昀勉强可以为她三千年犯下的罪孽找到理由,可是师父已经死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为什么,你既然那么恨着师父,为什么还要利用索魂灯去将他的神魂聚拢?”九昀皱着眉头问道:“你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利用索魂灯去聚拢师父的神魂,只要你不出手,我的师父,恐怕此生都不会……”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七章 情·欲之祸(1) 是啊,巫姑不出手,她的师父或许就要永世寂灭了。 当听到巫姑说,她已经找到师父神魂的那一刹那,九昀的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深深的懊悔一一到底还是轻率了,明知道这场赌,赢了,她报仇雪恨,输了却是血本无归的,可她还是要义无反顾的去做,那一种深深的懊悔,几乎要将她淹没,如玄冰刺了骨,疼得九昀的心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可是,也就在那一刹那之间,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心底又是一阵的庆幸—— 她怎么能不庆幸呢,她等待了三千多年的神魂啊,她几乎就要等到绝望了,她甚至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可是忽然之间她又看到了希望,仿佛陷入沙漠中的人忽然看到了绿洲,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啊,九昀怎么能不庆幸呢。 但是,这狂喜只能被她压在心中,因为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索魂灯拿回来! 九昀虽是不了解巫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是,起码她知道,她断然是不肯轻易将索魂灯交出来的,就凭着她对她家师父那仿佛刻在了骨子里的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师父对她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呢。所以,眼前她只能将事情理清楚,方能有下一步的对策,至少她要从她嘴里套出到底如何要将她家师父的神魂引出来,否则她即便拿回来索魂灯亦是无济于事的。 只见那巫姑闻言,神色却是带着轻蔑和讥讽,“是,没错,一个东皇太一,我恨不得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怎么可能会去救他呢。可是他同样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除了我以外,与宁宸的神魂有牵绊的人,宁宸是为了他而死的,也只有以他的神魂为容器,我才能召唤宁宸的神魂,我的宁宸啊,她已经等待了太久了……” 她竟然是要将师父的神魂作为容器,去进行招魂?! 九昀的五指已经并拢成了一个拳头,指甲都几乎要扎进她的皮肉之中了,却依旧平息不了她心中愤怒的火焰。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待她的师父! 九昀深深吸口一口气,道:“所以,你只是在利用我师父的神魂,一旦你召回了宁宸女神的神魂,我的师父便再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可以被你轻易斩除了,是不是?” 她很想平心静气的说,可是当话一出口,九昀就知道她根本做不到平静,胸口的那一股子愤怒几乎就要喷涌了,只被她自己拼命克制着,但是她却控制了话语中勃然要出的杀意。 “是又如何,就凭那样一个冷心无情的男人,他已经祸害过我的宁宸一次了,难道我还要任着他再一次伤害我的宁宸吗?我的宁宸是这世上最高贵的神女,她的美丽是这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的,她的纯真即便是邪魔亦为她折腰,这样的她应该是让人捧在手心里一世无忧的,怎么可以受到伤害呢。从前,就是因为我的心不够狠,所以我的宁宸才会一次次的受到伤害,但是这一次,我会好好的保护她的,在她清醒之前,我会将所有能伤害她的,全部都斩草除根!” 说到最后“斩草除根”四个字的时候,巫姑口中勃然的杀意分毫不比九昀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九昀心下莫名一凛,却不是为她话语中的绝杀之意,反而是在她的话语中品出了其他的意味。她拧着眉,看着巫姑脸上的神情—— 癫狂的,偏执的,迷恋的……这真的只是一个姐姐对于妹妹的情感吗? 九昀上面有八个兄弟,且从小是那八只凤凰玩耍到大的,打打闹闹的,偶尔也会拌嘴,甚至是她与凤三自那一场吵架之后,便陷入了冷战之中,再无任何的交流了。但是,九昀相信,当凤三知道她有危险的时候,依旧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他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欺负,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但是,他们的手足之情只是如此而已,再不会深入了,至少九昀可以确定,当她有了心爱的男人的时候,凤三会祝福,会劝诫,会做到很多一个兄长该做的事情,但是绝不会有巫姑眼中那种偏执的占有欲! 那样的占有欲,不似于手足之情,更像是对心爱的人才会有的感觉,只是这种爱,亦是病态的。 “在你心中,恐怕没有人能配得上你的宁宸吧。” 九昀试探的问着,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盼望着千万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一般,否则她的师父当真是悲凉了……竟然摊上了一个变丨态…… 巫姑却是半分都没有察觉到九昀所想,反而是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我的宁宸是那么的美好,即便是东皇太一有上古第一美男子之称又如何,那等冷心冷肺,无情无义的男子,空有皮相却不能给予我的宁宸真心,他根本就不配!!!” 额……她的师父是上古第一美男子? 真的很想要认真听下去,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打岔的时候,可是当巫姑说她的师父是上古第一美男子的时候,九昀的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稍微的诧异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啊。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师父有这样的称号,甚至是冰麒麟,也只是曾经莫名其妙的说过一句——一见东皇误终身而已,可现在回想,若是没有那等的魅力,又如何能让人误终生呢。 她的师父啊,他的眉目是惊为天人的,却又不若凤千音魅惑恒生的精致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6 ,亦不若翟或俊朗威仪的刚硬,他的眉宇之间总是带着恒远的宁静和淡泊,是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散发着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所有的光亮在他的身上都要黯然失色,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去。 上古第一美男子呵…… 九昀抿唇一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的是,她的师父听到这一个词的时候大约是笑不出来的吧,记忆里,他总是不喜欢旁人盯着他的眉目看的,偶尔遇着了没有眼力价的,亦会深深地皱起他好看的眉头。 那样的师父啊,她怎么会让他永世寂灭呢,甚至是被人如此利用呢。 九昀冷然望向巫姑,那一双眼睛清泠泠的,仿佛带着玄冰的彻骨,“可难道你就配吗?迷恋着自己亲妹妹的你,如果让你的宁宸知道这个事实,你猜,她还会不会依旧一如既往的相信着你,当她知道你亲手害死了她用生命保护的心上人,不同猜,我都知道,她会恨你,会恨你一辈子,她会将她所有的美好都带走,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九昀的话,诚然是十分刻薄的,她在利用着宁宸扰乱着巫姑的心智—— 那个宁宸或许如巫姑所言的美好,或许她真的为师父付出了生命,但是这些对于九昀而言,都是比不上她的师父重要的。她承认,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她的心就那么小,没有伟大到能装得下天下,她只会在乎那些她心中在乎的人而已,为了他们,她是会不择手段的,哪怕是去伤害别人! 所以,对不起了,宁宸女神,如果你是真的爱我的师父,不惜为了他付出生命的话,那么这一次,也请你继续无私的奉献下去吧。 “你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情丨欲,那是禁忌的,是不为天地所容的,你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你自己深陷在情丨欲的沼泽之中不能自拔的缘故,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过错,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寻借口而已。而你的所为亦不是为了宁宸,而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而已,这样的你,才是那个最不配留在宁宸女神身边的人!” (我要疯了,昨晚写出来的稿子,今天早起来准备上传小说,打开文档,居然就全没了,我痛苦,我郁闷啊,呜呜呜呜……)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七章 情·欲之祸(2) “你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情丨欲,那是禁忌的,是不为天地所容的,你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你自己深陷在情丨欲的沼泽之中不能自拔的缘故,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过错,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寻借口而已。而你的所为亦不是为了宁宸,而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而已,这样的你,才是那个最不配留在宁宸女神身边的人!” 九昀的声音低沉,似如冰冷的清流细细的淌下,一直冷到了灵魂深处。那一瞬间,九昀清楚的看到巫姑眼神中闪过的慌乱,甚至是狼狈的,仿佛是一直拼命想要掩饰的真相在陡然之间被人拆穿揭破,她的神情闪烁,似是要逃避,却又在九昀冷然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恍惚间,巫姑仿佛听到了父神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 “情丨欲一事将你所害,偏偏你深陷沼泽,毫不自觉。现在我用三生池水将你洗涤,望可以洗净你身体中残留的情丨欲之念……你要记住,神永远是神,神是不可以有爱恨的。一切需要你自己修炼抑制,不可以辱没了神这个称号,切记。” 那是父神对她最后的劝解,真正用了三生池水的人是她啊,可是她的执念太深了,哪怕是三生池水也洗不尽她心中的情丨欲,她抗拒,她堕落,额上的暗黑色纹路是她堕落的痕迹,亦是三生池水刻在她骨子里无法抹去的,情丨欲的罪恶,禁忌的罪恶。 可是,她有错吗?她只是爱上一个同性,而那个同性不巧,是她的妹妹啊。她不服,为什么她就不能去爱。 狂热的情溯涌动,爱了便是爱了,即便是拆穿了又如何,巫姑昂首看着九昀,“谁说我不配,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宁宸了,她可以为了东皇太一放弃神格,放弃生命,我亦是可以为了她那么做的,即便是用我一半的血肉去造就她的躯壳,我亦是在所不惜。”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疼痛,和嫉恨,“可是……还是不行,我唤不醒宁宸,对于她而言,只有东皇太一才是最重要的!” 凤仪哥哥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威。而其中最苦的便是求不得。 对于巫姑,九昀心中说不上是同情,只是听着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心头莫名的有一种感触,但是,那又如何呢,她难道就会因为这样的感触而放弃她的仇恨吗? 那是决然不可能的。 “够了,说这些也无法掩饰你内心的罪恶——爱一个人不是罪恶,但,罪恶的是,你以爱的名义去犯下罪恶。不管我师父与你的宁宸有任何的瓜葛,你都没有权力去伤害他!三干年,若不是你借机放出了魔神蚩尤,我的师父又怎么会死。不要为你的行为找任何的借口,若非你被心魔诱惑,而自甘堕落成魔,又岂会受到蚩尤的摆布!” “那又如何,只要是能找到我的宁宸,即便是堕落成魔又如何呢,至少蚩尤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称霸三界,他便帮我找到宁宸……可是,可是他竟然那般的无能,只是一个东皇太一,便慌了,当真是可笑。”说到这里,巫姑当真笑出来了,她的唇边尽是讥讽,“不过他唯一做对的是,即便是要死,也不忘将东皇太一拉上陪葬,倒也不枉我之前费尽了心机。” 当第一次,知道是灵山十巫设的陷阱才让师父寂灭的,九昀便猜测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敢这样做—— 是为了这天界高高在上的位置吗?可能是吧,只要她的师父在一天,这天界最尊贵的神便再没有旁人了。 在见到巫姑之前,她的想法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是听到了她对宁宸的感情之后,她也觉得那是嫉妒的女人报复的手段,而她的师父只是比较倒霉,竟然被这样的疯女人当做了情敌。但,听到最后,她只觉得可笑,真的太可笑了,原来她恨了那么多年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而她的师父就那样死了,那才是真的可笑呢。 可是,九昀笑不出来,胸口那一股子感觉要将她逼疯了,而唯一能将这情感宣泄出来的只有杀戮和鲜血。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忽然朝着天际长长地清啸了一声,张开的双臂仿佛是要拥抱整个天空,而被峰下蔓延的火光照的火红的天空一瞬间起了血色的云朵,竟是朝着九昀四周而来,然后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九昀的身后陡然间燃烧起熊熊大火…… 一旁的丫丫和巫姑都骇然地瞪大了眼睛,简直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带着火焰的女子的人是凰九昀—— 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种感觉,丫丫比巫姑还要惊讶,她几乎是天天和九昀生活在一起的人,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凰九昀居然会有这等的实力,那样的可怕,几乎是将这天地都燃烧了。 巫姑惊得连忙摆开七弦琴防御,丝丝琴弦拨动,再次逼出漫天的刀光剑影,只是这一次,这锋利的琴音却在火势面前变得软弱了,只听得九昀陡然间大喝一声,那些原本要将她密实地捆住的刀光剑影,瞬间全部断裂开来,然后是一阵震动,一团红光忽然爆裂开来,是九昀的身后的火光忽然冲上了天空,只一闪,顿时化成无数碎屑,洋洋地撒了下来,那是巫姑的琴音所化作的漫天刀光剑影碎落的痕迹……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力量的……” 一个才两万岁的凤凰竟然能粉碎她瑶琴的力量,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实啊。 巫姑震惊到都忘了要再次拨出琴弦,她惊骇地看着位于一切异动中心的那个女子,她正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她的目光是那么的阴冷,与她身后燃烧的火焰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看着,却分明是让人感到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她就这样望着她,笑了…… “很奇怪吗,你们这些人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呢,总以为我凰九昀是好欺负的,仗着自己修炼的时日比我多便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自不量力自是可笑,可你们的自以为是更是可笑到了极点!” 九昀冷笑一声,已经快速朝着她而来了。当巫姑反应过来,想要拨动琴弦反击的时候,眼看着琴弦就要舞动了,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凉的手,已经快速地将她按住了,那是凰九昀伸过来的手啊……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反抗的机会吗?” 九昀嘴角一扯,同时灌注于手心的力量。透过瑶琴的力量竟在一瞬间将巫姑抓住了。 那是一股巨痛无比的力量,一滴冷汗立刻从巫姑额头上滴落下来,一切都快到让她来不及反应。等她定睛看去的时候,九昀已经立在他面前,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脖子。 一种怪异的感觉忽然从她脑海中窜出来,巫姑骇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神情诡异的女子,却见她忽然妩媚地笑了一下,眉宇间竟是妖娆至极,更是带来了三分的魅惑…… 这真的还是凰九昀吗? 谁说不是呢,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这世上拥有执念的人,总是那么的多,从来不止是只有巫姑一个人,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巫姑情愿为心魔所沉沦,而九昀却是沉沦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索魂灯交出来,只要你交出索魂灯,我便……” 她便要如何呢?难道心狠手辣的凰九昀会有想要放过仇人的一天吗?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丫丫连思考的余地都不需要,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九昀眨了眨眼,仿佛是故意在吊巫姑胃口一般,带着一点的恶意,又有些玩味,道:“我便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把你的灵魂送到你的宁宸身边,你说好不好?” 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巫姑忽然发现,原来九昀的眼睛竟然是如血一般的颜色,在她身后的火光的映照下,如一颗血染的红宝石一般的闪耀,又似一个血色的深渊,等着世人的沉沦…… 这一刻,她的心中竟然没有绝望,没有不甘,反而是想要心甘情愿的随着那血色的深渊永远沉沦下去……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八章 生死之局(1) 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巫姑忽然发现,原来九昀的眼睛竟然是如血一般的颜色,在她身后的火光的映照下,如一颗血染的红宝石一般的闪耀,又似一个血色的深渊,等着世人的沉沦…… 巫姑竟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整个身子仿佛是被网纠缠住,缠得她都要无法呼吸了,只能顺着九昀的目光,将头点下去…… “巫姑……”一声惊叫声忽然冲破了九昀所缔造的迷障,带着焦急和紧张,让巫姑迷茫的眼睛顿时清醒了不少,九昀清晰的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来者。 九昀面不改色地回过头去,果真一回头便看到了传说中灵山十巫之中的其余九人,一个个皆是风姿各异的,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担忧。 九昀下意识抬头望向他们的额头,干净光洁的额头在夜色之中不曾有任何异样的颜色,她唇角一笑,带着三分的讥诮。 如果心都入魔了,那身是否入魔又有何区别呢。九昀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双眼幽深异常,灼灼地看着她,似乎马上就要将她吞下去一般。 九昀猜,那个人应该是巫咸吧,灵山十巫之中唯一曾经是炎帝手下一直作为巫师存在的人,如果巫姑真的是瑶姬转世,那么其中最大的功劳的便是巫咸吧,也只有他会有这等力量。 他一直走到九昀五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唇畔带着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道:“凰公主,你今日来此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竟然还伤害了我们灵山十巫中的人,委实教巫咸佩服得很……”他收敛起笑容,定定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不过,犯下这些罪过的你,做好了付出代价的觉悟吗?” “呵呵呵……”听到巫咸所说的话,九昀却一点都未曾有过害怕的感觉,甚至是低低地笑出了声,唯一不变的是笑音中的讥诮,“凭什么,那你凭的又是什么,敢教我付出代价?或者,这话应该由我说才更合适吧……” 她的眸光陡然转冷,冷冽的,只剩下一片决然的杀意。 巫咸正想开口,他身旁的另一个男子便沉不住气冲出来了,“黄口小儿,就凭着你那三两下的法力也敢在我们灵山十巫面前叫嚣,不过是一个神女而已,即便是有天帝做靠山又如何,难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7 道我们灵山十殿便好欺负不成吗?!既然敢对我们灵山十殿犯下这等的罪过,即便你是天帝未来的儿媳妇,我亦是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真是嚣张的口味啊,却也同样的莽撞呢。 九昀只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仿佛是不屑一顾的,无须任何的言辞,就足以以高傲的姿态凌驾于他人之上,完全达到以羞辱旁人到了极致的境界—— 敢在凰九昀面前嚣张的人,通常只有两个下场,要嘛就是被她气得发疯,要嘛就是直接被她灭了。这是跟在凰九昀身边那么多年,她好不容易得出的经验教训啊。 丫丫躲在一旁,深深叹了一口气。身上依旧是伤痕累累的,刚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也不想的,就那么的不怕死的挡在九昀面前了。如果再给她一秒钟思考的时间,她相信自己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的,该跑的远远的时候,她是片刻都不会腿软的。 那么可怕的一个女人,到底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啊。 还没开始打架,丫丫便已经开始担心方才敢对着九昀出言不逊,尤其是不怕死地说出她是天帝家未过门的儿媳妇的这个她最是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待会肯定是要被她收拾的很惨。 “巫罗,给我退下!” 原来是祝融大叔的亲戚啊,难怪性子是那么的急躁。只是即便是看在祝融大叔的面子,九昀亦不会放过灵山十巫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做过什么,我心里自然清楚,敢作敢当这四个字我还是会的,更不怕为此付出代价。只是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觉悟了,灵山十巫,不,现在的你们,我应该用灵山十魔更为合适吧,沦落到与魔神勾结的你们,哪里还配称作一个神呢。” 九昀冷冷的讥诮道,扣在巫姑身上的手,忽然一紧,将她拉进自己的身侧,另一双手便轻轻撩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那一朵暗黑色的妖娆纹路是那般的清晰,无不昭示她堕落成魔的证据。而九昀只是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尽情的嘲笑着他们的难堪的模样。 这般的侮辱,怕是已经深入到他们的心底了吧。 可是,凰九昀会在意吗? 不,她只怕这侮辱不够深刻而已! “住手!”连一直都沉住气的巫咸都动怒了,九昀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眸光之中闪过的杀意,只是一瞬之间,便又被他掩藏了,他望向九昀,厉声道,“放肆!给我立刻放了巫姑!” 九昀却依旧是浑然不怕的,只是耸了耸肩膀,挑高了眉头,说道:“你知道吗,你们现在脸上的样子都好可笑啊,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这果尝起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看着我羞辱你们的巫姑女神,哦,不对,是巫姑女魔头,你们是不是特别的心疼啊??可是你们越这样,我便越是想要折磨她呢,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呢!” 丫丫发誓,九昀绝对是恶意的,那等恶劣的性格也只有凰九昀才能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真当能将气死人不偿命的。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终于也后继有人了。 只见巫咸被她气得整个脸都是铁青的,沉着声音道:“凰公主,你未免太过小看我们灵山十巫了吧,巫姑能被你捉住,不过是因为她因为索魂灯而消耗了太过的法力而已,就凭你一个人,对付我们灵山十巫,是决然没有胜算的。” 丫丫正想庆幸自己再一次被旁人给深深的无视了,谁知巫咸又在下面补了一句,“即便你身旁有一只风棱镜的镜灵相助亦是无济于事的!” 士可杀不可辱! 丫丫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又被人给侮辱了,她是镜灵怎么了,她是怕九昀怎么了,但是她也是一个上古神物啊,怎么就可以那么瞧不起她呢。 某只镜灵的小宇宙又开始燃烧了,一不小心就将那条名为理智的神经给华丽丽的烧断了,捂着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便要冲过去找巫咸……吵架。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九昀便仿佛是心有灵犀的一般,立刻就逮住了她的领口,又将她拽了回来,迎上她充满抗议的眼神,九昀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闭嘴,受了伤就给我在一旁老实的待着,不要给我出去丢人现眼!给他们一般见识,也不怕丢了我这个做主人的脸!” 好家伙,一句话,连消带打,指桑骂槐,既教训了丫丫,又明里暗里的讽刺了灵山十巫。 丫丫原是听到“丢人现眼”想要表示不忿的心情立刻因为后面的那句话而平衡了—— 没错,和他们吵架都是一件掉价的事情,她也不能自降格调啊。 丫丫乍起的毛便这样,一下就被她家主人给捋顺了。只轮到对面那几位脸上的神色红了,又青,青了又黑,颜色委实生动得很呢。 而九昀回过头,望向他们的脸上依旧是笑脸盈盈的,仿佛自己只是说了再寻常不过的话语,继续说道:“既然我敢来,便没什么可怕的。若是巫姑不够分量,你倒也让我见识见识,这所谓的灵山十巫到底有多厉害,竟然能将大魔神蚩尤都放了出来,恐怕也没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吧。” 说到此处,九昀的神情已经开始转冷了,半分不见笑意,只有眼中森冷的恨意,“今日,我到此,便没有打算过空手而回,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好,既然凰公主都如此说了,便不要怪我们灵山十巫以大欺小了!” 巫咸毫不退缩地接下战书,今日他们与凰九昀的这一战是势在必行了,她知道了太多灵山的秘密,只有她的死才能让灵山继续平静下去。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八章 生死之局(2) “看招吧!”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忽然窜起巨大的水墙,轰鸣声震天。就好像平地里忽然击起无数巨浪一般。白色的浪潮如同白色的妖魔,张牙舞爪呼啸着以九昀为中心扑了过来。而方才因为九昀燃烧起的熊熊大火,竟然也因为这火焰被熄灭了! 怎么会这样? 丫丫躲在九昀身后,瞪大了眼睛,委实有些不敢相信。须知九昀的火焰乃是九天玄火,只有凤凰的眼泪才能浇熄,即便是水克火,却也要在九天玄火面前丢尽颜面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却分明不是如此的…… 思及此,她不由抬头,担心地看向九昀,只见她依旧昂然立在其中,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双手合十,口中仿佛在念着什么。眼见浪潮越卷越高,旋转着几乎要冲天,周围的乱石参树尽数给卷进了巨大的漩涡里。那些凭空被辰星的法力唤出的浪潮卷成了一条水龙,旋转着,呼啸着,声势惊人。而其中心立着的九昀,紫色的衣服因为风力,全部飞舞了起来,漆黑的长发也跟着舞动。却见她整个人纹丝不动,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巫咸冷笑一声,右手一挥,只见那巨大无比的水龙忽然摇摆了起来,然后用一种极古怪的角度折了过来,獠牙狰狞地张着,似乎是打算直接将她吞下去。 丫丫大急,想要去帮助九昀,可是却苦于无法动弹,身上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水龙飞快地弯了下去,眼看就要将她吞入腹中! 哼,她凰九昀便是如此轻易欺负的吗? 电光火石间,只听“噌”的一声,就好像有人凭空忽然用力拨动琴弦一般,那条水龙忽然停了下来,“毕剥”声四起,居然瞬间结成了冰!天空一片灰暗,缓缓飘起了雪花。辰星惊讶地看着变成冰的水龙,忍不住抬手接住了一片飞扬的雪花,晶莹剔透,呈一种极度完美的六角形,精致无比。 更古怪的是那片雪花居然不化,就这么躺在他掌心。飞雪越来越密,不一会就让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白色。空气里一片寒冷,呼出的气也成了白雾。辰星忽然一阵恼怒,回头叫了起来! 巫咸一震,惊讶地望向漫天飞雪之中的那个人,只见她身上丝丝缕缕地冒出雪白的烟雾一般的东西,在透明的冰龙外面看来分外诡异。然后只听“喀拉”一声脆响,冰龙忽然裂了开来,其狭缝中,寒气直扑,一只雪白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按在冰壁上。那人长发蜿蜒,眉目如画,正是九昀!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呆了住,心中皆是不由浮现一个问题—— 以火为命元的她,怎么会使用这冰之力? 即便是上神,可其修炼到底还是有受到自身五行属性的牵绊,并非能见长于百家。而九昀乃是凤凰,性属火,便最不合适修炼与水相关的法术,这是与她自身命元背道而驰的,一个不小心便是要走火入魔,甚至损伤命元的。 可是,她却能使出这冰之力,甚至能克制巫咸的水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恐怕也只有九昀才能解答吧。 “这点水,未免也太不够看了吧。我虽是火性的命元,只可惜我同样身负着混沌之力,亏得我家师父悉心教导,想要学这水性法术,于我亦是易如反掌。”九昀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带着三分的笑意,然后道:“怎么,难道灵山十巫就只有这等本事吗,放在我一个晚辈面前使出来不觉太过丢人了些吗。” 她言笑晏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挑衅,任谁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羞辱和恶意,分明是极尽挑起灵山十巫之怒火为能事。九昀这会子倒是应该要好好感谢一下她师父的先见之明,早早便为她做好了打算,并未让她学有专攻,而是什么杂七杂八的都让她学了一点,然后一点点的融合,虽不是专精,却足以应付不时所需。 “臭丫头,你未免太嚣张了!” 第一个不服的,便是方才出来与她叫嚣的巫罗,这里面怕是他最是沉不住气吧。 九昀一边在心里算计着,一边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一双眼睛与其说清冷若秋水,倒不如说是一潭深渊,冰冷而莫测,只轻描淡写的一眼,却教人的心都有些不自觉地麻痹了。 “我嚣张又如何,不嚣张又如何,你若真有本事,便来制服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学女子做泼妇骂街状,当真丢不丢人?!” 九昀的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可说出的话还是那么能挑动旁人的肝火,她却全然不在意已经被她气得面红耳赤的巫罗,随手抓过一旁被她钳制住的巫姑,便朝着他们扔过去,动作粗鲁到绝对与扔一个破麻袋一般无二。 “多说无益,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废话上,倒不如你们一起上,也教我好见识一番所谓的灵山十巫到底有何等的实力!” 九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丫丫险些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怎么会笨到这种地步。灵山十巫之中但凡出来一个便是足以教人十分头疼了,难道她就凭方才那一击当真便以为灵山十巫都是吃素的吗? 巫咸亦是有些吃惊,看着九昀的目光更是复杂,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当他回过头,看向怀中仍旧喘着息,嘴角仍带着血迹的巫姑的时候,便再没了任何的犹豫了。 但凡是伤害了巫姑,便决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巫咸冷冷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你当真以为你方才的冻结之术就可以封住我的水么?想要一人挡十,我便教你看看,到底你能不能挡得起!” 他将怀中的巫姑放下,然后右手猛地朝天空挥动,只刹那,那条被冻结住的水龙顿时又活动了起来,须发俱张,狰狞可怖。巫咸冷声道:“灵山十巫,布阵!” 话音刚落,却见漫天飞舞的雪花竟瞬间变做了淅沥的小雨!雨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将九昀困在其中,绕着她周身飞速旋转,点点都带着雾气,竟是冰冷的,教人无法呼吸。而灵山十巫,除了巫姑受伤坐在一旁调息之外,皆是站在了不同的方位,若仔细一看,其中竟是暗藏着五行八卦之说。 九昀亦是跟着她家师父学过几年的阵法,虽说未有多少成就,却也将那些厉害的阵法识了一个大概,尤其是在经历了她家师父惨无人道的训练之后,更是少有她不能破解的阵法。可是看着眼前,灵山十巫所站成的阵法,跟着飘雨缭绕的烟雾,九昀竟然无法看清他们到底是摆的一个什么阵法…… 九昀皱了皱眉,这会子,她可没有时间如平时一般细想,只有凭着自己的感觉来了。 漫天的飘雨依旧不依不饶的将她紧紧缠住,她“哼”了一声,双手食指対触,立即拈了一个式,全身上下顿时发出刺目的红光,仿佛是要将冲破周身的烟雾一般,然后只见她的两指如同舞蹈一般,飞快地在身前画着什么,仿佛是咒符,宽大的袖子舞成了一片,“飒飒”直响。而那些滴落在她身上的飘雨便在一瞬间又化作了一抹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8 轻烟,远远望去,那烟雾,仿佛是从九昀身上蒸发出来的一般,涌涌不断的热气在她的周身散发出来,空气之中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酒香的味道…… 灵山之峰上,寂静的,只能听到这缠斗的声音,和呼吸吐出的声音,丫丫的心都已经吊到了半空中。她很想上前去帮九昀一把,可是,她知道,这时候,正是双方较力的时候,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插进一手,很可能会不但帮不了九昀,甚至会害了她……最重要的是,她同样也很清楚,依着九昀高傲的性子,她却是决然不会稀罕旁人的相助的。 可这到底是要如何是好呢? 如果是硬撑,九昀以一挡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撑到最后的,只是她以着她如今的力量,能够突发制人吗? 丫丫担心的看向九昀,却在抬眸的瞬间,而吃惊的愣住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九章 以命相搏(1) 丫丫担心的看向九昀,却在抬眸的瞬间,而吃惊的愣住了…… 九昀的额心是一片火红的花纹,如一团红云,却更似一朵烈焰中盛开的花,那是……那是她凰九昀的本命真元啊。 九昀,你当真是不要命至此了吗? 随着九昀周边热气的蒸腾,那漫天冰冷的雨丝仿佛是沸腾的水一般,然后在烟雾之中弥散开来,再一次将九昀紧紧缠住,仿佛是一个死结,总是容不得九昀挣扎开来。 九昀银牙一咬,眸中一片冷厉之色闪过,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依旧是方才她对付巫姑的那一招,只见清冷的夜空忽然风云变色了,九昀的身后徒然间燃烧起熊熊的烈火,那火焰仿佛是点燃了她,又仿佛是从她身上生出来的,一团团烈焰就这般将凰九昀整个身子都绕住了,在那些雨丝的包围之中竟是久久不灭。只听得九昀大喝一声,那火光便随着她的声响又剧烈了一层,她整个人便放佛是化作了火焰一般,竟是将灵山十巫在她身上设下的结界给冲破了。 九昀的性子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只要是认准了目标,便不会再犹豫,当下飞快地从腰间抽搐引离湘,二话不说,便化成一道白光,闪电一般地往灵山十巫的中心掠去。 一切都快到了极致,九昀手舞着引离湘,便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短剑一般,绿色的箭影飞旋着,高低起伏,在漫天的水花中,洒下一滴滴的灼热,不变的是,弥漫在眼前的是白茫茫的烟气。 九昀颤抖于灵山十巫之间,漆黑的长发如绸缎,扬扬洒洒,身形飘忽莫测,动作皆是极为快速的,颜色不一的衣裳交错着,若一道七彩的虹,缭乱间,竟是分不出到底是谁的身影。 以一挡十,虽然灵山十巫少了巫姑这一环,力量便少了一分,可是对于九昀而言,合力对付他们亦是十分的吃力。虽然她招招不落下风,但这般亦是十分消耗神力的。只是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而她凰九昀也绝对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说她死不悔改也罢,说她固执也罢,她便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九昀这厢是越挫越勇,而灵山十巫那边亦不十分的好过。他们虽是人数多,但是他们并不是擅长于近身战的神,尤其是一众人打起来,交集在一起,出手便不会利落,动手之前往往会考虑到会不会伤及自己人,可这犹豫的当便给凰九昀钻了空子,大好的良机也生生打了一个水漂。而且九昀周身都是带着火焰的,不需要上前去尝一尝,便知道她身上的可不是一般的火焰,乃是不折不扣的九天玄火,凤凰窝里如假包换出来的,是故一个个和凰九昀打架,亦得与她隔着些距离。那火虽是伤不了他们的性命,可一旦伤着了,与他们亦不是十分好受的,恐怕是要赔些皮肉进去。 是故,一番较量下来,双方依旧是势均力敌的,但是在丫丫眼中,怎么看都是她家主人吃的亏大些。她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九昀身上,虽然九昀的动作一直都是很快的,但是只要用心,还是能看到九昀皱起的眉头……还有她微微开始慢下来的速度。 只听得一声“闷哼”,丫丫清楚看到了九昀挨了巫彭的法器一下,刚好打在她的后背,定然是十分痛的,可是九昀却是咬牙忍了。凰九昀从来都是一个挨不了疼的,不管性情如何变,只要是一点的疼痛都能让她皱起整张脸,可是这一次,她却是咬牙忍了,脸上不露出任何退却的神色来。 丫丫心一紧,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助九昀一臂之力,可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站在原地气急败坏的,跺脚骂道:“一群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是不是男人啊,竟然这样和一个女子打架,就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说什么灵山十巫,我看是灵山十熊,十个狗熊还差不多,靠着这种无耻的方法,就算是赢了九昀,你们也是胜之不武,简直猥琐无耻下流到了极致!” 丫丫那是一句比一句骂得狠,再良好的修养,在九昀这块墨身边,想要不染成黑色那是决然不可能的。跟了凰九昀四千多年,那女人的嘴巴毒辣到已经到了一定的级别的,她就没有看到她在和别人斗嘴的时候输过,反而看得最多都是别人被她气得半死又回不了嘴的狼狈相。 这样的本事,丫丫自然是要好好学的,是故,之间灵山十巫之中但凡是被骂到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覆上了一层的青黑色,脸皮薄的更是因为丫丫骂的话而手上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要打不打的杵在那里,不是正好给了九昀一个反击的机会吗? 九昀嘴角扯过一丝的冷笑,她可从来都不自诩为君子,人间一个臭老头就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做小人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某公子:这位小姐,乃这是啥逻辑啊……),是故她可不会在别人手软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手软下来。 九昀手上忽然加大了气力,那绿莹莹的引离湘在她手中便仿佛成了一把利剑,给她猛然一挥,气劲中竟是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带着站撼天地的气势,眼看就要劈中正好站在她身前,动作慢了三分的巫礼,竟是要将他生生劈成了两半。 巫礼大吃一惊,居然避不过去。他名为礼,平日里最是讲究一个礼字,是故方才听到了丫丫骂得那些话之后,脸上便开始挂不住了。都说好男不与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却如今,他和着一棒子大男人欺负一个年岁比他们小了几十万岁的小丫头,这骂挨得当真是货真价实了。是故他在出手的时候变也跟着犹豫了,恰让九昀钻了一个空子,到如今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当九昀的引离湘忽然要劈下的时候,忽然空气中多了一道气劲,九昀凭着一己之力与对方众人较力,自然是要时刻的警惕的,不能有片刻的放松,是故空气之中忽然多了这一道气劲,她亦是立刻就觉察到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要做的是撒手避开那一道气劲的一击,可是,箭在弦上,就是不得不发了,当下,九昀银牙暗咬,便是狠下了心肠,手中的引离湘还是片刻不停的朝着巫礼而去,她的耳边甚至听到了许多的惊呼声,有灵山十巫的,也有丫丫的,但是这一切都阻止不了她的动作—— 巫礼死了! 他到底还是没有避开九昀的致命一击,生生死在了引离湘上,那绿莹莹的箭身上还沾染着他滚烫的鲜血,红绿交加,分外刺目。 九昀皱了皱眉头,仿佛是嫌恶的神情,只是如今这会子她却没有多余的气力和事件去擦拭上面的血迹,因为,在巫礼死的同时,九昀也受伤了,依旧是伤在了后背,不用掀开衣服看看,她都知道后面肯定已经是皮肉绽开了——她分明的感受到后背一股黏稠的液体在缓缓的流动着,尤其是与衣料想触的时候,更是锥心的疼…… 这一次,还真是以命相搏了呢。 剧烈的疼痛刹那间蔓延全身,半个身子都因为痛楚而麻木了。九昀咬着牙关,回过头,她想看看到底是谁伤了她,有仇必报素来是她不二的原则。她的神色有些涣散,但是这绝不影响她看清那个伤害她的人是谁—— 原来是巫姑呵…… 早该料到的,其他人都是在和她缠斗之中,只有她一个人立在战圈之外,却随时都能出手加入。她的模样仍旧是狼狈的,她的嘴角依旧带着血,方才她的那一击,恐怕也是耗费了不少的神力。只是她的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的,半分都没有得逞之后的快/感,因为她如今的目光,和灵山十巫中的其他人一样都交缠在巫礼身上。 看到她脸上闪过的哀伤的刹那,九昀的眉眼甚至微微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讶然,讶异于除了她的宁宸以外,她竟然也会为别人痛,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快/感和恶意—— 相比于她对师父做的,这些痛又怎么能记得上她所受的万分之一呢! 她冷笑的站在一旁,湿漉的后背是那般的疼痛,可是她还是挺直了腰杆,丝毫没有怯弱的神情,只一副云淡风轻地笑道:“怎么,你们是要直接跟着他去呢,还是要继续打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四十九章 以命相搏(2) “怎么,你们是要直接跟着他去呢,还是要继续打呢?” 到了这个时候,凰九昀还是要继续挑衅,丫丫真的很想问一句,我家主人,你到底是多么不想活了啊,竟是拼着命的去找死。眼前的灵山十巫,不,现在已经只剩下九个人了,在看到你亲手残杀了他们的同伴手足之后,难道还会对你手软吗? 丫丫真的搞不懂九昀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自己托大呢,还是真的不要命了,为什么她每一次不将自己逼到绝境,总是不肯罢休的。 九昀的脸上仍旧是笑吟吟的,仿佛是对自己做出的事情极为的满意,引离湘上那一滴滴属于巫礼的血液顺着箫身缓缓落下,落进了泥土里,颜色亦跟着鲜红起来。灵山的众巫们几乎每一个人都红了眼睛,看着九昀的目光皆是充满了杀意—— 或许,方才的他们心中闪过了不忍,或许还是自愧于今日的所为,可是当他们看到巫礼倒下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迟疑和犹豫都跟着消失了。他们不会再手软,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们要为自己的朋友而复仇! 仇恨的火焰啊,在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色中燃烧起来吧。 九昀唇间带着一抹冷笑,看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神诋们,他们清高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仇恨的火焰,也该是时候让他们尝尝失去自己重要的人的心情了,那种感觉真是该死的痛快呢 。 口中“啧”了一声,仿佛是十分嫌恶于自己心爱的引离湘上沾染了血迹,九昀就着衣袖拭了拭箫身,然后便垂下眼,开始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熟悉的曲调,不变的音韵,依旧是方才的《宁忧》。对于九昀而言,这首《宁忧》到底是谁做的,都不是最最重要的,只要是她的师父亲自教她的便已经足够了,尽管当她的脑海中思及师父吹奏这首曲子的神情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 清越的笑声响起,九昀一改平日里高低起伏的调子,从一开始,便在箫声中注入了神力,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明确的。她才不会相信灵山十巫都是清白的,即便他们额头上没有堕落的痕迹,但是当心开始腐烂的时候,额头上的暗黑纹路,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当然,九昀最重要的目标依旧还是巫姑…… 果然箫声不过是刚起,九昀便眼尖的注意到巫姑的神情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先是脸色一白,比之方才的雪白更是淡了一层,然后随着箫声横流,她的 眼神亦是变得有些狂乱了,她的反应,她身边的人自然观察的比九昀还要清楚,只是这会子他们大约都是分不开心神去照料她的吧—— 《宁忧》的影响力可不是在于一个人呢,但凡是心中沾染了情/欲而堕落的,他们的神魂之中便覆上了一层黑色,那是谁都无法抹去的,而这一层黑色便注定了他们要承受《宁忧》给的痛楚! 不愧是灵山十巫之首,九昀注意到,眼前九个人之中,除了巫姑,分明是他收《宁忧》的影响最深,可他竟还是能硬撑下去,甚至有余力反击,当真是厉害啊。 忍着身体传来的疼痛,九昀硬是忍下胸口几欲翻腾的血气,反而不顾后果的加重了箫音中的力量。 从她进入灵山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没有打算过活着出去,但是哪怕是要死,她也是不会放过灵山十巫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否则这黄泉之路未免太过寂寥了,不对,他们跟没就没有黄泉之路的,哪一个地府敢收上神,除非是阎王向天借了胆子,可惜阎王爷永远都会老老实实的在地下呆着,是不可能见得天日的。而他们这些神,,便注定了只有一条寂灭的路,除此以外,在这三界便再无容身之处。 这,注定是一场以命相搏的战斗! 九昀的箫声依旧持续不断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19 ,只是她分明已经开始支撑不住了,一滴滴冷汗从她额头滴落,若是自己看,还能看到她的唇色已经开始泛白了,搭在箫身上的指节亦没有初初那般的坚韧了,丫丫甚至能觉察到对面巫咸望过来的冷笑。 可是,她能为九昀做什么呢? 丫丫的心忽然一条,徒然之间想起了那个人的存在,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那个人来了,应该是可以帮到九昀的吧,而九昀……不会拒绝他的…… 思及此,丫丫再不犹豫,闭上眼睛,凭着身上仅剩下来的力量开始召唤! 十方城内 凤千音盘膝坐在幻境前,过了三千年,他的眉眼依旧是妖娆的,仿佛是画匠最完美的刻画,无一处不是精致的,只是他闭着眼睛,脸上亦是没有任何的神情,便如一汪清流般平静。 忽然,只见他的眉头一挑,仿佛是闪过了一丝的讶然,睁开眼便看到一道红光从身前的幻境之中投射出来。满眼只见那根血红的光线在境内翻卷,然后化作万千条红线,缭绕缠绵,看不见其源头,也见不到其结尾。 心中微微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凤千音蹩起了好看的眉头,“咦”了一声。 为何幻境之中会出现血色红光?是谁竟然能穿越他设下的结界而闯入幻境之中? 所有的疑问涌上心头,那不详的预感愈发的浓烈,仿佛是一刻都不容延缓一般,凤千音连忙又闭上眼睛,掐指算来—— 竟然是……竟然是……九昀的血光之灾!而这灾祸之中似乎还暗藏了一些别样的意味,丝丝红线缠绕不散,那是意味着她…… 凤千音倒抽了一口气,立即站了起来! 凰九昀,你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只身前往灵山,甚至与他们拼死一搏,难道你是疯了吗? 自从三千年前,那一场堪称是天地浩劫的战斗之后,他便再没有见过九昀。他的爱,再是伟大,他的心再是渺小的只容得下凰九昀一个人,却依旧无法视那些死去的臣民于不顾,隔在他们之间的,再不是他们互相的伤害和欺骗,而是一条条数也数不清的性命。他做不到恨她,更是没有办法忘记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凰九昀这个名字便在他心里扎了根,不只是小凰儿,而是真真实实的凰九昀,他爱着那个对着他的天真烂漫的小凰儿,可他同样也爱着那个假装坚强,性子倔强的凰九昀…… 可是,他心中却有无比清楚的知道,即便是这样爱着他的他,亦是没有办法让自己依旧若无其事的面对她……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克制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内心,就站在她看不见的位置,默默地看着她便好了…… 可是,如今,他还能再这样默默看下去吗?透过幻境,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九昀的危险,便仿佛是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悬崖,摇摇欲坠,随时,他随时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凰九昀,你到底是不是疯了,你难道不知道,与神相斗,即便你亦是一个上神,可若是死了,最后的结局只有灰飞烟灭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凤千音整个身子都要被她气得颤抖了,只双手握成了一个拳头状,才能拼命克制住心中的怒火,而这怒火背后是他几乎要窒息的担忧啊。 他咬了咬下唇,忽的一手将那幻境翻了过去,便再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血色的衣裳蹁跹,甩下一道漂亮却焦急的弧度。 刚出了门,月色下中庭内却站了一个人。及肩的漆黑长发,在明亮的月光下看来泛着青幽幽的光泽,她的身上是一件明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越发呈得她的五官柔媚而清丽。 凤千音一见到她,愣了一下,张开口想要将她斥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那个人仿佛是早已洞悉了他的去意一般,低低地说道:“殿下,为了我留下来,就这一次,为了我,不要去见那个人,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是充满了哀伤和挽留,一字一句都是她的情义,那么哀婉的摆在凤千音的面前,竟是将自己放到了一个很低很低的位置,只等着她心爱的男子俯身来拾。 这样的爱,谁又能忍心践踏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第五十章 浮云承昀(1) “殿下,为了我留下来吧,就这一次,为了我,不要去见那个人,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是充满了哀伤和挽留,一字一句都是她的情意,那么哀婉地摆在凤千音的面前,竟是将自已放到了一个很低很低的位置,只等着她心爱的男子俯身来拾。 这样的爱,谁又能忍心践踏呢? 冷心如凤千音亦是默然,他沉默看着眼前这个纤弱如柳,含情脉脉望着他的女子,叹道:“紫云,不要胡闹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名为紫云的女子却并不如她面上的乖巧,至少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听凤千音的话,不仅不肯让开,甚至走上前去拉住了凤千音的手,任性之中带了三分的哀婉,她就那么地看着凤千音,如一只失去了庇护的小兽一般望着他,柔柔道:“那殿下陪我一起去休息,不要让我一个人……” 那一双手看似柔若无骨的,可握着凤千音的手臂时却是分外的用力,生怕就这样被凤千音撇下了。在这十方城里,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敢拉着凤千音的手不放的吧,而给她这个的权力的人却是凤千音自己。 只是,凤千音忘记告诉了她,这个权力是有限的,甚至在某个时刻,都是算不得什么的。被紧紧握住的手臂,轻而易举便挣脱开了,凤千音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依稀还有几分温柔的存在,只是他的话语间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紫云,不要惹我生气,今天你乖乖一个人回房去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凤千音便转身要走了,他心里正忧心着九昀的安慰,委实没有那等闲情去安抚紫云的情绪。 可是,一贯是乖巧惯了的,若是不乖巧起来,亦是轻易不肯罢休的。 他才一转身,紫云亦是跟了过去,脚步竟是比凤千音还要快,堪堪挡在了他的面前,大有不让他走的架势。凤千音正要横眉将她斥退,却见她满面的清泪滑落,纤弱的臂膀张开着,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要走,我不要殿下离开我,我知道殿下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我什么都知道的。” “紫云!”凤千音皱紧了眉头,喊着她的名字更是加重了语气,“不要再胡闹了,你再这样我便要生气了!” “真的只是我在胡闹吗?”紫云含着泪,凝望着凤千音,唇角微微往上捉了捉,竟是带着一丝的嘲讽,“难道殿下心中如今想着的不是去找那个女子吗?她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殿下的心中就从来只看到她一个人,却总是看到一直守在殿下~身边的我呢?” 没错,紫云知道凤千音心中爱着的女人是谁,从很早很早以前,在九昀第一次踏入十方城以前,紫云就知道她一心仰慕着的妖皇殿下心中有一个人的存在,而她,据说便是因为与她相似的背影才被选中来到妖皇殿下~身边的。 当见到妖皇殿下的第一眼,紫云心中是多么感谢那个女子的存在,甚至庆幸着自己竟有一丝与她相似的地方。 可是,这却也是她不幸的开始。紫云,紫云,她的名字是妖皇殿下亲自给取的,可到底,她依旧不是她心中的“昀”。 越是留在妖皇殿下的身边,她对他的仰慕便越发深刻,紫云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在说,她爱上了那个偶尔看着他的身影,眼中闪过忧郁的男子。只要他一句话,哪怕是他让她去死,紫云亦是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这便是她爱他的心意,可惜,在妖皇殿下的眼中,她的心意从来都是不值一钱的,他在乎的恐怕只有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吧。 在紫云的想象中,那个女子应该是很美很美的,比天上的婶娥仙子还要美,然后她的性格应该是很温柔的,就如同一个仙女一般的美好……而这些,她只是猜对了一半而已。 那一年,妖皇殿下终于将他心爱的女子带回了十方城,而在此同时,亦是到了她们这些女子离开十方城的时候了。其他人的心中是何想法,她不知道,紫云只知道,她不想要离开十方城,更不想要离开妖皇殿下的身边,所以她求着曼青夫人将她留了下来,哪怕是为奴为婢,只要能见到妖皇殿下,她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而也因为此,她终于见到了妖皇殿下心中的那个女子—— 她确实很美,那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丽,不带任何的伪装。紫云不知道,她会不会比天上的婶娥长得漂亮,因为她不曾见过那个传说中长得很美很美的女子,只是彼时她心中想的是,恐怕婶娥也没有她脸上那璀璨的笑容吧。 她的笑真的很美,很美,纯真的,无暇的,似一颗水晶中的透明,又带着春风般的温暖,仿佛便在一瞬间就能照亮她身边的一切。 曼青夫人说,她叫凰九昀,是昆仑墟的神女。 原来,她只猜对了一般,她不是仙女,竟是一个神女!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妖皇殿下会为她取名为“紫云”,甚至只许她穿紫色的衣服一一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女子便是叫凰九昀,只是她的晌是天上的太阳,而她的云,却不过是太阳下一抹不起眼的浮云而已。因为凰九昀总是喜欢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在风中飞扬,所以即便她其实并不适合穿紫色的衣裳也由不得她。 彼时,紫云心中不可不悲凉,只是地又想,妖界的皇者能和一个神女相恋吗? 明知道不该,因为这个问题,她的心中还是微微燃起了希望,是啊,神妖殊途,分明是两条路上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很快,她的怀疑便得到了验证—— 那一天的十方城很可怕,整座城都因一曲萧音而变成了修罗地狱,每一个妖都被那萧音折磨的死去活来,而她亦然,若非身旁有曼青夫人护着,她恐怕早已经死了。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造成这一切的便是那个叫凰九昀的女子,十方城的各位领主和长老们都跪到了妖皇殿下面前要求惩处那个始作佰者,可是妖皇殿下却依旧是护着她的,尽管后来,他们还是吵架了。 再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紫云是诧异的,因为她变了,变得完全不像是的第一眼看到的她了,仿佛是一瞬间成熟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如云山雾罩一般的,教人摸不清,看不明。 紫云疑感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个问题曼青夫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说,妖皇殿下与她注定是艰难了。 曼青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紫云相信她的话,只是连紫云都没想到,她的话会应验的那么快。神妖大战,那个女子竟然背叛了妖皇殿下的信任,生生在妖皇殿下背后捅了一刀,可结果,她竟是招来了大魔王蚩尤,可说是掀起了天地间一场浩劫。其中到底有多可怕,连紫云自己也不明白,她只是知道,回到十方城的少了好多好多,而其他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紫云并不关心那一场战役死了多少的人,她知道,她的妖皇殿下伤心了,而他心里的那个女子再也不能来到他的身边了,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最好的机会。所以她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哪怕是当另一个人的替身,她也是愿意的,而妖皇殿下仿佛亦是默认了。 于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紫云陪着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紫云也陪着他,不管何时何地,紫云总是会陪在他的身边。可是这样的爱着他的她,难道就不能期盼着,他能真正看她一眼吗,不过她去看别人,而只是单单看她紫云一个人? 面对这样的紫云,凤千音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诚然,他是喜欢紫云的,否则也不会放任她陪伴了自己千年,但是这种喜欢只是一点恰惜,一点感激,更多的时候,他看着她在她身上寻求一种安慰。 她的背影与九昀十分的相似,尤其是穿上紫色的衣服,远远站在那里,他几乎分不出,到底眼前那个人是不是凰九昀。 但是,她到底不是他的九昀啊,而他注定只能伤害她…… 取次花丛懒回顾第五十章 浮云承昀(2) “紫云,让开,不要继续挑战我的耐性,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千音沉着声音道,话音之中已经有了几分的燥意,他的心跳是那么快,一下一下,仿佛是针扎在了血肉里,鲜明的疼痛,让人无法无视。 “不让,不让,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开的!”紫云倔强的望着他,张开的双臂是那么的坚定,“殿下答应过我的,要娶我的,你当着十方城长老的面答应过的,你会娶我的,会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0 娶我的。”是的,凤千音许下了这个承诺,当着十方城各位长老和领主的面,但是……这已经阻止不了他! “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会给你的孩子一个名分,但是你同样要清楚,十方城妖后的位置不是属于你的,也不会给任何人!你若是再阻止我,别怪我将那个承诺收回来!” 他在威胁她! 紫云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闪过的冷厉,她知道的,妖皇殿下看似温柔多情,可是他的心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无情的,除了那个人,他从来便没有不忍心的。 思及此,紫云不禁侧退了三步,眼中难以置信的望向凤千音,惊讶的背后,更多的是伤心,在他的心中,她依旧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依然可以对她做到绝情。呵,他们的孩子……可是,在他眼中,或许只是他们的一个错误吧,从听到她怀孕的那一刻起,他便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是他们之间的孩子,而只是说她的孩子,难道那个孩子就当真只是她一个人的吗?还是,他就那么无法承认,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是她紫云,而不是他心目中的凰九昀吗? 哼,即便是他得到了凰九昀,恐怕她也没办法为他延续血脉吧! 凤千音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紫云推开,甚至是因为她用的力太大了将她推倒在了地上都没有察觉,径直朝着他心里方向而去了,只剩下紫云一个人倒落在地上,泪湿衣被,其中的苦涩只有她一个人尝。 “哈哈哈,原来对你而言,我就真的没有什么意义都没有……” 寂静的小院中回荡着她凄冷地笑,那笑意中有悲,有嘲,都是铭刻在她心中的伤痛…… 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上,伴随着悠悠的叹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将紫云拦进怀中。她的泪,就那样一滴一滴的落在来者的胸口,不用睁开眼去看来人,紫云都知道来者是谁。 她靠在他的怀里,噙着泪,喃喃地问着早已经问过十万遍的问题,“为什么,殿下的眼里总是看不到我呢,我明明是那么的爱他,那么爱他……” 风雷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问世间情为何物,风雷不解,他知道紫云有多爱妖皇殿下,将自己放到很低很低的位置,仰望着她心中的那个人,哪怕只是做一个替身,她亦是心甘情愿的。这样的爱,很委屈,被卑微,连风雷这样不懂情爱的人看到亦是会心生怜惜……只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你喜欢了,付出了,便会得到回报,而你爱的人,他却是不一定要爱你的。 他轻轻逸出一声叹息,只是手掌拍着紫云的背,道:“这个问题,哥哥没有办法回答你,从你爱上妖皇殿下的那一刻,哥哥便提醒过你,爱妖皇殿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争得过妖皇殿下身边的女人,可你却是争不过他的心啊。有些人的相遇只能是相守,而有些人的相遇却是注定为了相恋,对于妖皇殿下而言,凰公主是他的天涯,即使隔着千山万水,至死不达,却亦是无法教他放弃追寻的路。” 紫云是他的妹妹啊,有哪个做哥哥的会忍心见到自己的妹妹受苦,可是这苦是她甘愿要承受的,即便他想要阻拦,亦是不能的。而他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守护着她,她哭了,至少还有他的胸膛可以依靠。 “是啊,是我自己一直都不愿意承认,浮云不过就是浮云,再如何也不能成为天上的太阳啊。紫云抬起脸,脸上斑驳的泪弄花了她每日精心妆点的妆容,但是这一刻,没有凤千音,她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眉目之间掩去了所有的伤心,面无表情的,只有眼中的一片的坚韧,受过了太多的伤害,她也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了! “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灵山 沉寂了千万年的灵山在这一夜,陡然之间掀起了腥风血雨,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的灵山十殿所燃烧起的光亮映照的整个天空如白日般的明亮,而鲜血便是它最鲜明的色彩,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人们的眼睛。 灵山之巅,激战仍旧在继续,每一个人出手都是无情的,尽自已最大的力量,分明是存了将对方置诸于死地的想法,每一招都是朝着对方要害而去的,而成了一片的混战,不变的只有脚下越来越多的鲜血,有灵山十巫之中任何一个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九昀的。灵山十巫虽然相继死伤惨重,但是九昀亦没有占了多少的便宜的。 不止是她的后背潺潺涌着血液,她身上其他的地方亦是多了许多道口子,鲜血便仿佛如涌泉一般涌出来。 大约,这便是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了。 她的发鬃乱了,只凌乱的随风漂浮着,就如同她迷~乱的眼神一般,她几乎是已经到了力竭的境地,只凭着心中那坚定的意念咬牙支撑着,只要地的心还没有停止跳动,那么她的战斗便没有结束! 凰九昀从来都是不会认输的! 她猛地一甩头,那散落下来的长发便在她的四周打了一个圈,然后只见那长发所胡旋开的弧度便立即化作了一条长长的火龙盘旋而起,千折百转,竟是围着九昀,将她绕住。九昀银牙一咬,凭着性命再加了一分力,那条火龙便忽然之间一跃而飞向了九天,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功夫,那火龙居然又飞回来了,这一次竟是朝着灵山十巫而去的,来势汹汹,似乎是要灵山十巫给一齐吞噬了! “雕虫小技,也敢当着我们的面耍弄!”巫即冷笑一声,当即也跟着一甩袖,两条袖子便化作了两条水龙,开始与那火龙纠缠在一处。 丫丫在一旁忿忿然地看着,委实被灵山十巫无耻的心境给恶心到了,见过无耻的,可就没有见过比他们更无耻的。一群人欺负九昀一个人便已经是非常说不过去了,如今连派出来的神龙都是要占着人数的便宜,分明是欺负九昀如今力量不够……他以为她看不清楚,根本就是其中人站在背后助他施法的,否则凭着巫即一个人怎么能操纵两条水龙呢。 眼看着九昀就要撑不下去了,丫丫的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一丝的恨意,她再顾不得其他了,也没有时间叫嚣了,二话不说便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光亮,直直地朝着灵山十巫而已。 开玩笑,她可是风棱镜耶,上古的镜灵,怎么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额,虽然她的本事也是有限的。 原来,即便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丫丫还是做到不要命的。丫丫几乎就要为自己的高风亮节而喝彩了,只是当真正触碰到巫即幻化水龙的袖子的那一刹那,她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呀呀呸的,真的好疼啊,比九昀揍地的时候还要疼!若非为了自己的颜面,丫丫当真是要痛呼出来了,可是一想到九昀至今还是硬起的死撑着,她又怎么能示弱呢。 即便是再痛苦,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巫即撞了过去,那是镜灵的力量与灵山十巫的力量碰撞,连丫丫自己都没有把握,这到底有没有用。 然后,只见红的光顿时窜了过去,“嘶啦”一声,巫即的袖子顿时裂了开来,纷纷扬扬地撤了一地…… 大约是成功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一章 忘情堪音(1) 只见丫丫的那一团红光顿时窜了过去,“嘶啦”一声,巫即的袖子顿时裂了开来,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大约是成功了吧……不知道凤千音还赶不赶得及过来,如果他能赶过来,所有的一切便圆满了…… 丫丫闭上眼睛的刹那,心中唯一闪过的便是这个想法,但是真的成功了吗? 两条水龙随着袖子的裂开亦跟着涣散,只成了一滩水,从半空中落下便宛如一座天泉,水花飞溅处,皆是沾湿了一旁人的衣服。九昀的模样已是十分的狼狈了,因站的位置靠的近,来不及避开,自然是沾上了,那水花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顺着平滑的肌肤流下来,隐隐是带着血色的……准确来说,那是她自己的血…… “噗……” 九昀到底还是忍耐不住,火龙一收那早已窜到喉间的血腥便势如破竹一般冲出了喉咙,那鲜血的液体,溅在九昀的身前,她几乎能从上面看到自己虚弱的模样和渐渐不能支撑的身体。 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九昀咬咬牙,硬是凭着自己心中的一口气支撑了起来,只握紧了拳头,将唇边的血迹抹了去,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凰九昀,亦是不会认输的凰九昀! “再来!”她昂首傲气道,哪怕再是狼狈不堪的模样,说出话来亦是气势不改,话音方落,便已经出招了。 快!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 九昀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而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速战速决,在支撑自己的那一口气没掉之前,她一定要眼前的这些人都再也没有一丝活气。是故她招招狠辣,不再是稳扎稳打的方法,分明是已经不再顾及自己的性命了。场面突然乱了起来,是巫咸和九昀到了一处,一旁的人,仿佛也自然而然的退开了。 两个人这样斗到了一处,即便是单打独斗,巫咸的实力亦是十分的可怕,九昀独自面对的时候,这种感觉便越发的深刻,只觉得他身法诡异,动作缭乱之间,又自成一格,九昀忙于招架之间,竟是腾不出手来攻击,而她的生命力亦是一点点的再消耗。她心下一急,一个分神之间,便不小心着了巫咸的道,只见那一掌迎面而来,她猜,应是带着万钧之力的,怕是挨上一下,她的身子也得扛不住了。 那一瞬间,九昀心中闪过绝望,和不甘心……她并不怕死,从她打算为师父报仇的那一刻起,她便是已经将生命豁出去了,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没叫那个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她还想要整个灵山为她的师父陪葬呢…… 不,她不要就这样死去了!她还有许多的事情都来不及做呢! 九昀挣扎着,想要避开这一掌所劈来的方向,而巫咸便仿佛是料到了她的去向一般,那一掌竟是无处不在,教九昀无法避开。 难道这一次,真的是她的极限了吗? 九昀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倔强和怨恨,只是这怨恨却在陡然之间成了满目的惊讶…… 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而她的生命在走到尽头的时候,仿佛又被人在后面拉住了,而巫咸却在她的眼前倒下了……巫咸倒下了,这怎么可能? 她惊讶的回过头,望着那个将她凌空揽进怀中的那个人,满目的惊讶便更深刻,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心头的那个名字是那么的鲜明,便仿佛是在天天念叨一般的熟稔,可是一到了嘴边,她竟是再也说不口,只是怔怔的望着他惑人的眉目,直到两个人都站在了地面上,她才仿佛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的暧昧,有些慌乱的从他怀里挣扎开来。只是她还来不及走出他的怀抱,便又被凤千音再一次揽进了怀中。 “站都站不稳,还要跑什么!”凤千音有些气急败坏道,抱着她的动作更是用了三分的力。 天知道,当他看到她和巫咸的那一场打斗时是多么的紧张和害怕,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比要比方才那一刻还要紧张过,甚至是三千年面对魔神蚩尤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方才一般,害怕到连心跳都要停止了。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怀中这个脸色苍白,沾染了血污的女子,鲜血染湿了她紫色的衣衫,血红一片,印在紫色的绸缎上分外妖娆,那些艳红的色泽刺进眼睛里,竟是有一种让人晕眩的感觉—— 凰九昀这样的你教我如何放心得下,我又怎么能将你放下呢! 此刻,凤千音心中是多么的庆幸,庆幸自己这一次终于赶上了…… 面对着般炽热的眼神,还有他眼中赤裸裸的情感,这一刻,九昀却是没有办法面对的,垂下眼,她只能平淡的开口道:“谢谢你……谢谢你来了,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于他,这便是她唯一想要说的,也是唯一能够说的了…… 只是这样尴尬的情绪,维持也不过是一瞬,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是容不得九昀有任何的儿女情长的,她很快便被巫咸的身影吸引住了—— 只见他瞳孔放大,仿佛是不可置信的,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然后是巫姑第一个扑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再是灵山十巫剩下的人,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疯狂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再也没有了回答的力气…… 巫咸,堂堂的灵山之首,竟然就这样死了…… 看到眼前这个情形,连九昀自己也不得不讶异,如今的凤千音竟然有这等实力,竟是能在一击之下便将巫咸给杀了?! 须知那可不是一个普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1 通的小妖或魔物,甚至是仙人,那可是上古的神诋啊,怎么会在凤千音面前那么不堪一击呢? 九昀正想发问,眼角忽然注意到巫姑站起来的身影,竟是朝着九昀的方向走过来,被血水映红的白色衣裳在风中漂浮着,仿佛是一朵朵花盛开的模样,可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围身开始蔓延起一团团黑色的雾气,缭绕不息,那张脸雪似的白,一双眼勾人魂魄,比星辰还亮。 她慢慢走过来,边走还边从怀中拿出一样物事,那不过是普通灯盏的模样,可是九昀知道,那便是索魂灯啊,那里面可还藏着她师父的神魂呢,她心下一紧,便要上前去与巫姑争夺。可是凤千音的手,却是将她扣得紧紧的,不容她挣开。 九昀咬牙,斥道:“放开,我要拿回索魂灯!” “不行,现在的你去了太危险,你先耐下心来看她要耍什么把戏!”凤千音坚决不放,眼前的巫姑,明明是一个上神,但是她周身所散发的气息却是那么的诡异,尤其是他额头上的妖娆纹路,分明是入了魔的征兆,尤其是那眼神,连他看着都觉得十分疯狂,保不齐会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冒任何风险的! “真是情深意重的一对啊,妖界的妖皇殿下配上逍遥宫的公主,委实有趣的很呢。”看到他们这般的模样,巫姑的唇边却是异常的泛着笑,诡异的,让人琢磨不透的,甚至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恶意。“凰公主,知道为什么你吹奏的《宁犹》能摧毁所有沾染了欲望的妖魔,而你自己却没有事情吗?” 她的眼神淡淡的掠过九昀,仿佛是带了一点诱惑,又仿佛是漫不经心的。 九昀的心就莫名的跟着一跳,明明她的理智是那么清晰的告诉她,不要去听他说的任何话,可是她的心却背叛了她,九昀几乎是反射性德问了出来,“为什么?” 而巫姑仿佛是早已料到一般,笑睨了九昀一眼,其中的恶意更加的深刻了,仿佛是在看到了猎物跳进了自己设下的陷阱一般,“宁宸说过,心有情欲的人吹奏《宁忧》,《宁忧》便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曲子罢了,再是动听亦不会伤害到旁人,而只有真正心无情欲的人才能将《宁忧》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说道此处,巫姑故意停顿了下来,仿佛是为了欣赏凰九昀脸上闪过的那一抹不安,“你说。明明心中充满了怨恨的你,明明做不到太上忘情的你,为什么还能吹出宁忧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一章 忘情堪音(2) “你说,明明心中充满了怨恨的你,明明做不到太上忘~情的你,为什么还能吹出宁忧呢?” 九昀的心一颤,是啊,她从来不是做不到的太上忘~情的,她心中有爱,爱着风千音时的情根深种,她的心中有恨,恨着灵山十巫时的恨之入骨…… 她的情不比巫姑来的浅薄,可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因为这些而情而心生欲~望,才来坠入魔道。 可是,这样的她,到底还是沾染了情~欲的色彩,为何她还能吹起宁忧呢。 “一切的缘由都只是因为你心中认定了情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个残念,一个幻想而已,你以为你爱的,其实你的心不爱,你以为你恨的,其实你的心不恨,而你不过是一个木偶,那个最真实的凰九昀早已经被封印了起来。” “胡说,不可能!”九昀直接反驳,冷厉的眼神射向巫姑,讥诮道:“我还以为灵山的盐泉女神有如何了不起,原来只会行这等妖言惑众之事,当真是可笑,莫不是你竟当我做了三岁的娃娃,什么话都拿来欺骗的吗?!” 巫姑却是淡淡的笑了,“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待会我自然会给你印证,只怕到时候你自己不肯承认吧。” 她的话,轻轻的,却仿佛是一个锤子一般敲在了九昀的心上——要她怎么敢相信 ,一直的自己都不是真是的凰九昀,那么原来的凰九昀又是被谁封印了…… 一瞬间,心中没有由的害怕,害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九昀脸色青白交加,连凤千音将她的手握住都没有反应,只是神情依旧是倔强的瞪着巫姑冷哼了一声道:“你说这些到底是所为何来,难道你以为你说了,我便能放过你吗?痴心妄想!” “到底谁放的放过谁,还不一定呢,我只是想在了解之前,让你看看所谓的真相罢了。” 巫姑的神态亦是骄傲的,“我所受的痛苦,你不尝一尝,我可是不会甘心的。你就好好见识一下,你师傅对你的疼爱吧。” 语音方落,她便拿起索魂灯,温柔地看了半响,忽地将它望头上放去。她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然后额上暗黑色的妖娆纹路徒然闪亮起来,如一朵妖艳的曼陀罗绽开放着,顿时变成了黑色的色泽,随着她念的声音高低,渐渐有点点血色光芒从纹路中心溢了出来,绕着她的身体,上下盘旋,仿佛有生命一般。 九昀身体里忽然一阵锐痛,仿佛被一根针根根扎了一下似的,有一种古怪的寒气从胸口渐渐的往四肢蔓延开来,她不禁张开口,呼吸却渐渐困难了起来,眼前亦跟着渐渐模糊了起来…… 天地间什么都没有,苍茫一片。铺天盖地的浅灰色云雾将能见到的一切都遮掩了去,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其中,也不觉得孤单。 空气清零潮湿,随着他的呼吸,那些灵气缓缓地飘散着,将她的衣裳都微微染湿。 这里是什么地方?而她又是谁?这些问题她怎么也找不到答案,脑袋里面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便如同这荒芜宁静的四周,一切都是虚空的。 云雾密布的天空,只是一个刹那之间,哭喊声,惊叫声,求饶声,万般声浪掀起巨大的潮水将她吞没。四周的云雾徒然染上了血色,生生扎入眼内,刺的巨痛。 她一阵骇然,不由的四处绝望,却间触目之处尽是冲天的火焰,浓烟狰狞如愿鬼,张牙舞爪地吞没了无数民居。除了火光,便只剩下天上寒冷的星予之光,空气冰冻彻骨,夹杂着浓烈的焚烧和血腥的气味,仿佛要渗进肌~肤骨头里去一般。 她怔怔地提步往前走,仿佛这是本能一样。脚底传来滑腻的异样感觉,她低头一看,却见地上早己聚满鲜血,将她的靴面都没了过去。尸体和残缺的身体肉块随处可见,叠成了小山。她惊鸣一声,记忆之忽然大开,种种回忆崩溃一般地冲击而来!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一直以来都是藏在她的意识最深处,轻易不提起。此刻忽然身临其境,简直犹如噩梦。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会这个三千年前魔神屠杀三届众生的地方? 九昀记起来了,这是当年魔神蚩尤出现的地方,所有的血色都成了它的背景。千年之前的记忆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团团砸过来,她的师傅啊,将倒在血泊里的她带回了逍遥宫…… 她喘着息,努力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果然是不是幻影啊,时光在这一刹那之闸停止了,周围纷乱的惨叫声,火焰焚烧的巨响声,血色的残阳都消失了,她的眼睛里只看得他一个人,一如千年之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她再不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只将他衣袍吹的猎猎作响,连着垂落的发丝也有些凌乱了,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担忧和紧张,再然后是一点点的喜悦,仿佛是穿透夜色的黎明之光,看得九昀几乎要目眩了……她的心在那个时候被什么东西根根撞了一下,好像活了梁万年,做了那么多,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重逢,无数的过往顿时化成了云烟,而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他了。 她沉吟着,喘息着,动了动嘴唇,想着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可是硝烟将她细微的呢喃吞噬了去,只剩下冷冷的风声之中轻微的飘荡着两个字:“师傅……” 而她的师傅就站在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中正着三生池水,他手一倾,那洗细细的清流便从他的掌心淌下来,落在她的发丝上,落在她灵台上,落在她的眉眼上,更是落进了她的心里…… “明我上惠, 忘我太虚, 心彼落凡, 迷津生渡, 洗去尘缘, 三生尽!: 他的声音如同冗长的咒语,清冷冷的,在他耳边不停缭绕,说了很多,可是九昀却完全听不进,她不想要听,她不想要听! 她不要忘记,那是她的心啊,怎么可以就这样将她的心抛弃呢? 难道爱上自己的师傅就那么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吗?就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傅,我便不难爱你了吗? 我不要,我不要啊! 激烈的声音忽然穿透了重重迷雾,清晰可闻,就酝酿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漫天的个火光,血色的高峰,还有巫姑眼中的愿意的神情…… 她捂着心口急促地喘息这,仿佛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可是脸上的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滚落眼眶—— 她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原来,她爱的人不是风千音,更不是翟或,而是她的师傅啊。 从很早很早开始,在她还不自知的时候,她的心里就默默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她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仰望着这个男人,如同凡人在仰望神诋,尊崇却有带着隐晦的仰慕,她爱的是那么的安静,心有余响而口不出声,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她以为,师傅…… 她笑了,带着自嘲,她以为,她以为,一切都只是她以为,她以为师傅是爱她的,可是却原来,什么都不是,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己…… 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他竟然对她用三生水池,偏偏是三生水池,哪怕是他用风棱镜来封印她的记忆,就如同她对翟或微的一般,她也不会那般的痛—— 那是三生水池,却是永世都不能相恋的诅咒啊,为什么他要对她如此的恨,竟是一丝的机会都不愿留给她…… 可是,为什么,即便是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是依旧无法很那个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呢?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二章 入魔时刻(1) “你们师徒的故事委实精彩的很,相比你与身边的这位妖皇殿下,一点都不为逊色。” 巫姑掩唇轻笑,一字一句地嘲讽打在九昀身上,仿佛是对她的报复,听得九昀面上的凄冷更为之深刻。 “可惜,东皇太一却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比冰还要冷,看着你这狼狈的模样,我当真就要同情你了呢。” 凤千音不知道九昀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方才她又看到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凰九昀离他越来越遥远,明明他的手心里还抓着她的手,明明他就站在离她那么近的位置,近的可以数清她的眉毛,却已经看不见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还有,她和她的师父到底又有着如何的瓜葛…… 九昀咬着牙,心上的疼比之于身上的疼更是剧烈千百倍,巫姑的话就如同刀在割着她的心一般。 从前看戏本子的时候,九昀听说过人间有一种名为“凌迟”的刑罚,说的直白些便是千刀万剐,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 很残忍,也很血腥,如今的她便仿佛就是在被巫姑这样千刀万剐着,真的很痛,痛到她不能呼吸了。 可是,她凰九昀是那么轻易会服输的吗? 这世上只有她能将自己的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其他人,尤其是她的敌人,休想在她的痛苦中找到任何的快感! “是吗,我倒以为巫姑你的故事更为之动人有趣呢,一个上古神祗的堕落,原始情欲的纠葛,从高高在上的瑶姬变成了一个巫姑,面对天帝的时候,你甚至还要俯首称臣,最重要的是,面对自己的情敌,你甚至找不到任何的借口与他对垒。你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存在,只能站在角落里,甚至不能将自己的爱说出来,当着宁宸的面!” 她们都是有弱点的,如果她的师父是她的命门,那么宁宸就是巫姑的死穴! 果然,九昀话音一落,巫姑脸上的笑容便再不能维持了,一下子僵在那里,脸色青白交加的,倒是让九昀看得快意不少。 难过的时候看到别人比自己更难过,心情便会好上许多,她家阿娘教的果真没有错呢。 (某公子,暴汗之:乃家凤凰窝的家教真是彪悍的很呢,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你家阿娘如此教女儿的吧,…… 某凤凰娘:没办法,教育要打小抓起,宁可我家的欺负了人家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2 也不能让人家的欺负了我家的,这事原则性问题。你看,我家的娃多开朗,一难过就有人送上门逗乐子。 某公子,绝倒:额……大神,你强!内心微微腹诽,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啊,终于明白凰九昀的可怕承袭自谁了。) “我的事便不劳烦凰公主挂心了!”巫姑冷哼一声,道:“至少那个被人施了三生池水水的人可不是我,你难道不应该要好好感谢我,竟是有兴致的去看一番你师父神魂之中所藏的残念,一不小心便发现了这些有趣的秘密呢。” 巫姑自然是不了解九昀与东皇太一之间有何过去,只是想着宁宸到死都爱着他一个人,甚至为了他,死了都不后悔。她便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有没有她妹妹的存在。 这一看,却着实教她一惊了,平日里看着清静无为的东皇太一居然也有这样的过去,当真是……可笑之极! “猜一猜,我在你师父的神魂之中还看到了什么——他的秘密呵,可真是多哦,随便哪一个,都是能吓人一跳呢。”巫姑挑着眉,诱惑着九昀。 师父的秘密…… 九昀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别过眼,不让自己的脆弱让巫姑看到,却忘了,身旁还有一个凤千音在守着自己,一回头,她便看到了他担忧的眼神,还有他眼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心中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了吧,听了那么多,再是愚钝的人,也不会再傻傻地相信,她和她师父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师徒关系而已…… 可是,除了这单纯的师徒关系,他们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相恋? 哪怕是轻狂如她亦是不能的,她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任性而为的小孩子了,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她不能让昆仑墟跟着她蒙羞,更不能让师父失去这九天神界的尊崇…… 更何况这样的禁忌,比之神妖相恋更是不遑想让,恐怕只有一个天理不容的结局吧…… 所以,她只能安静的爱着他,哪怕是知道了他对她所做的事情,她都无法狠下心恨他…… 她自嘲一笑,避开了凤千音眼中的探究,她不想要看到他眼中的情绪,即便不是鄙夷,不是嫌恶,她依旧不想看到…… 因为在感情的世界里,是她亏欠了他,他欠她的早就还光了,而她却是一再的伤害他,甚至无法接受自己灵魂深处三生池水的痛楚,而一直欺骗自己,她是爱着他的,她爱着的是那个不能与她相爱,却是 一心爱着她的凤千音,这般的自欺欺人,伤害便注定了…… “够了,把索魂灯叫出来,不要再玷污我师父的神魂了!”九昀沉着声音道,语气之中带着仓皇的狼狈,亦有不容拒绝的坚定,哪怕是伤痕累累,亦是没有影响她说出这句话的气势! 巫姑却只是淡淡的笑看了她一眼,她的手上还拿着索魂灯,目光玩味地从九昀身上移到了索魂灯上,道:“可是,我不想给呢……哪怕是死,我也不想给呢!” 她的目光温柔地看了索魂灯半晌,她的宁宸似乎永远都不会回来呢,真是一个无情的孩子啊。即便她用东皇太一的神魂去招,亦是找不到她的神魂了呢,这些巫姑都没有告诉九昀,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呢,她的宁宸是自己不愿意回来。既然她不想回来,那便算了,她去她的世界找她就好了,反正巫咸也死了,灵山十巫死的死,伤的伤,恐怕也坚持不下去了,在这个世上似乎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呢。 至于东皇太一,那便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温柔的目光一闪而逝,一道冷厉的目光顿时在巫姑的眼中取而代之,在九昀觉察到的时候,那索魂灯也跟着被她高举了起来,然后朝着地面摔了下去,九昀惊得瞪大了眼睛,身子已经快于大脑一步,要冲过去将索魂灯接住…… “砰!” 是索魂灯撞向地面的声音,不是如玻璃破落的清脆声,反而是重物撞击的声音,可是九昀的心却成了玻璃,真的碎了…… 然后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索魂灯虽然是上古神物,青铜的构造,摔在地上它不会碎的,可是当它的灯芯熄灭的时候,它便再没有用处了,而其中的神魂亦是会跟着幻灭。 她的神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她的眼睛一点点的黯淡,仿佛是成了一潭死水,却带着剧毒无比的怨恨沉积,只有她胸口的起伏还能表明,她是活着的,并不是死去了。 “九昀,九昀……” 凤千音站得离九昀最近,她的变化,他自然是最先察觉到的,下意识地便将九昀抱住,可是这一次,她却挣扎得更加的猛烈,甚至连凤千音都没有办法将她控制了。 她失控了…… “啊……” 伴随着九昀忽然爆发的吼叫声,下一刻,耀眼的光芒从她身上炸开来,那光芒竟是如此的猛烈,甚至连抱着她的凤千音都被这强大的光芒震开了,他几乎就是被震飞出去的,而在那跳动不息的金光之中,九昀一手拿着引离湘立在那里,面容木然,一双的眼睛却布满了血色的疯狂,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你们都该死,该死!”她恍恍惚惚地低喃着,充满杀气的话语配上她那一副木然的神情,充满了怪异,却看着更加的可怕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二章 入魔时刻(2) “你们都该死,该死!”她恍恍惚惚地低喃着,充满杀气的话语配上她那一副木然的神情,充满了怪异,却看着更加的可怕了…… 这分明是已经入了魔的情状,凤千音急的便要上前去制住九昀,可是他的手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便被九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给震了开去,凤千音不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九昀何时拥有了这等深厚的修为……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到了比之方才更为惊愕的一幕,或者是更为教他心惊胆寒的…… 九昀的变化巫姑自然是注意到的,可是她却没有时间再做多想了,因为九昀正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 她每走近一步,巫姑便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这一刻,她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这种害怕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如一团蛛丝网,教她无力挣开,她只能眼看着九昀所经之处,连在她身边的灵山众巫都无法抵抗,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倒下,而引离湘上沾着的血迹在夜色中是那么的显眼,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仿佛是露珠从花瓣上滚落,却一不小心沾上了彼岸花的颜色,而她便仿佛是从地狱来的修罗一般,木然却充满了杀戮,她的口中从头到尾,只重复着一句话,“你们都该死,该死……” 哪怕是明知自己会被九昀身上的力量震伤,凤千音依旧是不管不顾地自身后抱住了她:“九昀,你醒醒,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九昀,看着我,听我说话!” 他急切地喊着她,想要将她的灵魂从深渊中拉出来。眼前的凰九昀已经不是凰九昀了,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她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操纵着,再这样下去,她便会真的要被那个灵魂吞噬了。 凤千音抱得死紧,即便他已经感受到了全身的皮肉都在叫嚣,依旧是不肯放开,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坚持,九昀那一双空洞的眼睛终于看向了他,那里面依旧是如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和冰冷,然后又移开了,她喃喃地开口,依旧是那一句:“该死,所有的人都该死……” 她一掌拍开了凤千音,毫不留情的,甚至不带任何的犹豫,凤千音被她一掌打得吐出了血来,那血喷出来了,正好有一两滴溅在了九昀的手上,本就是沾满了鲜血的手再一次添上了血的颜色,可是,似乎这血又有些不同,灼热的,滚烫的,触在肌肤上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九昀木然的神情有一丝的变化,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可是凤千音却注意到了,他看到了她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似是有一些疑惑和不解,那是真正的凰九昀应该有的神情。 他知道的,每一次,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她的眉头便会不自觉地皱起来,一般的人总是自然而然的皱成了一个川字,可是她皱起来的时候总是八字朝天,尤其是嘴唇也跟着嘟囔起来的时候,那模样便更是可爱了…… 这才是他的凰九昀啊! 凤千音不死心,哪怕眼前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能让她继续这般下去。眼前的她,分明不再是她了,如果再放任她沉沦下去,凤千音真的不敢想象,到时候凰九昀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还是一个纯粹的杀人工具? 他再一次将九昀拦住,她的引离湘堪堪便落在了巫罗的天灵盖上,只要再用一分力,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凤千音又从背后将她抱住了。 九昀皱了眉头,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因为困惑,而是因为厌烦,耐心丧失之后的厌烦,九昀也不说话,然后将全身的力量再一次聚集,一个手肘用力往后一顶,便将手肘顶在了凤千音的胸口,而凤千音的身子便又再一次飞了出去…… 幸运女神总是不会一再的眷顾着他,这一次,凤千音受的伤比前面两次加起来还要严重,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胸口骨头碎开的声音,然后是那鲜红色的血液一滴滴流出来。 这一刻,凤千音竟然想要发笑,可是他却只能喘着气,连一丝沉吟的力气都没有,想不到堂堂的妖皇殿下也有今日这般狼狈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当年他与翟或的那一战…… 那个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笨丫头,那个一点疼痛都挨不得的娇丫头,那个即便他说他会死也不留一滴眼泪的无心无肝的丫头,竟然就那么想也不想的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掌,于她,比之今日的他,亦是不遑想让的。可是她还是扑上来了…… 那个时候的凰九昀是真的爱着他的,凤千音从来没有过的坚定,相信她对他的感情,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因为这一刻,哪怕是被她伤的那么重,他的心依旧没有一丝的怨恨…… 凤千音倒在地上,隔着血色的迷雾,看到九昀的引离湘到底还是重击在了巫罗的天灵盖上,那么干脆的一击,巫罗顿时倒了下去,那血边顺着头骨如潺潺的流水一般流了出来,他的眼中的沉痛也跟着加深了…… 他可没有多余的心肝去同情灵山十巫,当然他也不明白九昀为何会对他们下此毒手,但是其中必然有她的缘由所在的。 他知道的,他的九昀脾气虽然任性了些,有时候甚至还很自私,但是她的心总是善良的,不会轻易滥杀无辜的…… 只是,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抛弃了她的神魂,那是一种沉沦,是会万劫不复的。 凤千音咬着牙,身上的痛如同穿透了灵魂一般,痛得他全身都要打颤,可是他还是站起来了,他不死心地朝着九昀靠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阻止九昀继续屠杀下去,他要将她从灵魂的深渊中拉出来…… 他一步步走着,每一步所经之处,留下的都是血红的脚印,可是凤千音依旧不肯放弃,再走一步,再一步,就靠近九昀了…… 他的手搭在九昀的肩上,只是这一次,他来不及将她抱住,就已经被九昀挥手之间,又震飞了,她甚至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出手狠辣无情,带着遇神杀神的气势,一路向前。 这一夜的灵山之巅,是一片的血色,一切都只在九昀的屠杀中,而变得嘈杂,然后寂静。 她的大脑是没有意思的,眼睛里也只是一片的恍惚,可她的双手却是截然不同的,那一双优雅的、纤细的柔夷竟是带着可怕的力量,不需要任何的技法,只单纯的依靠着她身上那源源不断,而又诡异的力量,即便是灵山十巫这等上古的神祗,在她的力量面前,亦是没有可以与之争锋的实力…… 又是一击…… 灵山十巫终于只剩下巫姑一个人了,九昀就站在巫姑面前,她的神情在一刹那,竟有所松动,不再是漠然的,不再是麻木的,她就那般的直直地看进巫姑的眼中,然后轻轻地开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伤害太一,你明明知道的,我爱他,哪怕是牺牲我自己,我都不愿意看到他受到任何的伤害,为什么,姐姐还是要伤害他呢,为什么?” 她的声音一开始是轻飘飘的,仿佛是飘荡于世间的幽魂,飘渺如浮萍,可是随着她话语的吐出,那情绪亦是跟着翻涌起来,就如同一瓢水泼进了油中,立时开始沸腾了,竟是那么的激烈,甚至是带着刻骨的怨恨。 这个人到底是谁,在说着这些话的人,在喊着巫姑姐姐的人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3 ,到底是谁? 她不是凰九昀,她绝对不是,她是她的妹妹啊,她最心爱的妹妹,宁宸啊。 面对死亡的威胁,这一刻,巫姑就这么笑了出来,那个笑容是那么的幸福和快乐,全然没有一丝的害怕……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三章 最痛为谁(1) 她不是凰九昀,她绝对不是,她是她的妹妹啊。她最心爱的妹妹,宁宸啊。 面对死亡的威胁,这一刻,巫姑就这么笑了出来,那个笑容是那么的幸福和快乐,全然没有一丝的害怕…… “宁宸,我的宁宸,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千万年的岁月,因为失去了你,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我都已经绝望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来,老天也并没有亏待我,真好……” 巫姑一步步的走近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那张清美的脸上是如何的冰冷,她的眼神是如何的怨毒,只带着满眼的痴迷,手伸出来,想要触碰她的脸颊,生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就如同她千百次午夜梦回一般,最后只剩下一场空欢喜,和一枕相思的泪。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九昀的脸上,便被无情的挥开了,那一双清冷的眼睛如覆上了一层的寒冰,看着巫姑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感情,不,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里面没有巫姑渴望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欢喜,只有那一抹坚定的恨凝固在那里! “哼,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我的姐姐啊,你为什么总是要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呢,你凭什么以为我就希望以着宁宸的身份回来呢,只要是能守着太一,哪怕是再卑微的身份,我亦是甘愿的,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要破坏我的计划……明明我已经那么靠近他了,可是因为你,我再一次一无所有……我最亲爱的姐姐啊,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话音方落,她的人已经如鬼魅一般来到巫姑面前,巫姑只觉脖子上一凉,细微的刺痛传来。她垂下眼睛一看,却见自己的那把碧绿的引离湘拿在她手上,如一把刀般的锋利,此刻更紧紧地抵在她脖子上,似乎刺破了一点皮肤,有点痛,有些热,血似乎流出来了。 “所以,宁宸在恨姐姐,是吗?”巫姑幽幽望着她,只低声喃喃道,仿佛是了然,又仿佛带着无限的忧伤。 “恨?” 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和目光一样冰。“我为什么不能恨你,因为你的自以为是,你就毁了我所有的一切,那是我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可是一切都被你毁了……你知道我为了俯身在凰九昀身上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吗?三十三外天烈火的焚烧,接受神的锻炼,我几乎连自己的神魂都搭进去了,我熬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就为了一个可以留在太一身边的机会,可是他还来不及爱上我,一切都被你毁了!” 她手里的引离湘便猛地往前送了过去,只是看着巫姑眼神中任她所为,一副甘心无悔的神情,不知怎的,她的手便忽然停了下来,但是匕首的尖已经刺进了皮肤里,还是流出了不少的血,将巫姑本就是血迹斑斑的白衣染湿了。 巫姑依旧是微笑着,面对着她的宁宸,她的眼睛里只有微笑,因为只要能看着她,对于她而言,便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了,哪怕是宁宸看着她的目光里只有森然的恨意。 她低头看了看脖子上流出的血,仿佛是不甚在意的一笑,“我的宁宸啊,依旧还是那个心软的孩子,哪怕是对别人再残忍,可却总是不忍心伤害对自己好的人呢,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哪怕你并不认为这是对你的好,但是,姐姐总是想要告诉宁宸,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如果你想要我死,便动手吧,你知道的,死在你的手中,姐姐是不会有任何的遗憾的,更不会恨你的……” 她仰着脖子,动也不动,一双漆黑的眼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刻,夜色笼罩大地,只有火光映照着,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宁宸的心忽然小小地痛了一下,仿佛某个柔软的地方给人狠狠撞击了一下,疼痛渐渐蔓延开来,扩展到全身。 那是她的亲姐姐,对她最好的姐姐,伤心的时候,她哄着她,害怕的时候,她挡在她的面前,在宁宸的记忆里,瑶姬姐姐便是守护她的大树,是她的避风港,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是恰恰就是这个人,也是她恨了千年的人,她忍了千年的苦,都是因为她,因为她! 她忽然想大笑几声,可是喉咙里却苦涩无比,整个人都好像给人抛进了滚烫的油锅里,一寸一寸地煎熬,只恨不得身如齑粉,好不要承受这种痛。 千年的时光仿佛一瞬间倒退了回去,她看到太一和她诀别,依旧是那么温柔的笑容,是她期盼了数千万年的笑容啊,他说着教她等他回来的话,她心中一边担忧着,一边相信,因为,无论是凰九昀的心中,还是宁宸的心中,东皇太一都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她等啊等,等了三千年,守了三千年,太一还是没有回来,在这个世界上,她甚至都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了…… 没有了东皇太一的世界,那她千辛万苦的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她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眸光陡然转狠,二话不说便扬起引离湘,狠狠地刺入巫姑的肩膀,一直没顶。鲜血顿时迸发了出来,喷了她一身,她如同没感觉一般,用力抽出箭身,冷道:“这是为了我这些年所受的苦!” 鲜血已经将两人的衣服都染透了,顺着她洁白的脸颊往下滴着,极是可怕。巫姑脸色惨白,却硬是没吭一声,咬牙任她将匕首拔出。 “刺吧,无论你做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能够开心,姐姐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她依旧是那么一副无怨无悔的语气,“只是,宁宸过了近日,你便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忘记吧,忘记你心中的东皇太一,忘记……我这个姐姐,重新开始,做一个快乐的你,好不好?” 她浑身是血,身子早已经是虚弱不堪了,可是面对着宁宸,她依旧努力的微笑……即便,是如此的艰难—— 她怎么会愿意被宁宸忘记了呢,可是怎么办呢,不忘记她,宁宸就无法忘记东皇太一,然后永生永世都无法脱离情~欲的苦海。这个苦,她已经尝过了,怎么还能让她的宁宸再次承受呢。 忘了就忘了吧,只要她记得她的模样就可以了…… “来吧,动手吧,为了你的太一,杀了我这个罪魁祸首吧。”巫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动手,仿佛为了这一刻,她早已经准备了千万年。 宁宸一咬牙,猛地抬起引离湘,眼看就要往她的心口扎下去,可是箭尖贴到了她的肌肤之上,那手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了。 她喘着气,神情迷乱,心里一阵大痛,仿佛那一刀已经刺在自己心头一般。她还是下不了手,即便她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可是她何尝又不是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呢。 闭上的眼睛慢慢的张开,巫姑的神色苍白,却又带着一丝的红润,她忽然笑了,看着宁宸的目光里带着幸福的笑意,轻声道:“宁宸啊……姐姐很高兴呢,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你都是不愿意真正伤害姐姐的……” 握着引离湘的手紧了紧,她想要反驳,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颓然的放下,宁宸忽然放开了她,转身便要离开,可是却在转身之际便被巫姑给拦住了,她就那么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那双手再用力一带…… 一时间周围安静无比,只有两个人呼吸声清晰可闻。 巫姑笑了,笑得那么温柔,“我的宁宸啊,再为姐姐笑一笑吧……” 可惜,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到后面已是细不可闻,如同忽然断了线一般。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将自己的心卖给魔鬼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个道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与其做一个虚伪的神,她却更想要痛痛快快的活着,至少她爱着她的时候不会充满了罪恶…… 其间苦涩也好,痛楚也好,失落也好,现在都离她好远。她从没有如此轻松过,死在宁宸的手里,恐怕就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幸福了吧…… 只是,宁宸啊,为什么到了这一刻,你还是不愿意对着姐姐微笑呢……你可知道姐姐是多么怀念你笑着的模样……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三章 最痛为谁(2) “不……” 宁宸尖叫着出声,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引离湘戳穿了巫姑的胸膛,这一刻,她慌乱,她痛苦,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那是最疼爱她的姐姐啊……她可以眼睛眨也不眨的杀死灵山其他的神巫,可是面对她的姐姐,哪怕是恨到了深处,她也没有办法彻底狠下心。 姐姐,为什么你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逼我忘记太一……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宁宸这一生最爱的人是太一哥哥,也只有太一,心中没有了太一的宁宸根本不能活下去的,为什么你还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逼我忘记呢…… 宁宸只觉天都塌下来一般,雷电轰鸣,每一道都狠狠砸在自己身上,痛进了深处。她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鲜血从她身上潺潺流出,似是要朝着它向往的汪洋而去,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毁灭! “不要,我忘不了他的,姐姐,不要离开我……” 宁宸痛苦地喊了出来,这一瞬间,那一片清冷在她眼中破碎,就如同她撕裂的心一般,可是巫姑却再也不能生出售,去为她抚平眼角的悲伤了。 额头上那暗黑色的妖娆纹路,如同被施了什么魔法一般,在一瞬间全都发起光来,暗夜深沉,火光照耀,可她额头上的那抹光却是独树一帜的鲜明,仿佛烟花在夜空中绽开一般,巫姑拔开引离湘,她的身子便跟着慢慢,慢慢地坠落,沉重的身体,飘浮的灵魂,然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到底还是看不到宁宸对她微笑呢…… 巫姑的眼睛终于闭了起来,这一次,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了…… 她曾经站在暗月之城许下心愿,她愿意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取宁宸魂魄归来,那是第一次,她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出卖了又如何呢,只要宁宸能回来,她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心甘情愿! 哪怕她最后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巫咸啊,你陪了我这么多年,现在,该是轮到我去陪你了,路上你莫走得太急,要不然我追不上来怎么办啊……呵呵,他应该不会走远的,他说过的,会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不管她是瑶姬,还是巫姑,巫咸都不会离开的,哪怕是为了她而沾染上魔性亦是在所不惜呢…… 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我来还你,可好? 宁宸没命扑到巫姑身上,疯狂地摇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姐姐!姐姐!” “你醒一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最心疼的妹妹宁宸啊!” “……再看我一眼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宁宸微笑的样子吗?为什么你却再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了呢……?” 她的姐姐啊,最疼爱她的姐姐啊,这个世上她唯一剩下来的亲人啊,终于也死了……被她亲手给杀死了…… 造化弄人,老天爷,这就是你说的,我违抗天命要付出的代价吗? 她的眼睛红了,通红通红的,却亦是一片的干涩,她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涌出来的痕迹,宁宸就那么静静地跪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了。 幸福这个词,一直都是她心中最大的渴望。曾经以为,为了太一而死去的自己是幸福的,那一瞬间,她是带着满足而闭上眼睛的,是真的幸福的,可是,难道她不能再幸福一些吗? 带着这样的希冀,熬过了三十三外天烈火的焚烧,忍受着千万年的寂寥,她终于等来了一个转生的机会,附身在凰九昀的身上,凤凰涅槃,谁又知道,涅槃的不止是凰九昀,更是她宁宸呢,那九天的劫雷便是对她的惩罚,只可惜,那道雷到底还是没有将她毁灭了,她活了下来,如同一个阴影一般存在了凰九昀的心里…… 她以为,她一直是藏得小心翼翼的,哪怕是站在最心爱的太一面前,她兜掩饰得很好,做一个徒弟的本分,可是一切都只是她以为的而已。太一的眼睛永远都是能将所有的秘密看透的。她是不是应该庆幸,隔了千万年,他还能够察觉出她的气息,所以……他才会对她用了三生池水? 若是他不知道她心中对他的爱,又怎么会用三生池水呢?没有刻骨的爱,又何须要三生池水呢。 太一,那一刻,你的心里是承认了我对你的感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4 的吧……可是,你却依然没有办法接受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还是你在害怕着什么呢? 这个答案,宁宸不知道,而唯一能给她答案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宁宸笑了,带着唇畔无限的寥落,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的幸福,却原来都不过是她的执念罢了,即便她是神,亦是抵抗不了命运的捉弄,哪怕是一点点的幸福,也是如此的困难。 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她,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姐姐,你说,希望我将你和太一都忘记了,然后再重新开始,做一个快乐的自己,可是失去了你们的我,是永远都不会幸福的,那样的我,如何要做一个快乐的自己呢。 哈哈哈,得不到,那就让一切都毁灭吧。 她忽然仰天长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半天,她方才止住了笑,只是那目光却变得不同了,那里面平静的可怕,就如同暴风与之前的平静一般…… 宁宸站了起来,身子有一瞬间的晃动,可到底还是站直了,她淡淡的看了这一夜被鲜血和烈火染红的灵山,微微地笑了。然后她慢慢举起了引离湘,那上面还残存着巫姑的血液,不是鲜红的色泽,是殷红,透着一股黑气,那只有入魔的人才有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可也不过是一瞬而已,很快的就被她眼中的冷厉取代了。 引离湘直直地朝着她的胸口而去,与巫姑相同的位置,只要贯穿了那一个致命的点,那便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她千万年来承受的苦终于可以到尽头了,她便可以解脱了…… 宁宸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的唇边是带着神圣的微笑,恍然间,依稀有当年九天神女的风采,可是她到底不再是九天玄女了……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宁宸也没有死,不是她刺得不够用力,而是有一双手抓住了引离湘,死命的,不容挣脱的,就是不肯让引离湘再往前一寸。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凤千音万股的眼神,他就那样死盯着她,仿佛是负隅顽抗的野兽,带着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道:“不许伤害九昀!不许!” 真是一个痴心的男子呢。即便是已经全身都是伤痕累累了,哪怕是走一步都能成为负担,还是要拦在她面前…… 宁宸嘴角一扯,“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吗,凰九昀是我,我便是凰九昀,我们俩人是一体的,我想要对这个身体做什么,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说到这里,她忽然轻蔑一笑,“而且,眼前的你,她根本没有能力拦住我,不是吗?” 是啊,眼前的凤千音,只要随随便便来一个小妖都能把他杀死了,更何况是宁宸呢。只是他凤千音何时肯屈服过呢,即便是不行,他也会努力做到的,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九昀,那么一切都不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只知道,这个身体是属于九昀的,能做选择的人也只有九昀一个人,你更加没有资格插手!” “真是痴傻的男人,你不会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凰九昀爱的人还是你吧,不,她爱的人是她的师父,是我的太一,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只是,她拒绝去承认这个事实,才将自己的真心掩藏的,而你不过是她的过去而已,这样的她,还值得你拼死争取吗?” 宁宸一字一句,如刀锋一般砸在凤千音的身上,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可又是残酷到了极点的……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四章 相思相顾(1) 宁宸一字一句,如刀锋一般砸在凤千音的身上,她的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事论事而已,可又是残酷到了极点的…… “知道凰九昀为了她口中的师父做了多少的事情吗?”宁宸挥开他的手,只冷笑着看着凤千音道:“那个丫头啊,为了太一,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不择手段的,义无反顾的,哪怕是伤害了自己,伤害了别人,她都在所不惜。” “还记得三千年前,在神妖大战之中,她做的事情吗?那一切都是因为太一的愿望,她便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了你。只是那丫头到底嫩了些,居然没有察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才会着了我姐姐的道,误将魔神蚩尤招了出来,到最后,甚至都赔上了她师父的性命……” 说到此处,宁宸的眼睛不自觉地垂了下去,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迷茫与落寞。 太一,在你心中,你真的只是因为天命,而不是因为……别的缘由才将自己的性命葬送了?或者,其实,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一向冷漠的你,已经为了你的弟子做了太多的事情—— 为了她,你不惜损耗自己的神力去为她延续力量;为了她,你不惜用三生池水封印了我;为了她,你担下了所有的责任去面对蚩尤;为了她,你连从一出生就在守护的混沌之元都可以赠与…… 难道,你不觉得,为了凰九昀,只是为了一个弟子,你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了吗? 明明她和凰九昀之间的关系亲密到几乎是一个人了,可是,只要想起这些,她的心就忍不住苦涩,她会嫉妒,嫉妒那个孩子为什么能得到太一那么多的关注和爱护,太一从来都没有对她发过脾气,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而这些都是她不曾得到过的…… 她嘴角一扯,带着莫名的自怜和自嘲,“魔神蚩尤已经陪太一寂灭了,对九昀而言,灵山十巫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所以她又义无反顾的来了,为了她的师父,只为了讨回一个公道,她甚至拒绝了翟或的帮助,只身一人,不为别的,因为在她心中,她师父的仇只有她能报,哪怕是会赔上性命,她亦是在所不惜……你说,这样的凰九昀,她的心里到底有谁呢?” 答案是那么的明显,她的心里,她的师父占得位置真的很重很重。 爱了九昀四千年,一步步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尊贵淡漠的女神,凤千音自认是懂她了,除了她那颗藏得很深很深的心以外,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她。 无论再怎么变化,九昀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害怕受伤的孩子,那个孩子是自私的,拼着命去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一旦受了一次伤之后,便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这个道理,那时候的他不懂,于是仗着她的爱,伤害了她,以为只要她爱他,她总是愿意回到他身边的。可其实不然,事实上,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爱自己,在受过一次伤以后…… 可见,那是一个多么会保护自己的女子啊……但是,她却为了她的师父,竟是连自己都抛弃了,这样的爱,凤千音不想承认,可是他却找不出任何的言语反驳…… 方才听到三生池水的字眼,他心中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有爱过的人,三生池水对他们是毫无作用的,只是彼时他心中仍旧存着一线希望,九昀爱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 凤千音曾经见过泰帝一面,那个传说中的上古神祗,第一眼,他便知道了他是谁,也只有他那样的风韵才能被人称做神祗吧,只消远远看着,便忍不住心生崇敬。 可是,也只是崇敬而已。 凤千音从未想过,原来崇敬和仰慕之间,不过是一线之隔,而在于他是崇敬,在于九昀却是深深的仰慕,仰慕到,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的生命和……一切…… 他不知道,在那个人的身边,九昀是如何掩藏着这样的爱慕度过的,那应该是很辛苦的吧,那是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苦恋啊…… 傻女孩,为什么总是要犯傻呢,傻傻地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傻傻地为他生,为他死,他甚至都不知道你为了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凤千音心中虽然是苦涩的,可是,更多的却是对九昀的怜惜,他的小凰儿合该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用心的宠着,呵护着,即便是如今高傲冷漠的她,亦是需要一个人好好的守护着她,而不是她那么辛苦的去追寻着心中的一个影子,哪怕是心碎了,也不放弃…… “不管九昀爱的是谁,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更与你无关。我只要好好将她守住便好了,所以我更不能容忍你去伤害她。这是她的躯体,即便你不想活了,可是,这并不代表是她的心愿……” 凤千音冷着声音道,他的眼神,这一刻,无比的坚定,那是一个男人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眼神,就如同九昀可以为了东皇太一不惜一切,他凤千音也可以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不惜一切。 有时候,爱就是那么的简单,可以为之生,为之死…… 宁宸的眼神有一丝的颤动,那是惊诧的神情,为了凤千音眼中的深情和决然,这一刻,她说自己不羡慕九昀是不可能的,甚至那是一种嫉妒的感觉,嫉妒有一个人爱她如珍宝,嫉妒有一个人可以为她付出生命,而这些,都是她不曾得到过的…… “为什么,明知道凰九昀的心里爱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还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宁宸困惑道。 不是说男人是最自私的吗,他们的世界里更多的是索取,而不是付出,为什么凤千音可以为了九昀做到这个地步。 “呵呵呵……”凤千音低低的笑了,他的身子依旧是那么的无力,笑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可他还是笑着,仿佛是在嘲笑着宁宸一般。 宁宸拧眉,有些恼怒道:“笑什么笑,难道我的问题很可笑吗?” 凤千音无力靠着一旁的石碓上,血液的流失更是让他的脸色呈现一种如雪般的苍白,几乎是透明的,那一张原就是妖媚天成的脸竟是显出一种如玻璃娃娃般的脆弱,他依旧是低低的笑着,哪怕每笑一次,他的骨头都要颤动。 “难道你的问题不可笑吗?”他反诘,“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还要继续问下去。想想你为东皇太一做的,那么我为九昀做的一切便是理所当然了。这个世上,并不只是你会爱人的……” 方才她与巫姑的对话,他都是听了进去的。这三界,从来都是没有秘密的,东皇太一与九天玄女的那一点故事,自然是有人说的,只是听到的人,有的信了,有的却是不信的,可是通过她们方才的只言片语,却也到底让他拼凑了一些真相…… 宁宸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扯到自己身上,她嘴角一扯,“可是,至少那时候的我很确定,太一的心里并没有其他女子的存在,他对我无情,对所有人也是一般的无情,而我的死,至少还能让他一生都记住我,于我而言,这并不亏,不是吗?而你,却是即便是死了,九昀的心里也只有太一吧……” “所以,只要当时东皇太一爱上了别的女子,你便不会再为他付出任何的情感吗?”凤千音并没有直接回答宁宸的问题,反而是继续抛出了另一问题。 她的神情一颤,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喃喃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从未想过,东皇太一会有爱上一个人的一天,即便那个人是自己,宁宸也无法想象,因为东皇太一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心中只坚持他所认同的道,真正太上忘情的只有他一个人啊,所以他才能吹出她为他作的曲子,听到那一曲宁忧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跟着碎了,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答案…… 东皇太一永远都不会爱上她,更不会爱上其他任何人!因为他是没有爱的……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五十四章 相思相顾(2) 宁宸垂下眼睛,心里错杂,她并没有瑶姬想象中爱的那么无私,至少她甘心为了太一去死,只是因为,她想要在他的心目中烙下最深刻的痕迹而已,情爱的苦太痛了,与其身陷其中而备受折磨,倒不如就那么一死来的干脆些……至少,她所作的,都是为了她心爱的男子,至少,她用她的生命换来了他对她永远都无法还清的债,至少,她再不只是他眼中芸芸众生的一个……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这就够了! “爱,是一个人的事情,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凤千音虚弱得靠在石碓上,神情仿佛带着无限的怀念,又带着一些落寞的惆怅,“这个道理是九昀教我的,是她告诉我,爱一个人本来就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就如同是含笑饮着毒酒,不过是心甘情愿四个字而已,再无其他的缘由了……或许,在她的心中最爱的东皇太一,但是她的心里未尝又没有我的位置呢……” 凤千音有些涩然道,让他去承认自己心爱的女人爱着别的男子,委实已经是十分的憋屈的事情了,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去自欺欺人,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5 不爱,一味的自我欺骗,沉沦在早已经消逝的曾经里才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但是,他依旧是相信九昀的心中是有他存在的,那个傻瓜啊,明明是一笔糊涂账,可是到最后算的却是比谁都清楚,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不能再爱了,因为伤害太多了,所以选择了遗忘,错的不是他们的爱,而是他们在错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在对的时间却没有好好的相爱,太多的错过,让他们就这样生生错过了…… 所以,凤千音并不怨恨,他只是遗憾,只是后悔,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没有将她牢牢的抓住,告诉她,他的心里不止有小凰儿,更有凰九昀,前路茫茫,不管多么艰难,他都想陪着她走下去,神妖殊途也罢,天理不容也罢,一路,她的左手边总是有一个他陪着的…… “含笑饮毒酒,不过是心甘情愿而已……”宁宸口中喃喃念着凤千音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仿佛是刻进了骨子里的,都是沉痛的味道,她嘴角一扯,是一丝的冷笑,“既然你愿意为她含笑饮毒酒,那么你就去死吧。” 分明脸上还带着落寞情伤的痕迹,可是下一瞬,竟然便吐出这等冷厉的言语,当真是翻脸比翻书的还要快啊,凤千音始料未及,或者,就算是他料到了,恐怕也没有时间来抵抗吧。现在的他不过是凭着最后一丝的气息吊着,说出那些话来,与他都已经是十分艰难了,更何况是去面对宁宸突然的出手,更是难以招架了。 依旧是引离湘,在月色下带着莹绿的光泽,但是最耀眼的却是上面的血色,万绿丛中一点红,不带任何的诗情画意,只有昭然的杀意和可怕。 凤千音一动不动地就停在石碓上,他的嘴角依旧是带着微笑的,就看着那一把绿竹箭这样横穿过他的胸口,正好堪堪与他的心脏的位置,相差不过半寸的距离,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自然不差这一个伤口的,只是他身上的血液流失的更快了,那妖美的面容亦是跟着越发苍白透明了。 他捂着胸口,抓住了引离湘,一沾上去便是一片的粘稠和湿润,他低低一笑,并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笑望着宁宸道:“怎么,想要我也跟着你陪葬吗?” 他偏首,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怎么办,我却不想为你陪葬呢,你不是我的九昀啊,你是宁宸,和九昀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啊,你没有资格来让我为你陪葬,更没有资格为九昀做出任何的决定!” 凤千音直起身子,苍白的面容上显出不一样的红,映着他妖美的容颜越发的闪烁,仿佛是在努力绽放着他最后一瞬间的美丽,流露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那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的眼神吗?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如野兽一般的侵略感,又如铁一般的坚定,只要一眼,仿佛就要被他看进心里去了…… 握着引离湘的手,有一丝的软弱,她竟然无法就这样抽回手,只能任他这么死死地抓着…… “放手……你想干什么……” 凤千音忽然诡异的一笑,竟是将自己的身子更往引离湘上往前送了一寸,几乎是要贴到她的脸上去了。 这分明是不要命的行为,可是他的神情却是再自然不过,仿佛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可是天知道,这又是如何的一种痛苦,只是这一切都被凤千音忍下来了,不过是一瞬的沉吟之后,呈现在他面容上的只有笑,浅浅的笑,带着无限的深情,这一刻,他依旧是九昀与他初见时的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九昀,看着我,好好看着我,我是你的阿音啊,说好要永远陪着你,守着你的阿音啊,我来了,所以你清醒吧……” 他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看进她的眼中,不管是宁宸,还是九昀,他都不容许她有任何的躲闪,强势而深情地凝望,又含着一丝的祈求,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在这眼神中。 可惜,那个会受他影响的凰九昀已经沉睡了,现在站在凤千音面前的是宁宸。只见她冷冷一笑,随着凤千音口中的话,顿时化作了一道冷厉的光,不过是一挥手之间,竟是将凤千音震出去了数丈…… “可笑!你以为凭你这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将她的神魂唤醒吗?”宁宸弯下腰,冷笑地看着倒在地上不起的凤千音,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被封印了,却还能占有这个身体……恩?不想知道吗……可是我偏偏想要告诉你呢。” 宁宸笑得恶意,竟是与九昀嘲讽别人的模样一般无二,皆是残酷而又漫不经心的,仿佛是十分欣赏别人脸上的痛苦似的…… 没错,她就是想要看到凤千音脸上痛苦的神情,凭什么他可以那么坚定的相信凰九昀心里还有他,凭什么他可以笑得那么深情的望着凰九昀,凭什么,凭什么最痛苦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宁宸不甘心,所以她要看到他痛苦,只有凤千音痛苦的时候才能为她带来一丝的快意! “那是因为凰九昀自愿将自己放弃了,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希望,只凭着一腔仇恨和爱恋支撑的她,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对这个世界再没有留恋了,所以她将自己也给封印了……而我会替她报仇,她没有完成的,我会替她完成。其他的一切,便再没有重要的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梦境而已,带着迷雾般的神情,只是这神情在接触到凤千音的眼神之后,立刻便又化作了另一幅模样,那是讥诮的,奚落的,恶毒的,癫狂的,“所以,不会了,你的凰九昀永远都不会清醒了!哈哈哈……” 在凤千音的一生里,恐怕再没有比这一刻还要狼狈了,哪怕是与翟或斗得最凶狠的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惨重,他忽然就有些埋怨翟或那小子了,平日里看着他张口闭口都是为了九昀好,怎么就轻易地被九昀甩开了,果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怪不得,爱了凰九昀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有将她娶到手。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样也好,没有他,那九昀就让他一个人来守护吧…… 凤千音艰难地撑起身子,掌心几乎都要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了,可这些痛与他身上的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堂堂的妖皇可不能就输在这里啊。 他喘息着,可眼神之中却是带着狼一般的色彩—— 沙漠中面对猎人的狼,恐怕也没有他那么狼狈吧,至少他们是你死我活,各自都有些胜算的……可是,他,似乎看起来一点胜算都没有呢。 “哼,还想继续找死吗?”宁宸冷冷地看着,在他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又是好不留情的一击,这一次,凤千音飞出去更远了,整个人都撞在了石碓上,空气里仿佛传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而那个当事人却是连一丝叫出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凤千音委顿在地上,这一次,他似乎真的没有气力再爬起来了……只是透过越来越迷蒙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他心爱的女人,终于闭上了眼睛……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一章 翟或的一天 冰冷的空气,飘浮的身子,可是他的身体却是那么的燥热而难耐,仿佛整个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身体有一种冲动在叫嚣着,莫名地,想要爆发。 一道强光陡然刺入,只瞬间,仿佛扑头盖脸地罩下来一团迷雾,他的眼睛顿时什么都看不见,感觉整个人都融化在那冰冷的雾气里,手脚麻木,一丝都动不了。 从指尖缓缓传来一点一滴的寒气,有意识一般,顺着他的经脉骨头,极慢极慢地往上游~走,他突然发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困住了,他想要努力挣脱,可是每牵动一寸,都带着无尽的痛处,那是灵魂的疼痛,仿佛是被生生剥离了一般,只有无尽的神伤和……心痛…… 他居然会心痛,甚至是痛到无法呼吸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跟着疼痛? 他拼命地想要冲破这一层白色的迷雾,挣扎着,可越是挣扎,那灵魂深处传来的痛便越是深刻,最后,白光消失了,迷雾也消失,而他也跟着彻底地沉入黑暗之中了。 他倒抽一口气,忽然睁开了眼睛,入目是金色高年的殿梁,梁上还盘着两只瑞兽,四只呆滞的五彩眼睛愣愣地与他对视。他怔了半晌,才回想起这里是自己的黑曜殿,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寝殿里。 身上居然有冷汗,背后的薄绸衣都湿了。他猛地从大床~上坐了起来,对自己从未有过的惶恐失态有些不知所措。 已经连续半个月了,自从上一回,他莫名其妙地从一个石洞中清醒过来之后,他便一连半个月都在做这种诡异的梦,不对,应该是说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怪异的现象,只是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而已,可是,过了没几天,他便开始做那种诡异的梦了。 都说日游死也有所梦,可是他又在思念着什么呢? 一直以来,他都是清静无为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他们都说他是没有心的,连他自己亦是这般认为的,以往不要说噩梦,就连美梦也从未体验过,可是这半个月到底怎么了? “太子殿下。” 重重纱帐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醒来,安静地等候着主人的指示。 翟或皱了皱眉头,瞬间又恢复成了高傲威仪的姿态,他抬起右手,扯开身上已经汗湿的绸衣丢在一边,好半天才冷冷问道:“几时了?” “寅时三刻。” 又是寅时三刻! 为什么对这个时辰他总是特别的敏感,仿佛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心一颤一颤的,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害怕…… 掀开帐子,站了起来,床边等候的侍女立即拿起一件玄色的绸衣替他披上。他就站在那里任着侍女替自己穿好所有的衣物,一边望向漆黑的窗外。 残月低垂,离太阳神君当班的还差了些时辰,整个天河寂冷,树影被冷风吹拂得不停摇曳,在白色窗纱上映下古怪的影子。 翟或眯着眼睛,努力地回想,可总是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天界,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奇怪的石洞里,而且他醒来的时候,周身都充斥着酒的味道,还有头上传来的疼痛,更是无不在说明着他宿醉的这个事实。 翟或对自己的酒量很是清楚的,相比于那些醉仙流之类的,他的酒量顶多只能称得上一般而已,他为人克制,亦是从不耽于酒色,每逢酒宴,亦无人敢灌醉了他,是故皆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决然不会让自己有喝的不知人事的时候。 可是昨天晚上的自己竟然醉了,而且他连自己为什么喝醉都不知道,便完全不醒人事,甚至被人拖到石洞中都没有察觉,警戒心低到那等地步! 那个石洞分明是有人将他放进去的,一睁开眼,他便看到了那个守护他的结界,应该只是守护吧,那个结界对在里面的人是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可是一旦有人想要擅闯进来,就会被结界的力量所弹开,设这个结界的人,其法力恐怕是不简单的吧。 只是,那个摄这个结界的人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翟或不解,心中隐约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仿佛是记忆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空白,而他却找不到那个填补他的空白的人,” 这半个月来,每一次都是被那噩梦惊醒,是在提醒着他什么吗?或者那便是他所失去的空白…… “太子殿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移驾偏厅吧。” 那侍女整理完他的衣服便退到了一遍,躬着身子,将头垂得低低,这整个黑曜殿中就没有一个敢直视翟或眼睛的人。 翟或眼色一沉,第一次竟生出一种厌烦无趣的情绪,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出现一个人,她敢直视着他的眼睛,敢和自己大声的说话,可以胆大妄为的喝斥他,也可以调皮任性的缠着他…… 很诡异的想法,连翟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来。甚至连他身为天帝的父亲和天后的母亲都因为他的冷漠而从不轻易亲近他,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人敢呢……应该是没有的吧…… 翟或暗暗摇了摇头,仿佛是嘲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转身就离开了,但是他的眼角忽然注意到西边的墙上挂着一副火焰刺绣,绣的是凤凰涅的图样。能挂在他房里的,自然是绣工精湛的,翟或并无任何欣赏的意思,只是每每看到那上面凤凰涅的图样,心中便浮现一种近似于怜惜与不舍的情感,甚至还夹着一丝的欢喜,这种感觉很复杂,翟或说不清,唯一肯定的是,看完之后他都会莫名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翟或看了一眼那幅秀丽绝伦的刺绣,淡淡别开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6 眼睛。,沉声道:“今日将西墙上的那副火焰刺绣给我撤了,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了。” 翟或少有将自己的喜恶表达出来,大多的时候,他顶多只是皱皱眉头而已,却不若今日来的直白。不过到底是在翟或身边的人,眉毛挑也不挑的,便应下了。其实如果翟或再亲和一些的话,那个侍女定然会好奇的问一句 那火焰刺绣不是殿下最是喜欢的吗,平日闲暇时总是站在前面看着,今日怎么就忽然生厌了呢? 可惜,翟或一点都不亲和,所以他永远都不知道。 翟或出了自己的寝殿,那是一条极宽敞的回廊,大理石的构造,连一旁的栏杆柱子亦是如此,其上光秃秃的,什么雕刻也没有,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又冷又硬。 这话自然不是他自己说的, 那是他最小的弟弟裕珉说的。他也不明白,他的性子那么的冷漠,为了那一个天帝神储的位置,与其他的兄弟亦只是没有丝毫的感情的。别说和气融融,在成为天帝神储之前,他与他们可是斗了不少,只是唯一幸运的是,每每都是他赢了。 可是裕珉却是其中的例外。 那个孩子,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整整比他小了四万岁。许是最小的孩子吧,天帝与天后夫妻俩都对他十分的宠爱,只是那小子平日里委实是被惯坏了,成日里不务正业的,只知玩耍逍遥,仗着天帝的宠,亦是从不接任何的差事。不过因为他这天生不爱狗束的性子,也跟着退出了天帝神储之争,才没有与他产生任何的冲突。 有时候,连自己也不明白,素来喜欢清净的他,是如何被那小子纠缠上的,看着他成日里嘻嘻哈哈的没一个正行竟然也不厌烦。或许,是因为羡慕他能活的那么自在吧。 那小子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他的黑曜殿,总是说阴阴沉沉的,一点风雅都没有,以后肯定是不招太子妃待见的,且彼时说的时候,那副神情亦是十分的鄙夷的。 其实,翟或想说的是,他的黑曜殿再是无趣,也总是比他的洞府好些的,哪有一个神君的洞府如他这般的花里胡哨,到处是花花草草的,委实太过女气了些。只是他厚道,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是用他惯有的冷漠表达了他的不以为然。 况且,做他未来太子妃的人,不是早已经订下了吗,他们从来都是没有那个说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权力…… 想到那个婚约,翟或便有些头疼,私心里,他对那个将来要嫁他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好感,而且每每想到她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是十分排斥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有那等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莫名其妙的,身上便多了一个包袱吧…… 翟或深吸了一口气,他喜欢这个时候清冷的气息,能够洗去他心中的燥意。他独自一个人走入回廊,一直便往前走,那是他平日里喜欢独处的明湖。 黑曜殿的明湖一向很是清净,湖边虽是尤为清冷,却依然有无数繁花盛开,团团锦簇,其色也为冰玉,却是极小的花骨朵,一条一条排得密实,如同小灯笼一般。寒冷中自有一股清雅幽香隐约飘浮,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恐怕这是裕珉口中唯一看得过眼的地方了吧,只是每每那小子却是宁可与又冷又硬的石头为伍,却不愿来此,只因下面还震一条妖龙,时不时得瑟两下,那小子便被吓得跳起来了,当真是丢尽了他的颜面,不来也罢。 只是翟或却是极为喜欢这一处,偶尔出手惩治一下那妖龙亦是心情不错,裕珉笑他是煞风景,这四海八荒恐怕再是找不出一个比他更为无趣的男子了,只苦了那位与他有了婚约的未来嫂子,以后要独对木头人与妖龙,委实苦闷得很。 翟或不记得当时他是如何作答的,仿佛依稀有笑过的痕迹,只是当时的裕珉见了,那脸色比见到妖龙得瑟还要恐慌,教他如今想来,心中亦是十分不爽—— 怎的,他的笑容便是如此可怖吗? 只是为什么他会记不得那时说的话了呢,从何时开始,他的记性开始变得如此差了…… 翟或困惑的皱起了眉头,这半个月的自己真的很奇怪,似乎有一些东西在变化,仿佛是他遗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怅然若失的如同心缺了一个角落…… 他摇摇头,很快便否决了脑海中的想法,自嘲着自己被裕珉纠缠多了,竟也沾染上了他那风花雪月的恶习,每每那小子在百花仙子那里吃了闭门羹,口中亦是嚷嚷着说见不到他心爱的茵,玲珑的心肝亦是要少了一窍。其厚脸皮的程度亦是让翟或十分的汗颜,心中唯叹百花仙子好修养,未被他那磨死人的脾性给气得花容失色,只是一脚将他踹出了花仙谷而已。 不过,也只有他那样的性情才能将这肉麻话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吧…… 天色慢慢变亮,一抬头便看到太阳神君招摇着他的太阳神车出来了,似乎今日的兴头亦是十分的好,连带着太阳神车亦是闪闪发亮的,将那日头曝晒的十分热闹。翟或心里寻思着,哪一日得空了,是否要与太阳神君打声招呼,这天大亮的,别将那太阳神车擦得那么亮,若是让凡人误以为是正午了,那便大大的有失颜面了。做神仙的,偶尔犯两回错没错,只是莫让人抓到了把柄便好,否则他亦是要十分难办的。 前日里,他拿这话与杨戬说的时候,那三只眼还一脸吞了苍蝇的神情看着他,仿佛是不认识他一般,模样且惊且咋,仿佛他的心善宽容比阎王不要人命还要惊奇。若非是他脾性好,早就一棒子打过去了,顺便让他把那长得大大的嘴巴给他合拢了,他对她那两排称不上白~皙的牙齿可没有一点的兴趣! (某公子:儿啊,虽然揭你老底,为娘很不好意思,但是人家杨戬的反应貌似才是正常的吧,莫忘了,当初他家小师弟哪吒不过是小孩子贪吃,当值的时候偷吃了一块小小的糖果而已,就被你一脚踢到苦情山上去种苦瓜了。那苦瓜本就是十分的苦涩的,再加上那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熏陶着,那便更苦涩了,直接影响到了天市上苦瓜的销路呢。 某太子无语,垂眸,心中怪道他的膳桌上已经恁久未见苦瓜的身影,原来是因为那小子的缘故,不错,那小子立功了,知道他不喜苦瓜,又拉不下脸说不要,每每有苦说不出的,倒是为他解决了一桩麻烦,委实甚好,干脆就让他一直留在苦情山吧。 某公子,无语……哪吒啊,我对不起你啊……) 卯时二刻就是天界诸神每三日一次的例行聚会,依着人间的说法便是早朝而已,只是他家老爹性子并没有人间帝王来的勤勉,是故他人是一日一次,这天界却是三日一次。翟或对此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在他眼中,不过是职责所在而已。是故翟或吃完了早膳便早早去了。他是太子,自然是要给群臣做出一个表率来的,更是不能让任何人抓到他的错处来陷害他。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亦是要惟妙惟肖的。 于是,一早上,一群天神便聚在了议事的凌霄宝殿之上,若是眼尖的话,还能看到几个平日里道骨仙风的天神在玉牌之后打着哈欠,大约是昨晚做的勤劳了一些,眼圈还带着一层青黑的颜色。 翟或就站在群臣之首列,很是高调的位置,恐怕也只有翟或那等的气势才能压得住场子吧。只是翟或为人却是十分低调的,他并不愿意别人把过多的目光投诸在他身上,总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来自于那些人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不过是他那些不甘心又输不起的兄弟而已,最是可笑的是,其中一个恼的竟然不是他占了天帝神储的位置,反而是因为他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 据说是在千年前的天后寿宴上对那个女子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到如今,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仍旧是一片丹心的吊在那里,念念不忘。 翟或不知是要好好感叹一番,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好大的魅力,竟是能让他家的兄弟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至此,还是要好生担心以后真将她娶进门之后,不会发生什么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风月戏码,给这天界添几道茶余饭后的笑话。 早朝上说的事情不过是寥寥数件,自从三千年前的魔王蚩尤之外,这三界委实清净了许多,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翟或一边神游太虚,一边听着,被问到的时候便略略作答,充分给予身后人发言的机会,谨慎而不张扬,一直是他的金科玉律。 只是教翟或有些诧异的是,他家老爹今日的兴致似乎特别的好,就跟那太阳神君似的,竟是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苗头。一大串的早朝之后,竟是还有兴致将他叫到了书房之中,美其名曰聊聊家常,联系父子感情。 我呸! 翟或听到传话的仙童说的这话的时候,心中当真是想要这般很不文雅的骂出口来,只是顾及着形象,当然,以着他的修养,这样的话断然是说不出口的。只是冷着神情应了一声便跟着仙童去了书房 那老头除了有事,尤其是重要的,且是不可告人的,都会这般来找他商量,然后很不要脸的差遣他做。翟或觉得,他这太子的位置能做的那么稳当,大半都是要归功于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谁让他掌握了他家老爹太多的秘密。 翟或走进来书房的时候,一入眼,便看到了他家老爹居中坐着,身上的行头已经换成了闲暇时穿的素服,并不是十分的正式,以此来看,倒是有几分闲话家常的氛围,只是单看他老爹那一双跃跃欲出,藏也藏不住的心思,翟或就知道,闲话家常就是那浮云,有事求他才是! 翟或有些的想,不会是他家好色的老爹又惦记上哪位仙女了吧? 不是他看轻了他家老爹,委实此乃一个不折不扣的老不休是也。 这种事情若是来求他,他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二章 深深的愤懑 “儿臣见过父君。” 瞿或看着自家老爹明显有些猥琐的眼神,不置一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完全的天神典范,半分都未辱没了他天帝神储的封号。 天帝笑呵呵的抬起头,装的跟刚发现他似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四来了。” 熟络,亲切,大约这四个字便能将天帝的言语和神情尽数描绘出来了,只是可惜了,这对象却并不是十分的合宜,若是换上他那些贴心小棉袄的女儿们,指不定还会扑上来与他撒娇一番,可若是瞿或,那便是竹篮打水,莫说一场空了,更是要被泼的一头冷水的。 之间瞿或那张本就是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忽然有表情了,自然非是欢喜的,却是正了神色道:“父君召唤,岂能不来。” 言下之意便是,老头子,别装了,明明是你自己派人叫我过来的,现在却装作是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不嫌掉份吗? 天帝神色一僵,暗咳了一下,心中怨道自己怎么生出这个一个不体贴的儿子,不孝顺也便罢了,还这么无情,总是拆他的台。就给他这个做爹的留些颜面,说些好话,难道都不行吗?! 心中纵然是埋怨的,天帝却是不“忍心”当着自家儿子的面发出来地,他家老四虽然有一副坚强的躯壳,其实内心是灰常脆弱的…… (某公子,翻白眼,极端的鄙视:天帝老兄,乃在说神马?乃确定乃是不忍心,而不是不敢吗? 某天帝(怒):我不忍心自己受伤,难道不行啊!再废话我就让你下辈子投胎变男人!) 天帝只继续维持着脸上有些发僵的假笑,继续关心着自家儿子道:“呵呵呵,夫君自然是惦记你这个儿子才让人传唤的,怎么,最近事务可是繁忙?” 每三日见一次面,整个凌霄殿就他与他离得最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难道还需要惦记?若是真有惦记,恐怕也是惦记着使唤他吧,否则如何会那般好心的问他最近事务繁忙。 瞿或翻了一个白眼,不甚明显的表达了一下内心的鄙视之情,不过这一次他很是厚道的没有拆穿他家老爹的谎言…… 这自然不是因为瞿或忽然懂得孝顺体贴这四个字如何写了,只是他忽然想到若是再与他家老爹说下去,杂七杂八的,恐怕太阳神君下工回家,他都不能离开这里了。是故,未免浪费时间,倒不如将快速进入正题来的实际些。 于是,瞿或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家老爹,然后恭敬道:“谢父君关怀,儿臣手上确有些事务未料理,不知父君今日找儿臣来有何要事?” 三言两语,立刻杀入主题,半句都不给周旋的机会,彻彻底底地断了天帝想要寒暄慰问的心思。 (某天帝幽怨:哎,这儿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7 ,怎么性子就那么不讨喜呢,多说话难道就会要他命吗?当年我家黄脸婆怀孕的时候,也是风华正茂的,性格也不是那般的扭曲,夫妻生活亦是十分和谐的,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儿子呢? 某公子:还能是哪里来的,自然是从你家天后娘子的肚子里蹦出来,只怪你们后天熏陶太失败……天帝老兄,乃不是在怀疑你家天后娘子一时因你太过下流,哦,不是,是风流,便也成了墙头的老红杏,一不小心风流了一回? 某天帝,怒:我呸,我老婆对我忠贞的很,我百分之一百肯定,瞿或那小子是我的崽!我是天帝,是天帝,绝对不是绿毛龟! 某公子点点头,道:嗯,你确实不是绿毛龟,就是有时候会在你家崽子面前一不小心变成缩头乌龟而已,讲个事情还拖拖拉拉的,怪道你家崽子都快瞧不起你了。 某天帝悲愤,道:那能怪我吗,要不是这茬不好说,你当我愿意招来一座活冰山来冻自己啊。) 这话到底有多不好说呢,天帝也是犯着愁呢,原以为是最省心的儿子,不但样样不需要他操心,甚至还能顺道帮他分担些烦心事,可临了才忽然发现,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狗是会叫的都不咬人,咬人的都是不会叫的,而他家的儿子就是平时闷不吭声,一到关键时刻,麻烦事比谁都厉害—— 早早给他订下了一个老婆,要容貌有容貌,要背景有背景的,除了身材单薄了些,(呸,老色鬼,你看过啊!?为老不尊的!)其他都是十分不错的。 可他倒好,明明人家的事,他比谁都在意,雷也劈了,仗也打了,什么都为人家做了,可就是干等在那里不着急,一场婚事拖了一千年又是一千年的,真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他就是皇帝,他这个皇帝都着急了,可惜那两个当事人却是一个比一个能躲,尤其是他家未来的儿媳妇更绝,直接整治得太白金星闻逍遥宫而色变,听到凰九昀的名字更是逃得比兔子还快…… 哎,真不知这一对小男女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原以为这已经是最纠结的情况了,没想到这世上从来只有更坏的,便没有最坏的,前日里接到了他家未来儿媳妇的手书,他还以为是姑娘家终于着急了,年纪大了想要嫁人了,乐呵呵的将信打开,他一看一行字,心肝便是跟着一小颤,到最后,竟是连平日里堆着的笑脸都不见了—— 好家伙,这信写得,委实……声情并茂,通俗易懂啊,字里行间,无不诚恳且直白地表达着那丫头想要退婚的意愿。其中的那迫切的劲头啊,更是看得天帝血压一路窜高啊—— 第一反应那是大大的欢笑啊,堂堂的冷面战神也有被人退货的一天。可是再一想,不对啊,被退货的可是他家崽子啊,不看瞿或那张面目可憎的僧面也要看他这张佛面的,他家的崽子至于这么遭嫌弃吗?竟是连不知让多少女人垂涎的未来天后之位都不要了,甚至还肯倒贴着说是愿意辅助天界…… 委实是一个好大的诱/惑啊,很坦诚地说,天帝那一颗老心肝,自然是被狠狠的打动了。 不过,打动归打动,这退婚可是一件十分掉分丢颜面的事情,传出去都能将人家笑掉大牙的,且因着已经记录天策的缘故,这大牙怕是要名垂青史,源远流长下去的,这可教他家崽子和他自个的脸皮往哪里放。 于是,天帝纠结再纠结,虽然这个儿子平日里看起来不孝顺了些,脾性也不招人待见了些,他最终还是忍痛决定,自家人还是要帮着自家人的,等哪一日,老四将那丫头娶到手,那逍遥宫照样还不是要从了天界的。 瞧着如意算盘打得呦…… 天帝想了想,将之前早已在做好的腹稿又在心中整理了一番(某公子:对儿子说话都要小心谨慎,人家惧内是怕老婆,你惧内是怕儿子,太有个性了。某天帝恼羞成怒:边去,再废话,我把你送到饿鬼道去!),道:“呵呵,你前些日子确实忙乎了些,只是你可曾注意过,半个月前的夜里,西边忽然出现异象,火光漫天,可知是哪处不招你祝融叔叔待见了,竟是给了如此厚的‘礼数’?” 天帝笑呵呵地问,拿着祝融打趣。 瞿或挑眉,“夫君,你确定这是找了祝融叔叔的不待见吗?他的火爆脾气你可是直到的,若是让他听到了你说这话觉得冤枉了,恐怕你就要招祝融叔叔的不待见了。” 作为一个不是不孝顺的儿子,瞿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一下他家老爹,那位火神大人的脾气可是比火还要凶猛的,一个不小心,被他烧了房子都算是轻的,那位大叔可是连凌霄宝殿都敢当柴火烧的。 天帝被瞿或说得立时脸色一僵,眼角隐约抽搐了两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生怕忽然冒出那个老小子来,自己今天非得被烤了不可。 “玩笑,玩笑而已……”天帝干咳了两声,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自己脸上不自然的神情,知道一口茶水饮下去,将气顺了才继续开口道:“不过,这火来的委实蹊跷了些,你可有何头绪?” 既然天帝开始认真谈正事了,瞿或自然是正色以对的,“这个儿臣确实不甚了解,那一夜火光漫天,恰逢儿臣出门,是故未有见着,夫君可有派人去探查一番?” 又是半个月前…… 那一天正好是他从石洞中醒来的日子,整个人便恍恍惚惚的,头疼得很,中间几日也不知是怎么过的,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楚是怎么回的黑曜殿的,只是一入殿便又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西边一夜大火漫天的事情。 只是第二天朝会的时候,天帝不曾提过此事,瞿或便以为不甚重要,也未再关注了。可是隔了半个月,天帝忽然旧事重提,又是为何呢? 天帝放下手中的杯盏,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发生的突然,我还来不及派人前去探查,也不知那里如今是怎一番光景。” 瞿或看着他家老爹唱做俱佳的模样,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然,不过面上还是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听夫君所言,夫君已知是哪一处发生了火灾。敢问不知是何处?” 瞿或这一问,可算是问道天帝的心坎上了。 “唉,这火烧了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是西边的灵山,那好歹也是神界十大圣地之一啊,传出去都是要丢神界的颜面,是故我一直将这事压下了,想着先与你商量一番,看看有何对策。” 原来是灵山啊…… 瞿或在心里哼唧了两下,腹诽道,真的是找他来商量,而不是心里打着小算盘让他前去吗? 他挑了挑眉,并不顺着天帝的话茬说下去,反而是忽然天外飞来一笔,道:“那灵山的十巫个个都是清高的很,虽名为上神,却是甚少参与天界的事,夫君何必如此挂怀呢。” 听到瞿或这风量的语气,天帝以为他是想置身事外,当下心下一急,生怕这半只脚进了笼子的兔子给跑了,立时紧张地道:“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里可住着巫……” 天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之前喝的茶水忽然从胃里窜回来了,当下喉咙一噎,半天才复道:“咳,灵山十巫虽是为人清高了些,也只是淡泊惯了,到底还是德高望重的上神,天界如何都是要关怀一下的。何况今次大火,火势威猛,委实不一般。” 瞿或就这么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家老爹瞎掰,脸上那一脸着急的德行,生怕他就不去一般的,他难道会真的傻到以为他这从来都是为老不尊,能躲懒便不做事的老爹会有这等的善心去关怀灵山十巫,那当真是可笑了。 方才一听到那个“巫”字,他心里就已经有谱了,这灵山十巫虽是个个名讳前都有一个“巫”字,可他家老爹能叫一个男人的名字叫得那般急切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终归到底,还是那其中的唯一一位女神——盐泉女神,巫姑是也了。 瞿或对那个盐泉女神没有任何的印象,其一,自然是因为他从不关注这些,其二却是那个盐泉女神是灵山十巫之中再是低调不过的,已然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不过对于她的传闻,瞿或还是挺过一二的—— 据说,盐泉女神的容貌极为幽美,与天界有名的美女嫦娥可堪一比。再据说,缘着那盐泉女神的容貌太过美丽,不需要任何动作,那蜂啊,蝶的,便已经扑过去了,是故女神为了不招天界众仙子得恨,便躲在家里不出门了,而不巧的是,他家老爹正好也是其中一只老黄蜂! 天界的茶余饭后,从来都是不输人间的热闹的,一千年,一千年的过去,若是日日都是那阳春白雪的清淡,那委实便有些了无生趣了,是故这杂谈趣闻亦是不少,瞿或不说,却是且听着的,权当一场笑话而已。不过如今他倒是觉着,这似乎不是一场笑话来着。 “父君说的是,这天界诸神的事定然是不能随便糊弄过去的。既然父君如此挂心,不若就亲自跑一趟,也正好现现你的亲和。” 瞿或如是建议,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总之他就是一个局外人,将关系撇的那是一干二净,滴水不沾。 天帝老脸一红—— 红,为嘛红了,莫不是被儿子猜中了心思,终于知道害臊为何物了?老不修也有从良的一日? 我呸!那是被气得! 天帝是真的快被自家的儿子给气死了,就没见过这么会拆自家亲老爹台的人,不给台阶下就算了,还拼命地往下踩,揣着明白装糊涂,委实可气得很。 那老话说得好,棒下出孝子,孝子是要打出来的。 天帝心中那是一个悔啊,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子,亏得他是小婴儿的时候,自己都没舍得揍他屁屁,当真是浪费了大好良机。 (某公子,点头:恩,确实。别人家的孩子大约是能揍到老的,但是依着你家瞿或大神,你这个当爹的,也就只能趁着人家年纪小的时候稍微欺负一下而已,等到他懂事了,大约是不会跑来将你揍他的讨回去的。 某天帝,泪涌,感动状,道:小野啊,你真是太懂我的心了,不若你再加一场瞿或小时候地戏码,就单写我揍他屁屁的就好。 某公子,垂眸,凝思,道:天帝兄,你这主意委实太好了……不过,你还是去做梦来的实际些吧!) 天帝咬着牙,脸上硬是挤出面目可憎的笑,道:“我自然是想去的,只是这天界事务繁忙,不若便由老四你作为代表前去,亦是一样的。你作为天帝神储,亦是需树立一定的形象的,太过冷漠亦是不好。” 跟他来这套? 瞿或嘴角一扯,也不辩驳,只是道:“父君说的是,我作为这天帝神储亦是要拿出些表率来,只是夫君难道忘了,你前日正将一堆的事务交到我手中,比如说蛟龙一族最近貌似动作频频的,西天又要住持梵音大会了……” 瞿或每说一件事,天帝的嘴角就跟着抽搐一下,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一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因为他说的这些事真的都是他交给他的,真的不是因为他犯懒,这是为了要磨练太子,让他以后可以独当一面而已…… 只是这小子现在是在故意说给他听的嘛? “当然,而成亦不是不愿意替夫君跑一趟,只是委实是走不开啊。”瞿或才不管他家老爹面上是啥子颜色,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说着,脸上的神情再是正经不过,“不过,若是父君定是想要我去灵山一趟,这法子我倒是有一个的……” 瞿或抬起头,眼神自然而然的望向他家老子,甚是真诚,可天帝听着却是脸上的笑容完全挂不出了,这明摆着乘火打劫啊……额……虽然这火苗子是他先开始放的,可是这报应来得没面忒快了,且报得他十分的不爽啊! 天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一股子邪火给压了下去——不就是一些事务嘛,不过是多一摞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你只管放心去吧,你那留下的事务,我会暂时接管的。”天帝很是“和蔼”地说道。 虽是意料中的事,不过看着自家老爹点头,瞿或还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他原以为他会再讨价还价一番的,这一次竟是爽快地有些诡异了? 难道是那盐泉女神的魅力竟是有如此之大? 当然,诧异归诧异,这样的条件,不接收,那便是傻瓜了。且这半个月留在黑曜殿,他的心情都是极为烦躁的,不若正好趁这出去的机会,整理一下思绪也好。 “那便劳烦父君了。” 瞿或答应了,虽然脸上亦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相比他家老爹的那张老脸,已经是相当和颜悦色了。 “嗯,你答应了便好,交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8 代的事情就免了,择日不如撞日,你就今日出发吧。” 天帝摆摆手,见目的已经达成了,便想也不想的赶着儿子出去了,那份痛快的心情已经将他完全淹没在深海里,他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瞿或是那等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这想法可是非常不好的哦。 瞿或转身便走,只是刚走了两步,忽然有回过头来,很是体贴地问了一句,道:“儿臣听说父君对灵神十巫,尤其是那盐泉女神十分的仰慕,这一次前去,可需要儿臣也顺便将灵山十巫请来,小住一阵啊?” 天帝老脸又是一红,这一回是恼羞成怒的—— 臭小子,存心是在气他的吧。明知道自己母后,也就是他家娘子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子,如果他是老黄蜂,她就是女王蜂啊,哪里能随便招惹的!到时候这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天帝咬着牙,一字一句从齿缝间吐出。“不~必~了~,你只需要将事情调查清楚便可了!” 瞿或不置可否,回答他家老爹的时候亦是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临了又加了一句,“只要父君不悔便好。” 然后转身便潇潇洒洒的走了,完全不理会他家老爹那一副想要掐死他的神情—— 孽子啊,孽子…… 天帝再一次感叹,他到底是造了多少的孽才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的,亏得他还为了他费尽了心思,可他这做儿子的倒好,对他的报答就是扔给他一堆的事务—— 天帝忽然想起,他交给瞿或的可不止那些事务啊,其中最是倒霉的,是要去西天听着一帮秃驴念经啊,去一会他都觉得自己老了一轮,再是包养不回那流水般的青春啊,委实可怕的很啊! 天帝深深愤懑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三章 悲凉的瑶池 瞿或出了书房,面上冷冷,早已收起了方才调侃自家老爹的神情,目光微沉,似在思量着什么—— 今日他家老爹委实有些不大正常,便仿佛是吃错药了,完全转了性子。平日里若是有方才这等勤勉,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事务承担了,也不需要累得他整日坐在书房中处理那等琐事。今日竟是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活拦回去了,还是一副怕他反悔,拼命赶他走的模样,越发教人觉得可疑。 瞿或皱眉,心中寻思着他家老爹到底打的是哪门子的如意算盘,竟是让他连这等代价都肯付出了—— 为女色?那盐泉女神当真有如斯大的魅力? 方才当瞿或问他家老爹,可想要将巫姑带回来小住的时候,若是他答一句好,瞿或或许还会相信他家老爹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而不是另有素图……尽管他最后不会真的将那个盐泉女神带回来。 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除了小人,便是女人了。 而瞿或的那位娘亲大人,正好兼具了这两者的特色,但凡是得罪她的,定然是没有好下场地,哪怕对象是亲生儿子或者是同床共枕了无数年的相公,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故,彪悍若瞿或,哪怕是得罪了他家老子,亦是不愿意轻易得罪他家娘亲的,尤其是在他家老爹女色的问题上,便更是划不来了。 想了半天,瞿或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心里也不知怎的便突然烦躁起来,下意识地绕了一个道,就往瑶池走去了。 最近瞿或特别喜欢去那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缘故,他亦不是一个贪杯好酒之人,对着瑶池的琼浆玉液亦没有多少兴趣,可是每每来到瑶池,坐在一旁的大树上,靠着树干,看着琼浆玉液在瑶池中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都会有一种宁静悠然的感觉。 再过不久,便是天后寿宴了,瑶池里的琼浆玉液自然是储的满满的,都快要满溢出来了。瞿或他默默地走了过去,摸了摸粗糙的树干,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的爬上去,只是有些疲惫的靠在那里。最近半个月,他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每每都是寅时便醒了,委实有些吃不消了。 他闭上眼,将所有的烦心事暂时都抛在了脑后,只闭目养神着,烦躁的心变安静了下来…… 真的已经安静了吗?不对……似乎少了什么…… 他有些疑惑,四周望了望,少了什么呢? 为什么他即使已经靠在了树下,还会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心里那种失落的感觉是什么?他在等谁么……? 清风徐徐,拂过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微微卷起的落叶漂浮,吹在他的面上,仿佛是最温柔的抚摸。只一瞬间,耳边似乎突然传来了一阵狡黠而甜蜜的窃笑声,比之黄莺百灵更为之动听,犹如一首歌一般…… 他惊了一下,方才……是有人在笑么? 他睁开眼睛,四处观望,只有和碧蓝的天连成了一体的金色树林,恍恍惚惚,影影绰绰。只那一瞬间,仿佛幻境降临,美丽的琼花漫天飞舞,花瓣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轮廓,他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 “西边初雨东边晴,相约夜里来偷情,月儿高高挂枝头,姐儿低低红羞容,接连声声心肝儿,挽起罗帷滚上/床……” 歌声婉转柔媚,又带着孩子气的清扬调皮,在他心底徐徐缭绕,他竟然很怀念这样的歌声,这样的人。 不对,他怎么会怀念这样的曲子?! 一瞬间,全部的幻境都消失了,那个他好不容易就要看清的人,那些飞舞着琼花,突然全部消失,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地站在树下,怔怔地抚着树干,又是怅然又是疑惑。 这一听分明……分明就是那所谓的淫/词艳曲,在天界是绝对不容存在的,他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若是教他抓着,定是要将那个唱歌的抓进天牢去。 瞿或有些恼怒的想,但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他的心里竟然对那歌声依旧念念不忘,或者他念念不忘的不是那首歌,而是唱歌的人……? 可是会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吗? 瞿或正自想的出神,连身旁来了一个人也没有察觉,知道那人唤了他一声“四哥”,他方才从迷梦中惊醒。 来者一身白衣,只是这白却是十分的特别,衣袖宽大,看得见深红的内衬。那红色柔软如水,在夕阳下更是发出动人的光泽,仿佛可以流动起来。有反复花纹从袖口一直绕进去,更衬得他眉目隽秀,灵动洒脱,正是那个教瞿或也头疼不已的裕珉。 “四哥,就知道人不在黑曜殿,肯定是来了瑶池,想事情想的那么出神,连我来了都没有察觉。”裕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在树下坐着,两手托腮,仍旧有几分的孩子气。 瞿或摇了摇头,拿着小子委实没有办法,只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难道人家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吗?”裕珉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无情的哥哥,活像是被瞿或始乱终弃了似的,“自从你月初的时候离开天界,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可爱的弟弟,难道你就不想念你弟弟吗?就不挂心你弟弟又怎么了吗?” 可爱的弟弟?他有吗?恐怕是爱闯祸的弟弟还差不多! 这小子除了天天闯祸,然后天天纠缠人家百花仙子,再被百花仙子踢出来之外,还能做得出什么好事来。 对于有这样的弟弟,瞿或还是十分的汗颜,委实有一种家门不幸的感觉,只是这关系都是进了天策的,想改也改不了了,只能悲凉的接受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与这小子离得远远的,哪里会有想念他的时候。 “不想。”瞿或想也不想地回道,坦白的近乎伤人,那一丝犹豫都不带的嗓音完全不顾及他家小弟那脆弱而幼小的心灵。 于是,某位弟弟更幽怨了,看着瞿或的目光便不再只是如始乱终弃那一般了,更像是一个呗始乱终弃的娘子看到了他家相公的小三,而且那小三还长得比她还丑,太悲凉了。 “我就知道,你的性能力压根就没有我这弟弟,呜呜呜,四哥你太无情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瞿或是知道的,只是他可以去西天听着佛祖念经,但他的定力还未强到,听着混小子鬼哭狼嚎的演戏,不止伤眼,更是伤耳,方才的曲子都比眼前这个好一千倍,一万倍……呸,他怎么又想起那淫/词艳曲了! 瞿或脸色为之一黑,沉着声音道:“你再演下去,我会让你见识到更无情的!你若是无事便给我回到你的寝宫中好生学习,别整日里沉迷着那些花花草草的,追逐美色,哪里有一个神仙的样子!” 他端起兄长的面孔开训着,心中却忽然浮现一种很囧的想法—— 他这是当兄长啊,还是当爹啊?! 想起那一对不靠谱的夫妻俩知道裕珉喜欢缠着他的时候,便把注意打到了他身上了,那一副算计的德行不愧是盖了数万年被子的,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他也不过就比这小子大了死万岁而已,虽然平日里脸上的表情不是特别的活泼(某公子:是灰常不活泼吧……),但也不至于会给人家一种当爹了的感觉啊…… “神仙难道就一定要有神仙的样子吗?一个个装的都跟颗蛋似的,连一条缝都没有,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那才没意思呢。”裕珉撅着嘴,不服道。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里学来的歪理,竟是能将一个神仙比喻成一颗蛋,那他自己是什么,而他又是什么! 瞿或一掌派过去,直击某人的天灵盖,一声脆响,然后其后伴着更为之响亮的惨叫声,裕珉立刻吃痛地跳了起来。 “呜呜呜,四哥你又欺负人,我是你最最可爱的弟弟啊,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裕珉捂着脑袋上已经肿起来的小包包控诉道,那两眼之中再点缀些小泪泡,便更圆满了。 “让你说话口无遮拦,这还是轻的,以后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送到司礼监去,好生将那礼数都给我学一遍!” “啊,司礼监?不要啊~~~~” 对于裕珉而言,司礼监可是比四哥还要可怕的地方,一堆糟老头也就罢了,还成天想着折腾人,若是落到他们手上,只怕半条命也要没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求死不得啊。 裕珉哭丧着脸,心中就奇怪了,自己这么多哥哥,怎么就喜欢缠着眼前这个以冷血无情出了名的四哥呢?明明其他的哥哥,再不好,都是比他来的对他好的,而且半句玩笑也开不得,说没到两句便要被他狠狠教训一顿,难道自己就真的喜欢自虐找抽吗? 裕珉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小雷了一下,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绝对不是一个自虐狂! “知道厉害,你就给我收敛些!” “我晓得了……”裕珉不情不愿的应下,那两片嘴唇嘟德都可以称两斤猪肉了,心中更是止不住的腹诽着他家四哥有异性没人性,这话由着他那未来娘子说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动手,哪怕是动口教训都没有。 这话还真不是裕珉冤枉了瞿或,真真是原封不动的从凰九昀那里学来的。 裕珉从小就知道,想要当上天帝神储的代价是很高的,没有实力是决然不能妄想的,而且最是紧要的,将来的老婆一定是昆仑墟的公主。 在婚姻这个问题上,裕珉觉得吧,找老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十分荒唐的,连着未来媳妇儿长啥模样都不知道,便和人家成了婚是十分委屈自己的行为,尤其是当滚床单的时候,虽是黑灯瞎火的,可谁让神的眼力见都特别的好,一个丑女总是不妥当的。 当然,那位昆仑墟的凰公主长得啥模样,与他是不大相干的——其一,小爷没那悲凉的理想,在他眼里,天帝这位子就是一无偿的包身工,委实悲凉的很,偏还有一堆傻帽争着抢着要;其二,小爷已经遇到了他的命中注定,他的小百花啊,一定会追到手的,小爷发誓! 是故,他和凰九昀便是两个再不相干的陌生人了,裕珉自然更不会在意凰九昀这个人的存在,直到他家四哥做到了天帝神储的位置,那凰九昀便成了他的准四嫂。初初他没有多少反应,心中唯一闪过的念头便是,嫁了四哥,这比包身工还悲凉啊,与嫁一座冰山有何区别,因此有几分同情。 再后来,听说四哥在凰九昀浴火涅槃的时候替人家生生挨了一道十分凶猛的雷,裕珉心中便当即咯噔一声响,心道:莫不是冰山也有融化的一日? 适才,裕珉才对凰九昀这个人起了好奇之心,便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昆仑墟。对于偷鸡摸狗,番强越户的这等行为,裕珉还是十分有经验的,是故很是轻松的便摸到了凤凰窝。 那时正是九昀前往逍遥宫前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29 夕,小日子依旧是过的十分的风雅,对酒高歌之事亦是经常做的。 第一眼,有些小惊艳,四嫂长得不错,倒是一个美人胚子,半夜滚床单的时候亦是十分能入得眼(某公子:裕珉小盆友,乃这样歪歪你未来的四嫂,小心你家四哥知道了,把你这小脑袋也给扭了当球踢!) 至于那第二眼嘛,裕珉就不得不承认,他被眼前的情形给“森森”的鸡冻了—— 好家伙,这婚都还没成,墙头已经爬出去一半了,他家未来的四嫂正和一个“小情夫”在月下相酌……裕珉无良的想,如此热情的四嫂和他家冰冷的四哥,委实是一堆天造地设的,再是相配不过了。 当然,蹲了一会儿墙角,裕珉就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小情夫”乃是他未来四嫂的神兽是也。不过听那对话,裕珉觉得他们之间的位置是不是颠倒了,明明那“小情夫”更像是主人来着,正一句接着一句的训着他家未来四嫂,什么不成体统,没有神仙的样,害得他险些以为那是他家四哥为了心上人而特意变得,这说话的口气未免也太像了些,委实教人毛骨悚然。 不过,他家四嫂还是有些主人的威仪,那“小情夫”说一句,她便顶一句,且句句顶得十分应景,生生把那“小情夫”气得险些吐了血,其中一句便是方才他讲的《鸡蛋神仙论》,甚是精辟是也,裕珉当场拜倒。 他家未来四嫂委实太给力,太来劲了,怪不得四哥会喜欢,换做是他,兴许也会动一下小心肝,当然大前提是他还没有遇见他的小百花。 裕珉抬起头,睁着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然问道:“四哥,你什么时候要娶凰公主啊?” 似是被裕珉这问题问住了,瞿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半晌,才又沉下脸,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便好了,其他的,就不需要你多管了!” 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裕珉撇撇嘴,委实有些瞧不上自家四哥这闷骚的性子,明明心里是喜欢着人家的,可那张嘴就跟煮熟了的鸭子似的,嘴硬得很,你承认一句会死啊?! 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要大声的说出来的。就像他喜欢他的小百花,就很坦白啊,都快无神不知了。 (某公子:……确实是无神不知,然后你的小百花看到你就掉头走……) 裕珉当即不客气的吐槽道:“四哥,我那时为你着急好不好?与其你成日里有事没事的就来瑶池溜达,还不如直接把人家娶回家呢,多省事,多干脆啊。” “我来瑶池,关她又何事?”瞿或皱着眉,语气之间颇不以为然。 “少来了,四哥,在我面前你还要装蒜啊。”这下,裕珉可是抓到他的把柄了,当下跳了起来,没大没小的拍着他家四哥的肩膀道:“你腻味我不知道,当初你接近凰公主的时候还不是靠着这琼浆玉酿,借着送酒的机会便和人家暗通款曲了……” 裕珉便还说这,还边啧啧的两声,模样十分的感叹,一直以为他家四哥是个不折不扣的闷葫芦,原来只是闷骚而已,追起女孩子来,那动作却是凶猛有力的很。 “四哥,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有这等本事啊,怪不得二哥总说你阴险啊……刚才你想事情想得那么出神,连我来到身边都没有察觉,是不是又在惦记凰公主了?” 听着裕珉越说越是离谱,瞿或的那眉头就皱的跟一个川字似的,冷叱道:“胡说什么,我连那凰公主长得如何都不知道,谈何喜欢,还暗通款曲,你这都哪里学来的!” “四哥,你不会吧,连这话都说得出来?”裕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他家四哥,诧异道:“你不承认喜欢凰公主也就罢了,怎么还说没见过人家,这未免也太假了吧,明明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半个多月前你还特地跑去逍遥宫,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啊……” 说实话,看到他家四哥对凰公主如此上心,裕珉还是有些小吃醋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家四哥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可是为了那位凰公主,他家四哥可是没少为人家奔波的。 哎,这就是弟弟和未来老婆的差异啊。 裕珉犹自自怨自艾,却没有注意到瞿或渐渐变了的神色…… 半个月前,他离开了天界是为了去找凰九昀,甚至凰九昀很有可能是他的心上人? 瞿或被裕珉所说的话给深深的震撼了,仿佛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直觉告诉他,裕珉并没有在说谎,为什么他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凰九昀……九昀……”瞿或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却是一片的熟悉感,仿佛早已经喊过千万回了,他忽然回过头,望向裕珉,问道:“你是说我和凰九昀是恋人,是吗?” 是恋人吗?应该是吧……反正早晚是要做夫妻的,那可是比恋人更亲密的。 裕珉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睛,对着他家四哥投射过来的视线,委实有些难以消受,立刻便鉴定的回了一句,“是的!” 裕珉啊,裕珉,你未来的四嫂听到你这不负责任的回答,可能会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听到这话,瞿或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半晌才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原来如此。” 说完,便转身走了…… 就这样走了?真的就这样走了? 这下轮到裕珉傻了,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他家四哥的背影,愣愣的,忽然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瞿或已经走远了,他才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来…… “啊,遭了……” 天啊,地啊,他怎么能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这一次他来找四哥,就是因为偷听到他家老爹说要派四哥去灵山的,他也好想跟着去啊…… 呜呜呜,他怎么就把这事忘了呢……呜呜呜……他要找他的小百花寻求安慰去…… (某公子:我觉得到时候你会更悲凉,……)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四章 杀神驾到 翟或走了,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坚定而平静,犹如一棵挺拨的苍松,每一个步伐都迈的稳稳的,甚至连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是一般无二,委实典范的很。 只是,在听到了那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后,他的心中难道就真的跟臭水沟似的,连一丝小激动都没有吗? 九昀有一句名言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变态。九昀这厮是一只凤凰,那性子天生就是带着火的,再怎么修身养性,骨子里还是脱不去那火爆的脾性,是故她只会在沉默中轰轰烈烈的爆发而已。 而翟或,那可是闷骚到了极致的主,不管喜怒哀乐,整日脸上露出来的却是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只能说,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在沉默中变态了。是故,对着这样一个变态是不能用常理来分析的。 那到底事实如何呢?恐怕连翟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就跟吃了一颗奇怪的果子似的,什么味道都一齐涌了上来—— 有些呛——堂堂的天帝神储,以冷心无情闻名的翟或太子,居然会有心上人,而且那心上人还很是凑巧的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这未免也忒辛辣了些,生生把他一根不知名的神经给刺激的险些跳起来, 又有些甜——原来他也是会喜欢人的,而且还没有爬墙,喜欢的那么合适和有责任感,第一次动心的女子便是他未来的娘子,也不愁人家不接受,早晚都是要嫁的。 (某公子:我的太子爷啊,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人家怎么就非要嫁你,没有铁板钉钉的事,谁能说一定呢。 某太子:本太子喜欢的,不嫁也得嫁,都入了天策了,这个婚事就是铁板钉钉了…… 某公子:可这世上偏有那不怕死的,尤其是您那未婚妻……退婚这种事她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某太子,怒:乌鸦嘴!她要敢退婚,我就把这帐算你头上! 某公子腹诽:……不是敢不敢,而是她已经做了,我惹不起躲得起,遁走乎……)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充满了一种苦涩的感觉呢? 他苦什么,他涩什么……? 翟或忽然想起,方才裕珉说自己半个月前离开天界就是去逍遥宫找凰九昀的,那么自己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石洞之中,甚至还要那个奇怪的梦都是与她有关吗? 翟或不确定,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而那一段空白,凰九昀是绝然脱不了关系的, 这一刻,翟或竟是冲动地想要跑到逍遥宫去,问问那一个他连相貌都已经记不清的女子,到底……到底什么? 可笑,他竟然连想问的问题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翟或敛眉,目光沉沉,教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是作何想的。眼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前往灵山。他家那个老爹,虽然为人教人不耻了些,可向来是一只老狐狸,最是奸诈,断然不会做一些无功之事,想必这一次也定然是有所意图的,而这意图恐怕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 脚下镇妖剑横飞,翟或一身凛然之姿,遥望着天际。 离开天界已经三日了,翟或御剑飞行,已经到了大荒西边。这一路行走,才发现这大荒之西委实不一般。 地面四伏皆有妖魔,那一窜黑气虽然飘忽,却是极为明显的,分明是有妖魔作祟的痕迹,而且越是靠近灵山,其中的妖魔之气更甚。 这是怎么回事? 翟或虽是从未来过灵山,却也知道灵山乃是十大仙境圣地之一,合该是仙气鼎盛的,可眼下看来,这倒不似一个神山,更似入了一个妖魔窟,至少翟或感受不到任何的仙气…… 难道是与灵山的那一夜大火有关吗? 翟或一肚子的疑惑震惊,神界仙域已遭此异动,天界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这一次不是他前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翟或心下一凛,再不犹豫,从镇妖剑上走下来,正好是站在了灵山的结界处。那结界已经消失了,显然是被破坏过的痕迹。翟或四下看去,想要寻一些蛛丝马迹,却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既然头绪全无,不如进入再一探究竟。翟或不做多想,走进了结界,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的面前便立出了高耸的宫殿,沿路的风景是一大片如雪一般的荼靡花。阳光璀璨,将刚刚雪白的荼靡花映得透出淡淡的粉红色,犹如姑娘家害羞的脸庞。枝叶间漏下点点碎金似的光,地上了铺着一层落花,这样美丽的景色,很美,有一种沉醉的美丽。 不对,景色虽然美丽,却似乎还缺了一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 他眯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随风飘扬的荼靡。飞雪飘过,在其深处,应该立着一个身影才是…… 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那个纤细的背影,一身的淡紫轻纱,月冷清辉落在她身上,飘渺而清凉,如瀑布的黑色发丝在风中摇曳,隐约还能看到一根玉簪子的痕迹,然后她缓缓地回过头…… “喂!前面的那个人!给我站住!” 一个粗鲁的声音将他快要想起来的那个身影突然冲散,翟或不由一阵恼怒失望。就差一点了!差一点他就可以看到那个一直模模糊糊的身影了…… 翟或冷冷回身,却见十几个模样古怪的妖将他团团围住,各自做出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似乎打算吓他。他动也不动,冷声道:“我道灵山为何魔气冲天,原来是你们这一群地魔作祟!” 这些魔……应该是千年前魔界的余孽吧。 自从凤千音一统了妖魔两界之后,归顺者依旧可以在魔界生存,对于那些不归顺者,下手从来都是不留情的。翟或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对手,那厮看起来整日笑得无害,但心狠手辣的程度却绝对是不会比他逊色的,在他的赶尽杀绝之下,竟然还有余孽?! 那厮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翟或瞪着眼前那些阻拦他的地魔,那冷冰冰的眼神看过来,就莫名的让人心寒。 那一群地魔们心下也有些慌张,眼前这个人看了他们也不害怕,甚至还能一眼识破他们的身份,一点都没有凡人的模样,不会是哪一路的神仙吧……? 为首的一个身材强壮的地魔强着声音,道:“我们作崇又关你何事,灵山现在是我们的地盘,你进的来,我们就让你出不去!” 敢和他这般叫嚣?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0 ! 翟或冷哼一声,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尤其是看到他的镇妖剑之后,今日倒是遇上了一个不怕死的呢。 “有本事就过来,看你们能奈我如何!” 那几个地魔听到他如是说,心里有些忐忑,不过看着同伴的眼睛,心下又有几分自信,他们这是群殴啊,他们一群殴他一个,怎么着都是有胜算的。 是故,几个地魔立即福至心灵的朝着翟或攻了过去,那一个冲锋陷阵的热情啊,扑腾扑腾的,委实是想轰轰烈烈打上一架的,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谁能保证满腔的热情不被一盆冷水浇熄呢,尤其是遇到翟或这座冰山中的恐怖山,那便更是悲剧了…… 他们连翟或的衣角都还没有沾上,伸出去的手却忽然不由自主地仿佛碰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又给弹了回来! 几个地魔都有些发愣,不信邪地又飞快往翟或身上攻过去,然后爪子又给弹了回来!如此这般反复了数次,几个地魔才惊慌地奔了回去,一边跑一边叫道:“见鬼了见鬼了!我们怎么都碰不到那个人!” 翟或从头到尾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如同在看一场闹剧,看到他们一个个逃回去了,才从腰间拔出那把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镇妖剑。 他身上的披风因为他动作的猛烈而掉在地上,圣洁庄严的神力顿时散发出来,那些地魔立即本能地颤抖了起来,眼泪鼻涕乱流! “是个……是镇妖剑……他……居然……是战神……!” 四海八荒之中,并非人人都认得翟或是谁,但是,没有一个妖魔是不认识镇妖剑的! 那玩意生来就是他们的克星,尤其是上面那嚣张赫赫发光的剑柄,镇妖降魔四个字,尤为的显眼,但凡是长眼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尤其这镇妖剑哪个主人不好找,偏是认定了翟或这个杀神,那便更是他们妖魔一族的悲剧了…… 地魔们一个个吓得头顶毛发直竖,掉脸就跑! 但是他们能轻易走掉吗?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可翟或那是比阎王还要恐怖的,连阎王爷见了他,下面的爷字也得跟着没了,立刻就软的跟棉花似了。 镇妖剑在翟或的手中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一瞬间,竟是忽然暴长了数米,皆是朝着地魔奔跑的方向而去,那几个还在逃跑的地魔们惊慌之下,立即做想要作鸟兽散,这个时候可顾不得任何的兄弟义气,小命要紧呢。 留得青山在,等哥哥哪一日道行高了,就帮你报仇去。 可是那镇妖剑仿佛是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似的,竟是又在一瞬间化成了三个,朝着他们奔去的方向。 其实镇妖剑能化作千道幻影,只是对付几个地魔需要摆出那么大阵仗吗?真当摆出来了,那便不是在显摆了,而是掉分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三个呢——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有谁敢往后面跑,后面站着的可是比镇妖剑更可怕的翟或啊! 翟或五指猛地收紧,那几个还在逃跑的地魔顿时如同钉在地上一般,丝毫也动弹不得!他慢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沉声道:“你们怎么会在灵山?!快说!” “我们……我们……” 带头的地魔结结巴巴地说着,完全是语无伦次的,生生给翟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冲击得几乎要昏过去。眼看就要白眼乱翻昏死过去了,那是多么美妙的时刻啊,可惜天不从人愿,翟或一道风刃过去,冷厉之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地魔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吓得死去又活来。 “说,你们怎么会在灵山?灵山的大火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翟或冷冷地问着,那眼睛之中射出的寒光几乎都要将他们冻僵了, “大神,冤枉啊,我们怎么敢放火烧灵山呢。那一夜着了大火,连我们都是被吓了一跳!我们只是后来忽然发现灵山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所以才大着胆子进来的,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啊。” 颤抖着的地魔就只差哭出来了,娘啊,怎么那么倒霉啊,不过就是占一个地盘而已,居然就遇上天敌煞星,这人生未免太背了吧。 “那灵山附近的魔气又是怎么回事?”翟或且听着,并不急于去验证他们说的是否是实话。 闻言,地魔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有难言之隐,翟或目光一沉,那镇妖剑便往他们身上扎出了一个洞,立时又痛得地魔们惨叫连连。 “住手,住手,我说……啊……我说还不行吗。”其中一个地魔熬不住痛苦,立即投降了。 开玩笑,被一把普通的剑扎一下,和被镇妖剑扎一下,那可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与后者相比,简直就跟用鸡毛掸子挠痒痒似的。 虽然地魔们是心有戚戚然,但总归是有顾及的,其中一个扯了扯方才说要招认的人的衣角,“老三,不要乱来……” 那个被称作老三的却出奇的挥开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女人平日里就趾高气扬的,也没少给我们兄弟几个脸色好看,难道我们还真要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言罢,他又望向翟或,道:“大神,如果我们说了,你是不是就肯放过我们了吗?” “你们现在是和我讨价还价吗?”翟或眉目依旧沉沉,冷眼看着他们,带着无比阴寒之气,道:“再不说,休怪我无情了!” 大神,你现在也不是特别有情啊……当然,我们知道你还可以更无情些,…… 那被称作是“老三”的地魔立刻被吓的又趴下了,颤着声音道:“是是是,我说便是。” 遇上翟或,除了大叹不幸,便只有不幸了…… 地魔开始娓娓道来,“我们本是从魔界逃出来的妖魔,一直逃避着妖皇凤千音的追杀,后来我们便遇到了灵山十巫之中的巫姑,是她救了我们,甚至还给我们安排了居住之所,可以称得上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但是这个女人不是平白救我们的,她要我们这帮兄弟听她差遣。初初我们兄弟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奈何那女人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她,所以就留下来了……” 翟或越听,那眉头便越是皱的越紧,事情完全脱离了他预期的轨道,但无论如何是他所不乐见的。 “信口雌黄!那巫姑是上神,又岂会与你们这帮子妖魔有任何的牵扯,休得污蔑上神!”翟或冷嗤道。 地魔们一听他不信,生怕那镇妖剑又要在他们身上戳出一个口子来,赶紧辩白道:“真的,我们说的绝无虚假,真的是巫姑那个女人让我们在灵山住下的,还要听凭她差遣,前阵子,地就带着影魔去了逍遥宫偷走了人家的宝物,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逍遥宫的人,他们是不是少了东西。” “逍遥宫?”翟或声音一沉,直觉问道:“怎么又会牵扯到逍遥宫?” “这个,我们也不甚清楚,只是巫姑那个女人下了命令,便跟去了……” 地魔们猛吞了一把口水,战战兢兢的望着翟或,他们方才不是说错了什么吧? 逍遥宫……凰九昀…… 翟或的眉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事情似乎越来越乱了,怎么连她都扯进来了。到现在,翟或还是不甚明白,凰九昀分明是昆仑墟的公主,又如何成了逍遥宫的主人,那一段他所失去的记忆肯定能为他解答,可是他要怎么找回来呢? “那么,半个月前,灵山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人看到吗?” “大火发生的时候,我们也是被吓了一跳,登高一看,整个灵山十殿就是一片的火海,就跟火山爆发之后岩浆涌了出来一般,然后便看到灵山十巫一个个在天上飞,似乎是朝着灵山之巅的方向。因为灵山十殿有结界,没有巫姑的传召,我们是进不去的,也不敢多看,生怕殃及池鱼便躲了起来,所以也没看到什么……” “那大火整整烧了三日才熄灭了,我们偷偷摸摸过去看的时候,才发现灵山的结界没有了,于是才大着胆子进去了。到了里面,才发现,不止整个灵山十殿被烧成了焦土,连灵山十巫也失去了踪影,所以我们才敢在这里住下来的……” 去了一个恶婆娘,来了一个比恶婆娘更恐怖的杀神,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们都不来,鸣呜呜,太背了!!!! “灵山之巅??”翟或喃喃的念着灵山之巅的名字,心思转悠着,“除此之外,真的就再无其他了吗?” “额……”地魔们面面相觑,生怕少说了什么,到时候大神一怒之下,一把镇妖剑过来,就把他们给串烧了,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悲凉到家了。 带头的地魔仿佛是忽然下了决心一般,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镜子形状的,却是周身皆为石头所制,看不到任何的影响,“大神,这是我在灵山之巅找到的……” 还不待翟或有任何的反应,那几个地魔就开始抗议了,“老大,你居然藏私,你太不仗义了!” “说,你还背着我们,偷偷摸摸藏了多少东西?” 额……现在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吗?兄弟们,你们能不能先看看大神的表情啊,要是他老人家一个不爽,我们这一次就真的玩完了啊!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五章 消失的主人 翟或专注地看着,他自然是对眼前这几个兄弟的内讧没有多大兴趣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带头的地魔手中那把镜子给吸引去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把镜子就是传说中的风棱镜吧? 说实话,翟或从未见过风棱镜长得是如何模样,只是曾经在《鉴物志》中看到过对风棱镜的形容——石无心,镜有心,印风棱,镜心通万心,破前尘堪往事,是故对此有些印象。 只是,这镜子未免也显得忒普通了些吧?且中间那几条裂缝横在那里,仿佛是被人故意损坏的。他记得《鉴物志》上的风棱镜虽也长得普通了些,却也没有这样奇妙的“纹路”。 翟或从地魔手中接过镜子,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上面几乎是裂开的痕迹,还是一个普通的石镜子的模样,可是翟或的心中,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直觉的认为这便是风棱镜,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甚至他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曾经见过一般。 底下的一群地魔停止了争吵,生死关头的时候,谈什么都是扯淡,还是先把小命留下来才是上策,至于账吗,还是旧的翻起来爽快些。是故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翟或的神情千回百转的,一会皱眉一会敛眉的,那颗小心肝啊,也跟着一上一下,扑腾扑腾的跳着,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大神,你好歹说句话啊,到底肯不肯给条活路了,不带这样干吊着人的,多郁闷啊…… 半晌,翟或似乎已经研究够了,然后终于想起自己的身旁还蹲着几颗脑袋,望向他们的眼神依旧是冷冰冰的,“念在你们只是受人利用,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份上,今日我就暂且放过你们,日后若是你们为非作歹,被我发现,必然不饶你们!” 翟或的声音依旧是冷得跟块冰似的,甚至吐出来的言语亦是十分的冷厉的,可是对于几个地魔们来说,这已经如春天般的温暖了—— 天啊,天界出了名的杀神居然能放过他们?!地啊,他们是不是在做梦啊?! 几个地魔们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深深震撼了,就如同天下不止掉了馅饼,还掉了黄金,然后这黄金还很厚道的没有砸死他们,委实教人有些不敢置信。是故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向对方,然后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疑问,心里忽然就淡定了—— 一个人眼花了,总不能全部都眼花吧?一个人做梦,总不能全部都做梦吧? 就在他们那几颗其实不是很坚强的小心肝终于要放下来的时候,翟或大神又开口了,那还浮在半空中的小心肝又跳了上去,就跟弹簧似的—— 大神,您有话可不可以一次性说完啊,小的可经不起您的吓唬!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当着翟或的面说的,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 “方才我说的话,同样告诉那些留在灵山附近的妖魔,若是敢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时候就休怪我镇妖剑下不留情了!” “是,是,是,谨遵大神御命。” 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们是魔耶,居然要对一个神卑躬屈膝的,太悲催了……几个地魔们默默的内牛满面了…… 翟或挥挥手,示意他们那几个地魔可以走了。 当遇见大神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1 时候,你要有多远逃多远;当大神不想看到你的时候,你也要有多远滚多远;反正,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大神,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很多年,地魔们给他们的儿子总结出了这样的经验教训。 当然,这会子,他们已经充分领悟了,是故一个个跑的都是比兔子还快,生怕大神反悔了,到时候就不只是悲催了,更是一场死不瞑目的悲剧了。 翟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魔们离开,准确说是逃开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想法。他当然不是良心发现,或者什么妇人之仁,只是死了几个地魔就能让这边的事情暂时平息下来的吗?哈,除非是异想天开!倒不如利用他们,至少还能起一定的威慑作用。 当然,如果到时候他们不听话,翟或绝对不介意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只是眼下,他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灵山大火的根源。 翟或将风棱镜收进怀中,朝着灵山之巅走去…… 当翟或第一眼看到灵山之巅的情景时,他的神情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还是恢复成了一种冰冷的神情—— 满目的灵山十殿都在眼下,周围是一片的云烟缠绕,可是四周还能闻到一股焦土的味道,这火连灵山之巅都涉及到了…… 翟或触摸着树干上已经剥落了的树皮,那上面整一层都是焦黑的颜色,好生厉害的火焰,他心下一惊,但是更教他心惊的是,那满地的鲜血——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凝在土上,呈现一种殷红的颜色,翟或几乎可以想象,那一夜,这一片土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事情朝着越来越可怕的方向发展了,已经不再是一场大火那么简单了,翟或甚至有一种感觉,所谓的灵山十巫已经不存在了。 从站在灵山的结界处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这样的预感了,一个结界哪怕是被破坏了,只要施术者有一息尚存,一般人也是不能轻易闯入的,可是连那等地魔都能在灵山之内横行了,翟或便已经有了一半的确定,然后再看到这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竟然有这等本事,能在一夕之间,将在神界之中地位超然的灵山十巫都尽数毁去了?甚至连翟或自己亲自出手,赌上全力,他亦是没有把握,他能将灵山十巫都收拾了,正因为此,翟或才会心惊,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制造出这么可怕的一幕啊? 翟或走到一棵树下,眼角忽然看到乱草堆中一根碧绿色的竹萧,绿莹莹的,似阳光穿透了绿叶上的露水的痕迹,只是上面却覆盖了一层殷红的颜色,添了三分的诡异。翟或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它拾起,一瞬间,心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甚,仿佛是曾在哪里见过的…… 在哪里见过呢?在哪里见过呢? 翟或不断地想,心中的思绪浮浮沉沉的…… 他想起来了,方才他在灵山的入口处的那一片荼靡花旁看到的幻影之中那一个人吹着的萧,就与眼前的十分相似……或者,这就是那根萧?可是,那个吹萧的人又去了那里呢? 翟或正自看着那把萧出神,忽然觉得胸口讶异的难受,仿佛是被巨石压在心口上一般,他眉一敛,低下头,原来是怀中的那把石镜子在作祟。 本是平凡无奇的石镜忽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光芒,淡淡的金色透过那上面的裂痕传递出来,带着三分的急切,可是那光却是那么的微弱,仿佛只是这样的光便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翟或小心的拿出石镜,当他触摸到那个镜面的时候,上面的光亦跟着顺着他的指尖牵引着,仿佛是在回应着他一般…… 这是真的风棱镜吧?那么它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翟或闭上眼睛,将念力灌注在指尖,当两团金光相触的时候,竟奇迹的融合在了一起,益发显出耀眼的光芒,只是翟或的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了—— 那镜子竟然在吸食他的力量! 翟或猛然睁开眼睛,想要将念力撤回,可是那光却如吸血虫一般,紧紧将他咬住不放,贪婪的渴求着。但是更教翟或讶研究的是,随着那团光的吸附,石镜上的裂痕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 是风棱镜在依靠他的力量进行修复! 翟或没有法子,只得咬紧牙关,更是将自己的念力送往指尖。 在这种时候,翟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选择,如果牺牲自己的神力能够换来真相,那么牺牲了又有何妨! 那两团金光交织成一片,不再是一开始淡淡的光泽,却是越发的耀目,甚至连翟或的周身都被那团光给覆盖住,整个人几乎呈现一种透明的颜色。 “砰——” 刹那间,那团金光仿佛是已经到达了顶峰,再也承受不住,终于炸裂了开来,翟或的身子被狠狠的撞开了,连着风棱镜也跟着失手脱离—— 不是吧,刚修复好上面的裂痕,再补一回当真是要他的命了! 翟或下意识的便想要去接,可是手伸到半空中,身子却由不得自己的往后飞,到底是与风棱镜失之交臂了…… 他捂着胸口,平息着胸口的气息,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竟然立着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 她仿佛是冰雪彻出来的娃娃,周身都是围绕着冰冷的气场,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刹那,所有的光亮便仿佛照开了一般,那绕在眉宇间不兴波澜的冷意就犹如冰雪初融一般,瞬间化开了,只留下一片的着急和紧张…… 丫丫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翟或,有一种从天堂掉入地狱,活来又死去的感觉,内心的悲凉无以复加,她这人生也忒是寸了些吧…… 贼老天,平日里我对你也没啥不敬的说,你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这么对待我! 如果丫丫在这世上除了凰九昀还有怕的人,那么便非翟或莫属了—— 煞气那么重,全身冷冰冰的,只是靠近她就已经足够让她胆寒了……当然丫丫自己也是心虚,虽然她不是主谋,虽然她也是被逼的,可到底还是跟着九昀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眼角瞄到那一把威风凛凛的镇妖剑,即便丫丫不是妖,心中也已经内牛满面了…… 翟或扶着树干站起来,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胖娃娃,当他注意到她怀中拿着那把石镜的时候,他心里便大约有了谱,“你就是风棱镜的镜灵?” “是……”丫丫真的很不想承认,可眼前这厮的眼睛已经毒成了这样,她想否认也难啊,太悲剧了。“谢谢你方才救了我。” 该道谢的时候还是要道谢的,要不是翟或方才牺牲神力来救她,她堂堂的上古神物就真的要沦落成一枚破镜子了,那是一件多么悲剧的事实啊……不过至于道歉嘛,她希望翟或永远都不知道封印他记忆的事情是自己干的! 丫丫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说。 不过,翟或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斗转,心中寻思着的却是风棱镜现世,只说明她的主人已经出现了,那么她的主人到底是谁呢?是那个以一人之力灭了灵山十巫的人吗? “我救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若是真要谢我,就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灵山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与你们脱不了关系?” 翟或一口气就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问了出来,他相信风棱镜必然能给他答案的! 可丫丫呢,就一副傻眼的模样看着他,大哥啊,你一口气问我那么多,你到底想要让我回答哪一条啊……而且这每一条都是与九昀有关的,你要教我如何回答啊。 是故,丫丫就那样低着头,站在那里,干吞着口水,就是不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翟或尽量放平着声音问道。在他眼中,这眼前的镜灵与其说是一个上古神物,倒不如说自己一个孩子,他即便再是严苛,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如何。“你是不知道如何说呢,还是不想要说……?” 丫丫咬着唇,偷眼觑着翟或,见他的神情除了有些冰冷之外,并未显出如何凶狠的模样,那颗就跟着七上八下的,忐忑的不行,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她那个无良的主人每回惩治她的时候,那神情可是一点都不凶狠的,甚至有时候还是笑颜如花的,然后就让她生生的屁股开花了,委实惨痛的很。 丫丫纠结来纠结去,最后牙一咬,呀呀呸的,她就赌了! 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翟或道:“大神,我可不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啊……”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可怜与乞求,便仿佛翟或不答应就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子一般,虽然这一招完全引不起九昀的同情心,不过翟或第一次瞅见,合该是会动一下恻隐之心的吧。 翟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丫丫,只看得丫丫几乎腿软站不住的时候,才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 额的神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又何必那么较真呢?丫丫现在终于明白他家主人为什么会将翟或的记忆封印了…… “你一定要知道,我也没办法阻止你,只是这对你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确实,灵山之事与我的主人脱不了关系,但是我们这么做亦是事出有因的,希望翟或太子能够谅解。” 丫丫难得端着脸孔正经道,她外表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那不过是她的幻影而已,别忘了,翟或还没生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淡出江湖很多年了。 (某公子:没错,你就是那天山童姥,外表正太,内心却有三百六十五道裂痕,每道裂痕上书春夏秋冬四字,岁月啊—— 某镜灵:滚!别和我提裂痕!) “你主人是谁?”翟或直觉,眼前的镜灵之所以不愿意说都是要为了保护她的主人,甚至,那个所谓的主人,他很可能是他所认识的,所以她更不愿意说出来。 “对不起,这个并不是我所能回答你的。记住我的话,翟或太子,有时候知道比不知道要来的幸福。”丫丫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为了不要与他有任何的瓜葛,甚至不惜封印他的记忆,依着翟或如此高傲的性子,大约会抓狂的吧……还是忘记凰九昀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好啊,爱她,不止是要伤身的,更是要伤心的…… “这是风棱镜对我的预言吗?”翟或知道风棱镜有堪破前尘往事的本事,她能预言亦不是稀罕之事,只是他更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即便知道会有不幸又如何,如果我还是坚持要找到真相,你能拦得住我吗,或者你的主人能拦得住我吗?” 大神,我哪里能拦得住你……你没有看见我都已经快被你压迫的快要腿软站不住了吗? 这一刻,丫丫真的很想把凰九昀抖出来算了,反正是你招惹的男人,就留给你解决好了,但是她又比谁都清楚,如果她敢这么做的,她家那个恶毒的主人已经会让她知道天是怎么黑,凰九昀是怎么发飙的……但是,如果九昀还能发飙那该多好啊…… 丫丫嘴角一扯,那笑有些悲凉,“如果说,我的主人已经消失了呢,她不见了,连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信吗?” “什么意思?”翟或眉一皱,仿佛是不明白丫丫的意思,心中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丫丫斜过头,倔强地不愿意让翟或看到她眼中的软弱,“如果我的主人还在的话,她不会就这么将我丢在这里不管,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不会感应不到她的气息……说到这里,你还要继续问我吗?” 翟或也不明白,自己听着丫丫这么说的时候,心中为什么会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仿佛是要碎开一般,然后鲜血横流…… 他低下头,拿出放在腰间的那根碧绿的竹萧,递到丫丫面前,“这是你主人的萧,是吗?” “……是。”丫丫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神情一愣,半晌才回过神,将萧接过,“这是我主人的引离湘,是她从来不肯离身的引离湘……” “引离湘……”翟或喃喃念着这个名宇,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在月夜下,站在荼靡花旁吹萧的女子……住在他心里的那个被他遗忘的女子就是她吗?“你的主人是不是凰九昀?”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六章 逃离魔掌 “你的主人是不是凰九昀?” 翟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自然而然的便脱口而出了,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女人应该就是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2 凰九昀吧……裕珉说自己很爱她,而他的心似乎也没有在抗拒…… “这只引离湘是不是就是她的随身之物?” 丫丫却是被他话吓了一跳,险些不打自招要问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可是一看他眼中那一丝迷惑的光泽,她的心便是微微一凛,将要冲口而出的话便生生掉了一个头,回到肠子里,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翟或太子真是深情啊,连这种事情都能算到自己的未婚妻身上,难道你的未婚妻也有这样的萧不成?” 她就是吃定了翟或完全记不得九昀的事情了,是故才敢大喇喇的反诘,若是平日里,就是借她千个胆也不敢啊。丫丫心中一边在骂着九昀的同时,亦是忍不住燃起了一丝希望—— 所谓一术通万术,每一个术法总是不尽相同的,但是他们必然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一旦施术者消失了,那么所施的术法亦会跟着消失其作用。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的话,九昀很可能是尚存人间的,但是应该是受了伤吧,神力的减弱亦是让她对翟或所施的术法造成了影响,他应该是已经开始慢慢出现一些小片段了…… 丫丫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有些头疼,再一次深深觉得她家那个无良的主人委实不靠谱的很,明明早就告诉她事情的后果了,偏还是要不管不顾的,这会子却是得由着她来收拾残局,丫丫徒然之间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的感觉…… “总之,翟或太子,此事不管你是否要继续追究,我都是帮不了你什么的!”丫丫壮着胆子,明明是腿软的不行,可还是要死撑着,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对着翟或冷冷道,也不知道这副德行是从哪里学来的。 翟或默,并不接话,只是那看着丫丫的目光越来越冷了,只看得丫丫心中一阵的发虚,这就是气场啊,不怒自威的气场啊,丫丫内牛满面的想,到底凰九昀何德何能,或看说到底是造了多少的孽,才让这个男人一不小心就给瞧上了,委实是一场悲剧来着。 就在丫丫险些撑不住,双腿耷拉下来的时候,大神终于停止了他视觉上的凌虐,淡淡的开口道:“你倒是对我的事情十分的了解,只是你如果你聪明些,就不该说出这支萧名为引离湘,难道你以为就没有人知道引离湘的主人是谁吗?或看就仗着我记不得一些事请便来糊弄我?” 大神,谁敢糊弄你啊……丫丫陡然间已经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了—— 丫的,不就是骂一句贼老天吗,这么快天谴就来了!她的运气怎么就能寸成这副德行呢?! 九昀,我对不起啊~~~~但是,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只是谁让这位大神忒是犀利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惩治我…… (某凤凰:笨镜灵,你脑子给门挤了,这种纰漏都敢给我出,你除了捅娄子还会什么!告诉你,再不小心说话,等我回来,非要你好看不可!) 丫丫嘴角抽搐着,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要死撑着下去呢,还是说了,看着翟或的眼神,简直是莫测到了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瞧上了翟或呢。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随你如何猜,反正与我无关,从此,你过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作别吧!” 大神,我惹不起你,总是躲得起你的。 丫丫说完,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再给翟或说话的余地,反正从那位大神的嘴巴里亦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慢着!”翟或哪里会容得丫丫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可没有善良到耗费到自己的神力去换一个这样的结果,“你不说,我自然是无法强迫你,但是,你也别想就此轻易走掉。凭着你的力量,想要从我的手中逃走却是绝无可能的。” “呀呀呸的,我逃不走是由着你说的算的啊!有本事咱就比划比划,看我能不能从你手心里逃走!” 丫丫真的是想这么说啊,怎么就那么一个嚣张的人啊,委实过分的很,怪不得九昀总是看不上他!绝对是这厮的人品太差了! 但是,对着翟或她敢这么说吗? 不敢!!她绝对是不敢的!会叫的狗都是不咬人的,不发怒的大神发怒起来亦是很可怕的,比二郎神家的那只看门狗咬的还要凶猛。 如果翟或知道,自己竟是与一只狗,甚至那条狗还是他手下家的相提并论,大约是要怒得先是灭了说这个话的人,然后再去把那只狗宰了直接吃了吧! 丫丫回过头,那一脸的愤恨和猥琐就立刻成了一副谄媚的神情,道:“大神,我知道您厉害,但是为什么你总是要为难我一个镜灵呢。从头到尾,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并不是十分的清楚,而且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不能说的我就真的不能再多说了,您就行行好,别再为难我了,成不?” “好,你既然不想我为难你,那就告诉我真相,用你的风棱镜将当时的情景显示给我看否则你休想离开这个地方!” 呀呀呸的,我要是一直不说,你是不是就要一辈子都要纠缠我了?你是有多喜欢我啊? 丫丫磨着牙,恨不得咬死翟或,有没有这么气人的,要是能给你看,我之前还与你磨蹭恁多做什么。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丫丫想着脱身的法子,这一刻她多么后悔,竟然没有从凰九昀身上学到那些手段,那厮素来狡猾,指不定就能溜走了……可是,可是,地就是太单纯了,所以怎么都是学不会,委实是一件教人忧伤不已的事情啊。 丫丫咬着唇,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我给你看!但是你要保证,看完之后,绝不会再强迫于我!”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翟或朗声道。 虽然翟或是这么说,丫丫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半信半疑的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风棱镜,启动之前还特地又说了一遍,“你可要仔细看哦,只能看一遍,我的风棱镜只能将过去的事情展现一遍的,你若是未仔细看,到时候可就不能再继续纠缠我了。” 言罢,看着翟或点了点头,丫丫才闭上眼睛,默念着咒语,那本是石头做的镜面徒然之间发出一层白色的光芒,就如同一团团的云朵一般,然后那上面渐渐多了其他的颜色—— 翟或看到了空旷的灵山之巅,烟霞缠绕之中忽然冲天而起一团大火,然后越演越烈,几乎要将整个天空覆盖,高峰山,立着一个紫色的身影,俯视着眼前的一切,晚风吹起的衣袖,便犹如是要御风而去一般,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是眼前这个镜灵的模样——那个紫色的身影就是她的主人吧。 翟或看着看着,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将那个身影与他在幻影中的女子重叠在一起了,她们的背影是如此的相似,他越来越肯定,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随着火势越来越高,灵山之巅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先是一个女子的模样,然后再是其他的人,但是翟或始终看不清那个紫色身影的模样,她总是由着一团云雾笼罩着,叫人无法看清,再然后便是一片的打斗,翟或只看到一片的血色忽然将这个镜面覆盖了,到最后灵山之巅便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望着翟或瞪过来的眼睛,丫丫解释道:“我都说了要你仔细看的,我可是刚刚恢复,启动风棱镜已经是十分勉强了,是故这画面的质量也必然是要打折的,你就稍微体谅一些吧。” 丫丫说的那一个真诚啊,道貌岸然的,心里指不定已经偷笑成什么模样,她竟然也有让堂堂的翟或大神吃亏的时候。 不过会相信她说的话吗?当然不会! 他可从未听说过,有这般不地道的上古神物,尤其是看着丫丫那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无辜神情,嘴角的偷笑都还没有抹去,那这话想要骗谁啊,也不看看她想糊弄的对象是谁! 是故,翟或就只是瞪着她,瞪得丫丫那一点小窃喜那快灰飞烟灭了。 丫丫小心翼翼的翟或大神不太和谐的神情,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神,说话可是要算数的,你是大神就更加不能赖账了,所以你不会反悔吧?” “当然!”翟或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答应过的事情我自然会遵守,该我知道的,我已知道,你大可离开了,我不会阻拦了。” 翟或如是说,反而让丫丫心下又些不确定了,那一阵的心虚背后是十足的忐忑,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你知道,你都知道了什么啊?” “这便是我的事情了,就不需要你来管了。”大神风凉的说道,终于看到丫丫笑不出来了,心中的那一股子被耍了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她当他是谁啊,能是这般就白白吃了闷亏的吗? 丫丫嘴角抽搐,真的很想将眼前的翟或咬死算了,如果她有饕餮的牙齿的话,怎么就有那么讨厌的人呢。心中直恨得牙痒痒,可是看着大神神神圣不可侵犯的身姿,丫丫决定了,她惹不起,躲得起,既然大神肯自动放人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是故她脑袋一扬,鼻子朝天,灰常大气的说了一句,“再见!” 表误会,是再也不见了!对着翟或,她可是没有的留恋的! 言罢,丫丫便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身走了,那小步子迈的啊,那后背挺直的啊,忒是典范了,连丫丫心里都忍不住要好生将自己夸赞一番,自己怎么就能走的那么典范呢。 不过她这典范能再坚持便好了…… 某只外表强硬,其实内心无比软弱的镜灵在一确定终于走出了翟或的视线之后,便立刻扒下了,那两条腿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胖嘟嘟的小嘴唇呼呼的吐着气,这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典范的踪影,分明是猥琐到了极致! 老天保佑,她终于逃出翟或的魔掌了…… 九昀,我终于深深的理解你了…… 丫丫现在一点都不后悔帮着九昀封印了翟或的记忆,万一以后九昀扛不住,在他的淫威之下,到底还是被逼无奈的要去做他的老婆,那她以后不也就要被逼无奈的跟着陪嫁过去吗?!只要一想到,天天对着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呸,他哪里是人,是大神,她就觉得人生便只剩下悲剧了,且十分的暗淡无光。 所以,九昀,为了感谢你作出如此伟大的决定,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丫丫在心中如此决定,那一颗小拳头信誓旦旦的握紧,也不知道靠不靠谱的。 其实,丫丫心中还是有数的。虽然最后她昏死过去,但是那些残存的记忆依旧是在她的脑子里的。她以为将她毁了,就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了吗?真是太天真了! 丫丫冷笑着,心中已经有了将要去的方向了—— 那便是妖皇凤千音的十方城! 或许是因为凤千音身上有她的力量的缘故,相比于翟或,丫丫对凤千音总是多了三分的信任,是故时不时与九昀探讨人生情感问题的时候,总是不时帮着凤千音说话,即便是九昀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凤千音。 凤千音的爱,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纯粹的,交杂着利用,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但是丫丫相信的是,一个为了九昀连性命都可以牺牲的男子,他的爱是可以相信的,他会用生命去守护九昀,远远比翟或来的干脆。 他应该能帮助她的吧,丫丫垂下眼,目光之中露出三分的迷茫,又带着三分的希冀……凤千音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他都无法找到九昀的话,丫丫便真的是要绝望了…… 从很早开始,丫丫就和九昀心镜合一了,只要九昀还活在这个世上,她就能将她找到,只要她召唤她,她也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但是,这一次,丫丫无论怎么感应九昀,都完全无法觉察到她的气息,哪怕是一丝一毫,她甚至都已经有一种九昀消失在这三界六道之中的感觉……要不是看到翟或依旧是记不得她的模样,她恐怕就真的绝望了…… 丫丫站起身来,面上的神色有些沉重,但是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心思沉淀之后,便只剩下一片的宁远和神圣。她张开双臂,感受着这天地之间的灵韵之气,口中似乎也在喃喃念着什么。只见原是平静的树林,一瞬间忽然开始动了起来,夹杂着呼呼的风声,每一片叶子都跟着落了下来,然后那一片片叶子仿佛带着生命力一般,竟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形成了一个龙卷风的形状,将丫丫团团包围住,越包越密,最后都已经看不到丫丫的身影了…… 半晌之后,风停了,树静了,那一片片落叶散在地面上,整个树林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是那个胖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3 娃娃呢,那只镜灵又跑去了哪里呢? 翟或皱着眉头,从暗处走出来,他的脸色自然是称不上好的。 这一路,丫丫自以为她摆脱了翟或的魔掌,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总是在后。他一直都是在后面跟着地,顺藤总是能摸到瓜的,而翟或亦是相信,只要抓着了丫丫这个线索,那么离着抓到她的主人便不远了。 他现在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凰九昀到底是不是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女子,是不是就是他在风棱镜中看到的紫色身影。如果答案属实的话,那么很多让他惑然不解,甚至是困惑的事情便都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事情才刚刚开始,他追查的线索便断了……难道那个镜灵已经察觉到他在跟踪她了吗,所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溜了?他现在非常小心了,怎么会还会教她察觉了呢……? 难道是他低估了她的实力? 事实上,不是翟或将丫丫低估了,相反的,大神啊,你委实是将某只镜灵高看了。 丫丫之所以忽然消失不见,只是因为这只笨镜灵根本不需要,准确来说,她根本就不会飞行,没有九昀在身边,她绝对是不敢在云头上待着的。当然她也不需要。 因为她是镜灵,一镜通万镜,只需一个镜子作为媒介之物,便可到处穿行,只要这世上有镜子的地方,就没有她去不了的。 是故她忽然消失不见,只不过是钻进了风棱镜之中,切入了她所独有的时空而已。而她朝着的方向自然是凤千音的十方城。 她又不是傻瓜,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冒冒然上门是会被踢出来的。 至今凰九昀这个名字在妖界一提起来,那都是会被人恨得牙痒痒的,毕竟不管她有心还是无心,到底还是害死了妖界不少的人,是故一看到她这个凰九昀身边的,别说是请她进门了,恐怕招呼上来的是一把把都跟长了眼睛的刀啊剑的还差不多,最后的结果便是她英勇的被他们群殴致死! 哎,这是怎样一个悲凉而无奈的现实啊……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某一只镜灵就这样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十方城,准确来说,也不知是哪家美人梳妆的镜子。只是这美人有些不大娴静,大晚上的居然还在外面晃荡着,丫丫私心里估摸着,大约是去私会她家的情哥哥去了。 丫丫从前跟着九昀去昆仑墟的时候,一阵也曾有喜欢夜游的行径,只是她风雅的同时也一不小心就破坏了好几对野鸳鸯的好事,都把状告到九昀那里了,是故不得已之下,只好改了那毛病。 哎,往事总是不堪回首的…… 丫丫叹一口气,正想从梳妆镜中爬出来,可好死不死的,正赶上了房门吱呀一声响,这未免也忒是赶巧了些吧。丫丫撇撇嘴,脑袋又缩了回去,只在镜中窥视着,指不定就能瞧上一段香艳的好戏……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七章 妖孽的床 第一幕,是一件淡紫色的轻纱裙,裙下隐约还有流苏的样式,风姿绰绰,尤其是那背影……那分明就是九昀啊。丫丫立时反射性的小脑袋便跟着一缩,分明是从前躲在镜子里窥伺九昀被她发现且好生惩治之后所留下的后遗症…… 丫丫闭上眼睛,等了半晌都没有预期之中梳妆镜碎裂的声音,连一声冷斥都没有……难道是九昀警戒心降低了? 不可能!丫丫曾经问过九昀,为什么她躲在镜子里藏得那么小心翼翼,她总是能在第一眼将她发现,九昀当时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然后不置可否道,唯直觉尔。 依着那么犀利的直觉竟会察觉不到她,委实奇怪的很。是故丫丫又小心翼翼的掀开一道眼缝偷眼看去,只见那一个紫色的身影忽然回过头,丫丫以为是被发现了,吓了一跳,正想要哀叹一声呜呼哀哉的时候,那纠结的眉眼陡然之间僵住了,然后是一阵的诧异和……愤怒—— 居然是那个女人! 丫丫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双眉眼,就是她,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她镜身破裂,差点永世困在风棱镜之中,最最可恶的是,她竟然敢对九昀做出这等事?! 丫丫的脸上现在只剩下一片的愤怒和仇恨,那张圆圆的,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的小脸都快跟着扭曲了,十分的可怕。她一颗老拳握得紧紧的,只拼命咬着牙才能克制住冲出去狠狠揍那个女人一顿,揍得她面目全非,再掏出她的心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能毒辣至此! 她亲眼看着她手中的剑穿透了九昀的胸口,那一刻,看得她都要跟着痛了,可是那个女人却是依旧笑着,癫狂而可怕,那带着阴冷的气息将九昀完全的包围,分明是要置九昀于死地的眼神! 但是,她必须忍住! 丫丫深吸一口气,拼命将胸中的怒火压下,这个时候她不能轻举妄动,在人家的地盘上,即使她再厉害,也斗不过这个妖界。 思及此,丫丫心中闪过无数个问号—— 她没有跑错地方吧?这里真的是妖界十方城吗?那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可惜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能通过风棱镜去将她的前世今生引出来,丫丫心中微微的郁闷,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找这个女人的麻烦,而是找到凤千音再说,或许他才能够为她解答所有的疑惑。而且,依着九昀的性子,滴水之恩,或许不需要涌泉相报,但是点滴之仇亦是要倾海相倒,相比于她出手,想必九昀更是愿意自己亲自出马吧…… 想到这里,丫丫嘴角一扯,眼中更是射出坚决的光芒,只看着那个坐在桌案旁的女子,她的眉宇之间似乎染着一丝的愁绪和幽怨。她的眉目亦是十分的温婉可人,若不是知道她做下的行径,丫丫便当真以为她是一良家妇女了,兴致好了,偷看美人亦是十分养眼的……只是,只是一切不过是天边的浮云,丫丫如今心中只有一句的评价,那便是—— 我呸!给本大神提鞋都不配! 丫丫正自心中骂的开怀,忽然又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又有一个人进来了。不看还好,一看委实不得了,丫丫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是一个劲的往上窜,恨不得直接从镜子中跑出去活活撕了眼前这对狗男女! 就是眼前这个刚进来的男人,长得一副端端正正的,却是一个混蛋之极的,要不是他随便在她身上霹雷,她的镜身怎么会裂开! 从前看着九昀遭雷劈,看着她咬紧着牙关死撑着的模样,心中还在幸灾乐祸着,肯定是这厮造了太多的孽,是故这天雷才会打得那般凶狠。可是真当那雷劈到丫丫身上,她才知道那个痛啊,一道道都是打进血肉里的,丫丫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 丫丫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男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已经被她给千刀万剐了…… 当然,这不过是某只害怕被雷再劈一次镜灵心中小小的歪歪而已,作为一个躲在镜子里,且是先进来的,丫丫有充分的理由偷听……不对,是观赏一对狗男女的夜生活而已,而且她还是被迫的哦…… “你不是要留在殿下身边照顾他吗,怎么回来了?”霹雷男的爪子搭到歹毒女的肩上,进来时那一脸的刚硬早丢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只剩下一片让丫丫十分为之倒胃口的柔情关怀。 不过这世上只有更做作的,没有最做作的,只见歹毒女一脸悲伤的凝望着霹雷男,那一双眼睛都能滴出水来,然后哀戚着声音道:“留在他身边又如何,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哪怕是昏迷了,他口口声声喊的依旧是别的女人的名字,又要教我情何以堪……” 说到最后,竟是已经哽咽了…… 丫丫记得九昀说过,这世上最曼妙的诱惑是欲脱未脱的叫人心痒,而眼前这要哭不哭的德行,对于霹雷男而言,似乎也是一种不小的诱惑啊。你看人家另一只爪子也搭上去了…… 不过,丫丫已经差不多听出一个所以然来了。这十方城能被称作殿下的,貌似只有凤千音一个人,感情这歹毒女是将她家主人当作了情敌,那出手不狠毒才是不可能的! 哎,九昀啊,九昀,让你招惹男人,眼看着男人成了浮云,可这情敌却是一个比一个可怕的接踵而至,一个是附在你身上要和你一起死,一个是在你背后捅了你一刀让你至今下落不明,都是美人啊,怎么个个都那么蛇蝎呢。 丫丫正自感叹,那厢,那一对狗男女也在活色生香的上演着肉麻戏。 “会好的,殿下总有一天会明白,只有你是他最好的选择,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你更爱他了,他会爱你的……” 我呸,凤千音心里就只有我家九昀,就凭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一不小心就项上多了一顶绿油油的小帽子,凤千音能看上你才是不正常呢! 丫丫在心里腹诽着,十分恶劣的想着眼前这一对狗男女被撞破奸情会是如何的情景,定然是甚为好玩的吧。 “会吗……?”歹毒女不确定的问。 “当然。”霹雷男坚定的回道,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何况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她再也不能挡在你和殿下之间了……” 他口中说的那个女子不会是九昀吧? 丫丫直觉反应,小心肝狠狠跳动了一下,更是伸长耳朵听了,圆睁的大眼睛不肯放过他们脸上任何的神情。 歹毒女闻言,脸上的哀戚不复,容颜转过三分的诡异,“你后悔了吗?” 咦,难道要窝里斗了? 霹雷男眉头微微一跳,似乎叹息了一声,道:“不会,我不会后悔,即使不是为了你,我也会那么做的……” 说到此处,霹雷男的眼神跟着变得有些复杂,那是丫丫都看不懂的神色,然后沉着声音道:“她对妖界做下的事情,每一个十方城的子民都是无法饶恕了,而我更加不能!” 说到这里,如果丫丫还猜不出他们在说谁,那便真当是傻瓜了——在妖界,还有谁能比九昀更招人恨的呢…… 哎,九昀啊,九昀,你这命数破的,真是教我无言了! 但是,到底,他们对九昀都做了什么呢? 丫丫惑然不解,心中纵然有不好的预感,可依旧是存着一丝的希望,至少从翟或身上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还是尚在人间的……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一线的期望…… 丫丫抿着唇,一直到霹雷男离开了,而那歹毒女上床睡去了,她才从梳妆镜中走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丫丫恨不得一掌子地劈死,但是不行,她现在还有剩余的价值,而处置的人应该是九昀,不是她! 丫丫走出房门,月色朦胧,映的她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她朝着妖皇殿走去,那里曾经是九昀住过的地方,她相信,凤千音肯定也在那里。 沿路的风景在她眼中,不过是虚浮,直到走到了妖皇殿,看着院中树木枝青叶茂,参天挺拔,绿意盎然,遍布怪石嵯峨的假山,假山之上从远处引来清澈泉水,曲折蜿蜒,环流小径之间,却是一片翠竹林,弯弯清泉流过,小径通幽。 还是和三千年前九昀住的时候一模一样,一般的清雅,一般的幽静,不似一个妖皇居住的高贵,却是恬静怡然的像一个家……那时候九昀就住在这里,不论是单纯的小凰儿,还是清冷的凰九昀,心中也是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地方的吧,到处都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用心的布置,一切都是为了她而改变的…… 丫丫知道的,那时候的九昀是感动的,所以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景物,仿佛是要将她铭记在心中一生一般。九昀曾经说过,凤千音是她在对的时间遇上的错的人,明知是错,却还想着一错再错,到最后她还是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整个妖皇殿出奇的安静,但是看守的人却是丝毫不少的,分明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重放着哨。丫丫微微挑高了眉头,有些诧异,但是这不影响她去找凤千音——别忘了,她是镜灵,形象不过是她的想象啊,只要她高兴,可以变成任何的模样,甚至是空气。 于是某只镜灵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妖皇殿,走进了凤千音的寝殿,中间无人敢拦她,嘿嘿嘿,就说她有本事吧。 不过当丫丫走进寝殿之中,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影之后,她便彻底笑不出来了,也瞬间明白了,外面看守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 因为凤千音受伤了,而且伤得非带严重,整个身子几乎没一处是完好的……他伤得比丫丫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若非是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恐怕丫丫真的以为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4 自己是进错了房间,堂堂的妖皇殿下怎么会是这一副木乃伊的模样呢…… 不过,那天晚上,他为了阻止宁宸,挨了那么多下,尤其是被引离湘刺穿了身体那么多回,变成这副德行,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思及此,丫丫不禁摸了摸袖中从翟或那边拿回来的引离湘,上面那妖异的红色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流过的血液啊,为了九昀,他几乎是连命都舍弃了,那一刻,谁敢说凤千音不爱凰九昀呢。 丫丫决定了,她要保存着引离湘如今这副模样,等以后找到了九昀,就把它交给九昀,看看她到时候见着了,知道了凤千音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会有如何的反应……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治好凤千音身上的伤吧。 只是,这说话容易,做事难啊,她又不是太上老君,有一炉子的灵丹妙药,一颗丸药下去,腰不痛了,再一颗丸药下去,腿不酸了……难道又得舍老本? 神和妖,本就是天生下来对立的体质,神力只会害死一个妖,根本就不能救他,但是丫丫却是不同的,因为凤千音的身上有她一部分的镜灵,是故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是相通的……只是她才刚刚复原,就要舍老本,这未免也忒是亏损了些,很伤的呢。 这一刻,丫丫真是悲从中来啊,可是她能怎么办……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凤千音出面,她根本无法从那一对狗男女口中套到任何的消息,更别说找到九昀了。 呜呜呜,九昀,这次我要为你牺牲了,以后你可要好好对我哦。 丫丫哭丧着脸,到底还是爬上了凤千音的床……额……表误会,她是要运功而已,就算是她想要干什么,凤千音也配合不了吧……呸,都在胡想什么呢,都怪这厮长得委实太过妖孽了…… 丫丫将凤千音从床上扶了起来,两个人盘膝相对坐着,一大一小,看着模样有些可笑,但是此刻丫丫脸上的神情却是全然的严肃正经,一个挥手之间,手中的风棱镜便在她的周边出现了无数的幻彩,丫丫闭上眼睛,任着风棱镜吸食着她身上的力量,眉头丝毫未有抖动的痕迹,她的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教人听不懂的话语,然后那些幻影便仿佛是受到了感应一般,竟开始朝着凤千音靠近,在丫丫身边绕过一圈之后便将凤千音团团绕住了,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只是将丫丫身上的力量传递到凤千音身上而已…… 渐渐的,凤千音原是十分惨白的脸色出现了一丝的红润,如沉睡般的容颜开始舒展开来,看来丫丫的老本真的是舍得不轻啊,至少从表面来看,凤千音的伤差不多已经好了一般…… 不过,凤千音是舒服了,丫丫却是不爽到了极点,才好的身子骨又经这番消耗,她的法力肯定是要打折的,她心中咬牙切齿的骂着,决定要将这笔账一齐算到那对狗男女身上!她用她高贵的神格发誓! 丫丫收回风棱镜,迈下床的时候,双脚一软,险些跌到床底下去……哎,妖皇的床也不是那么好上啊,一不小心就是一个惨痛的代价啊。丫丫心中正自哀戚着,就看到了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睛瞪着她看,美人就是美人,但是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扑上去了……呸呸呸,他是凤千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你……”凤千音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让他喉咙干涩的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喊了一个你便生生打住了,然后咳了起来。 丫丫这会子倒是善解人意的很,一看美人咳嗽,立刻端茶递水的,十分殷勤的伺候着美人喝下了,那体贴的,连凰九昀都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她边伺候着美人喝水润嗓子,一边道:“你昏迷的时间长,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就听我说好了。”丫丫完全不问凤千音的意见,在一边自说自话道:“我是风棱镜的镜灵,你应该知道我的吧,刚才可是我救了你一命哦,你可不能将我忘了。不过你要报答我也不是没有机会的,这一次我来就是想要请你帮一个忙的,是关于九昀的,相信你一定是乐意帮我的吧?” 一听到九昀的名字,凤千音原是呆滞的目光立刻惊醒,如恍然从迷雾中走出,脑海之中终于想起了最后昏迷之前的景象…… 他一把推开唇边的茶杯,急道:“你说九昀,九昀她到底怎么样了?” 丫丫看着眼前这个着急的劲头,啧啧叹了一声,心想到底是没有找错了,自己都已经是这副德行了,心中最记挂的人还是九昀。遂也懒得和他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道:“九昀怎么样了,我也并不清楚,只是我醒来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哪怕是运用念力也觉察不到她的气息……” 丫丫每说一个字,凤千音的眉头就皱起一层,越听越是胆寒,如果连她的镜灵都找不到她,甚至感受不到她的气息,那么她…… 思及此,凤千音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找到九昀,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找到九昀了!” “什么意思?”凤千音的神情惑然,但是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至少,听她的意思,九昀依旧是尚在人间的,只是他能做得了什么呢? “意思是,都是因为你那属下和你的小情人做的好事,是他们在背后联手害九昀,对她下了毒手,只是九昀命不该绝,虽然是下落不明,到底还是有一口气撑的,所以我们要快些找到她,要不然等那一口气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丫丫不过是据实以告,且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的,就方才她听那一对狗男女的对话,说下毒手都是轻的,指不定还干了什么呢。 凤千音脸色一沉,脸上的神情大约是可以用风云变色来形容的,丫丫说的人,不用知道名字,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居然是他们…… (下星期要考试了,郁闷啊,要拼命复习……)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八章 情义两难 凤千音脸色一沉,脸上的神情大约是可以用风云变色来形容的,丫丫说的人,不用知道名字,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居然是他们…… 丫丫虽是说的含糊,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是凤千音却是心知肚明的。知道他离开十方城,并有机会跟踪他的只有紫云,而紫云虽是妖,却是功力不够,旁边必有辅助者,而那辅助者非风雷莫属。 所谓知人方能善用,对于自己的属下,凤千音比谁都了解,是故不需要丫丫再说明什么,他便能立刻猜出了,只是答案背后却是赤裸裸的教人无法接受—— 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起背叛了他的信任! 当风雷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凤千音还是无法接受。相比于紫云,风雷对于凤千音的意义是更大的,无情的说,紫云从一开始便是九昀的替身,或许后来他曾经因为她的心意而生出几分怜惜,但是,这种感情却不能让他对她说出真心话。 可,风雷却是不同的! 他是从最初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已经死去的紫电以外,风雷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最忠心的属下,亦是……朋友。 “风雷,回答我,半个月前,你除了将我带回十方城以外,还做了什么?” 闻言,风雷脸上神色未有任何的变化,从一开始走进寝殿看到丫丫的身影时,除了那一瞬间眼睛闪过一道光亮以外,便只剩下一片的沉静,他的声调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平稳,不带任何的紧张,道:“属下除了将殿下带回十方城以外,并不曾做任何错事!” 呀呀呸的,口胡,纯属口胡!睁眼说瞎话你不怕眼瞎掉啊! 丫丫这会子恨不得冲出去对着眼前这个霹雷男狠狠的揍上一顿,反正身旁有凤千音撑腰,他总不能再在这里霹雷吧…… “不曾做任何错事吗?”凤千音拦住丫丫,只冷哼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并不曾伤害过九昀吗?”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愧是做老大的,即使身子依旧虚弱着,可说起话来信旧是底气十足,十分压得住场子。看得某只镜灵一阵目眩,拼命地点头。 风雷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凤千音的眼睛,依旧是带着坚定的,“在属下眼中,凰九昀不是十方城的朋友,她是敌人,是害死我十方城众多勇士的罪魁祸首,不管如何,属下都不会认为是错事!” 好生强硬的态度啊,如果丫丫不是当事人,险些就要为他鼓掌了,怎么就能说得出这般无耻的话呢,哪怕是厚颜如九昀亦是没有无耻到这境界的,委实厉害的很啊。 丫丫啧啧叹了一声,依靠在一旁的柱子旁,十分风凉地说道:“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啊,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你的紫云妹妹才这般做的呢,多体贴的哥哥啊,人家受了委屈,你便大晚上屁颠屁颠的跟过去安慰,方才我还生怕你舍不得过来呢。” 一字一句,她说着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可是那语气,那腔调,却是无不透着暖昧的氛围,让人忍不住便是要浮想联翩了。 不愧是跟了九昀那么多年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厉害的很,说的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的,再是自然不过,立刻让风雷平静的面容犹如忽然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之后的小水面,立刻惊起了大浪花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 风雷急道:“殿下,我与紫云是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属下绝对不敢做出以下犯上之事来!” 风雷说的言辞恳切,以着他的为人,凤千音亦是相信的,只是丫丫哪里就肯如此放过他了。 “我呸,敢做不敢当,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一出口,那辛辣的,丫丫毫不客气的说道:“难道你敢说,你对九昀下毒手,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主意吗?” (某公子:形象,注意形象啊,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咱也不能泼妇啊! 某镜灵:呸,我家主人都要死了,还顾什么形象,给我边去!) “敢与不敢是我的事情,有何劳你说来教训!凰九昀本就是十方城的敌人,我杀她又有什么错!”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丫丫真想要反驳,却被凤千音抢先了一步,只见他目光沉沉的望着风雷道:“所以,真的是你,对九昀动了手,下了杀招,是吗?” 凤千音一字一句的说着,每说一个字,目光都紧紧地盯在风雷的身上。 “是,属下是杀了凰九昀,但是在属下看来,这并不是错!”风雷的态度显得前所未有的强硬,他看着凤千音道:“殿下,难道你忘了,紫电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我们十方城的勇士又是怎么死的吗?”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都有了悲戚的神情,那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深深的抱不平,还有他来不及说出口的感情…… 凤千音沉默,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风雷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其实,最放不下的是他自己吧——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接二连三的背叛,第一次他还可以找借口,说是她无心的,可是第二次,在他还来不及找到那个借口之前,她便已经当着他的面承认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慌言,而是坦白……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去伤害九昀! “回答我,你到底对九昀做了什么?说!”凤千音厉声道,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和认真,今天不得到九昀的下落,他是决然不肯罢休的。 “殿下,你死心吧,凰九昀是必死无疑的,所以我不会告诉殿下的。” “风雷!”凤千音的声音几乎是带着恼怒的,“不要逼我对你下手,你应该知道九昀对我的重要性,哪怕是你,也不能阻挡我!” “属下早就答应过要誓死效忠殿下的,殿下就算是要了属下的命,属下亦不会有半分的怨言。但是,属下不想说的事情,殿下亦是无法强迫的!”说到这里,风雷忽然双膝跪了下去,脆生生的,膝盖撞在石板上的声音,听着人心都跟着微微颤动了一下,“殿下,风雷已经跟着你几万年了,从殿下来到妖界,然后成为妖皇,属下都一直在看着。在属下心中,一直都坚信殿下能成为妖界最伟大的妖皇,你可以带着我们十方城的臣民们创下不朽的功业。事实证明,属下并没有将你看错,殿下一直都做得很好,直到遇到那个叫凰九昀的女人……因为她,殿下你已经犯了太多的错误,你纵容着她,亦维护着她,到最后受到伤害的只有我们妖界,长老会和诸位领主早就对殿下你颇有微词了,而作为你的属下,风雷唯一能做的便是要清除任何挡在你面前的障碍,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5 括殿下心爱的女人!” 好一番忠心耿耿的剖白,那语气多诚恳啊,那神情多到位啊,不去做戏子委实是屈才了! 丫丫可顾不得凤千音脸上是啥神情,当下只冷笑了三声,不多不少就只是三声而已,方才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殿下啊!你口口声声说九昀拖累了凤千音,对不起你们妖界,但是,你怎么不问问,这些难道就是她乐意看到的吗?” “她和你们一样,为此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她甚至比你们更冤枉,明明是被别人陷害了,却还是要将这黑锅扛下来,甚至因为此,她还失去了她自己的师父,难道这就是她要看到的结局吗?” 是,九昀是出卖了凤千音,从一开始,她便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如果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这是丫丫第一次为九昀叫屈,不是因为觉着她没有错,只是老天爷已经把残酷的惩罚都留给她了……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被陷害了?九昀被谁陷害了?” 一连三个问题,凤千音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用,丫丫被他那样热情洋溢的盯着,一下是心跳欲死,一下又是囧囧有神。 美人,你当绕口令呢,我都快被你搞晕了…… 丫丫暗咳了一声,心中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是要告诉他真相好呢,还是让美人继续活在被九昀背叛的阴影里,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若是换做九昀,她大约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继续背黑锅吧,但是丫丫私心里,却有些不愿意。 前思思,后思思,左想想,古想想,丫丫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有句老话说得好,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假话呢,不一定要说,但是真话也别说得太全了。 是故丫丫避重就轻的点点头,道:“是,九昀是灵山十巫给陷害了,你那日引得水事实上是盐泉女神所特有的盐泉——是她坠入魔道,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与魔神蚩尤交易才会导致那一场悲剧,而九昀不过是被她利用了一场……” 撇开某只凤凰一开始的居心不良,从事实的结果来看,凰九昀还是十分无辜的。 只是凤千音如此精明,又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呢。 他淡淡的笑了,到底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打算辜负他了,可笑的是,他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说她的错。他们不过是站在两个对立的阵营而已,他有他的职责,她亦是有她所要听从的,而只是她最后没有选择他而已…… 凤千音的神色有些黯然,映着他的面容分外的苍白,丫丫的那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就一不小心颤动了一些,竟是一直呆呆的看着他,心中却是忽然想要将九昀好生臭骂一顿—— 这么好(重点是好看)的男人,你竟然都不要,偏是要吊死在泰帝那颗万年铁树上,好家伙,还没等到铁树开花,那铁树便已经挂了。但凡是个聪明的,就应该回头是岸,指不定岸边还有情哥哥等着呢! 一时间,整个寝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先打破沉寂却是看起来最是闷骚的风雷,依旧是那一脸让丫丫恨不得在他脸上踩两脚的神情。 “即便真如你所说,又如何,神妖两界本就是要势不两立的,只要她凰九昀是神,就注定是我们妖界的敌人!”风雷沉着声音道:“确实,属下是跟踪着殿下才来到灵山的,但是当属下到达的时候,殿下已经奄奄一息了,最为可恨的是,凰九昀甚至还想再置殿下于死地,难道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我有杀她的决心吗?” 风雷说的句句属实,并没有做任何的夸张,当时,真的是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那一把绿色的竹箭就要贯穿凤千音的心脏了,幸亏他和紫云来的及时,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只是紫云比他出手更快,那一刹那,连他都比不上她冲过去的力量,当他赶到的时候,紫云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匕首已经插在了凰九昀的胸口了…… 她闷哼了一声,回过头来,望着风雷的眼神仿佛是带着快意,又含着解脱,似乎死亡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种感觉只是一刹那之间,因为很快的,她便已经闭上眼睛了—— 那种时刻,风雷顾不得她,立即随着紫云冲到了凤千音身边,殿下那时候伤的真的很重,浑身都是血,几乎没一处是完好的。紫云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殿下身上,可是殿下一点知觉都没有。若非他的鼻息之间尚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他便当真要以为殿下已经死去了…… 紫云对凰九昀的恨,风雷是理解的—— 她不仅占据了她最心爱的男人的心,甚至还这般将他狠狠伤害了,连着风雷都要替殿下不值,所以当紫云站起来,走向凰九昀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就看着她一步步朝着凰九昀走去,手上的匕首依旧滴着鲜血,是方才凰九昀身上留下的,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后果又是什么,但是就那一刻,他不想阻止! 眼看着那一刀跟着又要捅进去了,可是教风雷诧异的是,紫云被震开了,是那风棱镜挡在了凰九昀的面前。 一团白光将凰九昀笼罩住,仿佛是在保护她一般,微弱而圣洁。 风雷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将紫云拉回身边,她的妖力尚浅,经不得这光照拂,一不小心就会被伤到的。 紫云却是倔强的不肯退下,只是死死的望着凰九昀,然后忽然回过头,对着风雷说道:“风雷,再帮我一次,这是我最好的机会,只要凰九昀消失了,只要她消失了,殿下的眼里就能看得到我了……” 她说的哀切而动情,风雷亦是听着动容的,只是他还是犹豫了,不忍了,这不忍,不是因为对凰九昀的不忍,是对着凤千音的不忍。他知道的,如同紫云爱着殿下一般,殿下也是这般爱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即使她不断地伤害殿下,但是在殿下的心中,她的位置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紫云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咬着牙,从他的手中挣开了,他以为她是要继续不怕死的冲过去,却原来不是,她只是回到了殿下身边,冷笑着望着他道:“这就是殿下爱的女人所留给他的,就凭这样的女人,她配得到殿下的爱吗?难道殿下受的伤害还不够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们妖界总有一天会毁在她的手里!” 紫云声音厉厉,一字一句都打在他的心坎上,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妖界和殿下来的更重要了,而诚然如紫云所说,凰九昀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祸害而已! 这一瞬间,风雷所有的犹豫和不忍都消失了,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便是——为了殿下和整个妖界好,凰九昀必须死! “所以,九昀呢,你到底将她藏到哪里了?” 当丫丫醒过来的时候,九昀就已经不见了,除了从翟或手中拿回来的引离湘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与她有关的,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她的气息。 风雷闭着嘴,就是不说话,看得丫丫一阵牙痒,当即就扑上去,对着他捶打起来。 (某公子,抚额,作无奈状:丫丫小盆友,乃这是泄愤捏,还是打情骂俏捏? 某镜灵,翻白眼:废话,当然是泄愤,要打情骂俏的,我也要找凤千音这种水准的,要块木头做什么! 某木头,咬牙:依着这力度,我半分都感受不到任何的打情骂俏! 某公子:额……好吧,乃们继续打吧,我遁走……) 看着自己手下被打,做老大的凤千音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风雷,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将九昀藏在了哪里,只要你肯说,我就答应你,不会……为难你和紫云……”说到此处,凤千音顿了顿,神情转而冷厉,“但是你若不肯说,就别怪我无情,我知道你的性格,再重的刑罚你都扛的过去,可是紫云却是不同的,你是要看着她受尽痛苦而死的话,我也不会手软,所以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凤千音对九昀确实是多情的,但是作为妖界的至尊,他更多的时候是无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一个紫云,对于他而言,这算不得什么。 这一点,风雷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是比谁都清楚的。他知道,殿下说得出,便是能做得到的。当下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千音,急道:“殿下,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紫云无关,请你放过她!” “我放过她,谁又来放过九昀呢!”凤千音冷哼一声,“紫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里,她的死活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由你说了算的。” 凤千音一步步逼着他,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风雷不想说的,就是你拿着刀子也撬不开他的嘴,但同时,他最是在意身边的人,紫云在他眼中就是他的妹妹,他如何能伤害她……不得不说,凤千音真的将他逼到了墙角。 风雷几乎就要妥协了,但是一想到,凰九昀人不在殿下眼前,便已经教殿下如此了,若是真的被救了回来,指不定以后还会出什么乱子…… 他咬着唇,依旧是跪在那里,半响,才听到风雷从齿缝中逼出那一句话:“属下不知道!”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九章 天若有情 他竟然说不知道?!竟是嘴硬到这地方?! 于是在场的两位神情都有些不淡定了—— 丫丫是亢奋过头,其中斯愤怒居多,那愤怒的小宇宙熊熊燃烧着,恨不得上去就抽风雷两嘴巴子,口中更是坦率又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我呸,你不知道还有谁!” 这厮委实无耻的叫丫丫都发指了,竟是能死撑到这地步,方才还是衣服怜香惜玉的德行,可关键时候,那无情无义的劲儿,比谁都厉害,还一副冠冕堂皇自以为伟大的神情,不踹他两脚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丫丫正自怒得小宇宙癫狂,而凤千音却是盯着风雷怔怔出神,他沉着声音道:“我没想到,你对九呁竟然有这么深的成见,竟是连紫云都可以舍弃了……” 风雷看似无情,却最是重情,他只是将所有的感情藏在心里不说而已,可是这一次,他竟然将视为亲妹的紫云都舍弃了,着实教凤千音惊讶了,他以为他会妥协,至少不会将事情做的那么绝…… 风雷眼中一闪而过伤感,但是这也只是一瞬,很快的,他的眼中便被一片的坚定所取代了。 “属下从来都不曾对凰公主有任何的成见,属下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凰九呁这个女人的存在注定会成为妖界的祸害,他更是殿下你命中的一劫,她不死,殿下永远都无法成为妖界最伟大的皇者。” 只有凰九呁的死,才能让凤千音重新成为他最初认识的凤千音,无情的,没有弱点的凤千音,那才是妖界真正的皇者。 “原来你都是为了我啊……”凤千音嘴角一扯,带着三分的嘲讽,不知是在嘲讽他自己,还是风雷,“你相信,九呁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我便没有了障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再也看不到凰九呁,感受不到她的气息的我,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 死寂……又是一片的死寂…… 丫丫从来都想过此生竟有幸能听到如此感人肺腑且肉麻到底的情话,赤~裸裸的,委实教她一颗小心肝十分的消受不起—— 妖孽啊,果然是妖孽,连说出的话也是这么的不同凡响!只是这样的人才怎么就栽在了凰九呁手里,且一栽就是经年,连她爱上了别人,还死心塌地的爱着…… 丫丫不禁想,难道是自己低估了凰九呁,这厮竟是高手中的高手……亦或者,是凤千音脑子一不小心被驴踢了,就犯了那么一个不是非常美丽的错误? 额……貌似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呢……丫丫想。 风雷这会子可没有丫丫这等好心情,还有工夫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如果说方才他的话让凤千音惊讶了一把的话,那么只能说他家的殿下更威武,直接把他给深深震撼了。 风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千音,跟在凤千音身边那么久,风雷从未有如今天这般“神情款款”的望着他,那眼神炽热的,都快要在凤千音脸上烧出一个洞来,隔了半晌,他仿佛是稍稍从那震撼中缓过神来,几乎是颤着声音说道:“殿下……你……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说出这般英雄气短之话,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怎么比得上我们妖界的万世基业。难道你忘了,你登上妖皇宝座的时候曾经对我们说过的话吗——你说过,要带着我们问鼎三界至尊,从此以妖为荣,以妖最尊,难道你当初的雄心壮志都忘记了吗?” 风雷说到最后,竟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也忘却了两人君臣的身份,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6 声声都是带着失望,爱上了凰九呁的殿下真的已经不再是他当初认识的殿下了…… “原以为这人生最是曲折,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比人生更为曲折的……” 丫丫站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只差没搬条凳子,再拿包瓜子,好生欣赏欣赏——眼前委实一个苦情的戏码啊,多么的声情并茂,多么的热情洋溢啊,无一不是唱做俱佳,不教人感叹。 她一番摇头晃脑的感叹,存着的不过是想要气死风雷的猥琐用心,当然,她也不能就这么让凤千音就因为这其实不值一文钱的几句话就倒戈了,那岂不是忒冤枉了些。 不过她这想法委实是有些以小人之,将凤千音给冤枉了。 凤千音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分明是无心的,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了,可是他说出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似乎,仿佛,凰九呁对他的意义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她是第一个那么简单的爱着他的人,她是第一个那么义无反顾的挡在他面前的人,她是第一个说要陪着他一生一世的人,她是第一个倔强的爱着他,倔强的离开他的人……也是他第一个真心爱上的女人,第一次他为一个女人而充满了愧疚,第一次他为了她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凤千音忽然发现,凰九呁这个名字占据了他生命之中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这样的她,他怎么能忘记,失去了她的他,生命又怎么能完整! 凤千音忽然笑了,面对风雷的质问,他竟是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为他做好了选择。 “没错,那些话我曾经说过,但是,人是会变的……妖界对我而言,是我的责任,自然于我是十分重要的,可九呁却是我的心,人失去了心,还能够继续活下去吗?”凤千音有些动情道,这时候,他们都抛开了君臣的身份,只是两人朋友,两个并肩作战了许多年的朋友的对话,“今天,我不是以妖皇的身份来强迫你说出九呁的下落,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告诉我九呁到底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辈子,如果找不到她,我是不会罢休的!” 苦情戏对怀柔政策,原来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主啊…… 丫丫在一旁看得那是一个眼花缭乱,听得整个身子都要飘飘然起来了—— 凤千音竟是连这等杀手锏都出来了,你瞧这怀柔政策用的,连着风雷那张没啥看头的木头脸都似乎有生动起来的趋势,瞧那一脸挣扎的,最是诱人的便是这等欲说还休的风情。 从前,九呁的娘亲大人在教导九呁,丫丫躲在一旁有心无心的听着,偶尔还打一个小盹,但其中有一句她却是记着了——做姑娘的,嘴要甜,心要狠,关键耳根子千万不能软,别旁人说什么逆变傻乎乎地跟着走,到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此话甚为精辟,丫丫不禁仰望之,如今看这眼前的情景,就是要比比,到底谁的心狠些,谁的耳根子硬些,谁便赢了…… 丫丫的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移来移去,看着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短兵相接之后,似乎并没见分晓,又卷土重来,其交战委实激烈的很,分明是灵魂的撞击啊…… 忽然风雷垂下了眼,不再看向凤千音,难道……难道他就这样认输了? 风雷垂着眼,双膝依旧是跪在地上,透明光滑的琉璃地面正好映出了他的神色,挣扎的,痛心的,不甘的……总之是十分复杂的,恐怕这一刻,也只有他明白,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风雷,你可想好了?”凤千音再次问道,他的声音已经不带任何的急躁,只是平平静静的,仿佛真的是听凭风雷的决定了。 不过连丫丫都怀疑,凤千音,堂堂的妖皇殿下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吗? 风雷先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至少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凤千音的时候,眼中所有的复杂都已经消失了,依旧是他所固有的坚定。 “是,属下已经想好了。”风雷沉着声音道:“属下可以告诉殿下凰九呁如今身处的境地,但是,同时,殿下亦是要答应属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一听风雷肯松口,丫丫哪里还顾得上看戏,立时抢先追问道。 风雷眉一皱,似乎是不满于丫丫的抢话,他偏过头,看向丫丫,脸上的神情再是认真不过,“我知道你就是风棱镜,在下曾经听闻风棱镜不但能知人前尘往事,更能将一个人的记忆永远尘封,确乃属实否?” “耶?”丫丫心一跳,不知道风雷为什么好端端的提出这个问题,不会是她封印翟或的记忆传出去了吧,思及此,丫丫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是有如何?” 丫丫心中七上八下的等着他的答案,却发现某人一得到自己的答案便完全都不搭理了,目光依旧牢牢的放在他家妖皇殿下身上,总而言之,便是她被深深无视鸟…… “只要殿下答应,一旦找到凰九呁,便将她永远忘记……只要殿下答应了这个条件,属下愿意立刻将凰九呁的下落告知!”风雷沉着声音道,声音中无不带着坚决,这是他最后的妥协,亦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竟然打的是这主意?! 丫丫要吐血了,第一闪过脑海中的想法竟是—— 天要亡我!老天爷啊,你未免也忒待见我了些,才让我一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大神,又想让我去得罪另一个妖孽,而且那妖孽如今还站在我身边,你要我情何以堪啊…… 丫丫下意识的看向凤千音,只见妖孽大人的脸果真立刻沉下来,她离得远,都已经感受到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额的神啊,会冻死人滴…… 可惜偏有不识相的,倒似越挫越勇了,竟是不怕眼前寒气逼人,继续不怕死的刺激着凤千音。 “殿下不舍得了,是吗?”风雷淡淡的说道:“但是有舍才有得,如果失去凰九呁对殿下而言是生不如死的痛苦,那么对于属下而言,最好的选择便是让殿下彻底忘记凰九呁这个人,只有这样的你才能成为妖界最伟大的妖皇!而且,即便凰九呁不死,殿下与她亦是再不可能,与其痛苦纠缠,不如彻底忘记……” 风雷一字一句都是打在凤千音的心口上的,因为他都说对了,凰九呁与凤千音是注定不能走在一起的,神妖的禁忌,对立的人生,太多的过错,都让他们生生错过了…… 可是,凤千音还是舍不得将她忘记,即便是互相伤害的时候,他都舍不得忘记……他怎么能忘记她呢…… 凤千音咬着牙,“好,我答应你!” 凤千音竟然答应了?! 不止是丫丫,连着风雷也有些被他的答案所讶异到了,他完全没想到凤千音会如此干脆的做出选择,他以为,至少殿下会有选择…… 他嘴角一扯,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为了凰九呁不惜一切的殿下是不应该存在的! “殿下一言九鼎,属下自然信得过,今日情非得已,但是属下确乃是以下犯上,等到事情了结之日,属下等然会给殿下一个交代!”风雷忽然想着凤千音扣了一个头,额头磕在下面的琉璃地板的时候,都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儿,丫丫心疼着那琉璃面的时候,心中想的却是这厮难不成到时候要自杀谢罪不成?“ ——不成,不成,她还没有报仇呢,怎么着也得先等着她从雷公手里借来天雷锤先劈几十道雷在他身上捞回来本钱再说啊。 (某公子:最毒妇人心……丫丫小盆友,乃还是继续小盆友吧,乃不是妇人,已经是十分狠毒了,长大了还得了…… 某镜灵点点头,某赞同曰:恩,我也这么觉得,都怪九呁教的太好,阻碍了我的成长…… 一片乌鸦飞过…… 某公子无言,……) “说吧,九呁在哪里?”凤千音对于他的请罪没有任何的反应,受了伤的身子虽然有了丫丫的舍老本相助,但还是隐隐有疼痛的感觉,但是再是疼痛,也总是比不上他的心的…… 凤千音的神情,这一刻,如水般平静,当所有的感情被沉淀之后,还能再留下什么呢? 风雷顿了顿,最后自从口中吐出三个字:“陈难渊!” 没错,风雷将凰九呁抛下了沉难渊。他知道,凰九呁是神,依着他的本事,还是不能够让她永世殇魂的,但是风雷亦不会就那样放过了她。 沉难渊,那是一个比之无妄天也丝毫不逊色的地方,但凡是掉下去的人,是绝难逃出生天的,即便是神,也会随着时间的消磨逐渐被沉难渊所特有的瘴气所侵蚀,最后只剩下一堆的白骨,连神识都是找不回来的。 而风雷竟是将九呁扔进了那个地方! “风雷,你……”凤千音的怒气是无法掩盖的,这一刻,他连着要杀了风雷的心都有了,“你竟然对九呁狠毒至此!” 掌力已经高高的举起,只要凤千音一掌拍下来,如果准头够一些,拍死风雷大约是没有问题的。而风雷并不躲闪,仿佛是甘心承受一般,只是迎着凤千音的掌力闭上了眼睛…… 但是预期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风雷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便是凤千音生生将掌力撤回了,他正想问为什么,便听凤千音说道:“走,你给我走,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人!” 这一句,即便是杀了风雷,恐怕也没有比听到这一句话来的难受了吧…… 风雷深吸一口气,道:“是,属下遵命……” 他起身,转身而去的时候,背着凤千音只最后说了一句:“属下的罪过,属下甘心承担,也希望殿下也能做到答应过的事情。” 风雷走了,整个寝殿也安静了下来,丫丫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分明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要安慰凤千音呢,还是说她不会封印他的记忆的……总觉得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最后打破这寂静的人是凤千音,只听他忽然道:“好了,我们也走吧……” 丫丫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射性的问了一句:“走?走去哪里啊?” 凤千音脸色一瞬间似乎呈现一种锅底色的颜色,但只是很短暂的,至少当丫丫想要再去看仔细的时候,他脸上便只剩下一片的凝重了,“自然是沉难渊!” 沉难渊,多呆一日,便会被那瘴气多侵蚀一分,凤千音现在直想立刻赶到九呁身边,既是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忘记九呁了…… 九呁,你一定要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的。 凤千音没有任何的犹豫,当丫丫还站在那里望崖兴叹的时候,他便想也不想地跃下山崖。丫丫站在悬崖旁,担心的望着,却是满目苍云,早已经看不到凤千音的身影了……目光顿时流露出淡淡的悲凉,心头忽然浮现从前九呁看得戏本子里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 凤千音跃下山崖,立刻感觉劲风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撕裂一般,风挂在脸上,仿佛刀割一般的生疼。束好的发丝被风吹散了开来,与红色的衣袂一同翻飞不知,猎猎作响。 过了许久许久,久的他都记不清时间了,茫茫然的,他的双足终于不再虚浮于半空之中。 沉难渊无止境,但这是四海八荒恐怕再也找不出它更为深的天堑了。想要从这里出去并不容易,没有深厚的功力,根本无法离开此地。他不过是仗着的法力才得以安然着地,那么本是重伤昏迷的九呁又如何了呢…… 凤千音一瞬间心慌意乱,他四下张望着,飞下山崖的时候,满目的烟雾都已经消失了,周围的视野十分的空旷,凤千音四处寻找着九呁的声音,奔跑着,张望着,不放过任何的可能,终于,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紫色的身影—— 她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空气仿佛静止在了她的周围,凝固不动。凤千音快步走过去,在看清了她的模样之后,却是倒抽了一口气…… 紫色的衣裳早已被血染红,交织在一起,呈现一种诡异的颜色,而那些血迹,有的已经干涸了,有的却是刚刚才染上的,黑发混合着血纠结成了大块的暗红色。她的衣裳有些凌乱,露在外面的肌肤无不是伤痕累累的……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 这真的是他的九呁吗?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章 沉难梦中 这真的是他的九呁吗? 凤千音小心翼翼地将九昀抱起来,错乱的伤口,几乎是无一处完好的,这一刻,她他恨不能代她承受这一切,更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明明答应过她的,会永远保护她的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7 ,可是她还是被伤害了,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还是被他最信任的人伤害了……凤千音并没有资格恨风雷,真正害惨了九昀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的无能,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九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不好……九昀,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重复着抱歉的话语,几乎是哽咽着搂住了她柔软而冰凉的身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当拥住怀中那一个冰凉的身子时,凤千音才忽然明白,失去凰九昀,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天知道,当他的手小心地触摸到她的脉息的时候,心,几乎都已经停止跳动了,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可对他而言,却仿佛是过了一千年那么的漫长,当终于感触到那一抹飘渺的脉息的时候,再也没有比那一刻更加让他狂喜了——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对于凤千音而言,便在没有什么可以奢求的了…… 九昀的气息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逝去一般地荏弱。 在沉难渊坚持了半个月,她的情况其实比凤千音想象中还要来得好些,一路上,若非风棱镜的镜灵一直笃定九昀还活着,他几乎不敢想象重伤的她是如何在沉难渊底下存活下来的。那么多的伤口,恐怕她一生的伤也没有这一次来的多吧…… 不,或许有吧…… 凤千音忽然苦苦一笑,他脑海中想起的是九昀为了他挨得翟或那一刻,还有他的掌力,那时真的是性命攸关,他拖着还未痊愈的伤来到了昆仑墟,亲眼看到了她为他承受了雷火之劫的痛苦,烈火之中,他看不到她的身影,甚至听不到她呼痛的声音……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那么的羡慕翟或,只因为那一刻,他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守在九昀的身边,那么理所当然地为她承受着劫雷的攻击…… 后来,当他问她什么是凤凰的浴火涅槃的时候,九昀总是避重就轻的扯开话题,或者是笑着没心没肺的便将事情草草带过了……分明是那么痛苦的,却总是一个字都不肯对他说…… (某公子:阿音啊,乃真滴误会九昀了,不是那厮品德高尚,所有的痛苦都由她来抗,完全不是她的作风,某只小凤凰之所以不愿意说,只是因为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你,因为那该死的雷火之劫,这辈子第一次成了一只烤小鸟,且还是没毛的……大庭广众的,这是多么悲剧且悲催的事实啊,你教她如何能说得出口啊…… 某昏迷中的凤凰:……滚! 额……这是恼羞成怒的……) 凤千音小心的为九昀扶起来,背靠在他的身上,开始用法术去愈合她身上的伤口,虽然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但是总是好过他看着她浑身的伤口强些的…… 他的身体里有风棱镜的力量,是故九昀的身体对他的妖力并不排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些可怕而凌乱的伤口便奇迹的不见了。只是九昀依旧昏迷着,并不曾醒过来,凤千音心中虽是担心着,可是亦是明白她的伤并非是一朝一夕能痊愈的,毕竟在沉难渊呆了那么久,恐怕命元已经受到了损耗…… 凤千音用自己的外袍包裹住了她,在不浪费时间,开始使用法术离开。 沉难渊毕竟名不虚传,深不见底,这会子他连坐井观天的青蛙都不知。人家至少还能看到那一圈天地,可是凤千音已离地几十丈不止了,却丝毫不见上方的天色,只有满眼的瘴气弥漫。 他的足见点在了峭壁上的岩石上,再一次借力跃起,依旧还是十分吃力的,凤千音将九昀牢牢的抱在怀中,不死心的重复着脚下的动作。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长一双翅膀能飞出去。 记不得已经过了多久,凤千音持续地往上飞,身上的衣衫有几处被尖利突出的岩石撕破,他却只顾着护住九昀,任由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划破。 突然之间,他踩空了一脚,失去了支点,他往下坠去。袖叫被一棵生长在岩上的松树树枝勾住,他立刻空出一只手去抓住树枝。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苍。 早已麻痹的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凤千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怀抱中的九昀…… 毫不犹豫的,他松开了自己握住的树枝,飞身下坠,在坠落于突出的大片岩石之前,他搂住了九昀,将她紧紧地所在了怀中,背朝下,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重重地坠落在了岩石上。尖利的岩石瞬间刺入了他的背部,他闷哼了一声,却连忙关切地查看九昀的情况,她的面容依旧是苍白的,丝毫没有血色,只是,她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 凤千音不禁心下一慌,想要做什么,却想不出任何挽救的,他只能抱紧了她,轻吻她的额头,“九昀,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总是力竭,他也要带九昀离开这里。沉难渊,他一定要闯出去! 凤千音咬着牙,决定要赌上一回! 眼前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便只有一个—— 依旧是靠着自己身上的力量,只是这一次他是要以自己深厚的修为催化剂到巅峰,一鼓作气到达崖上,赌的不过是一半的运气而已。万一他失败了,不能一鼓作气到达崖上,那么随着他的力量的耗尽,他与九昀便真的要永远困在这沉难渊之下了…… 看着她依旧平静而清冷的面容,凤千音眼中有着沉溺万物的温柔水光,他忽然想起人间的一句话—— 生不能同食,死则同穴。 这一句倒是与眼前的情景十分的相似,于他而言,和着心爱的女子一起死,又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只是九昀恐怕会不愿意吧,她的幸福总是他无法给予的…… 凤千音唇畔的笑,忽然便变得苦涩了,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的停歇,他单手将九昀抱住,另一只手却是在捏法为诀。这于他目前的身子,似乎是十分勉强的,眼看着凤千音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任何的禁术,对于施法者本身便是一件十分损耗的事情,依着凤千音如今的做法,事后,自己的修为定然是要大打折扣的,尤其是在他目前伤势未愈的情况之下,更是危险。可是他却依旧强撑着,只将牙关咬得紧紧的,双目倔强的望着九昀,不愿意放弃。 一滴滴汗,从他额际滴落,落在九昀清冷的眉眼上,他忽然暴喝一声,抱着九昀的身子便立刻飞了起来,那速度,那情景,大约只能用一飞冲天才能形容出它的彪悍来吧…… 至少当丫丫站在崖边,担忧的往下瞅着的时候,就被那白云团子中忽然窜出的怪物吓了一跳……额,不能怪她要用怪物来形容凤千音,还有他怀中的,她家的主人,只是这一声不响的忽然就跟剑一般的,不,比剑还快的窜出来,那还不要比见到怪物更可怕吗? 丫丫拍着小心肝,十分后悔,为嘛自己就那么反抽,没事找事的,蹲在崖边瞧,不是一个人影看不到的一片白云团子,就是被忽然窜出来的怪物吓得半死,一条小命险些都要搭进去了…… 可是她家的主人如今怎么着了? “妖……” 丫丫走过去,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眼前这位刚救了美人的妖孽大人便忽然华丽丽的昏了过去—— 不是吧,这年头就那么流行晕眩,一个还没醒过来,另一个又晕了过去……丫丫顿时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不过还是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将九昀从凤千音怀中捞了出来。呵,还真是一刻都不松懈啊,即便是昏迷了,竟是也不肯讲九昀放开,直将她抱得紧紧的,丫丫费了好大得劲才将他的手挣开。 虽然有些对不住凤千音,但是这个时候,丫丫还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了先看一下自家主人,当然她也是有道理的—— 一看凤千音不过就是脱力而已,做男人,虚一点都是不行的啊……不过眼前更不行的貌似是她家的主子吧,瞧那小脸惨白的,身上的紫衣都不知道被染成什么颜色了。 但是。都伤成这幅德行了,这女人居然还能活下去,连丫丫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尤其是凰九昀这祸害中的祸害,虽然命途是比别人衰了些,但这死里逃生的本事却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她。每一次都是堪堪和死神来了一场美丽的邂逅,然后堪堪和人家擦肩而过。只是不知,她又能躲过多少回? 思及此,丫丫不禁叹了一声。都说风棱镜能预知未来,可是丫丫却希望自己没有这等本事,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来的幸福。因为已经知道了的结果,因为那是他们谁都无法反抗的命运,所以她总是放任着九昀所为,只要是她想要做的,无论如何,她总是会在一旁帮着的…… 九昀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许多过去的事。这些事,她已经有几千年没有想起过了。 那是她最甜美的记忆,那时候,有个人总是叫她小凰儿,他们一起在人间四处游荡着,只要是有美酒的地方,便会有他们的身影,他会带着她去市井中感受着人间的烟火,带她去看那些依依呀呀的戏子唱着那些她曾经看过的的戏本子,总是爱逗弄她,可妹妹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九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凤千音的,第一眼,或许是因为他的相貌吧,至少活了两万年,他是第一个教她如此惊艳的男子,在九昀的记忆中,真的便再也没有比凤千音长得更为好看了。再后来,她喜欢听他喊着她小凰儿时的宠溺,喝醉了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赖在他的怀里,他已不理她,她的心情就很糟糕,闷闷的,比喝不到酒还难受……大约这便是喜欢吧。 阿娘说,做姑娘家的要矜持,不能太主动。九昀素来是十分相信自己阿娘的,只是这一次,她却有些不以为然了。 好东西嘛,那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比如她和三哥抢酒喝,出手慢了一步,那酒就会被那厮唱的渣渣不剩了,是故九昀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便也不再做任何的掩饰了。 人间不是有一首歌儿,唱的是——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抛洒着红绣球啊,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唱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 九昀觉着,最后一句最是和她的心意,便很是大胆的往前走了,可是那一壶红高粱她还没来得及与他对饮,她却已经开始后悔了,然后是决绝的回头,心中分明是痛到了深处的,却依旧还是走了……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只是不甘心啊,为什么她那么爱他,而他却还是能那般负她呢……她不甘心啊,第一次,那么单纯的爱着一个人,爱到都可以为了他舍弃自己,她天真,可是也不傻的,明知道他是妖,明知道自己选择了他,就是将自己的未来都送上一个莫测的道路,可她还是想要赌一赌,赌他会珍惜她的,可是,那一次,就那么一次,她还是赌输了…… 九昀带着自己的赌品还是不错的,至少她愿赌服输,只是,同样的,她也经不起一输再输,所以她认输了,她回头了…… 后来,她去了逍遥宫,彼时以为,此生再也不可能再见到那个人了,她淡淡的笑着,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将心上的那个名字忘记的。她自欺欺人的过着日子,修炼,喝酒,与着冰麒麟打打闹闹,光阴也就过去了,她应该是可以称得上是快乐的,直到有一天,师父和他说起了“太上忘~情”,她忽然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会痛的,原来,那个人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她缄默,并不出声,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方才放声哭了出来,口中只是喃喃喊着那个名字,每喊一次,都觉得心要碎去了,连师父什么时候来了她也不知道,只是忽然被拥进了一个怀中,告诉她,哭吧,把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都哭出来吧…… 那一日,她躲在师父的怀中整整哭了一日,哭到嗓子都哑了,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她以为师父会问她什么,毕竟自己每一次哭都是在他面前的,当时她的心情是十分窘迫的,尤其是清醒的时候,自己竟然是在师父的怀中,她的整个胸口都被她哭湿了……可是,师父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昀儿,心里舒坦了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笑了,是啊,哭出来的,就真的舒服了。 那时候九昀心里还浮现了一句话,有这样的师父真好。 只是过了许多年以后,她看着那个清貴雅泽的身影,眼中慢慢多了另一种情意的时候,她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他是自己的师父呢。 喜欢上自己的师父,并不是莫名其妙的,对于九昀而言,师父就是他的天,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受到任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8 何的伤害,一开始她也以为这只是一个弟子的孺慕之思而已,毕竟她的师父真的太完美了,完美到让她就那么心甘情愿的仰望着他……直到那一天晚上…… 九昀是酒坛子里泡大的酒鬼,无酒不欢,说的大约便是她了。为了美酒,至少在逍遥宫种了一院子的竹子,师父为着逍遥宫日益缺少的美酒着想,便也只当没瞧见她的胡作非为。 那一日,她新酿的漓竹醉开了封,九昀想要在师父面前得瑟一回自己酿酒的本事,便邀了师傅一道来品尝。初初,师父只肯浅酌,推说量浅,九昀自然是不信的,自家师父那么完美,怎么会不懂喝酒呢。是故一杯杯的灌着酒,十分的以下犯上,不过师父也那她没办法,只无奈的将奉上的漓竹醉都喝了。 漓竹醉,三个字中就带了一个醉字,顾名思义,是极为容易醉的。可是她家师父整整喝了一壶,也未曾显出什么醉态了,那酒量亦是不一般的,九昀正想要好生夸赞一番,未料到,师父忽然之间就趴下了…… 趴下了……她完美无缺的师父趴下了……九昀第一个反应便是瞪大了眼睛瞧着,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好半天,嘴巴都是张成了一个小圆圈,十分怀疑,莫不是自己醉了,眼花了……?九昀摇晃着脑袋,直到确定自己是十分清醒的时候,才终于相信,自家师父真的就这样被她放倒了…… 师父,你委实太伤你在弟子心中的形象了…… 九昀一阵宽条面流泪中,在内心…… 不过到底是自己闯出来的祸,九昀还是十分自觉地把师父扶回房了。一路上,为了不损坏师父在逍遥宫中完美无缺的形象,九昀都是十分低调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瞧见了自家师父喝醉的模样。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师父挪回了房中,这是第一次,九昀走进师父的寝殿,似乎与她的并无任何的差别,夜明珠的光辉下,喝醉了的师父脸色异常的红润,平日里那一段如月光般清冷的颜色似乎变了,少了三分的疏离,多了三分的魅惑……真的是魅惑啊,九昀今夜为了灌自家师父也喝了不少,也不怎么的,脑子就跟浆糊似的,晕乎乎的,竟也是不要命的盯着她家师父十分猛看,平日里,她是甚少这样毫不掩饰的看着师父的,更何况,还将爪子都伸到了师父的脸上…… 师父的皮肤还真不错呢…… 九昀一边十分猥琐的摸着,一边乐淘淘的感叹着,指尖轻触在他的眉眼上,一圈又一圈的,师父的眼睛啊,明明唇畔是带着笑的,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是那般的清冷,波澜不惊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的笑意……九昀忍不住想,当师父的眼中染上笑意又是怎样一番情景呢……应该是很美的…… 她犹自闭上眼睛想象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一双清冷的眼睛忽然睁开来,正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瞧,当九昀意识到,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因为她的手被舒服抓住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一章 情敌见面 这时候,九昀方才意识到,眼前是如何尴尬的情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她她……正一不小心趴在了她家师父的怀里,而且那姿势,也不怎么的就成了女上男下的,是那么的惹人遐思啊……老天爷啊,你一道雷劈死我吧…… 九昀内心宽面条流泪之中,直想大喊一句:师父,弟子错了,你饶了我吧……呜呜呜呜…… 可是,似乎他家师父一点都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反而是诡异的笑了,笑得九昀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颗颗地往下掉,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 大凶,今天果真是她的大凶之日啊,师父你老人家别再吓我了,成不?! 美色当前,眼瞅着那一张魅惑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九昀却是再也无了欣赏的心思,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是她家师父却仿佛是吃错了药一般,一个劲儿的靠过来,只靠的九昀两颊发热,一脸冒烟…… “额……师父,你怎么了……” 九昀这会子才觉察出不对了,她家师父平日里可是端庄的很,行为哪里有如此放浪的时候,额……这种程度,对于她家三哥之流或者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她家师父,那便真真是放浪了…… 可是,她家师父对她的话却是置若罔闻的,只是盯着九昀瞧,今日的九昀只是着了一件单薄的紫色的纱衣,内覆里衣而已,喝了酒的更是衬得她红唇欲滴,眸光带水,尤其是两颊的嫣红更是惹人心怜,落在喝醉了的秦帝眼中似乎分外的动人,他忽然一把抱住了九昀,反而将九昀压在了身下。 “啊……!” 九昀后背猝不及防的撞到床板上,惨叫了一声,她的青丝散乱铺在榻上,她猛然,就撞进了他的眼中,逃不开,躲不掉,这一刻,九昀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她的目光竟然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了……可是她同样也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师父……他只是喝醉了而已…… 九昀轻轻叹息了一声,不敢乱动,只得勉强笑道,“师父,你还好吗?若是不舒服,昀儿给你去泡壶茶,醒醒酒,可好?” 她发誓,如果知道她家师父一喝醉就成这副德行,她是死都不会让他老人家喝了。九昀这会子是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可是,偏偏这天下就是没有后悔药的……呜呜呜,太悲凉了…… 她家师父的手正一寸寸的在她脸上游移着,仿佛是在报复她方才在她脸上做得一般,只是为嘛她做的时候是猥琐,他做的却是那么的诱人呢。九昀心里一边心跳欲死的悲愤着,一边哭丧着,在没有比这更考验的定力了…… 师父,你行行好,就放过弟子吧……弟子保证,以后再不敢摸你老人家了…… (某公子:是啊,反正不该看的你也看了,不该摸的,你也摸了,欺师灭祖的事儿你都已经干了不少了……) 九昀挣扎着,小脸左摇右摆的,那是铁了心的不让她家师父再摸下去了。今儿个,她是亏大了,委实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仿佛是觉察到了九昀的用心,眼看着手里的玩物动来动去的,便是不给他摸,秦帝也急了,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忽然,就在九昀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竟是两腿将她完全压住,那那手便将九昀的头都给固定住了……九昀又被活逮住了…… 娘啊!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啊,看着那一双墨汁似的眸子正带着魅惑的笑意一点点的靠近,再靠近,九昀狠狠吞了一口唾沫,都快要被压迫的窒息了……不会吧……额的神啊,你不会这么对我吧…… “咿,咿,唔,唔……” 九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秦帝低下头,吻住了她的红唇,气息灼热而带了侵略地强势,在一刹那间,九昀神之闻到了漓竹醉的清香。 这甚至是称不上是吻的,只是四片嘴唇贴在一起而已,可是她的心却是跳的那么快,整个身子都要热了起来,跟着了火似的……在这样羞愤欲死的时候,九昀脑海中唯一闪过的竟是干柴烈火四个字——她家师父是干柴,一只平日里灰常闷骚的干柴,而烈火,在这里舍她还能是谁,只是为嘛被烤地都是她啊。 九昀悲愤的挣扎着,这会子要是让旁人看到她和师父这德行,传出去,非是天大的笑话不可——堂堂的上古神祗竟是和着自家弟子滚床单?! 不止是她和师父的颜面都成了扫地的,恐怕逍遥宫都要跟着在三界抬不起头来了…… 可是,她家师父一喝醉了,怎么就那么爱跟她较劲,她越是躲,他便压的越紧,其结果便是导致最后九昀不当反抗无能,反而是被彻底钳制住了。 他似乎忽然又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事物,竟是开始咬着九昀的两片嘴唇玩,分明是带着情yu的姿态,可是在他做来,却是那么的单纯,因为他真的只是拿着她的唇在玩而已……这会子九昀何止是悲愤啊,她只想哭啊,她的两片嘴唇命运堪忧呢。 九昀没办法,为了她家师父的清白,也为了自己的嘴唇,关键时刻,干点欺师灭祖的事情是不得已的,师父你一定要原谅弟子啊~~~~~~~弟子是为了你好啊~~~~~~ 再不多想,九昀两眼一闭,心肝一狠,便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向了她家师父的小腿…… 那一脚用力之威猛,集九昀平生之所学,绝对是精华之中的精华,只听一声骨头的脆响,她家师父果然吃了疼,头稍稍一抬,四片相贴的唇便分开了。 这种好机会,九昀怎么能错过,立刻趁着他家师父闪身的功夫,立刻从他的下腋逃了出去,一步,两步,跳下床,三步,朝着门口直奔而去…… 只是今夜九昀的运气似乎是特别的背,真是背到不能再背了……她还没有逃到门口,她家师父便追来了,然后这一次,她被压在了桌上……活生生的九十度啊,九昀觉着她的一把老腰折了……呜呜呜,谁来救救她啊…… 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会子,要是再来一个人,怕是九昀连想死的心都要有了……因为她家师父这一次竟然转战到了她的脖子! “不要啊,不要……”她的小脖子啊,一不小心放出血来就要糟糕了,那可是玩命的。 秦帝却是置若罔闻的,只是这一次不算是咬,而是轻轻的啃舔,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嬉戏而已……情人之间!??! 九昀身子一僵,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身体的感触又是那么的明显,尤其是脖颈间灼热的气息,她甚至还能感受到师父的身体贴在她身上的灼热。 师父……难道师父动了qingyu……? 可是,怎么可能,一向清冷的师父怎么会动了qingyu? 九昀开始拼命挣扎着,唇上的自由让她呼喊着,“师父,你放开我,我是昀儿啊,我是你的弟子啊……” “师父,你醒醒,你醒醒!” “住手,师父……” 九昀真的着急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便真的是乱仑了,眼泪开始从她的眼角滑落,颤巍巍的,混杂着额角汗水的痕迹,落在了秦帝紧贴着她的脸侧。 她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声,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喊着她的名字,“昀儿……” 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却分明是无意识的,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清冷似乎都跟着融化了,柔柔的,仿佛一滩春水,让人忍不住沉浸于其中。 一时间,九昀竟不知要如何反应,只是傻傻的盯着他看,当他的嘴唇吻上她的眉眼的时候,她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眼睑上凉凉的,有一种与意识无关的微微颤抖。 九昀一直都想相信,眼睛是最神圣的地方。唇齿相交是相濡以沫,但却不一定是爱的,只有用眼睛的脆弱来承受才是真正的情深。 这个地方,是连凤千音都没有触碰过的地方…… 怎么会是你…… 怎么偏偏就是你呢…… 无意识的,九昀颤抖了一下,凤千音低头看她,却见她紧闭的眼睛里,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以为她清醒了,眼中闪过刹那的惊喜,“九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回应。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凤千音涩然一笑,到底是无法清醒,还是不愿意清醒呢? 他伸手,摩搓着她眼角的泪,这一刻,你的泪是为谁而流的? “没想到堂堂的妖皇殿下也有含情脉脉的时候,只是你似乎找错了对象!” 冰冷的声音忽然打破室内的寂静,凤千音回头,只见来人正是翟或,他的眉皱了皱,冷哼一声,并不回话,只是依旧握着九昀的手不曾放开。 又来了…… 丫丫头疼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只有叹息的份。她能说什么,一个是不要命的将九昀救回来的恩人,且好歹也算是九昀的情人,握个小手也没甚大不了的,而另一个,九昀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看到自己未婚妻的手被别的人的爪子握着,生个气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敌人见面已经分外眼红了,再加上情敌的身份,那便更加是热闹了,只是凰九昀的爪子就那么好握吗? 自他昏迷不醒之后,这两只天天便赶着时辰来她房里蹲着,一个比一个来得早,一来便是拿着九昀的爪子不放,一言不合便十分酣畅淋漓的打了起来,打得那个生动啊,丫丫在看过第一回之后,便决定,以后他们打架,一定要有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39 多远躲多远,因为那会殃及无辜的,而她就是这里面最大的无辜…… 思及此,丫丫的小身板抖了抖,正想要溜出去,便见着翟或大神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丫丫当即石化,只能僵在那里不动,心里暗叹着,做了亏心事果然是底气不足啊,谁让她不止封印了他的记忆,甚至还真这样说瞎话,如今谎话被拆穿了,对着翟或,她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话说,翟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中间呢? 事情很简单,因为某个精灵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依着她家主人一般残废了的身子,她铁定是救不了的,再看一旁昏倒的妖皇殿下,指望他,亦是十分的不靠谱,是故丫丫决定,干脆将他们带回老家,当然是昆仑墟,由着她家的亲爹亲娘来料理,途中只可怜了丫丫不仅多了一个凰九呁这个负担,更多了凤千音这个包袱,一路扛着两人到了昆仑墟。 原以为是功德圆满的,却谁料到,半路不杀程咬金,因为程咬金正在老巢里等着他们呢。她的运气也够寸的,正好就撞上了翟或拜访昆仑墟,好家伙,她一手一个凰九昀,一手一个凤千音,全都落在了翟或大神的眼中。 丫丫敢发誓,那一刻,翟或大神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只是大庭广众的,他不能扑过来而已。 是故,这几日,对着翟或,丫丫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生怕大神一个不爽就拿她开刀了…… 翟或面无表情的看着丫丫,沉着声音道:“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依着常理,九昀合该是能醒过来,毕竟是耗了他和凤帝两人不少的法力,她身上的伤基本是好了大半的,怎么会到现在还是醒不过? 果然,她就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丫丫苦着脸,她真的很想说,人家不愿意醒,我能拿她怎么办……可是这话对着翟或说? 她还是不想那么早死的……但是,如果她说,是九昀自己不愿意醒过来,她会不会死的更快呢? “气理相调,玩物昀生,总是需要些时日的。且九昀身负混沌之力,讲究的便是调和,昏迷于她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她只是需要时间去让自己体内的气息相融合而已……” 这绝对是瞎掰,不过谁能听得出来呢,连丫丫都要忍不住夸自己了,怎么就能瞎掰的那么靠谱的,你看连翟或大神都要相信了。 翟或细看着九昀的脸色,自然是要比那一日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了许多,心情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并不确定她就是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女孩,毕竟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但是直觉告诉他,是的,应该就是了,只是为什么他的未婚妻会和凤千音搅和在一起呢? 从第一眼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与其说看到九昀惊讶,倒不如说是看到凤千音昏迷更加他讶异。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对手了,每每打架,皆是难舍难分的,总是分不出高下却又是舍不得就此放弃,是故他对凤千音的实力乃是十分的清楚的,只是这一次,竟连凤千音也倒下了…… 他们两个人到底都遇到了什么? 翟或发现,这一刻,他竟然会觉得十分的不爽,他和她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而那个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不是他们之间比他想象中还要来的亲密? 这个问题,翟或没有去问丫丫,事关男人的面子,他是疯了才回去问旁人,到底他的未婚妻是不是和旁人有一腿,尤其是那个旁人是他的死对头。 只是凤千音这小子未免也太嚣张了,竟是当着他的面就敢对九昀动手动脚的,那可是他的未婚妻!于是翟或的小宇宙不平衡了,“啪”的一声,便拍开了凤千音握着九昀的爪子,态度十分理所当然。 凤千音怒目瞪了回去,又要上前去抓住九昀的手,翟或自然是不肯的,两人当即便在九昀的床边过起招来了…… 这等幼稚的戏码,丫丫几乎是天天看的,她几乎都能猜出接下来凤千音会使出什么招,翟或又是怎么来挡的。只是神妖两界闻名的高手竟是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而决斗,传出去,恐怕要幻灭不少人心中的偶像吧。 丫丫早已躲在一旁,置身事外的看着,心中十分佩服凰九昀这厮,到这份上也不肯醒过来……不过,换做是她,她也不想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把年纪了还十分幼稚的家伙,指不定又要内伤了…… “够了,你们俩都给我住手!” 就在丫丫歪歪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空气中又爆发出一声巨吼,真的是巨吼,她的耳膜啊……丫丫揉着耳朵,抬头就看到九昀她爹,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 能不威风吗,神妖两界的老大看到他都得弯腰啊,谁让两只都惦记着他家女儿呢。果然生女儿就是好,不过想要抢走他的九昀,那是门儿都没有的。 凤帝走进来,姿态还是端的十分高的,一点都没有在自家老婆面前的熊样,揣着长辈的语气道:“你们俩也给我适可而止了,万一伤到了她怎么办?!九昀如今正是休养的时候,最是需要摒弃嗓音了,你们谁也别给我呆在这里,都给我出去!” 好家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凤帝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直接轰人! 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女儿,翟或能说什么,凤千音能说什么。两人下意识的互看了对方一眼,竟是不约而同的都朝着门口走去。 额……这两人未免也太默契了一些吧。凤老爹在心中感叹,却殊不知,这两人分明是谁也不肯吃亏,皆是抱着你不走,我也不走的心态,是故腿肚子一齐迈了,合着一起出了门方才肯放下心的。 凤帝微微叹一口气,看向门口,那里正站着他的娘子大人,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都是有些意味不明的光芒,只看得丫丫也想要落荒而逃。 只是她还来不及跑,便被九昀的娘亲大人给抓住了…… 呜呜呜呜,她今天的运气怎么那么寸啊……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二章 来不及说爱 丫丫的脸色立刻大变,再是苦涩不过,遇上谁都没有九昀的娘亲可怕啊,那是秒杀级别的大神啊,如果说凰九昀是恶女,那么一手**出一个恶女的娘亲那便是恶魔中的恶魔了……而且那个恶魔还对她笑得一脸的温柔和蔼,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里面充满了不怀好意呢。 丫丫猛吞了一把口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看着九昀阿娘,心里只默默期待着,她的一条千万别折在这里。 凰妈妈似乎看过瘾了,将丫丫从上到下溜了一圈,仿佛是挑货物一般的眼神,只看得丫丫一阵胆寒之后,终于慢悠悠的开口了,“丫丫,来给我说说,我家小九这都是干什么去了,领回来的时候都成一破布娃娃了,谁这么厉害,竟是能这么折磨我家小九?” 凰妈妈慢悠悠的问着,脸上亦是和颜悦色的,只是一问出口便是十分的犀利,教丫丫难以招架,心下揣揣,眼前这位可是比翟或更不好糊弄的,这一点丫丫乃是十分清楚的,是故并未立刻回答,脑海中一番思量之后,才道:“此次九昀离开逍遥宫,去的便是灵山,至于缘由,乃是说来话长,事关当年魔神蚩尤重现三界,那一次,知内情者皆以为因九昀之故,其实不然,实乃是灵山十巫在背后作祟。此次九昀前往灵山便是去为泰帝报仇的,这一身的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什么,这死丫头不怕死到去单挑灵山十巫?!”凰妈妈一出口便是震怒,合着四海八荒也就她一个人敢喊着凰九昀为死丫头,听着那语气,若非九昀如今还在病床上躺着,想必是要将她拎起来格揍一顿的。 凤老爹一见着自家娘子动了怒,立到过来安抚,“淡定,娘子,你要淡定,咱家小九也不是愣头青了,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都伤成这样了,你要教我怎么淡定啊!” 眼看着女儿如今在昏迷之中,凰妈妈教训不得,只能对着自家相公发飙,只可怜了凤老爹,堂堂的凤帝,方才还是那般的威武,不过是一瞬间,地位竟是沦落至此了,教外人看见了,非得要惊落下巴不可。 对此,丫丫除了表示深切的同情也便没什么了,为了你心爱的女儿,凤老爹,您就好生受着吧。 “继续给我说清楚,那死丫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着要去找灵山十巫报仇的?” 她就知道那丫头前段时间不对劲,没事干了跑回昆仑墟,一开口便是要去浴火涅,那玩意,她第一次飞身的时候,可是指天发誓说只此一回,以后连天火台都不来了,可是那一次,竟是如此主动的要去上面烧一回,那痛得叫一个酣畅淋漓啊,惨叫声都能把她的耳膜都震碎了,如此大的代价,当时她就知道这丫头心中有事情。 但是,凰妈妈总是相信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女儿总是没有那么笨的,直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便是要去灵山报仇,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好歹是要带着人去的,人家十个,你一个,分明不是你在单挑,是人家在群殴你,难道这个道理,她教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吗? 放心,你女儿听进去了,只是她听进去了,可做不到,怎么办呢? 丫丫可不敢告诉凰妈妈,她家的女儿一不小心恋上了自家的师父,然后心心念念的想着为人家报仇,而且是不准任何人插手的,是故她一个人就去单挑了。 “这,大约是很早以前吧,从九昀知道她师父死的真相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在寻思着要报仇了。是故一直潜心修行着,等着自己的法力到达了一定的境界方才去了灵山。” “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她算计好的结果?“凰妈妈阴测测的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九昀,那一身的伤,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触目惊心的。 “额……这是意外吧,我们谁也料不到,那灵山十巫竟是入魔了……”上古的大神入了魔,那分明就是神魔结合啊,能不厉害吗? 凰妈妈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意外?那她的命元差点敢侵蚀也是意外?你倒给我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给九昀疗伤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她命元出了事情,那可是比不得一般的皮肉之上,甚至严重些,她以后想要再修练怕是都难了。 丫丫啃角抽搐着,西洋镜就要这么被拆穿了吗? “这,这是因为……因为……?” “到底因为什么?“凰妈妈因着自家女儿半死不活的德行,心情已经是十分的不好了,是故一点耐心都没有的,当下眉一挑,眼一瞪,直接就秒杀过来了…… 太凶悍了…… 丫丫被这么一吓,就不自觉的将实情抖了出来,“因为沉难渊,九昀下了沉难渊……” “你说什么?那丫头竟然下到了沉难渊?!”这会子连凤帝也着急了。 沉难渊,但凡是个懂事的,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下去了,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的,连着凤帝自己也不敢说,自己下去便会平安无事,可这丫头竟然去了那里?! 丫丫觉得她英年早逝的概率非常高,而且缘由乃是十分悲凉的,竟是被吓死的。 她憋着气,脸色十分的苦涩,到底还是在凤帝瞪过来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九昀当然也不是故意的,她是被妖界的风雷推下去的,那小子趁着九昀受了重伤,偷袭的,十分的无耻。” 秉持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丫丫非常爽快的将风雷给卖了,反正那小子她是恨得牙牙痒的,自然是不需要客气的。 “妖界的左使?“凤帝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想必是已经想到,自家最近刚收留了一个妖界的老大,那个推他女儿下悬崖的,似乎就是这厮的手下来着。 “额……误会,绝对是误会!”丫丫赶紧解释道:“凤千音与这事完全无关的,他之前便是为了九昀和灵山十巫相斗来着,更是受了一身的伤,后来还为了九昀,甘心跳下沉难渊去寻她,如果没有凤千音,这会子,九昀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话听起来似乎……还是有些道理的。看着那小子一身伤的,凤帝也不是个傻子,一个拿着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去救自己女儿的,凤帝对他的印象倒也是不坏,只是可惜了,到底是个妖啊,神妖殊途,与着九昀必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会子,凤帝夫妇也差不多弄清自家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至于中间的缘由,还是由着九昀亲口告诉他们吧,至少,由着丫丫说出口,还是掺了水分的,凰妈妈这等老辣的心思,一听便明了…… 这丫头,越大,却越是教人不省心了。 从前凰妈妈是恨着女儿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0 没心没肺,成日里酒坛子里泡着,十分的不靠谱。可是现在呢,是有心了,且那心思深的连她都瞧不清,只将秘密揣的死死,从来不肯说,可照样干的还是不靠谱的事情。就如同这一次,她受了伤,他们才知道,他们家的小九出息了,竟是一个人跑去单挑了人家一群,且那一群还是十分彪悍的灵山十巫,夫妻俩却是一点欢喜的感觉都没有,尤其是看着女儿在床上躺着的模样,揪心还差不多吧…… 丫丫没想到凤帝夫妇就这么简单得将自己放过了,松口一口气之余,又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他们的神情,心中莫名就有些恻然,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可是直到凤帝夫妇离开了,丫丫还是说不出口,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敢说啊……她怎么敢告诉他们呢,其实,那个啥,凰九昀不是醒不过来,只是她不愿意清醒以后去面对而已。 丫丫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九昀的床边,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她两个人,只是九昀依旧是闭着眼睛的,因为沉睡,她的眉眼十分的安静和宁谧,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只是活在梦境中的你,真的就是快乐的吗? 幽静的山谷,白云缭绕的静谧,一大片的茶靡开了漫天,借着月光的清辉,那白色的花瓣儿竟是划过一丝的异彩。 百花丛中,那个立着一个紫衣女子,背影绰约,一根白玉簪子挽了一个松松的髻,那垂下的部分,长度已经到了腰下,随意散开竟在风中有淡淡的香味。她的眉宇间尽是一片的平静与安宁,周身似有光华窜动,一身清灵洒脱的风姿堪比明月。 一阵微风吹过,朵朵花瓣落在她身上,在一片的紫色纱衣上,那一点素白,映衬着她素净的脸,额前的青丝在风中柔柔的吹拂着,有一种忘却尘世的纯净之美。 她静静的吹着箫,箫声清扬婉约,清扬婉约,随着轻风飘散开来。音色清澈而极富有穿透力,雾音低回,水声高越,鸣声作作,便似胶月登空,洒下万里清辉。绮丽似百花在月中翩然起舞,清逸似轻风徐来指柳,温柔似冷水卷起绮绮清波…… 丫丫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等着她将曲子吹完,方才开口道:“还是不愿意回去吗?” 紫衣女子淡淡的回过头,她的眉目似乎因为看到又一瞬的诧异,但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其他多余的神情,嘴角的微笑亦是十分的淡渺,“我在这里很开心,不是吗?” “真的是开心吗?“丫丫皱眉,“九昀,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这里只是你的梦境,不过是你不敢去面对现实而已,走出来吧……” “这里真的只是我的梦境吗?” 九昀垂眸,看着周围纯白的茶靡花,想起第一次看到茶靡花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花有四季,一季萌动,一季绚烂,一季茶靡,一季涅,那么她可不可以贪心一点,永远活在绚烂的季节里…… 思及此,她笑了,笑的恬然而悠扬,“即便是我的梦境又如何,至少他是我心中的向往,至少…… 九昀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后面的话,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丫丫的眉头皱的更深,这一刻,她恨不得拿一个锤子来锤醒九昀这个笨蛋,“这里是幻境,只是幻境,你的师父永远都不会出现的,泰帝已经死了,不要再为一个已经永远消失的执迷了。” 仿佛是担心九昀听不清楚一般,丫丫快步走上前,握住了九昀的双臂,强迫她看进她的眼中,道:“九昀,泰帝他死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为一个不爱你的人,而放弃那些还依旧活着的,等持着你的,爱你的人,值得吗?” 九昀眼中的沉静仿佛有一瞬间的波澜,她怔怔的看着丫丫的眼睛,半晌,才说道:“真的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师父就没有爱过我吗?” 她喃喃的说着,没有悲伤,亦没有怨恨,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地让丫丫心,忍不住都开始害怕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九昀嘴角那一抹笑的时候,那种害怕的感觉更甚,似子有什么东西已经在脱离她的掌握了…… “丫丫,你知道吗,你总以为你藏的很深,可是,我看到了呢,我看到了师父留在风棱镜中的秘密呢,你说,那难道不是爱吗?” 丫丫心头一跳,眼神闪烁着,看着九昀投射过来的目光她竟然不敢坦然相对,她别过眼,强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开风棱镜的幻境之中!” “还是不敢承认吗?”九昀嘴角不甚在意的笑了,“我记得,我是教过你的哦,做事情便是要敢作敢当的,怎么到现在,你却是不肯坦白呢?风棱镜之中从来只有真相,它不会撒谎,作为镜灵,你失职了。” 她淡淡的说着,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却是气得丫丫都要跳脚了! “你要我承认什么,难道你要我告诉你,你的师父喜欢你,堂堂的泰帝,一个上古神诋竟然违背伦理爱上了自己的徒弟?!何况,何况那时候我根本来不及告诉你……泰帝对你用了三生池水,那意思分明是想要有一个了断了,这有是对你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丫丫冷着声音道,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当年,九昀失踪,泰帝借着风棱镜施用搜魂大法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他对九昀的用心,只是他一直隐忍着,藏得太深太深,丫丫甚至以为自己感应错了,直到后来,他对九昀用了三生池水,丫丫才终于明白,有些爱,是到死都不能说的…… 她一边恨着泰帝的残忍,可是另一边,她也不得不承认,泰帝是对的,这个结果,之于九昀才是最好的。他们的身份,早已注定了他们不过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是过尽千帆,也找不到彼此的。 只是丫丫没有料到,泰帝会在风棱镜中留下了他的真心……那一颗千万年不曾动过的真心。 是她的疏忽啊,她忘了,搜魂大法,当泰帝获得风棱镜的认可,进入到幻境中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他和九昀的神魂是相连在一起的……哪怕是泰帝寂灭了,那一缕神魂始终是会跟随着九昀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小心翼翼,这么多年过去了,九昀也不曾觉察到,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该是知道的时候,谁也逃不掉…… “所以,真的,他是爱我的,是吗?”一句话,不过是几个字,可是九昀说的时候,却是几乎要哽咽了。 她方才说的笃定,可心中却并没有那么的坚定的,她甚至不敢想,她的师父会有爱上她的那一刻,直到她在风棱镜的幻境中看到了师父寻找她时的模样,还有师父从不肯说出口的真心,这些,她都知道的太晚了…… 她也忍不住想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从不肯说呢,为什么一次次的让她误会他的绝情,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她! 那一刻,九昀潸然泪下,不是因为爱而不得,而是她竟来不及告诉他,她爱他,那是她从来不敢言说的真心啊,她多想告诉他,她爱他啊,爱的死心塌地,即便死了心都还是放不下…… 九昀哭了,而丫丫却只能这样站在她面前,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九昀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这答案对她而言,依旧是残酷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这样静静的守着她。 丫丫抱着九昀,她的身子矮,只能抱到九昀的腰上,“九昀,我们忘记这一切,好不好,重新开始,这也是你师父的期望……” 九昀没有说话,她眼中的泪依旧静静的流着,半晒,她才道:“你说,连三生池水都不能让我对他忘情,这世上还有别的法子吗?” 情不知所起,爱不知所踪,她的爱开始的那么静隘,或许是一夜之间的,或许是它早已在那里了,只是她忽然才发觉而已,反正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目光便很难再从那个人身上移开了…… 她甘愿做着他的弟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爱护她……这样的手段很卑微,但是九昀真的不介意,她甚至有时候会庆幸的想,这样真好……她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时候觉察到她的真心的,又是在什么时候觉察到他自己的真心,原来,爱,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他们也是相爱的,他默默地守护着她,她安静的仰望着他,他们的爱,总是那么的寂静无声,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他们来不及告诉彼此而已…… 九昀闭上眼睛,任着眼中的泪倾泻而出,直到再无泪涌出,她才睁开眼睛道:“丫丫,我们回去吧。” 她竟然就这样答应回到现实之中了,丫丫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好半天都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心中只道,老天爷,你这馅饼砸的太狠了,委实教她玄幻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三章 面对我心(1) 九昀闭上眼睛,任着眼中的泪倾泻而出,直到再无泪涌出,她才睁开眼睛道:“丫丫,我们回去吧。” 她如是说,词淡音浅,连着脸上的神情亦是未有任何的起伏,与之前一刻,简直是判若两人。 丫丫怔了怔,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不经大脑的便问道:“回去?回哪里去呢?” 还能回哪里去?!亏得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丫丫几乎是一问出口就后悔了,除了现实世界,她们还能回哪里去……只是这能怪她吗?还不是因为凰九昀这个女人变脸的功夫委实快的都让她晕眩,前一刻还是落着泪,一副留恋万分的模样,下一刻,好家伙,便立刻云淡风轻的说是要回去了…… 一看丫丫这副挤眉弄眼的神情,九昀就知道,这笨蛋定然是在心中腹诽自己了,瞧着那神情,能有什么好话。 思及此,她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挑着眉,道:“怎么,你当真是很希望我留在风棱镜的幻境之中永远都不出来吗?” 说罢,她似是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回过头,仿佛十分自在的欣赏着眼前的繁花素堇……恐怕,这是她最后的宁静吗? 背着丫丫,九昀意味不明的笑了,只是被长长的睫毛挡住的是她眼中悲凉而无奈的忧伤……只是丫丫却是感受不到的,她这会子正是一阵提心吊胆的时候,那一颗小心肝又是七上八下的,十分的不省心,但是更不让人省心的却是眼前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丫丫太了解九昀了,嘴里这般说着,指不定以后就把自己昏迷不醒的罪过一起推到她身上了,到时候,九昀自个儿落了轻松,可她的人生的颜色大约终于到了要定型的时候—— 纯白,一片光明?——那是做梦还差不多!自打跟了凰九昀那一天起,光明于丫丫而言,就是那飘浮的不能再飘浮的浮云了,从来都是与她无关的。 黑暗?——她的人生似乎一直都是一片漆黑的,反正总是见不到光明的……不过恐怕她黑色的定义又要多了一层呢…… 丫丫绝对敢对着老天爷发誓,如果九昀说是因着自己,才一直昏迷的话,凰妈妈不直接一把九天玄火喷过来,她便当即一头撞在风棱镜上好了。 所以说,这个女人的用心委实是太过险恶了…… 丫丫心中一阵腹诽,却是决然不敢讲这再明白不过的话语坦诚地说与九昀听,且那脸上,如今荡漾着的,分明是截然不同的神情,瞧着那一脸苦相的哀求,双眸里尽是紧张,委实……脸面沦丧的很啊。 “别啊,九昀,我们走吧,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丫丫蹲在九昀身边哀号着,瞧着那模样还是怪可怜的呢……九昀险些忍不住便要笑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欺负丫丫,可能是因为太过压抑的缘故,而不巧,偏偏每次她压抑的时候,丫丫小盆友总是在一旁等着找抽的……只是一时的开心,从来都换不来永远的幸福…… 九昀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脸可怜的神情,也不想再继续欺负她了,口中继续淡淡道:“怎么,外面难道已经快要乱翻天了吗?你竟如此急切?” 这话,九昀问的倒是实在的,外面确实不是已经快要乱翻天了,而是早就已经乱翻了…… 据说,近来以断袖之风风靡三界的昆仑墟又添了一笔香艳的传奇——一个是妖娆妩媚动人,回眸即便是不笑也能将你的心啊,魂的,全都勾了过去。一个是俊朗英气,眉宇间尽是震慑,见之无不臣服,且这还不是顶顶厉害的,最是传奇的乃是这两人可是神妖两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啊,振臂一挥,那都是千军万马来着。分明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将“王不见王”的真理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情人,哪里有敌人呢…… 在经历了数万年的打是亲骂是爱之后,两位帅哥终于在昆仑墟这个断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1 袖圣地走到了一起,从此情深似海,缠绵入骨,销魂长夜……(以下省略三十字肉麻话) ——此乃出自三界包打听之手。 丫丫觉着,那位大哥不去写话本子委实是屈才了,怎么能那么有才华呢,如此强大的想象力,简直是要将她给玄幻了,一阵雷一阵焦黑的…… 那两位还能缠绵入骨?恐怕是恨之入骨还差不多吧…… 多么可怕啊,一天照着三餐开打的强大战斗力,几乎是一见面便开始冒着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好不欢快,一不小心便点着了火药,好家伙,迎着那灿烂的阳光,两个人的便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如果你亲眼看到你那前任情人和在职未婚夫相见的德行,你便知道,我为何如此着急了……” 丫丫一副难言的神情,委实是将昆仑墟的各位兄弟姐妹的心情表达的十分的真切到位啊,虽然有帅哥看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情,即便是打架亦是不伤眼的,可是被殃及到了便是十分的伤身了。 昆仑墟别的不多,就竹子多,试想哪知凤凰是不爱啃竹子的,可是,最近昆仑墟的竹子却是出现了严重的空缺,一颗颗都是垂着腰杆子的,可怜见的,那一把老骨头啊,生生是被那两恐怖的神妖给折腾的,如何不是一件教人内牛满面的事实呢…… 九昀  的听着,听到那两个“前任情人”和“在职未婚夫“新鲜的词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两下,似是十分难以消化的模样,神情僵了一僵,才道:“他们一起出现在昆仑墟?连翟或也来了?” 凤千音会出现在昆仑墟,九昀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个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的人不就是他吗? 九昀并不迟钝,那些记忆,她都不曾忘记,一点一滴都刻进了心中的—— 当她伤心逃避的时候,连自己都放弃的时候,只有他,一双眼睛依旧是坚定的望着自己……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熟悉,是她看过了无数次的,她记得那双眼睛于阳光下望着她时,是何等的璀璨美丽;她记得那双眼睛在微笑时是水波潋滟的动人;她记得那双眼睛在充斥醉人的宠爱时是何等的让人迷恋他听到了他说爱,她看到了他说不放弃,哪怕是血色蔓延了全身,依旧是带着爱着她的凤千音…… 凤千音,你这个笨蛋,你可知道,为我做这么多,真的不值得,不值得啊…… 九昀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落泪,那一滴是为了凤干音的,只为了他说过,他相信在她的心中总是有他的位置便足够了,从什么时候,你竟将自己放的如此的低……竟是如此的卑微…… 她咬着唇,从嘴角逸出一声吹息,看着掌心里的纹路,都说这便是命运,可是,她却看不清前面的路呢…… 刻骨铭心的总是会成为往事的,爱了一个人,忘了一个人,她以为,她只是他生命中短暂的一道风景而已,终究是成不了永恒的……当初,决绝的离开,心中亦是不想让他轻易将自己忘记了,哪怕只是一个角落,也希望他的心里,总是有一块她方是属于她的……可是当真正拥有的时候,当她知道,原来那不止是一个小小的角落的时候,为何,竟是开心不起来呢? 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地方大的是她无法承受,更无法偿还的吗? 思及此,九昀凉薄一笑,自己果真是自私的啊……只是一想到翟或出现在昆仑墟,她便觉着有些头疼了,她分明是封印了他的记忆的,难道是他…… 九昀眉头一跳,望向丫丫,紧接着道:“翟或恢复记忆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三章 面对我心(2) 九昀眉头一跳,望向丫丫,紧接着道:“翟或恢复记忆了?” 她的眉眼有些紧张,绝然是称不上淡定的,一想到如果翟或正的恢复了记忆,那对于九昀而言,便无疑是一个睛天霹雳了…… 丫丫摇了摇头,难得见着九昀如此紧张的时刻,只是这会子,她亦是没有多少闲心来欣赏的,因为……知道和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区别似乎也不是特别大啊…… “他现在倒是还未恢复记忆,我就是凭着他身上的记忆封印未消散才知道你还活着这世上的,只是你毕竟是已经损耗了太多的神力,那一些消失的记忆,恐怕也会慢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至少,现在的翟或已经开始慢慢的出现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了,即便是模糊的,可是凭着他的聪明,也定然能猜出一二来的……尤其是你们之间的事,虽然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人知道的,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保不齐,他就相信了……” 丫丫这话可全然不似在吓唬九昀,虽然吓唬她是挺好玩的,可眼下,丫丫却是没有这份心情的,别忘了,她也是封印翟或的帮凶啊,如果大神知道了,非得拿着他那把威风凛凛的镇妖剑给她生生劈成两半不可……且丫丫相信,被劈成两半之后,恐怕她也没有机会愈合吧…… 九昀垂眼,一阵沉默。 这一次,是她冲动了,思虑不周,便冒冒然动手了,委实怪不得别人……只是,当时的她,亦是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千载难逢的时机,如果错过了,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那一次分开,或许是永别了吧……彼时她心中想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吧,是真的已经绝望了吧,从很早开始,她便已经放弃自己了…… “所以,这次翟或来,便是想要一探实情的吗?”九昀沉吟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委实是要考虑,要不要在风棱镜之中多晃荡几日的,避避风头也好的……最好她出来的时候,那两只让她头疼的人都已经走了…… 知丫丫如九昀,知九昀亦如丫丫,九昀眉毛一挑,眼珠子一转,丫丫就知道眼前这厮肯定又是在算计着什么,且顶顶可能的是在想着怎么躲避责任,然后一不小心,又忘了顺手将她也带走……还能比凰九昀更不负责任的主人吗? 丫丫内心一阵腹诽,只恨自己当初不长眼,所托非人啊…… “这……我便不甚明白了……”丫丫说的含糊,事实上,她自己亦是云里雾里的,“据他自己说,他是奉了天帝的命令,调查灵山十巫的事情。这事,他差不多已经清楚了……” 闻言,九昀眉一皱,“什么?灵山十巫的事情?怎么天界那边的消息竟是那么快?” 别怪九昀惊讶,也不是瞧不起天界,只是这灵山一向是十分低调的,天界对此亦不是很关注,是故,十个上神都成了魔了,他们都还是一无所知的,这会子,他们死了,倒是知道的如此快了…… “还不是因为你太嚣张的缘故……”丫丫鄙视道,“除了翟或以外,天界是不甚清楚灵山十巫的死活,只是那一夜你放火放的委实太嚣张了,让人不注意也不行啊,所以天帝就派了翟或下来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说到底,这茬能怪谁? ——罪魁祸首还不是她自己,嚣张成那副德行,怎么就不招人注意呢。这下可好了吧,一不小心就很不和谐将最可怕的大神给招惹过来了,看她要如何收拾。 可这会子,九昀却是一点自我检讨的心情都没有的,这会子她心里想的也不是翟或是如何如何的麻烦,却是将天帝从头到尾都大骂了一遍—— 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竟然会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也不知天帝那老头子,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怎么竟是能干出如此不靠谱的事情呢?! 他是草包吗?还是笨蛋? 她分明是派了人将信送到他手中的,条件决然是诱人的,连她自己看着都是十分的心动的,他竟然会不上钩? 九昀真是恨不得冲到那老头面前骂他一顿,脑子是被门挤了吧,还是昨儿夜里偷情的时候失风受惊了,怎么能干出如此不靠谱的事情。 不拦着翟或也就罢了,竟是将他送到昆仑墟来,是真的就那么渴望她变成她家儿媳妇去祸害天庭呢,还是纯粹太无聊了想要找抽呢?! (某天帝,捋着他那一把半疏不密的山羊须,得意洋洋道:那是我放长线钓大鱼,舍不着孩子都是套不着狼的,以后等着你做了我儿媳妇,还不是照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某公子:额……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敢情我还以为你对自家崽子有多好,竟是能见义忘利了,原来不过如此……不过乃就不怕你那未来的儿媳妇一个火爆脾气将你的胡子都给扯下来吗。 额……某天帝僵硬……委实是一个问题啊……一个大大问题啊 某公子:节哀顺变……讨儿媳妇也是要看对象的……) 一想到此,九昀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肝火委实旺威的很。只是眼前,到底要如何了了解呢。 “除了他知道灵山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以外,便没有别了吗?”九昀沉着脸色问道。 丫丫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的,其他,我也没有对他说什么。不过他似乎一直很坚持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想要知道为什么你要如此做……我觉得,这事,还是你亲自与他说明来的好些…… 丫丫小心翼翼的暗示着九昀,别躲在风棱镜里了,哪有做主人的会如此没有担当,竟是将她一个人扔在外面去应付那一帮子人,且那一帮子人还是顶顶可怕的恐怖人物,出来一个跺跺脚都是能让她晕乎半天的…… 所以啊,九昀,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她心中哀号着,只是九昀能不能听到便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九昀现在脑诲中想的与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她身上的宁宸已经离开了吗? 这茬,也是丫丫在提到灵山十巫的时候,九昀方才恍然间想起的…… 连九昀自己也是十分意外,自己的身上居然还住着另一个灵魂,那一个灵魂与她一样,都是在爱着那个人的,且爱的一点都不输于她,甚至是比她更偏执的,只是那样一个倔强的人,真的已经彻底消失了吗? 这些年,九昀是如何走过来的,宁宸便是如何走过来的,因为爱着同一个人,她们是如此的相似,所以九昀才会觉察不到宁宸的存在。 她们都是一样倔强的相信,他是会回来的,就如同他给的承诺一般,所以哪怕是岁月那么的冗长,等待是那么的漫长,她们都是可以一直傻傻的等下去,至少因为那个希望,她们活着再辛苦,也是能微笑出来的…… 可是现在,当她们亲眼看到索魂灯破碎的那一刻起,当她们最后一丝的希望都跟着失去的时候,她们还剩下什么坚持呢? 九昀选择了逃避,她将自己关进了风棱镜的幻境之中,只活在自己的记忆里,逃避着,自欺欺人着,而宁宸,恐怕也是活不下去了吧……她比她等待的还要漫长,受过的苦比她还要多,只要想着她,九昀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只是,她唯一比她幸福的便是,她还是有人在期待着她的,比如说阿爹,阿娘,还有……凤千音…… 九昀捂着心口,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纠起来了,她不知道这痛,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是宁宸留在她心底的,只是从她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起,以后的一切都要由她一个人来承受了,痛苦的,忧伤的,都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大约,她离幸福越来越遥远吧…… 只是,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有些路,注定是要去经历的,不管如何,她的人生总是要自己去承担的,有些事情,注定是要放下的,而有些事情,注定是要面对的。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四章 夫纲不振 当九昀清醒过来的时候,想必最开心的大约是凤帝夫妻俩吧,尤其是凤老爹这个女儿奴,一听说女儿清醒了,便立刻蹦了过来,那速度,简直是与当年九昀出生的时候相媲美了,只差没立马变成禽、兽飞到九昀身边了。 凤老爹蹲在女儿床边,那是一个劲的嘘寒问暖啊—— “小九啊,你哪里还有吧舒服的吗?” …… “我的九儿呢,这气儿顺了不?” …… “心肝啊,你爹担心着你呢,你好歹说句话啊……” 九昀一脸无奈的坐在那里,心想说,阿爹啊,我也想说话啊,可是您一来就这么肉麻,直接将你女儿的鸡皮疙瘩都抖下来了,还能教我说啥啊。女儿生怕一开口,您老一个激动之下,就抱着我嚎啕大哭,到时候岂不是我也要跟着鸡冻了…… 此乃九昀的心声是也啊。 只不过她家阿爹看着是寒碜了些,也丢人了些,却也不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2 上她家娘亲大人站在一旁来的虎视眈眈,那一双眼睛寒的,九昀的小心肝都能颤抖了—— 这是一副见着重伤初愈好不容易清醒的女儿的神情吗? 怎么看,九昀都觉得她家娘亲大人是想活活把她吞了的模样,不会是见着她家阿爹对她太好,然后几万年没有吃过的醋终于爆发了吧…… “臭丫头,长本事了,一句话都不交代一声便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到底是谁教你的,别的本事没有,这等闯祸的本事倒是厉害的很。”凰妈妈瞪了自家女儿半晌,直瞪得九昀毛骨悚然之后,忽然一个爆栗打在九昀的头上,那一声脆响啊,果真是清脆无比的,眼看着九昀的眉眼都皱了起来,她的脸上依旧是结着霜的。 “阿娘~~~~~~~” 哎,这天上地下,九昀最怕的也就是她家娘亲大人了。 (某镜灵:哇,好激动啊,原来凰九昀也有吃瘪的时候啊,这就是报应啊,红果果的报应啊~~~~~某镜灵欢呼雀跃,委实激动的很呢。 某公子:丫丫,人间呢,有句话说得好,叫乐极生悲,就是说,太快乐了,老天爷会看你不顺眼的,一不小心就让你华丽丽的悲剧了。所以你还要将你的快乐表现的那么高调吗? 某镜灵:额……低调,做人是要低调的。某镜灵忙不迭地说,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老天爷固然可怕,但好歹是远在天边的,可对于丫丫而言,九昀比老天爷可怕,且是近在眼前的,委实是教人忧愁的事情啊,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正躲在一旁幸灾乐祸着,指不定就把她扔到开明叔的炉灶旁了……) 昆仑墟最大的当家啊,连凤帝见着了她都是要矮三分的,何况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呢。九昀心里自我安慰着,又是自己理亏,也只得受着,反正她很早就已经认命了,和她家娘亲大人斗士没有好下场地,挨个训也不会少块肉,挨个打……也不会少块肉,就是有点疼……而已。 难得女儿肯撒娇了,这对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女儿撒娇的凤老爹实乃是一件灰常激动的事情,这会子,九昀想要求他什么,想必都是会应下的。是故,凤老爹一看到女儿求救的眼神,便立刻向着自家娘子求情,帮衬着。 打在女儿身,痛在父母心啊,娘子,你就别动手了,实在生气了,你就动动口,咬我一口也行啊。 总之,凤老爹为了自家女儿乃是要豁出去了的。 谁知他家娘子大人竟是压根都不搭理他,仿佛是嫌他太过烦了,更是一个冷眼瞪过来,委实是目露寒光啊,眼中只写满了“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十分的威武啊,不愧是昆仑墟的第一把当家交椅呢。 凤老爹这妻管严的毛病,就跟九昀嗜酒如命的毛病是一样的,是怎么也戒不掉的,当下,自家娘子一个眼神过来,便立刻畏缩了,动作实乃是迅速到位,无不展现着平日自家娘子教导有方的成绩啊…… 不过,女儿求救的眼神还近在眼前,他怎么能就这样撤退了,那多辜负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光辉形象啊…… 思及此,凤老爹那缩着的脖子立刻出来了,跟那乌龟出了壳似的,那老腰板都跟着挺起来,只看得九昀一阵目露神奇,心想着她家老爹终于也雄/起了,敢当着她家娘亲的面造反了吗? 这会子,九昀倒是少了那么一点危机意识,反而是看好戏的心情多了起来,难得能看到这样的场面,怎么不叫人激动呢。 在女儿崇拜的眼神中,凤老爹是一边的晕陶陶,一边又要硬着头皮道:“娘子啊,小九才醒过来,你也别折腾她了,你看,这小脸瘦的,到现在还是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是没有的,多可怜见的,你这做娘的难道就不心疼吗?” 虽然九昀其实并没有她家老爹说得那么惨,不过,为了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她自然是要顺着她家老爹的话茬下去的,也将自己做了一个惨绿少年(不懂啥意思)的模样,只期望着她家娘亲大人能起一点点的同情之心……真的,她对着昆仑墟的门楣发誓,真的就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在这俩不靠谱的父女面前,凰妈妈真的能产生同情心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见凰妈妈眼珠子一瞪,那眼神,那叫一个冷冽如霜啊,几乎都要目露凶光了,这是这一次承受的对象不再是九昀,而是变成了九昀她爹而已。 九昀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阿爹,你节哀顺变…… 果然,她这话还未说完,便只听凰妈妈一声冷哼道:“她自己都不心疼,我心疼又有什么用。既然你教不好女儿,那便由我来,你哪里凉快给我哪里呆着去,你再给我啰嗦,就给我跪搓衣板去!” 强大,果然是霸气的女人啊。 九昀当真是要抚掌称叹了,如果她家老爹不是待在眼前的话,如果眼看着要遭殃的那个人不是她的话…… 对她家阿爹,九昀便不是十分抱有期望的,是故当她家阿爹对着她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走了的时候,九昀的内心除了微微遗憾着她家老爹继续夫纲不振以外,乃是十分的淡定的,并未有任何的失望,因为这个结果乃是再正常不过的,意料之中,情理之内,八字便可概括了。 只是唯一的战友都走了,只独留下一个人面对着凰妈妈,说实话,九昀的小心肝还是有些害怕,脑海中无端的冒出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只是这壮士又是谁呢? 是眼瞅着又要遭殃的她呢,还是今晚很有可能要与搓衣板共度良宵的阿爹呢?~~~~~~~~~~~ 不过眼前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突破她家娘亲大人强大的防线啊。 “阿娘,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不管知错能不能改,但是勇于承认错误的,都还是好孩子的。就正如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一样,犯了错,老老实实的将这错误承认了,组织还是能给宽大处理的,好歹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九昀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极近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家娘亲,要天真有天真,要梦幻有梦幻,要可怜有可怜……总之,但凡是能引起她家娘亲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同情心,她是用上了宁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只是九昀这副德性,这副神情有用吗? 大约是有用的吧,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凤老爹的话,至少凰妈妈似乎可能性是不大的。 这一招,凰妈妈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从小到大,九昀但凡是犯了错误,然后被逮着了,便会立刻摆出眼前的神情求饶,那模样,那眼神,都不知道使了多少回,委实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而凰妈妈也跟着免疫了…… 生了这样一个成天给她闯祸,留下一堆烂摊子的不靠谱的女儿,作为一个娘亲,凰妈妈是既觉得恨铁不成钢又觉得丢人,怎恶魔就偏偏生了那么一个祸害,走到哪里,都是能将祸事生出一个来刺激他已经很脆弱的神经呢。 天知道,她第一眼看到自家的丫头被折腾成那副摸样的时候,到底有多心疼,那血迹斑斑的衣服,她都不知道原来那是她以前亲手给她做的紫玉袍,分明已经成了一一片的殷红色,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将她的女儿折磨成那个样子…… 只见凰妈妈依旧是寒着脸看着自家女儿,那脸上的神色,与之前相比,那是分毫不差的,似乎并未有任何的动摇,直教九昀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是功力退步了,竟然不见任何的成效,只一颗小心肝被她家娘亲大人瞪得那叫一个“巨鹿乱撞”——人家是小鹿乱撞,偏她是胆战心惊的,每一刻安生,只能盯着她家娘亲,尤其是那一双手,生怕她又是一个趁她不注意揍了过来。 “九昀,这会子,只有咱们娘俩,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去招惹灵山十巫?”凰妈妈沉着声音问道,那神情,那态度,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九昀的。 预期的教训没有到来,反而是这个问题,九昀的眉目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片刻间她又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十分平静地说道:“自然是为了报仇,为天界消除一个大祸患,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丫丫早已经告诉过九昀,之前被她家娘亲逼问的过程了,是故九昀十分自然的便将丫丫说得又十分妥帖的对着她家娘亲重复了一遍。 可是,凰妈妈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是纹丝不动的,一个字,还是那冻人心扉的冷啊,她只盯着九昀,眼睛眨也不眨的,道:“臭丫头,当着自己娘亲的面,你都学会说瞎话了?!你什么德行,我这个做娘的,难道还会不知道吗?少给我说一些花里胡哨的,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凰妈妈半点都不给九昀逃避的机会,毫不留情就戳破了她的掩饰,直让九昀无所遁形。 是啊,知女莫若母,这世上最了解凰九昀的大约便是凰妈妈了吧……九昀垂下眼,不再看向她家娘亲眼中红果果的犀利,半晌,就在凰妈妈皱着眉,又要开口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阿娘,你不是说过吗,人生总是有些事情,是明知不可为,可是心中却依旧会有一个执念,忍不住便想要将那不可为的为一为,哪怕是明知道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灵山十巫的事情,之余我便是如此,明知前路凶险,我却偏还是要赌一赌,哪怕只有一分的机会,我也是不愿意放弃的……” 九昀顿了顿,仿佛是在脑海中整理着想要说的话。 她其实是想着要一直瞒下去的,她知道的,只要她不愿意说,只要她足够坚持,到最后,她的阿娘也是不会勉强她的,不是拿她没有办法,而是她到底是舍不得看到她为难的。 而九昀吃准的便是这一点。 但是,听着阿娘担心的话语,看着她担心的模样,九昀没有办法继续对着她说谎,随着她隐瞒,说了便说了吧,又如何呢,难道爱上自己的师父,是多么的见不得人吗? “是的,阿娘,你猜对了,你的女儿,我,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不是敬爱,也不是爱戴,而是深爱,是很爱很爱的,失去了他甚至都不想活下去的爱……可是,你女儿的爱还没有说出口,他便已经离开了……所以,我为了心爱的人报仇,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许是已经流过太多的泪了,如今说来,九昀的脸上竟然还能维持着平静,并未起任何的波澜,仿佛是在说一件再过寻常的事情而已,只是她的话语,很显然,已经将她家的娘亲大人狠狠的震慑到了。 “九昀……你……你怎么会……?” 凰妈妈脸上的神情,大约是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一直都知道女儿对着她的师父感情不一般,有时候,连着她家相公也会忍不住嫉妒那个占了她女儿一半心思的人。 三千年前,当秦帝寂灭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那个他死去的地方站了三天三夜,那时候,她是真的吓着了,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性,她是十分清楚的——没心没肺便是对她最好的形容,若是不在乎的,哪怕是一千个一万个死在她面前,九昀的眉头都不会跳动一下。 自己的师父死了,固然会伤心,可是她没有料到,九昀竟是会到这个地步——从头到尾,九昀一滴泪也未流出来,只是那样安静的站着,可身上悲伤的气息是那么的明显,只是单纯的看着她的背影,便能感受到无尽的沉痛。 凤三闻讯赶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说了一句话,当时她不甚在意,以为是那个孩子小题大做了,如今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她低估了九昀对秦帝的感情啊,原来,到底还是凤三那个孩子说对了——人生至悲处,是将眼泪留在了心理,那是只留给自己心爱的人的泪…… 九昀一笑,神情竟是十分的坦然,道:“很奇怪吗?原来阿娘也有接受不了的事情啊……” 她说笑着,但是眼中一点也没有说笑的意思,只是淡淡的,但却是那么的认真。 凰妈妈怔了怔,半晌,才道:“九昀,他是你的师父啊……你怎么就爱上了那么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不该爱吗?”九昀喃喃重复着自家娘亲的话,然后嘴角一扯道:“爱了便是爱了,从来都是没有该不该的吧,我只是爱上一个人了,而那个人一不小心正好是我的师父而已……阿娘,我从来都不后悔爱上他,也从来不认为他是我不该爱的人,只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女儿是真的幸福,即便那幸福真的很短暂。” “和他在一起?”凰妈妈眉头一跳,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九昀啼笑皆非,“阿娘,你想到哪里去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3 了,我和师父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说,在逍遥宫与师父相处的日子,我觉得十分的开心而已。” …… 九昀…… 某凤凰娘更…… 凰妈妈擦了擦汗,拍着小心肝道:“还好,还好,没有在一起,便好了,你俩若是除了这等幺蛾子,这麻烦就要大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五章 惹祸月老 只是真的是还好吗? 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遗憾呢,明明是相爱的啊,明明是爱着对方的啊,可是,却是到死都说不出口……那是他们都不曾来得及言说的爱…… 九昀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忧伤,“是啊,师父他……总是活的那么清醒,那么清醒的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他不会接受我的,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也选择了自欺欺人……骗不了自己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默默说给自己的心听……阿娘,爱一个人,原来真的好辛苦……” 九昀喃喃地说着,这一刻,她的神情褪去了青涩,多了情苦的痕迹,却依然是倔强的,看的凰妈妈心里也是一阵的心酸。 该死的月老,和他们昆仑墟是有仇不成吗? 别的崽子你瞎折腾也就算了,反正她儿子多,折腾一两个凰妈妈还是不甚心疼的,只是眼前这一只,可是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她唯一的女儿,那是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哪里有遭过罪的时候。偏在情路上却是走的那么坎坷—— 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谁不好,偏是遇见了一个倾城倾国的妖孽,上心了,痴迷了,到底还是被利用了,一颗玻璃板的少女心碎得清脆有声。 这也便罢了,年少的恋情那都是用来怀念的,从来都是不能到白头的,反正,注定是要上一回的。是故凰妈妈也便不再计较了,好歹那妖孽还是倾城倾国的,四海八荒之中,她还真找不出一张比那小子更魅惑的脸,至少说明了咱昆仑墟出来的,眼界还是不错的,但凡是看上的,模样都是长的不错的。 可是,作为一个神女喜欢一个妖孽已经是非常不靠谱了,对于凰妈妈而言,这已经是极限了,未料到,月老那老头子一把烧酒喝高了,脑子便开始抽风,竟是将歪主意打到九昀和她师父身上! 那可是、乱仑,红果果的乱、伦! 旁的人也就罢了,在民风开放的昆仑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无所谓的,比如她家的老三和东华帝君,虽然凰妈妈每每见着东华帝君的时候,还是觉着什么尴尬,多年的老友一下子竟然变成女婿?媳妇?…… 无言了…… 可是九昀与她家的师父却是不同的—— 一个是天帝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一个是上古的神诋,身份早已经摆在那里了,除了这师徒关系,他们是再不能有其他的,一旦越过了那条界限,定然是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且尽是给三界的其他人看尽了笑话…… 这等的纠结,偏是叫她女儿碰上,凰妈妈如何能不伤身呢。 “小九啊,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秦帝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你不用,你的人生还很漫长,前面的路,不管好与坏,总是要走下去的,所以,努力忘记吧,将那些已经挽不回来的曾经都忘记吧……”凰妈妈叹息了一声,绵长的,带着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涩然,“秦帝的仇,你也已经报了,所有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你也都做了,小九,听阿娘的话,是时候该放手了,在阿娘心里,我家的小九还是应该要一直快快乐乐的过着日子的……” 快快乐乐的过着日子……似乎从她开始学会爱情这两个字的时候,九昀便离这种简单的快乐越来越遥远了……知识到底这又是谁的错呢? 九昀抱着凰妈妈,头深深的埋进她的怀中,就如同小时候做了噩梦一般,她总是会躲在阿娘的怀里,听着阿娘的声音,便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不管凰九昀如何的变,在凰妈妈面前,她依旧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会依赖,会撒娇的孩子,只是越长大,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便越是说不出口了。 九昀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忘不掉怎么办?” 她如是问,淡淡的几个字,却是带着数不尽的心酸。 爱上的时候,爱的痛的时候,她也想过要忘记,想过要放手,可是每一次,决心还未下定,她便已经开始后悔了…… 怎么能忘记,那个名字早早的就刻在了她心上,连三生池水也抹不去他在她心上留下的痕迹,九昀永远都不会忘记,师父吻他的眼睛的感觉,那一瞬间,那种温柔是那么的清晰,薄薄的嘴唇贴在她的眼睛上,细致的,温存的,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可是灼热的气息撒上来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又是那么的浓烈,教人无法抵挡,那一刻,她便该明白的,师父的心里是有她的存在的,只是她不敢相信,怎么敢相信呢…… “阿娘,再帮女儿最后一次吧……”九昀咬着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抬起头,看着凰妈妈道:“帮我向天帝退婚吧,这一生,我都不可能会答应瞿或的,与其再如此推脱,倒不如就此一刀两断了……我知道,这样做,定然是会让昆仑墟的名声有损的,只是,你就当是女儿任性,你再让我任性一回吧……” 九昀说的艰难,甚至是难以启齿的,可是她委实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天帝的态度已经是十分明确了,单只是看他派瞿或过来,九昀便知道,这门婚事他是决然不会轻易松口的,凭着他一人之力也休想让这婚事作罢,这时候,唯一能帮她的便只有阿爹和阿娘了…… 只是,这一次,她又要让他们为难了。 果然,凰妈妈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 在这桩婚事上,凰妈妈的态度一直都是十分的中立的,或者一开始知道九昀心里没有瞿或的时候她还有反悔的意思,可是后来看到瞿或为九昀做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叹服,毕竟那样一个冷傲之人愿意为自家女儿做到这份上,想到以后将女儿交到他手里,凰妈妈心里还是颇为放心的。 只是,九昀的心却始终不在他身上,缘分两个字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总是残缺了一部分,这婚事难道就真的成不了? “九昀,你这次是铁了心的吗?”凰妈妈沉着声音问道。 到底还是不死心啊~~~~~~~~~~~ 瞿或这个女婿,虽然长得是一脸的生人勿近,一看便是十分的危险的,可到底还是十分拉风的,瞧那辉煌的战斗史,就比他家老爹的情史来的威武多了,且那样一个冰山一般的男人,定然也不会同他老爹一般到处招蜂惹蝶的,想想也是不错的夫婿的人选啊,指不定多少仙女翘首等着呢,就让自己女儿错过这个极品,凰妈妈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毕竟这年头,好男人可是不容易找的~~~~~~~~~~~ 九昀抿着唇,迎视着自家娘亲眼中的小期待,嘴角扯了扯,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阿娘,你在明知故问,你一向是十分了解我的性子的,只要是认准了便不会再改了,而我方才亦不是在和你玩笑!” 说到最后,九昀的语气,不自觉的加重,那神情再是认真不过了,瞎子都能听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于是凰妈妈便纳了闷,这瞿或人虽然是看着冷感了些,却也对自家女儿不错啊,原以为水滴能石穿,她家女儿的冷心肠也总有一天会被瞿或融化的时候,不对,她忘了,两座冰山碰撞在一起,除了玉石俱焚意外,是不可能相融化的……只是到底瞿或是如何招了她女儿的讨厌,怎么就能这么不待见他呢? 是故,凰妈妈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小九啊,你跟阿娘说实话,那瞿或到底是做了什么招你讨厌的,隔着四千多年,明明是与他最先遇见的,怎么偏偏你就从未爱上过他呢?” 额……阿娘,你还可以再直接点吗? 虽然与自家娘亲谈心,是不需要避讳什么,可我滴娘亲啊,你未免也问得太过直接了吧。 九昀无语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不是不想回答,知死活连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缘分,他们是有的,毕竟还未生出来便将婚事订下了,恐怕再没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缘分了吧。相遇的时候,时机亦是说不上不好,她年少轻狂,情窦初开的时候,那一颗小心肝正清纯着,傻傻的,你给点真心,再使些手段,便也是不能不得到的,可偏偏先遇见的人是他,可第一个爱上的却是他的死对头…… 如今想来,他们的关系,从头到尾竟都是那么的尴尬,当然,也从来不单纯……九昀必须承认,在她的心里,最为渴望的还是单纯,只是简简单单的爱一个人,简简单单的被爱着,不掺杂任何的利益,甚至是条件……可是瞿或却是做不到的。 不管他有多爱她,九昀心中都是十分明白的,瞿或的爱情是有条件的,一旦触及那条界限的时候,他的爱亦会跟着收回,充满了不安…… “不是瞿或不够好,亦不是因为我与他缘分不够,只是爱了,便是爱了,不爱亦是不能强迫的,这种感觉,连我自己也并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有些人自己是不能爱的,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含笑饮了毒酒,赌得不过就是心甘情愿四个字而已,唯一可惜的是,瞿或不是那一个让我心甘情愿的那个人而已。” 九昀听到自己如是说,说完,心里竟是一片的轻松,或许是因为说出了自己的真心的缘故,她并没有任何的负担,放佛合该便是如此的。但是很显然,她家娘亲大人的脸色乃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一时间听到女儿说出如此高深的话语,对于凰妈妈而言,这委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啊,自家女儿竟是如此有才,能说出这等震撼人心之语。只是心中又不免担心,瞿或不是那个教她心甘情愿的人,难道她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了几千年的人痴痴的傻等下去吗?这心甘情愿的代价未免也忒大了些…… “小九,你可要想清楚了,错过了瞿或,以后或许你就找不到更好的了,与其对那些已经逝去的曾经恋恋不舍,在阿娘看来,你合该看重的是你的眼前啊。别说你师父已经死了,即便是他活着,你们也是没有任何的好结果的,你如此执迷不悟,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凰妈妈苦口婆心道,自家女儿到底还是年轻,只想着爱不爱的,可真当爱了,又能爱多久呢。你瞧着月亮里的嫦娥,人家就是十分的清醒。找了一个身强力壮,模样又是不错的情哥哥谈恋爱,你瞧着那情哥哥多实在啊,扛着一把射日弓射下了羲和的九个儿子,西王母一个高兴就送了人家仙丹,这不就正好便宜了人家嫦娥嘛,将那灵药一吃,便悠悠哉哉的飞上了天界,一个华丽的转身,她是美名三界的广寒仙子,偶尔念几句碧海青天夜夜心,亦是呈得我见犹怜。 所以说,这感情嘛,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嫦娥在和天帝打得火热的时候,是决然想不起她那位早不知道投胎去了哪里的情哥哥的,而九昀也犯不着吊死在一棵注定开不了花的铁树之上。 可惜,凰妈妈忘了,她家的女儿就是那么一根筋的性子,只要她认定了的,哪怕是撞了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的,当然指不定中间九昀还会算计一下,到底做的对不对,可是一旦决定了,便只剩下死不悔改了。 是故,九昀看着自家娘亲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便无语了,她是注定要做一个不孝女了…… “阿娘,你也别再劝我了,这情啊爱的,我心里也是十分明白的,不管瞿或有多好,我都是不可能做天帝家的儿媳妇的。难道我会不清楚天帝打得如意算盘吗?”九昀嘴角扯过一丝冷笑,“这么多年以来,逍遥宫一直是独立于三界的,其地位超然,从来都是与世无争的。天帝看着心痒,自然是难免的,只是由着我师父当家,他也不敢说什么,这会子,轮到我做了这逍遥宫的主人,他那算盘自然开始打起来了,想着等我以后嫁给瞿或,逍遥宫便可名正言顺的归附天界了,从此,他这神界之主的位置才算是坐稳了。可笑,我会让他如愿吗?” 九昀冷哼一声,眉宇间竟是傲气。 如果瞿或不是这天帝神储,就冲着他几次三番的为着自家冒死犯险,九昀即便是不想嫁给他,亦是不会将事情做的这般绝,大不了便是一拖再拖,总是不会与他撕破颜面的。只是这一次,天帝的态度再是明确不过了,九昀还不至于傻到会至今看不清他的野心,是故这婚事必然是要退的。 凰妈妈垂下眼,沉吟了两下,眉头亦是跟着皱了起来。 天帝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九昀更是清楚,所以方才九昀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4 说的,她是相信的,依着那老小子猥琐的人品,这点破烂事他还是做的出来的。 只是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将瞿或彻底放弃,她那未来女婿委实是冤枉了些……可是还能怎么办呢,谁叫她摊上那样一个猥琐的爹呢。 凰妈妈叹了一口气,知道女儿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也不能帮着瞿或说好话,只得无奈道:“这事阿娘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你,得回去和你阿爹商量商量再说,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婚事,到底关系着昆仑墟和天界的关系……” 她这话倒不是夸张的,九昀与瞿或的婚事,是早就入了天策的,本就是铁板钉钉的,若是动作快些,指不定小俩口已经成婚生子,小的都能打酱油了。只是这两人到底是缺了些缘分,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走不到一块来,只怕到时候去找天帝提出解除婚约这茬,又是要一时惊起千层浪了…… 凰妈妈顿了顿,这一刻,她唯一庆幸的是,幸亏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啊~~~~~一个便是足以教她操心了,要是再多几个,恐怕她不止是未老先衰,怕是要英年早逝了吧…… (某公子,点头,称是,恩,生了凰九昀这样的女儿,委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凰妈妈,你辛苦了……) “只是,你可想好了,以后到底要怎么办?” “以后啊……”九昀喃喃念着,目光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渺远之色,“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前我只想守着逍遥宫,即便师父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也要守着那个地方。” 果然如此! 听着九昀方才的语气,凰妈妈就觉出味儿来了,那丫头还是一心想要守着逍遥宫的,可是她家的女儿难道真的就要将一辈子都搭在那个地方吗? 至少,凰妈妈是十分不甘愿的……天下做娘亲的大约没有一个是愿意的吧…… 可是她能说什么,说她错了,九昀又有什么错呢。但是说她对,凰妈妈亦是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小九……你一直都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阿娘都忘了问你,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就真的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吗?” 别怪凰妈妈言语对秦帝多有贬低,那家伙虽是模样长得不错,可那性子却是决然称不上好的。凰妈妈也曾少女怀春过,初初自然是对他有些好感的,只是自从见识了他那等清冷无心的性子之后,那么一点朦朦胧胧的好感便立刻被灭的渣渣不剩了……一见东皇误终身,凰妈妈未料到自己堪堪躲过了一劫,自家的女儿却是在劫难逃,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是她亲手将女儿推进了这个火坑的……只要一想起这个事实,凰妈妈便彻底的郁闷了……人家是引狼入室吗,她是送羊入虎口,都是不堪回首啊…… 看着自家娘亲脸上那悔不当初的神情,九昀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别怪她不孝,只是她真的很感激阿娘当初将她送到了逍遥宫,若非如此,他与她便不会再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怎么不值得呢,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男人。”九昀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扔下这么一句。 她说什么——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男人?前面一句,凰妈妈还是可以理解的,她已经接受了自家女儿爱上秦帝这个不幸的事实了,可是后面一句是啥意思——难道秦帝那个实际年龄都可以当九昀爹的家伙也老牛吃嫩草? 凰妈妈不淡定了,灰常的不淡定了! “凰九昀,你给我说清楚!” 平地一声吼,乃是她家亲娘的小宇宙爆发的征兆啊,只是九昀还来不及回答,便被门口另一道声音给镇住了—— 她回过头,那里正堪堪站着她那挂名的未婚夫来着……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六章 一意孤行 “凰九昀,你给我说清楚!” 平地一声吼,乃是她家亲娘的小宇宙爆发的征兆啊,只是九昀还来不及回答,便被门口另一道声音给镇住了—— 她回过头,那里正堪堪站着她那挂名的未婚夫来着,貌似,方才踹门的便是他吧…… 翟或怎么会站在那里?! 九昀心下一跳,直觉想到的便是这个问题,还有,他到底站在那里站了多久,恐怕这个问题要更为重要一些吧…… 母女俩下意识朝着翟或望去,皆是瞠目结舌的,神情大约是可以用十分惶然来形容的,只是下一秒又非常有默契的看向了彼此,然后都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呸呸呸,说什么呢,她们可是十分正经的说着十分正经的话而已,只是那内容大约不是翟或说喜欢的吧…… 凰妈妈望着自家女儿的神情乃是十分复杂的,也不得不叹息着自家女儿运气委实背到了一定的程度,大约与那爬墙的小红杏在墙头被逮到是一般的情况吧,背着自家未婚夫不但说着自己心有所属,但还惦记着要退婚的,即便眼前这未婚夫只是徒有了虚名,可好歹还是虚名来着,怎么着,被他听见了,总是不好的…… 看着女儿亦是好不到哪里的脸色,凰妈妈干笑了两声,决定还是不要继续沉默下去了,遂率先打招呼道:“原来是翟或太子来了,你这招呼声委实别出心裁的很啊。” 闻言,九昀嘴角一抽,神情微顿,阿娘,你说话也十分的别出心裁啊,那分明是在踹门啊,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踹我的门,太过分了! 不过,翟或的脸色亦是比九昀好不到哪里去,从方才一进门,那脸色便是十分的阴暗的,听到凰妈妈的温侯,亦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九昀道:“方才,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很直接,非常的直接,一下子便杀进了主题,的的确确是翟或的风格,很是清楚的告诉了九昀,方才她说的,他都听见了,也完全不给九昀打马虎眼的机会。 九昀的性子从来是软硬不吃的,但是你若非逼着在软硬之间挑一个,她还是会识相些的选软的,换言之,便是你给我个美玉,我送你一个桃子,你敬我一丈,我敬你一尺(某公子:总是不肯吃亏的……) 只是眼前这位是在与着她来硬的吗? 九昀眉眼一挑,反倒是泰然道:“我说的自然皆是实话,怎么,翟或太子觉得有何不可吗?” 额……凰九昀,你这是在挑衅呢,还是在火上浇油呢……凰妈妈无语的看着自家女儿,怎么都觉得这丫头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难不成是想气死翟或不成。 只见眼前这个头上小绿帽隐隐发光的翟或太子脸上的黑气愈发明显了,在那样威武的目光之下,九昀的小腰杆倒是挺起来了。若是方才翟或好声好气的,或许九昀还会忍不住一阵心虚与着他打马虎眼,但是既然他那么直接,九昀便没什么好与人家客套了。 九昀回过头,看着自家娘亲道:“阿娘,我与翟或太子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这话实在,看着眼前的情景,以及这诡异的气氛,凰妈妈是一点想要留下来的兴致也没有的,眼见着女儿如此贴心,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是故便很是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好,你们慢慢聊,阿娘先出去了。” 言罢,只拍了拍九昀的肩膀,表示了一下鼓励之情,便朝着门口走出去了,那走路的姿态乃是十分端正以及……优雅的,应该是优雅的,除了这速度委实快了一些…… 阿娘,该不会是你方才就在等着我走一句赶着溜走吧,九昀不厚道的想。 一抬头,便看到翟或已经近在眼前了,只是那脸色是越发的难看了。 方才,他远远便看见了凤帝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说着九昀醒了,那欢笑的模样看着翟或也是由衷的高兴。虽然他已经记不得凰九昀了,可是听到她清醒的消息,翟或亦是觉着欢喜的,便禁不住的想要去看一看,清醒的凰九昀又是如何的模样……那一双眼睛会是如何的,是狡黠间带着灵动的,还是清韵而幽静的,一切的一切,他都充满了好奇……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凤千音那个家伙抢了先…… 果然是宿命的敌人啊。 只是他没料到,他会在门口听到那一番话,非是故意为之的,只是当他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巧听见了那一句“怎么偏偏你就从未爱上过他呢?”,那一个他是指谁呢? 他的手一颤,想要推门的动作忽然便停了下来,那一瞬间,他 非常想要知道那个答案,会是他吗? 钦天监的司命曾经说过,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谎言,而是坦白,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是赤裸裸的真相——原来,他的直觉并没有错误,凰九昀爱的人不是他,或者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爱上过他…… 心,莫名颤动了一下,尽然不是十分的震撼,仿佛已经麻痹了,或许,潜意识之中,这个答案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心里竟不是特别的痛,大约是真的麻木了吧……而明知道她不爱自己的他,为什么还是愿意为着凰九昀做那么多的事情。 到了昆仑墟,翟或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了什么—— 据说,他曾经不要命的为了凰九昀挡了九天劫雷。 据说,他亲手找出了一片废墟中浴火重生的九昀。 据说,他为了她不惜与凤千音开战,来了一场神妖大战…… 很多很多的据说,都是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情,依着他的性子,怎么会做出那么不智的事情,尤其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难道他的爱有那么深刻吗? 翟或不禁反思,闭上眼,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可是除了那一个淡淡的紫色的身影以外,他便再看不到其他了,而耳边,却听到了更多他不想要知道的真相—— 原来,她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的存在了,原来她也是在深爱深爱着一个人,可以飞蛾扑火,心甘情愿的,只是那个人是她的师父? 翟或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人怎么可以是她的师父,怎么可以……至少翟或是没办法接受的,怎么会,她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师父,甚至,哪怕他已经死了,她还是要痴痴的守着他,不惜与他退婚! 听到这里,翟或再也没有办法忍受,他可以忍受她的不爱,爱在他的眼中,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父君不爱他的母亲,两个人照样过了一辈子,他与凰九昀亦是可以的。但是,他决然无法忍受她的退婚! 翟或硬声道:“你不用惦记着要退婚了,我是决然不会答应的!” 他很坚持,九昀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翟或脸上的决绝,她看的比谁都清楚,那冷硬的声音,她亦是听得十分的明白。 她的眉眼一沉,少了三分的云淡风轻,更是多了三分的深沉,“怎么,是怕我的退婚会动摇你的太子之位吗?” 言语之间,她甚至是带着讥诮的,若是从前的翟或,那个没有被她封印了记忆的翟或,九昀或许还会相信,他是因为爱着自己而不肯接受退婚的,只是这个时候,九昀是不会傻傻地以为,眼前这个已经忘记了她所有的翟或会有多么舍不得自己才会说出方才的话…… 被九昀这么一噎,即便翟或有情,亦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只阴沉着脸色瞧着九昀,那眼神不可不说是可怕来着,若是稍微胆小的,怕是都要跟着腿软了…… “在你眼里,我便是这样的人吗?” 很没有气势的一句话,与着他的神情是全然不符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感受到一种杀伤力呢。 九昀抿着唇,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她几乎以为是从前的翟或又回来了,那一句,听着竟是那么的心寒,无声地控诉着她对他做的……只是,翟或,我能对你所说的,只有对不起了,只剩下对不起了…… “在我眼中,你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对你亦不是十分重要的吧,对你翟或而言,重要的只是你天帝神储的位置吧。”九昀淡淡的一笑,笑得凉薄而冰冷,“你既已经知道我心不在你身上,又何必要执着那一个本就是虚无的名分呢,到头来,你我相看两生厌,亦不是一件乐事。” 翟或却是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我之间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的名分吗?天策上,你我的名字可是连在一起的,你凰九昀是注定要做我的妻的,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桩婚事你都是不能拒绝的!” “不容拒绝吗?”九昀喃喃重复着他的话,眼角眉梢尽是冷意,“可我偏是要一意孤行又如何呢?” “是你消除了我脑海中对你的记忆,是不是?”翟或忽然问道。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翟或不是傻瓜,那么多的人都在说着他和她的曾经,无关美不美好,都是存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5 在过的,而他却是独独对她一无所知,将她忘了一干二净,这难道不可疑吗?若是之前,翟或还可以找借口说是旁人所为,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啊,怎么会故意让他将她遗忘呢,可是如果她不想嫁给他呢,是不是便可以另当别论了…… 九昀一愣,未料到翟或会问这个问题,仿佛是惊讶的,但是惊讶过后便只剩下一片的沉默,果然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自己的腰杆子便挺不起来了,只是到现在九昀都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来着,与其让翟或陪着她折腾,倒不如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从此再不被她连累才好……可是,他怎么就这么不懂她的用心呢。 (某公子掩眉,叹息道: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你的用心……而且这样的用心,即便是知道了,恐怕翟或也不会有任何的感激吧。) “你以为呢?”九昀没有直接回答,狡猾的兜了一个圈子,“如果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我所为的,那不管我再如何否认都是无济于事的,翟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不会被别人所左右的,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呢。” 九昀如是说,连自己都忍不住要夸赞自己瞎掰的本事了,竟是能将翟或唬的一愣一愣的,瞧着那脸上神思的模样,想必是十分纠结的。 翟或怔了怔,眉目竟是有几分的茫然之色,只听他道:“在你眼中,我是这模样,可是……我却已经不知道凰九昀是什么样的人了……诚然如你所说,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不会轻易所左右,但是这样的我,却还是想要听你的解释,我想要知道,凰九昀不曾辜负过我对你的用心……从前的我,是爱着你的,对不对?” 一瞬间,因为这一句话,整个室内都陷入了一片的沉浸,九昀甚至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封印翟或的记忆,至少从前的翟或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那一个字……他一直都明白的,他的爱,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 “哐当!” 清风无意,总是那么的不解风情,一不小心便将窗户也吹开了,带着一室的清亮,斜阳入室,却照不进他们的心里。 九昀偏首,看了看窗外风景,微风依依,两旁的梧桐树茂盛地开着,那时她从小便看到大的院子里,这里也曾经发生过许多的故事,而翟或亦是在此留下过痕迹。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可是,却总有些人会对那些名为曾经的食物充满了怀念,如师父之于她,如她之于翟或,唯一的区别只是,他们爱的深浅而已。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光亮,淡淡的,不甚明显,一闪而逝便过去了,“大约是爱的吧……只是,彼时你我心里都明白,爱在我们之间太过脆弱,其实并不合适的……所以,忘记了便忘记了吧,何必再执着呢?有时候,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幸事?”他仍然嘴角噙笑,眼光陡转犀利,“自从我清醒过来以后,我几乎是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我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吞噬了,夜半醒来的时候,我的心却是那么的空虚,仿佛是丢失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会做一些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坐在瑶池仙境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听到别人和我说凰九昀这三个四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的印象,可是身边的人却在告诉我,凰九昀是我心爱的女人……你觉得这样的我,是正常的吗?” 翟或一字一句说着,每说一句都是狠狠的敲在了九昀身上……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以为,就他们之间的那么一点事情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至少其中那些知情的都是不会说出口的,在翟或听来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印象的未婚妻而已,可是,她忘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原来,翟或也不止是个闷骚的,竟是也肯将自己的感情告诉别人…… 这一刻,九昀不知道是干脆让一道雷劈死自己呢,还是带着九天玄火将那些多嘴多舌的都给烤了…… “凰九昀,你还敢说你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啊?” “我……你” 察觉他已到近前,九昀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手腕却被他一把扯住,毫不惜力的后拽,撞上他精实的胸膛,强劲的冲撞让她半边身子疼痛难当,九昀皱着眉,只恨自己力气不如人,面对翟或,想要反抗还是需要实力的。 “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凰九昀,九昀……”他反复低吟她的名字,那些打转在舌尖的字符透着浓浓的讥讽嘲弄,“第一次听到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亦是不信的,在我心里,凰九昀只是我将来要娶的女人而已,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心里留下了影子,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心里的那个影子。” “你就真的那么想要离开我吗?”他的手将她的下颚抬起,声音并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冷厉目光已足能教九昀窒息,“凰九昀,我对你的爱便是如此的让你不屑一顾吗……” 从来都是知道翟或的厉害,可是,真正当九昀面对他眼中的冷厉的时候,她竟是有一瞬间的害怕,不是怕他伤害自己,而是,害怕自己会在那样的眼神之中怯懦下来。 “是,我是不爱你,我是想要一心离开你,甚至我还不惜封印了你对我的记忆,这么说,足够明白了吗?” 九昀绝强的望着他,口中的决绝亦是不遑多让的—— 翟或,对不起,这一生注定是我要欠你的,那么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你对我死心……彻彻底底的死心…… “果然是凰九昀啊,没有这样的冷心无情又岂能轻易便将我的记忆封印了”他掐在她颌上的手猝然收力。“那么我也告诉你,这一生,我翟或非你凰九昀不娶,你是注定要嫁给我了。” 九昀吃痛拧眉,但是教她更为不爽的是翟或说的话,“凭什么,若是我执意而为,天帝也奈何不了我!” 这倒是,依着凰九昀的性子,还真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翟或一笑,笑得竟是十分的诡异,“如果我说,我有你的把柄呢,你还要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吗?” “什么意思?” 九昀眼神一颤,看着翟或的眼神竟是不敢相信的,她怎么会有把柄在他手中呢?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七章 此生不悔 翟或一笑,笑得竟是十分的诡异,“如果我说,我有你的把柄呢,你还要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吗?” 九昀眉眼一跳,下意识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把柄?她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 “不,不是把柄,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说到这里,翟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的犀光,带着诡异的颜色,让人看不透,“你不是一心惦记着你的师父吗,如果我说,我能让他重新活过来,你又要如何呢?” “不可能!”九昀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回答了。 他,他说了什么?我抬眸,落进他两眼幽深的攫视。 难道不是吗,连索魂灯都已经消失了,师傅的魂魄也跟着彻底消散了,他怎么还有可能回来呢? 九昀绝望的想着,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自欺欺人的,可是到如今,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了,不得不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是吗,就真的不可能吗?”翟或冷眼看着她,“但是,扪心自问,如果给你这个机会,你会怎么办?” “我……”九昀垂眸,这一刻,竟是因为翟或的话而心思浮动了,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期望,或许真的还有机会的,或许师父是真的能回来的……思及此,她的某种似乎燃起了一道亮光,瞬间照耀了她的整个身子都有光彩,九昀坚定道:“如果师父能重新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甚至是她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她的爱情啊,果然是飞蛾扑火,不惜一切代价的。 听到这一句,翟或的心竟是意外的痛了,他以为忘记关于她的一切的他是不会再受她影响了,可是,到底是他自己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凰九昀的感情,原来,他的心还是会为了她而受伤的…… 但是自己的伤心,凰九昀会在意吗?……不会,她连他的爱都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不惜一切代价吗?”翟或玩味的重复着她的话,然后似笑非笑道:“如果我的条件是你要嫁给我,你还会答应吗?” 九昀眉一皱,下意识的排斥,抬起头,望向翟或的目光,“你……” 可是,剩下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她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如果他真的能帮她将师父重新找回来,她还拒绝得了吗? “怎么,还是不愿意吗?”翟或笑着问,这一刻,他宁愿她的拒绝,至少,他不用去亲自感受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用心——宁肯违背自己的真心,宁肯牺牲自己的幸福,这样的她,让他情何以堪。 九昀抿着唇,不发一言,半晌方才摇了摇头,道:“不,我愿意,我说过,只要能让师父重新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是我i……一生的幸福……” 是啊,如果师父能重新回来,牺牲自己又如何呢。这本就是她一个人该承受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代替她去承担哪些责任,师父完全不需要死的,可是就只是因为她,师父就那样走了,一切都是她的错…… “翟或,如果你真的能让我的师父重新回到这个世上,我凰九昀发誓,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此生不悔!” 九昀认真道,看着翟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诚恳。可是,这真的是翟或所想要的吗? 翟或嘴角带着嘲讽,不知是在嘲笑着自己,还是嘲讽着九昀,“真的值得,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属于你的男人,什么都可以牺牲?你要明白,你一旦嫁给了我,便再不能就在他身边了。至少我还没有大方到,明知你心里满满装了他一个人,还让你有机会再见到他……” 换言之,即便是以后泰帝重新回来了,他们之间亦是毫无可能的,她甚至很难有机会见到他……与着如今是没有两样的…… 只是,真的是没有区别吗? 九昀一笑,心中下定了决心之后,眉宇间便只剩下坦然了,“我知道,一切的后果我都知道,我说过此生不悔,便没有打算要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大可以放心,我凰九昀说出的话,从来都不会反悔的。” 翟或的眉跟着一皱,“为什么?” “为什么啊……”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梧桐树,她记得逍遥宫也有这么一颗梧桐树,是从前阿爹怕她寂~寞送来的,一直都栽在她的院子中,而九昀亦喜欢躺在上面,因为爬到顶端的时候,她可以看清逍遥宫中所有的摆设,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看到那一个人的身影…… 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在意那人的身影,九昀也已经不记得,只是,有一天她忽然发觉,当自己看不到他的时候,心开始空空落落的,无端多出一个空洞,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离不开那一个人了。 凰九昀并不伟大,只要他好,自己怎么样也无所谓,这都是扯淡的,她是神女,却不是圣女,没有那无私的胸怀,她有的只是爱着他的一颗心和……愧疚。 “遇上他,是我的劫,可他遇上我,又何尝不是他的劫呢,他的死,他的寂灭都是为了我,是他为了承担那些原该是属于我的责任才将自己牺牲了,注定的,是我欠了他,那我还他又如何了呢,即便是从此见不到他了,可至少,我知道他还是在这个世上的,偶尔看着梧桐树的时候,他也会想起,曾经有一只凤凰栖息在那里,一直等着他回来……无论如何,他不会将我忘记,难道我还不满足吗?” 九昀笑着说,眼中没有任何的伪装,是那么的坦然——对于她而言,这真的是已经足够了,爱着一个人是占有,亦是成全,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与其痛苦选择,对于他们而言,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你真的能将我的师父找回来吗?或者,你愿意吗?” 说了这么多,但是九昀依旧是半信半疑,不是因为不信翟或,正是因为知道他从不打诳语,才在心底燃起那一点点期望,或许,说不定,师父真的可能回来…… 迎视着九昀带着期望的眼神,那眼神小心翼翼的,克制之中又带着掩不住的着急,翟或却是一阵阵的心凉,直到心都要跟着麻木了。但是他又能怨得了谁呢—— 怪九昀对他的狠心吗? 那明知她的无情,还是不死心的自己也不过是自找罪受而已。 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6 ,该是自己承担的,从来都是逃不了的。 他忽然上前一步,伙同另一只臂,一起箍在九昀的腰间,九昀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他拦进了怀中,他的唇触上她的耳,九昀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可是那箍在她腰间的手却是强悍的不让她有任何的躲闪。 “凰九昀,你记住了,这一生,你是要嫁定我翟或了!” 他目间淬着冷艳,语气再是坚定不过,可为什么听在九昀的耳中,却是更多了伤心,对于他而言,或许这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九昀低低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不再挣扎,而是任着翟或抱着,尽管伤人,可有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出口的,“好,只要你能让我的师父回来,我便嫁给你,你我一言为定!”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九昀感觉到那箍在她腰间的那只手颤了颤,然后忽然又加重了三分的力,有些疼,但是九昀没有喊出来,只是皱了皱眉道:“我可以做到此生无悔,但是,翟或,你真的可以做到不后悔吗?” 她下意识的问出口。九昀的性子从来都是死不悔改的,所以一旦她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只是翟或,真的甘心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吗? “我要的,我便不会放手。”背着光,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九昀只听到他咬着牙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爱的,总会有一天会的……” 会吗??她会吗……? 九昀别过眼,唇畔的笑微微有些苦涩。爱这个字,太难了,飘忽的,永远让人捉摸不透,这一秒谁也说不准自己会爱上谁,就如同她的明知不可为之一般,明知道千不该万不该,还是走上了一条看到出口的路,走到了最后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要对我有任何的期待……翟或,你要的,我给不起,更给不了,从很早开始,我的心就给别人了,给了,便再也拿不回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封印我记忆的理由吗?”翟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问道,无心的,却是问出了他心中最想知道的。 九昀怔了怔,那一瞬间,她神情怔忡,似是心虚来着,又似乎是难言的,良久才笑道:“忘记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难道不也是一种解脱吗?或许,你到死都不会认同我,甚至于你还会恨我,但是,无可否认,爱着凰九昀的翟或太辛苦了,也太痛苦,与其让我们彼此都陷在痛苦的深渊里,那我宁愿你忘记我,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不用痛苦……” 九昀喃喃说着,将那双放在她腰上的手,慢慢地松开,转过身,她凝望着翟或漆黑的眼睛,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温柔的光,“翟或,告诉我,告诉我,我的师父真的能重新回来吗?你真的做得到吗……你要对我说谎,如果你只是在欺骗我的话,那么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加残忍了……” 这世上最最残忍的残忍不是绝望,而是给了绝望的人希望之后,又毫不留情的将那个希望打碎,那无疑便是将她打进比绝望还要深邃的地狱里,千倍万倍的痛苦。 “凰九昀,你在要求我不要对你残忍的时候,为什么你总是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对我残忍呢?” 上一秒还是那么温柔的诉说着,可是下一秒,你却在告诉我,你是为了别的男人,难道这对我就不是一种伤害吗? 翟或迎视着她的目光,只是他的眼睛只有一阵墨冰的颜色,漆黑如永夜,冰冷如质泉,“我自有法子会救你师父,你不许操心,只要不要你对我的承诺便好。” “只需要相信你吗?”九昀轻轻一笑,这笑中带着意味不明,“翟或,真的,我真的曾经很想要相信你的,可是就那么一次,你就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所以,我也和你一样,只是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和我的耳朵听到的,至于其他,对不起,从很早以前开始,我便不再天真了。” 翟或皱了皱眉,被九昀话中暗藏的心惊了一下,他忽然很想知道,到底他和她的过去是如何的,脑海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的模糊,听来的皆是身旁的人对他们的形容,只是其中又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呢…… “将我的记忆还给我。”翟或后退一步,隔着距离,注视着九昀,道:“不管这记忆好不好,那都是属于我的,即便我会因此而痛苦,但至少那都是真实的,所以,将我的记忆还给我,凰九昀。” 九昀没有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眼中升起的灼热,良久才道:“还有意义吗?” “有,是我爱过的,便是有意义的。我不要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些我爱过你的事实,而我却陌生的犹如在听到别人的故事一般……一切都要由我自己来判断……” 一切都要由我自己来判断! 呵,到底是翟或的风格啊。 九昀忽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竹篮打水一场空,大钥诳诘的便是她吧,最后还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委实作茧自缚的很呢。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恢复你的记忆。”九昀歉然道,看着翟或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那射过来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杀伤力,她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连我自己也做不到……”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封印了我的记忆吗?”翟或皱着眉问道。 哎,做了亏心事,总是要心虚的,九昀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子挺不起来了…… “这……当初我使用风棱境来封印你的记忆,是以风棱镜为媒介,以我的神力为依持,只要我的神力一日不散,你的记忆便一日不会回来……” 所以,九昀才敢那么嚣张的封印了翟或的记忆,那是下了血本的,怎么能轻易就让人破了去呢。是故即便是之前她人坠进了沉难渊之中,翟或的脑海中亦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再其他,便没有了…… “你竟然……你竟然……”翟或已经被九昀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刻,他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九昀封印他的记忆是在出发前往灵山之前,甚至是前往灵山的路上,而她竟然还在那么紧要的时刻算计着他,甚至不惜耗费神力去封印他的记忆,那么冒险的事情她竟然也做得出来! “凰九昀,你到底要不要命的,难道你不知道你使这种法术是极为损耗神力的吗?而且你这样做是会受到天罚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在你面对灵山十巫的时候,你受到了反噬,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翟或越说,声音越是响亮,绝对是掷地有声的,只听得九昀一阵目瞪口呆—— 这还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以冷硬闻名三界的翟或吗? 九昀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可是耳朵传来的疼痛是那么的清晰(被翟或的声音震的,耳膜都要受伤了……),那双手不知不觉又箍到了她的手臂上,只差没将她前后左右再晃荡一遍了……原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她的手被他攥的生疼,九昀想要开口让他放开,只是她还来不及说出口,门口另一道声音便响了起来: “翟或,放开九昀!” 好家伙,那一句也是掷地有声的,且其中的怒火是绝然不逊于翟或的,甚至还多了一点妒火的痕迹~~~~~~~妒火????!!!! 九昀下意识的回过头,便看到了那个一身红衣的身影,瀑布一般的满头黑发,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似透明,眉间一点殷红色的如花妖冶印记,紫色的眸子亮得妖冶而通透,就是满天繁星也会黯然失色。 原来是凤千音啊…… 她怔怔的看着他,竟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昏迷时做的梦还依旧残留在脑海中,一直都是这个人,不离不弃,那么鉴定的望着她,受了伤,流了血,也是不曾放开过她的手的……脑海中最深刻的便是他一身血色倒在她面前的模样。 对于翟或,她是亏欠了的,可是对于凤千音,她却是辜负了…… 迎着那一层光,眼睛莫名绝的刺,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她便想要再叫一次他的名字,就如同当引离湘插进了他的胸口,他还是倔强的望着她,坚定的告诉她,他是阿音啊…… “阿音……” 九昀这一声喊的竟是莫名的动情,她说者或许没有恁多得意思,但是听在在场的两个男人耳朵里,却分明是带着别样的意味,至少翟或已经听出了奸情的味道。 从第一眼看到凤千音抱着九昀回到昆仑墟的时候,翟或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定然是不一般的,至少他认识的凤千音可没有那等的好心肠,会无缘无故的去救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个神。他脸上那焦急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再看到九昀脸上那一副神情,还有喊着他名字的模样,这两人没有奸情,翟或说什么都是不信的! 是故他扣着九昀的手便更不愿意放开了! 情敌见面,那是分外眼红的,哪里能够轻易败下阵来,尤其是不战而败,便更不是翟或的风格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八章 天雷地火 点背的时候,即便是喝凉水都是能塞牙的,古人诚不欺我啊~~~~~~~~~~~ 九昀满头黑线的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正一人一只手的拉着她,内心无不在哀号着,大哥,我的手也是肉做的啊,你们能不能握得不要那么用力啊……当然,她最希望的还是两个人都识相的将手松开…… 不过很可惜的是,九昀的运气当真不是一般的背。 两位男猪脚都在炯炯有神的睁着大眼睛,更准确来说是在瞪着彼此,完全忽略了九昀的满脸黑线,只用眼神在空气之中灰常激烈的厮杀着,一下子渲染的整个房间硝烟密布,火药味十分的浓厚,只差未勾动天雷地火,那情景,想必是十分精彩的…… 九昀这会子终于明白,丫丫为什么会那么期待她离开幻境了,可是这会子,她是恨不得立刻回到风棱镜的幻境之中。 两人原就是死对头,老冤家,从来从在一起都是不会有好事发生,如今其中再添一个自己,便好比是火上有浇了一层活泼的油,昆仑墟都要陪着他们沸腾了…… 九昀想要抚额叹息,却发现,原来自己两只手都不是自由的呢,她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你们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是吧……” 一阵乌鸦飞过,然后是一排排深浓的黑线…… 九昀,你的冷笑话也太冷了吧,完全是让人笑不出来的…… 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这两个正瞪得欢天喜地,如火如荼的男人终于肯正视她的存在了,只是能不能不要瞪得那么用力啊,她方才不过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虽然那话确实是过了一些。 九昀嘴角抽搐了两下,有些尴尬的别过头,道:“瞪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不过,你们要瞪多久我管不着,但是,能不能请你们先放开我的手,我可不是石头做的,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确实,你凰九昀不是石头做的,只是你的心却比石头还要坚硬…… 这一刻,翟或和凤千音的心理竟都是不约而同的浮现这句话。如果不是因为宿命,如果不是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或许他们是最好的知音吧…… 可是一切都只是如果把,事实是,他们从出生便注定了他们是要站在两个对立的阵营之中,只有胜负,没有任何的友情存在,更不是知音,最多是,只是最了解的敌人而已。 九昀的话落,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委实是默契到了一定的程度,然后又仿佛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将九昀的手放开了,真的是不差分秒的,机会是同一时刻,九昀感觉到加诸在她两只手臂上的力量犊诳谏开了。 她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人,心里忽然不厚道的想,依着昆仑墟的民风,这两人当真是天生一对的啊,若是成了,定是一段千古传奇,比之那戏本子的传奇更是曲折动人…… 总而言之,这两人不在一起,当真是可惜了…… (某公子,九昀同学,这世上恐怕也再没有比你更体贴的未婚妻了,竟是想着要给自己的未婚夫找男人,且那男人还是你前任的情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委实是一点都不浪费啊……) “翟或,你先出去吧,我想要和阿……凤千音谈一谈。” 她原是想要喊着阿音来着的,只是看着翟或大神那瞪过来的,越来越有神的眼睛,九昀觉着还是不要太刺激他的为好。 翟或皱着眉,完全不理会凤千音瞬间嚣张的神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7 ,冷着声音道:“事务不对人言,你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除非是赤裸裸的jian情~~~~~~~~~~~~~~ 这语气,怎么听着就像是她是那春意闹的小红杏,墙外有一朵凤霄花在勾引着她,而翟或就是那堵墙,堵着她不许出墙呢……呸呸呸,都在胡扯什么呢。 九昀自认是再清白不过的,只是似乎她那点过去光辉的历史,说出来似乎也不甚光荣啊~~~~~~真的很尴尬,可是再让这两人共处一室,恐怕便不是尴尬了,而是连房子都要拆掉了,到时候恐怕她不止笑不出来,更是要哭了吧。 “可是,我要说的话,你听了或许会开心不起来哦。我可不希望你们俩在我房里打架!” 坦白果然是比撒谎来的容易一些,九昀完全不需要任何的修饰,便很是直白的将理由说了出来,完全不顾翟或越来越黑的脸色。 她说什么会让翟或不高兴,这么明摆着的话,翟或不想到那赤裸裸的jian情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吧…… 九昀啊,九昀,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翟或的脸色瞬间成了锅底灰,尤其是有着凤千音红光满面的映衬之下,更是黑的十分显眼了,他瞪着九昀,那神情便当真是听到自家老婆说要爬墙的相公一般,“别忘了,你方才对我的承诺,难道你要反悔吗?” 翟或忽然觉得自己活了几万年都是白活了,除了一个未婚妻,竟是清白的不可思议。反而是他的未婚妻,那情史似乎十分的辉煌,一会儿是她的师父,一会儿是妖界的妖孽头子,个个皆是十分离奇,绝对是常人不敢为止的,他几乎都要被玄幻了……只是,最叫翟或生气的便是,其中竟然没有自己的存在,而凤千音,一个妖孽头子,竟是比他来得重要,至少这会子九昀就叫他出去,没有叫凤千音出去,这便是赤裸裸的差别待遇! 是故,翟或大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然后,大神决定了,他不要出去了! 在感情面前,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身旁再战着一个情敌的时候,果然,成熟冷静如翟或也会变得幼稚的…… 可惜,九昀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她现在恨不得是将他一脚踹出门得了!哪里那么多废话的。却是,她和凤千音是清清白白的,只是她还没有开放到当着未婚夫的面,和着前任情人谈心吧。 不行,她要淡定,淡定……神啊,让她蛋腚吧……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涌起的燥火,九昀尽量放柔脸上的神情,对着翟或说道:“翟或,我答应过你的,我自然不会忘记。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你莫要忘了。今日我也把话撂在这里了,只要你有办法让我的师父活过来,我便愿意嫁与你为妻。我凰九昀说话算话,绝不悔改!” 她的声音沉沉,清澈无伪的目光之中带着无比的认真和坚定,看着两个男人显然是震慑到的神情,九昀忽然觉着自己合该是要骄傲一把的,竟是能用一句话便将两个男人给狠狠秒杀了,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凤千音张了张口,仿佛是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瞬间,他的脸色竟是那么的苍白,九昀别过眼,似是不忍,只看着翟或继续道:“现在你满意了吧?可以出去吗?” 即便是有什么奸情,将话说到这份上,也在挑不出什么了吧。九昀觉着自己现在已经是坦然到了一定的境界,脸皮更是上升了一个档次的,委实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翟或僵着神情,到底说不出什么,如果凤千音有口难言的痛苦,那么他便是哑巴吃黄连,这都是他自己找的,谁也怨不了。 直到翟或走出门,大门寥落的开在那里,外面的清风一缕一缕吹进来,偶尔乱了凤千音的发,委实光明正大的很。 九昀啼笑皆非的看着翟或留下的小心眼,走上前去又将门关上了。昆仑墟别的不多,除了一帮子断了袖子的,便还有一帮子爱偷窥的,她可是没那好兴致给人瞧了热闹的。只是当她接触到凤千音的眼神时,她知道,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怎么能笑不出来呢…… “方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凤千音低着声音问,这一瞬间,他竟是在害怕,害怕九昀的认真。 九昀别过眼,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唇上是一片的干涩,就如同他们之间的过去,只剩下一片的涩意,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些落寞,终还是鼓起了勇气看向凤千音道:“是……我已经……决定了……” 短短一句话,面对着他的眼睛说出来,对于她而言,竟是那么的艰难,可九昀到底还是说了,因为她不会再欺骗他了。 “还是为了你的师父吗?” 心,一瞬间冷到了极处,可是问出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九昀沉默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面对着凤千音,她没有办法做到对待翟或时的坦然。因为无情,所以可以无畏,可是她对凤千音却并不能做到坦然的,她比谁都清楚,她和凤千音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付出—— 他们是真的相爱过的,只是因为太多的错过,太多的过错,他们也将彼此错失了,他挽留过,只是彼此,她的心已经开始逃离,一不小心逃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阿音,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你,爱过我。 对不起,你的爱我还不了…… “呵……”凤千音轻笑出声,声音低低的,更衬得他惨白的脸上对了三分的寂寥,“我从未想过会从你的耳中听到这几个字,凰九昀,你不用谢我,也不用对我抱歉,我为你做的一切,一直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而我要的也从来不是你的感激或者歉意,所以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便什么也别再说了。” 斜阳微微,它只给了光亮,却给不了温暖。曾经以为凰九昀便是他的阳光,可是他忘了,太阳从东方升起,也会从西边落下,它照耀的从来不是一个地方。而凰九昀也从来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早早便知道了,泰帝之于九昀,便是如九昀之于他的存在,一样都是爱,没什么分别,他能为她做的,她也能为另一个他做,感情的世界里从来都是没有公平而言的,唯一有的,只是谁爱谁多一点而已。 “阿音,我……你……”九昀欲言又止,在感情上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即便她是无心的,可是一旦说出了口便都成了伤害,但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阿音,离开昆仑墟吧,这里并不适合你,就如同妖界的瘴气对我的伤害一般,昆仑墟的仙气也会折损你的妖力的,我知道的,你为了救我已经折损了太多,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是九昀唯一能给的关心,但是,对于凤千音而言,这世上唯一能让他真正受伤的,恐怕也只有凰九昀吧。 凤千音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样,道:“放心,我会离开的,我留下只是为了等你清醒过来而已,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我便安心了,至于其他,我很早便不再期望了。只是,既便是如此,可我却依然不希望你因为那样的理由嫁给翟或,这样的你不会幸福的。” 如果你不幸福的话,我是不会安心的,而不安心的我,无法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九昀,不要让我一直为你担心,好不好……凤千音默默地在心里说,只是因为这些话说出口,对于九昀而言,恐怕也只是负担而已。 九昀一哂,窗外的清风吹进来,凌乱了她两颊的发丝,遮挡着她的神情有些迷离,只听她淡淡道:“幸与不幸,谁也说不准,总是要嫁的,翟或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说不定。到时候,我的师父回来了,我便可以将逍遥宫还给他了,而翟或亦是能顺利登上天帝之位,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会恢复成一开始应有的顺序,我也算是顺命而为吧。” 顺命而为……凰九昀什么时候开始认命了?骄傲的凰九昀从来都是只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从来都是不愿意认命的,不愿意在命运面前低头的,为什么,现在你却开始认命了呢。 “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认命这种话,这不像是我所认识的凰九昀应该说的话。” 九昀不置可否的一笑,“那我应该说什么呢?是拼着性命要与命运一争高下吗?我虽是惜命,却到底也不是贪生怕死的性子,只要活得精彩,即便是下一刻死我也是甘愿的。可是,命运牵扯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而每一次当我想要与命运搏一搏的时候,我所失去的都是我最在乎的……那种痛比要了我的命还要痛苦,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再去承担了……” 她说的平淡,可是其中的伤痛也只有九昀自己才明白,都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又怎么能轻易遗忘呢。因为那痛太深刻了,所以不愿意在承受第二次。 凤千音沉默,两个人这一瞬间竟是相顾无言,仿佛都是想起了那一些已经与他们隔着数千年的往事,可是记忆却依旧是那么的清晰,仿佛是昨日发生过的一般,不由自主的,两个人都是看着彼此笑了,只是那笑里却是忧伤更胜于欢笑,怅然更胜于释怀的,不是无法接受,只是接受的时候心还是会痛,鲜血淋漓的,将自己的骨肉抽离的,那么痛。 九昀慢慢地抬起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悠长,带着岁月沉淀的婉转,轻轻地触摸在他眉上的蹙结,凤千音的身子一震,仿佛是惊讶的,下意识的晃了晃,可到底还是没有移开,只是任着九昀在他脸上所为。 “阿音,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喜欢看你皱着眉的样子,那样的阿音,小凰儿一直都是不喜欢。可是,每一次,都是因为我你才皱眉的……” 他胸膛一震,仿佛是不可思议的,幽深的眸中染上了一丝的惑然。 “你有你的雄心壮志,我不应该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只有你真的快乐了,我才能让自己也努力幸福啊。”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办?” 九昀轻笑,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步步继续靠近他,近到他们的鼻尖抵在了一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九昀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抬起头,望着凤千音,这一刻,她眼中的璀璨胜过世间的一切,而在那样的目光下,凤千音没有办法做任何的思考,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凰九昀,是他爱进了骨子里的女子…… 踮起脚尖,她的唇便触在他唇上,舌尖似是漫不经心的舔过上面的痕迹。 他胸膛一颤,下意识的喊着她的名字:“九昀……” 九昀置若罔闻,继续专注在他的唇上,每一个动作犊诳谄在诱惑着他,他张开的唇,使她的舌更易登堂入室。 她听见了他喉内的低喃,感觉到了他收紧在我腰上的长臂,但他仍然不敢造次,仍然任着她主导一切,只是新潮的澎湃,是如何也控制不了的。 “九昀……小凰儿……小凰儿……” 九昀闭上眼,忍不住想,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凤千音爱着她的真心,毫无防备的……真好啊,这正是她想要的呢…… 凰九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莫不是还想着在嫁给翟或之前再来一出活色生香的戏码不成? 莫要忘了,你那如今还挂着名,且大有机会转正的未婚夫正在外面等着呢,到时候人家一脚踢进门来,正好是捉奸在床,你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而且,你俩也不太合适天雷勾动地火吧……这神妖结合,那可是天理不容的,一不小心,在关键时刻砸下一个天雷来,你俩谁也躲不过,到时候就真成了亡命的鸳鸯,委实有些划不来呢。 那么,凰九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她只是在做一件她很早就应该做的事情了,也是凤千音该做的事情,只是她不舍得,可是,有舍才有得啊,没有这一时的舍却,他们又如何能修成正果呢。 九昀忽然睁开眼睛,亲吻在他唇上,忽然呈现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慢慢的将她托起来,身上的力量全在了他身上,使得她的吻可以在他额上颊上颈上兴风作浪,而她每落下一吻,总听见他难以自抑的喃叱,一字一句,都只化成了“小凰儿……”三个字。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十九章 落子无悔 过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没有敢动,只怕只要轻轻一动,满眶的眼泪就要落下来。 他的手还软软地交握在他腰侧,修长的手指,紧紧的贴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力量,却又让人无法挣脱。他的呼吸有点重,又带着绝望的凉意,偷过了她的肌肤。她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8 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他微闭的眼睛,睫毛微微翘着,似是秋天叶上的晨露,有一层淡淡的雾霭,九昀记得那一双演讲,是带着魅惑的紫红色,不若她身上的淡紫,而是摄人心魄的紫红色,不经意间便能教人难以自拔,在瞬间就湮灭一切,有种近乎痛楚的恍惚。 论心机手段,这个人,她不是对手,九昀有自知之明,凤千音的心思比她来的深邃,若是没有那样的手段又如何能登上妖皇之位。 所以,她只能用她所强,对他所弱,有谁比她更熟识他的弱点呢? ……小凰儿。 他的弱点是她,到底还是她啊。即便是已经过去了数千年,他的心里还是牢牢铭记着她,他不会忘记小凰儿吻他的感觉……阿音,承认吧,你其实最为渴望的还是当年的小凰儿,而不是眼前的凰九昀了。 九昀闭上眼睛,眼角没有透明的液体,却又仿佛是伤心极了的,尽是痛楚的痕迹,良久,她霍然睁开双目,冷着声音道:“出来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而凤千音亦没有睁开眼睛,犹如昏沉在一个迷梦中,那么九昀是在对谁说话呢? 一瞬间,空气里忽然多了紧张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凝神去倾听,难道是翟或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未来的娘子和死对头玩着大嘴亲小嘴?……这未免也忒是淡定了些吧,有些不大符合翟或的性子哦。 在九昀不耐烦之前,终于,在阴影处走出一个男子,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走来一般,带着穿透的力量,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若如今是夜色的话,他几乎便可以融进去了,只可惜如今是白日,怪不得被九昀给逮住了。 来者正是风雷! 没错,正是凤千音的左膀右臂之一,他一直都赶在凤千音的身边,只是他隐藏的功夫足够好,是故一直都未被凤千音发现而已。 依着风雷对凤千音的忠心,又怎么会放任着凤千音一个人带着伤去救凰九昀呢,可他知道,殿下定然是不愿意再看到他的,因此,风雷便选择了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暗中保护着他的殿下,好几次,当凤千音和翟或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风雷几乎都要克制不住的想冲出去帮着他的殿下,但是他同样也明白,依着凤千音的高傲,是不需要他的帮助,那边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比败给翟或还要大的侮辱。 只是,这一次,他到底还是暴露了,只因为在翟或面前的凤千音还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面对凰九昀,殿下从来都是不计后果的,冲动的,无所顾忌的,是故看到方才他们异常的表现,风雷就忍不住要担心,一个优柔的动作,一个粗重的呼吸声,都能轻易将他暴露……所以,才会被九昀逮住了! 风雷面无表情的望着凰九昀,脸上一点都没有讲人家扔下沉难渊的愧疚,只是沉着声音道:“说,你到底对殿下做了什么?” 曼联的焦急更是溢于了言表,还真是关心凤千音啊。 九昀嘴角一扯,露出一丝淡笑来,“我做了什么?不就是你最希望我做的吗?” “什么意思?”风雷皱眉,心里隐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凰九昀怎么会舍得这么做,她怎么会…… “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明白了,还需要我再多做解释吗?”九昀不置可否,眉眼间却是全然无笑意的,只是一片的木然,甚至还有一丝隐藏的痛,“从今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担心你的妖皇殿下会受我影响,这不就是你对凤千音唯一的要求吗?” 九昀平静的说道,但是这话入了风雷的耳朵,却仿佛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一般。整张脸一瞬间便开始不平静了,神情变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提高了声音道:“你封印了殿下的记忆?” 风雷虽然提出了那么一个为难凤千音的要求,但是他以为,依着殿下为凰九昀所付出的一切,她应该是舍不得……怎么会舍得呢…… 九昀一笑,相比于风雷的不淡定,她的神情却是十分淡定的,“虽不是封印,却与你说的相去不远。他会记得凰九昀这个人是谁,一些事,一些话,要想的时候还是会记起这个人的存在,但在他的心中,凰九昀不会再是他心爱的女人,而只是一个曾经或许有过一段情的女子而已,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而已,而他的心中的深爱自然是有人来代替的……” 翟或的那一次经验告诉九昀,这用风棱镜去封印人的记忆是一件多么不靠谱的事情,不仅后遗症多多,且随便身边一个人提醒就能引出事故来,十分的不安全……当然,她也可以将所有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人都抹去记忆,只是如此恁大的工程,四海八荒之中她凰九昀的名字还是十分响亮的,若真要做,怕是没完没了吧,而她亦没有如此好的闲情逸致。 “会有人代替你在殿下心中的位置?”风雷喃喃重复着九昀的话,修长的眉依旧皱着,颜色越发沉郁。 九昀点点头,一边将凤千音小心翼翼的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解释道:“心一下子空落落的,早晚是要露出破绽的,既然如此,我便再还他一个,那个叫做紫云的女子不就是在一心惦记着他心里的位置吗,甚至于对我还是恨之入骨的呢。” 九昀慢条斯理的说着,说到最后恨之入骨四个字的时候,脑海中也自然而然的浮现了那个叫紫云的女子对自己所过的事情,不是不愤怒,九昀自然是没有大方到被人捅了一刀还能笑口口对着人家说“不错,要不再来一刀”,只是因为明白她的用心,所以她可以理解。 这会子,连九昀自己也不得不自卖自夸一回,委实是以德报怨了,竟是送了这么一个大馅饼给自己的仇人……额,应该是仇人吧,好歹自己也挨了她一刀,且那叫紫云的女子口口声声可都是拿她当情敌看来着。 只是凰九昀当真是大方到了这个程度吗? 九昀忽然诡秘一笑,“这个机会我是给她了,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能一直占着凤千音心里的那个位置。” 情淡情浓,那都是由着凤千音的心说了算的,如今凤千音只是以为自己深爱的人是她而已,可保不齐的,哪一日,人家大爷就厌烦了呢。犊诳诘距离产生美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或许凤千音对她念念不忘便是因为这个缘由,是故,那位教紫云的小美人,这以后的道路还是十分漫长的哦。 九昀有些居心不良的笑了笑,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果真是屹立不倒啊。不过风雷的脸色却是称不上好的。貌似是被九昀给气着了。 可是他又气什么呢,九昀这会子做的事情不是挺符合他的心意吗? 扯淡,符合什么啊,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是,殿下忘记了凰九昀,是风雷的意愿,只是从另一角度来说,他亦是在为凤千音不值,付出了这么多,竟是换回了被她如此抹杀的结局,委实是不值当啊……凰九昀你才真真是一个混账!更可气的是,居然还给他家殿下再找了一个心上人,少了一个弱点,又添了一个,不是成心给风雷捣乱还能是什么! 是故这会子,风雷对着九昀不仅全无感激之情,甚至于是恨不得将九昀也给雷劈一顿的。 只是碍于这里好歹是人家的地盘,他一不小心动手,到最后恐怕连本钱都找不回来吧,于此,风雷还是十分具有自知之明的…… “你确定,这一次,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吗?” 不管如何,他可不希望以后忽然有一天,殿下一个不小心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然后便将这个混账的女子想起来,到时候才真真是混乱到了极点的。 “不会!”九昀摇了摇头。 她方才对着凤千音用的是惑心术。此术,“情”为唯一蛊种,以情感之,以情惑之,以情催之,惟有真心爱汝之人,方能中汝此术。 只有真心爱着她,他方才会被术法控制,只要凤千音一日爱着她,这个术便存在的,直到他不再爱着她了,那么所有的一切也便不再重要了。 她知道,自己再一次利用了凤千音对自己的真心,真的很是混账,拿着他心目中的小凰儿去迷惑他,连九昀自己也忍不住想要抽自己,可是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想,以后她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吧……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没有什么舍不得了,九昀知道,凤千音想要的,可是那些,偏偏是她最给不起的,与其给他漫无边际的等待,倒不如从此相忘于江湖来得轻松。 她忽然觉得好笑,似乎每一个爱她的男人,到最后都是被她封印了记忆,而那个她爱的男人亦是好不了多少,三生池水,亏他做得出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九昀自嘲一笑,看着凤千音闭上的眉眼,真的是最后一眼了吧—— 从未想过,走到最后,我们竟是如此的结局,好与坏,从来都不是谁能说得准的,可是被你遗忘,我的心却依旧是会痛的,只因我知道,从此以后,你真的不会再爱着凰九昀了,真的不会了……可是,我不会后悔的,不会的。你说过,你要我幸福,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的。只是那份幸福凰九昀给不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变回从前那个小凰儿,所以,我既不能与你相濡以沫,那么,只有忘记凰九昀的凤千音才是幸福的……至少有个女人,她会代替我,好好地爱你,而那样的你应该是会幸福的吧。 双眼涩涩,九昀想哭,却到底已经是无泪可流了,别过头,再不看凤千音一眼,只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风雷说道:“你带他走吧……” 风雷沉默的看了九昀一眼,并没有立刻走上来,只是那目光怎么看着都是十分迟钝的。 九昀眉一挑,“怎么,你还是想要他留下来在我昆仑墟一辈子吗?” 风雷脸色一黑,忽然觉着自己方才竟然会对凰九昀升起一丝同情心委实荒唐到了极点,对着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女子,哪里会有什么伤心可言。只有他的殿下才会着了她的道,为她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傻事。 他冷哼了一声,道:“不必了,殿下我自然是会带走的,决然不会在昆仑墟多待片刻的。” 哎呦,听着多伤人的话啊,不知情的还以为昆仑墟是多么的不好客呢……不过这话也没错,昆仑墟虽是民风开放了些,可到底是不大欢迎妖界的朋友来参观的。 风雷带着凤千音走了,就如同他的出现一般,他的离开也是那么的神秘,果然还是低调的风格啊,十分的识时务来着。而以后的事情也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了,依着九昀对风雷那不多的了解,她相信那小子还是能将事情圆满解决的,至少他给出的交待定然是能让凤千音满意的。 九昀调侃着,这会子倒有些苦中作乐的情致,只是这眼角眉梢到底还是舒展不开来的。 在她的心里,师父是她的最爱,可凤千音又何尝不是她曾将爱过的呢。或许那爱比不得她对她师父来的深刻,可却是真真实实的,她第一次爱上的人啊—— 第一次情意萌动,第一次心伤累累,都是因为这个远去的男子…… 如今回头再看,凤千音竟是在她生命之中占据了如此之多。 九昀忽然很想笑,而她也真的就那么恣意的笑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的笑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到底是为了凤千音,还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是那段年少的爱恋,只是笑着笑着,然后眼泪便流出来了…… 她伸手去触摸,在脸上摩挲着那一点湿意,放进舌尖浅尝的时候,竟不是苦涩的,只是咸咸的液体,她的眼泪还是那么的难喊。九昀心中险恶道,边哭边笑着,她想现在的自己,模样定然是十分狼狈的吧。 她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来,只是素白的锦缎而已,没有任何的花纹甚至颜色,当真看着不像是一个女子所有的,不过它原来的主人也确实不是一个女子。 是不是因为师父早就料到了自己最是喜欢在他面前哭,所以才会在最初预见的时候就把手帕送给了她呢? 九昀玩味的想,唇畔的笑容却是跟着变得苦涩而寂寥了……凰九昀从来都是不爱哭的,她的骄傲从来都不允许她将眼泪流在被人面前。阿娘说过的,眼泪是弱者的象征,而凤凰是这世间最为骄傲的,他们不会轻易低头,更不会让自己软弱。 师父,你是大傻瓜吗?难道不知道我在你面前哭的意思吗?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手帕,而是他的温柔以待啊——没有你为我擦去泪水,我哭又有什么意思…… 无奈的嗟叹了一声,看着手心的手帕,现在能被她抓在手心里的恐怕也只有这个手帕了吧,九昀笑了笑,将脸贴在手帕上,闭上眼,想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49 象着师父当初擦干她的眼泪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才是真的幸福的吧…… 他们都是大傻瓜,明明爱就摆在眼前,却总是不敢争取。如果当初她再勇敢一点点,会不会,走到今天,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只是当初的她又怎么敢相信,原来他和她有着一样的心意,那对于她而言,甚至都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东皇太一爱着凰九昀,听着,怎么都像是一场不可能的神话啊,或者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连九昀自己也不敢相信,师父的心里竟然会有她的存在。 可是风棱镜不会欺骗她的。 风棱镜之中存在的只有这世间最真实的存在,它不会撒谎,更不会有掩饰,赤裸裸,全都是真相……那里面藏着师父心底最深刻的秘密——恐怕连师父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遗落了那么重要的心声在风棱镜之中。 师父啊,那时候的你,一定是很担心昀儿吧,甚至不惜进入风棱镜之中,以此为媒介来搜寻她的灵魂,却在不经意,也给了机会,让昀儿知道,原来并不是昀儿一个人在一厢情愿着的。 思及此,她的眸中含了一丝的笑意,是真的幸福……她怎么能不幸福呢。 翟或说,为了一个注定自己得不到的男人,付出那么多是傻子一般的行为,他说,不值得的,可是如果这个男人也爱着她呢,那么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是啊,真的没有什么好计较的,爱了便是爱了,她落子无悔,更是愿意认赌服输,不过是为了心上的那个人而已。 她站起身来,轻轻地将半掩的窗户打开,外面的风景依旧,清风吹进来的,带在脸上有一种秦沁凉沁凉的感觉,却并不是刺骨的寒冷,反而头脑清醒了许多。 下决心嫁给翟或,对于九昀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天上从来不会白白掉馅饼的,这世上的事啊,总是有舍才有得的,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个道理,九昀很早就明白了,所以她答应的从容,亦没有打算去反悔,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在对翟或妥协了!她和翟或这一局,如今才将将开盘而已,到最后鹿死谁手也还说不定呢! 看着窗外纷飞的梧桐落叶,九昀清泠泠的一笑,只是她眼中的笑意却早已堙没了,只剩下一片的深沉。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二十章 人去楼空 最近的昆仑墟很热闹,灰常之热闹。 先是来了四海八荒名声响当当的翟或太子,接着又来了艳名(还是妖名?)甲天下的妖皇殿下,那两位可是一对王不见王的,一个神,一个妖,凑在一起,那是鲜少看到的名场景啊,这可是大大的饱了昆仑墟一干少男少女的爱美之心啊,尽管在代价稍微大了些,不过,摸着良心讲,这代价……也不亏,就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有些心疼而已。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在断袖之风如此鼎盛的昆仑墟,两个人竟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上演一场酣畅林漓,撕心裂肺,可歌可泣的禁断之恋,委实是教人遗憾不已啊,直叹两位忒是矜持,竟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某公子:亏得你们没凑在翟或,或者凤千音面前说去,保不齐两位大神一个恼羞成怒便将你们给撕了……) 不过这人生嘛,总是充满惊喜的,一惊一乍方才有些意思的。继妖皇殿下无声无息离开昆仑墟之后,凤凰窝里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那便是他们唯一的凰公主,凰九昀终于点头了,答应嫁给她十万年前便订下了未婚夫婿了! 果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啊,想必四海八荒又要热闹了。而昆仑墟的给位看官们也终于明白了,为嘛人家妖皇殿下就这么静悄悄的走了……他没有带走云彩,却是带走了一片的伤心啊,心上人要成婚了,可是他既不是新娘,更不是新郎,这要教他情何以堪啊,此时不走,难不成等着那一对准新人手牵着手走到他面前,然后他假装大方的说一句,祝你们幸福吗? 扯淡,全是屁话!没直接踢馆子已经不错了! 不过他们的凰公主这头点的也委实离奇,千年都过去了,昆仑墟的凤凰们都是伸长着脖子看她的反应,盼到最后,脖子都快要断了,也未见着他们家小公主点头,如今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委实将他们凤凰的性子发挥得林漓尽致,连着凤帝亦是被惊得卧床不起了,果然是凰九昀的实力啊。 凤帝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哀声连连的叹着,一颗老心肝甚是纠结着,全身上下无不张扬着颓废忧伤的气息,两眼含着小泪泡望着自家娘子,道:“娘子啊,你说,九昀是在开咱们玩笑吗?” 他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自家女儿开口说要嫁给翟或的事实,这比听到他家娘子要让他跪搓衣扳还要受伤啊…… 凰妈妈的脸色亦是不见得有多看好看,前一刻女儿还一副痴心无悔的模样说着她喜欢上了她家的师父,死活不肯嫁给翟或,让她正是一阵犯难的时候,又云淡风轻的扔下了一个大炸弹,说是要嫁给翟或。 女儿啊,你这变脸的功夫哪里学来的,竟是如此厉害,这要教为娘如何消受得起啊~ 不过相比于她家相公,凰妈妈觉着自己已经是十分淡定了,若是教她家相公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一不小心恋上了泰帝那个家伙,怕是要气得血气上涌,七窍冒烟不可了。 是故,为了自家相公的身体考虑,凰妈妈决定,还是让这件事成为她和女儿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吧,只是九昀真的已经决心要嫁给翟或了吗? 凰妈妈皱着眉,沉吟了片刻,才道:“九昀不是说了吗,她要嫁给翟或。那丫头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的,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情,那是拦也拦不住的,依着我看,这一次,她似乎是认真的。” 确实,看着不像是假的。那一天来说的时候,那模样平静的,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气定神闲的,让凰妈妈恨不得上去直接敲她女儿的头,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竟是出尔反尔的如此之快。 可是,她也知道,女儿不是开玩笑的,她越是淡定,便越是说明她已经是下定决心,而凰妈妈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她前后反应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不过是一场谈话而已,翟或那小子竟然能在短短时间之内让她家女儿回心转意,她倒真是没有瞧出他有这等厉害的本事,一场婚事抱了数千年,也不知道他从前干什么去了? “之前,九昀还不是一副死活不肯嫁给翟或的模样,怎么这会子主意改的那么快,莫不是翟或威胁过九昀?” 威胁?凰九昀是那种会被威胁的人吗? 相公啊,难道你忘了,你家的女儿是典型的软硬不吃的,别说软的,她大小姐还一副勉强的模样,但是你来硬的,她却绝对是与你死硬到底的脾性,她会受威胁,恐怕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凰妈妈真想当着凤帝的面嗤笑出声,不过碍于她家的相公已经被宝贝女儿伤的体无完肤了,一颗老心肝碎的一塌糊涂,凰妈妈觉着还是太过刺激他的为好,只嘴角扯了扯,道:“可能吧,九昀不想说,咱们也拿她没办法。她这决定虽然做的是有些唐突,但那丫头也不是个小孩子,自是有分寸的。指不定就是她重伤醒来,看到翟或,心里就想开了呢,女人啊,到底是需要有个归宿的,而翟或亦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凰妈妈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听在恋女成痴的凤帝耳中却是十分不是滋味的。反正在他心里,天下就没有几个能配得上他家小九昀,即便翟或是天帝神储,未来的天界至尊,但一想到这小子要和他抢女儿,什么好感都跟着灰飞烟灭了。 凤帝冷哼一声,不服气道:“我看就是小九昏迷的时间太久了,一时醒来,脑子有些不清醒,才做出这么一个错误的决定的。指不定到时候等她清醒了,她就要后悔呢。” 总而言之,凤帝就是死都不要相信他宝贝的女儿当真是想要嫁给翟或来着的。别的凤帝可不敢说,但九昀喜不喜欢翟或,他这个当爹的却是十分清楚的(某凤凰:扯淡,你清楚什么啊,当初就是因为你胡来,乱点鸳鸯谱,才让我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未婚夫来着!)要说可能的话,连之前那个妖皇凤千音都比翟或来的可能一些。 瞧着他家宝贝女儿当初对人家多真心,什么罪都受了,整一个就是为情所苦的,让他这做爹的都是心疼不已。如果不是一个妖皇的身份,单凭着他几次三番不怕死的救他家女儿的行径,凤帝看着那小子还是十分顺眼的,至少那小子到死都是不能将九昀娶走的,为此,凤帝怎么能不欢喜呢。 (某公子,黑线,凤老爹,你用心也忒是阴险了……” 某老凤凰,得瑟,不阴险怎么能留得住我家小九呢,你以为当爹容易啊……” 某公子,无奈,我觉着做你女儿更不容易……) 凰妈妈也是一脸……样地看着自家相公,就知道指望他接受这个事实比要天帝那个老色鬼戒色还要难,可是现在却不是让她家相公这般胡闹的时候。凰妈妈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心继续在她家相公心上动刀子,反正总是要痛的,痛得多也就麻木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这婚事到底要不要操办起来?我可是听说了,翟或已经回天界将婚事报上去了,指不定司礼监的人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咱们若是没个表示便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一刀捅的,简单直接,迅猛有力,着实让凤老爹娘娘的忧伤了,娘子啊,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吧。 哎,娶一个不但会伤他身,而且更会伤他的心,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忱愁而忧伤的事实亦…… “娘子,你是想气死我以后改嫁吗?”凤老爹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模样十分的揪心,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仅得不到他家娘子半分的同情,更是让她恨不得扑上来直接一脚将他踹下床的。 “反正不管你要不要改嫁,我的小九就是不嫁人的!!!” 找死!连这种话也敢说!!!!! 凰妈妈一脸锅底灰的颜色看着凤老爹,那神情怎么看着都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怎么都一把年纪了,到了女儿的事情上还是这般的幼稚呢,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说改嫁,玩耍赖…… “呼……”凰妈妈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翻涌的血气强压下去,心中默念着,她要淡定,淡定,脑中更是幻想着以后教对面那只老无赖跪搓衣扳的情景,那一口恶气方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哼,你说不嫁,难道咱家那丫头就当真不嫁了吗?”凰妈妈冷哼一声,完全不再顾忌她家相公那脆弱的老心肝了,毫不留情道:“我看着九昀倒是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了,一点都不糊涂,倒是你看起来像是脑袋被驴踢了的,满脑子的不清醒。我原也不指望着你能帮忙打点婚事,就老实地给我待在昆仑墟里静养好了,莫再出来捣乱!” 不愧是昆仑墟的第一把交椅,说出的话来都是那么的具有压侧性的气势,怨不得凤老爹生生从一只尊贵的上古第一凤沦落到妻管严这步境地,委实教人感慨不已啊。 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总是有反抗的。凤老爹积压了那么多年的小情绪,偶尔还是要小爆发一下的,尤其是事关他家宝贝女儿终生幸福的时候,更是不能轻易马虎了。 只见方才还是病恹恹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躺在床~上的老凤凰,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一下子就犍了起来,那动作比之年轻人,可是一点都不逊色的。 凤老爹摁着那一副老腰杆,脖子一扬,竟是难得硬起地说道:“我清醒的很,反正我是要阻止小九嫁的,没我的同意,我看谁敢娶我的女儿!” 凤老爹这会子是豁出来了,管他丢不丢人,脸面算什么,棵奔他都不怕,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他就是一不小心才害得女儿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未婚夫,他才不相信九昀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嫁给翟或是认真的,保不齐以后就要后悔了,他这个做爹的现在不阻止,更待何时! 如果九昀看见了她爹这模样,大约是要好生感叹一番的,她家的阿爹啊,终于有了些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了,当着她家娘亲的面叫扳,那腿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软下去,委实是一个大大的进步啊。 凰妈妈冷眼看着自家相公那打了鸡血一般造反的德行,脸色自然是不大好看的,尤其是对面那老无赖脸上那一副死扛到底的得瑟样,她就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而凰妈妈也当真是做了,一出手,不对,是一出脚,便是迅猛有力的一击,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着她家相公的老腰踹去,那一脚还真是快狠准啊,直教凤老爹站立不起……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0 娘子啊,你也忒娘了些,难道你不知道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吗?那可关系着你下半生的幸福啊……只听凤老爹一声惨叫,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站着的那位英雄便成了趴在地上的狗熊了,果然,娶了一个厉害的老婆就是一件忧愁而忧伤的事情啊,而成了妻管严的,这辈子最好还是继续忍下去吧,忍忍也就都过去了,即便是忍无可忍了也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 凰妈妈冷眼看着,一点同情恰悯都是欠奉的,只看着凤老爹一阵哀号之后,被他用那般幽怨而悲情的目光瞅着,眼神亦是纹丝不动的,半晌才道:“九昀的事情你就莫再管了,都由着我来便可了。至于你,就给我好好的待在房里修券吧,若是闲着伤太轻了,为妻不介意再给你添两道。”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棵,红果果的威胁啊~~~~~~~~~~ 虽然老凤是生了一个软硬不吃的女儿,偏他自已却是个软硬皆吃的,尤其是对着他家娘子的时候。一心的反抗,可只要一对上她家娘子强势的眼神,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躲在角落里画圈圈了…… 小九啊,阿爹对不起你,不是阿爹不想帮你,只是你~娘太可怕了,尤其是她发火的时候,那更可怕…… 凤老爹老心肝颤啊颤的,到底是对着自家娘子妥协了,谁让昆仑墟的实际当家人是她呢。 凰妈妈满意的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春风化雨,温柔慈祥的笑容,瞧着变脸的功夫快的,难道凤老爹不是她的对手。只听她细声柔柔道:“你便在房里好好休息吧,我先去看看九昀了。”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夫~妻~生~活和谐的必然法则啊。 言罢,凰妈妈便离开了,那动作尤其是从容优雅的,全然无方才踹凤帝时的娘辣,不过她心里却是没有脸上显出来的从容,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九昀一一 唉,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她从前还羡慕着隔壁山头的狐狸嫂生了一窝子的母狐狸,不顾着身材的玩命生,终于好不容易生出来一个,却发现,这女儿比儿子还折腾。 儿子嘛,顶多是拈花惹草的,人不风~流枉少年,身边没个一男半女的,她都要觉着自家儿子不正常了。只是她家的儿子品味也奇怪—— 老大倒是清心寡欲,只一心念着佛,她都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被观世音这个三界有名的人妖给勾搭了,临了还招惹了一条煌蛇。 老二性子却是风雅的,成日里吟风弄月的,倒是好不惬意,转拿着好话骗小女孩,到如今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等着他来娶呢。 老三,她就不说了,风~流多了,竟是最后裁在了自家师父手里。凰妈妈有时候想,自家女儿是不是打小就跟这小子混多了,这贪杯好色的毛病全都学过来了,最后竟是喜欢的人也一模一样,都是正常人不会招惹的——师父! 这可是禁忌啊,别人不准什么,他们就偏来什么,原以为一个凤千音已经够她闹心了,没成想后面竟还跟着一个泰帝,教她如何不忧愁不忧伤…… 凰妈妈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儿的心思是越来越深了,竟是深不见底,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她便被她的豪言壮语给震得醒不过神来。 她还未从女儿喜欢上自家师父的强大事实缓过神来,九昀便又给她扔了一个火药包,竟是说要嫁给泰帝一一 混账丫头,之前你还一副死活不想嫁的,给她出难题,转眼又换了一个腔调,你以为你~娘我容易吗? 真是一个不省心的丫头!!! 凰妈妈这会子就想过去将自家女儿按到腿上暴打一顿,好好教训她一番,也给她长长记性,你家娘亲是不好惹的! 凤凰窝的老大不好惹,难道这个道理凰九昀会不知道吗? 是故,当凰妈妈赶到九昀的小院子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大约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了,那便是“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 凰九昀人呢???不会是临时反悔,落跑了吧??? 凰妈妈皱着眉,眼神在四处巡查着,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空荡荡的屋子,那脸色绝然是称不上好的。最好那丫头只是出去外面走走而已,若是这会子她真跟她玩逃婚的戏码,凰妈妈觉着自己定然是不介意将那丫头吊起来暴打一顿的一一 当你~娘是那么好忽悠的吗???!! 凰妈妈胸口又是一阵起伏,眼神却在游移之间看到了留在墙壁上的一张白纸,上面隐约还有些墨迹一一 不会是那丫头离家出走的信吧?当年那丫头就是这么干过,一出去就遇上了命里的冤家,回来便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凰妈妈揭过纸,果然是九昀的笔迹,只是上面的内容却是看得凰妈妈一阵七窍冒烟的一一那丫头确实是离开昆仑墟了,不过并非是逃婚,只是回到逍遥宫去打理一些事情了,至于这婚事便交给她家娘亲一人处理了,到了成婚的时候,她保证会出来的。死丫头,那泰帝到底给了你多少的好处,竟是到了这会子,你还是满脑子惦记着他的逍遥宫,我就没见着你这么对过昆仑墟。到底是你要嫁人,还是我要嫁人,留下一堆乱摊子,自己逃之夭夭,不孝女! 长长叹了一口气,凰妈妈的脸色不可谓不惧丧,原以为女儿是想开了,会懂的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了,没想到,竟还是这副德行,到现在还是一点惦记着逍遥宫,那她嫁给翟或又有什么意义呢,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二十一章 含元威慑 九昀回逍遥宫,事前是谁也不知道的,直到临走的时候,丫丫才知道她的想法。可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家的主人便已经扔下信离家出走了……啊……这应该是离家出走吧,至少丫丫估摸着,凰妈妈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大约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小肝火不窜动两下委实有些不大符合凰妈妈一贯的性子。 索性昆仑墟离着逍遥宫也不甚近,凰妈妈应该是不会追杀过来的,也省却了一场母女相残的戏码,虽然这戏码的结局不用比丫丫都是知道结果的,虽然丫丫也很喜欢看到九昀吃瘪的模样,但是,如果会殃及池鱼的话,那么就免了吧。她年纪小,可经不起这两母女的虐待,一个已经够她受了的…… 两人回到逍遥宫,依旧是静悄悄的,其实跟做贼也是没多大区别的,不说偷偷摸摸,但至少离光明正大还是有些距离的。谁让她们当初离开的时候,用的是闭关修练的托词,逍遥宫的人都是眼瞅着九昀进去的,她自然是要光明堂皇的从混元塔出来,方才是合理的。 丫丫一边心里腹诽着九昀的虚伪,一边找个地方藏了起来,逍遥宫各位殿主的强大气场,她到现在还是不大适应的,准确来说是,当九昀站在他们中间的时候,周围就莫名出现一种压迫性的氛围,直压的丫丫都要喘不过气来,不禁抬头看向天空,难道是要下雨了不成,这天气怎么就那么的沉闷呢。 眼前九昀就坐在含元殿之中,这是一座很是巍峨的宫殿,正顶蟠龙昂首,隐约间,只觉龙须垂伸与飞檐相接。日照撤在金琉璃的瓦檐上,与那四角的如钩飞檐相树,金光与青光交映,很是耀目。数不清的蟠龙柱将穹顶高高撑起,在一片薄云相围的模糊里,青白石底座上那些金粉彩绘也变得隐隐约约。 但凡是逍遥宫议事的时候,都是在这个地方的,九昀说这里气势庄严,倒也合适,可是,再一想,从前泰帝却总是喜欢在东皇殿之中的。丫丫好奇的时候也曾问过九昀为什么,最后却是被她一个白眼都踢了回来,于是丫丫便明白了,有些问题是不可以随便问的…… 丫丫总觉得坐在含元殿里的九昀和平时是不一样的,平日里的她,或清冷,或忧伤,或嫣然,或傲气,时而又是率性可爱,时而妩媚动人,时而温柔细枷……各种各样的神情都在她身上展现着淋漓尽致,所以丫丫总是说她变脸的功夫好,可是到了含元殿,她的脸上便只剩下一种神情那便是冷酷,漫无边际的冷,双眼不带任何的风情,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便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投降,臣服在她之下……怪不得逍遥十二司见着了九昀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自三千年,九昀接掌了逍遥宫以来,来含元殿议事的次数亦是不多,往往都是隔了几百年才开一次的。 其一自然是因为九昀性子惫懒,若是没有碍着她眼的时候,或者是逍遥十二司未做的太过分,她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揪出来再安排亦是个不大不小的模样,当然,该铁血的时候,她的手段亦是不会轻的,比如上次索魂灯失窃一事,她便出手不留情面了。 其二,这四海八荒自从三十年前的那一场大变之后,三界都是元气大伤,也没几个抽风地出来胡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着逍遥宫少了泰帝便没人了前来挑衅。可被九昀那么神妖不分,皆是狠狠的收拾过一顿之后,从此敢来逍遥宫闹事的,就比孙悟空大闹天宫还要稀罕了。 是故,这些年含元殿的存在,还是有些不实在的,因为甚至有些事情九昀听都不听便直接给打发了,全权都交代给了逍遥十二司,虽是事务繁杂了些,逍遥十二司也乐得大权在握,毕竟被人指手画脚的感觉决然是不会好的,这一点九昀倒是与她家师父来的十分的投契,这就不得不让丫丫怀疑了,莫不是泰帝也和九昀这厮一般,惫懒到了一定的境界? 只是今日含元殿的气氛却似乎有些不同,九昀一坐在那里便是沉着一张脸的,看着下面的人更是胆战心惊的。在经历了索魂灯失窃之后,逍遥十二司,不对,眼下站着的可就只有逍遥十一司,那位倒霉的司辰殿殿主到如今还在归离崖上数着星星看着月亮呢,只是人家是诗意,到了他那里恐怕只剩下失意了。 九昀沉着脸听完了近日她不在逍遥宫的事情之后,依旧是持着脸色,什么也不说,也没有让退下的意思,使得整个大殿里头一时静得针落可闻,更是让下面的逍遥十一司惶恐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成了炮灰,陪着辰旌老兄哥俩好的在归离崖上数星星,那便委实是凄凉了,而其中最是胆战心惊的便数司策殿的策凌了 须知,索魂灯失窃之后,九昀可是派了他去寻找的,可是至今依旧是一无所获,倒是与着妖魔界挑了不少的梁子。之前九昀不提,他便不说,但到底是心虚,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委实忐忑的很,见着九昀这副模样,心中便开始嘀咕着,该不会是如今女魔头脑子里正在算计着怎么收拾他吧…… 不过九昀算计人的时候,还需要费脑子思考吗? 她扶靠在椅柄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才举目朝逍遥十一司一扫,道:“这段时间,我闭关修行,逍遥宫事务皆是由诸位操持着,其不辞辛劳,谨慎持事我亦是看见了的。但是,功不可矜,骄兵总是要败的,诸位还是需要持身修行,不可荒废,更不可贪图求速,失了我们逍遥宫的门面!” 话一抛下,逍遥十一司都是愣了,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司礼殿殿主应了句:“公主说的是啊!修行乃是仙家大业,我等岂敢荒废。” 九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眼中并无任何的情绪,只是淡应道:“殿主说的是。当初我从师父手中接过逍遥宫,亦是临危受命,我凰九昀资质浅陋,原是无那等资格的,只是师命难为,便厚颜应承了。这些年,虽是勉励为之,到底却是比不得师父在时的,亏得各位都是尽心轴佐,我凰九昀才能走到今日,在此我铭记于心” 呦,今日他们的凰公主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说出这等话来了。 “公主殿下,你哪里没有资格啊,哥几个都是一把年纪的,可往您跟前一站,两腿还是哆嗦着,就冲你这霸气,逍遥宫就无人出其左右了。” 此乃逍遥十一司这三千年沦桑的经验所得,得罪了凰九昀那是比得罪了泰帝还是要恐怖的,你瞧着,一不小心便被她发配去数星星了,那还是轻的,再重一些,便是将你生生都劈成黑炭头了。 可他们可怕的凰公主方才还说感谢他们,这褒奖来的也忒是惊悚了些,教他们一时之间竟是难以接受的很啊……就冲着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冷冰冰的一张俏脸,底下的逍遥十一司当真是觉不出一点夸赞的意味,与其说是飘飘然,倒不如说是更加忐忑了 人间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九昀倒是犯不着求他们,直接一个命今下来便好了,再难,他们都是会应承下来的,而依着凰九昀的脾性,大约也是不知道客套两个字如何写的。 众殿主不由在心中嘀咕着,不会是抓了他们把柄,就等着待会收拾他们吗?面面相觑之下,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热烈的担忧之情……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1 咬咬牙,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便很是无情的将司策殿的殿主策凌踹了出去。 ……果真是有默契啊,关键的时候,总是那么的齐心,只可怜了本就是十分惶然的策凌成了众矢之的,想象一下被十只脚一起踹出来,那是何等的感受啊。 策凌一边心中暗骂着一群无耻的,一边赶紧挤出笑容应承九昀道:“公主太谦虚了,这三千年,公主为了咱们逍遥宫那是兢兢业业的,若非有公主英明领导,恐怕我们几个即便是有心,亦是成不了什么事的。是故公主便莫再自谦了。” 不愧是逍遥宫之中最是绞猾的老油条,他言罢,站在一旁的众位殿中皆是朝着他暗暗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瞧人家这话说得,句句马屁都拍的那么到位,一点都没拍到马尾上,烘托女魔头的时候更是不忘贬低自己,三两句便将所有的关系撤的干干净净的,换句话说,便是,我做什么都是你凰九昀指使的,好的坏的,那都是与我无关的。简直就是将众位殿主的心声表达的林漓尽致…… 九昀坐在殿上听着,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啼笑皆非之间亦是觉着无奈,难道自己看起来就当真那么可怕吗,连说一句夸赞褒奖的话,他们都能听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意思来。(某公子:凰九昀大小姐,你见过谁夸奖别人的时候,是如你这般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活像是别人欠了你钱不还似的……咱要亲切,懂不,要带点笑容的,人家才知道你当真是真心夸奖他们的。 某凤凰,眨眼,思考了一下,半晌才道:你确定我笑的时候,他们不会是当我在笑里藏刀吗? 某公子……只能无奈的感叹一句,九昀啊,你的人品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某凤凰无言,满脸的黑线……) 九昀一直沉着的脸色似乎有些好转,眼中依旧是没有笑意的,但在底下逍遥十一司眼中,这神色却是和缓了讦多,皆是不禁纷纷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觉着丢人,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对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如此畏缩,委实是跌份的很……不过,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看着周围几位老友亦是一脸惶恐地看着九昀的脸色,这油然而生的自尊心,不消片刻便又华丽丽的油然而死了…… 哎,这就是堕落的开始啊。 九昀淡淡地看着底下逍遥十一司的表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地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这高殿之上果然是好的啊,至少她可以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看得那么的清楚,而她却可以将所有的心思都掩下来。所以她总是喜欢在含元殿议事,在这里,她可以不动声色的做着逍遥宫的宫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让别人察觉。 她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地笑,然后才淡淡的开口道:“这逍遥宫是师父传到我手中的,我虽是不长进,却也到底未将逍遥宫败落了,以后即便……”即便什么,她还有机会见到师父吗?九昀话音一滞,目光闪了闪,复道:“从今以后,这逍遥宫我便再不是主宰,你们也无须再听我的调令了!” 她平静地说道,可对于在场的逍遥十一司而言,却无疑是一个惊天巨浪,一个个顿时都变了脸色一一 她说什么?她居然说要离开逍遥宫了? 这……这怎么可以? 坦白地说,凰九昀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每见她一回都觉着要折寿十年的,可是折寿就折寿呗,反正他们的命长着呢,可是凰九昀怎么可以离开逍遥宫……没有了凰九昀的逍遥宫,难道又要经历群龙无首的局面吗? 逍遥十一司心中比谁都清楚,凰九昀虽是可怕了些,但是这些年就是靠着她撑起了逍遥宫的,如果没有她,单靠着他们的力量是威慑不了这四海八荒一群惦记着逍遥宫的狼子野心的。 只是现在凰九昀说要离开了,那么他们要怎么办? “公主三思,属下恳请公主三思。” 逍遥十一司齐齐跪下,恳请道,各个皆是言辞切切,出自肺腑之言。褪去了所有的虚伪,从头到尾,恐怕也只有这一句最真心了。 九昀觉着自己应该是要开心的,最后说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竟然还会真心挽留……她以为,他们是巴不得送她这个女魔头离开的吧,指不定她前脚一走,他们后脚便在逍遥宫的门口放鞭炮庆祝了…… 呵,原来她的人缘也不是太差啊。 九昀笑了笑,道:“好了,该思的我早已经思过了,逍遥宫是师父留给我看守的,我自然是不会辜负他的期望,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将逍遥宫抛下的……” “所以,方才公主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这司武殿殿主的毛躁性子倒是千百年都变不了的,九昀还未将话说完,他便急着打断了,当真是说风就是雨,被她惩治了那么多,怎么就没将这毛病改改呢。 九昀暗自摇了摇头,却也是无奈的很啊,只端起了脸色,道:“我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吗?” 这……确实不像……凰九昀压根就不开玩笑,她说的话,哪一次不是当真的…… 一时间,整个含元殿又是一阵的寂静。底下的逍遥十一司皆是屏着息,低着头,更是不敢看向九昀的眼睛,生怕她又飞来一道利箭。 这种时候,连丫丫也不得不佩服九昀,这一个眼神便可以威慑一群人的功夫,果真是厉害啊,瞧着下面一帮子战战兢兢的,说他们不怕凰九昀,丫丫都可以帮脑袋切下来给九昀当球踢走了。 九昀眉一挑,满意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效果,然后接着方才的话茬说道:“你们大可以放心,这逍遥宫未来的主人我已经找好了。那个人,你们见到了,必然是会满意的。” 恐怕不止是满意吧,九昀估摸着他们是要乐翻天了。不过,显然,眼下,底下的逍遥十一司却是一点开心的意思都没有的。 竟是动作那么快,连未来的逍遥宫宫主都找好了?看来当真是下了决心要离开的,只是这决心未免下的太过突然了些吧,怎么一点事先的预兆都没有呢。 众位殿主不禁面面相觑地看着身边的人,眼神中传递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到底是共事了那么多年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司纪殿殿主纪恒站了出来,脸色亦是十分的严肃,道:“敢问公主,为何会如此仓促的作下这个决定?属下以为,这些年,公主在逍遥宫一直与着我们逍遥十二司合作的不错,之前也并无要离开的意向,不是吗?” 果然是老大哥啊,关键时候就是能压得住场子啊。 九昀抿唇一笑,对于司纪殿殿主纪恒她还是十分尊重的,既然已经决定走了,便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确然,我这个决定是仓促了些,只是我亦是有我的苦衷的。”她抬眸看着底下逍遥十一司,“各位想必是没有忘记的,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我的父神便和天帝定下了娃娃亲,我是注定要嫁与翟或做妻子的,现在不过是我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而已。” ……他们还真的忘了,凰九昀似乎还有一个未婚夫来着的。 这可怨不得逍遥十一司无视翟或的存在,怪只怪,他们这位公主每回对着天帝派来的使臣出手委实狠毒了些,到现在,人家一听到逍遥宫,或者凰九昀的名字都是闻风色变,跑的比那兔子还要快的,所以,他们以为,眼前的这位凰公主想必是没有这嫁人的打算的,而据他们所知,一般凰九的不愿意的事情大约皆是要歇菜的,然后便自然而然的忘了,另一头还有一个所谓的未婚夫等着呢。 “这个……属下自然是没有忘记的……”只是,我的公主殿下,怎么你现在才想起来要祸害那个男人呢? “这婚事,是早早定下的,我亦是找不到理由退却的。做人总是要言而有信的,我们做神仙的就更是不能违背婚约了。于此,我更是觉着两难,反复思量之后,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想必各位是理解的。” “……是。” 是才有鬼!你凰九昀什么时候这么言而有信了,如果真这样,那太白金星怎么回回一看到他们便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委实太白了! 但是他们敢说不是吗?当着凰九昀的面,他们,还是没有勇气的。 九昀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事便订下了,你们大可放心,你们未来的逍遥宫主定然是会让你们满意的。” 她神秘地说道,可这言语之间的意思,他们听着怎么就那么的不安呢? 不会是来一个比凰九昀更是可怕的人吧???? 此时此刻,逍遥十一司的心中皆是萌发了一种名为“天要亡我”心情……其实去归离崖数星星也是个不错的差事啊,多么诗意啊……老辰啊,哥开始羡慕你了……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二十二章 因果报应 “臭小子,给我用力!”一道暴躁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委实说的十分“用力”啊。闻声望去,乃是一个蓝衣银发的男子,正神情严厉的教训着身前的小人儿。 “我已经用力了啊……” 因着他身子一直挡在眼前,是故那小人儿的模样看不清,只是听着那语气却是十分的委屈,仿佛是被虐待了一般。 “用什么力,一套剑法练了一下午,都还是软~绵~绵的,一点儿神气都没有,再不用心,今儿个晚饭你就别吃了!!!” “鸣鸣鸣,你欺负人,等姑姑回来,我一定向她告状去!” “哼,等你姑姑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冰麒麟一句话还未讲完,便生生顿住了,他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那个站在梧桐树下的身影。 忘儿顺着冰麒麟的视线回过头,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正优雅的立在那里,如梦似幻之中让人舍不得清醒过来。 一瞬间,所有的惊喜都在他眼中飞扬,便仿佛是烟花在天空中徇烂盛开一般,异常的璀璨。 “姑姑……姑姑……”一看到九昀的身影,忘儿哪里还能将心思放在练剑之上,整颗心便如长了翅膀一般的飞到了九昀身上,那身子亦是不含糊,身随意动,便朝着九昀扑了过去。 忘儿一抬头,眼前便是九昀带着淡笑的脸,依旧是亲切而疏淡,依旧是美好而温润的,然而却也依旧是他看不懂的…… 他只是喃喃唤着她,略带着哭腔的话音中倾诉着度日如年的思念。 “男儿有泪可不轻弹。”她的声音极轻,正如她抚上忘儿脸颊的手一般,温温润润的,拂去了委屈,拂去了思念,拂去了他脸上的一阵湿意,而话中却是带着淡淡的调侃,仿佛在笑话着眼前这个孩子的情不自禁。 傻傻地看着九昀纤白如玉的指尖滑过脸,忘儿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泪了。脸微微涨红,他略带尴尬地瞅了瞅九昀带笑的眼,忙拿起袖子把脸抹干净了,极快地湮灭证据。 啊啊啊,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在姑姑面前哭呢! 忘儿越想越是着急,一张白嫩的脸被她擦得通红,只看得九昀十分的无奈,果真还是一个孩手啊。 她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忘儿身后跟来的冰麒麟,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润无声。 冰麒麟亦是回之一笑,难得的好脸色,道:“你回来了……” 九昀眉头一挑,仿佛是诧异于冰麒麟的和气,淡淡的点了点道:“是啊,怎么能不回来呢。” 她似乎话中有话,脸上淡然的神情无端的便多了一丝的落寞。 冰麒麟眼神不禁一怔,抿了抿唇,看向一见到九昀便抱着她不放的忘儿,沉着声音道:“忘儿,松开你姑姑,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逍遥宫最没有体统的冰麒麟大人竟然在教训别人没有体统??!! 九昀闻言不禁要喷笑出来,不过顾及着冰麒麟的颜面,到底还是忍下了,心中只叹道,果然是做了师父的,就是比平日里的不同,一下子便多出了威严来,只是这威严看起来还需要再多些时日磨练呢。 只见忘儿依旧抱着九昀的腰不放,口中更是任着性子嚷嚷道:“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 好不容易等到姑姑回来了,他都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姑姑了,怎么可以轻易再松开姑姑呢,万一不见了,怎么办。总之,天大的惩罚都没有比见不到姑姑还要可怕的一一当然,在姑姑面前,忘儿才不信,师父会掩起袖子揍他呢。 “你……”臭小子,皮痒了,还是翅膀硬了?! 九昀无奈,看着冰麒麟的眼神之中亦是带了淡淡的看好戏的神色,瞧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2 着他不禁皱起的眉头,想必脑海之中已经开始寻思着惩治忘儿的法子了。 她摇了摇头,看着这师徒俩大眼瞪小眼的幼稚模样,委实是找不出言语来形容的,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自己出来收拾残局了。 “忘儿,乖,姑姑和你师父还有事要谈,你方才练剑出了一身汗,先回房将衣服换了再来找姑姑,可好?”九昀柔声哄着,这模样,与着她方才在含元殿委实有着天壤之别,若是教逍遥十一司瞅见了,定又是要捶胸顿足不已的。 忘儿睁着晶亮晶亮的眼睛望着九昀,带着犹豫,带着不舍,道:“忘儿去换完衣服回来,姑姑真的还会在吗?” 瞧着小可怜的语气,说的就跟九昀曾经抛弃过他似的。 “怎么,难道忘儿连姑姑都不相信了吗?”说话间,九昀的脸上更是十分配合的涌现一种名为委屈的神情。 哎,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小孩子面前扮委屈,也确实是委屈了…… (某凤凰怒,呔,你说谁年纪大了??!! 某公子,委屈,难道你年纪还轻吼……都是两万岁的人了,咱做人就是要服老的……) “当然不是!”忘儿立刻否认,只是对上九昀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是忍不住垂下头,小脸贴在九昀的腰上,喉间带着一点小哽咽,道:“忘儿舍不得姑姑,忘儿都有一个月没有见着姑姑了……” 闻言,九昀的眼神不禁跟着放柔,其中甚至带着连她自己都不自觉的怜爱,掭着他的头发,轻哄道:“傻孩子,姑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姑姑一定还在原地等你回来。” “好吧……”忘儿撅着小嘴,到底还是应下了。 九昀笑看着忘儿离去的身影,目光之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快步朝着自己的房中跑去。真是一个傻孩子呢。 “他很依赖你……”冰麒麟站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话中并不带任何的情绪。 九昀一愣,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是啊,那孩子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所以总是特别的依赖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察到,连九昀自己都忘记了,只是知道这个孩子总是喜欢待在她身边,去哪里他都是想要跟着的,他应该是将自己当做了他的母亲咖……天下的孩子怎么会不希望身边有个母亲的存在呢。 思及此,九昀的心情便不禁沉了下来,她想起,曼青到死都没有听到忘儿喊她一声娘亲,更没有看过忘儿一眼,因为怕听了,看了,便会舍不得了,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吗?”这一瞬间,他的情绪仿佛跳动了一下,看着九昀回过头愕然的神情,冷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连逍遥宫都不要了,还能舍不得什么呢。” “你……原来你都知道了。”九昀愣了愣,半晌之后,脸上的神情反倒是释然,只淡淡地笑道:“这消息传的果然是快啊,我还以为咱们逍遥宫的人嘴巴都是比较严实的呢。” 她一副玩笑的模样,看进冰麒麟的眼中便更是不爽了,神色亦是跟着一沉,“我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会子突然说是要离开逍遥宫,还说要嫁给翟或,你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算计?”九昀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层,“不过是嫁人而已,还不至于称得上是算计吧。” “嫁人?你倒是说得轻松。”冰麒麟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嫁给翟或。难道你忘了,是谁说要一辈子留在逍遥宫中,替着她的师父守着逍遥宫,等着他回来,这一切的一切,你真的就忘了吗?” 闻言,九昀手心一颤,垂下眼,看着指尖,半晌方才淡淡地说道:“不,我没有忘,怎么会忘呢,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会一尘不变的,而我也会变的,你从前不是就不喜欢我留在逍遥宫之中,一心撺掇着我离开的吗,怎么这会子,你的态度倒是变了?” “留不留逍遥宫是一回事,嫁不嫁给翟或又是另一回事,凰九昀,你不要给我打岔!”仿佛是被踩着了尾巴,某位神兽大人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比起被人吐槽,眼下冰麒麟最是担心的却是九昀匆忙作出这个决定的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忽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逍遥宫对于凰九昀的重要程度,连瞎子都能看出一二来,冰麒麟又能视而不见呢。这里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一般,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挥卫着它,谁敢对逍遥宫不利,她便能让他直接下了十八层地狱……只因,这个是她师父最后留给她的,是她最珍惜的宝枷……这样的她,又岂会轻易放开逍遥宫呢。 九昀别过眼,将目光慢慢地放远,望着天空一片的云彩,是如此的辽阔,而她的心,却只是一片的寥落。 “冰,你知道的吧,师父对我做过了什么,你都是知道的……” 冰麒麟一愣,既而望向她,清风徐徐,托起她轻软的裙脚,那缀着暗纹的银丝也在日光中明明艳艳。此时的她负手而立,背着身,似乎在望着西南的天际,仿佛是要御风而去。 “我……”抖了抖唇,他竟然找不到可以说的说辞,半天才强着声音死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九昀一笑,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他的躲闪了,神情依旧是平静的,“你不需要再掩饰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包括师父对我做了,而我忘了什么,我都已经想起来……” “怎么会……怎……闻言,冰麒麟满是讶然,直看到九昀了然的目光,方才咽下了口中所有的惊讶。 “是啊,连我自己都觉着神奇,三生池水对我都没有用处,怨不得你会意外。”她淡淡地说道:“所以,你是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为了另一个人,你选择了隐瞒,是吗?” 九昀的神情越是平静,可她每一句都是让冰麒麟脸上的不安越发深刻,这一瞬间,面对她的目光,他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怔怔的望着她。 一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果然是这样的啊。不需要他再作任何解释,九昀已经找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呵呵呵,到底是情分不同啊,我与你的关系又如何比得上你与宁宸来的深刻呢。”连九昀自己都觉得神奇,此时此刻,她竟还能笑得出来,笑得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坦然,“放心,我并不是在和你兴师问罪,这些对我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今天我之所以问你,只是我好奇而已,好奇……” “从什么时候,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宁宸附身在我的身上?” 冰麒麟不自觉的拢了拢眉,仿佛是十分的难言,只是直直的望着九昀,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还记得第一次我们遇见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进入灵韵洞中寻找风棱镜,当凤千音为了你打开封印的时候,有一瞬间,我竟然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神魂,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我却是留心了,亦是不禁升起了一丝的希望,或许你便是宁宸的转世。所以我跟着你离开了灵韵洞,后来跟着你来到逍遥宫,见到了泰帝,他却告诉我说,你不是。我虽是失望,却也接受了,直到后来,后来泰帝对你施用三生池水,我才知道,你确实不是宁宸的转世,只是宁宸的一缕神魂附到了你身上而已……” 言及此,冰麒麟忽然一顿,九昀挑了挑眉,道:“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直觉告诉她,冰麒麟还有其他的事情在瞒着她,是故,不自觉间,九昀说话的语气便多了咄咄 逼人。 冰麒麟一叹,到底是凰九昀的脾性,总是喜欢追根究底的,即便有时候真相比她想象之中的还 要残忍。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猜得到才对的。”他一笑,似是意有所指,“泰帝拿着宁宸威胁我,让我对你隐瞒了这一切,而你便是被施了三生池水一无所知。不过,你倒是要感谢宁宸,若非她附身在你身上,你一辈子都无法挣脱三生池水的作用,更想不起来那些泰帝费尽心机让你忘记的……” “恐怕连泰帝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世上的因果报应总是那么的有趣呢。” 因果报应……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只是这因从何来,这果又是到何处呢? 她忽然自嘲着一笑,在永恒的生命面前,这因果报应一说谁又能追究到底呢。久远的时间令生命变得单调而乏味,也令最初的信念变得稀薄贫春,回过头来,她都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初的心愿是什么了,或许,保留一些感然,带着一点遗憾,也为这单调的生命添了一些鲜活的色彩……只是这些色彩,它的代价总是那么重。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九昀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脆弱…… 冰麒麟沉默,自知没有留下的立场,不管如何,到底都是他背叛了九昀……尽管当初他亦是同泰帝一般,认为那才是对于九昀最好的选择。 九昀坐在梧拥树下,浓密的树阴更投下一处暗影,只衬得她一身的紫分外惹眼。忘儿小心隐在一处矮木丛里,看着九昀在那儿捏着一片叶子转啊转的,脸因为埋在阴影里,瞧不出在想什么,只是浑身有股说不出的缥缈,仿佛随时都能淡去。 他偷偷转到她身后,想吓她一跳。谁知就在这时候,九昀猛地回过身来,迎着昏晕的光亮,忘儿竟看到了反射着星光的一双眸子,那么盈盈然。忘儿心头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方才,姑姑眼中的是泪光吗? “原来是忘儿咖……”九昀笑了笑,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一贯的温柔随和,很自然,仿佛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斜阳的余辉一道,转瞬即逝,不见踪影。因这浑然无迹的掩饰,看在忘儿眼里便觉得很疏远,心里憋起来。 “姑姑,你刚刚在想什么吗?” 明知九昀是不可能说出答案的,忘儿还是问了,他不喜欢眼前姑姑这个样子,感觉离得他很远很远,远到他穷尽一身气力亦是抓不住她的。 九昀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叶子随手一丢,那叶子便飘飘荡荡地落在忘儿脚边。“姑姑在想啊,我们的忘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姑姑好想看忘儿长大成人的样子呢。” 忘儿不服“忘儿已经长大了,才不是小孩子呢,姑姑怎么又忘了。” “呵,是吗?”九昀笑望着,看着他衣服的褶皱处,想必是方才出来的急,衣服还未穿好便跑过来,无奈的伸出手,替他理着衣襟,取笑他道:“我们的忘儿倒是越长大越像孩子了,竟是连衣服也不会穿了。” “姑姑!”忘儿瞪眼,似乎是被踩到了尾巴。 “好,知道了,姑姑不取笑忘儿了。”九昀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才能感觉到岁月流逝的痕迹,当年那个襁褓里的小娃娃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而她应该是没有辜负曼青的托付吧 “忘儿,以后就让冰麒麟一直做你的师父,你说好不好?”九昀忽然问道。 “不好,忘儿才不要呢。” 九昀一挑眉,“为什么?冰麒麟的本事可高了,你从前还不是羡慕着他厉害吗,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可是他好凶哦,忘儿做不好,他就欺负忘儿。”忘儿撅着嘴说道,那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倒是我见犹怜的,继续冲着九昀撤娇道:“姑姑不在忘儿身边,忘儿就好可怜呢。姑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忘儿了好不好?” 九昀笑容一滞,似乎有些笑不出来了,半晌方才道:“可是,姑姑不能永远留在忘儿身边呢,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二十三章 离别之前 九昀笑容一滞,似乎有些笑不出来了,半晌方才说:“可是,姑姑不能永远留在忘儿身边呢……” 这么一说,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大约是残酷的吧,可是有些话她却是不得不说。 忘儿的神情仿佛有一瞬间的怔愣,变得苍白,可那只是一瞬而已,眨眼之间他又若无其事的笑了,“姑姑又在逗忘儿玩了,忘儿才不上当呢。” 他撅着嘴,看着九昀,带着一贯的撒娇,只是那眼神为何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眼圈那隐约的一阵红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九昀亦是觉得自己残忍的,明明答应要照顾他的,明明说是要看着他长大的,可是,她却早早的便选择了放手。 深深叹了一口气,九昀将忘儿拥进怀中,道:“忘儿,对不起,姑姑真的不能守约了,以后不能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3 看着忘儿长大了……” 闻言,怀中的人儿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九昀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默默的保持着动作。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口中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的,脑海中的言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到底都是她亏欠他的。 “不信,忘儿不相信!”仿佛是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忘儿忽然开始在九昀的怀中挣扎着,他抬起头,望向九昀,那眼神如同受了伤的小受一般,“姑姑,姑姑你只是在逗忘儿玩的,是不是?是不是?” 看着那样受伤的眼神,九昀真的很想说是,可是答案从来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纵是不忍心,九昀到底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手中更是加重了抱着忘儿的力道。她用力地抱着怀中的孩子,柔着声音道:“对不起,忘儿,姑姑也希望这只是玩笑而已,姑姑还想要看着忘儿长大的,可是,姑姑做不到了,因为姑姑要去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姑姑不能带忘儿一起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带忘儿一起去?忘儿会很乖的,不会给姑姑捣乱的,姑姑,你带着忘儿一起去好不好?”忘儿拉着九昀,泪眼蒙蒙的说道。 九昀别过眼,怕自己会被他眼中的泪光而心软,只逼着自己硬起心肠道:“不可以,不管忘儿再懂事,姑姑都不能将忘儿带到那个地方去……那里不合适忘儿,忘儿去了姑姑会伤心的……” “可是看不到姑姑,忘儿也会伤心啊……”忘儿哭着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他不要离开姑姑,绝对不要! “姑姑知道,忘儿最喜欢姑姑,姑姑都知道……但是忘儿啊,一生是很长很长的时光,而在你的人生里,姑姑也不会是唯一的存在,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的人,他们会喜欢你,你也会喜欢他们……”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都不是姑姑,忘儿只要姑姑……” 从记事以来,他第一个记住的便是姑姑,第一个喊出的名字也是姑姑,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姑姑。忘儿没有母亲,他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也被别的孩子嘲笑过,可是,那又如何呢,他没有母亲,他有姑姑呢,别的人他都不需要,只要有姑姑就好。 忘儿哭了,眼泪一串一串的落下来,每一滴都是那么滚烫,这个孩子是真的将九昀当做是生命之中唯一的依靠啊,只是他还不知道,再坚强的支柱也会倒塌……这样的心情,九昀不是不懂,当知道师父寂灭的那一瞬间,她也和他一般,不,应该是更加绝望吧,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断壁残垣,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那个会遥遥望着她,对着她微笑的人了…… “傻忘儿,你这样子怎么教姑姑放得下心离开呢……” “那姑姑就不要离开啊,姑姑总说忘儿还没有长大,像一个孩子一般的,你就继续守着忘儿就好了……”只要姑姑不离开,哪怕是一辈子不长大,忘儿也是愿意的。 “对不起,忘儿,姑姑已经做不到了,姑姑已经答应了另一个人,他是姑姑这一辈子唯一想要守护到底的人……” 闻言,怀中小小的身子忽然一颤,只见忘儿睁开泪眼朦朦的眼睛,那是怎样的眼神,九昀形容不出来,甚至看不懂,仿佛是填满了一切,却又是那么的空洞,良久,只听他低低的问了一句:“是谁?” 是那个姑姑很喜欢的人吗?是那个姑姑总坐在梧桐树下怀念的人吗? 九昀目光一顿,复才嘴角一扯,道:“嗯,一个忘儿没有见过的人,他欠了姑姑好多好多,姑姑也欠了他好多好多……” “既然他欠了姑姑那么多,那姑姑就不要对他好了。” “可是,姑姑做不到呢,姑姑想让他欠姑姑一辈子,然后他就会一辈子都记得姑姑了……” 凰九昀从来都不是伟大的,她甚至是自私的,每一次她的付出,也是希望着有回报,即使那个回答并没有她本身付出来得多,可总是心里还有安慰,至少她不会后悔的…… 师父,昀儿希望将自己刻进你的生命之中,不管你用什么都无法抹杀我在你生命之中的存在,这一生,你注定是无法将我忘怀的…… “所有,为了那个人,姑姑就要舍弃忘儿了吗?”他忽然平静的问,相较于他之前,这平静甚至是诡异的。 九昀以为他是害怕从此以后会被舍弃,毕竟还是个孩子,遂笑言安慰道:“忘儿,姑姑只是不能陪在忘儿身边了,但是会有人代替姑姑照顾忘儿的,那个人也会对忘儿好,教导着忘儿长大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但是,那个人,再也不是姑姑了,对不对?姑姑是下定了决心不要忘儿了,对不对?” “我……”九昀话音一滞,虽然这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不管如何,对于忘儿而言,这都是舍弃。 她垂下眼,到底还是狠下心肠,“忘儿,对不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忘儿也松开了紧握着她的衣角,苍白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忘儿知道了,如果姑姑没有要交代的,忘儿先告退了。” 忘儿对着九昀忽然笑了,依旧是那么的单纯仿佛再是平常不过,可九昀却只觉得一片诡异。眼前这个有礼的说着告退的话的孩子根本不像她从小看到大的忘儿,竟是如此的陌生。她一愣,只是因为这一瞬间的怔愣,忘儿已经跑走了,当她想要追的时候,左手却被抓住了—— 九昀的诧异的回过头,却是丹青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追了,没用的。” 是啊,追过去又如何呢,忘儿想要她给不了,难道她能答应忘儿一直守着他吗?——不,她做不到的。与其给他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倒不如让他早早死心。 九昀抿着唇,不得不承认,丹青的话是对的,但是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那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她瞪着丹青,沉着声音道:“放手!” 额……真是凶悍,哪里还有方才对着忘儿的温柔啊。 丹青脖子一缩,很不幸的沦为了九昀的出气筒,再一次深深感叹同人不同命,这待遇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九昀冷哼一声,道:“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本来就在这里的,是你们说话太认真才一直没有发现我的。”丹青无辜的望着九昀,“难道逍遥宫连散个步都不可以了吗?” 听着语气,多委屈啊,仿佛是凰九昀欺负他了一般。 不过就算她凰九昀欺负了他又如何呢!!! “是吗。”九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这笑中的冷意似乎浓了些,只听她漫不经心的说道:“确然,我这逍遥宫哪里比得上天庭,倒是教丹栎君委屈了,我这做主人委实是难辞其咎。” “丹栎君?丹栎君是谁,丹栎君怎么会在这里? 要说天帝的风流史,那是要比元始天尊的白胡子还要多,说出来,每一段那都是轰轰烈烈的,只因他家养着一头母老虎外加醋坛子,再是平淡的偷情也能被那位爱吃醋的天后搅合的鸡飞狗跳,天翻地覆。 而丹栎君却是其中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段子中最为特别的一段,只因他是天帝那么多儿子中唯一一个不是天后生的。 想一想,要在天后天罗地网的严防死守之中勾搭成功,甚至还生下一个崽子,这委实便是一个常人不敢想的,别的不说,那位丹栎君的生母真乃巾帼女英雄是也。当然这巾帼女英雄也不容易的,你想啊,自己一个人躲着天后已经是十分不容易,再多一个崽子便更是难了,是故没过个几年,女英雄的身子就不好了,临终将儿子托付了一个多年的知交好友。于是,在某年某月的大庭广众之下,天帝一不小心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相貌熟悉的身影,然后一不小心看到了当看他勾搭女人给的信物,那便是干柴遇见了烈火,终于真相了。 只是几家欢喜总是有几家愁的,喜的是父子团圆,可是看这一团圆分明就如同一巴掌打在了天后的脸面上啊。依着天后那等的好面子,心中定然也是十分怨恨的,那丹栎君不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决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天后那般的手腕下,丹栎君竟然还能好端端的活了下来,连着九昀的阿娘亦觉着十分神情,莫不是天后忽然良心发现了?当随即又否定了,那老女人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瞧着醋吃的那般来劲,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天后能放过丹栎君,只能说,这丹栎君不一定啊。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丹栎君,竟然出现在了逍遥宫,九昀还能不去多想什么。 她冷冷地望着他,“我没有说错吧,丹栎君……” “你……”他震惊的望着她竟是反应不过来。 九昀的神情却是那么的平静,“很奇怪是吗,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笑着说出他心中的疑问,只是那眼神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这个,我还要感谢你追过来,让翟萿看见了你,如果不是他,我还真不知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丹栎君呢。” 丹青,不,是丹栎君柠着眉,断然道:“不可能,他不会认出我来的……” 的确,除了年少时见过一面以外,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任何人面前过了,一直都在四处流浪,到现在,他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差不多忘了,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就要被那个女人给整死了。所以他才敢那么放心的出在在翟萿面前…… “没错,翟萿确实是不知道你就是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坏就坏在,你自称是天界的画师,可是依着他的记忆,却从来都没有你这一个人的存在……”她淡淡的说道,回过头来,她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而我凰九昀若是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真实身份亦不是一件难事,这点,当你混入逍遥宫的时候便早该知道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当真是百密一疏啊。他忽然大笑出声,“我倒是忘了,你手中还有一个风棱镜,别说是我的身世,即便是想要知道我的前世今生亦不是难事。” “说吧,为什么要混进逍遥宫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九昀这会子可是一点没有与他玩笑的涉兴致。 丹栎君挑眉,“你手中不是有风棱镜吗,难道她没有告诉你,我进入逍遥宫的意图吗?” “不要和我来这套,丹栎君,留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的。只要你做出一点对逍遥宫不利的事情,即便你是天帝的儿子,我也不会对你手软的。所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九昀冷冷道,神情更是透着无情。 她确然不是在与他开玩笑的,这个逍遥宫是师父留给她的,她便是要好好守着。然后再完好无缺的交到师父手中。所以走之前,那些不该存在的,她也会清理的干干净净。 丹栎君依旧是低低笑着,他玩味的看着九昀,一步步靠近九昀,直到走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才堪堪停了下来,迎视着九昀冷峻的眼神,道:“如果我说……我是来偷你的心,你信吗?” 偷心? “呵!”九昀笑了,是冷笑,更是嘲笑,且嘲讽的那个人决然是眼前这个大言不惭说是要偷她的心人,“你觉着,你有这本事吗?” 说话间,那睥睨的神情当真的能杀人于无心。丹栎君不由呼吸一滞,因为九昀真的踩中他的命门了,待在逍遥宫这一百年,他只无比清晰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凰九昀的心中真的是对他不屑一顾的……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她对他的那位传说中的四哥亦是一般的态度。 “有没有可能谁又能料到呢?我睡着你对翟萿也没甚在意,如今还不是要嫁给他了吗?”丹栎试探性的问道,他的神情是那么淡然,只有衣袖之中紧握的拳泄露了他的紧张。 闻言,九昀脸上的笑容一滞,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道:“原来连你也知道了啊……怎么,我嫁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或者连你也想要那天帝之位?” 这四海八荒之中最想得到她的人,恐怕就是天帝那几个崽子了吧,真是可笑啊。 “哼,你也太小瞧我了,那天帝之位,我当真未看进眼中。”他忽然坏坏一笑,道:“不会是翟萿一心想要天帝之位才想要娶你吧?凰九昀,如果真是这样,你嫁给翟萿未免就太作践自己了。” 作践自己…… 九昀冷哼一声,“担心我之前,你还是先好好担心自己吧。你既然不愿意说你留在逍遥宫之中的意图,我亦不勉强你,只是我这逍遥宫从此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4 也再留不下你了,所以,请你离开逍遥宫。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真是无情啊,好歹我们也相处一百多年,难道就一丝情分也没有吗?”他玩笑的说着,绿宝石一般的瞳仁却是莹莹闪闪,似隐藏了什么。 “情分?你和我讲情分?”九昀冷笑,她平生最是讨厌欺骗,这会子还肯好好与他说话已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了,“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逍遥宫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我不想和你继续做任何无意义的争辩,你知道我的脾气,出手我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无情,倒是凰九昀的风格。认识凰九昀的都知道,这个女人当真是言出必行的,只要她说得出,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丹栎自嘲一笑,果然还是将自己看的太重了,在凰九昀的心里压根没有他的存在,又怎么会在乎他呢。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亦是有自尊的,更是做不出死缠烂打之事,他目光一敛,道:“好,我会离开,你放心,我以后给逍遥宫带来任何的遗憾。” 九昀点点头,“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张口就能伤人的本事啊,凰九昀你真是越来越厉害,即便是杀人于无形,对你亦不是太难的事情啊。 丹栎垂下眼,低低一叹,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想,即便是告诉她,他与她的遇见只是一场偶然,来到逍遥宫亦只是因为对她淡淡的好奇心而已,恐怕她也是不相信的吧……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会因为一时的好奇,竟是在这个地方呆了一百年,如果九昀不说,如果……他不是要嫁给翟萿,恐怕他会继续留下来吧。 闭上眼,丹栎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凰九昀,再见。 九昀就站在树下,看着丹栎的身影越走越远,夕阳将他的身影拖得长长的,无端就染上了落寞的味道。她的眉微微拢了起来,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将双眼别开,不再去看。 这一趟回到逍遥宫,是为了告别,亦是为了整顿,她要还给师父的是一个与他走之前一般无二的逍遥宫,她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的危险,任何的差错都是不容许存在。 思及此,她的目光之中便只剩下一片坚定。 、 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二十四章 这是秘密 “公主,你先把嫁衣试穿一下吧。”华严宫中,万籁俱寂,只有一间房秀着明亮的光,是满室的夜明珠在熠熠生辉。 明日便是她和翟萿的婚期,明明已经下了决心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九昀还是会恍惚的。走进这个她要待嫁的华严宫,全心只剩下一名为陌生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荒诞,原来他凰九昀也有嫁人的一日。 思及此,她笑得冰冷,只是转过身去,淡淡道:“不用了,就留着大婚之日再穿吧。” “还是先试试吧,万一不合适,奴婢也可以再为公主修改一番。” 九昀睨了她一眼,有些觉得自己似乎选错了人了。天后派了十几名的侍女来侍候她,九昀嫌着太过麻烦,便只留下了一个人其余皆是留在了外面,只是单单眼前一个似乎也并不消停呢。 她在心中低低叹了一声,道:“何必呢,嫁衣都是照着我的身量尺寸做的,自然是再合适不过。而且不管这嫁衣合不合身,明日我总归是要嫁给翟萿的。难不成本公主明日还遭了你家太子殿下的嫌弃而当众退婚不成吗?”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翟萿若是想要退婚,九昀不止是举双手赞成,哪怕是让她丢一回颜面,举双脚赞成,九昀亦是愿意的。只是事情都到了这份上,翟萿会愿意退婚吗? 闻言,立在一旁的梦寒抿唇一笑,仿佛也只将九昀说的当做了笑话,心中只觉着眼前这位凰公主有趣的很,如此坦率,倒是与以往所见的神女有些不同。 “公主说笑了。这天宫中,谁人不知太子的心都系在您一人身上,日盼夜盼的就等着公主嫁过来,又岂会退婚呢。” “是啊,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娶我的,除了他,我也嫁不了别人。”仿佛是指尖挑落的轻纱,她的叹息也是浅浅的,细不可闻。 “这是当然的。公主与太子是天作之合,是这天上地下最般配的一对。明日你们会得到众神的祝福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夜明珠下,凰九昀笑靥如花,竟是要比这珠光还要耀眼千百万倍,所有的黯然都被她深深的尘封在心底。只见她眼角一挑,似有无限意味,然终还是收归于一双碧水清眸之下,拢上了淡淡的薄雾,似隔着千山万水,“谁说不是呢。” 师父,这一刻,如果你知道了,是不是也会为弟子觉着高兴——终于弟子要嫁给别人了,再不会给你添麻烦了,你亦不会再因弟子而烦恼了…… 心,忽然颤了一颤,并未有疼痛的感觉,就如同窗棂因风而颤抖的声音……九昀眉头一挑,眼中感伤的神色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片深沉。 她接过梦寒手中的嫁衣,温言道:“好了,你先出去吧,这嫁衣待我休息片刻之后再试,中间就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知道吗?” “是。”眼见着九昀终于愿意试嫁衣了,梦寒又岂会不愿意呢,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将嫁衣交到九昀手中,然后欢欢喜喜的退下了。 九昀眼看着梦寒退下,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意才完全敛去。然后她看也不看手中的那一件她将要披上的,这辈子很可能只穿一次的嫁衣,便从那抖动的窗口……翻了出去。 翻窗而去???!!!这是凰九昀会干的事情??!! 如果教九昀那十分注重礼仪仪态的未来婆婆瞅见了,定然是要黑脸的。脸面这种东西,九昀打小喝着小酒打着架的时候便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偶尔也只有在她家阿娘耳提面命之下才会稍稍预及着昆仑墟的门楣,只是爬个窗还不至于损到昆仑墟的门面吧? 谁教这华严宫四处看守都是那么的严实,仿佛生怕她逃婚落跑似的,连着外人想进来也是十分困难的。 为此,九昀还认识了翟萿那个最小的弟弟呢,叫什么裕珉来着的,倒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小子,听到他称呼翟萿为四哥的时候,九昀张了张口,委实是有些被惊吓了,这两个人……还真不像是兄弟啊,至少翟萿这辈子都不会活泼到翻着窗户来看自己未来嫂子长什么模样的,且还是一副自来熟的,一上来见着九昀便喊四嫂,完全没有在意她已经黑掉的脸色。 活了一把年纪了,九昀是当真未见过这般没眼色的,自顾自的在那里说着话,连着她不搭腔亦是说的那么欢快,这等好本事都能赶上她那个没皮没脸的七哥了,两人当真是如出一辙,不过九昀是打死都不会将他介绍给七哥的。一个没皮没脸的便已经是家门不幸了,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家训,九昀觉着还是低调些好了。要不,一不小心将两个没皮没脸的凑合在一起,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不过那小子来的唯一好处,便是给九昀做了一个生动的示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华严宫跑出去。 唉……似乎她也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九昀翻了窗便往外跑,中间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顺着心中指引的感觉而去。天上明月凄凄,夜色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只有她头上那碧色的玉簪微微显眼了些。 她一路向前走,中间周折了多少也记得不甚清楚,只是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个悬崖前。 崖上没有花木,只光秃秃一介岩壁,崖顶强风凛冽,然虽高,却无积雪。空旷的山风由四面八方吹来,裙发乱舞。她静静地极目远眺,呼吸没有丝毫的缔乱,脸上的神情亦是十分的平静,仿佛她只是站在华严宫的院子里欣赏着嫦娥仙子在月饼团子上跳舞一般。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用回头,九昀都知道那个人是谁——正是用着心音将她引到这里的翟萿。 她回过头,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只是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她所有的心思,只听她淡淡道:“哪里:” “这里就是天界的禁地,无妄天。”翟萿的声音响起,却飘渺的犹如游离在天界之外,尤其是当他说到无妄天三个字的时候,声音之中更是多了一份莫名的沉淀。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妄天? 九昀下意识的向身后一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对于无妄天的传说有许多,九昀亦是听了不少,只知道,这里无论是对于神仙或者妖魔来说,都是一个绝然没有兴致溜达一遍的地方。 相传,无妄天乃是一个比十八层地狱都要来的恐怖一千八百倍不止的地方,便是三界中具有无上法力的六御三清,亦无法脱其强大的引力。那引力是绝望的力量,将整个人生生地给拖下悬崖,永不超生。是故无人知道那崖底到底藏着什么,只是你若是有兴趣探一探,怕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指望回来了。 与之相比,九昀不得不要感谢一下风雷手下留情,只是将她扔下了沉难渊而已,还未狠毒到干脆扔下无妄天,这辈子,即便是凤千音如何用心,也再也找不回她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着这里好歹是天界的地盘,风雷独自一人来已经是十分危险了,再扛着当时半死不活的她,恐怕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了。 虽是久闻大名,但是九昀却是从未来此溜达过的,遂带着小点点好奇心,九昀一步步,慢慢的靠近崖边。 然而每走一步,每靠近崖边一分,她便感觉到了阵阵寒气逼来,若是法力修为稍浅的便已无法动弹。 “不要再往前了。” 手忽然被抓住了,那一双冷冷的,没有多少温度,甚至是带着一丝的颤抖。九昀知道那是翟萿的,只是方才那一刹那,他在紧张什么呢。 她回过,玩味的笑看着他,道:“怎么,担心我会跳下去吗?” 迎视着她的目光,翟萿松开了九昀的手,夜色下,背着月光,九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冷着声音:“除非是无情无欲之人靠近无妄天才不会被它的力量损伤,欲望越重,受到的侵蚀便越深。” 九昀愣了愣,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句,“是吗?” 她下意识的看着手掌心,那上面的掌纹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凌乱,就如同她的命运一般……原来她的欲望已经是那么的清晰啊。 “所以为了你自己好,还是离着无妄天远些吧。”他略带着嘲讽说道。 他这是在嫉妒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九昀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翟萿一眼,依旧是那没啥表情的冰块脸,只是在九昀的注视下眼神似乎微微闪过一丝的不自在,可惜夜色太暗了,看不清他脸上是否有红晕闪现,那便好玩了。 思及此,她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有何不可吗?”翟萿原就是沉着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冷了,带着如冰泉般的清冽,“别忘了,你明日便要与我大婚了,我可不希望在那之前,你出现任何的差错。” 依着他的话,意思是那之后便可以有差错了吗? 九昀嘴角一扯,脸上的神情亦是跟着冷了下去,“明日,你我的大婚我自然是记着的,只是你也莫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的,你若是不能遵守对我的承诺,这婚事即便是铁板钉钉了,我亦是能将这钉子一颗颗拆下来的。” 说话间,她的脸上完全没有在玩笑的意思,这种事情,她真的是做的出来的。只要是她凰九昀不愿意做的事情,管他是天帝还是天后,谁的账她都是不买的。而这一点,翟萿应该是清楚的吧……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我自己会兑现。” 大婚前夕,眼瞅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终于要嫁给自己了,每一个做新郎的大约是要欢喜的,当然更有甚者是喜极而泣的,只是翟萿的脸上,此时此刻,却是看不到任何的欢笑。哪一个做新郎的,要是如他这般听着自家未过门的媳妇成天惦记着别的男人,甚至开口闭口便是拿着婚约威胁他,随时做好了悔婚的打算,这心情能好的话,大约明日的太阳当真的要打西边出来了。 是故翟萿的脸色如今已经是黑到不能再黑,亏着有夜色的掩饰,才未在九昀面前丢了脸面。只听他继续沉着声音说道:“今日我约你出来便是要与你谈泰帝的事情。” (某公子:哎,这位太子殿下,你也是自作孽啊,大婚前一夜,你说什么不好,非得说情敌,是你皮痒了要给自己找罪受呢,还是找抽犯贱呢……额……两者的性质似乎没啥子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5 区别呢。 某太子,瞪眼,怒道:你懂个什么事,今日我若是不说这茬,指不定她明日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本太子可是要大婚的人,可丢不起那脸面! 某公子:额……也对,就冲着你未来媳妇儿那不管不顾的德行,确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你还是先好生对付她吧…… 某太子,点头,表赞同,嗯,本太子亦是如此想的,待会我再来收拾你! 某公子:额……不是吧……我只是招谁惹谁了……遁走……) 九昀心下一跳,目光一瞬间看向翟萿,那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早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片的认真,“你是说,你今夜就能实现你对我的承诺?” 她还以为,依着翟萿的性子,怕是要等到大婚以后才会兑现他的承诺呢……九昀正想要检讨一下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翟萿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的幻想破灭了。 “当然不是。” 额……果然是她将翟萿高估了。这小子哪里来的高风亮节啊,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没好看道:“那你叫我来,又是为了何事?” 明知道她一心惦念着的只有那件事,不带这么吊她的胃口的吧。 听着九昀的不耐烦的声音,翟萿的神情暗了暗,早就知道她的心里唯一惦念的是另一个男人,可是听到她这么赤祼祼的表现出来,心里还是会忍不住难受——难道他们之间,除了那个人之外,更再没有别的了吗? ……好像,真的就没有其他了…… 他嘴角一扯,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的痴心妄想,也笑自己的不死心。 “我只是说有关,却没有说过今日我便会实现我对你的承诺。”他平静着声音,忽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道:“这无妄天的传说,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九昀挑眉,“自然,这四海八荒怕是还没有人不惧怕这无妄天的威力吧。难道这无妄天与我师父有关系吗?” 她可是只听说过,这无妄天能杀人无形的,却从未听说过它还能救人的。 翟萿点了点头,“没错。世人只知道无妄天会吞噬神魂,欲望越深厚,所受到的反噬亦是更如深刻,但是他们却都不知道,无妄天还有另一种能力,当你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只要你带着这骨血之中的欲望许下愿望,它便会替你实现……” “你怎么知道?”九昀皱着眉问道。 “别忘了我是天界的太子,未来的天帝,这种事情,我自然是有我知道的渠道。”翟萿状似神秘的说道。 他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毕竟这里好歹是天界的地盘,还能有谁比他理了解这无妄天呢。九昀自然是不能指望天帝那老小子,依着他对逍遥宫的野心,怎么可能希望师父活过来呢,依着这点分析,似乎真的是可能的。 思及此,九昀冷冷一笑,想必当天帝知道逍遥宫已经不再是她掌控的时候,那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十分有趣的吧。 “所以,只要跳下无妄天便能将我的师父找回来,是不是?”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么,到底是你跳下去呢,还是我?” 是啊,总是有一个有要跳下去的。 九昀望着眼前那白茫茫的一片,对于无妄天的传说,她自然是清楚的。第一层刮肉,第二层碎骨,第三层抽魂,第四层噬魂,到了第五层就会灰飞烟来,魂魄再也不留半分痕迹了。总而言之,欲望越重,这痛苦便越是深刻。 而她与翟萿,都是做不到无情无欲的,唯一不同的,他是权欲,而她却是情欲……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跳下去,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吧。 翟萿脸色又是一黑,这女人是巴不得他去死吧,就这么希望做寡妇吗? “不是你,也更不是我,这人选我心中有数,你就不必操心了,只要安安心心的与我大婚便足够了。今日告诉你这件事,便是希望你安心而已。”最好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凰九昀嘴角微微一笑,果然是翟萿的风格啊,他怎么会自己跳下去呢,要不然他娶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怎么会舍得这近在眼前的天帝之位呢。 “那么,谁是你心中的人选呢?”九昀问,她还真是好奇了,是谁这么倒霉竟然被翟萿惦记上了。 “秘密,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翟萿状似神秘的说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那一个人她必然是符合条件,只有挟着骨血之中的欲望才会被无妄天接受,恐怕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挟着骨血之中的欲望? 九昀皱着眉,心中疑惑重重,除了她,还会有人那么在意她师父的死活吗?那么的在乎…… “拭目以待吧,我明日的新娘。”翟萿忽然玩味一笑,只看得九昀一愣,便转身走了。 凰九昀,即便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即便你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但是,我还是想要你嫁给我……无关天帝的位子,只因为你是凰九昀,是我千万年来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 醉卧梧桐终两忘 第二十五章 是抢婚吗 五月初七,大婚之日。 堂堂天帝神储大婚,其地位仅次于天帝,尤其娶得的又是昆仑墟唯一的凤女,这排场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公主今天真美,待会太子殿下见着了,定然是要为你着迷了。” 今日仿若九昀一身嫁衣,是她从未穿过的艳红打扮,白罗中单,红衣裳,衮藻间,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大绶六采,昆仑玉带环扣腰间,红罗裙底边则是玄琅十二章云。而那一挽云发,也全改素日玉钗一盘的简洁,头并屏鬓,髻插金璃翡翠凤羽簪,发垂至腰。那嫁衣垂重,眉宇端仪,显得矜贵而持重,令人望之威服。 满满华严宫之人无不惊艳。 九昀望着镜子之中的自己,却是不置可否的一笑,“是吗?” 从前听着隔壁山头的青鸟姐姐出嫁的时候说过,女人这辈子最美的时候就是她穿上嫁衣时的模样,一生只有一次的。彼此九昀懵懂,却也觉得那时候的青鸟果是最美的,身上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只因为那一日的她是幸福的,终于要嫁给与自己心心相印的情哥哥了,怎么能不幸福呢。可是,为什么,她却觉着自己身上毫无光彩,是因为她一点也感受不到幸福吗? 这里是她待嫁的地方,可是却没有一个她的亲人,阿爹地位不同,要留在凌霄殿,与天帝一起主持,几个哥哥亦是留在了那里,至于阿娘却是称病不来了。 阿娘说,她不忍心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不忍心看着她不幸福…… 阿娘,你是不是心中也在埋怨着女儿的任性,当你知道我要嫁的缘由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想拿着棒子将你女儿敲醒?可是你也知道,女儿已经执迷不悟很多年了,再多的当头棒喝对我亦是无济于事的。 九昀落寞一笑,不来也好,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公主,仪车到了。”司仪仙侍入内,禀告。 苑门外已经铺陈足有两三里的仪车啊,三千的玉童玉女皆正色捧圭地侍立于苑门口,再往后望去,七色彩节翩卷从中,有紫云飞,静静候着。 “恭迎太子妃。” 梦寒扶着九昀出来,眼睛也是禁不住四处溜,那玉童玉女个个躬身相迎,神色肃穆,而那紫云飞之前更有着十二琼轮为之前导,有条条俊逸的飞龙环护辕间,遥遥望去,更有玄钧六师启路扬髻。 这仪仗,比之当年天帝大婚亦是不遑相让的,纵然梦寒平素跟着天后见识多了,却o(≧v≦)o忍不住要好生惊叹一番,直到九昀要登典时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手虚扶其上典。 九昀的神情,从头到尾却都是平静的,无悲无喜的便上了仪车,仿佛不过是再平常的仪车而已。 “吉时已到!起驾!” 伴随着司仪宫的声音,礼炮冲天,花灵仙子飞虫精怪落蕊重芳起聚,三千六百六十六万朵盛放之花编就得长毯一路铺来,前来迎亲的十六仙侍架起装点得庄重大气宝光四溢的仪车蹬得霞光祥云,排场浩荡地踏过长毯,步步生花,一路奔赴天庭。 九昀坐在偌大的仪车之中,头上顶了一块天蚕丝织就的喜帕,挡了眼界,不过幸好这喜帕织得并不是那么密,还能半透得些许光来,隔着帕子仍然勉强看得见外面,只是并不那么清晰罢了。闻着仪车之中浓烈馥郁的香气,九昀只觉得脑子一片晕乎乎的,想必这一次百花仙子是下了血本吧,只是她往日与百花谷有那等深仇大恨吗? 她揉着太阳穴,竟是如此希望这仪车再快一些。想必当翟或知道她这份心意定然是要开心不已的,只要他不去问九昀这般焦急的缘由。 可惜,九昀的心思却没有人能知道的。这严华宫可是离着凌霄殿最远的一处宫殿,即便是乘着仪车,也是要费些时辰的。 毕竟是天帝第一次娶儿媳妇,摆出这恁大的阵仗,自然是好生得瑟一番的,以炫耀着天威赫赫,大大满足一回他的虚荣心,只可怜了九昀白白遭了这份罪。 九昀咬着牙,硬是挺着,她自然不是为了成全天帝的颜面,可到时候出了丑,丢脸面的人除了天帝,还有她自己,甚至是昆仑墟,而且是当着四海八荒众仙友的面,传出去都是能笑掉别人大牙的。 仪车落地,稳稳的,并不颠簸,九昀心里却咯噔了一下,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 珠玉所作的车帘从外被人揭开,一直修长的手伸了进来,也将清风带了进来,冲淡了车内浓郁的花香,九昀深吸一口气,一个清朗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了:“昀儿。” 正是翟或。 不自觉的,九昀的心一颤,脑海之中竟是不受克制的想起了她的师父,那个人,他也是这么喊着的。恍惚间,她将手放入他的手心,被他一把握住轻轻一捏牵出仪车。 顿时,仙乐齐响。天籁奏明。彩蝶绕梁而飞,仙鹤交颈起舞。 两个人比肩而立,隔着喜帕,九昀恍惚着神情望向他,但是见他头戴玉龙冠,身上也穿着簇新大红喜袍,俊朗冰冷的眉目竟是也被这周遭喧闹哗众色彩浓烈的情景感染,脸上多了三分笑意,连着面容也温雅了许多…… 可是,他到底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翟或含笑看着九昀,庄重执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路穿过前来观礼的六界诸仙向殿首行去。一路行去,殿心两旁几案成排水酒坛坛,各界神仙聚首,连西方极乐世界的观世音也受邀在列,坐于天帝右下首端。 天帝端坐殿首,金冠云袍,神色凝重,眉眼略一低,看见翟或与九昀牵牢的手也是欣慰地朝着身旁的凤帝一笑。 可惜凤帝这会子却是很不给面子的,两眼发红的看着女儿被一个臭小子用着爪子牢牢握着,再看着他们并肩亲密无间的距离,满目拧成了一团苦瓜,眉间隆起的褶子沟壑分明,紧得夹死一两只蚊蝇想来不成问题,恨不得扑上来将两人拆散,只亏得一直站在身旁的凤家几兄弟将他们的老爹牢牢地抓住,才未让他老人家冲动了。 出门签,几兄弟就商量好了,虽然今日是唯一的妹妹大婚,不蹿惙热闹是有些可惜的,尤其是往日与着九昀的那一笔笔冤家旧账,此时不讨以后就怕是没机会了,可是一想到昆仑墟的门楣,几兄弟的这壮志豪情便生生息地渣渣不剩了。 但凡是昆仑墟的,哪个不知道他家老爹那是爱女成痴,初初一听到女儿要嫁人就气得昏厥了过去,如今这会子眼瞅着女儿当真是要嫁人,这血气沸腾的,指不定就闹出什么幺蛾子呢。他们家的老爹虽说是一把年纪了,可人老心不老,丢人得事情更是一打接着一打的,一不小心倒了昆仑墟的门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是故为了以防万一,凤家几位兄弟那可都是牢牢的盯着他们家的老爹,别说是热闹了,连一旁漂亮的仙女妹妹也不敢多看一眼,委实是命苦至极啊。 看着自家兄长与老爹这副模样,九昀亦是有些啼笑皆非,尤其是凤三朝着她眨眼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安慰—— 从那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她以为,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终是走到底了,那个疼她爱她疯闹着的三哥便消失了,可是这一刻,她知道,她的三哥还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 谢谢你,三哥。 九昀悠然一笑,此时此刻,她应该是美丽的吧。 “礼乐起!” 主婚的差事自然是落在月老的身上无疑的,这四海八荒,三界六道,多少的痴男怨女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6 都是被他累的,这大婚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不过今日也算是月老运道好,恰恰九昀的阿娘因着女儿嫁人心里不痛快没有来。若是见到了这个老小子,指不定就要比凤帝更冲动了,一不小心倒了昆仑墟的门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哎,一切都是月老惹得祸啊~~~~~~~~~~ (某月老,怨愤:这天下雨娘要嫁人,谁都拦不住啊,我冤不冤啊~~~~~ 某公子,语重心长:老月啊,做人是要凭着良心的,你这做神仙也不能昧着良心的…… 某凤凰,怒:你俩都是一德行!踢飞!!) 一时间阳春白雪的天籁之音顷刻变作吹拉弹唱的喜庆之乐,同遭众仙家看着翟或与九昀皆是啧啧赞叹道:“好一对璧人!” 甭管是不是拍马屁,眼前这两人站着,倒是看称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男的傻,女的俏,端的皆是上神风范,如何不相配。尤其今日的翟或更是春风满面,那一脸冰雪消融的神情,不由看着殿中的仙子们都是十分扼腕,原来他们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也可以这般美好的,委实是可惜啊,可惜。 “新人一拜天地!”月老一声唱喏。 翟或偏首,下意识的看了九昀一眼,直到看到她嘴角淡淡的笑容之后,才跟着一笑,携了她的手向着天帝一拜,后又转向着诸位青面獠牙的阎罗一拜,天为天帝,地为阎罗,自古不变。 “新人拜高堂!” 这高堂自然依旧是天帝,当然还包括九昀那早已经泪眼汪汪的阿爹,身旁的几位哥哥皆是皱着眉的遮掩着,委实是觉着丢人了,有如此的父神,真乃是家门不幸啊。 九昀敛着眉跪下,听着耳边自家老爹絮絮叨叨,带着点哭腔的,喊着她“小九”,心里亦是跟着感伤,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做着小九了…… 阿爹,谢谢你,完了小九那么多年。 又是一拜,这是在九昀的心里,这一拜是给他的阿爹,也只有她的阿爹。至于天帝,那便算了,他还消受不起她这等深情厚谊呢…… (某公子:九昀啊,那可是你未来的,哦,不是,眼看就是你公公了…… 某凤凰:不是现在还不是吗?!那满肚子坏主意的老头子也配做我公公?!一边去! 某公子:这一时半刻的,有差别吗……?额……好吧,你就继续死不承认吧。) “夫~妻~交~拜!” 终于还是到了婚礼的最高潮。这一拜之后便是礼成,九昀心下湍湍,只听得耳边月老隆重其事的将这“夫妻交拜”四个字字字拖了长音念,一个字念得比一句话还要。这一把年纪了,也当真是不容易,竟是不怕唱断了气,当场昏倒在凌霄殿上……若是真那般,这场婚礼便是好玩了吧。 这一刻,两人皆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对方,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惶然,此时此刻,他们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他们的婚礼啊。分明是一开始便决定好的两个人,不是不曾下定过决心,不是没有那等执念,可是真到了这最后的关头,还是会忍不住迟疑…… 迟疑什么呢?恐怕连他们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因为爱吧……他们之间即便不是相爱,也总是有爱存在过的。 思及此,翟或的神色恢复了沉稳,那一点点的犹豫也变成了坦然,他凝望着九昀,用心语道:“凰九昀,这辈子,我要定你了。” 闻言,九昀眉头一跳,没有想到翟或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她用心语,有些轻率,不似他往日的风格,不过瞧着这话说的,似是符合她的气质,恁霸道的语气,真是教人无语呢。 九昀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目光,长长的睫毛下,她的心思不甚明了,只是她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凰九昀今日便是要嫁给你翟或了!不管爱不爱,这辈子,他们是真的要牵扯在一起了。 这一刻,翟或的脸上才出现了真心的微笑。他俯下身子,也与着她相拜。从此以后,她便是他的妻子了,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礼~~~~~~”关键的时候,有岂能少了月老的唱喏呢,又是一声冗长的高喝声,只将殿中的气氛推向最高潮,个个脸上于是摆出一片的喜气洋洋,只等着最后一个“成”字…… “且慢!!” 只听得听得殿门一阵惊响被一股股如起来的劲风隆隆推开,然后月老仿佛是漏了气的球一般,方才分明是高亢的唱喏声忽然就一泻千里,“咳咳咳……” 到底还是一个老人家,月老岔气了,不过这会子殿中的诸位神仙都没有这功夫追究他的过失,而是纷纷把目光投诸到殿中那忽然闯进来的人身上。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他看着是如此的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似曾相识的面貌却又是那么的教人难以相信,忽然有一种大白天活见鬼的心情。 于是,皆不由自主的,殿中诸位神仙的目光都是忍不住投诸到了殿中的十殿阎罗身上,恐怕这也是想来为人所忌的阎罗第一次收到大家如此热情的关注吧……不得不说,委实是受宠若惊啊,只是这宠还不如不来呢!! 九昀掀开喜帕,摇摇的望着那个人—— 只见他一身白衣胜雪,气宇轩昂的立在那里,惊为天人的眉宇带着恒远的宁静和淡泊,长及膝的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泻了一身。那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仿佛从恒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所有的光亮在他的身上都要黯然失色,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去。他俊雅的容颜噙着淡淡的笑意,却莫名又带了令人无法抗拒的疏离,遗世独立,天韵而成。 分明是与整个宫殿喜气洋洋的氛围极为冲突,可是却没有一个敢说他的不是,甚至连天帝也愣在了那里,没了言语。 她怔怔的望着他,恍如梦中,如果这是梦的话,可不可以,她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师父……” 终于还是叫出了那一个名字,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了……似乎除了那两个字,她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言语了。 他的眉宇依旧是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i,那样的圣洁,只是他的眼中在望着她的时候竟是多了如水般的温柔,他就站在那个地方,遥遥望着九昀,然后温柔道:“昀儿,过来。” 师父在唤她…… 此时此刻,九昀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一个人的存在,耳边回响着的也只有那一个人的声音,分明已经忘记了这是她大婚的地方,双脚便不由控制的朝着那一个人走去。只是当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手便忽然被抓住了,用力的,教她不能再往前移动身子。 她回过头,望着那一双握住她的手,原来是翟或…… “不要去,九昀,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承诺。” 手上的痛,是那么的清晰,仿佛是翟或将他心上的痛都传递到了她身上—— 原来这不是梦啊…… 那一瞬间,她心中浮现的竟只有这个想法。 原来这不是梦啊……那么她真的没有看错,她的师父终于回来了!!! 这一刻,九昀的心中被一片的狂喜所取代,她惊喜的回过头望着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感动,恨不得飞奔过去,却因着被翟或牢牢抓住而不能动,只掩着唇,忍住心中勃发的情感。 泰帝见着九昀未走过来,眉头微微拢了起来,却并未置一词,而是径直朝着九昀而去,大有山不就我,我就山之势。 当九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那一只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了九昀掩唇的手,动作是那么的自然,理所当然的说道:“昀儿,跟我走!” 这是抢婚吗? 只是一个师父应该在徒弟的婚礼上该说的话吗?这茬过得去吗? 又是一道天雷劈过,在经历了已经寂灭了三千年的泰帝诈尸之后,凌霄殿中的诸位神仙们再次被那位大婶的震撼之语震得晕晕乎乎的,一时间恐怕很难清醒过来。 而这当中最兴奋的恐怕只有凤帝了——终于,终于,有人说出了他心中最想要说的话,终于,终于,有人做了他最想要做的事儿! 醉卧梧桐终两忘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 “昀儿,跟我走!”他看着她轻轻地微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令人沉醉。 又是一道天雷劈过,在经历了已经寂灭了三千年的泰帝诈尸之后,凌霄殿中的诸位神仙们再次被那位大婶的震撼之语震得晕晕乎乎的,一时间恐怕很难清醒过来。 而这当中最兴奋的恐怕只有凤帝了——终于,终于,有人说出了他心中最想要说的话,终于,终于,有人做了他最想要做的事儿! 泰帝啊,不枉我当年将女儿托付到你手中,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二爹爹做得委实够意思,深教我感动呢。 凤帝心中感激道,只是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泰帝是他家女儿心中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大约是不会再如此感激他来踢馆的吧……为了自家相公的身子好,凰妈妈还是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将九昀喜欢泰帝的这茬给瞒了下去,万一教他知道了,指不定就是一阵血气沸腾外加吐血倒地,那事情便当真严重了。 九昀的目光从未离开他师父身上,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皆是化作了那柔柔的泪光凝望着他,你侬我侬的气氛尤为显得诡异—— 这是一对师徒俩应该有的眼神吗?或者是,更像是一对相恋的男女? “哈哈哈……”打破这一室诡异气氛的乃是天帝,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天帝,这临危不乱的本事还有些的,最快从泰帝重现三界的 惊讶中清醒过来,“泰帝真是爱开玩笑,今日乃是小儿与凰公主的大喜之日,怎么能走呢。倒是泰帝你这师父的要留下来,徒儿成婚,这一生只一次的大事,怎么能错过呢。” 徒儿成婚啊,他们的关系只是师徒而已……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九昀的嘴角依旧是带着笑的,只是那笑中却只剩下了一片的寥落,再无方才的柔情了。这里不是逍遥宫,而是她和翟或大婚的凌霄殿。天界的神佛都是看着的,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当都是有可能沦为笑柄的,更何况是她当真跟着师父走了,那便更是天大的笑话了。 咬着唇,她到底还是松开了他的手,因为一个做师父的,是不能那样握着弟子的手的。 “师父真是会开玩笑呢。”九昀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笑,眉目洋溢着的亦是欢快的颜色,她笑看着众人,只道:“看来各位仙友亦是被师父突然的出现惊着了。” 哦,原来泰帝是开玩笑的。 只是泰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三千年,这位大神不就已经寂灭了吗?初初的疑问再次浮上了心头,一时间望着泰帝的目光便有些惊奇了,这不是诈尸吧?? 泰帝却是垂眸凝望着方才被九昀松开的手,眉梢恍然间有些落寞的余晖,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或者他从未想过,原来九昀也是会松开东皇太一的手。 他抬眸,望向九昀,只看到了她躲闪不及的眼神,还有她眼中那一晃而逝的痛苦与倔强,心中有微微的了然,可到底还是不死心,只凝望着九昀,问了一句:“这便是你想要的吗,昀儿?” 昀儿,他唤她昀儿,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人,将他眼中的感情清清楚楚的向她表达着,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痛,痛到不能呼吸了,可还是不愿意错过他眼中任何一丝情意的流动呢。 翟或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用力了,与其说是不安,更不如说他在提醒着她此时此刻,这里到底是什么场合,是决然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当然,还有她对他的承诺…… 凰九昀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一诺千金她不需要守,可是,她却不能让师父的名声也跟着毁了!! 九昀咬着牙,逼自己对上他深情的目光,笑道:“是,这便是弟子想要的,弟子想要嫁给翟或……”仿佛是怕他不相信一般,她还特特再另加了一句,“……此生不悔!” 此生不悔?真的是此生不悔吗?原来这就是你的心意啊。 思及此,泰帝 低头忽然一笑,那笑似乎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却又是那么的含糊,教人看不分明,半天,方才只听他笑道,“确然,教给各位仙友惊着了,委实是我的不是。今日恰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7 逢我这徒弟的大婚之日,我这做师父的自然是要来贺一贺,不知天帝可欢迎?” “自然是欢迎之至!”天帝暗自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笑着应和,门面功夫做得那是相当不错的,别管眼前的泰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会子最重要的还是老四与凰九昀的婚事,至于眼前那一位诈尸的,就是后话了。遂立刻对着身旁的仙侍道:“立刻给泰帝添座。” 一时间,整个凌霄殿仿佛又恢复了之前喜气洋洋的气氛,除了凤帝不死心的瞪着泰帝的目光以外,大约,合该是没有什么异样的。 泰帝笑着坐下了,完全没有在意整个大殿之内投诸到他身上的目光,他的神情依旧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超脱,就如同三千年前一般,只是为什么,当你看到九昀与翟或在月老“夫妻交拜”的唱喏声中,你的手脚却是握得那么的紧,是在克制着什么呢? 这一次,月老是再不敢托大,想着自己一把老骨头的,夫妻交拜说的尤为快,而九昀这一次也未再犹豫,很干脆的便将这一拜给了解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当着师父的面,她竟然还能做的那般的痛快,丝毫没有犹豫的样子,或者是因为她已经麻木了?与其留在那个地方煎熬着,倒不如早早的离开…… 九昀仰着头,看着辉煌的宫室上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黑曜殿”,这里她不是第一次踏足,可是她却依旧是觉得那么的陌生,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她希望就这么一辈子留在逍遥宫里,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再也没有这天道轮回,再也没有这三界繁琐i,只是凰九昀与着东皇太一两个人,不对,是云凰与易泰—— 那是他们从前一起下到凡间的时候用的化名,也是他们唯一的一次,那时候九昀不知道师父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师父说要到人间去看一看,她便欢欢喜喜地跟着去了。说好是要去体验一番凡人的生活的,他们便自己去了化名。九昀承认,那时候的自己是有私心的,借口着师父的模样太年轻,而已经是少女模样的自己喊着他师父委实有些奇怪,便吵着嚷着要喊名字,师父素来在这等小事上是惯着她的,无奈之下自然还是答应了。 “易泰……”那么小心翼翼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心事跳得多么快,仿佛是随时都要从喉间蹦出来一般。 师父你可知道,那时候的云凰是多么的幸福,只因为抛开了师徒的身份之后,她只是一个一心恋慕这你的女子而已,就是那么的单纯。可是,凰九昀却是不能,因为她只是你的弟子是一个已经许配给天帝神储的凰女。所以当着四海八荒那么多仙家神佛的面,她不能走,更不能说出应和的话来……只因为他不能让他与她一起背负上乱仑的名声,尽管那时候,她是多么想要随他一起离开的…… 他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一段最美好的时光里了,而今的她只能困在这座宫殿之中,再也不能自由飞翔了。 庭院内古木葱郁,遮天蔽日,千年银杏雌雄成双,耸立在正殿左右两侧,飞檐挽天,饰以五六兽,檐角下悬铜铃,不时作响。他原是想着要种下梧桐树的,毕竟凤凰非梧桐不栖,只是这时间太过仓促了些,到底还是不能,只好将就着银杏了,取的自然是成双成对之意。 提灯的精装宫娥在殿门的最外面排成四排站定。仙侍分开两排,让翟或带着她缓缓步入这象征至高无上的大婚的场所。 他看着她一身大红沉香织金凤女衣纱,云鬓高盘,黑亮的秀发上插满珠玉钗钿,桃腮杏眸,瑶口琼鼻,冰肌玉肤,容颜美的不似凡尘中人,在周身珠玉莹莹的光华掩映之下,越发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只是一脸的心不在焉,仿佛若有所思,过宫门时,她甚至没有注意脚下的门槛,“小心!”,他下意识的便倾身一扶,稳住了她险些被绊倒的身子。 九昀抬头,对上他面无表情的俊脸,抿了抿唇,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 除此之外,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说了。 翟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凉薄,从此之后他们便是夫妻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竟还是依旧高兴不起来呢。 宫门环佩,香风细细,先有四个垂髻的小宫女,提着两对红纱宫灯,自殿外冉冉行入,分侍两旁,垂首而立。随后几名宫女,如群星捧月般捆着九昀与翟或款款进殿。 翟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轻柔滴挥手谴退宫侍们。 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干仵着蜡烛的不识相,怕都是小命不要了,想要被他们的太子殿下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到时候真的是想要哭都哭不出来了…… 是故,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殿中众人向着两人福了福,便婷婷退下了。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半晌,方才淡淡说道:“我没有想到,方才你会跟着他走,我以为……” 她微微一怔,对上他的眸光,然后忽然笑了笑道:“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干脆悔婚跟着他跑了吗?” “……是。”翟或坦率的承认,这一点,在他们之间没什么不好说的,甚至他一度以为,九昀一定会跟着秦帝离开的,只因为她对秦帝的心意,他再是明白不过了。随意当九昀说要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是诧异胜过了欢喜,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她跟着那个人离开才是理所当然的,全而忘了,今日他才是她的新郎。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那么早早的便将我师父救活?”九昀反诘。 是啊,明明是那么的不放心,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呢?如果是那么的胸有成竹,为什么在当师父出现的时候,在呼唤她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却是那么紧张?或者连你自己也没有想到,秦帝会出现在这里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凝视着他,清冷的眸中带着深邃的了然,“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便不会反悔……我凰九昀会是你翟或的妻子,这个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 翟或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沉郁的心情却是无端有些飞扬,仿佛是做梦一般,虽然也是心中一直盼望着的,可是当九昀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惊喜还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你……”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未说完,便被九昀截住了。 她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的,只是眼中也依旧是清冷冷地一片,叫人摸不着头脑,只听她道:“但你我之间亦只是仅此而已,其他我却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九昀的意思很明白,她只愿与他做一对人前夫妻而已,在需要的时候相敬如宾,在不需要的时候相敬如冰,不过是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差之千里的。 虽然这样做很伤翟或,可是这会九昀已经顾不得翟或了,她受伤的时候,又有谁会在意呢。 翟或微微一愣,胸口想要逸出的柔情便生生冷在了那里,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果真是他自己奢求了,凰九昀怎么会真正在乎他呢……她在乎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眉微微一皱,不过是刹那之间而已,很快他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摸样,只是看着九昀道:“这你也大可放心,我不会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的。只是今晚是你我大婚之日,我是不能离开黑曜殿的,所以还是要委屈一下你了。” 说到最好那“委屈”儿子的时候,是不是九昀听错了,仿佛依稀带着些嘲讽,九昀眉头微皱,未置一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半晌,方才展颜一笑,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谢谢!” 他依旧是未置一词,被自己的新娘如此嫌弃,难道他还是要说没关系吗? 九昀知道,他是误会了,想要笑,可唇边的弧度只绽放了一半,却是再也无法继续延伸,微微有一种苦涩的感觉,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翟或……良久,她才抬起头看向翟或,道:“谢谢你,救了他,谢谢你……实现了对我的承诺……” 一字一句,他说的艰难,却是字字出自肺腑,字字都是包含着感激的,“翟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娇艳的凤冠霞披下,那真诚的笑容恁的带出几副妩媚与爵士容姿,看着人心都要不由自主的迷离。地题词,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真诚,那么的坚定,只是那笑容背后之中的真心是真的给他的吗?还是依旧是另一个人的呢? 收拾起脑海中凌乱的思绪,翟或微眯起了眼,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转过身去,片刻之后,深眸又恢复了冷静,桀骜的气息微微闪过。 与他的天帝宝座比起来,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你既无心,我便不需要继续多情了。 朦胧的大红喜烛透过雕花的窗棱在宫楼中微微燃着,温柔的令人心碎。 他缓缓地步出内殿,殿门在厚重的声音中渐渐合上,然而他也错过了九昀沉郁的目光。 这就是她的婚礼呢,若是教阿娘看到了,大约又要拎着她的耳朵教训她了吧。只是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曾被勉强过,尽管心还是痛的,可她亦不会后悔的…… 至少,在最后一刻,她亲眼看到了他,亲耳听到了他的挽留,这便足够了。 九昀咬着唇,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扯下一身凤冠霞披,只留下一身的皜素。她素来偏爱紫色,往日里皆一身淡紫在身,却是少有穿白色的经历,只因为阿娘说过,女子衣白,总是命苦。九昀初初不信,却拗不过阿娘,索性她对这白色也无多少偏好,直到后来看到了师父,她才知道,这世上也只有那般的人才能穿出那等出尘的味道,是故九昀喜白却仍旧不衣白,只是其中的缘由早已经不同了。 今日她难得一身素白,九昀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身原就准备好的白色纱裙,淡淡的笑了,果真还是没有师傅穿的时候,那般的气韵。 不过这世上,谁又有他的风华呢? 九昀嘴角一扯,看着蜡烛映在铜镜之中,手便抬了起来,仿佛是要将铜镜毁了一般,难道是恼羞成怒了吗?……似乎又不像…… 只听她挑眉道:“再不出来,我便要砸镜子了!” 带着警告的语气,难道是……? 不会吧,连九昀那几个与她“苦大仇深”的哥哥都不敢闹新房,难道她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般的不要命? 可是除了这笨镜灵之外,还能有谁呢? 只见一道白光微闪,整个寝殿中便无端多了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正是丫丫无疑。只见小东西正憋着气,望着九昀,仿佛是十分的不甘心,道:“怎么每次我躲在镜子里那么严实都被你逮到了?” 丫丫抱怨道,且听那语气,乃是积怨已久的——每次都被九昀这么拆穿,委实是太伤她自尊心了,呜呜呜呜~~~~~~~~~~~ 九昀一笑,只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道:“我猜的……” 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啊,只是听在丫丫的耳中却是想要找一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这天下有那么巧的事?回回她躲在镜子里,都能被九昀逮到。 思及此,丫丫郁闷了,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浑身黑暗的气息很是浓厚,只是这会子九昀确实没有心情看着她闹脾气的,只听她沉着声音问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一听到九昀问话,丫丫竟是跟着一喜,一扫方才面上的郁闷,骄傲道:“自然是办好了!” 眉宇间,那得瑟是少补了,这可是她难得将事情做得那么利落呢,如何不能好好夸张自己呢。 只是九昀到底派他去做了什么呢? 醉卧梧桐终两忘第二十七章 酒肉朋友 怨不得只要留存九昀身边,丫丫便总是被吃得死死的,瞧着一说到她的动心处,便屁颠屁颠的又从墙角蹦过来了,那小模样得瑟得,仿佛是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身上哪里还有蹲角落画圈圈的黑暗气质……只是依着丫丫这等的不靠谱,九昀敢将重要的事交托到她手中吗? 果然,九昀眉一挑,状似不信任的道:“真的?” 居然又不相信她?! 丫丫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又被九昀侮辱了,立刻鼓起圆嘟嘟的脸,抗议道:“不带你这么瞧不起人的,虽然我偶尔也犯些小错,但这次绝对是万无一失!” 九昀貌似认可的点点头,瞧着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大约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吧……如果又给搞砸了,九昀相信自己绝对是将这笨镜灵一脚踢到餮餮的肚子里当它的下酒菜的! “所以呢?她人呢?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8 ”九昀懒得废话,说什么都是比不上眼见为实来的实在的。 这个时候,丫丫却犹豫了,她到现在还是不懂九昀派她去做那件事的用意,而且还是在她的新婚之夜,那新郎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分明是诡异的很,即便是放到谁家里都是说不过去的,可为什么九昀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淡定的,淡得让人心都要跟着发毛了…… “九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傻了? “真的很想知道吗?” 九昀淡淡的问,回眸轻轻以睨了丫丫一眼,三分的漫不经心,可是跟在她身边久了的人都知道,那分明就是警告,识相些的话,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往日里,丫丫便是如此做的,被那些被九昀狠狠欺负过的历史之中,这眼神完全就是爆发的信号啊。可是,这一次,比起识相,她更想知道真相! “ 是,我想知道!”斩钉截铁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真是下定了决心的。 九昀眼神之中仿佛闪过诧异的痕迹,但是很快的,又恢复了平静,只道:“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的,这一次,我也不打算瞒你,还是先让我们的客人出来吧。” 竟然那么爽快就答应?!这爽快的也……太痛快了吧…… (某公子,我说,丫丫小盆友,乃是典型的被虐狂啊,是不是九昀不抽你你就不自在了呢? 某镜灵,瞪眼,口胡,本镜灵正常很呢,只是九昀太古怪的说……哎,为嘛我跟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主呢……郁闷…… 某公子,无奈,这好像是你自己的选择耶……用着人间的话形容,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知道了!”丫丫嘴角抽了抽,知道和凰九昀谈条件委实是需要一门技术与耐力的活,且是十分不合适她的,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眼,一手捏诀,那风棱镜便陡然在手了,口中默默念了几句咒语,指尖滑过风棱镜之处无不闪现着耀眼的白光,亏得寝殿之中夜明珠光恍若白日,否则非得招惹了外面经过的人的注意,那便有些高调了,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新郎官的洞房花烛之夜,怕是心中忍不住要寻思着,莫非是这新娘癖好特殊,一脚将新郎踢了出去,却又寻了一个美人来一场颠鸾倒凤,这趣味委实就厉害了…… 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便立在九昀面前,她的眉目说不少妩媚,却是胜在清秀可人,当然也只是看着可人,若是说起那性情嘛,那是决然可以气死人的,胡作非为的本事更是与之凰九昀不遑相让,委实是个人才是也呢。 九昀笑看着眼前的女子,道:“好久不见,龙三。” 龙三?不会就是老龙王家那只成日里横行无忌,搅得东海虾蟹不宁的龙三公主吧? 那女子亦是回之一笑,笑容痞痞的,一手便勾起九昀的下巴道:“怎么,美人想我得已经不耐烦了吗?” 那模样,那动作,委实是轻佻的很,只是她是在调戏九昀吗?竟然有不怕死的敢调戏的凰九昀???! 丫丫觉着自己眼前出现幻觉了,因为她看到那只挑着九昀下巴的手竟然没有被九昀一个愤怒之下剁成了肉泥,只是笑着挥开了,甚至还仿佛娇嗔的瞪了她一眼……额……不会是她家的主子在昆仑墟小住了一段日子便染上了她家那广为流传的民风——断袖子的癖好吧??? 九昀才不管丫丫那一副“惊为天人”的丢人模样,只是笑吟吟的道:“依着你三五不时跑到逍遥宫蹭酒喝,我大约是没有那等功夫想你的。” 哦,原来还是酒友啊,只是喝酒不可怕,酒后乱性就有些可怕了…… 那女子却是撅嘴,开始抗议了,只是这言辞委实称不上优雅罢了…… “扯淡,我哪里是去找你蹭酒喝的,每回见你的时候还不都是扛着一袋珍珠去的。” 珍珠??还一袋??…… 果然是当年被九昀泰山压顶压弯了腰的龙三啊……只是未料到两个人的臭味相投竟是能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当然很大成份上,是酒肉朋友而已。至少,老龙王至今想起自家的小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那酒鬼的毛病,每每那都是痛心疾首的,恨不得一脚踢断那个诱他女儿误入歧途的混帐东西的脊梁骨…… 九昀自己也觉得自己委实是了不起,竟是忍得下龙三那等脾气—— 没有那等的本事却是偏爱私闯逍遥宫,每每都是等着她十分丢人的出来替她收拾残局,当九昀见到她的时候,脸都要绿了……久而久之,连着逍遥宫的守卫都知道他们的公主有一位喜欢番强进来的朋友,每次抓到她的时候也不需要禀报便直接带着龙三来见她了。 “少给我提你那珍珠!”九昀抚着额,有一种误交匪类的感觉。龙三不提那珍珠还好,一提到珍珠她便忍不住想起忘儿,那娃打不没啥坏癖好,可自打逍遥宫的库房珍珠为患,那娃便开始染上了拿珍珠打的癖好,委实是奢侈啊…… 只是现在的忘儿应该是跟着冰麒麟回了灵韵洞吧,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第一次离开逍遥宫会不会适应,不过有冰麒麟陪在他身边,大约是没有关系的吧,即便只是看在她的份上,九昀也相信,小冰会代替她好好照顾忘儿的。 思及此,九昀抿了抿唇,望着龙三的眼神变得十分的认真,不再玩笑,“之前我与你说过的事情,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龙三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靠在墙壁上,与九昀的认真却是截然不同的,只听她状似漫不经心的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答应的吗,何必再问。” “我之所以再问自然是因为不希望你以后后悔,毕竟一旦我们做了便再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再清楚不过的。” 九昀沉着声音道,听着身旁的丫丫更是一阵的云里雾里的,心中不免惴惴的猜想着九昀不会是正如她担心的一般,终于也将昆仑墟的民风继承下来了吧,然后两个人如今正打算私奔来着……? 思及此,丫丫的眼神立刻瞪着龙三,眼中那是带着赤~裸裸的防备和敌意的,只可怜了龙三被这眼神瞪得十分的无辜,幸好她的神经足够粗壮,未猜到丫丫心中所想。 龙三嘴角噙着笑,玩世不恭的眼神之中微微带着些认真,“后悔?只要你不悔,我便决然不悔!” 这是一种怎样坚定的心情,丫丫听不懂,只是看着九昀闻言之后,脸色亦是跟着变了。 都说是臭味相投便能称知己,她们两个人的性子在很多方面都是那么的相似,一样的认死理,一样的执迷不悔,只要是喜欢了,便再不会更改了,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放弃……委实是一个要不得的毛病,可是改不了也没有法子啊…… “好,一言为定!” 言罢,两个人皆是相视一笑,其中的默契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至少丫丫依旧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整一个不知所云,正想要问九昀,就被九昀截住了话头。 “丫丫,现在轮到你了,移魂阵法!” 九昀说得平静,可是对于丫丫而言,却是一点都不平静……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是移魂阵法? 是移魂阵法!!!!! “凰九昀,你疯了吗?”丫丫不受克制的朝着九昀怒吼道,那音量高得,真是伤人耳朵啊。 龙三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仿佛是十分心疼的,朝着丫丫抱怨道:“淡定,不就是移魂阵法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这意思是在说自己大惊小怪吗? 丫丫忽然有一种血气沸腾的感觉,她们现在这是在说同一件事情呢?居然还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可是,那是移魂大法啊,顾名思义,便是将灵魂换位,且是一旦施法,便是再也换不回来了! 凰九昀,你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丫丫怒瞪着九昀,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比之于九昀阿娘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那是丝毫不逊色的……只是,丫丫至于那么的在意吗? 九昀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啼笑皆非,只是看着丫丫越来越难看的神情,她方才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丫丫,我不是在和你玩笑,我只是在做我很早以前就该做的事情了……凰九昀这个身份,对我而言,她更多的是负担,而不是幸福……如果能够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来过,那么我希望,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肩上没有那么多的责任……” 一字一句,九昀正说得动情,只是一旁某位龙女就不干了,且是身随心动,一个老拳便立刻招呼了过来,怒道:“啥意思,我好歹也是东海的三公主,比之你昆仑墟的九公主也是丝毫不逊色的,哪里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 九昀,拜托,我只是在打一个比方而已,你可不可以不要破坏气氛啊…… 某龙女瞪眼,打比方也不行,只是名誉问题,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龙三可是东海第一人,我哪里敢小瞧你啊……”九昀无奈道。 她自己也是十分委屈的好不好,竟是附身到龙三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身上,相比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可是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能与她进行移魂大法了—— 先不说,愿不愿意,就是这移魂大法也需要适合的体质,不是谁都可以的。只能说,龙三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太多的德(你咋不说自己缺了太多的德呢),竟然有这等容器一般的好体质,不便宜了她,九昀还能找谁呢。 再者,龙三也是心甘情愿的啊,她们都是同一种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很早以前,九昀就知道龙三心里住了一个人,生根发芽,一年一年的埋在心中,一年一年的长大,然后越来越无法收拾,却还是要用着玩世不恭的笑去掩饰自己的真心,可是每每喝醉酒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翟或。 初初听到翟或的名字的时候,九昀当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一遍一遍,听了那么多回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原来,看似没心没肺的龙三真的对翟或动了真心……只是她的情意,却注定是要石沉大海的,因为翟或甚至都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而她们这两个合该是情敌的,或许是因着同病相怜的缘故,竟是成了知己好友。 丫丫还是不死心的瞪着九昀,“那难道你就要当龙三吗?” “臭镜灵,难道当我不好吗?” 不待九昀回答,龙三便率先开口,当真是一个直肠子啊,就冲这样的脾性,哪里能当得了凰九昀,到时候非穿帮了不可…… 丫丫嘴角抽搐着,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要提醒一下九昀的,“先不说你当不当龙三,可你瞧着她这脾性,津不会被人拆穿吗?”别忘了,你那今日刚扶正的相公可是比那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要厉害的。 她这话确实说得也不错,只是上有政策,下总是有对策的,从一开始,九昀便已经算计了。只听她笑道:“这倒不成什么问题,到时候只须她装一下毛病,睡一觉醒过来说是自己失去了记忆便好,正好与翟或也可重新开始,这不正好吗?” 说话间,九昀还朝着龙三眨了眨眼睛,意思仿佛是在说,女人,就感激我吧,瞧我为你的后事都想好了—— 翟或本就是已经被九昀尘封了记忆,到时候只需要龙三托词失忆,他也找不出什么把柄来。而龙三性情活泼,却也适合翟或那冻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最为可贵的是,她有一颗九昀所没有的,爱着翟或的心,只凭这一点,她便再合适不过了。 瞧着算盘打得,丫丫都不知道九昀这一肚子的坏水是打从哪里来的,而面对这两个疯女人,她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都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是为什么她要陪着她们发疯呢???、!!! 在九昀威逼的眼神之中,丫丫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打开风棱镜——所谓的移魂大法,除了两个人有合适的气场之外,更是需要交换的媒介,而风棱镜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丫丫心中却是寻思着,如果教着凤帝夫妇以及老龙王夫妇知道了,她伙同着她们那不成器的女儿做的那等事情之后,会不会一齐杀过来,将她水里来火里去的惩治一遍……思及此,小身板便是忍不住的一抖,想要临阵退缩,可是一对上九昀阴森林的目光,她的两腿又迈不动步子了——因为她腿软了。 风棱镜的光华四晕,连夜明珠的光辉在它的面前亦是要黯然失色,只见那团白光将 醉卧梧桐终两忘_分节阅读_159 九昀与龙三紧紧缠绕住,似蛛网一般的纠结,一团团圈住,一团团困住,仿佛要将两个人融为一体…… …… 最近的天界十分的热闹,先是天帝家的老四在打了几万年的光棍之后终于将昆仑墟的小公主娶到了手,两个名声放在四海八荒之中皆是十分可怕的男女终于结成了连理,这是一件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啊,只是这婚事还未来得及办成,四海八荒的神佛们又被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据说已经寂灭了三千年的泰帝给吓得险些魂不附体。 到底是上古的神诋啊,这出场便是不一般,一开口便是要断徒儿的婚事,惊得天帝也是一头的冷汗,亏着那位凰公主有个性,愣是非君不嫁了,这婚事才未跟着黄了。 可惜,福祸问题相依的,洞房花烛之夜,合该是红浪翻滚的,偏红浪不至,天雷来了,在黑曜殿上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再便是那位情比金坚的新娘子被雷倒了,醒来以后华丽丽的失忆了,甚至还有些小疯癫哦——据某位在凰九昀身边伺候的仙侍说,他们家那位新科太子妃曾于夜半梦游,仰天长啸,曰:“凰九昀,你这个混帐!!!!” 委实是一出生动淋漓的大戏呢。 人间,一大一小两人正在慢慢赶路,走在前头的是一白衣女子,宽袍大袖,黑发如瀑,步法轻盈,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喝得十分的惬意。而走在后头的是一个白玉般的胖娃娃,两眼无审,腿脚虚浮,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 “我怎么会要跟着你?选你做主人真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跟着你不仅一点都不威风,天天被你欺负,这也就算了,明明腾个云就可以到的地方,你做什么非要用走的啊!” “睡觉不是睡在人家屋檐下就是挂在树上,要么便是破庙里草席一裹,风吹日晒,没有一天好过!”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留在天庭算了,即便是哪一日被翟或看着不爽踢出来,也总好过陪你受苦!” 不用想也知道,这抱怨的人儿定是满口咬定要跟着九昀现在却是后悔不已的丫丫,而那白衣的女子又是谁呢? 那女子懒懒地回过头,看着那赖在地上不肯动弹的丫丫,脸上尽是嘲笑,“谁说自己是上古神物来着,怎么才走这么一截路就不行了?津是丢人啊,丫丫。” 正是那被骂之曰混帐东西的凰九昀是也。怨不得龙三半夜梦游都要骂她,竟然为求逼真,趁着龙三气虚不备,狠狠地放了一道天雷,多好的失忆借口啊~~~ 多混帐的东西啊~~~~~ 丫丫气堵,哪里是一截路,分明都快赶上人家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路了,可对着凰九昀这个无耻之徒,她还能说什么。 丫丫挫败的看着九昀,“我说,咱们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这四处瞎逛的,也不是一回事啊!” 其实,丫丫最想问的是,出来都那么久了,九昀到底想要去哪里…… 九昀挑眉,“怎么,你想去哪里?” 丫丫,我想要去哪里,你就会去哪里吗? “出来都三个月了,难道你不回昆仑墟和你家阿娘说一声吗?”好歹也让她老人家看看,她家女儿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适应一下这女儿的新模样。 九昀喝着酒的动作一僵,仿佛是呛着了,便开始咳嗽起来,半晌才没好气的瞪了丫丫一眼,“不是还没有发现吗,这茬等过段日子之后再说吧……” 虽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九昀只要一想到她家阿娘瞪过来的眼神,那一颗回昆仑墟的心便立刻死绝了,且灭得渣渣不剩。 丫丫偷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那你不去逍遥宫了吗?”依着丫丫对九昀的了解,她以为,这女儿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抛开了身份的约束,定然是为了泰帝的吧…… 此时不去找泰帝勾搭成奸,还更待何时? 逍遥宫……师父…… 九昀对着酒葫芦又喝了一口酒,长长的睫毛下,她的心思有些看不分明,只见她过了良久,方才放下酒葫芦,状似神秘的说道:“不,我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想去的地方……” 耶???!!!! 丫丫惊叹,“哪里?” 九昀嘴角忽然闪过坏坏的一笑,道:“我们去十方城吧!” 十方城???!!!她没听错吧??那可是凤千音的地盘啊,难道移魂大法不仅调换了灵魂,这脑子也不灵光了吗? 丫丫还想要追问,可惜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已经走远了,顾不得腿上的酸疼,丫丫立刻跳了起来,朝着那个轻快的身影奔了过去—— “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