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夜会水鬼 繁星点点的夜空,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清冷的月光倾斜而下,将地面染上一层银霜。 一栋别墅的庭院内,正有三个男子蹲在地上打斗地主。 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子,戴着一副茶色蛤蟆镜,白净的脸上贴着四五张纸条。 另外两个汉子是一对容貌相似的双胞胎,都剃着短寸头,长相敦厚,腰板挺得笔直,肩膀宽厚,衬得身上的黑西装气势十足。 男子抓着牌,咬牙切齿道:“我说你们这两个孙子哈,猴精猴精的,每次都让我当地主!” 双胞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标准的傻笑。 “哼,你们也别得意!看我的!王炸!” 男子大吼一声,将大小王狠狠摔在牌堆上,双胞胎脸色一变,扔掉手中的纸牌,呼啦一声,猛然起身,双手也紧贴着裤腿。 “哈哈!瞧你俩这幅德行,一对王炸就把你们给吓懵啦?哈哈!” 男子见二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笑骂一句,打出一张红桃三。 可就在下一秒,男子突然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一个趔趄,险些摔在牌堆上。 “妈的,是哪个不开眼的??????呃,嘿嘿,原来是大伯您来啦。” 男子刚想破口大骂,一见来人,赶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来人是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人,鬓边泛白,身穿一件白衬衫,眉头紧锁,双眼更是透着些许怒意。 中年人骂道:“齐浩!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大半夜的脑门贴纸条,扮僵尸呐!” 齐浩连忙把脸上的纸条摘掉,继续点头哈腰的连连赔罪。 “还有!我叫你听从道长的安排!你居然敢在这给我打牌偷懒!” 说着,中年人往齐浩的大腿上踢了一脚,齐浩可不敢躲,只能硬挨这一脚。 虽然中年人正在气头上,但也懂得拿捏分寸,所以这一脚下去,其实也没使多大劲。 齐浩眼睛一亮,连忙装出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中年人闷哼一声,顿时气也消了大半。 齐浩凑到跟前,说道:“大伯,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嘛!是那个老???老道长叫我随意的,那我闲的没事就只好打牌啦。” 中年人瞪了齐浩一眼,没好气道:“那道长他还说什么没有?” 齐浩挠着头,想了一会,回道:“几分钟前,就要了一碗加料的牛肉面,还特意交代多加辣椒!” 中年人眉头一簇,疑惑道:“牛肉面?辣椒?” 那对双胞胎也连连点头,像是在证明齐浩并没有撒谎。 中年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道长他要牛肉面干什么?还特意要多放辣椒,莫非是有什么玄机?” 抬头看了一会屋子,思索再三,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给我记住,打牌可以,不过待会道长要是出来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听到没!” “听到!” 中年人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呸,一碗牛肉面有个屁的玄机,不就是拿来吃嘛!” 直到中年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齐浩这才把憋在心里的话吐出来。 “还有我说你们两个混蛋哈!我大伯在我背后,也不提醒我一声!” 双胞胎面露苦色,齐声道:“我俩提醒啦,可你没注意到。” “呸!证明你们提醒得还不够!” 齐浩撇了撇嘴,把目光投向屋子,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个老骗子在搞什么名堂,害得老子不但熬夜,还被臭骂一顿。” 双胞胎中的弟弟说道:“道长他自然是在屋里除鬼啊” 齐浩似笑非笑道:“除鬼?就凭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神棍?你们居然信这世界上会有鬼?!” 双胞胎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此时此刻,在那栋气派的屋子中,一个瘦老头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碗牛肉面。 只见他面容猥琐,颧骨突起,鼻梁上架着一副圆黑眼镜,遮住浑浊的三角眼。 身上的道袍也是脏兮兮的,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 左侧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粗布棉裤的高大男子,脸色苍白,消瘦的国字脸,咽喉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脑后垂着一根大粗辫子。 眼窝深陷,冒着青色的光芒,周身散发着丝丝寒气,不禁令人感到一阵心悸。 瘦老头吸溜着碗里的面条,细细咀嚼着,模样很是惬意。 “只要找回我的尸身,好生安葬,我便不会再跟那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高大男子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如同破锣般,能让人直冒鸡皮疙瘩。 瘦老头回道:“问题不大,只不过我去不了。” 闻听此言,男子的脸色顿时一沉,怒视眼前的瘦老头,周身寒气大作。 “别以为你把那个姓齐的小丫头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她!哼!” 眼见男子愤然起身,瘦老头连忙道:“欸!你瞧瞧,我话还没说完呢!急啥呀,再说了,那小丫头也没犯下什么大的过错嘛。” 男子冷冷地斜睨老头,淡淡道:“她险些害我魂飞魄散,还不算大嘛?” 瘦老头把碗一撴,回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男子刚想出声反驳,瘦老头打断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虽然去不了,但自然会有人替我去!” “谁去?” “一个叫钟天胧的臭小子,他呢跟我一样,也是吃阴间饭的,要论本事,比起我来虽有不如,但也不差!” “哼,我信不过。” 瘦老头沉吟一会,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得先试试他!” “??????” 瘦老头眼珠子一转,说道:“你直接说想跟他打一架不就得了。” 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阴狠的笑容,竟然来了个默认。 “罢了,既然你想发泄心里的那点怨气,我也懒得拦你。” 言尽于此,男子也不再做停留,即刻化作一团黑烟,朝着正门飘去。 瘦老头一愣,刚想开口阻止,但为时已晚,却见黑烟直接穿过正门。 “黑烟里居然有张人脸!妈呀!有鬼啊!” 听到屋外的骚乱,瘦老头一把抱住脑袋,懊恼道:“你说你一只鬼走什么正门啊!” “哈嘁!” 一声嘹亮的喷嚏响彻整个游泳池,好在正值深更半夜,倒也不必担心会惊到什么人。 夜间的游泳馆显得空荡荡的,冷冽的晚风,穿过没关牢的玻璃窗,呼呼作响。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倾斜而入,正好照在泳池的水面,显得波光粼粼。 泳池边,站着一个身穿藏青色外套的青年,只见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两鬓各自垂着一缕长发,随风摆动。 青年整个人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下,眉眼低垂,容貌俊秀,面若冠玉,宛若璧人。 “这阴风阵阵的,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该多穿件衣服。” 青年揉了揉鼻子,双手插进兜里,信步走在泳池边,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怪了,没啥反应呀,刘老六该不会坑我吧?” 青年蹲下身子,凝视着水面,没过一会,感觉水中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呦,有动静呀。” 青年轻笑一声,卷起左手的衣袖,然后就把胳膊伸进冰冷的水中,来回划拉,掀起一阵水花。 “嗯?” 青年忽然感觉胳膊变得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抱住似的,逐渐动弹不得。 低头看去,正好跟一个小孩,不,应该说是跟一只小鬼对上视线才对。 一张稚嫩的小脸,因为长期泡在水里,显得白花花的,并且有些发胀。 海草般的头发漂浮在水面,圆睁着毫无生机的双眼,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小水鬼嘴唇一张一合,虽然脑袋仍浸在水里,但青年还是能清晰的听见他说话。 “叔叔,下来陪我们玩吧。” 话音刚落,就又出现两只小水鬼,伸出近乎惨白的小手,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腕。 先前的那只小水鬼看了一眼同伴,把头探出水面,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其中一个脸上长有麻子的小水鬼,阴测测道:“是啊,叔叔,水里可好玩了!” 另一个小水鬼搭腔道:“嗯嗯,虽然有些冷冰冰的,但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觉得冷了。” 青年感觉着寒气正沿着自己的胳膊上升,但神情依旧淡然,尝试着使一下力,胳膊纹丝不动。 “一口一句叔叔得叫着,告诉你们三个哈,我可还没有到被人叫叔叔的年纪!” 青年右手成拳,往上哈了口气,分别赏给那三只小水鬼几下爆栗。 三只小水鬼吃痛之下,连忙松手,捂住生疼的脑袋。 麻子脸小鬼色厉内荏道:“可恶!你、你居然敢打我们,哼!我们的大姐头是不会放过你的!” 青年收回胳膊,闻言耸了耸肩,从衣兜里掏出几根细长的红绳,二话不说就缠到那三只小水鬼的脖子上,连拉带拽的拖出泳池。 “呀!哈???放、放开我们!” “呵??呵,哎?我怎么感觉越来越没力气了。” “我、我也这么觉得。” 起先三只小鬼还在奋力挣扎,但随着离泳池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连叫骂的力气也没了。 “放开他们!” 泳池忽然哗啦作响,一道小臂般粗的水柱朝着青年射去。 青年往左侧一闪,正好躲过水柱,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却不料,迎面又是一道水柱。 “所谓的大姐头,就这点本事嘛?” 青年轻笑一声,如同挥舞着鞭子般,啪的一声,仅凭一件外套就将那道水柱打散。 只见泳池的中央,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立于水面,长发披肩,皮肤惨白,身段婀娜。 咕哝! 气泡翻滚,女子身旁升起数道小水柱,靓丽的鹅蛋脸,如同罩上一层寒霜。 青年目露戏谑之色,正好与女子那寒气森森的双眸对上,一时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章 女鬼小绫 女鬼立于水面,苍白而精致的面容,若不是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倒颇有几分水中仙子的模样。 青年看了一眼女鬼,拧了拧湿漉漉的外套,这才说道。 “其实,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听到青年的夸赞,女鬼的脸上竟浮出一抹红晕,羞涩道:“啊?谢谢——” 话音未落,青年又道:“就是死得早,再好看也白搭。” 女鬼脸色一沉,刚要发作。 “赵柔!” 青年拿出一个玻璃瓶,拔掉塞子,冲着女鬼大声喊道。 赵柔下意识的应道:“叫我干嘛?” 紧接着,玻璃瓶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裹住赵柔,直接将其吸入瓶里。 “得嘞,收工。” 青年飞快地将木塞子塞好,掂了掂手中的玻璃瓶子,嘴角一扬。 玻璃瓶的底部,用朱砂写着赵柔二字,而那只名叫赵柔的女鬼,身处瓶中,用力捶打着瓶壁。 青年瞥了一眼,揣进裤兜里。 “大坏蛋,快把大姐头放出来!” 见自己的大姐头被收走,三小鬼神情激动,立马大喊大叫起来。 “噢,差点把你们仨给忘了。” 说着,青年解开红绳,转身要走,被那三只小鬼死死抱住大腿。 三小鬼不由分说,一口咬在青年的腿上。 “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松口。” 三小鬼对视一眼,反而咬得更加用力了。 “??????” 青年握紧拳头,发出嘎嘣噶蹦的声响,三小鬼一惊,连忙松开。 “你们知道赵柔是怎么死的吧。” 麻子脸小鬼激动道:“我们可没想过要找替身!” “别误会,我知道赵柔是溺水猝死的。” 青年语气转冷道:“问题是,为什么回魂夜那天,她没有回去呢?” 一听这话,三小鬼的小脸变得更加煞白。 青年摊手道:“很简单,因为她的魂魄被你们缠住,而她的母亲得知这件事,才委托我来调查。” 三小鬼深深的埋下头,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青年把外套搭在肩膀上,淡淡道:“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三小鬼哀叹一声,默不作声的回到泳池中。 “这才是乖孩子嘛。” 青年轻笑一声,迈步走向门口,忽的脚步一顿,扭头冲泳池说道。“只要你们别再犯浑,有空,我就找人来超度你们。” 说完,青年哼着小曲,走向出口。 “谢谢。” 出了游泳馆,青年把玻璃门一关,捡起一条大铁链子,拴在门把手,最后别上一把大锁。 漆黑的夜空,点缀着星星点点,晚风习习,将路边的绿化树吹得飒飒作响,叶片都被吹落了几片。 青年走下台阶,刚要跨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游泳馆左侧的一个仓库,突然发出重物落地的一声。 青年扭头看去,沉吟半晌,走向那个仓库,刚把手搭在门上,还没用力,只听嘎吱一声,仓库门自己缓缓打开。 仓库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里头存放的各种器材积着厚厚的灰尘。 青年扫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把目光放在地上的一具练习急救用的假人。 “怪了,难道是我幻听?” 青年挠了挠头,转身便走,忘了关上仓库门。 就在他背过身去,地上的假人悄然立起,悬浮于半空中,脑后飘扬着乌黑的长发。 假人身子前倾,朝着青年飘去,左摇右摆,像是一个喝醉酒的醉汉,肩膀撞到门框,发出哐的一声。 “嗯?” 青年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猛地一转身,正好跟假人来了个脸对脸,长发盖住青年的脸。 “还~~我~~命~~来!” 假人发出凄厉的鬼叫声。 青年从容的拨开头发,伸手探到假人的身后,像是抓住某样东西,用力一扯。 “啊呦!胧子!你轻点!” 只见,青年从假人身后揪出一个长发少女,俏丽的瓜子脸,约莫十六七岁,上身穿着一件V字领的长袖衬衫,下身却是一团白雾。 假人轰然倒地,溅起一层尘埃,青年摆了摆手,将眼前的烟尘打散。 青年盯着手里的长发少女,没好气道:“丫头,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嘛。” “胧子呀,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有些害pia呀!” 少女故作委屈状,似乎是为了增加可信度,秀眉皱起,嘴巴撅着,硬挤出一丝惧色。 原本特水灵的乌黑眸子,搭配此时的表情,总有种傻气直冒的感觉。 青年不为所动,拿腔拿调道:“呦,瞧你说的,你一只鬼还有啥好害pia的呀!” 少女用手指戳着腮帮子,用能嗲出尿来的宝岛腔道:“伦家就是怕家里来贼嘛!一想到有贼,伦家心里就好piapia呦!” 青年一巴掌拍在少女的脑袋上,骂道:“少来!倒不如说你丫的是想凑热闹吧!” “啧,艹。” 青年狞笑道:“你刚才嘀咕什么?” 少女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英俊帅气的胧子呀,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青年冷哼一声,松开少女的衣领,转身走回自行车旁。 “别扯犊子了,回家吧。” 骑着凤凰牌自行车,行驶在无人的马路上,夜色下的市里,异常静谧,全无白天时的喧嚣。 长发少女落在自行车后座上,应接不暇的望着四周耀眼夺目的霓虹灯。 青年骑着车,眼角的余光,瞥向车后座上的少女,不禁回想起半个月前与这个小女鬼的初次见面。 这只小女鬼在刘老六的带领下,愣头愣脑的来到自己的家。 唉,或许是出于同情吧,自己不但收留了这个失忆的小女鬼,还决定帮她找回记忆。 刘老六跟自己说,这个叫小绫的小女鬼,虽然鬼力微弱,却拥有着某种力量。 关于这点,钟天胧在帮一户人家守灵时,得到了验证。 “胧子,我感觉到正前方有一股不小的恶意!” 小绫的话,拉回青年的思绪,听见这话,青年毫不犹豫的绕到另一条道上。 “啧!可恶,居然让他躲过去了!” 一道佝偻着身子的黑影,蹲在一个没了井盖的深坑旁,话语中透着不忿与愤怒。 倘若青年没有绕开,必然连车带人掉进深坑中,不死也得掉层皮。 “不过,你休想逃走!” 黑影漂浮起来,发现远处的青年正背对自己,阴冷一笑。 急袭而去,想打青年一个措手不及,不料,青年拉起后座上的小绫,跳下自行车。 一招落空,黑影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见青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 黑影顿生怨气,手一抬,刮起一股阴风,将那辆自行车掀翻在地。 青年见状,不满道:“嘿,你是小孩子嘛?有本事砸人呀!” 乌云悄然散去,月光照下,青年总算是看清了黑影的面目,那是一个身穿寿衣的老头,尖嘴猴腮,眼窝深陷,左脸上有一颗异常惹眼的黑痣。 老头阴测测道:“小子,你欠我的还没还呐!” 青年歪着脑袋,不解道:“老头,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哼,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呀!” 老头阴险道:“你叫钟天胧是吧,我那倒霉儿子居然乱花钱!找你这个狗屁灵探给我守灵!” “噢,原来是你呀。” 钟天胧恍然大悟,笑道:“你用不着特地来感谢我,我也是拿钱办——” 老头打断道:“感谢你?呸!你个龟孙子,骗了我儿子三百块钱,还吃了我的两颗橘子!” 钟天胧也不着恼,说道:“三百块钱是我的劳务费,谈不上骗,另外,我什么时候吃你两颗橘子了!” 一旁的小绫,用胳膊肘捅了捅钟天胧,压低声音道:“胧子,你那时候不是说肚子饿嘛。” “合着,你是从供桌上拿的呀,那你拿一颗不就完了。” “因为,我也饿呀。” “??????” 见钟天胧哑口无言,老头很是得意,说道:“这下,你无从抵赖了吧!” 钟天胧淡淡道:“老爷子,不就是两颗橘子嘛,至于嘛?” “即便是两颗橘子,那也是我的!外人休想动一分一毫!” 钟天胧摊手道:“那你想怎么样?” 老头冷笑道:“很简单,给我烧栋房子,外加三千亿的冥钞,少一分都不行!”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行呀,那我就每晚去骚扰你!让你永无宁日!” 钟天胧一边活动手脚,一边道:“就这些?” 老头的目光扫向小绫,邪笑道:“嘿,我看那只小女鬼长得还挺标致,这样吧,让她陪小老儿乐呵几天,那我就——” 不等老头说完,钟天胧已经来到老头身下,抬起手,抓住老头的脚腕。 “啊呦!” 只见老头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重重砸到地上。 紧接着,钟天胧抬起脚,丝毫不顾及尊老爱幼,往老头的脸上狠命地跺去,。 “砸我自行车,还敢勒索敲诈,对我家的小女鬼心怀不轨,想乐呵是吧?行!满足你!” “啊!呃啊!啊!!” 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老头瘫倒在地,寿衣上满是鞋印。 “啊呸!怪不得,连你儿子都不愿意为你守灵,你个老杂毛,赶紧给我滚!” 老头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朝着漆黑的巷口飞去。 “还好没摔坏。” 钟天胧扶起自行车,粗略看了一眼,只是有些轻微损毁,但还能骑。 小绫拿着玻璃瓶,回到后车座上,好奇道:“胧子呀,那老头说的乐呵是啥意思呀?” “??????” 钟天胧沉默片刻,敷衍道:“什么意思你别管,你只要记住,谁要是冲你说那个词,揍他一顿就对了。” “噢,明白了!” 第三章 鬼遮眼 碧空如洗,飘浮着朵朵白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满整个岳王府小区。 当中的花圃立着一块古朴的黑色石碑,上面刻着岳王府三个金色大字。 而小区居民们也开始为新的一天而奔波,其中也有试图赖床的小屁孩。 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刷牙洗脸,吃完早餐,背上书包,磨磨蹭蹭的走出家门。 “胧子!起床啦!我饿啦!” 在小绫的催促下,钟天胧无奈的轻叹一声,迅速洗漱完毕,换上一件灰色运动外套,背上放在茶几上的画筒。 刚要出门,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瓶突然掉落在地,并且一路滚到钟天胧的脚边。 钟天胧捡起玻璃瓶,无奈道:“小赵呀,咱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嘛,等时机成熟喽,我自然会带你去见你妈。” 玻璃瓶微微颤动,像是在表示抗议,钟天胧淡淡道:“这做人做鬼都得讲信用呀。” 此话一出,玻璃瓶很快就归于平静。 一旁的小绫说道:“胧子,我要吃豆浆油条!” “嗯,走吧,正好顺便去学校找赵柔她妈。” 沿着小区道路直走,很快来到小区公告栏处,出来晨练的大爷大妈簇拥在公告栏前。 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由公安局发布的公告,大体内容是昨夜有一个极具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逃出医院后下落不明,文字上头是一副肖像画。 钟天胧摇了摇头,也不再作停留,拔腿便走。 刚走没多久,远处就飘来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嘴里还大声喊道。 “钟哥!等等我!” 来者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胖妞,此时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小美?你说你一个守护灵不在家待着,大白天的跑出来干什么?” 小美慌乱道:“钟哥,你知道刘爷爷在哪吗?” “你找那老神棍干嘛?” “从刚才开始,我总感觉我姑妈她要出大事!” 钟天胧冷静道:“别着急,你先告诉我房东太太去哪了?” “她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去了!”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呢赶紧回家,免得待会被阳光照到。” 安抚完小美后,钟天胧带着小绫跑出小区,火速赶往附近的菜市场。 大约三四分钟后,钟天胧终于来到菜市场,望着四周人头攒动,不禁皱起眉头。 要想在这种环境下,找到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妇女,显然有些难度。 因此,钟天胧也只能寄希望于小绫的感知能力,询问道。 “丫头,有没有感应到什么?” 见小绫苦恼的挠了挠头,钟天胧叹道:“可惜房东太太没带手机呀。” 小绫歪了脑袋,忽然大喊道:“胧子,我感应到了!就在那边!” 与此同时,整个菜市场突然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推推搡搡,似乎是在争着看热闹。 “哎!不好啦!有人昏倒了!” 钟天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轻松穿过人群后,来到引起众人围观的地方。 只见一个身穿青色短袄的中年妇女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满脸痛苦之色。 “该不会是心脏病吧?” “别废话了!赶紧打120!”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中年妇女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上翻,漏出大片眼白,相当渗人。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后退却,唯独钟天胧站在原地,眯起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中年妇女一转身,晃晃悠悠地朝着菜市场外的马路走去。 钟天胧搓了搓手,一直跟在中年妇女的后头,那些围观群众则亦步亦趋的跟着。 “孙阿姨被鬼附身啦?” 钟天胧摇了摇头,回道:“不,感觉更像是刘老六跟我说过的鬼遮眼,啧!不好下手啊。” “刘爷爷说了,这所谓鬼遮眼,无外乎是被迷了心窍,只要想激起被压在体内的阳气,喊出被迷惑的人的名字就可以啦。” 钟天胧没好气道:“丫头,你是有多盼着我上电视新闻啊,当街无故打一个中年妇女的脸?” “??????” 小绫忽然指向中年妇女,紧张道:“可是,你要是再不出手,孙阿姨可就要被车撞死啦!” 不知不觉间,被小绫叫做孙阿姨的中年妇女已经走出菜市场,眼见就要迈上马路。 钟天胧也顾不得其他,只好几个纵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孙阿姨的肩膀。 但孙阿姨依旧执拗的继续前行,眼见就要酿成惨祸,钟天胧心中发狠,于是抬起左手。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用力咬破大拇指,挤出一滴血珠。 钟天胧跳到孙阿姨面前,将拇指上的那滴血珠摁在她的额头上。 “孙常英!” 伴随着一声大喝,孙阿姨的额头上骤然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 这金光一出现,孙阿姨如遭电击般,浑身抽搐,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双眼缓缓合上,身子向后倒去,钟天胧连忙托住昏迷过去的孙阿姨。 抬头对追赶出来的路人,说道:“麻烦你们把她送到医院去,拜托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人,朗声道:“我去送!” “嗯!谢谢你。” 小绫凑到钟天胧耳边,说道:“胧子,我刚才看见有道鬼影往马路对面的巷子去了!” “哼,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在搞事情。” 钟天胧将孙阿姨家人的电话告诉那个年轻人后,瞅准空档,迅速穿过马路,走进那条巷子。 巷子并不大,仅容一辆轿车通过,只是垃圾遍地,散发着一股令人发呕的刺鼻恶臭。 “哼!” 一声冷哼从巷子深处传来,小绫下意识的躲到钟天胧身后。 伴随着这一声冷哼,巷子内掀起一股冷彻入骨的怪风,霎时间气温骤降。 因为地处偏僻,阳光几乎照射不进来,使得巷子又添了几分诡异的阴冷。 原本淡定从容的钟天胧,脸色忽的一变,只见那股怪风在巷子内打着旋,卷起一些果皮烂菜叶以及污秽不堪的生活垃圾。 见此情形,钟天胧威胁道:“你要是敢把这些脏东西往我身上招呼,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话音刚落,阴风竟然真的散去,与此同时,一道身穿黑色学士服的矮小身影,款款走来。 小绫探出头,好奇的打量对方,钟天胧扶了扶眼镜,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那道矮小身影约莫一米六,一对略带凉意的眼睛,留着遮住半边脸的齐颈短发,头戴一顶学士帽,黑色学士服的衣摆垂落在地。 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显然也是一只孤魂野鬼。 矮个子厉声道:“哼!如果不想吃苦头,就给我赶紧离开!” 说着,右手一翻,掌心向上,一股小龙卷风在掌心处凝聚而起。 但小绫可不吃这套,反而叱道:“喂!老实交代!打算害孙阿姨的凶手是不是你!” 矮个子斩钉截铁道:“不是!” “噢,我明白了,胧子呀,看来凶手并不是她。” 说这话时,小绫的语气十分坚定。 钟天胧二话不说,就往小绫的小脑袋瓜子来一记手刀。 “她要是说什么就信什么,那还有必要问嘛?!” 小绫不满道:“不要打我的头!要是变笨怎么办!” 钟天胧曲起中指,用力往小绫额头上一弹,不屑道:“啧,说不定打一打,你的智商就会连同记忆一起回来了呢。” “你以为修理电视机呐!还有什么叫做智商连同记忆一起回来啊!” 面前的一人一鬼居然旁若无人的耍起宝来,矮个子冷哼一声,将掌中阴风散去。 “你身旁的那只小女鬼,方才是不是说有人遇害了?” 钟天胧纠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险些遇害,好在被我救下来了。” 矮个子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敛去,仔细打量起钟天胧。 “莫非,你就是最近盛传的灵探?” 钟天胧说道:“怎么?你认识我?。” 矮个子也不急着答话,轻轻掸着身上的学士服,似乎这是生前养成的小动作。 “我听市里的一些鬼魂说,这些天来有一个自称灵探的男人,像菜鸟一样四处乱撞,身边还带着一只小女鬼。” 钟天胧无奈道:“唉,我本不想出名,怎奈我生来优秀呢。” 矮个子撇了撇嘴,说道:“你优不优秀,我不清楚,但你脸皮的厚度,我算是领略到了。” 不等钟天胧回话,小绫抢先道:“谢谢哈!” “??????” 矮个子沉吟半晌,郑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在找的所谓凶手应该就是她!” 钟天胧眯起眼睛,说道:“她是谁?” 矮个子怒极反笑道:“她生前本是有钱人的女儿,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肆无忌惮,没想到,连死后也不消停,居然还想着害人!” 钟天胧默然不语,小绫疑惑道:“欸?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矮个子冷笑道:“很简单,我就是因她而死,这本该是杀人偿命的罪过,结果她家里给了我父母一大笔钱,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钟天胧突然问道:“那她又是怎么死的?你杀的?” “哼!没来得及!” “噢?怎么说?” 矮个子狞笑道:“当时,那个富家女又在飙车,结果刹车不及,撞在护栏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正好砸在路旁的电线杆上死了。” “哼!报应!” 小绫不小心的把心里话喊出,连忙捂住嘴巴,看向钟天胧。 第四章 惊险一幕 叮铃! 一道悦耳的手机铃声在巷子中响起,钟天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来电。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说道:“你好,钟先生,那个我是??????” 钟天胧眉毛一挑,说道:“我最近不打算买保险!” “你误会了!我不是推销保——”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钟天胧果断摁断通讯,然后揣回兜里。 钟天胧看向小绫,说道:“丫头,饿不?” 小绫没好气道:“早就饿了!” 钟天胧冲矮个子挥了挥手,说道:“既然你跟那只女鬼有仇,那我们就不掺和了,祝你早日大仇得报哈。” 说完,就拉着满头雾水的小绫,头也不回的走出巷子。 直到钟天胧消失在巷子的拐角,矮个子这才面无表情的摘掉头上的帽子,在手中揉成一团。 “嘻嘻,姐姐你真厉害!把那个大傻蛋唬的一愣一愣的!” 巷子的阴暗处,走出一个红衣小女孩,嘴角上扬,淌着鲜血,皓腕上系着一条金色丝带。 矮个子目光冰冷,转身面向小女孩,身上冒出黑烟,个子随之拔高。 身上的学士服变成一套干练的银色小西装,胸口处别着一个震字的胸针。 身姿曼妙,白皙的瓜子脸,微卷的秀发披洒在肩头,宛若黑晶石般的双眸。 女子双手环胸,有些不悦道:“还记得我之前嘱咐过你什么嘛,不要在坎组的管辖范围内惹是生非!” “切!” 闻听此言,小女孩嘟起粉嫩的脸颊,把手背在身后,不满的踢飞一个易拉罐。 而那个被踢飞的易拉罐,朝着墙面砸去,深嵌其中。 女子见状,眉头轻蹙,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望着小女孩残留在嘴角的鲜血。 轻叹一声,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那抹鲜血。 “动物的血?” 小女孩闷哼一声,回道:“是的啦!” “你什么要对那人出手。” 面对女子的询问,小女孩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笑道:“那个老太婆也活不了几年,倒不如让她被车撞死,一了百了!” 女子往小女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淡淡道:“下不为例。” 语气淡漠,显然也没把一个陌生妇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灵魂出窍的时限快到了,我得走了,你玩够了就赶紧回馆里吧。” 话音刚落,女子的身子便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原地。 “馆里馆里,你就只会忙自己的事,连挤出一点时间陪我玩都不行!哼!” 小女孩嘟哝了几句怨言,身形淡化,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市第一中学,一所享誉全市的综合型名校,校风纯正,其校友不乏社会栋梁与各领域的翘楚。 朝南偏东的教学楼,而东边是宿舍区,邻近就是学校的大食堂,顺着石板路直走,还能看见一个人工湖。 北面是旧教学楼,现在主要用于储存各类杂物,学生或老师通常不会在晚上去旧教学楼。 即使是名校,也难免会流传几个关于老教学楼的灵异传言。 “小钟呐!你把我女儿带来啦?!” 教学楼前,一个身穿圆领浅色套裙的妇女,双眼泛红,神情十分激动。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相貌俊秀的眼镜青年,肩背画筒,臂弯处挂着一个塑料袋。 青年摊手道:“杨老师,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沾染到阴气,还是等你养好身体再说吧。” 杨丽一把抓住青年的胳膊,撕心裂肺道:“小钟——啊不!钟大师!当我求你了!让我见我女儿一面吧!就一面!” 青年扒开杨丽的手,淡淡道:“杨老师,如果你女儿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肯定不会安心去下面报到,这样真的好嘛?” 杨丽一怔,肩膀颤抖,黯然的低下脑袋。 “杨老师,只要你答应我,先把身体状态调整好,我自然会让你们母女相见,喏,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小礼物。” 说着,青年解下画筒,从中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画纸,递了出去。 杨丽不解的看了一眼青年,伸手接过,缓缓打开画纸。 一个笑靥如花的黄裙少女,跃然于纸上,只不过,在她手里还抓着一把韭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看着眼前这滑稽的画面,杨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杨丽深吸一口气,将画纸抱在怀里,如同怀抱分别已久的孩子般,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微笑。 与此同时,流出两行清泪,沿着憔悴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青年并没有上前安慰,而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胧子,这杨老师不会是被我给气哭了吧?早知道就不让你画上韭菜了。” 钟天胧轻声道:“没事,你没看见她还笑着呢嘛。” 小绫松了口气,说道:“噢,那我就放心了!” 钟天胧转念一想,喃喃道:“可要是被路过的学生看见了,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喂!你干嘛呢!” 就在这时,一道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声音远远传来。 钟天胧扭头望去,就见一男一女由远及近,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 男生约莫十八岁,一米七五的个头,相貌端正,属于那种阳光帅气型的大男孩。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女生,五官精致,留着清爽的齐肩发,眉弓如月,习惯性的抿着嘴唇。 男生指着钟天胧,微愠道:“喂!你对杨老师做了什么!” “这位同学,这跟你有关系嘛?” 男生回道:“当然有关系!杨老师是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 钟天胧饶有兴趣道:“喔,什么社团?” “呵,灵究社,全名是灵异现象研究社!而我吴煞,就是灵究社的社长!” 一提到自己的社团,吴煞也顾不得生气,用极其自豪的语气介绍着。 钟天胧戏谑道:“这样啊,那么你的社团有几个人啊?” 吴煞一时语塞,低声道:“咳,包括我在内,也就三人吧——等会,我社团有多少人,关你什么事!” 见钟天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吴煞心里莫名的来气,大跨步的走上前去。 “啊!吴同学你误会啦!” 回过神来的杨丽,一见吴煞气势汹汹的模样,连忙伸出一只手去阻拦吴煞。 “徐同学!你赶紧劝劝吴同学呀。” 杨丽向一旁的女生求助,只见女生双手环胸,淡淡道:“阿煞,你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零花钱了?” 吴煞幽怨的回头看向那个女生,迫于经济压力,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小钟呐,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这是给你的谢礼。” 解开心结的杨丽,来到钟天胧面前,正好挡住吴煞二人的视线。 见她递出三百块钱,钟天胧见状,婉拒道:“杨老师,这三百块钱还是等你见到你女儿后再给我吧。” 杨丽一听,似乎也是这个理,只好把钱揣回兜里。 “杨老师,等过段日子,我会再来找你的,那画筒就送给你好了。” 说着,钟天胧一手提着塑料袋,转身离去,只给吴煞等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诶,杨老师啊,你这纸里画着什么?让我看一下呗。” 吴煞凑到杨丽身旁,一脸好奇,杨丽笑而不语,把画纸放回画筒中。 “你俩赶紧去教室吧,免得待会迟到啦。” 杨丽抱着画筒,走向教学楼,吴煞仍不死心,跟在杨丽身后旁敲侧击。 “算了,不过是一只小女鬼。” 齐肩发女孩耸了耸肩,双手插进衣兜里,信步走向教学楼。 温暖的阳光洒在林荫小道上,钟天胧特地挑了这样少有学生路过的小道。 钟天胧右手抓着包子,臂弯处挂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挠着脑袋,全无先前的潇洒模样。 小绫嗅了一口包子,抱怨道“胧子,咱能不能别挠了啊,要是落上头皮屑就不能吃了!” “啧!我在想怎么把赵柔给放出来。” 小绫不解道:“把塞子拔掉不就得了。” “我昨晚试过了,根本拔不下来。” 小绫说道:“那东西是刘爷爷给你的,你打电话找他问问不就得了。” 钟天胧冷笑道:“那老东西说过了,赵柔错过头七,所以得在瓶子里待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下地府投胎,只是我能等,赵柔她妈可等不了。” 小绫一听,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于是又嗅了几口包子,吧唧吧唧嘴。 “这第一笔生意要是留下差评,可就麻烦了。” 小绫的心情越发沉重,于是又嗅了几口,接着吧唧嘴。 “??????” 钟天胧把包子丢回塑料袋,一把掐住小绫的脸颊,死命地蹂躏着。 “你闻归闻,能不能别老吧唧嘴!” 小绫口齿不清道:“呜???胧几,窝错啦!” 钟天胧这才松开小绫,小绫揉了揉发红的脸,突然紧张道:“胧子,上面!” 就在这时,只听咔擦一声,百米高处的一根树枝突然断裂,不偏不倚,朝着钟天胧的脑袋砸去。 钟天胧反应极快,迅速后跳,那根有小臂般粗的树枝,正好砸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小绫心有余悸道:“胧子,你要是被砸到的话,恐怕就得躺在床上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了!” 钟天胧挠了挠头,捡起那根树枝,随手丢进路旁的垃圾桶中。 “想那么多干什么,走吧。” “噢。” 市第一中学的篮球场上,四五个身穿运动短袖的男学生,正与自己的对手进行着近乎忘我的拼斗。 每当有人投篮得分,场下的队友或是女生,便会不竭余力的大声喝彩。 钟天胧站在篮球场外,望着球场上那群呼哧带喘的少年郎们,不由得想起读书时,同样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画面。 两下一对比,忍不住在心中对那群少年心生感慨——哼!一群菜逼! 而一旁的小绫就有些意兴阑珊,比起篮球运动,她更喜欢乒乓球这种毫无悬念的比赛,尤其是中国队的。 小绫突然大喊道:“胧子!又来了!” 球场上,一个原本打算投篮的男生,突然将手中的篮球用力扔向钟天胧。 篮球刚一脱手,便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直袭钟天胧的面门。 第五章 鬼附身 钟天胧想往旁边躲闪,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穿白色运动帽衫的少女,恰好将经过自己身后。 这稍一分神,篮球已来到近前,钟天胧当即气沉丹田,左手成拳置于腰间,猛地朝着篮球打去。 砰! 一声巨响,篮球被钟天胧一拳打飞老远,没入在不远处的树丛中。 钟天胧甩了甩左手,显然这一下所带来的力道并不轻。 “同学,你没事吧??????欸,人呢?” 视线下移,钟天胧这才发现那个少女正蹲在地上。 容貌清秀,明眸皓齿,左脸颊有道细小的划痕,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如墨般的齐颈短发,还用红绳扎了一条小辫。 “卧槽!大哥你是不是学过功夫啊?!” 篮球场上的少年们目睹方才的一幕,双眼放光,一窝蜂冲到钟天胧身旁。 少女戴上兜帽,站起身,不发一语的挤出人群。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望着远去的倩影,钟天胧若有所思,耳边不断回响着嘈杂的议论声。 “吵什么吵!统统给我上课去!” 钟天胧扒拉开那群少年,头也不回的走出篮球场。 见钟天胧走远,众人只好悻悻地散开。 只有一个染着淡金色的短发男孩,逗留在原地,掏出手机,对准钟天胧的背影按下拍摄键。 男孩把手机放在耳边,笑道:“老吴啊!看见我发给你的视频没?你听我说呀,真的是高手在民间啊!” 市第一中学的校门口前,停着一辆银白色宾利,一个白脸后生蹲在车旁抽烟,身旁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 头戴蒙古帽子,皮肤黝黑,颧骨突出,双眼细长,一道疤痕横跨鼻梁,煞气十足,腰间挂着一把带鞘弯刀。 白脸后生忿然道:“那个姓钟的,居然敢挂我的电话!艹!” 一旁的中年人平静道:“一会见到那位大师,收起你的脾气,不要乱说话。” “啧,那家伙靠谱嘛?我听他的声音,比我大不了几岁。” 中年人回道:“刘道长极力推荐的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白脸后生笑了笑,说道:“乌恩其,我就不信我大伯没让你去查那人的身家背景。” “??????” 见乌恩其默然不语,齐浩好奇道:“那姓钟的,是什么来头?” 乌恩其淡淡道:“他是个孤儿,被一家名叫铁燕的福利院收养,以前就读于这所中学。” 齐浩错愕道:“呃,还有别的吗?” “有。” 齐浩眼睛一亮,说道:“是什么?斩妖除魔?” “帮人守灵。” “······” 乌恩其忽然朝着门卫室走去,齐浩一愣,赶忙跟了上去。 “你好,钟大师。” 门卫室前,钟天胧瞥了一眼乌恩其二人,背过身去,手机贴在耳朵边。 二人见状,只好站到一旁,生怕惊扰到钟天胧似的。 “六爷,杨老师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除非你能把地府的鬼差叫来,否则就乖乖按我说的办。” 钟天胧切了一声,语气平淡道:“噢,知道了,拜拜。” “你先别急着挂嘛!” “干嘛?” 电话那头的刘老六说道:“咳,情况是这样的,我帮一户人家除鬼,那过程,啧啧,可谓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好在我道法高深——” “说重点!” “咳咳,情况是这样的,我跟那只怨鬼做了一笔交易,只要帮他找回尸骨,他就答应我不再折腾那户人家。” 钟天胧眉毛一挑,说道:“所以,我面前的这两位,就是来找我除鬼的?” 听到提及自己,齐浩努力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电话那头的刘老六,剧烈咳嗽起来,过了一会,笑道:“呵呵,既然他们都找到你了,那我就······” “嗯?六爷,怎么不说话了?” 嘟!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忙音。 钟天胧盯着归于黑屏的手机,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 齐浩笑道:“钟大师,请问能跟我们走一趟嘛?” “可以,不过,那车得让我来开。” 说着,钟天胧指向停在不远处的宾利,这让乌恩其二人面面相觑。 齐浩问道:“呃,能给个理由吗?” “因为你印堂发黑,外加长得难看,影响我的心情。” “······” 幽深的山林中,有一座老旧的道观,观内散发着陈年霉味,刘老六盘腿坐在蒲团上,脸色极其难看。 忽的喷出一大口黑血,地板溅上鲜血,当即滋滋作响,升起一道青红交织的烟气。 “呵呵,到底还是老啦。” 刘老六惨然一笑,又拿起手机,顿了顿,拨打一个号码,静等对方接听。 “师父,找我啥事呀?事先声明,借钱免谈。”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青年声音。 刘老六沉声道:“臭小子,你师父我要闭关几日,记得勤加练功,不要偷懒,另外,遇事别逞强!” “哎呦,居然还懂得关心我,您还是我那位没脸没皮,厚颜无耻的师父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了,我该闭关了。” 刘老六强忍着体内的剧痛,手指颤抖的挂断通讯。 眼前一黑,身子后仰,倒在地上,就此不省人事。 咚! 寂静的道观,响起手机落地的声音,很快又归于平静,只剩下刘老六那细微的呼吸声。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辆银色宾利缓缓驶进一栋气派十足的别墅,绿树成荫,清新典雅。 一个身穿白衬衫的中年男子,站在庭院中,见宾利驶来,赶忙迎上去。 见后车门打开,走下一人,中年男子不等看清来人,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 没等中年男子开口,被抓住手的人笑道:“大伯呀,咱们才几个小时没见,你就这么想我啦?我好感动哦。” 齐白峰见对方居然是自己的侄子,老脸一红,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滚!大师呢?” 齐白峰甩掉齐浩的手,没好气地质问着。 齐浩努了努嘴,回道:“喏,那边的那个不就是嘛!” 齐白峰闻言,扭头望向,钟天胧正好走出驾驶座。 来这里的路上,钟天胧总算了解到这次委托的客户——齐白峰。 白鹿市鼎鼎有名的富翁,靠大米和茶叶发迹,此后,还参加大大小小的慈善活动。 一头斑白的短发,理得规整,衣着整齐,悬胆鼻,眼睛不大,却十分有神,只是因为焦虑失眠,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这几天来,发生太多超出常识的事情,让这位已是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越发憔悴。 钟天胧淡淡道:“齐先生,咱们还是先坐下聊吧。” 齐白峰一愣,没料到钟天胧会是这种语气,转念一想,这高人嘛,脾气总是有些古怪的。 “是是,乌恩其,你先带大师去花园那歇息!我随后就到。” “是!老爷,大师这边请。” 说着,乌恩其领着钟天胧往不远处的花园走去。 齐白峰掏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站在一旁的齐浩,则适时的掏出打火机点着。 “小浩呀,你对这位钟大师怎么看?” 齐浩迫不及待道:“绝对有真本事!” 齐白峰扭头看向自己的侄子,诧异道:“哎呦呵,你啥时候转性子啦,居然还会夸人?” 齐浩尴尬道:“我说大伯呀,你能不能不要老损我,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啦。” “说来听听。” 于是乎,齐浩将来这路上的经历一一告知,表情丰富,比手画脚。 听完后,齐白峰陷入呆滞,任由手里的香烟挂着长长的烟蒂。 “当时我和乌恩其就坐在车后座上,看见路面突然塌陷,然后伸出吓人的鬼手,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钟大师直接碾过去,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大货车从我们身后开了过去!幸好当时没有停车啊!” “该不会是巧合吧?” 齐浩苦笑道:“大伯,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 大约过了几分钟,当齐白峰踏进花园时,眼前发生的一幕,令他火气上涌。 只见,钟天胧正掐着一个漂亮女孩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铲子。 “放开我的女儿!” 齐白峰就近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刚要往前冲,就被乌恩其一把拦住。 “乌恩其!让开!” 乌恩其决绝道:“老板,钟大师说了,除非得到他的允许,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 齐白峰一听,怒道:“他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给我让开!” 见乌恩其不为所动,齐白峰扭头冲齐浩喊道:“小浩!你上!” “??????” 见自己的亲侄子毫无反应,齐白峰咆哮道:“臭小子!你耳朵是不是聋啦!!” 齐浩机械地扭过头,面向齐白峰,脸色苍白,一脸的白毛汗。 “大伯,你、你自己看吧。” 齐白峰皱了皱眉,顺着齐浩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升起,沿着脊椎,直蹿上后脑。 原本无比熟悉的面容,此时是那么的陌生。 眼中漆黑一片,只留一抹猩红厉芒,狰狞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 “嘿嘿嘿!” 尖利的笑声,吓得齐白峰后退几步,如果不是乌恩其和齐浩及时扶住,恐怕就直接摔在地上。 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费尽心机的将她支走,独自承担压力。 当女儿害怕得瑟瑟发抖时,他只能通过紧紧抱住的方式,给予心理上的安慰。 这一刻,无力,忧虑,哀愁,疲惫,伴随着恐惧,将这个中年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齐白峰蹲在地上,如同一个孩子般失声痛哭。 “·······” 钟天胧看向女孩,沉声道:“要想我帮你,就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 “呵呵呵。” 女孩的笑声,充满了对钟天胧的不屑,忽然伸长脖子,凑到他的耳边。 “哼,不管是你,或是那个牛鼻子,都别想保住她,因为——她是我的!” 闻言,钟天胧皱起眉头,厉声道:“你是谁!” 第六章 失忆 “你是谁。” 钟天胧望着面前的女孩,即便面对那双暴戾的红瞳,依然面不改色。 “嘿嘿,那只小女鬼好像不在你身边吧,噢,看见了,在那辆车里啊。” 女孩丝毫不把钟天胧放在眼里,反而将视线移向花园外头。 就在这时,一道青黑色的浓雾直冲云霄,将白云染上一层阴郁。 “好重的怨煞之气,切,真晦气!” 女孩轻啐一声,随即头一歪,合上双眼,整个人瘫软过去。 “嗯?走了?” 钟天胧看着倒在臂弯上的女孩,眉头蹙起,又抬头看向浓雾的方向。 “齐先生,你们赶紧把她带去医院吧。” 一道身影率先冲了过去,不必说,自然是齐白峰。 齐白峰接过自己的女儿,轻手轻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弄伤她。 “钟大师,我女儿她没事吧?” 钟天胧笑道:“有没有事,取决于你们找的那位医生的水平。” “呃,不是,我是说——” “没事没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赶紧送医院去吧。” 得到钟天胧的答复,齐白峰心下稍定,说了声多谢大师,就朝着花园外跑去。 当齐浩要跑出花园时,钟天胧喊道:“哎!那辆宾利,我还有用!别给开走啦!” “噢!知道啦!” 钟天胧掂了掂手里的铲子,循着浓雾所在的方向而行。 不多时,来到花园的最深处,而那浓雾也已经消散。 “喂,赶紧出来吧。” 前方的树下,冒出一大团青黑色的浓雾,拉扯凝聚,最终变成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的男子,脑后悬着一条大粗辫子。 钟天胧双手插兜,戏谑道:“呦,这是刚拍完清宫戏,没来得及卸妆嘛?” 男子的双眼,冒着淡淡的绿光,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钟天胧。 “我等你很久了,你太慢了。” 钟天胧拍打着脖颈,淡淡道:“所以,你就整那些恶作剧来提醒我?” 男子一愣,不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看来,是刚才那只鬼魂的手笔,得嘞,既来之则安之。 钟天胧斜眼看向男子,没精打采道:“刘老六说的那只怨鬼,就是你喽?” “不错!” “那好吧,赶紧把位置告诉我,我帮你找出来。” 男子轻咳一声,说道:“不,你得先证明你的实力!” 钟天胧淡淡道:“不就是找回几块骨头嘛,至于搞得跟参加敢死队似的。” 男子严肃道:“在那个地方,有个村子,虽然不知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我,那里很恐怖!” 钟天胧耸了耸肩,说道:“好吧,你想让我怎么证明?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还是银枪刺喉?” “简单,跟我打一架,需要我给你时间准备嘛?” “不必了,有这铲子就够了。” 男子瞥了一眼钟天胧手中的铲子,眼神一变,警惕道。 “难道,这铲子是什么法器?” 钟天胧玩味道:“嚯,谁会缺心眼到拿铲子当法器使,你以为沙僧呢。” 说着,挥舞了几下,笑道:“这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铲子。” “哈哈!” 男子忽然放声大笑,钟天胧见状,也只是打了个哈欠。 “既然如此——” 男子双手叉腰,挺直腰杆子,笑道:“你尽管打过来,我就站在这!” “噢,真不后悔?” 男子催促道:“快点!” “要是这世上再多几个这样的二货,那该多么美好。” 钟天胧呢喃一句,缓缓走上前去,做出蓄力挥拍的动作。 啪! 钟天胧一铲挥出,直接将男子打得倒飞出去,后脑勺重重砸在树身上。 刚想乘胜追击,却发现男子背靠大树,脑袋耷拉着,不省人事。 “喂喂,不是吧,一铲子就晕啦?” 不等钟天胧上前查看,男子的身上忽然冒出青黑色的浓雾,升腾而起,如同之前那般。 紧接着,一股阴风袭来,钟天胧横起铲子,挡在身前,整个人硬生生被逼退数步。 “······” 阴风拂过,顿时直冒鸡皮疙瘩,甚至还有一种被刀锋划过的刺痛。 钟天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浓雾,很快,浓雾发生变化,凝聚在一块。 渐渐的,浓雾向下拉扯,变成两条大腿,缓缓落地。 打着螺旋,浓雾化出上半身,当全身出现后,钟天胧紧皱眉头。 体格、相貌与那个昏迷过去的男子无二,眼窝深陷,双眼发出森冷的绿光。 只不过,发型变成斑白的长发,披洒在身后,身上套着一件破旧的麻衣,遍体鳞伤。 双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锐利的青黑色长指甲,其锋利,不言而喻。 “杀!杀!” 男子疯狂的挥舞着双爪,将身旁的花丛切个碎屑纷飞,七零八落。 “给我去死!” 钟天胧感觉眼前有青光掠过,条件反射的将铲子横在胸前。 仅一照面,铲子便断成两截,铲子头插在地上,钟天胧看了一眼发黑的切口。 “噢,看来那指甲上有毒啊。” “嗷!” 眼见攻击无果,男子愤愤的发出一声咆哮,张开双爪,朝着钟天胧的咽喉抓去。 “死!!” 钟天胧丢掉断柄,捡起地上的铲子,一矮身,戳向男子的胸膛。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虎口被震得生疼,钟天胧咧了咧嘴,此时,双爪转而抓向他的双肩。 钟天胧深吸一口气,身子紧绷,脚跟发力,肩膀侧向男子的胸口。 不等双爪落下,钟天胧猛地发劲,一肩头将其顶飞。 扑通! 男子重重砸在地上,过了一会,缓缓爬起,突然双膝跪地,抱头痛哭,就是流不出半滴眼泪。 “什么情况?间歇性抽风?” 钟天胧忍不住吐槽,就在下一秒,男子四肢着地,后腿猛然发力,犹如一枚炮弹。 躲避不及,钟天胧的左臂被戳出五个窟窿,赶忙反身侧踢,将他踢飞。 “指甲留那么脏!肯定是没有勤洗手!” 手臂上鲜血直流,正所谓祸不单行,阴毒扩散,整只胳膊变得黑紫色。 钟天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但神情依然保持镇静。 “呃、呃呜” 男子被一脚踹飞后,匍匐在地上,竟然发出孩童般的呜咽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受的伤比你重多了!你还好意思哭?要不要脸啊!” 钟天胧表示不满,但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地上的男子,忽然体型暴涨,如同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气球。 “呜嗷!” 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眼睛突起,嘴巴一张一合,双手拍打着地面,就像是被丢到岸上的鱼。 见此情形,钟天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候,左臂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待金光变得有些暗淡,钟天胧这才朝着‘气球’走去,比个剑指,点向他的眉心。 嗤! 轻描淡写的一指,直接在眉心破开一个口子。 伴随着嗤嗤声,男子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在半空中打着飞旋,身子也逐渐干瘪,随即炸裂开来。 仅留下几缕青黑色的烟气,钻回树下的那个男子体内。 “总算解决了。” 钟天胧盘腿坐到地上,左臂酸软难当,就连肚子也发出响亮的抗议声。 树下的男子,眼皮颤抖,缓缓睁开眼,表情茫然。 钟天胧叱问道:“喂!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 男子眨了眨眼,喃喃道:“我是谁?你是谁?这是哪?” “······” 钟天胧试探性的问道:“那个,我问一下呀,你还记得为什么要找我嘛?” “蛤?” 见对方一脸懵逼,钟天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只要从哪来回哪去就行。” “······” 钟天胧心想这样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 男子突然抄起一块石块,砸向自己的脑袋,一边砸,一边喃喃道:“我、我不能忘记!必须想起来!” “喂喂,失忆也不用自残吧!” 钟天胧赶忙起身,想要阻止对方的自残行为。 当!当! 直到石块破碎,都没能在男子头上留下半点痕迹。 于是乎,钟天胧双手交叉,默默的看着男子进行一次次毫无意义的自残行为。 就在钟天胧打了个哈欠时,男子突然大喊:“想起来了!” “我叫周大才!你叫钟天胧,自称什么灵探,是一个老头向我介绍的你!” “噢,恭喜你,那我可以走了嘛?周大才先生。” 周大才皱眉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回我的尸骨!” 钟天胧捂着额头,叹道:“那好吧,赶紧告诉我你的尸骨埋在哪。” “对不起,想不起来!” 见周大才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钟天胧不满道:“你说对不起的时候,脸上能不能给我带点歉意啊!!” “你先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会出现浓雾,而且还变出第二个你!” 周大才沉吟一会,回道:“嗯,关于这个问题,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 第七章 不死之身 虽然得不到答案,但钟天胧也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主。 “想不起来就算了。” 周大才眨了眨眼,忽然说道:“你说的那张符,我依稀记得,是在跟那老道士交手后留下的。” 说着,掀起衣服,露出健壮的胸膛。 “嗯?不见了?” 不知为何,钟天胧感觉自打那只怪物消散后,周大才身上若有若无的怨气,此刻已经彻底消失。 周大才放下衣服,忽然说道:“对了,刚才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晕了嘛,怎么会知道的?” 周大才敲打着脑袋,喃喃道:“我也不清楚,但脑海里的印象却很深刻,仿佛一碰到那道金光,就会魂飞魄散似的。” “我还记得,你的胳膊受了很重的伤,但在金光出现后,就恢复如常。” 钟天胧沉吟一会,思索着该不该敷衍了事,但转念一想,能借此机会震慑住周大才。 “咳咳,因为我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难道你是僵尸?” 见周大才露出震惊的表情,钟天胧满意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周大才说道:“不对,你体内阳气充沛,不可能是僵尸。” “是的,哪怕我拥有这不死之身,却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人类。” 一听这话,周大才撇了撇嘴,向钟天胧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钟天胧置若罔闻,接着道:“这不死之身,除了能让我直接看见鬼魂外,并不会改变我原先的体能。” “至于你说的那道金光,你可以理解为发动不死之身的征兆。而金光不仅能恢复伤势,还有额外的强化效果,对邪妖魔鬼就如同天敌般的存在。” 周大才瞪大双眼,惊愕道:“你这不死之身未免也太、太??????” “无敌?” 虽然这个词,听起来很陌生,但周大才还是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于是就点了点头。 钟天胧见已经达到效果,也不再往下说,对于不死之身,他自然不可能全盘托出。 金光虽然能使伤口恢复,但痛觉却不会因此消失,并且每次恢复都会消耗一定程度的体力。 周大才刚想追问,钟天胧却不给这个机会,抢先道:“既然你忘了那个村子,那就只能从知情人那里着手了。” “谁?” “齐白峰的闺女——齐嬛。” 周大才焦急道:“事不宜迟,这就去找她!” “不,打个电话就行了,另外,我得先到屋里头找些吃的。” “······” 气派的房屋前,停着一辆造型精致的银白色宾利,车后座里躲着一个少女,瑟瑟发抖,喉咙中发出呜咽声。 “呜呜!” 少女抱着脑袋,紧咬贝齿,像是在畏惧某些事物的到来。 就在这时,咔擦一声!车门忽然被打开,少女身体一僵,惊恐地望向车门。 “呜!不、不要过来!” 当看见一只长有老茧的手掌时,少女连忙闭上双眼,恨不得把身子缩成一团。 “求你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嚯,原来你真的躲在车里呀。” “诶?!” 少女猛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时,心里的恐慌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钟天胧叼着牙签,满脸带笑,看着面前的少女。 “呜哇!胧子!那个可怕的女鬼又来了!” 小绫二话不说扑进钟天胧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抽泣起来,只不过,作为灵体,并没能流出一滴眼泪。 “有啥好怕的,不是有我在嘛。” 钟天胧伸出手,摩挲着小绫的头顶,安慰道。 小绫松开钟天胧,面露忧色道:“胧子,那女鬼虽然走了,但刚才出现另一道非常可怕的恶意!” “没事,我跟老周谈妥了,这里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 “老周?谁呀?” 钟天胧解释道:“就是刘老六说的那只怨鬼,他叫周大才。” “噫,这家伙能信嘛?” 钟天胧眉毛一挑,说道:“放心吧,没问题的。” 小绫松了口气,这才恢复以往的没心没肺,傻笑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就赶紧回家吃饭吧,我都饿啦!” 钟天胧摇了摇头,严肃道:“不,事态紧急,咱们还得赶紧去一个地方。” “哈?还要去哪呀?” “周家村。” 小绫刚想发问,却发现钟天胧的嘴角沾着饭粒,小脸一沉。 “胧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才来找我的?” 钟天胧抹去饭粒,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淡淡道:“丫头呀,你有没有发现f今天的太阳特别晒呀?” “少TM转移话题!你敢吃独食!吃我一记愤怒的小拳拳!” “??????” 中午时分,烈阳当空,炙烤着这片大地,路上的行人汗流浃背,脾气稍差的就开始咒骂起这鬼天气。 刚走出银行大厅的钟天胧,手搭凉棚,望向蔚蓝的天空。 “胧子,那齐富豪出手可真大方,居然给了一百万。” 小绫沐浴在阳光中,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嚼口香糖。 钟天看了小绫一眼,心道这阳光这么猛,丫的一只鬼跟没事人似的。 “胧子,这一百万你打算怎么花呀?” “待会你就知道。” 钟天胧神秘一笑,掏出手机,拨打一个署名为黑心中介的号码。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略显浮夸的男人声。 “啊呦,胧哥!找我啥事呀?” 钟天胧淡淡道:“强子,帮我在郊外找栋僻静点的屋子,别离城市太远就行。” 电话那头为难道:“问题倒不大,只是这钱嘛??????” “钱也不是问题!只要找到合适的,中介费少不了你的!” “好嘞,那胧哥你啥时候要?” “找到了就打电话通知我,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钟天胧挂断电话,双手插兜,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路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头戴浅灰色棒球帽的女子,无意间抬起头,看见钟天胧的背影,眼睛一亮。 默默起身,跟了过去,当距离钟天胧仅有十步之遥时,突然发难。 朝着钟天胧的后脑勺打出一拳,钟天胧仿佛脑后生眼,弯下身子,朝后使出一记扫堂腿。 女子向后跃起,躲过钟天胧的扫堂腿,却不知正好落了钟天胧的下怀。 钟天胧出招凌厉,拳头至下而上,朝着女子的下颌打去。 “呵,身手退步了哟。” 女子轻笑一声,身子向左侧一斜,正好躲过钟天胧的拳头,整个人倒立起来,单臂撑地,随即一记鞭腿扫向钟天胧左侧的腰部。 女子本以为钟天胧会抽身后躲,又或者硬接下自己的攻击,但钟天胧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钟天胧顺势往右一偏身子,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踢向女子的面门。 女子心中大惊,下意识的抬手遮挡,瞬间打乱原先的节奏。 整个人失去重心,即将跌倒时,钟天胧立刻抓住女子的手,使女子不至于摔到地上。 待女子站稳后,钟天胧这才松开手,笑道:“我说楠姐啊,这刚一见面就搞偷袭,不大好吧。” 王楠没好气道:“臭小子!要是你收不住脚,你姐我不就毁容了嘛!” “呵呵,没事,要是毁容了,我花钱送你去韩国整容就是了。” “滚蛋!” 王楠闷哼一声,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光滑的鹅蛋脸,柳眉杏眼,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与果敢。 钟天胧笑道:“楠姐,你不是在帝都那当刑警队的大队长嘛,怎么有空跑到白鹿市这来了?难不成是特地来看我?” “少臭美啦,我的位置被人撸了下来,然后就被调到这里的公安局。” 钟天胧皱起眉头,沉声道:“楠姐,知道是谁干的嘛?” 王楠瞟了钟天胧一眼,说道:“那人叫王裕桥,市公安厅的厅长。” “听语气,你好像也不怎么生气嘛。” 王楠淡淡道:“再生气也没用,因为那是我爸。” “??????” 钟天胧沉默了一会,语重心长道:“我想伯父也是希望你能从基层干起,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王楠同志,千万不要有情绪哈。” 王楠眯起眼睛,反唇相讥道:“我的钟小弟呀,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从贼窝里捞出来的?” 钟天胧连忙拉住王楠的手,求饶道:“姐,这里人多嘴杂,就别提我的黑历史了!” “好好,不逗你了,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哈。” 钟天胧摆了摆手,回道:“那不行,这顿饭必须得我请,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 “这样呀,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老早就听说白鹿市有一家叫晓燕的四星级大酒店,那里的餐厅就挺不错的。” “没问题,那酒店还是我一哥们开的!” “呵呵,我知道你一向吹牛不打草稿。” 王楠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喃喃道:“应该已经到位了。” 钟天胧疑惑道:“怎么了?” 王楠伸了个懒腰,黑色的短袖T裇被高高撑起,勾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而钟天胧则适时地偏过头去。 “没什么,我刚想起来只跟领导请了半天的假,现在该回局里了。” 钟天胧说道:“楠姐,那你赶紧去吧,免得耽误工作。” “嗯,别忘啦,你可欠我一顿饭呢。” 说着,王楠拍了拍钟天胧的肩膀,咧嘴一笑,转身走向一辆停在路旁的越野车。 上车后,拧动钥匙,拉下手刹,挂挡踩离合,一轰油门,很快就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待王楠走后,小绫这才开口询问道:“真没想到呀,胧子你还认识这么漂亮的警察姐姐。”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的嘛。” 小绫话锋一转,双眼放光道:“胧子呀,你刚才说的黑历史是什么呀?” 钟天胧看着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小绫,就知道她真正好奇的是自己的黑历史,而不是什么漂亮的警察小姐姐。 与王楠的交手,虽然只过了几分钟,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吃瓜群众的注意。 如今见钟天胧一个人自言自语,连忙收回目光,与其保持距离,深怕惹上麻烦。 钟天胧无奈挠了挠头,回道:“无可奉告!” 话说完,埋头朝着火车站的方向继续前进,而小绫自然是不依不挠。 “哎呦,说来听听呗。” “就不说!憋死你!” “切,小气鬼!” 第八章 劫匪 火车在铁轨上飞驰,轰隆作响,车厢内的乘客并不多,也就十几来号人。 因为路途较远,不少乘客已经闭上双眼,呼呼大睡起来。 钟天胧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卧铺座上,右手撑着腮帮子,手肘抵着窗沿,塞着耳机,听着舒缓的轻音乐。 闲得发慌的小绫,不满道:“胧子!好无聊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钟天胧一路上就没再搭理过小绫,也不允许她跑出这节车厢。 窗外的风景不住地倒退着,钟天胧回想这一天下来的经历。 原先以为学校的种种遭遇是周大才所为,没想到,始作俑者却是另有其鬼。 那只厉鬼似乎对小绫抱有极深的执念,而小绫也对其十分恐惧。 钟天胧扭头望向小绫,本想询问想起,脑海中闪过小绫瑟瑟发抖的模样。 不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钟天胧刚要收回目光。 “艹!你冲我摇什么头啊!” 一道粗犷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浓浓的怒意,表明声音的主人并非善茬。 声音之大,惊醒了熟睡中的乘客,有些乘客忿然起身,本想破开大骂,但很快就把脏话咽回肚子里。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光头壮汉,体格健硕,凶神恶煞,眉宇间透着一股急躁之色。 钟天胧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窗外,完全无视光头的存在,这个动作彻底激怒光头。 当即撸起袖子,便要给钟天胧一个教训。 就在这时,车厢后头响起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呵斥道:“少在那给我丢人!过来!” “呃,是!大哥。” 光头瞪了一眼钟天胧,这才忙不迭的跑向那个中年人所在的方向。 “上车前,我是不是叮嘱过不要惹事,你拿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中年人语气平淡,但目光中透着一丝狠厉,显然也并非是什么善男信女。 光头正襟危坐,连忙说道:“大哥,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告诉你!” 中年人眉头一挑,微微点头,光头松了口气,赶忙道出实情。 “大哥,就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个女人在外头说话,似乎是个警察。” 中年人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你确定?” “当然啦!因为我听到她说什么已发现目标,该不该收网啥的!” 中年人冷笑道:“哼,那帮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然后呢?” 光头笑道:“呵,没有然后了,我悄悄走出厕所,趁她不备,把她一下子打晕了,果然在她身上摸到手铐,然后就把她铐起来,反锁在女厕所里。” 说到这,光头失望道:“啧,可惜啊,那娘们没带手枪,要不然······” 中年人骂道:“你个蠢货!” “你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就把人打晕,现在这通讯一断,不就是逼着对方动手嘛!别忘了,敌暗我明,咱们可只有四个人呐!” “大哥,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光头本以为是立了个大功,没想到却是捅了个马蜂窝。 中年人沉默一会,忽然狞笑道:“怎么办?凉拌呗。” 见光头面露疑惑,中年人接着道:“呵,只要把车厢里的乘客控制起来,就能让那群警察投鼠忌器。” “你这就去通知二愣子和狗子两人,叫他们守住门口,千万别让任何人逃出去。” “嗯!没问题!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是智勇双全呐!” 被光头这样恭维,中年人十分得意,很是受用。 “这两个人这是要搞事情呀!不好,得告诉胧子去!” 即便两人压低说话的声音,并且时不时抬起头,观察四周,但一言一行,早就被小绫尽收眼底。 “怪了,老姐怎么不接电话?” 前排座位上,一个留着栗子头的少女,手机放在耳旁,听着系统音说着无人接听,面露忧色。 在她身旁,坐着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的风衣男子,两人似乎是认识。 风衣男问道:“怎么了?” “南队,张强他们说已经逮住那个精神病人了,我正打电话通知我姐,结果显示无人接听,你说她会不会??????” 不等她把话说完,车厢内,陡然响起一声大喝,引起一阵喧哗。 “二愣子!狗子!快拦住那小子!别让他跑喽!” 风衣男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面容俊秀的眼镜青年,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直奔出口。 光头壮汉紧跟其后,手里居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车厢出口处,还站着两个戴面具的人,一个熊面具,另一个则是狼面具,全都手持利器。 二人看见钟天胧,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手中的利器,一前一后的朝着钟天胧的胸口扎去。 钟天胧压低身子,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直接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 迅速转身,分别往两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两人顺着惯性,往前踉跄了几步,正好跟光头迎面碰上。 幸好光头反应及时,跳到一旁,不然就得上演自相残杀的戏码。 “你们两个废物!我去追!在这看好车上的人!” 光头大骂一句,推开两人,赶忙跑出车厢,生怕追丢钟天胧。 待光头走后,熊面具不忿道:“啧!牛什么牛,不就是比我早入行几年嘛!” 狼面具无奈道:“行啦,有啥好抱怨的,习惯就好。” 见此情形,风衣男迅速起身,刚想大喊一声放下武器,却硬生生的止住了。 “呵,南晟大队长,别给自己找麻烦。” 锋利的短刀横在南晟的脖子上,而持刀的正是那个中年人。 “小丫头,你要是敢乱来,你们的大队长可就要血溅当场啦。” 中年人斜睨向一旁的栗子头少女,淡淡的说道。 本想着偷袭的少女,闻听此言,只好坐回原位,忍不住骂道:“混蛋!” “你们是什么人!” 即便命悬一线,南晟依然从容不迫的问道。 中年人却不接话茬,只是冷笑道:“能劳烦大名鼎鼎的刑警队大队长亲自出马,我和我的兄弟还真是荣幸之极呀。” 南晟皱眉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 车厢内一片死寂,众乘客皆用惊愕的目光看着门口处的两人。 本来也没什么,但时间一长,却把熊面具给惹恼了。 “看什么看!打劫呐!” 这愣头愣脑的一句话,无意中打破车上的寂静,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三的青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没过多久,车厢内笑作一团,有的乘客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青年嘲笑道:“哥们,你天下无贼看多了吧,在火车上打劫?脑子没进水吧?!” “哈哈哈!那人未免也太蠢了吧!” 熊面具被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一刀捅死那个多嘴的青年。 但见对方无论是身高,或是体格,就不好对付,而这熊面具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生怕立威不成,反被痛揍一顿,那样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就在熊面具纠结之时,一道轻微的鼾声传入耳中,低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瘦弱青年,正低着头,双眼紧闭,沉沉睡去。 “哼,就你了!” 熊面具心中大喜,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毫不费劲的把他提了起来。 “老子正打劫呢!居然还敢睡,找死呐!” 见青年毫无反应,熊面具怒极反笑,眼中凶光大作。 举起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捅进青年的小臂,猛地拔出,鲜血如柱,一股一股的喷到熊面具的身上。 狼面具见状,眼中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抱着胳膊,斜睨向众乘客,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直到这时,众乘客才幡然醒悟,这回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浑身是血的熊面具,环视车厢,乘客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狼面具竖起大拇指,而身为大哥的那个中年人也赞赏地点了点头。 对于他们这些亡命徒而言,像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本就是家常便饭。 “哼,笑啊?有本事接着笑啊——呃啊!!” 熊面具很是洋洋得意,但这份优越感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忽觉手腕生疼,手腕骨也几乎快要碎裂,熊面具忍不住痛呼出声,顿时惊怒交加。 扭头看去,整个人如遭电殛般,楞在当场。 “你、你干什么?!” 一旁的狼面具更是连连后退,面具下的脸,近乎扭曲,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难得找到一具合适的躯体,要是被你捅坏了,那多可惜呀,嘿嘿??????” 那个被熊面具捅了一刀的青年,忽然抬起头来,青面獠牙,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处,眼白一片漆黑,双眼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鬼啊!!” 大约十几分钟前,四下寻找无果的光头,回到车厢之间的过道,郁闷的点起一根软白沙。 “艹,那小子难不成跳车逃了?” 光头吞云吐雾一番,郁闷稍减,忽然把目光落到被自己反锁的女厕所。 “难道是躲进那里了?” 光头缓缓来到女厕前,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即便毫无反应,光头仍不死心,用力拧了拧门把手,确认过后才松了口气。 “妈的!要是让老子抓到,非得捅你几刀不可!” 说着,光头冷哼一声,把手中的匕首放回靴子中,朝着上一节车厢走去。 大约两平方的女厕内,钟天胧紧贴墙壁,戴着耳机,不过并没有放音乐。 一个乘警打扮的女子,歪歪扭扭的坐在马桶上,双手更是被铐在身后。 姿容清丽,光看衣服的轮廓,足见其身材十分有料,此刻却昏迷不醒。 “丫头,那秃子走了没?” “报告!目标已经去了其他车厢!” 小绫从门外穿进来,就像个小特务般,一板一眼的答道。 “那就好。” 钟天胧从裤兜里掏出一本印有警徽的证件,看了一眼,啧啧称奇道:“呦,真看不出来,居然还是个刑警,嗯,好像叫徐倩?” 小本子拍打着徐倩的脸,钟天胧起先还算温柔,但见徐倩始终不醒,只好加大力度。 啪!! 当啷! 猛然惊醒的徐倩,下意识想要抬手还击,无奈双手被铐,终究只能是个想法。 第九章 招魂幡 面对怒目而视的徐倩,钟天胧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配上他的俊秀面容,容易令一些无知少女卸下心防。 但对于阅人无数的徐倩而言,自然是不起作用,反而越发警惕。 “你好啊,徐警官。” 徐倩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公然袭警!” “唉,我就是怕你醒来后,不分青红皂白,才不解开手铐的。” “??????” 听见钟天胧的话语,徐倩一怔,说道:“难道打晕我的人不是你?” 钟天胧说道:“打晕你的人是一个光头,并且还是一个在逃的匪徒,在这列火车上,还有他的三名同伙,看样子,已经开始作案了。” 徐倩皱眉道:“就凭这几句毫无证据的空话,你觉得我会信嘛?” “想要证据是吧?” 钟天胧掏出一部手机,将手机屏幕对向徐倩。 不多时,开始播放一段手机视频,徐倩神情严肃,目不转睛。 视频里的角度有些刁钻,画面也有些模糊,杂音不断。 但不难看出,有一个中年人把刀架在一个风衣男的脖子上,风衣男身旁坐着一个留着栗子头的少女。 “呵,南晟大队长,别给自己找麻烦。” 中年人说完这句话,视频的进度条也走完了,手机屏幕归于漆黑。 “后面呢?!!” 徐倩激动的站起身,怎奈行动受限,手腕一疼,只能坐回原位。 “这个证据够有分量了吧?” 明明事态紧急,而钟天胧偏偏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令徐倩气不打一处来。 徐倩说道:“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噢?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徐倩郑重道:“麻烦你帮我打开手铐,钥匙就在——” 钟天胧摆了摆手,打断道:“早被那光头丢进马桶冲走了。” 闻言,徐倩脸色一变,不料钟天胧话锋一转,说道。 “好在,我懂得开锁。” “谢谢!” “不客气,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咔擦!一双粗壮的大手穿透门板,直接掐住钟天胧的脖子。 徐倩心中大惊,也顾不得形象,赶忙抬腿去踢那双大手。 缩在马桶边的小绫,正以抱头蹲防的姿势,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混蛋!” 那双大手加大力度,想要掐住钟天胧,因为空间狭小,加上隔着门板,钟天胧无法展开反击。 钟天胧用力去掰手指,但见效甚微,逐渐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给我滚开!” 周大才的声音骤然响起,钟天胧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掐住钟天胧脖子的手迅速松开了,紧接着,外面响起一阵激烈碰撞的声音。 钟天胧迅速推开门,眼前的一幕令他忍俊不禁。 过道上,周大才正与一个光头大汉缠斗,从战况上来看,明显是周大才占上风。 “喈喈,我本不想与你为敌,既然你想多管闲事,只好连你一起解决了!” 光头大汉说话的声音尖利,像是在故意掐着嗓子说话,搭配上魁梧的身子,违和感十足。 “哼,你就陪着这具肉身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诡异的光头大汉头一歪,整个人瘫软在地。 周大才冷哼一声,单臂擎起光头,狠狠撞向天花板,过道上的车窗玻璃,哗啦一声,洒落一地。 周大才刚想把手里的光头丢出窗外,钟天胧出声制止。 “老周!慢着!” 周大才扭过头,不满道:“怎么?你还同情他不成?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劫匪!” 钟天胧指向身后的徐倩,压低声音道:“同情?不存在的,但你想想看,一个大活人飘在半空中,然后被你丢出窗外,你让我怎么解释?” 周大才思索片刻,问道:“那不如这样吧,改成掐死他如何?” 钟天胧摊手道:“你要真这么做,我就从目击者变成行凶者了!” “啧!总不能就这样便宜这家伙吧!” “胧子!不如咱们在他脸上画只王八,然后再把他交给警察?” 原本瑟瑟发抖的小绫,听到一人一鬼的对话,积极的提议道。 “幼稚!” “好主意!丫头,你去找笔!” 周大才看向跃跃欲试的钟天胧和小绫,面露不屑,又道:“你俩真幼稚!” “嗯!等我哈!” 小绫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朝着其他车厢飘去。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钟天胧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退去。 “老周,你先把厕所里那位弄晕吧。” 周大才松开光头,任由其重重摔在地上,伸出食指,一道青烟直射进徐倩的眉心。 “奇怪,怎么感觉有些头晕??????” 徐倩只觉一股睡意涌来,很快便闭上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钟天胧淡淡道:“感觉怎么样?” “很强。” 钟天胧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道:“那它为什么一见你就跑?” 周大才沉声道:“我不清楚,说实话,以我现在的状态,很难是它的对手。” “自打失去记忆后,我感觉身上的力量也减弱了许多。” 钟天胧摊手道:“怪我咯?” 周大才摇了摇头,说道:“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嗯,你问吧。” “你跟那个叫小绫的小女鬼非亲非故,为什么对她那么上心?” 钟天胧理所当然道:“很简单,因为我答应过要帮她找回记忆,所以在此之前,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闻言,周大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袋突然一阵剧痛,脑海中闪现出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 “你没事吧?老周。” 待疼痛感稍减后,周大才的脸色仍有些难看,晦涩道。 “我没事??????这这样吧,咱们终点站见吧,厕所里的那女人,一分钟后自然会醒过来。” 说完,也不等钟天胧回话,便隐去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钟天胧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手肘抵着窗沿,身子微微前倾,任由劲风吹拂头发。 遥望着沿途的风光,当波光粼粼的湖泊映入眼帘时,钟天胧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火车行驶的轰鸣声,经久不散,回荡在这列死气沉沉的车厢中。 “难得找到一具好看的躯体,要是被你捅坏了,那多可惜呀,你们说对不对呀?” 白衫青年语调轻柔,这本该是极其悦耳的声音,此刻却倍显惊悚。 伴随着白衫青年的话语,熊面具的胳膊,逐渐被拧成麻花状,不时还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啊!” 倾听着熊面具的惨叫声,白衫青年面露潮红,兴奋道:“没错没错!就是这种声音!哈哈哈!” “放心吧,我不会杀死你,只不过??????” 青年凑到熊面具的耳边,一字一顿道:“你的魂魄,我要了!” “妈的!给我放开他啊!” 一旁的狼面具牙齿打颤,胸中涌起一股热血,冲淡些许恐惧。 握紧匕首,冲了过去,嘴中不住地大喊着,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哼,只要你跪下,我就饶你不死。” 青年仅仅只是斜睨一眼狼面具,目光相对的瞬间,狼面具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狼面具一怔,立马丢掉匕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 “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我、我还不想死啊!” “人类在面临生死时露出的丑态,还真是百看不腻呐。” 青年放开熊面具,来到狼面具面前,伸手托起狼面具的下巴。 狼面具浑身一颤,极力露出谄媚的笑容,很快,这道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青年转而掐住狼面具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不知何时,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狼面具涕泪横流道:“呃,不、不要!啊啊啊!” “别紧张,很快就过去了。” 青年满脸带笑,眼中暴戾之色更甚,眨眼间,就将狼面具的脚筋挑断。 鲜血滴落在地上,支离破碎,化作一朵朵血花,逐渐汇聚成一汪血泊,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 青年随手一甩,狼面具整个人飞出车厢,重重地砸在过道上。 “二愣子!狗子!” 原本挟持南晟的中年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遭受非人般的折磨,顿时目眦尽裂。 “敢动我的人!我他妈的宰了你!” 中年人怒吼一声,便要朝着青年扑过去,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尖刀。 南晟手疾眼快,一把夺过中年人手中的尖刀,将其摁倒在地,反剪住双手,掏出手铐,熟练地将中年人铐起来。 栗子头女孩焦急道:“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先确保乘客们的安全,那个人由我去对付!” “是!队长!” 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句接一句,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放开我!我要为我的兄弟报仇!” 地上的中年人仍不死心的叫嚷着,徐薇不满道:“吵什么吵!给我安分点!” 说着,一手刀将中年人劈晕过去,然后丢到座位上。 南晟与白衫青年遥遥相对,面对这种超出常识的对手,心里的压力自然不轻,但神情坚定,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举起手来!不然,我可就开枪了。” 南晟拔出腰间的手枪,目光凌冽,动作标准,堪称典范,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青年的胸口。 面对南晟的警告,青年轻蔑一笑,淡淡道:“呵,就凭这种小玩具就想要挟我?” “你还是看看你的脚下吧。” 南晟眉头皱起,低头一看,脸色大变,不知何时,地面已经被鲜血覆盖。 “哼哼,给你看样宝贝吧。” 青年张大嘴巴,吐出一团红雾,然后伸进红雾之中,又迅速缩回。 红雾消散,只见他正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招魂幡,幡布无风自动。 “呵呵呵。” 第十章 坎组 漆黑的棍身,棍头下方横着一截短木杆,两端各系着一条布条,当中悬挂着一面略显陈旧的白布。 青年握住招魂幡,往下一落,发出哚的一声,招魂幡如同接受到某种指令般,当即猎猎作响。 “徐薇!快带着所有乘客离开这——” 南晟出声大喊,却没有得到回应,环顾四周,心底生起一股寒意。 车厢中的所有乘客,包括徐薇在内,全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身子绷得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面朝招魂幡,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南晟面沉似水,扣下手枪的保险,食指搭在扳机上。 青年并不答话,而是松开招魂幡,随手一扬,招魂幡漂浮而起,无风自动。 “别着急呀,你很快就会跟他们一样了。” 话音刚落,招魂幡猎猎作响,南晟只觉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透体而出。 直到后来,南晟才得知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魂不附体。 南晟强忍着疼痛,扣下扳机,一枚子弹疾射而出,打在招魂幡上,却只是溅起零星的火光。 砰!砰!砰! 接连开了数枪,直到把弹夹中的子弹打光,但招魂幡依然毫发无损。 “可恶!” 南晟大口喘气,额头汗下,不甘的望着那面招魂幡,看着一道道淡蓝色的光芒注入招魂幡中。 不由得握紧拳头,面对这种未知事物,南晟满腔愤懑,却又无处发泄。 耗尽精力的南晟,倒在就近的座位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将衣服浸湿了大半。 “哈哈!只要再吃掉那只小女鬼!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了??????嗯?不对!” 青年止住笑声,目光冰冷,望向悬浮在半空中的招魂幡。 噼啪! 就在此时,招魂幡突然发出刺眼的蓝白色光芒,并且还伴随一阵劈啪作响的电流声。 “赤魅鬼婆!你的美梦到此为止吧!” 车厢中,突兀的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南晟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留着白色碎发的青年。 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穿着一件黑色对襟外套,衣服边沿处有蓝色水波纹团案,胸口处别着一枚奇特的徽章。 只见青年款款走来,笑道:“南晟队长,辛苦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青年的问候,南晟皱起眉头,不解的回道。 “呵呵,字面意思。” 说着,青年打了个响指,车厢中那些失魂落魄的乘客,眨眼间,化作光斑,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做了些什么!那些人哪去?!” 南晟心中大骇,一把抓住青年的肩膀,咆哮道。 青年伸出食指,杵在南晟的额头上,淡然道:“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好好休息吧。” 言罢,南晟觉得眼皮沉重,大脑感到前所未有的倦怠,身体也开始化作点点光斑。 “呵,还真是好手段呐!” 目睹这一幕的白衫青年,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怨愤。 白发青年笑道:“过奖了。” “先是布下幻阵,然后再利用那个警察的生魂,混淆视听,好算计呐!” 赤魅鬼婆一把抓住招魂幡,手上萦绕着一团红雾,招魂幡中的电流声随之戛然而止。 嘴上这么说,但看向白发青年的眼神中,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小子,报上名来。” 白发青年傲然道:“坎组副组长,叶凡。” 青年戏谑道:“呦,原来是坎组的人呐,如今你的小伎俩已经被我识破,还不快逃?” “哼,将你拉入幻阵中,一来是怕伤及民众,二则是??????” 叶凡一甩右手,凝聚出一团电光,待光亮减弱,露出一把带有裂纹的黑褐色木刀。 “毁掉招魂幡!让你魂飞魄散!” 声音转冷,叶凡一声大喝,手中的那把木刀,雷光暴涨,刺耳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很快,蓝白色的电流,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的雷龙,威风凛凛,龙须飘扬,凡被龙须触碰的地方,即刻出现浅浅的焦痕。 白衫青年饶有兴趣道:“呦,居然是一把雷击木呀,只可惜??????” 叶凡表情肃穆,字正腔圆道:“雷破决,雷龙破煞!” 像是得到命令般,雷龙张大嘴巴,发出一道震人耳聩的咆哮,裹挟着劲风,迅猛无匹的扑向白衫青年。 “可惜,你太嫩了!” 青年握住招魂幡,重重砸在地面上,那块白布燃烧起天蓝色的火焰。 气势凶猛的雷龙,一往无前地朝着招魂幡撞了过去。 两者相撞,便掀起一股惊人的气浪,如狂涛骇浪般,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叶凡手掐指诀,体表萦绕上一团白气,如同罩上一层无形的护罩般,以此抵御住那股气浪。 而被焊死在地上的桌椅,竟被瞬间掀飞,霎时间,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待气浪平息后,叶凡抬手一挥,生起一阵轻风,将阻碍视野的烟尘吹散。 放眼望去,哪还有什么雷龙,唯有那招魂幡上的火焰仍在跳动,犹如一个欢呼雀跃的小孩。 叶凡眯起眼睛,心想:“师父说过,地府的冥火火种被盗,难道就是这个赤魅鬼婆所为?” 烟尘散去,就见白衫青年倒在地上,浑身焦黑,不省人事。 原先的位置上,站着一个身着罗裙的红衣女子,笑靥如花,甚是可人。 身形曼妙,未施粉黛的脸上,透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精致,眉眼间,有化不开的仇怨与戾气,眼放红光,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如果细看,就能看出女子刻意将受伤的右臂藏于身后。 叶凡心道:“没想到,这赤魅鬼婆不仅盗走谢八爷的招魂幡,就连这地府冥火也敢觊觎。” 即便女子脸上笑吟吟的,看起来一副无害的模样,但叶凡可不掉以轻心。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总部看见的那块黑色石碑,上头刻满了因公殉职的同僚。 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单中,不乏惨死于赤魅鬼婆之手的人。 赤魅鬼婆,这个如梦魇般的名字,在坎组中萦绕不散,饶是有一些侥幸逃生的同僚,事后也是不疯就傻。 关于赤魅鬼婆的情报,坎组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从地府逃出来的红衣厉煞,生性狡诈残忍。 凡为煞物,所过之处,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其怨念之强,亦非寻常修行者所能消除。 而在煞物之中,又以红、黑最为凶狠,即便是地府都得谨慎应付。 临出发前,叶凡曾给自己的师父打过电话,当然要说是交代遗言也不为过。 “师父,我要是死了,我那倒霉催的妹妹就麻烦您照顾了。” “放心吧,徒弟,你师父我算了一卦,你小子此行有贵人相助,绝对死不了。” “这样啊,师父,那我就安心了,我妹妹就拜托您了。” “??????” 深知自己师父卜算之坑,叶凡对于此次的任务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心念一动,叶凡的身子便如离弦之箭般,闪身来到赤魅鬼婆近前,手中的木刀,发出刺眼的白光,直劈向面门。 赤魅鬼婆勾起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把招魂幡挡在面前,像是受到某种刺激,天蓝色的冥火,燃烧得越发旺盛,形成一堵火墙。 叶凡咬了咬牙,决定强行突破,却发现附着在体表的白气,忽然朝着火墙飘去。 逐渐的,就连体内的炁力也开始出现失控的迹象,迫不及待的想冲出丹田。 叶凡暗叫不好,连忙与火墙拉开距离,并且不断在心中默念雷御决。 为了平息炁流紊乱,足足用了一分钟,这时的叶凡,大汗淋漓,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待叶凡远离后,冥火变回原先的状态,孜孜不倦的跳动着。 赤魅鬼婆玩味道:“怎么啦?你不是说要毁掉招魂幡,让我魂飞魄散嘛?” “啧啧,小朋友,说大话可不好呦。” 面对赤魅鬼婆的讥讽,叶凡不为所动,只是默默调整呼吸。 赤魅鬼婆笑道:“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就要走了呦。” 闻言,叶凡皱起眉头,心想:“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很期待我主动攻击。” “??????但愿我没有猜错。” 叶凡握了握拳,默念雷御决,手中的木刀再次发出炫目的雷光。 后脚猛地蹬地,在地板上留着深深的痕迹,叶凡整个人化作一道雷电,朝着赤魅鬼婆袭去。 这是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而原地残留的电光,似乎是在证明叶凡确实存在过。 赤魅鬼婆不敢大意,如今自己实力受损,要想对付像叶凡这种明显接受过道门授艺的修行者,招魂幡与冥火是她最大的倚仗。 只是,这冥火却是一把双刃剑,稍有差池,反而引火烧身。 叶凡手中的木刀,至上而下,劈向赤魅鬼婆,见此情形,赤魅鬼婆微眯起眼睛。 再次举起招魂幡,冥火不再像之前变成一堵火墙,而是铺展开来。 如同天罗地网般的冥火,将叶凡的躲避路线彻底封死。 眨眼间,便将叶凡整个包裹起来,犹如一张血盆大口,将身为猎物的叶凡彻底吞噬。 赤魅鬼婆一振招魂幡,冥火收缩,又恢复到原先的大小。 “雷御决,一炁化雷身!” 就在这时,叶凡的声音从赤魅鬼婆身后传出,赤魅鬼婆连忙转身,一根烁烁放光的雷矛迎面而来。 “天雷破魔决,雷贯!” 赤魅鬼婆目光一凛,横握招魂幡,以此招架雷矛的攻势,却被雷矛硬生生逼得后退数步。 “嗯?有古怪。” 赤魅鬼婆的视线,扫见正站在出口处,保持着抛掷动作的叶凡。 只见,叶凡身上冒出蓝白色的光芒,随即化为无数光点,四散开来。 见此情形,赤魅鬼婆面露惊疑之色,身后再次响起叶凡的声音。 “天雷破魔决!” 原先那些聚而不散的电光,汇聚在一起,显现出叶凡的身影,一手比作剑指在前,而握着木刀的手在后。 “雷烬!” 雷光凝聚于木刀之上,使得黑褐色的木刀,变得通透皎洁,很是耀眼。 叶凡一声大喝,身形一动,木刀直指赤魅鬼婆的后心。 “先是佯攻,然后偷袭,呵呵。” 赤魅鬼婆侧着身子,低下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十一章 周家村 赤魅鬼婆的尾椎处,忽然伸出一条约一米长,小臂般粗的红色尾刺。 猝不及防下,叶凡的腹部被尖刺直接穿透。 诡异的是,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但叶凡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承受着某种痛苦。 双手无力垂落,手中的木刀也掉在地上,电光散去,回到原先的状态。 赤魅鬼婆斜睨向叶凡,眼神淡漠,仿佛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你呀,还是太嫩了。” 招魂幡上的冥火忽然晃动起来,产生一股无形的波动,将雷矛直接震散,化为细小的光球。 赤魅鬼婆看了一眼冥火,戏谑道:“地府冥火,果然名不虚传,对付天雷也不在话下。” “??????” “怎么不说话了?” 叶凡嘴角抽动,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淡淡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赤魅鬼婆伸出左手,掐住叶凡的咽喉,艳丽的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那些被我打败的失败者,要么让我给他们一个痛快,要么求我饶他们一命,哎呦,像极了一条丧家犬。” 赤魅鬼婆如数家珍般的叙述着,时不时望向叶凡,却见他毫无反应。 “呦,还挺能硬撑的嘛,这魂魄受创的滋味不好受吧,实在忍不住,就喊出来吧。” “你别太得意。” 赤魅鬼婆微微摇头,暗中发力,那条尖刺又进几分,并且开始搅动起来,叶凡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叶凡咬紧牙关,拼命克制住想放声痛呼的冲动,双眼布满血丝。 “嗯?” 就在赤魅鬼婆疑惑的目光中,叶凡艰难地抬起左手,大拇指与中指相抵。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指,赤魅鬼婆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望向招魂幡。 咔擦! 此起彼伏的破碎声,接连不断,不多时,招魂幡的表面遍布蛛网状的裂纹。 透过裂口,可以看见蓝白色的电光与天蓝色的火焰,盘桓交错,如同两支不同阵营的人马正在捉对厮杀。 “该死!” 赤魅鬼婆伸出右手,握住招魂幡,一团红雾渗透进裂缝之中,似乎是想强行镇压两股能量之间的争斗。 叶凡轻笑道:“呵,没用的。” “不!!” 下一秒,白光充斥整个车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幻阵随之破碎,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仿佛万物皆归于虚无。 叶凡被爆炸所带起的气浪掀飞,重重地砸在地上,头一歪,就此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火车的轰鸣声,地面微微晃动,叶凡发出一声轻哼。 “呃??????这是进隧道啦?” 幽幽转醒的叶凡,只觉四肢百骸,疼痛难当,而目力所及,则一片漆黑。 “呃!” 驶出隧道,突如其来的亮光,叶凡只觉双眼刺痛,赶忙闭上眼睛,待适应光线后,才缓缓睁开。 四周仍是那熟悉的车厢,而乘客们也都安静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一些小孩,嘴角淌着口水,时不时的吧唧嘴,嘴角上翘,似乎是梦见什么美好的事物,比如老师忘记布置作业什么的。 叶凡试着动动手指,果然不出意外,除了眼睛和脖子,身体各处完全动弹不得。 “呵,这一炁化雷身的副作用可真够麻烦的。” 叶凡无奈的笑了笑,视线上移,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只见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 “我真不该小瞧你。” 那道身影低声呢喃着,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整节车厢,而赤魅鬼婆仍伫立在原地,低着头,红色罗裙一如既往的艳丽,只是右手已经不知所踪。 在她脚边,散落着几块木屑与一张破布,天蓝色的小火苗,逐渐变成一小块结晶体。 “能炸掉招魂幡和一条胳膊,嗯,这波不亏。” 叶凡轻笑一声,低下头,闭上双眼,静待死亡的来临。 对于叶凡而言,能毁掉招魂幡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接下来何去何从,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师父,您的授业之恩,看来只能来生再报了。 “废话真多,走你!” 听到陌生的男人声,叶凡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就见赤魅鬼婆突然腾空而起,朝着车窗外侧飞出去。 “哥们,这刀是你的吧?” 说话的人,戴着一副狼面具,盖着兜帽,说话粗声粗气,显然是故意压着嗓子。 叶凡回道:“嗯,是的。” 狼面具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被自己一刀拍出窗外的赤魅鬼婆,只见她目光阴冷,身形逐渐淡去。 待赤魅鬼婆消失后,狼面具把刀往兜里一揣,转身便要走。 “??????” 这算什么?当着我的面眛掉我的刀?! “请留步!咳!咳!” 狼面具回头道:“怎么?还有事嘛?” “不知道能不能??????” 狼面具突然激动道:“狼战士从不会摘下他的面具!” 狼战士是什么鬼啊?!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刀好吧! 叶凡无奈道:“希望阁下能将那把刀归还。” “这难道不是谢礼嘛?” “??????” 叶凡按耐住心中的国骂,无奈道:“那刀对我很重要,如果阁下能够归还,改日必有重谢。” “得嘞,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呀,喏,接着吧。” 见狼面具作势欲扔,叶凡赶忙喊道:“等等!我现在——” 啪! “快到站了,丫头,别躲着了,那玩意已经跑了,准备下车吧。” 狼面具冲空气喊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车厢,顺便摘下面具,不再理会身后的叶凡。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不过???····好在他及时出手,看来师父的卜算有些时候还是靠谱的。” 感觉到头顶火辣辣的疼,叶凡真是欲哭无泪,幸好木刀离自己不远,勉强伸出一根手指头,搭在刀身上。 几缕细小的电流从叶凡体内冒出,沿着指尖,进入黑褐色的刀身中。 “徐薇,去查看一下地上那两个人,待会送他俩去当地的医院就治。” “是!队长!” 身后突然传来南晟二人的声音,叶凡连忙缩回手指头,生怕被人发现这边的异样。 电流如同小蛇般,在四肢百骸间游走,虽不致命,却也让叶凡苦不堪言。 要说突然醒来的南晟二人,一见到三名劫匪全都昏迷倒地,出于职业习惯,便将三人反手铐住。 并且表明身份,安抚住乘客们的情绪,将骚乱掐死在萌芽中。 徐薇见南晟一脸憔悴,出声询问道:“队长,你没事?” 南晟摆了摆手,勉强道:“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 “噢,说来也怪,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晕过去了,好在这群家伙也晕了。” 说完,徐薇笑了笑,朝着趴在地上的叶凡走去。 听见徐薇的话,南晟一愣,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刚才经历的并不是梦?” 虽然南晟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叶凡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啧,等回到组里,一定要向组长反应艮组提供的幻阵符的质量问题。” 人声嘈杂的火车站内,钟天胧先是伸了伸懒腰,随即将狼面具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刚出火车站,就受到一群计程车司机的夹道欢迎,就如同一群接机的狂热粉丝。 “哥们,坐我的车吧!我那车有空调噢!” “坐我的!坐我的!我那还有免费的冷冻饮料噢。” 钟天胧是何等样人,怎会不知这些司机真正欢迎的是自己兜里的钱包。 “有去周家村的嘛?” “??????” 众司机面面相觑,低叹一声,默默散开,只留一个体格精壮,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在原地。 “小兄弟,你是要去周家村?” 见钟天胧点了点头,中年汉子露出一道朴实的笑容,冲钟天胧招了招手,示意钟天胧上车。 钟天胧莫名的觉得这个中年人的样子,跟周大才有几分相似,或许是因为都透着傻气吧。 十几分钟后,车子行驶在傍山公路上,中年大汉一边开车,一边发动身为计程车司机的天赋技能——闲聊找话题。 “小兄弟,第一次来这旅游吧?” 钟天胧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大山,心不在焉道:“是呀。” 中年汉子接着道:“我叫周海,不知道小兄弟贵姓啊?” “姓钟,钟馗的钟。” 周海目视前方,很是自来熟的笑道:“呵,钟兄弟,怎么不带着家人一起来?” “他们各有各的忙,就我比较闲。” 周海听出钟天胧有敷衍之意,只好闭上嘴,专心开车。 沉吟片刻,钟天胧问道:“周师傅,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刚才那群司机一听我要去周家村,就散开了?” 周海忍俊不禁道:“呵呵,因为某些原因,再加上我就是周家村的村民,所以他们就不会跟我争了。” 钟天胧眼睛一亮,说道:“这样啊,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个人?” 周海笑道:“只要是周家村的村民,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周大才这个人?” 周海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噢,没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周大才跑哪去了?难不成,比我先到周家村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计程车停在山脚下,钟天胧透过窗口向外张望,不禁在心中感叹,好一座巍峨青山,少说也有几百米高。 周海解释道:“因为我们村是依山而建,往后就是狭小的山路,车子也不好往前开。” 钟天胧下了车,把钱递给周海,说道:“没事,走路有助于锻炼身体。” “钟兄弟,上山的时候,注意点安全。” “嗯,明白了。” 蜿蜒向上的山路,并不宽敞,稍显陡峭,虽然路面仍有些碎石,但也还算好走。 路两旁的野生植被,生长得极其旺盛,翠绿的枝蔓,充分展现出大山里的生机盎然,就连空气也显得清新许多。 时不时还能听见动物穿梭草丛时的窸窣声,秀丽的风光引得路上的游客纷纷驻足观望。 更有甚者,掏出手机,与同行人倚着护栏合照留念。 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顶着遮阳伞的美女,打扮十分清凉,齐臀牛仔裤配露腰短袖衬衫,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这周家村的风景挺不错的,还以为会是个偏僻的老村子。”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路旁的草丛中蹿了出来。 出于本能,钟天胧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瞬间做出戒备的姿态。 定睛一看,原来是条大黑狗,嘴里还叼着一只黄鼠狼。 大黑狗瞪大双眼,看向钟天胧,随即视线平移,摇了摇尾巴,很快又蹿回草丛中。 钟天胧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继续向前走。 沿着山路,一路向上,两分钟后,钟天胧终于来到周家村,放眼望去,屋舍俨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周家村的房屋遵循山势而建,疏落有致,从远处看也是别具一格,而透过房屋的间隙,隐约能看见位于西北方向的参天古树。 走上青石垒成的台阶,钟天胧发现一座奇特的黑顶祠堂,位于村子的最高处,四周人来人往,唯独这里无人问津。 钟天胧望着那黑黝黝的门口,仿佛正散发着丝丝凉气,顿时见猎心起,朝着黑顶祠堂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少年的呵斥声。 “你、你给我站住!” 钟天胧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下方正站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怀里抱着饭盒,双眼大而明亮,很是讨喜。 小男孩不满道:“我奶奶吩咐过,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间祠堂!” 钟天胧饶有兴趣道:“为什么不能靠近?” “呃,反正就是不准靠近!如果不想上我们村子的黑名单,就给我牢牢的记住!” 说完,小男孩瞪了一眼钟天胧,转身走下身后的台阶,矮小的身影完全淹没在人群中。 “??????” 第十二章 麻衣祭司 周家村的西面,有一处静谧幽深的竹林,林中修建着一间竹屋,云雾萦绕不散,似梦似幻。 左侧有一个小园子,园中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茶花。 一个身穿麻衣的老妪,与一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古朴的茶具,清香淡雅的茶香袅袅升起。 不同的是,老妪坐在藤椅上,而那个中年人则是坐在一张轮椅上。 只见老妪端起茶杯后,细茗一口,喃喃道:“今天茶的味道有些变了,唉。” 老妪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进竹屋,而中年人则静静地把玩手中的茶杯。 “周村长。” 陡然响起一道女人声,中年人看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来啦,琦央姑娘,许久不见,不知令尊身体可还安康?” 来人是个短发女子,面容秀丽,身上散发出久居高位的傲气,身穿西服式短裙,正好裹住浑圆的臀部。 在她身后,分别站着两个身高体壮的黑西服大汉,戴墨镜,扎着领带,很是威风。 女子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哀伤,说道:“我父亲在上个月过世了。”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歉然道:“抱歉。” 女子很快从哀伤中抽离,说道:“周村长,今天我来周家村,就是想跟你谈谈改造周家村的事宜。” 中年人眉头一簇,不解道:“改造周家村?” “是的,计划书也拟好了,周村长大可过目,如果对计划内容满意的话??????” “且住!” 女子刚想把手中的文件夹递出,却遭到中年人出言打断,秀眉微皱,隐隐有不快之色。 中年人说道:“琦央姑娘,我不明白,你怎么就想着要改造周家村?” 女子回道:“周家村,是我曾祖父的家乡,如今成了旅游景点,所以我想推一把,帮村里人致富。” 中年人沉吟一会,说道:“那你打算如何改造?” “以发掘周家村得天独厚的人文气息为主,现在的人们很向往那种自然人文的环境,却又离不开都市生活的便利,因此融合二者优势,对于周家村是势在必行。” “琦央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但你要知道,一旦按照你的计划进行改造,就必然要动周家村周围的土木。” 女子皱眉道:“那是自然,以周家村现在的规模根本不够。” 中年人淡然道:“那么,我只能谢绝你的好意了。”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女人抓文件夹的手紧了几分,脸色也变得阴沉。 “身为一村之长的你,难道不希望村民们过上富裕的生活?据我所知,周家村村民苦于生计,只能出外打工,即便有一些村民留在村子里做游客的生意,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阵清风拂过,竹林飒飒作响,女子近乎咆哮的声音,传遍整片竹林。 “呵,即使我将其中详情告之,恐怕你也未必会相信。” 中年人露出一丝浅笑,脸上的淡然依然不变,但在女子眼中,却显得分外扎眼。 “哼!” 女子突然冷哼一声,淡淡道:“周村长自然可以不顾村民的生计,毕竟是家里有粮,心中不慌。” “琦央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听出女子似乎话里有话,于是开口问道。 “我就把话挑明了吧,之所以要帮你们致富,主要是希望周村长能够归还我曾祖父的财宝。” 中年人不解道:“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财宝。” “我父亲留给我的遗嘱上写了,当初出资替你们周家村修路,一是我曾祖父的意愿,二是为了回报乡里,这个不假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好!既然如此,劳烦周村长将我曾祖父寄存在村里的财宝奉还,今日的种种不是,晚辈自当会郑重道歉。” “至于帮周家村致富的计划,也依然会履行,届时便派出公司里最顶尖的工程师与你协商。” 女子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一一吐出。 “??????” 中年人摇了摇头,叹道:“琦央,这无中生有的事,你叫我如何答应你。” “安叔!” 中年人一怔,女子深吸一口气,平稳住即将失控的情绪。 “论辈分,我得称您一声叔叔,为了我父亲的在天之灵,我也不希望把跟您之间的关系搞僵。” “我之所以急需那笔财宝,也是为了我父亲的心血,这是我父亲的遗嘱,希望您能看在情份上,给晚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周琦央放下文件夹,冲中年人弯腰鞠躬,此刻浑身的傲气荡然无存,只有一个独自承受着丧父之痛的无助女孩。 中年人心中不忍,想要起身扶起面前的姑娘,可惜有心无力。 刚想出声安慰,这个女孩拭去泪水,转身离去,只给他留下一个倔强而孤独的背影。 而两个黑西服大汉,紧随其后,很快就离开竹林。 “母亲,您怎么看?” 中年人轻叹一声,翻阅起文件夹中的遗嘱与改造周家村的方案。 先前的那个老妪,缓步走出竹屋,正好听到中年人的询问。 “只要不动祠堂和后山的那棵树,其他的,我没意见。” 老妪坐回原位,倒掉壶中的茶水,又重沏一壶,动作熟练,行云流水。 中年人问道:“那么,关于琦央所说的财宝??????” “当年,周源民的子孙确实是想将一笔财产送给我,但被我拒绝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继续阅览手里的遗嘱。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竹林中走出,手里提着一个饭盒,嘴里哼唱着轻快的旋律。 “奶奶,我来给您送午饭了!” 原来是曾呵斥过钟天胧的那个少年,见到自己的奶奶,欢快的跑了过去。 老妪见自己的小孙子来了,笑道:“小群,这次给你奶奶我带什么好吃的呀?” “嘿嘿,没想到奶奶您还是吃货。” 中年人呵斥道:“小群!你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周小群扭头看去,原来是自己的大伯,缩了缩脖子,赶忙低下头道:“对不起,大伯,小群以后不敢了。” 不等中年人开口,那个老妪不满道:“闭嘴!我孙子跟我说话!有你什么事!小群别怕哈,有奶奶替你撑腰呢,哼!” 周小群一听这话,尾巴都快翘起来,傻笑道:“嘿嘿,奶奶最好了!” 老妪将周小群揽进怀里,也不再理会一旁的中年人,笑道:“来让奶奶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周小群也是鬼灵精,见自己大伯有些尴尬,赶忙打圆场道:“奶奶,让大伯也一起吃吧。” “好好,奶奶我呀全依你。” 在这下来的时间里,老妪沉浸在美食与天伦之乐的喜悦当中,不知不觉间,时间慢慢流逝。 “时候不早了,小群呐,你在路上可得多加注意,可别把你大伯磕着碰着了。” “嗯!知道了!” 老妪佝偻着身子,目送周小群推着轮椅离去的背影,沟壑纵横的脸上,古井不波,转身又坐回藤椅。 刚端起茶杯,眼睛的余光扫见一只大黑狗,便缓缓放下。 “松嘴。” 大黑狗似通人性,松开嘴里的黄鼠狼,然后一下子蹦到老妪的脚边,匍匐在地,兴奋的摇着尾巴。 老妪轻咳一声,黄鼠狼一个激灵,连忙立起身子,两只小前爪抵在胸前,像是作揖行礼,模样十分滑稽。 老妪见状,打趣道:“怎么?千里迢迢来我这,莫非就是为了讨封?” 黄鼠狼摇了摇脑袋,嘴里发出叽叽声,老妪皱起眉头,淡淡道:“有话直说,别弯弯绕绕的。” 黄鼠狼一颤,又发出几道叽叽声,老妪眯起眼睛,说道:“你说黄三太奶受伤了,想要我的尸嗅茶作药引子?” “叽!” “噢,在这等着吧。” 老妪再次起身走进竹屋,但很快便走出来,枯槁似的手里拎着一个纸包。 “过来。” 黄鼠狼不敢怠慢,赶忙跑到老妪面前,可就在下一秒,老妪眼中精光一闪,出手如电,直接掐住它的脖子,用尖利的大拇指指甲抵着它的咽喉。 “怎么?还不打算露个面嘛!” “叽!叽叽??????” 黄鼠狼的惊叫声戛然而止,那黑豆似的小眼睛骤然浮现起只有历经岁月磨砺才有的慧光。 “呵呵,多年不见,周念采,你的功力倒是没有半点退步嘛,啊不,现在应该称你为麻衣祭司才对。” 黄鼠狼口吐人言,那是一道尖利高亢的老太太声音,听久了,容易让人心生不适。 “我道是谁呀,原来是黄三太奶,怎么还将意识附着到自家后辈身上了。” 麻衣祭司手一松,起身走回藤椅,而被称作黄三太奶的黄鼠狼,眼睛一转,爬到一张石凳上。 只见那黄鼠狼铺展开身子,闭上双眼,与此同时,在它上方,出现一个黄衣老太太的虚影。 “呵,黄三太奶,你要我的尸嗅茶,意图何为?” 黄三太奶淡淡道:“那自然是定魂聚阴。” 麻衣祭司蹙起眉头,不解道:“你是修行得道的保家仙,又不是那些游魂野鬼,聚哪门子的阴。” “唉,别提了,一时轻敌,中了一邪修的陷阱,不仅丢了部分愿力,魂魄还受到阳煞的侵蚀。” 麻衣祭司恍然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是想以纯阴破阳煞。” “正是如此。” 麻衣祭司似笑非笑道:“难怪你不亲自前来,原来是行动不便,那还真多亏你的这个后辈了。” “哼!若不是有我一路上护着这个憨货,恐怕早被车子轧死,又或者被什么好管闲事的修士捉去炖了!要真那样,也是它活该!” 别看黄三太奶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但麻衣祭司心里明白,甘愿分出意识,护住这只小黄鼠狼一路,足见其在黄三太奶心中的地位。 要知道,黄鼠狼记仇,可是要祸及三代的,更何况黄三太奶还是名震东北的保家仙之一。 自己年轻时,曾无意间开罪这位黄三太奶,险些丢了性命,幸好有自己的好友相助,加上些许运气,方才与其冰释前嫌。 一番寒暄过后,黄三太奶控制着那只黄鼠狼的身躯,叼过纸包,忽然鼻子动了动。 “没想到你这竹林,居然还残留着几缕尸气,噢,差点忘了,你那尸嗅茶不就是用坟头土培育的嘛,嘿嘿。” 说完,黄三太奶嘿嘿怪笑,随即身子一晃,至此不见踪迹。 就在黄三太奶说完那句话后,麻衣祭司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第十三章 疑云重重 “莫非,那丫头已经师从湘西赶尸那一脉?” 面色阴沉的麻衣祭司在屋前来回踱步,顿了几秒,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可能,虽说现在湘西赶尸,人才凋零,但也绝不会收外姓弟子,若不是黄三太奶嗅觉灵敏,恐怕这尸气,我还察觉不出来。” 麻衣祭司沉吟一会,忽然冲着那只大黑狗喊道:“你现在给我去村子的佳好旅馆,盯住周琦央一行人。” “汪?” 大黑狗歪了歪脑袋,忽然咬起自己的尾巴,转起圈来,最后望向麻衣祭司,吐着舌头,任由粘稠的口水滴落在地上。 “??????” 麻衣祭司捂着额头,无奈道:“不是转圈,是盯梢。” “汪!” 大黑狗坚定的点了下头,咻的一声,如同一枚势不可挡的黑色炮弹,消失得无影无踪。 麻衣祭司背着手,四十五度角望向泛黄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如果事情真如我想的那样,琦央丫头,莫怪我不念旧情了。” 黄昏时分,形状各异的云彩被夕阳烘烤成一片橘红色。 钟天胧行走在村子的路上,身后的小绫,精神不振,全无平日时的欢脱。 钟天胧提议不如先下山,小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撑得住。 “汪!” 身后传来一声犬吠,钟天胧低头看去,原来是先前在山路上遇见过的那只大黑狗。 大黑狗咬着钟天胧的裤腿,一脸蠢萌蠢萌的傻样,钟天胧露出会心一笑。 “再不松口,信不信我把你给炖了。” 不知大黑狗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只见它松开嘴,往后退几步,反而咬起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 随即再次咬住钟天胧的裤腿,双眼放光,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 一旁的小绫捧腹大笑,大黑狗见小绫笑得很开心,尾巴摇得更欢了。 钟天胧发现那些村民正用诡异的目光望着自己,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山路上的那些人看不见你,合着你也是灵体啊。” 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钟天胧只好找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 独自坐在台阶上,陷入沉思,而恢复活力的小绫则跟大黑狗玩得不亦乐乎。 “看来,有必要去接触一下村民口中的麻衣祭司了。” 就在钟天胧自言自语间,本来还在玩耍的大黑狗,突然驮着小绫,奔跑起来。 “丫头,别玩啦,该干活了。” 钟天胧一拍大腿,顺势起身,却早已不见小绫和那条大黑狗的身影。 “啊咧?狗呢?啊不,人呢?!” 虽说是灵体,但小绫依然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劲风,赶忙紧抓住大黑狗,把头埋在它的背上。 “不管你要带我去哪儿!最起码得捎上胧子吧!” 颠簸感逐渐平息,小绫茫然的抬起头,而大黑狗则端坐在一家名叫佳好的旅馆门前。 小绫问道:“你是在这等人嘛?” “汪!” 大黑狗叫了一声,也不再搭理小绫,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卫,死盯着旅馆的玻璃门。 小绫看了眼大黑狗,又看向那间旅馆,抿了抿嘴,朝着那间旅馆飘去。 大黑狗一愣,犹豫片刻,紧跟着小绫进入旅馆。 旅馆内,布置精美,随处可见绿色的盆栽,当中有个大理石柜台。 柜台后头,坐着一个粉底极厚的女接待员,百无聊赖的低头玩手机。 “唉,这里的工作确实够闲的。” 女接待员低声抱怨道:“就是太偏僻了,回趟城里费时又费力。” “嘀!” 柜台上的座机骤然响起,女接待员连忙接起,和颜悦色道:“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嘛?” “拿一杯冰镇橙汁和一份三明治到205号房。” “好的,请您稍等,我们这就为您准??????” 不等女接待员把话说完,咔擦一声,对方直接挂断通讯。 女接待员脸色一变,冲着话筒啐了一口,但秉承着顾客就是上帝,只好起身往厨房走去。 “汪!” “你怎么也进来啦?算了,到处看看吧。” 小绫沿着楼梯,往二楼飘去,大黑狗笨拙的爬上楼梯,寸步不离。 此刻的205号房内,气氛有些压抑,一个短发女子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大腿架到另一条腿上。 在她身后,分别站着三个身穿黑西服,扎着领带的彪形大汉。 对面坐着一个身子硬朗的中年人,脸上带笑,将手里的话筒放回座机。 “琦央呀,口渴了吧?呵呵,我给你叫了一杯橙汁。” 此时的周琦央,已经换上一件领口带纽扣的淡粉色半袖衬衫,下身则是一条黑色修身裤。 周琦央双手交叉,置于腹部,说道:“豪叔,我希望你能把话给我说清楚。” “噢?你想让我说什么?” 周琦央郑重道:“豪叔,是你找到我父亲留下的遗嘱是嘛?” “不错。” 周琦央点了点头,接着道:“我父亲的遗嘱里写着,希望我能找回我曾祖父被扣留在周家村的财宝,对吧?” 豪叔笑道:“这也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安叔跟我说了,他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财宝!” 周琦央神情俨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是眨眼即逝。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长辈,但为了真相,此时也只能强硬到底。 豪叔脸色一变,沉声道:“或许,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周琦央苦笑道:“我父亲跟我说过,要说这世上,他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三个。” “我和你,以及那位安叔。” “??????” 周琦央一手托腮,说道:“我决定帮周家村致富,来换取那笔或许存在的财宝。” “不!大小姐,我们只需要找到财宝的埋藏点,然后把它挖出来,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周琦央叱道:“豪叔!!” “??????” “我只想问你!那笔所谓的财宝,真的存在嘛?” 周琦央捏着眉头,喃喃道:“豪叔,如果你只是想捏造一个希望来安慰我,大可不必。” 豪叔将身子后仰,玩味道:“看来,大小姐另有所求啊” “把真相告诉我吧。” 周琦央的语气变得哽咽起来,眼眶湿润,用恳切的眼神望向豪叔。 “什么真相?” “我父亲为什么会跳楼自杀!” “??????” 豪叔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说道:“其实——那笔财宝就在周家村西山头的祖坟那边。” 闻言,周琦央又恼又怒,噌的一下站起,不悦道:“豪叔!你这个玩笑开得太过了!” “小姑娘就是心急,帮她坐下,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豪叔冲周琦央身后扬了扬下巴,很快就有一对大手摁住周琦央的肩头,将她用力往下压。 周琦央刚想开口斥责,却被身后的大汉捂住嘴巴。 “唉,原本我打算用财宝作为诱饵,让你帮我混淆视听,但现在被你这么一搅合,就不得不改变计划了。” “你想知道真相?行,那份所谓的遗嘱,确实是我伪造的,至于你父亲为什么跳楼?” “抱歉,无可奉告。” “你!呜!呜!” 豪叔突然冷声道:“你不用挣扎了,你身后那两个可是僵尸,力气大着呢。” 闻言,周琦央脊背发寒,双目圆睁,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知何时,悄悄溜进205号房的小绫,正跟大黑狗一同躲在洗手间里。 洗手间的隔音效果实在一般,因此豪叔的说话内容,小绫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有一股恶寒袭来,小绫下意识的转身要逃,却不料,大黑狗突然冲了出去。 穿过墙壁,径直朝着豪叔扑咬过去。 “哼,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不知死活的黑毛畜生!” 面对直扑而来的大黑狗,豪叔面露出不屑之色。 大黑狗后腿一蹬,纵身一跃,张开大口,眼看就要咬中豪叔的脖颈。 “好畜生!尝尝我丧魂钉的滋味!” 豪叔怒极反笑,指缝间夹着一枚黑得发亮的钉子,拍向大黑狗的额头。 大黑狗骤然缩小,恰好避开豪叔的攻击,两只前爪扒在豪叔身前,模样甚是憨态可掬。 嗤啦!锋利的爪子直接将豪叔那价值不菲的西装剌开几道口子。 “该死!” 豪叔见状,口中念念有词,松开手掌,只见那枚钉子漂浮在半空,倏地朝着小黑狗的头顶直射而去。 小黑狗松开爪子,滑落在地上,一口咬在豪叔的脚踝处。 “哼,不痛不痒。” 话音刚落,那枚黑色钉子逝若流星般直刺进小黑狗的脖子。 小黑狗痛呼一声,一副强忍剧痛的模样,扭头又朝着豪叔的另一边脚踝咬去。 豪叔依旧不躲不闪,眼睛微眯,如同在看一场别开生面的闹剧。 眼见小黑狗紧咬不放,豪叔讥笑一声,抬起腿,用力一甩。 咚! 小黑狗重重砸到墙壁上,但很快又强撑着站起身来。 躲在洗手间里的小绫,双眼发红,心中泛起一阵苦楚。 虽然隔了一堵墙,但小绫依然能感知到那股丝毫不逊色于红衣厉鬼的可怕恶意。 “呜呜!” 望着仍不住挣扎的小黑狗,豪叔目露凶光,手掌一翻,又见四枚钉子。 “看来,一枚不够用嘛。” 迅速念完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口诀,四枚丧魂钉化作四道乌光,分别没入小黑狗的四肢与背部。 “呃呜!” 小黑狗仰起头,痛得龇牙咧嘴,艳红的牙龈,森白的犬齿,清晰可见,咽喉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看来,那位麻衣祭司果真不同凡响,连手下的动物灵都这么有韧性。” 豪叔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小黑狗,反而走到周琦央面前,将一张黑色的符纸,贴在她的额头上。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坟是你挖的,就是为了夺回那笔被周戍安强占的财宝!” 被贴上符纸后的周琦央,神情呆滞,嘴唇微微抖动,点了点头。 “嗯?” 豪叔突然看向小黑狗所在的方向,恰好看见一对白皙的小手,正从墙壁中伸出来。 “??????” 呵,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是藏有后着呀。 豪叔默不作声,信步来到墙壁旁,手一抬,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黑色大刀。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心念一起,只待手起刀落,就在这时,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黑狗,突然跃起,发出一声吼叫。 “嗷!” 第十四章 枯枝烂叶 看似寻常的一声犬吠,却令豪叔陷入片刻的失神,那柄黑刀更是化回一团黑气。 小黑狗一个反身,后腿朝后一蹬,直接让豪叔硬生生的后退了几步。 “哼!” 豪叔收敛心神,握紧刀柄,刀身重新凝结,毫不犹豫一刀落下,却劈了个空。 早在豪叔落刀之前,那对小手就已经抱住小黑狗的身子,缩进墙里。 临了,小黑狗仍不忘朝豪叔丢去一个极具人性化的挑衅眼神。 “居然被一条狗给阴了!” 豪叔盯着地上的五枚钉子,气得握紧拳头,下一秒,异变骤生。 只见被小黑狗咬过的地方,逐渐长出深褐色的树皮与根须,至下而上,迅速蔓延开来。 豪叔连忙大喝道:“你们三个!赶紧给我追那只小破狗!” 三名大汉当即夺门而出,只留下豪叔与陷入呆滞状态的周琦央。 豪叔趁着尚能移动,赶忙来到床前,向后倒去,极力平息心中怒火。 “真不该轻敌大意。” 说完,豪叔闭上双眼,一团黑气从他的鼻腔中冒出,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矮胖男子。 “看来,只能借这个小丫头的身了。” 眨眼间,床上的豪叔,已经变成一棵人形的植物。 矮胖男子竖起食指,一颗黑色珠子从豪叔的衣兜中飘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男服务员的声音。 “你好,205的客人,请问这三明治与橙汁??????” 矮胖男子心念一动,周琦央立刻机械性的说道:“你放在柜子上就行了。” “是。” 放下托盘后,男服务员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顺带着把门关上。 男子暗自松了口气,握住那颗黑珠子,随即化为一团黑气,钻进周琦央的体内。 一分钟后,周琦央抬手撕掉符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发出如同炒豆子般的响动。 “必须尽早找到慑青鬼的身体,以免夜长梦多!” 周琦央半倚着柜台,随手解开领口处的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半弧线。 冷冽的双眸,盯着高脚杯中微微摇曳的橙汁。 村子内,死命狂奔的小绫,怀里抱着那只小黑狗,在她身后,三个大汉紧追不放。 路旁的村民,好奇的打量那三个黑西服大汉,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大福啊,你说那三个人干嘛呢?练跑步呢?” 胖村民回道:“我哪知道,瞧那速度,就算是追小偷,也不至于这么卖命吧。” 中年大婶喃喃道:“哎,你别说,看他们三个那劲头,还真挺像是在追什么人。”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讥笑道:“追人?我看呐,就是吃饱了撑的。” “行啦行啦,天都快黑了,有啥好看的!赶紧各回各家去吧!” 闻听此言,村民们纷纷抬头望向夜色将至的天空,很快就各自散去。 “这帮家伙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将要穿过面前的一堵墙壁时,恶寒再次袭来,小绫刚想后撤,已经为时已晚。 整个人直接穿过墙壁,偏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只大手,就在自己的头顶,如乌云压顶般。 赫然就是那三个大汉之一,只见他双眼烁烁放光,手上的指甲,泛着乌光。 顿时如坠冰窖,小绫一时间全然忘记躲闪,惊慌失色的呆站在原地。 “蹲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绫闻言照做,下一秒,砰地一声,大汉突然高高飞起,直接从小绫头顶上方飞过去。 随即,仰面朝天的砸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磕在台阶上,咔擦!手骨崩裂,以一种扭曲的角度耷拉着。 小绫发出一声惊疑:“啊咧?” 不知从何时出现的一个青年,二话不说将满头雾水的小绫拎了起来,夹在腋下,跨过倒地不起的大汉。 噔噔几步,就朝着台阶上方跑去。 小绫抬头看清来人,喜出望外道:“胧子!” 来者正是钟天胧,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时不时甩一甩手腕。 “胧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货脸皮太厚,一拳打过去,震得我手腕有点麻。” 钟天胧瞥了一眼小绫怀中的小黑狗,疑惑道:“哎?这小狗看着有些眼熟啊。” “就是那只大黑狗呀。” 钟天胧愣了愣,但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好收回目光,专心向上跑去。 两分钟后,那座黑顶祠堂映入眼帘,钟天胧驻足不前,将视线投向祠堂,目光闪烁不定。 “胧子!” “干嘛?” 小绫郑重道:“胧子!不要冲动呀!” “??????” 小绫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我,那一定是作死。” 钟天胧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还想着来一招借刀杀人。 “啧,那倒霉催的周大才,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原本一直静静卖萌的小黑狗,听到钟天胧的话,忽然跳到他的头顶,不由分说,低头就是一口。 被夹在腋下的小绫,瞬间石化,以她对钟天胧的认识,很难说,钟天胧下一秒会不会因此而暴走。 小绫刚想开口,就被钟天胧抬手制止。 “汪!” 小黑狗从头顶跃下,身子一抖,变回原先的体型,落地后,迅速跃起,正好将刚爬上来的三名大汉扑倒。 钟天胧斩钉截铁道:“去后山!” “蛤?为什么?” “去找一个傻逼。” 说完,钟天胧脚下生风,朝着后山跑去。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夜空中的乌云,遮蔽住明月与星辉。 周家村的后山,栽种着数以百计的槐树,草丛中,点缀着几朵小白花。 放眼望去,遍地青草,分外吸引眼球的,便是一棵三人未必能合抱的参天古树。 有些开裂的深褐色树身,不禁令人感叹这棵古树所经历的沧桑变化。 树身上有着人为造成的刻痕,只是因为雨打风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早已枯朽发烂的枝叶上,系着无数的红绸带,正随着夜风,徐徐飘扬。 树下,正站着一个身体半透明的高大男子,脑后垂着一条粗鞭子,伸出仅存的一只左手,细细摩挲着树身。 眉头微蹙,凝视着面前的古树,眼中满是困惑与迷茫。 “钟天胧,你终于来啦。” 声音嘶哑,如同破锣,能让听的人感到十分难受。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敛去眼中的茫然。 “哎呦,瞧你那含情脉脉的,是不是憋了太多年,连树都不打算放过呀。” 呼哧带喘的钟天胧,先是出言调侃,很快发现男子不见了右臂,疑惑道。 “老周,你的胳膊哪去了?” 周大才看了一眼右肩膀,说道:“没什么,来这的路上,碰见火车上的那只厉鬼。” “??????” “虽然最后把它打跑了,不过嘛——呵,让你们见笑了。” 一旁的小绫,见周大才丢了右臂,很快也联想到那只红衣女鬼,眼睛发涩,抿了抿嘴。 小绫内疚道:“老周,你其实没必要??????” 钟天胧一把捂住小绫的嘴,淡淡道:“谢了。” “不必。” 周大才笑了笑,转过身,失神的望着那棵垂死挣扎的古树。 “我想这棵树会给我答案的。” 钟天胧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白光打在树身上,蹙眉道:“就这棵枯枝烂叶的老树?” “呵呵,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让我告诉你这棵树的来历吧。” 小绫歪着脑袋,一脸好奇,钟天胧说道:“看来,你又想起来一些事情了嘛。” “呵呵,看到这些刻痕了嘛?” “嗯,我眼睛不瞎。” 周大才如数家珍般道:“这棵树名叫坛树,应该也有千年之久了,村里的老人跟我说过,这棵坛树拥有神力,是不容亵渎的。” “那时候的我,不信这个邪,于是出于某个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我拉上我的弟弟,踩着他的肩膀,往树上刻点东西。” 周大才嘿嘿笑道:“结果你猜怎么着?后来被村里的祭司老太婆发现,把她给气得呀,脸都红了。” “如果不是她出面,恐怕我就得被逐出村子。” 小绫好奇道:“‘她’是谁呀?” 周大才干脆道:“清梅,祭司老太婆的女徒弟。” “恐怕那个不方便透露的原因,跟这位叫清梅的人有关吧。” “??????” 不等周大才开口,钟天胧率先道:“不用问我怎么知道,从你那一脸欠揍的幸福表情,不难猜出来!” 周大才盘腿坐到地上,坚定道:“哪怕会被祭司老太婆逐出村子,我也绝不后悔,我就是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我周大才为了心爱的······” 钟天胧打断道:“我猜树上的刻痕,应该是清梅,我爱你吧。” “??????” 周大才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丫头,你看看,这就是爱情的可怕之处,它能让一个人的智商跌破下限,甚至不计后果的做出各种蠢事。” 小绫作捧心状,眼睛放光道:“好感人呐!那个清梅大姐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对此,钟天胧撇了撇嘴,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表情。 “那是当然!她可是村里最最漂亮的人!” 脸上的笑容,忽然慢慢退去,原本挺直的腰,也逐渐弯了下来。 “我曾与她约好要白头偕老,结果我却······唉。” 钟天胧倒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望向那片乌云密布的夜空。 “切,山盟海誓,向来都是听着好听,总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聚也好,离也罢,这都是命。” 周大才感慨良多道:“没想到,你个单身汉居然对感情这种事,了解得这么深刻。” “······” 第十五章 折翅的天使 夜风微凉,蝉鸣不止,本该沉寂的西山坡,此刻却格外嘈杂。 西山坡上,坟冢林立,随处可见斑驳的墓碑。 似乎是有人专门打理,才不至于让墓园野草遍地。 “手脚麻利点。” 一个短发女子背靠大树,身穿一件大衣,正在发号施令。 墓园中,两名大汉不知疲倦的挥舞着锄头,到处可见被打开的棺材。 棺材中的尸骸被随意丢弃,一名大汉后退时,不小心踩碎一截白骨,发出咔擦的一声。 短发女子咬着指甲,喃喃道:“该死,那慑青鬼的坟到底在哪里?” “难不成,那麻衣祭司没把他埋在这里?” 咔擦!咔擦! 接连响起的响声,令心里本就一团乱麻的女子感到不快。 女子怒道:“吵死了!难道就不知道避开地上的那些垃圾嘛!” “真是看不下去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骤然响起,女子迅速做出戒备的姿势,而那两名大汉更是端着锄头,环顾四周。 “嘿嘿,你们别那么紧张嘛。” 听语调不难猜出是一个女子,语气中更是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 闻言,短发女子脸色一沉,忽然朝左侧方向打出一枚丧魂钉。 “感觉挺敏锐的嘛,呦?丧魂钉?好东西,可惜对本仙家无用。” 微风拂过,那枚丧魂钉直接化作铁粉,随风飘散。 短发女子心头大惊,暗道仙家?难道是成了气候的山精妖怪? “你们是不是跟周家村有仇呀,居然还刨人家的祖坟。” “??????” 这一次,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短发女子一时摸不准对方底细。 “呵呵,不知前辈又是何方神圣?能否现身一见?” 短发女子作了个四方揖,姿态谦卑,脸上挂着一抹生硬的笑容。。 “我问你问题,你就赶紧回答,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听对方语气中仍带着调侃的意思,似乎并无敌意。 短发女子沉吟片刻,很快笑道:“我既然刨了周家村的坟,无论之前有没有仇,现在这仇算是结定了。” “哈哈!” 西边的坟包传来爽朗的笑声,随即走出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昂首挺胸,杂乱的长发,披撒在身后。 身上除了围着一张斑斓虎皮,再无其他衣物,尽显随性与狂野。 “喂!报上名来!” 女子双手抱胸,颐指气使的说道。 “谨遵前辈吩咐。” 话音刚落,短发女子突然瘫软在地,身上冒出一团黑气。 黑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矮胖男子,浓眉大眼,身披大氅,里头却是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衫。 “晚辈石乐跖,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女子回道:“虎仙!” 石乐跖拱着手,却在掌心处悄悄凝聚出一把尖刺,蓄势待发。 虎仙斜了一眼,玩味道:“我要想阻止你,早就动手了。” 石乐跖见对方看穿自己的小动作,依然面不改色道:“前辈有何指教?” 虎仙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这个举动,却被石乐跖敏锐的捕捉到。 永远不要将主动权让给对手,那样只会令自己更加被动。 脑海里浮现自己师父的话语,石乐跖淡淡道:“前辈,你想要我身后那女人的身体?” “呵呵,你挺聪明的嘛。” 虎仙盯着石乐跖,那对淡黄色的兽瞳,散发出暗含威胁的冷意。 石乐跖嘴角一勾,说道:“前辈,做笔交易如何?” “啥交易?” 石乐跖指了指地上的短发女子,淡淡道:“我可以把她交给你,前辈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就这么简单?” “呵呵。” 虎仙思索了一会,摊手道:“问吧。” “这附近有一只慑青鬼,不知前辈是否知道它的下落?” 虎仙一听周大才三个字,眼色一变,笑道。 “呵呵,你就那么确信我知道答案?” 石乐跖笑道:“晚辈虽肉眼凡胎,却也能看出前辈气度不凡,又自称仙名,绝不是碌碌无能之辈。”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你想找的东西,就在绿萤山中!” 石乐跖顺着虎仙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脸色一沉。 绿萤山延绵不绝,本就是远近闻名的深山老林。 每当夜晚,山中便会出现绿色的萤光,因此而得名。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向导,也不敢夜进绿萤山,一来是怕被潜藏在山中的野兽袭击。 二来是因为流传着一则灵异传闻,传说那些绿色萤光是亡灵的怨念所化,一被沾上,后患无穷。 石乐跖自然没把猛兽和所谓的灵异传闻放在心上,只不过,要想一夜之间,在山中找到一只慑青鬼,其难度之大,毋庸置疑。 “??????” 石乐跖眉头紧锁,摩挲着下巴,耳朵忽然动了动,低声喃喃道。 “看来,还真是天助我也,虎仙前辈,这女的归你了。” 说完,石乐跖一挥袍袖,快步朝着深山走去,而那两名大汉则丢掉锄头,紧随其后。 “哼,慢慢找去吧,蠢货。” 虎仙从石乐跖离开的方向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扭头端详起女子的面容。 “这打扮和气质,应该就是所谓的城里人吧,一看就不像是周家村里的那群土鳖。” 虎仙搓了搓手,双眼放光道:“放心吧,本仙家会好生照顾你的身体!” 紧接着,显现出兽形,赫然就是一只斑斓猛虎,如铜铃般大小的虎目,烁烁放光。 猛虎绕着女子溜达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如空气般缓缓走进女子的身体。 “该死!那混蛋居然敢——” 没过多久,女子体内突然传出虎仙的怒骂声,很快戛然而止。 地上的女子悠悠转醒,茫然的坐起身,等适应黑暗后,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阴气森森的墓园中,直冒鸡皮疙瘩。 “周琦央。” 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周琦央脖子一梗,一时间也顾不得形象。 喘着粗气,手脚并用的向前爬,生怕被身后不知名的怪物抓住。 “别怕。”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乎蕴藏着某种魔力,周琦央只觉心中的恐慌,眨眼之间,烟消云散。 一只形如枯槁的手,轻轻扶起周琦央,十分体贴的替她拍掉身上的尘土。 “孩子,在这等我。” 周琦央缩着脖子,怯生生的望着身旁的老妪,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面目。 只见老妪从宽松的袖口中,抓出一大把冥币,喃喃自语道:“冥纸洒,阴路开,地府阴灵速速来!” 言罢,将手中的冥币抛撒出去,漫天冥币,如同雪花般飘飘悠悠。 周琦央瞪大双眼,就见地上突然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正好抓住即将落地的冥币。 “兔崽子!给我松开!” “哎呦,爸你手里不是已经有了嘛。” “我替你爷爷收着不行嘛!” “那、那我也是替爷爷收着啊!” “乖孙,快拿来吧。” “??????” 不多时,墓园内挤满了鬼魂,男女老幼,比比皆是,好不热闹。 每只鬼魂的手中都紧抓冥币,目光凌厉,生怕被谁给抢了去。 “各自把各自的骨头捡回去,天亮之前,记得把棺材埋好。” 老妪揣着手,面朝一干鬼魂淡淡的说着,那姿态,那语气,令周琦央瞠目结舌。 一个年轻后生的鬼魂不满道:“你这丫头!好没礼貌!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先??????” “如有不从,魂飞魄散。” 一个老人家连忙捂住年轻鬼魂的嘴巴,劝道:“爹呀,你就忍忍吧,那可是新任的祭司大人。” 听那一老一少的对话,周琦央忍不住扑哧一笑。 “向先人磕头致歉。” 老妪皱起眉头,忽然对周琦央严厉道。 周琦央一愣,但在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太太的注视下,只好咬牙照办。 “身为周家村后人,得懂得敬畏先祖,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 老妪忽然看向那群看热闹的鬼魂,喝道:“还不快去!” 慑于威势,众鬼魂呼啦一声,纷纷散开,不敢有片刻的逗留。 见此情形,周琦央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说好的敬畏先祖呢!怎么感觉这老太太才是祖宗呀。 老妪脱下身上的麻袍,递给周琦央,温和道:“披上,跟我来吧。” “呃,是!” 嘭!嘭! 拳脚碰撞的响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天上的乌云悄然散尽,露出皎洁的明月,月光洒落,驱散一小部分的黑暗。 “哈吼!” 月光下,站着三名彪形大汉,身上长满白毛,嘴唇上翻,露出一口獠牙,吐息间,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啧,这三个家伙还挺硬的嘛!” 钟天胧揉着发麻的手,忍不住吐槽一句。 “能不硬嘛,那可是刀枪不入的僵尸呀。” 周大才将左爪置于胸前,神情凝重,显然有些吃力。 钟天胧调侃道:“嚯,僵尸呀,那咱们要不要去整点糯米呀?” “比起糯米,为什么不用你的血?” 钟天胧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告诉你吧,真正起作用的,不是我的血,而是那道金光。” “一旦伤口恢复,金光也就消失了,时间太短了。” 周大才思索片刻,故作深沉道:“不如让我把你的手剁下来,然后赶紧把他们给收拾了。” “想让我跟你一样当个折翅天使,然后一起比翼双飞嘛?” 钟天胧面无表情的看向周大才。 “??????” 第十六章 重冥怨气 周大才转移话题道:“钟天胧,你自称什么灵探,难道真的不知道僵尸的弱点嘛?” “我不知道什么弱点,但我知道,你刚才一定觉得很尴尬。” “??????” 周大才深吸一口气,极力按捺想把钟天胧痛扁一顿的冲动。 “啊吼!” 三僵尸发出一声咆哮,不约而同的朝着钟天胧扑咬过去。 虽然五官功能退化,但在感应阳气方面却异常敏锐,而阳气旺盛的钟天胧,就犹如黑暗中的夜明珠。 “别废话了!赶紧迎敌!” 周大才全身缠绕着青色的烟气,眼中青光暴涨,大喝一声,如同炮弹般冲了过去。 “杀!” 像是察觉来自周大才的威胁,其中一只僵尸调转目标,迎着周大才的攻击而去。 周大才神情凝重,一爪子拍向僵尸的脑袋,僵尸对此置若罔闻,反而张开双臂,像是要将周大才拦腰抱住。 凶猛的爪击重重地拍在僵尸的脑袋上,见效甚微,仅仅溅起几点火星。 僵尸杀至近前,周大才连忙身子后仰,随即双腿一蹬,趁势逃脱。 僵尸见周大才逃脱,也不再纠缠,转过身,再一次参与扑杀钟天胧的行动中。 砰!砰! 钟天胧一连串的拳打脚踢,全都精确无误地落在致命处,无论是力度,或是准确度,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受,非死即伤。 但僵尸们受到攻击,也仅仅只是被震退数步,随即又悍不畏死的冲了过去。 久而久之,战斗逐渐变成拉锯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钟天胧将身子往旁一偏,又猛地向前迈去,顺势绕到僵尸的身后。 “啧,耗体力可对我不利啊。” 钟天胧一边思索对策,一边避免受到僵尸的夹攻。 “老周!” 左闪右避,钟天胧把握机会,逃出僵尸的围攻,跳到周大才的身旁。 周大才蹙眉道:“你有对策了?” “划破我的手掌,快!” “好!” 周大才不疑有他,用锐利的指甲划破钟天胧的掌心。 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阴冷与疼痛,钟天胧无奈一笑,但很快又敛去。 熟悉的金光,以及蕴藏在其中的磅礴力量。 “你早该这么做!” 周大才冲着钟天胧,看似埋怨,实则打趣道。 钟天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金光灿灿的左手,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阴毒没有传遍整只胳膊。 “老周,你往后退!” “好!” 周大才往后退了几步,并没有听到钟天胧低声说了一句。 “赌赌看吧。” 三僵尸瑟瑟发抖,显然是感觉到钟天胧的变化,本能的想要逃走。 但是出于主人的命令,也只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砰! 钟天胧全神贯注,下意识的一挥手,就将跑在最前头的僵尸拍飞。 僵尸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重重砸到那颗参天古树上,滑落到地上。 这一下碰撞,令本就近乎枯朽的树身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周大才见状,不满道:“喂!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力道嘛!” 钟天胧撇了撇嘴,心想要是能控制力道,我也用不着那么纠结了! 机不可失,钟天胧可不想再受罪,趁着金光尚未消散,迅速结束战斗。 咚!啪! 接下来的战斗,如摧枯拉朽般毫无悬念。 第二只僵尸被钟天胧一拳捶进地里,头顶凹陷,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 第三只僵尸的情况最惨,钟天胧看似随意的一巴掌,直接将它掀翻在地,半边脸破碎,腐臭的肉末洒满一地,眼珠子在地上滴溜打转。 “??????” 周大才望着钟天胧的背影,心有余悸道:“要是成为他的敌人,得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质呀,太可怕了。” 金光消散后,钟天胧揉搓着酸软无力的左手,同时也是为了舒缓阴毒带来的刺痛感。 看似惊人的攻击背后,只有钟天胧知道其中的弊端。 像这种酸软无力的感觉,很明显是体力透支的症状。 就如周大才所抱怨的那样,钟天胧无法控制好金光加持过的力量,才会导致力道过重。 原来只需用一分力,却在无意间使出十分,像这种不可控性,令钟天胧很是头疼。 经过多次试验,钟天胧总算是摸出两点规律,一是体力透支的症状,只有在使用金光的力量后,并且主要出现在被金光加持过的地方。 二则是受伤程度,也会影响到恢复伤口时所损耗的体力。 钟天胧低头看着满是老茧的双手,喃喃道:“如果让一个不受社会底线拘束的疯子,拥有这个不死之身,恐怕是一个灾难吧。” 突然话锋一转,用谦逊的语气道:“幸好,我依然是那个不忘初心,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钟天胧,你在那自言自语个什么劲!” 周大才刚好听到钟天胧最后的一句话,笑骂道。 钟天胧回道:“你个封建主义的残渣懂个屁。” “跟你斗嘴,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周大才叹了口气,疑惑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那些僵尸的?” “我哪知道,之前丫头被一条狗给带走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三个孙子在追她。” “狗和僵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丫头!别躲了!赶紧过来!” 钟天胧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冲着古树那头大声喊道。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钟天胧顾不得其他,朝着古树跑去。 就在相差十米时,古树传出咔吧咔吧的响动,猛地炸开,木屑纷飞。 一圈圈的薄雾,围绕着古树,又缓缓向外扩散,犹如潺潺流淌的溪流,宁静而平和。 钟天胧来不及后退,整个人撞进雾中,身体顿时像是被灌满了铅般,异常沉重。 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脏扑通乱跳。 “啊吼!” 原本被击倒的僵尸们,一沾到那些薄雾,瞬间精神大振,如同打了兴奋剂。 最先被拍飞的僵尸,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竟然露出一颗诡异的黑珠子。 第二只僵尸撑住地面,一发力,猛然站起,胸口正中间也赫然有一颗黑珠子。 而被钟天胧拍碎半边脸的僵尸,则歪着身子,仅剩的一只眼睛变成黑色的珠子。 三颗珠子一同发出耀眼的黑色光芒,来不及闭眼的钟天胧,只觉眼睛火辣辣的疼。 钟天胧强忍剧痛,半眯着眼,本就是深度近视,再加上眼镜的镜片雾气重重。 眼前的景象变得极其模糊,只能隐约捕捉到三只僵尸的身影。 其中的一只僵尸一手一个,将昏迷的周大才和小绫夹在腋下,随即跑进树林。 其余僵尸紧跟其后,不多时,便跑出钟天胧的视野。 钟天胧想要去追,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刚迈出几步,身体就越发沉重。 随即眼前一黑,身子向前倒去。 “汪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天胧感觉腹部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一只蠢萌蠢萌的小黑狗蹲在自己的肚子上,正朝自己凑过来。 “别!别!” 钟天胧劝阻不及,小黑狗伸出舌头,往他脸上左舔右舔。 “别舔了!” 钟天胧连忙将小黑狗抱开,扭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但因为没戴眼镜,所以在钟天胧这个深度近视的眼中,全是模糊的色块。 “流氓!” 一声娇叱传来,钟天胧条件反射,抬起手,正好抓住某人的手腕。 “放手!” 钟天胧循着声音,斜眼看去,眉头紧锁,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杀气凛然。 手的主人被震慑住,一时间忘了言语。 “喂!怎么不说话了!” 钟天胧面朝一根底座为白云的朱红色柱子,见对方不回应,不满道。 “问你话呢!哎?” “你先戴上眼镜吧!” 戴好眼镜后,瞬间模糊变超清。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方供桌,上面摆满贡品,再往上便是一排排的牌位。 朱红色的柱子,底座呈白云图案,四周的墙壁上描绘着仙人腾云驾雾的壁画。 只见一名白衣仙人,一手背在身后,丰神俊朗,遗世而独立,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柄洁白透亮的三尺长剑。 如果细看,还能看见剑身上刻有鲤鱼游走于云间的团案。 钟天胧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阅览墙壁上的一幅幅壁画。 “好看吗?”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庞,近在咫尺,几乎是眼对眼,鼻子对着鼻子。 钟天胧面无表情道:“抱歉,看不清。” “这么近还看不清?” “有些美,需要保持距离才能欣赏出来。” 见对方往后退了几步,钟天胧这才蹭了蹭鼻子,不易察觉地将鼻尖上的汗珠抹去。 一个身披麻衣的老妪,弓着身子,饶有兴趣的打量起钟天胧。 “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 钟天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某人的手腕,悻悻地松开。 短发女子瞪了钟天胧一眼,揉了揉生疼的手腕。 钟天胧瞥了一眼女子,见她双峰高耸,卷起上衣,露出白皙的腰肢,腹部有老虎咬着颗珠子的纹身。 “看什么看!” 女子脸现绯红,捋下衣服,气咻咻的转身离去。 “呃,那是您的孙女?” 老妪笑道:“嗯,论辈分,我算是她的奶奶,小子,你可知壁画中的那位是何人?” “呃,剑仙吕洞宾?” 钟天胧试探性的给出一个答案,老妪摇了摇头,回道:“只对了一半,那位确实是仙人,不过并非吕祖。” “呃,那他到底是谁?” 老妪不接这茬,说道:“你被重冥怨气入体,都能安然无恙,看来是体质特殊,又不识画中之人,证明你并非玄门中人,也好,省去不少麻烦。” 钟天胧保持缄默,任由面前的老妪自言自语。 “呃,那个冒昧的问一句,您是?” “呵呵,麻衣祭司。” 钟天胧恍然大悟,随即又道:“噢,再冒昧的问一句,啥叫重冥怨气?” “??????” 麻衣祭司沉吟片刻,回道:“重冥,犹九泉,而怨气则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那些怨灵,当它们入了地府鬼籍,而后进了酆都城,体内的怨气就会被排出,飘散于城外。” “久而久之,那些聚而不散的怨气便成了所谓的重冥怨气。” “普通人一旦吸入重冥怨气,轻则疯癫痴傻,一辈子瘫倒在床,重则魂魄被怨气挤出体外,肉身被怨气占据,化为行尸走肉。” 钟天胧狐疑道:“麻衣祭司,我很好奇,像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那棵坛树里头?” “呵呵,关于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我母亲才知道答案。” “敢问令堂?” “上一任麻衣祭司,清梅。” “??????” 我去,老周居然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女儿?! 第十七章 往事 上 大约是在清朝末年,绿萤山上有一个周家村,一座茅草屋位于村子东南角,里头住着一户人家,养育着一对兄弟。 兄弟二人的性格截然相反,一个敦厚勤劳,另一个机敏活泼。 半年后,双亲因坠崖身亡,加上无亲戚可投靠,兄弟俩只得相依为命。 一大清早,周家村的村民便忙碌起来,原因无他,因为祭祀山神的大典将于后天召开。 忙里偷闲的村民,聚在坛树下,说说笑笑,脸上流露出对大典的期盼。 一个瘦高个扛着锄头,正与熟识相谈甚欢,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麻布衣的高大男子和背着竹篓的少年。 瘦高个喊道:“哎呦!这不是大才兄弟嘛,你这是要去哪呀?” 埋头赶路的高大男子,听到有人向自己搭话,只好抬起头来。 皮肤黝黑,国字脸,双目有神,胳膊结实有力,显然经常从事重劳力的工作。 高大男子摸着脖子,笑道:“呵呵,上山砍点木头,顺便挖些草药。” “哥!咱没必要理这种人。” 说话的人,正是一直跟在男子身后的少年,眉目清秀,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身上的衣服,虽然略显老旧,但明显比那个高大男子好上许多。 瘦高个怒极反笑道:“大才兄弟,这没了爹妈的管教,真的不行,看看你的弟弟,说话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你说谁目无尊长!” 少年丢掉背篓,举着手中的药锄,朝着瘦高个杀去。 瘦高个大惊失色,没料到少年会突然暴起,只见高个男子伸出手,一把揪住少年的后衣领,往回一拉。 “坚哥,我替我弟向你说声对不起,小民,该走啦!” 说着,高大男子躬身致歉,然后拿起地上的背篓,硬拽着少年离开。 “艹,吓老子一跳。” 瘦高个拍着胸口,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子离开的方向。 一个面容和善的村民说道:“行啦,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谁叫你主动去招惹人家的。” “切,那又怎么样!妈的,看着人模狗样,谁成想,不但勾搭上祭司大人的徒弟,嘿,还把她的肚子给搞大了——” 闻言,那个村民脸色一变,重重拍了一下瘦高个,骂道:“你小子猪油吃多了,蒙了心是吧!当心祸从口出!” 瘦高个反应过来,顿时脸色苍白,身子直打晃,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我这张破嘴!我这张破嘴!” 原本融洽的氛围一时间荡然无存,唯恐沾惹上麻烦的众村民,纷纷作鸟兽散。 绿萤山中,温煦的阳光,莺燕啼鸣,树影婆娑,一派勃勃生机。 一颗小石子被无情的踢飞,掉进一旁的小水潭,沉入潭底。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像那样的贱人,没必要跟他斤斤计较。” 周大才提着竹篓,肩扛柴刀,笑吟吟的看向一脸不快的少年。 “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源民回过头,气急败坏的说着,而周大才笑容不变,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 “那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 “屁!当初你往树上刻字,也没见你说什么年少轻狂!” 周源民一把夺过背篓,背在身上,转身便要走。 周大才眉头一皱,抓住肩带,叱道:“干什么!” “采药!” 周源民忿忿的丢下一句话,甩开周大才的手,鼓着腮帮子,走进树林。 “唉,你个臭小子。” 周大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深林中,周源民双眼通红,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 回想昨日,只不过是当堂指出教书先生话里的纰漏,然后就被其扔出书院。 同龄人的嘲笑声,教书先生那恼羞成怒的表情,以及冲自己指指点点的路人。 “我看呐,那对兄弟就是灾星,他们的父母肯定就是被他俩给克死的。” “滚!我们私塾不需要你这种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学生!” “孩子,以后别跟这种人一起玩,要是沾上什么晦气,可就糟了。” “大才兄弟,这没了爹妈的管教,真的不行,看看你的弟弟,说话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周源民死命捂住耳朵,但那些刺耳的话语,仍旧不停的往脑子里钻。 “该死该死该死!” 周源民嘶吼道:“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这群欺辱我们的混蛋统统踩在脚底!” “不惜一切!!” 情绪失控的周源民,恨不得毁灭一切,于是乎,用力将手中的药锄扔了出去。 “??????” 愣住十秒后,周源民抓狂道:“啊啊啊!糟了糟了!必须找回来!要不然得被臭老哥骂了!”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周源民仰面朝上,无力地倒在一块大岩石上。 “唉,算了!或许,这就是命吧。嗯?什么东西在发光?” 周源民偏过头,正好发现一尊石像,在它的脚边似乎有什么发光体。 “嘿,看来,真的是命啊。” 一分钟过后,周源民顾不得清理指缝中的泥土,只是看着躺在掌心的发光体,嘴角上扬,露出一张欣喜若狂的笑脸。 森林的另一边,有一道身影正挥汗如雨,健壮的肱二头肌,在阳光的映射下,焕发光彩。 周大才放下柴刀,将劈好的木材用力捆结实后,这才解开缠在脖子的辫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呼,举办祭典就得封山,到那时候,再把这些木材给卖掉,应该就够填补小弟的学费了。” “老哥!我找到一样好东西!!” 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打断周大才的思绪,也惊醒栖息在林中的飞鸟,叽叽喳喳,四下乱飞。 周大才不解地望向朝自己跑来的弟弟,见他被树根绊倒,赶忙冲过去。 “没事吧?!” “嘿嘿嘿!” 见周源民流着鼻血,仍不住的傻笑,周大才也被逗乐了。 抬起手,往他脑袋瓜上来一记爆栗。 “怎么?捡到宝啦?!摔得一脸血,还在傻笑!” 周源民兴奋道:“是啊!哥!我真的捡到宝了!” “嚯!” 当周源民张开掌心时,周大才被突如其来的绿光晃了一下。 “这好像是块玉?翡翠?” 周大才眼睛一亮,拿过那块玉石,揉了揉周源民的脑袋。 “今天可真是走运呐!” “那是!” 周大才好奇道:“小弟,你在哪挖到这宝贝的?” “就在一尊石像的脚边啊。” “??????” 听到周源民的话,周大才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也变得黯淡。 周大才淡淡道:“小弟,埋回去吧。” “嘿嘿,只要把这玉石给卖了,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你可以给我嫂子和未出世的小侄子,买些好吃的和新衣服。” “埋回去。” “我呢就能继续回去读书,到时候考取功名,向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届时,一定让那些瞧不起咱俩的人好看!” “我叫你埋回去!!” 周大才一边大喊,一边将那块玉石塞回周源民的手中。 “立刻!马上!” 周源民错愕的望着自己的大哥,半晌无语,最后诺诺道。 “为什么?!” 周大才捏着太阳穴,摆手道:“后天就要举办祭祀大典,你应该知道那尊石像代表了什么吧!那是山神!山神!” 周源民声音发颤道:“凭、凭什么?!” “既然,这块玉石是在山神的脚边,那就代表是山神的东西,我们不能碰。” “一旦被麻衣祭司发现,我们就会被逐出村子!明白了么!” 周源民仍不死心道:“只要有了钱,被逐出村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大才抓住周源民的肩头,吼道:“到时候,我们就不再是周家村的人,连祭拜自己的父母都不会被允许!!” “??????” 霎时间,周源民只觉手脚异常的冰凉,而手里的那块玉石,似乎也变得沉甸甸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源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到下山,脸上也没露出半点表情。 见自己的弟弟这幅模样,周大才也不好再追究弄丢药锄的过错。 只不过,周大才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能按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回到草屋,已是傍晚,吃完一顿粗茶淡饭后,两兄弟洗漱一番,便早早上床睡觉。 周源民背对呼呼大睡的周大才,偷偷掏出一个红布包,往里看了一眼。 打开口子,一抹绿光掠过,背后传来周大才转身的动静,周源民赶忙收紧布包,胡乱塞进枕头底下。 “只要偷偷当掉,不被发现不就行啦。” 想到这,周源民闭上双眼,不禁嘴角上扬,感觉今晚能睡个好觉。 当阳光洒在脸上时,周源民猛地睁开眼,胡乱在枕头底下摸了摸。 摸到一样软中带硬的东西后,不假思索的塞进口袋。 一边穿好上衣,一边喃喃道:“趁着老哥没起床,赶紧去山下的小镇。” “嚯,难得起这么早,你去镇里干啥呀?” 周源民动作一僵,愕然的抬起头,就见周大才正好出现在门口。 “你是怪物嘛?!为啥会比我还早!” 周大才把湿毛巾甩到他脸上,不悦道:“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没大没小!” “哥!我跟人约好在小镇办点事,我先走啦,早餐你自个吃吧!” 说完,周源民胡乱洗了把脸,急匆匆的跑出屋子。 “古古怪怪的······我擦!那小子该不会是发现我打算送给阿梅的礼物吧!” 周大才扑到床上,掀开枕头,看见一个布包,这才松了口气。 打开布包的口子,一抹绿光映入眼帘,周大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本就嘈杂的小镇,此刻又引起一阵喧哗。 一名鼻青脸肿的少年被两个当铺伙计粗暴的扔出店外。 个子较高的伙计把一颗心形的鹅卵石丢到少年身上,嘲笑道:“小子,带着你的‘玉石’滚蛋吧!哈哈哈!” “??????” 少年趴在地上,双手逐渐握紧,眼睛充满血丝,爬起身,顾不得脸上的伤痛,朝着山上狂奔而来。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几乎能穿透耳膜的嘶吼,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即将择人而噬。 脸上的伤,内心如刀扎的痛,以及那一道道刺耳的嘲笑。 都将成为怒火的阻燃剂,而最后,这把火究竟会把谁烧成灰烬? “兄弟什么的!谁他娘的在乎!!” 怒不可遏的少年,一路跑回家中,见空无一人,床铺凌乱,地上还有一个空布包。 “???????” 少年一顿,随即默默转身,眼中噙着泪水,喃喃道:“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恰好路过的周坚,调笑道:“哎呦呵,这不是大才的弟弟嘛,怎么还哭了呢,是想爸爸妈妈了嘛?哈哈哈。” “贱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周源民剐了一眼周坚,目光阴狠,猛地朝着山林跑去。 “??????” 第十八章 往事 下 “这兄弟俩今天吃枪药啦?” 周坚望着渐行渐远的周源民,不禁想起之前遇见周大才时的情景。 “呦!大才啊,都快封山了,还来砍柴呀?呵呵!” “关你屁事,贱人。” “??????” 本来还想着骂回去,可一看见周大才那可怕的表情,只好把一句骂娘咽回肚子里。 “嗯,好像哪里不对?” 周坚摸着下巴,回想起当时周大才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会发光的东西。 “看来是得了什么宝贝嘛,啧啧,不但娶了村里首屈一指的大美女,还想着咸鱼翻身,呵呵呵。” 积蓄已久的嫉妒,混杂着贪婪的恶意,在周坚的心中弥漫开来。 大约两分钟后,周坚见四下无人,摸了摸袖口里的尖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抬脚往山中走去。 “怪了,怎么感觉变得有些闷热了。” 周坚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脱下来,拧了拧,然后搭在肩膀上。 “那对怪胎到底跑哪去了?” 咚! 一道遭重物猛击的声音,从树林的右侧传来。 周坚心中大喜,一边拨开阻碍前行的树枝,一边往声音的方向赶去。 当发现前方有一道身影时,连忙放轻脚步,躲到一旁的灌木丛中。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景象,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 不远处立着一尊石像,一名手持粗木棒的少年,歪着头,面无表情。 一个满脸鲜血的高大男子,倚靠在石像,似乎是陷入昏迷。 “就因为这尊破石像,害得我被人一顿毒打。” 少年手中的木棒朝石像的头部打去,力道之猛,使得石像头部出现些许裂痕。 即便被震得虎口生疼,少年仍不住地敲打石像。 “就因为那个死老太婆!你变得畏畏缩缩!见自己的弟弟被人欺凌,也只会上门弯腰道歉!” “我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少年手中的棒子朝着男子打去,迟疑了一下,打在男子身旁的地上。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深吸一口气,少年丢掉木棒,俯下身子,去掰男子的左手。 好机会! 周坚见那个少年丢掉武器,心中大喜,摸出那把尖刀,轻手轻脚的朝他走去。 就差一点点,呵呵,就能把他俩给宰了,然后找个地方埋起来,神不知鬼不觉! “去死吧!!” 手中的尖刀猛地刺出,周源民一惊,在命悬一线的时刻,全无平日的机敏,反而做出一个非常愚蠢的选择。 并没有躲开,反而是下意识的想要转身。 见对方主动朝自己的刀尖撞来,周坚的脸上浮上一抹嘲笑。 平日总吹嘘自己能考中状元,真是笑掉大牙了!愚蠢!活该! 扑哧! 尖刀没入其中,周坚心中大喜,随即用力拔出,当即鲜血四溅,喷洒到他的脸上。 感受到脸上滑腻的鲜血,周坚有些慌了神,但很快就被杀人的刺激与快感所淹没。 随即睁开眼一看,一双恍若火山爆发般的血红眼睛,近在咫尺。 “怎、怎么会是你!周大才!” 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高大男子,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推开少年,迎面撞上那把尖刀。 而夺命的尖刀则径直刺入男子的咽喉,拔出时,在男子的咽喉处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周大才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透过指缝向外流淌。 “呼,周、周坚!” 声音嘶哑刺耳,如同一面破锣,令人感到不适。 “你、你敢伤害我弟弟,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说话磕磕绊绊,但话语中的杀意与怒火,较之那位少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坚惊恐地望着面前如浴血恶鬼般的周大才,身子直打摆子。 “这、这是个误会啊,大才兄弟,打晕你的人可是你弟弟啊,我只是想救、救你而已啊!” “??????” 周大才的视线始终放在周坚一人身上,不为所动,脸上的煞气又凝实了几分。 被推到一旁的周源民,陷入片刻的失神,当回过神来时,见两人处于对峙。 当看见地上有一块浸泡在血液中的玉石时,连忙抓进手里,然后迅速爬起身。 或许是羞愧,又或是决绝,始终不往周大才的方向看一眼,头也不回的跑了。 “王八羔子!东西给我留下!” 周坚见周源民居然跑了,也顾不得身后的周大才,连忙追了过去。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树林中。 “??????” 周大才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汗珠掺杂在鲜血中,向下流淌。 默默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紧握在手,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咵嚓! 一道一指宽的闪电划过天际,声震四野,如同信号枪响,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磅礴。 山路逐渐变得泥泞,豆大的雨水,裹挟着劲风,拍打在人身上,格外生疼。 周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牙切齿道:“小杂种!给我滚出来!” 必须趁他还没下山干掉他! 暗褐色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周坚反应极快,直接朝草丛中刺去。 “呃啊!我的手!痛痛!” 周坚丢掉尖刀,捂着又麻又疼的手,哇哇大叫。 “这叫针猪草!专门蛰你这种蠢猪!” 周源民从周坚身后的草丛中跳出,一脚将周坚踹进那团暗褐色的草丛。 “唔啊!” 针猪草,一种只生长在绿萤山的植物,一旦沾到,先会感到一阵麻痹感,随即就是一连串抓心挠肝的刺痛。 周源民弯下腰,刚要捡起那把尖刀,却不料,倒在草丛中的周坚,强忍刺痛,用力朝身后踹了一脚。 “呃!” 那一脚正中周源民的脑袋,顿时头晕目眩,脚步也变得踉跄。 “想阴我?!哈?” 不等周源民稳住身子,周坚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周源民整个人倒进泥潭中,腹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呼!呼!” 周坚用力踩住周源民的脑袋,吼道:“凭什么你大哥犯了村规,可以被饶恕,而我就得当着全村人的面,挨那一百的杖责!”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成了那女人的姘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坚用力踹向周源民,嘴里更是滔滔不绝的咒骂。 “噢,差点就忘了正事。” 发泄过后,周坚一拍脑门,蹲到气息奄奄的周源民身旁,在他身上一通乱搜。 “说吧!你把那块被你顺走的玉石藏哪去了?” 周源民侧着面,趴在泥潭中,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周坚。 “无可奉告。” 周坚怒极反笑,用膝盖顶住周源民的后背,全身的重量几乎压在他身上。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地上的尖刀。 看见周坚的举动,周源民的眼中出现慌乱的色彩,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惜,毫无作用。 只见寒光划过,手起刀落,周坚毫不犹豫的剁掉周源民的小拇指。 “啊!!” 常言道十指连心,周源民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周坚露出狰狞的表情,揪住周源民的头发,把刀刃抵在他的中指上。 “老实交代的话,或许,你可以少受点苦。” 纵使血流满地,疼得面目扭曲,周源民依旧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 “行呀,想当硬汉是吧?好,我满足——” 最后一个你字,尚未吐出,周坚就被一人用力扛飞,重重砸在地上。 周坚踉跄站起,想要飞扑过去,与那人厮打,却被那人当胸一脚。 胸口凹陷,当即吐出三两鲜血,周坚跪坐在地上,显然那一脚的力道并不轻。 就在此时,天空白光乍起,一道雷电划过,轰隆作响。 借着那一闪即逝的电光,周坚看清来人的脸,整个人顿时抖如筛糠。 “周、周大才!” 周坚慌了神,丢掉尖刀,连忙爬起身,忙不迭往深山外的村子跑去,只后悔少生了两条腿。 “??????” 周大才迈开步子,刚要去追,身后突然传来周源民的抽泣声。 “哥,对不起!” 周大才不敢有片刻的停留,握紧柴刀,去追赶周坚,只远远的丢下一句话。 “以后别再回来了。” 周源民泪流满面,朝着周大才离去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头,起身往反方向走去。 周家村内,大半的村民集结在一所屋子内,而队伍的最前头,站着一名身穿蓑衣的干瘪老妪。 老妪如同一名高高在上的独裁者,倨傲道:“从今日起,不得杀生见血,直到祭典结束,明白了么?” 众村民齐声道:“明白了!” 老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杀人啦!救命啊!!” 屋外传来凄厉的求救声,在村民中引起一阵喧哗,蓑衣老妪眉头一皱,轻咳一声,瞬间又回归安静。 “随我出去看看。” 刚走出屋子,老妪与一干村民就看见手持柴刀的周大才,以及瘫倒在他脚边的周坚。 雨水拍打着周大才那张坚毅而冷酷的脸庞,眉间的杀气,越来越盛。 老妪指着周大才,喝道:“周大才!你放肆!” 见来了救星,地上的周坚连忙哭喊道:“祭司大人呐!你可得救我啊!” “这、这周大才连同他弟弟盗取山神的宝物,被我撞见,便要杀我灭口!” 周坚将起先就准备好的谎话,稍加改动,用一副受害者的语气说出。 蓑衣老妪一听,顿时气愤道:“好你个周大才!果真是大逆不道!” “祭司大人,你可得——啊啊啊!!” 周坚刚想继续煽风点火,左臂一凉,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左臂已经被周大才砍掉。 钻心的疼痛,令周坚满地打滚,喷涌不止的鲜血,将浸满雨水的地面染成一片血红。 “放肆!周大才!既然你屡劝不听,执意逞凶害命,那就只能执行村规!” 老妪一指周大才,喊道:“众村民听着!将他乱棍打死!抛尸山林,受野兽啃食!死无葬身之地!” “其弟周源民,同罪!!” 话音刚落,原本议论纷纷的众村民,身子一颤,就如同扯线木偶般,眼神呆滞,齐声应是,各自去寻棍棒。 周大才漠然的看着那群村民,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名老妪身上,缓缓松开握柴刀的手。 其实,早在尖刀洞穿喉咙时,他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 之所以能一路追杀周坚,并砍他一臂,全凭心中的一股执念硬撑着。 “你这个老妖婆!自诩守护村子的祭司!却为一己私欲,让村民们沦为你掌中的·······” 周大才指着蓑衣老妪,破口大骂,但很快就被劈头盖脸的棍棒打断。 直至气息断绝,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但众村民仍在挥动手中的棍棒。 “停。” 老妪一拍手,众村民才停止动作,看向老妪,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将他丢进山里。” 老妪又对地上的周坚冷冷道:“记住,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否则,他便是你的下场!” “是是!谨遵祭司大人命令!” “把这药敷在断臂处,即可止血疗伤。” 周坚千恩万谢道:“多谢祭司大人赐药!” 老妪将一瓶药扔向周坚,最后厌恶的看了一眼周大才的尸身。 “但愿明日会放晴,祭典可不能延迟。” 转身走进屋内,喃喃自语,丝毫没把滥用私刑,打死周大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 “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嘛?嚯,这笔记本里记载的麻衣祭司,还挺吓人的嘛,居然还有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力?” 俊秀青年扶了扶眼镜,翻阅着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发出一声无心的呢喃。 “不,如我母亲所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麻衣祭司,那只是一个贪恋权势与地位,无法自拔的老妖婆罢了。” “嗯,很精辟。” 第十九章 寻找小绫 “不得不说,这笔记还挺厚。” 陈旧的笔记本上,字体娟秀,字与字之间有适当的间隔,阅读起来,不会让人感到眼睛不适。 “那是自然,我母亲所经历过的奇闻异事,不计其数,或许还有一大部分没能记录下来。” 提及自己的母亲时,麻衣祭司的脸上总会流露出自豪的微笑。 “我倒有个疑问,为什么发生在绿萤山中的那些事,您的母亲会了解得那么详细?” 麻衣祭司摇了摇头,说道:“老身也无从得知。” “呵,我倒挺好奇那周源民后来去哪了。” 先前的那个短发女子,折了回来,正好听到钟天胧的问题,于是说道:“你听说过九指大亨嘛?” 钟天胧想了想,回道:“一个很有名的华裔慈善家,对打击拐卖人口格外上心,后来被发现死于家中,似乎是被枪杀的。” 短发女子沉声道:“那就是我的曾祖父周源民,他之所以对拐卖人口深恶痛绝,听我爷爷说,因为曾祖父就是被人拐卖到美国的。” 说到这,周琦央顿了顿,扭头对麻衣祭司劝道。 “祭司奶奶,刚才的事情,我全听清了,不求您能原谅我的曾祖父,只希望您能保重身体,至于当年的过错,就由我这个后人来承担吧!” “呵呵,孩子,你不必如此。” 说着,麻衣祭司坐到椅子上,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孩子,你想听听老身的故事吗?” 周琦央一愣,连忙点了点头。 见两人一副拉家常的模样,钟天胧又低头看起笔记本。 “我记得,那是在我六岁的那年,我母亲带着我回到村子,将老妖婆在村民身上种蛊的恶行,公之于众,并将其赶出村子。” 再次谈起往事,麻衣祭司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 “而后,我母亲继任麻衣祭司,将村民体内的蛊虫清除赶紧,只在村子待了一个月,便独自出远门,那一去,便是十年。” “在那十年间,是那些村民在照顾我,他们对我,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 麻衣祭司轻笑道:“十年后,母亲终于回来了,我曾无数次想象与母亲重逢时的场面,应该会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吧?” “当时,她就背靠着那棵坛树,坐在地上,鬓边微微泛霜,模样与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一丝衰老的痕迹都没有。” 或许是触及到内心深处的痛楚,麻衣祭司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当我触碰她的身体时,入手冰凉,我几乎快哭到昏厥过去,是村里的铁匠大叔一直陪着我。” “??????” “浑浑噩噩的度过母亲的葬礼,我翻开在她身上找到的笔记本,继而得知当年的真相。” 麻衣祭司喃喃道:“一想到那些视我如已出的村民,居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我的心里就如同刀割般难受。” “为了不让彼此难堪,我悄悄离开村子,凭着母亲传授的本领,四处闯荡。” “很快,我便结识了一位至交好友,又过了几年,与我的爱人相识,建立家庭,有了三个懂事伶俐的孩子。” 说到这,麻衣祭司的双眸越发明亮,嘴角上扬,但很快就耷拉下来。 “好景不长,因为一场事故,我的爱人与小儿子坠崖身亡,而长子则被岩石砸中双腿,从此瘫痪,陷入昏迷。” “直到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母亲当年的痛苦。” 说出这段话时,麻衣祭司的脸很平静,而周琦央则黯然的低下头。 像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找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没能让我的大儿子苏醒。” “直到再次翻开那本笔记,触碰到最后一页的白纸时,突然蹦出一只黑狗。” 说着,麻衣祭司看向正趴在钟天胧大腿上的小黑狗。 “在它的引导下,我回到村子,再次见到那些村民,有一些人已经不在了,而那个铁匠大叔也仿佛老得已经举不动锤子。” “当他们看见我时,蜂拥而来,我本能地想要逃走,却被他们团团围住。” “先是骂我没良心,然后将我牢牢抱住,痛哭流涕,而那个年迈的铁匠见了我,也是老泪纵横,即便身体不复当年,但眼中的关切,却从未褪色。” 言罢,麻衣祭司望向周琦央,微笑道:“打时候起,什么恩啊怨啊,全都随风而去。” “唔!我、我去看看豪叔好了没!” 周琦央鼻子发酸,眼睛微红,连忙转身跑去里屋。 “汪!” 小黑狗跳到地上,钟天胧把笔记本一合,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 “谢谢您的笔记本和故事,我该走了。” “外头的重冥怨气还没散,你说走就能走?” 钟天胧笑道:“呵呵,那也得走。” 说完,毅然决然的朝着门口走去。 “慢着,老身送给你一样东西。” 麻衣祭司叫住钟天胧,从袖口里摸出一小截的黑香。 “此香名为净怨坛香,是将五种阳毒蛊虫研磨成粉,与坛树的树枝混合制成,能让持拿者不被重冥怨气入体。” 钟天胧眯起眼睛,说道:“什么条件?” “无他,愿小友救出老身父亲的魂魄,感激不尽。” 得知对方是周大才的女儿后,钟天胧自然将周大才的情况一一告知。 “成交。” 钟天胧接过黑香,又道:“那啥,能不能借个打火机或者火柴?” 麻衣祭司摇了摇头,说道:“普通火焰没用,此香只有用术法召来的火焰,方可点燃。” “??????” 看着满头黑线的钟天胧,麻衣祭司蹙眉道:“你莫非连最简单的符箓引火都不会?” “我连画符都不会!” 这一次,轮到麻衣祭司沉默了。 钟天胧觍着脸道:“要不,您老人家教教我?又或者干脆帮我点着算了?” 麻衣祭司理所当然道:“我也不会。” 钟天胧狐疑道:“你自己用不了,为什么还要做出来?” “每逢佳节,我的那位好友都会来村子与我相会,这香便是礼物,只不过,她在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说起那位挚友,麻衣祭司的语气透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钟天胧见此情形,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哼!你们人类就是无能!” 一声轻蔑的冷哼传来,钟天胧和麻衣祭司扭头看去。 就见肩披风衣的周琦央,趾高气扬的走来,向二人投去无比嚣张的挑衅眼神。 竖起食指,指向那截黑香,噗嗤!冒出一小团橘红色的火苗,随即熄灭,一缕白烟,飘扬升起。 钟天胧称赞道:“呦,有点意思。” “哼,就这点小伎俩,不足挂齿!” 听见钟天胧的称赞,周琦央头一仰,一副有啥好大惊小怪的表情。 就在小黑狗路过周琦央脚边时,周琦央面露惧色,连忙后退。 “虎妞,你醒了正好,就与这位小友一同前去,嗯?哪去了?” 不知何时,钟天胧已经走出祠堂大门,不见踪影。 虎仙愤然道:“周念采!你放肆!本仙家好歹也是一方地仙!” “难道,你还没发现你修为大损嘛?” 虎仙惊疑不定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的笔记本中,写有你与她的约定,不得伤害周家村之人,违者必遭报应。” 麻衣祭司冷冷道:“现在,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莫诓我!我从未见过这女子在周家村露面,怎么可能是周家村的人!” 麻衣祭司不急不缓道:“只要是录入族谱,哪怕她从未在周家村住过,亦是我周家村之人,需要老身拿给你看嘛?” 虎仙满头冷汗,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顺带一提,我已经将你炼成异魂蛊,你与琦央丫头一损俱损,除非她寿终正寝,否则你一辈子都得保护好她。” 虎仙顿时哑口无言,被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颤。 “还不赶紧去?” “该死!” 看了一眼虎仙气急败坏的身影,麻衣祭司笑了笑。 “小黑,随我——” 麻衣祭司往地上一看,却看不见小黑狗的身影,不由得失笑道。 “那小子,手还挺快。” 无奈的摇了摇头,麻衣祭司背着手,也往里屋走去。 有了这净怨坛香,哪怕身处重冥怨气中,钟天胧也能畅通无阻。 “到时候,别怪本仙家没提醒你,就凭你的微末实力,就算让你找到那群人,也是自寻死路。” 一路上,虎仙没少对钟天胧冷嘲热讽。 钟天胧不接这茬,说道:“不如你用鼻子闻闻,看看能不能循着气味找到那群僵尸。” “本仙家是虎仙!又不是狗仙!” “巧了,我正好带着一条。” 说着,钟天胧从怀里掏出小黑狗,把它摇醒后放到地上。 “你与丫头有缘,能帮我找到她在哪嘛?” “汪!” 虎仙连连后退,脸上再次露出畏惧的神情。 不知为何,小黑狗似乎免疫重冥怨气,先是便是它驮着昏迷的钟天胧到祠堂。 只见小黑狗低头嗅了嗅,猛地又抬起头,很快就撒开丫子,朝村子的北边跑去。 “看吧,连一条狗都比你好使。” 钟天胧站起身,这才对虎仙回以嘲讽。 “切。” 相比之前,虎仙的这声切,显得底气不足。 第二十章 论脑子的重要性 依靠着小黑狗敏锐的嗅觉,钟天胧二人很快就来到山林中。 走在一条小径上,放眼望去,薄雾萦绕,耳畔隐约能听见呦呦的鹿鸣。 “嗯?” 在前领路的小黑狗,忽然伏低身子,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找到了?” 因为走出怨气遍及的范围,所以钟天胧早早就掐灭黑香,放进衣兜里。 倒也不是因为抠门,而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钟天胧拨开树杈,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捆在树上的小绫,耷拉着脑袋,柔顺的长发垂在身前。 树旁坐着三道身影,正是那三具僵尸,此时已经恢复如初。 “那是你要找的人吧,还不快去救?” 虎仙看向一脸平静的钟天胧,不由得感到疑惑。 钟天胧反问道:“为啥要救?” “不救人,那你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小绫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敦厚的胖脸,并且发出嘿嘿的怪笑。 树旁的三僵尸齐刷刷转过头来,同样是那张胖脸,也都挂着怪笑。 “哎呦我去,还真是辣眼睛呀。” 虎仙瞬间摆出戒备的架势,反观钟天胧,依旧神情淡然。 “原来是你这个混蛋!” 虎仙大吼一声,刚要冲上去,就被钟天胧一把拦住。 “让开!看我不废了他!” 钟天胧摊手道:“那是假的。” 言罢,忽的黑光一闪,那几道身影变成四颗黑色珠子,又如同四支黑色飞箭,咻地一声,没入草丛,不见踪迹。 虎仙忿忿不平道:“哼!故弄玄虚!” 钟天胧沉吟片刻,喃喃道:“看来是想让我们投鼠忌器。” “那只是对你!我可不在乎那只小女鬼!” 钟天胧耸了耸肩,在这个时候搞内讧,反而落入敌人下怀。 多年在外的磨砺,使钟天胧养成越是情势危急,越得保持冷静的好习惯。 如果换做几年前的自己,说不定就会中招,乱了方寸,继而犯下蠢事。 “回想起来,那三只僵尸会选择我作为对手,是出于本能,而后来的行动,更像是受人指使。” “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远程操控,而且操纵者还能接收来自僵尸的讯息,把小绫掳走,也是想让我有所忌惮。” 钟天胧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可他们掳走老周,又是因为啥?” “因为那个石乐跖想得到慑青鬼的身体啊!” 钟天胧扭头看去,皱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嘿嘿,想知道啊?求我呀,让本仙家高兴了,兴许就为你指点迷津。” 虎仙眉毛一扬,很是得意。 “呵呵。” 钟天胧弯腰抱起小黑狗,对准虎仙,淡淡道:“我数三声,你懂的。” “汪!” 通人性的小黑狗,很是配合的呲着牙,那模样显得格外呆萌。 “一!” 虎仙一怔,随即强自镇定的吹起口哨。 “二!” “你可别太过分啦!” “三!” “我说还不行嘛!” 钟天胧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不屑道:“赶紧的吧。” 虎仙先是啐了一口,随即道:“那个石乐跖,也就是操纵僵尸的那个人,他是个邪修,本事嘛还过得去。” “之前我在墓园听见他嘀嘀咕咕,似乎是惦记上周大才的身体了。” 钟天胧放下小黑狗,蹙眉道:“你刚才好像提到什么慑青鬼?” “周大才的尸体不是被那群愚民丢进山林嘛,哼哼,看似身死,实则是心怀怨念,久久未能咽气,经年累月下来,反倒成了一只慑青鬼。” 听虎仙侃侃而谈,钟天胧疑惑又起,问道:“等会,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切,是清梅那蠢女人告??????” 虎仙下意识答话,当反应过来时,连忙捂住嘴。 “呦呵,不老实啊你。” 钟天胧微微一笑,刚想去抱小黑狗,却见虎仙一个踉跄,右脚跨出,及时稳住身子。 钟天胧眉毛一挑,说道:“周琦央?” 周琦央抬起头,茫然道:“叫我干嘛?” “那货哪去了?” “你是指虎仙?回身体里去了,说是累了,需要调息,所以把身体还给我。” 只要不陷入彻底的沉睡,周琦央或虎仙都可以获知外界的信息。 钟天胧瞥了一眼周琦央,喃喃道:“呵,躲得倒挺快。” 察觉到钟天胧的视线,周琦央忽然激动道。 “我一定要去找那个叫石乐跖的人!向他问清楚我父亲的死因!” 钟天胧一愣,说道:“干嘛这么激动?我也没打算拦你呀。” “??????” “汪汪!汪!!” 小黑狗急迫的叫声远远传来,音量之大,惹得钟天胧心下一沉。 循着犬吠,钟天胧几个箭步,很快就找到小黑狗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棵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一个模样俏丽的长发少女,两根黑色木桩穿过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钉在树身上。 “汪汪!” 小黑狗抬起头,焦急的来回游走,时不时冲钟天胧叫几声。 “??????” 钟天胧默然不语,伸出手,刚想要把木桩拔掉,却被身旁一人拦住。 “别乱来!” 周琦央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钟天胧扭头看去,见她神情凝重。 “虎仙跟我说,这木桩受邪气浸染,若是稍有不慎,让邪气入体,她也救不了你!” “噢,知道了。” 待周琦央一松手,钟天胧毫不犹豫在大拇指上咬开一道口子,鲜艳的血液即刻流出。 非特殊情况下,钟天胧基本会选择规避受伤,一来是避免不必要的消耗,二来他又不是自虐狂。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周琦央有些反胃,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这人什么毛病?该不会是有自虐倾向吧?! 钟天胧背转过身,正好挡住周琦央的视线,大拇指亮起微弱的金光。 被钉在树上的少女,像是受到金光的刺激,眼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当金光与那张熟悉的俊秀脸庞,映入视网膜时,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 “嘿,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胧子。” 说完,嘴角上扬,缓缓闭上双眼,再次昏迷过去。 “瓜兮兮。” 钟天胧淡淡的说了一句,紧接着,伸出大拇指,依次摁向那两根木桩。 眨眼间,邪气消散,而木桩受到拇指的摁压,也很快化为碎屑。 就在小绫将要坠地时,钟天胧向前一步,手往前一伸,正好接住。 “嗯?” 钟天胧低头查看小绫,目光一凝,那两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里,不断冒出淡蓝色的烟气。 氤氲萦绕,钟天胧下意识的抽动一下鼻子,那烟气便瞬间钻进鼻腔。 “呼~~” 钟天胧只觉脑袋一片空明,呼出一口浊气,积蓄在体内的疲劳,全都一扫而空。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传遍四肢百骸,仿佛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舒畅的呻吟声。 钟天胧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口鼻,隔绝了那团烟气,那种舒爽的感觉才渐渐平息。 待烟气消散,钟天胧才放下手,再次查看小绫,双肩上的伤口已然痊愈,就连破了两个洞的衣服也恢复如初。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很微弱,但钟天胧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质有所增强。 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团烟气非但对身体无害,反而能令身体产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怪不得那只厉鬼会盯上你。” 钟天胧沉着脸,喃喃道:“刘老六啊刘老六,你甩给我的这个锅,未免也太大了吧。” “好在,哥背得起!” “她的手上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周琦央稳定心神后,敏锐的看见小绫攥成拳头的左手。 钟天胧闻言,放下小绫,轻轻掰开她的手,只见掌心中放着一颗牙齿。 “牙齿?谁的?难道是那个石乐跖?” 钟天胧感到疑惑,但很快,周琦央体内的虎仙给出了答案。 周琦央转述道:“虎仙说了,牙齿上有着周大才独特的怨气,而他是慑青鬼,因此,魂体能在虚实之间进行转变。” 钟天胧看着周琦央,皱眉道:“你不觉得你刚才很失礼嘛?” “什么意思?” “老周好歹也是你曾祖父的亲大哥,你得管他叫伯曽祖父。” “??????” “汪!汪!” 小黑狗的身体猛然涨大,足有两米,扭头闻了闻那颗牙齿。 钟天胧不解道:“你这是干嘛?” “汪!” 大黑狗那硕大的脑袋,看向自己的后背,钟天胧很快会意,抱起小绫,把她放到后背上。 “汪!” 大黑狗冲西北方向吼了一声,随即迈开四肢,如同一股黑旋风,眨眼即逝。 钟天胧二人也赶忙跟了过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深邃的洞口前。 洞口旁,躺着五具男性尸体,其中有三具男尸,身上各自存在一定程度的损伤,有的半边脸都没了。 “鼻骨断裂,太阳穴、咽喉和胸口等地方存在淤青和凹陷,基本全是致命伤,还有个缺半边脸的,那个石乐跖可真残忍!” 周琦央叹息一声,伸出手,将五具男尸的眼睛闭上。 感觉到来自钟天胧的视线,周琦央回道:“我学过两年医学,所以对人体??????” “啊不,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伤是我造成的。” “??????” 周琦央蹭的一下站起,神色惊恐,与钟天胧保持距离。 不但是个自虐狂,而且还手段残忍,太危险了这个人! 钟天胧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但我记得这三具男尸可是僵尸啊,一身恶心的白毛,特别难对付,怎么现在没了?” 周琦央沉吟片刻,说道:“虎仙说,身长白毛,那应该是白僵,但行动迟缓,连人都怕,非常弱。” “弱?” 钟天胧摩挲着下巴,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压根就不是僵尸!” 钟天胧蹲到一具男尸前,戳了戳,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僵尸是这些黑色珠子搞的鬼。” “没了黑色珠子,它们也就从疑似白僵的状态,退回不会动弹的尸体,遭到打击后的伤痕也自然显现出来了。” “能令普通尸体直接转变成僵尸,啧,倒是本仙家小瞧那胖子。” 钟天胧的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略带磁性的女人声。 “她是谁?” 一个面容姣好,古铜色皮肤的美女,正站在周琦央身旁,神情倨傲。 脸上画着奇特的花纹,中分长发,脑后梳着一绺一绺的辫子,有黑有黄。 咧着嘴角,隐约能看见三角形的利齿,显得妖异而致命。 身披虎皮大衣,里头穿着黑色的背心,凸显火辣的身材,锁骨当间,垂着一条煞气十足的虎牙项链。 钟天胧无意道:“嚯,真够妖的。” 闻听此言,古铜色美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混账!这是本仙家修成正果后的人相!绝不是什么妖怪!” 妖怪这个字眼,是她平生最不愿意听到的。 听见古铜色美女说话的口吻,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钟天胧看向周琦央,问道:“什么情况?” 不等周琦央回话,虎仙接口道:“哼,这事跟她没关系!你问了也白搭。” “替本仙家谢谢那只小女鬼,终于不用再顶着清梅的那张脸。” 虎仙又道:“虽然只恢复了三层功力,但你大可放心,本仙家知恩图报,绝不会将小女鬼的秘密告诉他人的。” “好了,后会无期!” 说完,虎仙转身要走,脸上露出狷狂的笑意。 在之前,周琦央曾恢复过短暂的意识,并且将异魂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钟天胧双手插兜,惋惜道:“唉,长得再好看,脑子终究不好使。” 第二十一章 祭司蛊术 就在虎仙迈腿欲走时,身子一颤,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魂体几乎要被撕裂的感觉,令虎仙以一副失意体前屈的姿势,趴在地上。 虎仙捶着地面,恨恨道:“该死的蛊术!想我堂堂地仙,居然要受你们这般欺辱!!” 那张姣好的面容,因为疼痛,变得扭曲而狰狞。 周琦央皱眉道:“你误会了。” “闭嘴!你与那周念采是一丘之貉,自然替她说好话!” 虎仙轰然站起,双眼通红,仇恨的目光落到周琦央身上。 “我忍受脱离妖胎的痛苦,努力修仙,就是不想任由你们这群卑劣无耻的人类宰割!更不想屈辱的活着!” “想让我供你驱使?呵呵,我宁愿死!” 虎仙歪着头,已近癫狂,嘴角溢出黑色的烟气。 正所谓,恶从胆边生! 心中烦躁的虎仙,恨不得撕碎周琦央,却发现双手酸软无力,低头一看,手臂已经开裂,更有黑气从裂口处渗透而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虎仙忽然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说道:“你、你刚才说什么误会对吧?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我?!” “只要你能救我,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眼见虎仙翻脸比翻书还快,令周琦央不禁想起董事会上的那群秃顶老头。 在父亲身亡后,为了瓜分公司的利益,不惜撕破伪善的嘴脸,露出贪婪丑陋的本性。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们人类为了活命,不也是这样卑躬屈膝嘛! 周琦央漠然的眼神,令虎仙回想起那些曾经追杀过自己的道士、异人。 哪怕,自己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就因身为妖怪,遭到冷眼与厌恶,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脑海里,忽然响起传授成仙之法的那位高人曾说过的话。 “既得本座点化,需谨记,今后要与人为善,莫行恶事。” 虎仙不禁跌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低声呢喃道:“究竟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周琦央没有听见虎仙的话,沉声道:“祭司奶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你说吧。” 此时的虎仙,有些意兴阑珊,但也平静了许多。 “她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一样。” 虎仙目光躲闪,说道:“你刚才说我误会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祭司奶奶跟我说,我气运不顺,将来恐有性命之危,问我是否愿意在体内种下异魂蛊。” 虎仙讪笑道:“呵,你当然愿意的。” 周琦央冷哼一声,撩起上衣,指着腹部的图案,冷冷道:“实话告诉你,这异魂蛊也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你也看见了,黑气已经侵入你的魂魄,如果放任不管,到时候,不仅仅是修为,恐怕连你自身也难保。” 虎仙默不作声,但显然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另外,我声明一下,我之所以会同意,不是因为可怜你,更不是为了贪图你的庇护。” 周琦央放下衣服,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辜负祭司奶奶的一番好意罢了。” “你就不怕她另有所图?!” 周琦央反问道:“她能图我什么?我那家濒临破产的公司?还是这条霉运缠身的小命?” 虎仙冷笑道:“你根本不了解祭司蛊术的恐怖!” 周琦央柳眉倒竖道:“那你呢?你了解过你所憎恨的人类嘛!仙?就你?笑话!” 说完,周琦央一挥衣袖,端得是威风凛凛,充分展现出久居高位而的气势。 啪啪啪! 钟天胧忍不住鼓起掌来,可不等周琦央反应过来,又道。 “虽然你说得很精彩,但为了这点小事,浪费了两分钟,你的公司活该倒闭。” 周琦央不满道:“只是濒临倒闭而已!还有希望的!” “噢,别在意,我那么说只是为了顺口。” “??????” 见两人停止争吵,钟天胧拍了拍黑狗,率先走进山洞,黑狗紧随其后。 周琦央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刚要迈进去,扭头看向地上的虎仙。 “快跟上来,要不然,你体内的黑气又要发作了。” “??????” 虎仙愣了愣,站起身,沉吟片刻,突然脱下虎皮大衣,扔向周琦央。 “你这是?” 虎仙看向别处,淡淡道:“穿上,洞里的气流不大对劲。” 周琦央接住虎皮大衣,说道:“谢谢,那个,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什么?” “能不能换个款式?看着挺热的。” 虎仙瞪了一眼周琦央,头也不回的走进山洞。 “唉,真是难相处——嗯?” 就在周琦央换上那件大衣后,原本毛茸茸的大衣,忽然发生变化。 款式与自己的外套无二,只不过保留了斑斓的花纹,显得有些奇异。 “呵呵,还是傲娇啊。” 洞内昏暗难辨,钟天胧打开手机自带的灯光功能,往四周照了照。 很快就发现,前路不通,因为前方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左侧的石壁上,倒有一条天然形成的阶梯,蜿蜒向下,似乎能抵达下一个平台。 前提是保持警惕,紧贴着边走,毕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坠落。 周琦央惊叹道:“真没想到,这洞里居然会有一个深渊。” 环顾四周的钟天胧,忽然皱起眉头,将手机交给周琦央,然后把手支在耳朵上。 簌!! 下一秒,一道破空声从深渊传来,一条黑色长鞭出现在三人眼前。 长鞭速度极快,将昏迷的小绫卷起后,便迅速回缩。 钟天胧纵身一跃,伸长双臂,死死抓住那条长鞭。 感觉有成年人的手臂般粗细,入手滑腻腻的,而且像是某种活物,被钟天胧抓住后,剧烈的挣扎起来。 瞅准时机,钟天胧用力把小绫拽出来,与此同时,眼镜忽然脱落。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钟天胧也顾不得其他,朝着有光亮的方向,用力将小绫掷出。 而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钟天胧加快了向下坠落的速度。 “汪!” 大黑狗努力伸长脖子,想要咬住钟天胧,无奈距离太远。 “哈嘁!” 就在这时,大黑狗突然打了个喷嚏,一大团白气正好落到钟天胧的脸上。 虽说是灵体,没有唾液,但那股腥臭味,仍然让钟天胧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一声MMP。 钟天胧赶忙捂住口鼻,冲着大黑狗连比中指。 那条黑色长鞭,在不知不觉间缠住钟天胧的腰身,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说来也奇怪,在打出那个喷嚏后,大黑狗的身型再次缩小,又变回那蠢萌的小奶狗状态。 事发突然,直到钟天胧消失在深渊中,周琦央方才反应过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琦央咬着指甲,本想着能得到虎仙的回应,却见她只是拎着那个叫小绫的小女鬼,默然不语。 “虎仙!你知不知道哪是什么东西?!” 虎仙答非所问道:“放心吧,那人死不了。” “??????” 视力不凡的虎仙,在那捕捉到钟天胧当时的表情与眼神。 眉头紧锁,那半眯着的眼睛,深邃而专注,就如同一个猎人般。 回想这一路上,那个男人除了嘴贱和突然自残,基本上不显山不露水,却深受周念采的信赖。 像这样深不可测的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人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祸害遗千年! 虎仙回道:“你刚才是不是问我那是什么东西?” “嗯!” 虎仙挠了挠头,闭上双眼,仔细回想一遍。 没过一会,虎仙脸色一变,小黑狗似有感应般,抬头看向虎仙。 “如果没猜错,那东西应该是祭司蛊术,而且还是完整版。” 见周琦央满脸疑惑,虎仙解释道。 “要想充分发挥出祭司蛊术的威力,就必须拥有本命蛊,但本命蛊只有麻衣祭司才有资格拥有。” 虎仙严肃道:“而我只认识两个拥有本命蛊的麻衣祭司,一个是周念采,另一个则是她的母亲——清梅!” “可祭司奶奶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少说也有百年了!” “不,以那个女人的实力,要说她能活上个一两百年,我绝不怀疑。” 虎仙摊手道:“即便是全盛时期的我,对上状态不佳的她,也依然不是对手。” “我永远都忘不了,与她在山林中的那一战,无论我如何强攻,全被受她操控的树木一一抵挡,完全近不得身。” “水流,巨石,树林,仿佛都成为她掌中的玩物,而我,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过。” 周琦央难以置信道:“祭司蛊术都这么厉害?!” “蛊术强归强,但像清梅那般自由操纵外物的能力,恐怕已经不是蛊术了。” “那个叫钟天胧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虎仙说道:“呃,大可不必担心。” “为什么?” 虎仙吞吞吐吐道:“如果真是清梅,虽说她性格有些古怪,但以我对她的认识,绝不是那种??????呃,你们所认为的那种坏人。” 周琦央狐疑道:“你跟她很熟?” 一听这话,虎仙连忙转移话题道:“光在这猜也没用!你去抱那只狗,我负责这只小女鬼!” 说完,虎仙带着小绫,神情慌张的往阶梯走去。 第二十二章 清梅 深渊下,伸手不见五指,忽的响起重物落水的声音,回荡在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中。 “呃!” 冰冷异常,夹杂着怨念与死气,这是皮肤触碰到水面后,反馈给大脑的信息。 其次就是五脏移位的疼痛,血气翻滚,哽在喉咙,钟天胧简直想痛痛快快的吐出来。 很快,体内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很显然,不死之身又发动了。 只不过,钟天胧可没觉得有多舒服,即便伤势恢复,但疼痛感可不会消失。 趁着还没缺氧,钟天胧拼命往水面上游去。 “呼!呼!”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钟天胧呼出一口气,却成了一团白雾,可见水中温度之低。 “啧,眼镜丢了,周围还这么黑,真是倒霉啊。” 就在这时,破空声骤起,之前的那根长鞭再次袭来。 猝不及防下,钟天胧被卷住手腕,随即,整个人被扯上半空。 长鞭一甩,将钟天胧砸在水面上,咻的一声,又隐没于黑暗中。 钟天胧被重重砸在水面上,溅起大片水花,终于咳出几两血。 “想要玩是吧?我奉陪。” 钟天胧抹去嘴角的血迹,拍了拍有些七荤八素的脑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勒痕,眯起眼睛,嘴角上扬。 簌! 破空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是从钟天胧的后方袭来。 “啊呸!同样的招式对剩斗士是没用的!你个辣鸡!” 钟天胧先是极其犯二的大喊一声,发动嘲讽,说完,一头扎进水里。 噼啪! 一击落空,长鞭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迹。 而躲在水里的钟天胧,神情凝重,迎着冰冷的潭水,圆睁着眼睛。 咻!长鞭掠过半空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一幕,恰好落入钟天胧的双眼,而钟天胧的眼瞳正萦绕着极其微弱的金光。 那抹金光来得快去得也快,钟天胧捂住眼睛,心道:“这水真够毒的,眼睛都快瞎了,好在总算是看清一些东西。” 借着金光加持,钟天胧看清那条长鞭的轮廓,就连身处的水潭也是一清二楚。 那与其说是鞭子,倒不如说是一条长虫,具体长度不明,但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肉粒和黑毛。 所处的水潭,不出所料,确实是一汪死水,而怨念与死气应该就是那些曾溺死在水中的人留下的。 “看来,之前就有不少人死在这水里,那长虫怪故意从不同方向攻击我,想让我无法辨别方位。” 钟天胧想了想,故意冒出半个身子,在心中估摸时间,大约过了三十秒,感觉右侧恶风来袭。 “嘿!就是打不着!气死你!” 说完,钟天胧迅速潜入水底,偷偷换了个位置,又一次冒出头。 长虫怪再次袭来,只不过,这次是打在钟天胧原先待的地方的上方。 一道灵光闪过,钟天胧计上心头,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缩回水里。 三十秒过后,钟天胧猛地探出身子,长虫怪不出预料的攻来。 全神贯注的钟天胧,侧身躲过,瞅准一个长虫怪滞空的瞬间,伸手死死抓住长虫怪。 长虫怪感受到威胁,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钟天胧的掌控。 钟天胧一咬牙,左手一荡,顺势将长虫怪缠在手臂上,然后反手抓住。 用力往里一拽,直接将长虫怪拖入水中。 一沾到水,长虫怪的反应越发剧烈,猛地收缩,力道之猛,连带着钟天胧拖出水潭。 身处半空的钟天胧,只觉劲风拍打着自己的脸皮,如同刀锋划过,但仍咬紧牙关,死抓住不放。 砰! 没过多久,钟天胧整个人砸在厚实的地面,吃痛之下,下意识的松开手。 只见那条长虫怪,滋溜一声,悻悻地缩进黑影中。 “哎呀,真是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钟天胧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拍打着有些酸痛的脖子。 飒! 另一条布满尖刺的灰色长虫怪,直刺钟天胧的咽喉,虽说速度不如黑色长虫怪,却极富杀伤力。 钟天胧嘴唇蠕动,忽的吐出一口血箭,正中长虫怪,霎时间,金光乍起,照亮整个空间。 黑影暂时退去,四周堆满了一座座尸骸小山,望之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钟天胧扫了一眼那些尸骸,最后把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个人形生物。 斜靠在污秽的石椅上,身披一件眼熟的麻袍,上半身干瘪,但腹部却十分臃肿肥硕,横看竖看,一分像人,九分像鬼。 嘴里正咬着一只腹部隆起的兔子,视线下移,那两条狰狞的长虫怪取代了人形怪物的双腿。 虽然很艰难,但钟天胧还是看出眼前的人形怪物是个母的。 “年轻人?阳气太旺盛了,吃进肚子会很疼。” 那人撕咬起嘴里的兔子,将鲜血、内脏以及已有雏形的幼崽,囫囵吞入腹中,缓缓开口道。 声音苍老,十分沙哑和刺耳,甚至还有些虚弱。 “不过,没关系,在水里泡久了就能吃了,嘿嘿。” 钟天胧插着兜,淡淡道:“看来那些尸骸的血肉,全都进了你这怪物的肚子里了。” “以前还能抓到几个当兵的,或者是正好走进这个山洞的人。” 那人并不理会钟天胧,只是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 “哦哦,没错,小孩子比较美味,因为他们又嫩又干净,那群把老身赶出村子的杂碎,嘿嘿,倒是把小孩子照顾得很好嘛。” 钟天胧也懒得再说话,扭头看向那一堆尸骸,其中确实不乏有小孩子的骨头。 “噗!说到年轻人,啊,不久前,好像还来了几个不知死活的女崽子,呜哩哇啦的吵死了,本想能饱餐一顿,可惜啊可惜,居然跑了。” 钟天胧心想齐嬛那千金大小姐还真是捡回一条命啊。 “噢?该开饭啦!嘻哈哈哈!” 金光消逝,黑暗再次占据整个空间,杀戮也好,求生也罢,一切总会尘埃落定。 咻!咻!两道破空之声陡然响起。 在视力受限的情况下,钟天胧只能凭借着耳力,去推测攻击的轨迹。 此刻的钟天胧,全神贯注,筋肉紧绷,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 感觉有两道恶风袭来,钟天胧目露寒光,身子一矮,后腿发劲,恰好躲过长虫怪的攻击。 人形怪物没料到钟天胧能躲过,气急之下,胡乱攻击,全然忘了章法。 而钟天胧已然来到她的近前,凸起中指的指关节,裹挟着劲风的拳头,打向人形怪物的面门。 “去死吧。” 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黑暗中,没过多久,再次亮起几道耀眼的金光。 原本靠在石椅上的人形怪物,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面部凹陷,眼珠子突出眼眶,两条胳膊被拧成麻花状,断裂的骨头,透体而出,恶臭的不明液体,遍布全身。 “嗡嗡叫个不停,吵死了。” 左脸,双臂,双肩以及背部,均点缀着金色的火苗,轻灵的跳动着。 钟天胧用小拇指扣着耳朵,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下满意了吧?该投胎的投胎,不想投胎的,就留在这地方,陪着那堆烂肉一辈子吧。” 一阵沉寂过后,钟天胧低叹一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行,就当是送给你们这群冤魂的福利。” 钟天胧正了正面容,挺直腰板,字正腔圆道。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 在钟天胧毫不停歇的念完一连串咒法,依旧是一片死寂。 钟天胧捂住额头,失笑道:“喂喂,这可是我出场以来唯一做过的最像阴阳先生的一件事了,给点反应好不好?” “你既非玄门中人,又无修行过异术,像你这般施展回度往生咒,小心折寿呀。” 冷艳的女人声在身后传来,与此同时,萦绕在洞窟中的怨念,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 当回度往生咒再次被念起,但钟天胧实在听不出有啥区别,或许,这就是当初刘老六嘲笑自己‘毫无慧根’的原因吧。 不过,说实话,那女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金光悄然熄灭,随即就被无数温和的白光取代。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霎时间,亮如白昼,这一刻,那令人心悸的黑暗就此消去。 “谢谢你。” 白光中,传出表达谢意的声音,不同的语调,不同的人群,男女老幼全都有。 钟天胧轻笑一声,举起手,刚想说话。 “姑娘。” “??????” 笑容凝固在脸上,钟天胧保持着举手的动作,很是尴尬。 听到身后传来拖拽布料的声音,钟天胧疑惑道:“什么情况?” “穿衣服。” 钟天胧一愣,义正言辞道:“噢,这样啊,美女,需要帮忙嘛?” 这样说着,猛地回头,眼睛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得眼泪都飚出来。 女子淡淡道:“接住,你的眼镜。” “你见过谁会用眼睛接嘛?!” 女子又道:“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我全看见了,没必要再装傻充愣。” “??????” 钟天胧戴好眼镜,转过身来,当一个白衣女子映入眼帘时,不由得心生感叹。 清丽的容貌,肤白胜雪,身姿曼妙,柔顺的黑色长发,不加束缚,披在身后,一缕青丝垂在眼前。 不过,鬓边泛霜,可见其真实年龄并不年轻。 眼眸淡然,气质娴静,即便只是静静的站立,也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敬而远之的寒意。 原本陈旧的麻袍,自打披在女子身上后,变成一件如丝绸般的白色袍子,表面有一些赏心悦目的花纹。 麻袍下,露出一对修长白皙的玉腿,赤足立于地面,却丝毫沾不到土尘。 钟天胧在心里喃喃道:“恐怕只有年轻时的阿姨,才能在相貌上,与其一较高下了。” “初次见面,我叫清梅。” 人如其名,清丽脱俗,傲梅寒雪。 钟天胧拱起手,正色道:“钟天胧,一个混吃等死的灵探。” 清梅说道:“侦探?” “不,我个人更愿意解读为探险,赚些小钱,顺便替那些倒霉蛋解决麻烦。” 清梅背着手,又道:“你很爱财嘛?” “这钱谁不喜欢啊,只不过,我觉得够用就行。” 见钟天胧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清梅只是笑了笑,并不打算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嗯,但讲无妨。” 钟天胧问道:“你现在是鬼魂?还是生魂?” 清梅蹙起秀眉,曲指抵在鼻下,这似乎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要说是鬼魂嘛,也说得通,毕竟我只剩三魂,七魄已失。” 钟天胧有些诧异道:“人死后散去七魄,这我知道,但你只剩三魂,为什么地府的鬼差没来将你带走?” “你还记得坛魂犬打的那个喷嚏?” “当然记得!那条死狗??????哎?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坛魂犬又是什么鬼?” 清梅笑道:“那团打在你脸上的白气,其实就是我。” “而我一直都寄宿在它体内,地府又怎会发现我?至于说,何为坛魂犬??????” 清梅竖起食指,指尖亮起灰白色的光芒,随即指向五米外的一面石壁。 看似厚重的石壁,被清梅一指,竟如同松软粘稠的年糕般,融化分开,不多时,便出现一条向上的阶梯。 “路上详谈吧。” 第二十三章 白雾 昏暗的甬道中,有三人一狗行走着,打前头的人手持火把,橘红色的火光,冲淡了些许黑暗。 沉默前行,气氛有些尴尬。 周琦央神色古怪,偷偷打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少女。 相貌俏丽,约莫十六七岁,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一米六的个头。 上身穿着一件长袖V字领的衣服,下面则是一条军绿色的宽松裤子,光着脚丫子。 很难想象,像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居然会是一只女鬼。 “要看就好好看,别偷偷摸摸的,我理解你,这人嘛总有一颗爱美之心,不过,你也不用因为长得不如我好看,就感到自卑哈。” 就在周琦央感到惋惜时,少女突然开口了。 “??????” 不知道为什么,像这种语气和说话方式,周琦央觉得莫名的熟悉。 就是那种特别让人生气,特别想把说话的人摁在地上痛扁一顿的感觉。 少女顿了顿,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怯怯道:“那个,我想问,胧子他??????” 为首那人打断道:“放心,他肯定死不了。” 少女回道:“胧子当然不会死!但那深渊看起来那么深,有没有上来的路都是问题。” 那人一阵沉默,慌乱道:“呵呵,我、我相信他!说不定他能踩着自己的脚背飞上来呢?哈哈,你这是关心则乱,咱们只要继续往前走,肯定会碰见他的!你就不用再瞎担心啦!” “??????” “??????” 少女向那人投去鄙夷的眼神,随即一转身,刚要往回走,却被死死地抓住手腕。 “放开我!” 周琦央不悦道:“虎仙,你这是干什么!” 虎仙微微摇头,也不搭理周琦央,转而对少女说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想跳下深渊,去找那个叫钟天胧的人,对吧?” 少女瞪着虎仙,也不回话,但意思非常明确。 “我奉劝你一句,别干这种蠢事。” “我、我好歹是鬼魂!又不怕??????” 虎仙冷笑道:“不怕摔死是嘛?我告诉你,在这个洞窟内,阴气紊乱,你虽然很弱,但是现在,你的魂体已经是半实半虚,一些轻微碰撞,尚能承受,但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铁定魂飞魄散!” 说着,虎仙突然凑到少女面前,张大了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要是那样,不如先让我吃了你!” “汪!汪!” 地上的小黑狗,见虎仙露出凶相,立刻伏低身子,汪汪直叫。 周琦央大惊,想起钟天胧不惜自残也要救这个女鬼,足见这女鬼在他心中的地位。 “虎仙,不要乱来!” 少女撇了撇嘴,不屑道:“切,知道你牙齿长得好看,也用不着吓唬鬼嘛。” “??????” 虎仙动了动下巴,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前开路。 少女抱起地上发出恐吓的小黑狗,抚摸着它的头顶。 “我感觉不到她有恶意,应该只是想吓唬我而已。” 一旁的周琦央,看到少女的肩膀轻微颤抖起来,神情有些复杂。 “那个,你好,我叫小绫。” 见对方主动向自己说话,周琦央一愣,回道:“嗯,我叫周琦央。” 小绫好奇道:“琦央姐你姓周呀,哎,你认不认识周大才呀?” 周琦央也没在意小绫自来熟似的称呼,回道:“他算是我的伯曽祖父吧。” “啥意思?” “呃,意思就是他是我曾祖父的亲大哥。” “啥叫曾祖父?” 见周琦央无奈的捂住额头,小绫羞怯道:“不好意思哈,我只记住自己的名字,其他东西全忘了。” 周琦央叹道:“爷爷的父亲,就叫做曾祖父。” “噢噢!明白了!” 虽然小绫的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但那时不时颤抖的双手,完全暴露了她心里的恐慌。 陌生的环境,再加上两个陌生人,那个叫虎仙的女人,光看外表就知道不好惹。 胧子说过,身上带纹身的,都绝非是泛泛之辈。 呜,胧子,你在哪呀,我一只鬼承受不来啊! 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甬道中弥漫起白色的雾,与凌晨薄雾不同,这种白,仿佛能将世间的所有颜色全部掩盖。 “哎哎!你们哪去啦?!” 不知不觉间,小绫与那两人走散了,焦急的朝四周大喊。 “汪!” 怀里的小黑狗叫了一声,小绫泪眼婆娑,噘着嘴,抱紧小黑狗。 “呜,我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如同虎仙所说,进了这洞窟后,小绫已是半实半虚,原本不存在的泪水,也随之出现。 “噢,这傻丫头就是靠这种能力东躲西藏的,嘿,人品还不错嘛,啊不,应该说是鬼品。” “你会不会说人话,她这能力应该是受到什么极端的刺激,意外觉醒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失忆的。” “她失忆,关我屁事。” “反正你得收留她,直到你帮她恢复记忆为止。” “艹!凭什么!” “就凭我欠你钱!你要是不答应,嘿嘿嘿,我就不还啦!!” 噫!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等会!那声音是刘爷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道声音好像是胧子!啊哈!太好了! 小绫瞬间满状态复活,抱住小黑狗,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我马上就找到你们啦!啊咧?” 面前的白雾悄然散去,眼前出现一片麦田,微风拂过,金色的麦浪此起彼伏。 静谧而闲暇的田园风光,仿佛连喧嚣的心灵也能被抚慰。 麦田中,坐着一个年纪较长的肥胖男孩,手里抓着头巾,脸上露出宠溺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一个相貌与男孩有几分相似的可爱小女孩,站在男孩身后,随意摆弄着他的头发,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那笑容就如同天使般,天真,善良,仿佛能治愈人的心灵。 “这个笑容由我来守护!” 看着那张笑颜,小绫下意识的喊出一句中二的宣言。 白雾重新聚拢,而田园景象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怎么不见了?” 话音刚落,右方的白雾逐渐消散,小绫咦了一声,扭头看去。 那是一处不大的四合院,当中有一个葡萄架,上面挂满了诱人的紫葡萄,如同一只只紫色的小妖精。 葡萄架下,一个小女孩坐在石凳上,别扭地握住一支毛笔,在她身后站着一个背着手,身穿对襟衬衣的男子。 画面静谧,女孩抬起头,露出一个傻笑,男子敲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瓜,但显然并没有用力。 相比之前的田园风光,此时的画面十分模糊,甚至都无法看清那两个人的脸。 “哎,为什么我感觉好熟悉啊?” 小绫睁大双眼,想努力看清那两个人的脸,可惜,见效甚微。 “哎?不要消失!我还没看清呢!” 白雾并不理会小绫的恳求,再次凝聚在一起,但很快又散开了。 小绫打起精神,生怕看漏一些东西。 天空下着淅沥沥的雨,陌生的后巷,一个健壮的中年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一个少年低着头,跪在中年人的身旁,头发与身上的校服被雨水打湿。 “这是怎么回事?” 三道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恰好就在小绫的面前。 小绫大惊,刚想躲避,结果那三道身影如同空气般,直接穿过小绫,行色匆匆的走出巷口。 小绫挠了挠头,突然一股寒意袭来,浑身一颤,惊恐地扭头看去。 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艰难的抬起头,俊秀的面容,毫无血色,眼神涣散,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泪水,或是雨水。 他的视线并不在小绫身上,而是在那三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小绫咽了咽口气,那个少年散发出来的恶意,压得她动弹不得。 杀!杀!杀! 纯粹的杀意,恨不得毁灭一切的愤怒。 不知为什么,看见少年那张因杀意而扭曲的脸,小绫觉得很熟悉。 不、不对,不可能是他??????但真的好像。 就在这时,少年艰难的站起身,握紧拳头,摇摇晃晃的朝巷口走去。 小绫这才看清少年的状况,全身上下满是伤痕,左手无力地耷拉着,似乎已经脱臼。 嘴角淌着鲜血,胸前的衣服也是血红一片。 如果不是有那股惊人的杀意撑着,恐怕少年早就昏死过去。 即将走出巷口时,少年停下脚步,双膝止不住地发颤,无论他如何捶打,都抑制不住。 是的,他在害怕。 少年回过头,望向地上的中年人,惨然一笑。 那笑容,既有悲痛,更有自嘲,嘲笑自己的无能、怯弱与自以为是。 最后,少年无力地向后倒去,闭上双眼,任由雨水拍打着他的脸颊。 小绫终于按耐不住,放下小黑狗,朝着少年跑去。 “胧子!” “喊我干啥?” 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如平地惊雷般,那令人揪心的画面,眨眼间,不复存在。 周围依然是那黑黢黢的山壁。 小绫出现失落的身情,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下居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啧,瞎嚎啥呀,你这不是没事嘛。” 小绫抬起头,一张没精打采的俊秀脸庞映入眼帘。 疑惑,惊愕,但很快就被欣喜取代,小绫大喊道。 “啊!胧子!” “我不聋,你个傻丫头。” 第二十四章 当年恩怨 踏上阶梯后,钟天胧的双脚如同陷入泥沼般,就跟坐电梯似的,不由自主的向前。 钟天胧瞥了一眼面前清梅的背影,试着拔一下脚,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怕我跑了不成? “原来那只傻狗还是坛树的树魂。” 钟天胧又道:“据我所知,你只在周家村待了一个月,然后就出了远门,过了十年才回村子,能说说那是为什么嘛?” 清梅显然是料到钟天胧有此一问,很快就回道。 “某天夜里,我梦见地动山摇,泥石滚落,山中的飞禽走兽,四下奔逃,而周家村以及山下的小镇全被埋葬,无一幸免。” 钟天胧心想这听起来像是自然灾难。 “当我从梦中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有一村民匆匆忙忙的找到我,说山下的当铺老板突然发狂,用刀砍伤一名教书先生后,又朝几个小镇居民下手。” “下山后,恰好看见有几个衙役准备拘拿当铺老板,却被他几刀逼退。” “当铺老板流下一行血泪,丢掉手中的刀,众衙役刚要扑上去,结果那个老板居然咬断自己的舌头,吐出半截舌头。” 说到这,清梅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在老板的家中,找到一块怨煞凝重的红色玉石,为了除去上头的怨煞,我将玉石带回村子。” “待怨煞消失后,原本红色的玉石,发出耀眼的绿光,透过光芒,我看见当年发生在绿萤山上的种种。”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清梅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不过很快就拭去。 “在某位祭司大人遗留下来的羊皮卷里,记载了与那块玉石相关的信息,因现世时引发异象,先人们以为是神迹,于是将玉石供奉起来,命名为山神灵玉。” “羊皮卷中,写到山神灵玉能感应到灵脉的波动,同时还连通着绿萤山的灵脉。” 听到灵脉二字,钟天胧不禁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刘老六时的场景。 “小兄弟,以小老儿所见,你们灵鹿村的底下,定有一条灵脉!哈?你问啥叫灵脉呀?” 其实钟天胧压根就没说话,冷眼看着刘老六一个人自说自话。 “打个比方,这神州大地就如同人的身躯,而灵脉就是一条血管,大小、长短各有不同,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刘老六摇头晃脑道:“若能在上面繁衍生息,或将逝者下葬,对于后人,可谓是受益匪浅呐。” “只不过,倘若灵脉受损,福荫也将化为祸端!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孔圣人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呐!” “那话是老子说的!” “就你个小崽子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啊呸,被你带沟里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人骂脏话!” “切,你个老文盲!” “黄口小儿!看道爷我不好好教训你!” 回想起刘老六被自己痛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的画面,钟天胧不由得露出愉悦的笑容。 清梅回头看了一眼钟天胧,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确,我说的话,很好笑嘛? “呃,您继续,我听着呢。” 见清梅看向自己,钟天胧连忙收起笑容,一脸严肃。 “你应该也知道阿才是慑青鬼的事吧。” 钟天胧郑重道:“嗯!” “不知为何,那块玉石与阿才产生某种联系,但凡阳气弱的人触碰到玉石,便会跟那个当铺老板一样,变得疯狂嗜杀。” 清梅眼睑微垂,脸上浮现哀伤的神色。 钟天胧心想怎么还带传染的,整得跟丧尸病毒似的。 “而慑青鬼的怨煞藉由山神灵玉,徐徐灌入绿萤山的灵脉中,长此以往,噩梦也将变成现实。” 在提及慑青鬼时,清梅脸上的哀伤荡然无存,显然在她看来,慑青鬼并不是周大才。 而钟天胧也捕捉到这个微妙的细节,但也不点破,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举村搬迁?” “??????” 清梅转过身来,神情肃穆而坚定,那双妙目却出奇的亮。 这种眼神,钟天胧再熟悉不过,很难想象,像清梅这样的人,居然会出现如赌徒般的眼神。 “我想跟老天爷赌一把。” 清梅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得钟天胧瞠目结舌,不得不感慨女人的可怕。 她的计划,听起来很简单,就是借助灵脉,逆向净化慑青鬼的怨煞,使周大才复活。 出于某种需要,清梅将那棵坛树的树魂,炼成自己的本命蛊。 此后,清梅的魂魄变得极其坚韧,即便是寻常蛊术,也能对虚无的灵体造成伤害,同时还拥有两样特殊的能力。 一是能与植物沟通并控制,二是探知能力,全力发动的话,几乎能覆盖整座绿萤山,不过极其损耗心神,且只能探知到实体。 作为代价,清梅将与坛魂蛊共用七魄,而当她受伤或是生病,痊愈的速度将会低于常人。 世间事物有利必有弊,无一例外,因此当清梅身死后,七魄则被坛魂吞噬,而三魂也将永世飘荡,无法投胎转世。 唯有三魂消散,方能解脱。 钟天胧很想问,为了复活一个已经变成慑青鬼的人,落个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值得么? 答案自不必说,就如钟天胧之前说的那样,爱情能让一个人变得愚蠢,甚至不计后果的做出别人眼中的蠢事。 “为什么要用坛树的魂?” 清梅淡然道:“坛树能屹立千百年而不倒,蕴藏灵气,足以证明它与山神灵玉属于同源。” “更何况,周家村的祖祖辈辈将奉它为山神,令其享用千年供奉,如今周家村有难,不该做点贡献嘛?” 说完,清梅破天荒的露出狡黠的笑意。 钟天胧失笑道:“你还真是一个大逆不道的麻衣祭司。” “呵呵。” 在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慑青鬼后,清梅没料到那只是一个空壳,而魂魄已不知所踪。 这个变故,起先令清梅感到有些苦恼,但这并不会动摇清梅的决心。 魂丢了,找回来就是了,因此,计划照旧进行。 一切安排妥当后,清梅带着山神灵玉,踏上漫漫的路途,寻遍大江南北的山川灵脉。 在那十年间,每找到一条灵脉,清梅就会用山神灵玉汲取其中的灵气,以此壮大绿萤山的灵脉。 钟天胧捏着下巴,说道:“你就不怕把灵脉榨干,引起各地的动荡?” 清梅转过身去,神情复杂道:“若真如你所言,我又何须花费十年的时间。” 闻言,钟天胧眉毛一挑,不难听出清梅的言外之意,又问道。 “凡事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计划失败了,你又该怎么办?” 面对钟天胧的提问,清梅只是丢给他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跟地府做了一笔交易,以坛树的愿力,消磨那些重冥怨气。” “哈?” 就在钟天胧满头雾水时,四周忽然弥漫起白茫茫的雾气。 钟天胧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抬起脚,居然能动了。 “呦!你果然还活着。”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女人声,但四周影影绰绰,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钟天胧眯起眼睛,活动起手脚,防止被人偷袭。 “嘿,干嘛那么紧张,是我呀!” 人未到,声先到,一道身影穿过白雾,来到钟天胧近前。 看清来人后,钟天胧突然大喝一声:“呔!妖孽,吃我一记抓波龙抓手!” 双手作爪状,二话不说袭向对方的胸口。 只见对方断喝道:“姓钟的,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见不到那小女鬼!” 钟天胧攻势一变,转而搭向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虎仙同志,不要激动嘛,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而已,毕竟那石乐跖能变出幻象,不得不防呐。” “切!” 来者自然是虎仙,在她手里还提着陷入昏迷,不时发出几声梦呓的周琦央。 钟天胧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被这白雾迷住了,陷入幻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拿石头砸自己脑袋呢,幸好我之前改善了她的体质,否则早死了。” “这白雾是什么情况?” 虎仙冷哼一声,对着钟天胧的身后,喊道:“清梅祭司!这恐怕是你的手笔吧!” “许久不见,你的修为退步了不少,是不是偷懒了?” 一声响指,白雾瞬间消失,与此同时,有一道喊叫声传来。 “胧子!” 钟天胧下意识的扭过头,正好看见小绫不知死活的朝着断崖跑去。 “我去!” 钟天胧也顾不得理其他,几个纵步,赶在小绫掉下断崖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四周是黝黑的石壁,除了前方的断崖,似乎已经没有去路。 虎仙放下周琦央,神情凝重的面对一身白衣的清梅。 半晌无语,一时间,气氛陷入胶着与尴尬。 最先开口的是虎仙,说道:“你要想报我夺你身体的仇,就来吧,我奉陪!” 清梅揣着手,似笑非笑道:“你我之间,哪有什么仇,最多只是误会。” “胡说!当初若不是我违背约定,想夺走你的身体,你又怎么会强行催动本命蛊,最终因反噬而死!这不是仇,又是什么!” 虎仙涨红着脸,像是鼓足勇气,嘶声大喊,肩膀颤抖不止。 “??????” 嘭! 紧接着,虎仙猛地双膝跪地,冲着清梅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清梅有些愕然道:“你这是干什么?” “当年在山林中,是我偷袭你在先,被你杀死,我无怨无悔,结果你却救了我一命,让我寄宿在你体内,继续修炼。” “??????” 虎仙咬了咬下嘴唇,喃喃道:“我憎恨人类,不单单因为他们追杀过我,更是因为他们的忘恩负义和两面三刀,几近让我险些丧命。” “可就在不知不觉间,我却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到最后,恩怨不分,还以此为荣!” “对不起!” 说着,虎仙又磕了个响头,涕泪横流,泪水滴落,浸湿了地面,更模糊了视线。 “我躲在暗处,看着你女儿在你的灵堂前痛哭流涕的样子,却依然在自欺欺人,洋洋得意。” 嘭! 如果不是魂体状态,恐怕虎仙的额头早被磕出血来。 “对不起!” 清梅轻叹一声,手一扬,一股无形的气流托起虎仙的脑袋。 “即便没有你,我也命不久矣,反而,还得感谢你。” 清梅的话,让虎仙困惑不已,眨了眨有些通红的双眼。 “如果没有你,恐怕我连村子都回不来。” 第二十五章 山神灵躯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梅不再理会虎仙,而是扭头看向断崖,她的态度令虎仙感到焦躁。 “回答我!” 而清梅只是淡淡道:“各取所需罢了。” 一句话呛得虎仙哑口无言,虽然心里很不想承认,但面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比自己强上百倍,无论是实力,或是心境。 “······” 虎仙闷哼一声,也懒得再纠缠不清。 救下小绫后,钟天胧查看断崖的情形,地上扎着两根系着绳结的木桩。 “这原本是座吊桥吧。” 钟天胧朝断崖下看去,果然看见紧贴石壁,只剩半截的吊桥。 “看样子,那个叫石乐跖的女装癖胖子去了对面,难道老周的身体就在那里?” 树林时的幻象,在钟天胧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于是直接给石乐跖安个女装癖的蔑称。 钟天胧思索片刻,随即笑道:“自古套路得人心,利用人的惯性思维,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即便怀疑吊桥有诈,也只能继续前行,因为这是‘唯一’的路。” 对于钟天胧的分析,清梅只是默默地听着。 钟天胧又指向吊桥的对面,说道:“我猜,你已经在对面布下陷阱了吧,只不过,你准备那些白雾,意义何在?” 清梅说道:“算是我对闯入者最后的警告,见到白雾出现,眼前就会产生某种幻觉,如果知难而退,还能安然无恙。” “如若不然,即便侥幸逃出白雾,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绫举手道:“清梅大姐,我有问题!” 就在刚才,钟天胧已经粗略的将自己在深渊下的遭遇,以及清梅的身份告诉小绫。 清梅点了点头,说道:“问吧。” “那些幻觉是什么东西啊?” 清梅说道:“白雾中的幻觉,其实是对闯入者而言,刻骨铭心的记忆。” 小绫迫切道:“那、那对失忆的人是不是也有效?” 清梅看着一脸紧张的小绫,说道:“当然。” 听到清梅的答复,小绫面露喜色,心想那第二个幻觉,肯定是自己遗忘掉的记忆。 又道:“那能不能看见其他人的记忆呢?” 钟天胧斜了一眼小绫,说道:“你会这么问,就代表你已经看见了吧。” “没有!” 钟天胧盯着小绫,小绫摸了摸脖子,终究顶不住压力,但只说出一部分的所见。 “呃,我先是看见一片麦田,有一个小胖子和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笑得挺开心的样子。” “然后画面一转,就出现一处四合院,葡萄架下,有两个疑似父女的人在练字,不过看不清楚脸,就这些了!” 小绫噘着嘴,言辞闪烁,显得鬼头鬼脑,十分可疑。 而这一幕,自然被钟天胧尽收眼底,但也不追问,只是在心底笑骂一句傻丫头。 “四合院,练字的父女。” 同时,也在脑中琢磨小绫提及的四合院和那对父女。 “啧,所以那个死胖子哪去?” 或许是解开心结,虎仙整个人如同新生,原本身上时不时散发出来的邪气,此刻已荡然无存。 闻听此言,清梅抬头看向上方。 “嗯,看来那人已经看穿我的布局,嗯,你们做好准备吧。” 钟天胧等人歪了歪脖子,一脸疑惑。 断崖下传来水波翻滚的鼓荡声,声势浩大,吓得虎仙四下张望。 “哎?什么情——” 不等虎仙把话说完,一道足有几十米宽的水柱,冲天而起,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 当水柱出现的那一刻,钟天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清梅双臂一摆,有两条水鞭从水柱中延伸出来。 一条卷住钟天胧和小绫,另一条则卷向虎仙和周琦央。 清梅一打响指,两条水鞭骤然收缩,连带着钟天胧等人,一同进入水柱。 “咕噜!咕噜!咕!” 钟天胧只觉天旋地转,如同置身于飞速运转的洗衣机,下意识的开口说话,但在水里,话语化为一连串的气泡。 静谧的洞窟,杂草丛生,怪石嶙峋,阳光透过上方的缺口,斜射进来,落在石壁上的天蓝色晶体,散发出绚烂的蓝光。 洞窟中央有一座花岗石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口结晶形成的棺材。 高台上,一个矮胖男子负手而立,五颗黑色珠子围绕在身旁,打着飞旋。 矮胖男子戏谑道:“慑青鬼阁下,能再次见到自己的肉身,感觉如何?” 坐在地上的周大才,抬头瞥了一眼棺材,很快就低下头。 棺材中,躺着一个与周大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咽喉处的伤口,显得十分扎眼。 唯一不同的是,棺材里的周大才,是一头斑白的长发。 “切,我长得帅多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钟天胧待久了,在说话方面,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 矮胖男子脸色一滞,斜睨向周大才,干巴巴道:“呵,你真幽默。” “我的妻子也这样夸过我,我还记得,那是一个花好月圆夜,我与她坐在树下,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周大才继续胡扯道:“就在一个温馨的氛围下,我与她越靠越近,哎,你想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想。” 周大才并不在乎男子的意见,继续说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后来电闪雷鸣,还下起了雨。” 明知周大才是在拖延时间,但矮胖男子还是按捺不住怒意,骂道。 “我不想知道!你给我闭嘴!” 砰! 话刚出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草屑飞扬,碎石四溅,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则落向石壁,噼里啪啦,响起结晶体的破碎声。 矮胖男子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一道巨大水柱喷涌而出。 隐约能看见几道人影,接连从那道水柱中掉了出来。 就在矮胖男子惊愕之际,水柱忽然弯曲起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俯冲而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矮胖男子仍清楚的看见水柱中有个一脸坏笑的青年。 水柱宛若一条势不可挡的水龙,将矮胖男子撞飞数十米。 随即便散落开来,如同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眨眼间,就填满地面的沟壑,形成一条条浅浅的小溪。 “呼,差点憋死我了。” 高台上,钟天胧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角,低声抱怨着。 “老周啊,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霸气的登场方式吓住了?” 嘴上说着,钟天胧抬起脚,刚要去踢周大才,小绫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胧子!小心老周!!” 几乎是条件反射,钟天胧后退几步,一道黑芒划过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的空气。 钟天胧出手如电,一下子拿捏住周大才左手手腕的脉门。 另一只手则掐住他的脖颈,大拇指的指甲,抵在颈部外侧的中部。 “再慢几秒,恐怕你就得被我开膛破肚了,看来你的反射神经挺不赖嘛。” 周大才嘴角上扬,眼神阴鹫,身上不断散发着阴冷的黑气。 而被钟天胧拿捏住的左手上,正握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钟天胧漠然的看着面前的‘周大才’,淡淡道:“你也不慢呀,还有闲工夫变成老周的样子,说吧,你把他藏哪去?” 见‘周大才’笑了笑,并不答话,钟天胧眉毛一挑,转而挖苦道。 “你出招太慢,动作更是漏洞百出,跟个只懂得乱挥乱砍的小屁孩似的,想将我开膛破肚?恕我直言,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 ‘周大才’眼神一变,脸皮颤动,显然是被钟天胧的话语激怒了。 钟天胧丝毫不放心上,跟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般,说道。 “我现在已经按住你的颈动脉窦,只要一用力,就能让你爽到飞起,你得知道,这可是死穴。” 周大才的脸骤然扭曲,变成一张敦厚的胖脸,声音也随之变得浑厚。 “你的恐吓,苍白而无力。” 赫然就是石乐跖。 “是嘛?咱们可以试试。” 钟天胧稍稍用力,石乐跖脸皮一抖,手腕处真的传来一股痛觉,当即一咬牙。 轰! 浓厚的黑雾,如同一颗炸弹般,爆炸开来,几乎笼罩住整座高台,自然也包括来不及躲避的钟天胧。 这一幕,自然也被远处的清梅等人看在眼里。 “胧子!” 清梅微蹙眉头,伸手拦住情绪激动的小绫,同时伸出食指,指头冒起淡蓝色的光晕。 随即,一条水鞭凝聚而起,如灵蛇般,朝着高台蹿去,一头扎进黑雾中。 不多时,就将钟天胧拽出黑雾。 可在这时,水鞭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挤压,猛地炸开。 而钟天胧也赶忙调整姿势,落地翻滚,缓解部分的冲击力。 即便如此,背部还是被地上的碎石扎得生疼。 眼见水鞭炸裂,一向从容的清梅,也不由得小小的吃了一惊。 而更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的水流,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吸引,逐渐在半空凝聚起来,化作一颗将近三米的大水球。 这样的异象,与清梅控制的水鞭,可谓是如出一辙。 “哈哈哈,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黑雾中传来石乐跖放纵的笑声,受到声浪的震荡,黑雾也逐渐变淡。 待黑雾散尽后,众人总算看清站在高台上的石乐跖。 一头飘逸的斑白长发,体格健壮,赤裸着上身,眉心,双肩,胸口和腹部各镶嵌着黑色珠子。 脖子扭动间,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而咽喉处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石乐跖双眼放光,大笑道:“哈哈!太棒了!太棒了!我感觉到了!这大山里的动物!植物!水流!大地!乃至深埋地底的事物!” “没想到啊,清梅祭司您居然创造出如此强大的身躯,真不愧是我师父认可的人!” 石乐跖握紧左手,感受着其中充沛的力量,那近乎癫狂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对了,师父?师父!!” 原本神情癫狂的石乐跖,忽然开始深吸吸,因兴奋而涨红的脸,也逐渐变得正常。 “冷静!师父教导过的,不能因为得到力量,就忘乎所以,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石乐跖在心里默念他师父传授的静心口诀,平息内心的狂喜。 借此机会,钟天胧立刻跑回清梅等人的身边。 小绫指向那颗水球,向清梅询问道:“清梅大姐,那是怎么回事?!” 清梅曲起食指,置于鼻下,喃喃道:“我只想着用灵脉净化慑青鬼的怨煞,却忘了,既然怨煞能污染灵脉,那么灵脉自然也能反作用到慑青鬼身上,从而产生某种异变。” 说着,清梅摊开右手,掌心处凝聚起一颗小水球。 “还记得山神灵玉嘛?” 钟天胧应道:“嗯,然后呢?” 清梅解释道:“山神灵玉除了能感应灵脉的位置和吸收灵气,其实还有另一个能力,那就是能调动自然界中的金木水火土。” “但要想发动这个能力,就必须得握住山神灵玉,并且与其产生共鸣,因此,我才会将坛魂炼成本命蛊。” 一旁的虎仙,不解道:“当年我跟你交手时,可没看见你手里有什么山神灵玉啊!” 清梅回道:“因为,已经被人给抢走了。” 虎仙惊叫道:“居然还有人能从你手里抢东西?!” 很快又顿了顿,问道:“那也不对啊,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嗯,在玉石被抢走前,我将山神灵玉的灵力吸入体内,山神灵玉也因此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继而意外获得与山神灵玉类似的能力。” 清梅接着道:“只不过,我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承受那股灵力,因此我才会说,即便没有你,我也命不久矣。” 听见清梅的话,虎仙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呆的望着她。 “在这个末法时代,能够炼化灵气的功法,也几近失传,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恰好让我遇见了你,让我不至于客死异乡。” “······” 虎仙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由得低下了头。 那位高人传授给自己的功法,居然能炼化灵气,怪不得说自己以后的修行之路,将异常艰难,熬个几百年,说不定才能小有所成。 而自己因为一时贪婪,伏击清梅,反而是阴差阳错的帮她续命,也因此获益颇丰,只用了数十年时间,便有了这半仙的修为。 “一切真是命呐。” 虎仙呢喃自语,灵台却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明,像是有所开悟。 气氛陷入沉默,钟天胧忽的轻咳一声,严肃道:“那么,我就先说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好了。” “请讲。” “胧子,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钟天胧一脸庄重道:“这么说吧,老周现在就相当于人形版的山神灵玉,那么,就管它叫山神灵躯好了!鼓掌!” 说着,自顾自的鼓起掌来。 啪!啪! 第二十六章 对策 不知为何,悬浮于半空的水球,骤然扭曲破碎,洒落一地。 哗啦的水声,回荡在洞窟中。 石乐跖见状,微皱眉头,看着左手,喃喃道:“必须得走了。” 瞥了一眼远处窃窃私语的众人,石乐跖握紧左手,随即亮起一团土色的光晕。 感受脚下的高台在微微颤动,石乐跖心中大喜,刚想一鼓作气,却感应到来自水流的异常波动。 抬头一看,石乐跖瞳孔一缩,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 只见远处的清梅,半蹲下身子,将手贴在地上,散发出蔚蓝的光辉。 几息间,地上便出现数以百计的水人,外观与清梅相仿,手持水波流动的兵刃。 无论是数量,或是水人的精细程度,都足以证明清梅的超强实力,以及对力量的掌控程度。 目光凌厉,神情坚定,水人们如同一支军队,只待清梅一声令下,便能将高台上的石乐跖碾成肉末。 “去。” 看似平淡的一个字,却令所有的水人握紧兵器,朝着高台潮涌而去。 石乐跖试着用意识去破坏所有水人,结果却令他感到惊讶。 当无往不利的意识触及到水人们时,竟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石乐跖稳定心神,冷哼一声,喝道:“那我就来个水来土掩!”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方圆三十米,以高台为中心,无数石刺从地面升起。 发起冲锋的水人,猝不及防下,被石刺穿透身体,即刻支离破碎。 见此情形,三三两两的水人踩着同伴的肩膀,躲避地上的石刺,纵身一跃,跳到高台。 一名水人端正长枪,直刺石乐跖的腰侧。 石乐跖猛地转身,将左手对向水人,心念一动,上了高台的那些水人即刻四散开来。 “呼,是因为距离和数量嘛。” 石乐跖抹掉脸上的水,就在这时,有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 一爪挥出,就在石乐跖的背上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爪印。 “呃啊!” 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石乐跖连忙转身,恨恨地瞪着偷袭自己的人。 虎仙笑道:“怎么?你之前阴了我,还不让我报仇嘛。” “哼!” 石乐跖闷哼一声,伸出左手,虎仙的身下,骤然升起一根石柱。 虎仙轻盈跃起,躲过石柱的攻击,石乐跖的目光死盯着虎仙,十几根石柱紧随其后。 “嘿嘿,不是自己的力量,用起来很不顺手吧,你看,连我的脚后跟都碰不到。” 虎仙一边躲闪,一边嘲讽石乐跖,看她的神情,很是游刃有余。 当有水人伺机偷袭时,石乐跖只好转身应对,将左手对准水人,使其崩碎。 虎仙趁此机会,后脚蹬向石柱,以此借力,整个人如同飞箭,袭向石乐跖。 受到水人牵制的石乐跖,试着抬起右手,却毫无反应。 石乐跖愤恨道:“该死!” 眼见虎仙杀到近前,石乐跖一咬牙,抬脚跺向地面。 出现一面约三米高的石墙,虎仙不屑一笑,翻转身体,在墙面上连蹬几步。 跃过石墙,落地后,双爪直袭向门户大开的石乐跖。 石乐跖暗叫不好,下意识的后退数步,想与虎仙拉开距离。 兔起鹘落间,虎仙迅速掠过,来到石乐跖的身后,并不攻击,反而屈膝跃起。 身处半空时,虎仙忽然化出原形。 清晰可见的王字花纹,光滑的斑斓皮毛,铜铃般的虎目,雪白的虎爪,身躯健壮而修长,末端为白色的粗长尾巴。 嘴里还叼着一颗黑珠子,落地后飞奔起来,快似闪电。 石乐跖击退三个水人后,皱起眉头,一摸胸口,顿时脸色大变。 刚想要去追,却被数不胜数的水人包围住,寸步难移。 “呼!完成任务!” 大约只用半分钟,猛虎减缓速度,来到钟天胧等人面前,原地转身,再次化出人形。 虎仙面露得意之色,看着面前的众人,摘下嘴里的黑色珠子。 清梅接过黑色珠子,垂下眼睑,而一旁的钟天胧问道。 “怎么样?” 虎仙叉着腰,说道:“你猜对了,那家伙一旦被近身,立马手忙脚乱,而且右手真的抬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绫答道:“很简单,因为老周的右手没了。” 闻言,清梅冷声道:“谁干的。” 钟天胧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石乐跖控制的不是山神灵躯,而是老周的魂体。” 虎仙不解道:“那又怎么样?” 已经醒来的周琦央,摸着下巴,说道:“也就是说,只要让我的那个伯曽祖父摆脱控制,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是吧?” 钟天胧打了个响指,说道:“宾果!” 清梅收敛心神,淡然道:“这颗珠子是邪器,里面储存着某种特殊的黑气,也就是说,他是通过珠子控制阿才的魂体。” 小绫问道:“清梅大姐呀,啥叫邪器?” “邪器,一般是邪术修行者才会使用的道具,而邪器的炼制之法,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有些邪器,一旦炼制,需要不断用人的血肉进行供养,否则就会反噬其主。” 闻听此言,众人表现各异,小绫与周琦央皆骇然失色。 钟天胧则一副闲适平静,而虎仙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说到这,清梅顿了顿,又道:“不过很奇怪,我对这珠子居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虎仙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哎,难道你以前炼过邪器?” 清梅淡淡的瞥了一眼虎仙,说道:“并没有,我说的是手感。” 虎仙自知失语,赶忙低下头。 钟天胧疑惑道:“手感?” “感觉像是——山神灵玉。” 清梅犹豫片刻,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 钟天胧蹲到地上,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整理情报,随即说道。 “大姐,那些水人还能维持多久?” 清梅回道:“只剩下一分钟。” “你还能再控制石头嘛?” 清梅不假思索道:“最多三十秒。” 就在之前,清梅向众人解释自己的能力,表示只能控制土木水三种元素。 而每种元素只能控制三分钟,可以随时中断,只要时效还在,就能继续使用。 钟天胧的第一感觉就像是银行卡,只要卡里还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要换成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来用,后果真是惨不忍睹。” 以上是钟天胧的心理活动。 “我想到一个计划!” 钟天胧扫视一圈,最后对清梅说道:“而这个计划有两个重点,分别是大姐你和老周。” “周大才都被人控制住了,还想让他配合你的计划?!” 听见钟天胧的话,虎仙有些哭笑不得。 钟天胧说道:“我刚才让你去试探石乐跖,其实也是为了给老周一个信号。” “说说你的计划吧。” 说这话的人,是清梅。 “首先,得先麻烦大姐你把衣服脱了。” “??????” 除了清梅外,小绫三人均一脸懵逼,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钟天胧。 大约一分钟后,水人们纷纷变回流水,沿着高台,向下流淌。 见水人散去,石乐跖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若不是有山神灵躯,以石乐跖本身的体力,恐怕早就力竭倒地。 石乐跖自知天资愚钝,但坚信勤能补拙,遂潜心修习炼器之道,却搁置对身体的修炼。。 单论炼器,石乐跖可谓是大师水准,甚至还独创出不需要血肉供养的特殊邪器。 那五颗黑色珠子,就是他引以为傲的作品,只需注入黑气,便可心随意动。 期间所花费的心血以及遭遇何种挫折,也可想而知。 如此珍贵的邪器,居然被抢走一颗,让石乐跖感到十分不爽。 但转念一想,跟自己占据的这具身躯相比,这点牺牲,还在可容忍范围内。 “你要是不想魂飞魄散,就给我安分点!” 石乐跖皱着眉,仅存的四颗黑色珠子发出黑芒,想镇压住试图挣扎的周大才。 “只要有钟天胧在,你一定会失败。” 这一次,石乐跖没能完全镇压住,反而将周大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 石乐跖握紧拳头,目露凶光,喃喃道:“为了我的妹妹,我一定会成功!” 说着,将视线投向钟天胧等人所在的方向。 “计划就是这样,千万不要紧张。” 钟天胧又嘱咐一遍,其余四人点了点头。 随即拍了拍地上的小黑狗,说道。 “别睡了!该干活了!” “汪!” 小黑狗抖了抖身子,随即体型暴涨,足有三米,矫健的肌肉线条,乌黑发亮的皮毛,硕大的头颅,尖利的牙齿,泛着寒光。 钟天胧翻身跨上它的脊背,目光坚定,挺直腰板,如同一个即将出征的骑士。 “等着吧,死胖子,待会就送给你一份难忘的礼物!” 第二十七章 人呐,总是死于话多 “嗷!” 伴随着一声摄人心魄的吼叫,大黑狗猛地蹿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虎仙不甘示弱,变出原形,俯下身子,待一白衣人坐到背上后,疾奔出去。 “??????” 一旁的周琦央抿了抿嘴,为了不拖后腿,连忙就近找一块坚实的岩石。 一黑一黄,两道身影,无意间变成了互不相让的对手。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一堵高五米,宽三米的石墙,骤然立起,正好挡住两者的去路。 大黑狗刚想跃起,背上的钟天胧连忙喊道:“不要跳!从旁边绕过去。” “嗷!” 闻听此言,大黑狗将身子一扭,绕过面前的石墙,而速度也随之降低。 钟天胧喃喃道:“要是跳起来,就太显眼了,而且也不好躲避。” 反观虎仙,似乎是有意为之,非但速度不减,反而提速。 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即将与墙面来个亲密接触时,只见她后腿一蹬,直接跃过墙壁。 而它背上的白衣人,依然保持侧坐的姿势,巍然不动。 大黑狗一扭头,正好看见虎仙那惊艳一跳,感觉自己的风头被盖过去,不忿的叫了一声。 “蠢狗!你只管往前冲!” 钟天胧重重地拍了一下大黑狗的脑袋,而大黑狗也不敢再分神。 “汪!!” 大黑狗的鼻孔喷出两道白气,随即四肢发力,在身后刮起一阵劲风,地上的杂草碎石,无不被碾成粉末。 “这才像样嘛。” 就在虎仙跃过高墙的同时,一根石刺从地面伸出,直刺向她的腹部。 虎仙背上的白衣人抬起右手,袍袖中发出一道微光,石墙与石刺瞬间瓦解。 而后,化为一滩泥沼,迅速凝聚,随即变成一门大炮。 砰!砰!砰! 伴随三声炮响,三颗圆石炮弹逝若流星般,朝着高台的方向打去。 虎仙大喊道:“哈哈!轰死那个王八蛋!” 而那门大炮在完成最后的使命后,立刻土崩瓦解。 “??????” 石乐跖屏息凝视,伸出左手,土褐色的光芒骤起。 炮弹距离高台正好三十米时,像是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的挤压,逐渐碎裂,直至化为粉末。 石乐跖冷笑道:“哼,不过如此。” 嘎吱,嘎吱。 肩膀忽然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石乐跖偏头看去。 只见,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狗,正趴在右肩上,忘我的啃咬着。 像是注意到石乐跖的视线,小狗抬起头,看了一会,又低下头,继续啃食。 虽然它的眼睛很小,但石乐跖依然能捕捉到那抹令他恼火的嘲讽。 啪!躲避,啪!接着躲,啪啪啪! 直到将其拍死,石乐跖这才舒爽的松了一口气。 “那家伙干嘛呢?” 钟天胧抱住大黑狗的脖颈,以免被劲风掀飞下去,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 “哦哦,原来是这样,你能从这蠢狗体内提炼出坛魂蛊啊,倒是挺方便的,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为啥树魂会是一条狗?”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们村里的狗经常在树下撒尿,耳濡目染下,树魂就把自己整成狗呢?” “别不说话嘛,大姐。” 钟天胧嘴上说笑,但随着离高台越近,表情就越发严肃。 其实,高台上的石乐跖,心里的压力又何尝不沉重。 本想着捕获慑青鬼后,直接带回藏身地,然后洗个澡,喝杯牛奶,最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石乐跖自认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本身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不敌,选择放弃,才是上上之策。 但此一时彼一时,石乐跖缓缓吐纳,随即低声道:“事后,只要拜托师父,帮我抽出这身体里的灵气,一定可以复活妹妹!” 脑海里浮现妹妹的音容笑貌,石乐跖的内心逐渐归于平静,心思随之活络起来。 “必须得牵制住清梅祭司!她的蛊术和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是最大的麻烦!” 石乐跖集中精神,将意识扩散开来。 或许是因为没能完全占据周大才的身体,导致攻击范围受限,但感知能力并不会受到限制。 不多时,便捕捉到藏在某块岩石后头的周琦央。 “呵呵。” 石乐跖嘴角上扬,左手发出土褐色的亮光,很快的,一柄石制长枪漂浮于掌心。 “那我就来个调虎离山。” 石乐跖后退几步,紧接着,以一个并不标准的姿势,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长枪掷出。 咻! 破空之声响起,长枪划过半空,直奔虎仙那硕大的脑袋。 “切,雕虫小技。” 见长枪迎面而来,虎仙的一双虎目流出不屑的色彩,看似笨重的本体,动作却异常敏捷。 只见虎仙脚步轻挪,往旁一闪,轻松躲过长枪,连点皮毛都没被擦掉。 啪! 白衣人突然打了一下虎仙,虎仙不满道:“喂!你干嘛!” “好了!该回去救琦央姐了!” 白衣人发出稚嫩的声音,语气略显焦急。 虎仙小声道:“你小声点,别被那个胖子识破了。” 只见那柄长枪逝若流星,枪身上缠绕着几缕黑气,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某块巨大的岩石而去。 枪身逐渐破碎,但那几缕黑气却依然凝而不散。 “切!还是小瞧他了!” 虎仙连忙调转方向,加快步伐,白衣人突然说道。 “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虎仙斩钉截铁道:“不行,那样计划不就失败了嘛!你可是最重要的一环!” “胧子说过,如果那胖子对琦央姐出手,我们就得折回去保护她!” “但回防的人,必须得是‘清梅大姐’,只有这样,那胖子才不会对清梅大姐抱有警惕!” 虎仙说道:“所以啊,你绝对不能??????” “那样的话,留下这件衣服就够啦!距离这么远,再加上有胧子牵制,那家伙绝对不会察觉出来的!” “??????” 虎仙惊异道:“噫,你脑子啥时候这么灵活?” “切,胧子说过,要多动脑!” “那么,你应该也很清楚为什么钟天胧要让你来假扮清梅吧。” “我知道,但这也是为了胧子,赶紧把我放下来!” 虎仙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听白衣人语气坚定,也只好绕到一处岩石的背面。 飞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多加小心吧。” “嗯!麻烦你了!” 白衣人点了点头,随即脱下身上的衣服,搭到虎仙的背上。 虎仙叹了口气,迈开四肢,头也不回的去追那柄长枪。 “??????” 自从来到这个洞窟,小绫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种压迫感与恶意完全不同,也因此,令小绫感觉到不安。 石乐跖见虎仙调转方向,心中大喜,扭头望向步步逼近的钟天胧。 “就差你了。” 大黑狗几个纵步,眨眼间,便来到高台之上,与石乐跖遥遥相对。 “辛苦你了,回精灵球里休息吧。” 说着,钟天胧拍了拍大黑狗的脖颈,然后从它身上爬下来。 “呜嗯?” 大黑狗看了一眼钟天胧,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在听到休息二字后,这才闭上双眼,发出均匀的鼾声,身形也逐渐缩小。 钟天胧笑了笑,脱下外套,有些多此一举的盖在大黑狗身上。 “胖子,我奉劝你一句,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赶紧滚蛋。” 石乐跖冷笑道:“我知道你拳脚功夫了得,但要是打坏这具身体,恐怕清梅祭司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钟天胧拍了拍脖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受死吧!” 眼中寒芒闪过,石乐跖突师暗算,一柄长枪至下而上,斜刺向钟天胧的咽喉。 在这电光火石间,钟天胧身形一动,躲过直刺而来的枪头,反手抓向枪身,随即横扫向石乐跖的腰侧。 石乐跖不敢有半分的轻视,左手一抬,即刻在身旁立起一堵高墙。 枪身打在墙面,被反震开来,不等石乐跖露出笑容,钟天胧变换姿势,以单脚为轴心,顺势一转身。 “断!” 很快,石乐跖感觉腰侧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钟天胧一踢枪身,调转枪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刺石乐跖的眉心。 “看我不打碎你的邪器!” 石乐跖见状,连忙抬起手,钟天胧手里的长枪迅速融解。 不料,钟天胧大步向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抬脚踹向他的腹部。 石乐跖一个趔趄,跪在地上,一手撑住地面,额头冷汗涔涔,腹部一阵绞痛。 “呼,呼。” 就如同钟天胧之前分析的那样,为了不被排斥,石乐跖利用邪器压制住周大才的魂魄,然后附身到邪器上。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不能完全掌控身体,并且魂体容易受到打击。 “哼!” 一声冷哼,寒光乍起,一米长,约三指宽的黑色利刃破土而出,上头有黑气萦绕。 锋利的刀锋,划过钟天胧的左臂,鲜血四溅,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 钟天胧神情凝重,摁住伤口,连连后退,鲜血从指缝间涔涔流出。 石乐跖站起身,大笑道:“运气不错嘛,让你给躲过去了,下一次,就不仅仅只是划伤了。” 话音未落,钟天胧身形一动,屈膝顶向石乐跖的小腹。 钟天胧淡淡道:“诚如你所说,如果不是顾忌老周的身体,光是你把丫头钉在树上的那件事,我早就弄死你了。” 石乐跖佝偻着身子,捂住生疼的腹部,怒极反笑道:“看来,那小女鬼对你很重要嘛。” “??????” 钟天胧摊手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答应帮她找回记忆,她要是因为你而魂飞魄散,我不就成了背信弃义的人嘛。”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个利己主义者。” 利刃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钟天胧有了防备,左闪右避,仅有几缕发丝被刀锋削落。 “哼,没你说的那么极端。” 石乐跖冷冷道:“也该起效了。” 与此同时,钟天胧动作一滞,左臂上的伤口,黑气陡然出现,原本正常的皮肤变得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稍一分神,便被三柄利刃刺中腹部,又有几缕黑气透过伤口,在体内肆虐。 钟天胧往后踉跄几步,脸色苍白,呼吸变得粗重,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 石乐跖缓缓来到钟天胧面前,嘴角上扬,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得不说,你比我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还要惹人厌。” “??????” 石乐跖眯起眼睛,讥笑道:“你看出我不擅近战,就自以为拿捏住我的命门?” “记住了,小瞧一名邪修,是要付出代价的!去死吧!” 说着,石乐跖举起一柄长枪,眼见就要扎进钟天胧的心口。 钟天胧淡淡道:“谢谢你的提醒,那我也回赠你一句话好了。” “人呐,总是死于话多。” 说完,钟天胧的身后,白雾缭绕,逐渐凝结成清梅的模样。 石乐跖动作一顿,大惊失色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清梅微启朱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碎吧。” 那四颗黑色珠子,像是受到某种外力的挤压,即刻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咔擦! 破碎声接连响起,如同一曲悲怆的交响乐,石乐跖竭力阻止,只可惜为时已晚。 一时间,局面峰回路转。 当黑色的碎屑飘扬在空气中,石乐跖面如死灰,无力地跪倒在地。 “无论遭遇怎样的挫折,为了能让我的妹妹复活,我都能咬紧牙关挺过去。而现在,因为你们,我的希望破灭了!” 身处白雾中的清梅闻言,凄然一笑,随即很快敛去。 砰! 石乐跖用力捶打一下地面,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声音中透着无边的怨愤与悲凉。 “给我去死吧!!” 伴随着石乐跖的怒吼,一股惊人的气浪,裹挟着如滔天巨浪般的黑气,席卷整个洞窟。 第二十八章 冥火结晶 首当其冲的钟天胧,直接被扑面而来的气浪掀飞出去,足有数十米远。 因为没能调整好姿势,整个人直接砸在地上。 耳鸣不止,双眼充血,就连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几乎快挪位。 钟天胧晃了晃脑袋,勉强坐起身,因为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咧了咧嘴。 “嗯?” 感觉到视线突然变暗,不知从何处跳出一道俏丽的身影,二话不说将自己压在身下。 钟天胧皱了皱眉,刚想推开那人,可在看清对方的面目后,瞳孔一缩,就连动作也停了下来。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气席卷而来,将二人的身影完全淹没。 咔擦! 眼镜的镜片受到气流的挤压,出现几道裂纹。 钟天胧低下头,单手抱住那道身影,默默的抬起左臂。 就在这时,左臂发出一束金光,划破那漫无边际的黑气。 如同一把锋利的金色剪刀,轻而易举的剪开那巨大的黑色幕布。 望着那人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钟天胧随即紧握成拳,金光越发耀眼。 “给我散开!” 钟天胧大喊一声,一拳打出,一股霸道无匹的强劲拳风,直冲而上,将周围的黑气直接轰散。 轰!! 洞窟顶部受到拳风的冲击,轰隆作响,很快就被破开一个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缺口。 一阵地动山摇,不断有下落的碎石,但很快就被拳风销为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洞窟的晃动渐渐平息,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那个缺口洒落进来。 阳光彻底照亮整个洞窟,顿时豁然开朗。 而黑气犹如过街老鼠般,无处躲藏,一照射到阳光,便不复存在。 嘭! 几十厘米厚的岩石,被一只虎爪掀翻在地上,扬起一阵烟尘。 随后,烟尘中传出一道咳嗽声。 “咳咳!” 周琦央一边捂住鼻子,一边挥手打散眼前的烟尘。 即便身上披着那件斑斓外套,也依然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幸好有我给你的衣服在,否则,受到黑气的侵蚀,你和我可就惨了。” 虎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周琦央笑了笑,随即道:“你怎么又回到我的身体里了?” “切,你以为我乐意啊,能量用光了呗。” 周琦央失笑道:“那以后还能再出来嘛?” “废话,只要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嗯,那就好。” 虎仙忽然说道:“以后你得多留意那个姓钟的家伙,哼,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周琦央抬起头,不由得瞠目结舌,心想那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嘛? 不过转念一想,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能见识到这么多超出常识的事物。 与这次的经历相比,周琦央感觉自己心里的烦恼,似乎也变成有些微不足道。 “算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周琦央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朝着钟天胧所在的方向走去。 洞窟的中心位置,如同一尊雕像的钟天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眼镜上的镜片也出现大小不一的裂纹。 此刻,小绫枕在钟天胧的臂弯里,侧躺着身子,双眼紧闭,露出痛苦的表情。 在她的后背上,深深扎着几根天蓝色的结晶体,同时还有受到黑气侵蚀留下的伤痕。 眼见此景,周琦央收回脸上的笑容,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像往常那样躲起来不就好啦,干嘛要跳出来,你是不是傻呀。” 钟天胧的声音十分低沉,看似在埋怨,实则透着自责与懊恼。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石堆,突然有道光芒从缝隙间透出。 石堆即刻化为一滩深色的液体,很快就与地面融为一体。 原本被压在石堆下的白发男子,这才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阿才,是你嘛?” 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令白发男子如遭电殛,抬头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脸上出现忧虑的神情。 下一秒,白发男子不假思索的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人揽入怀里。 “阿梅!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周大才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有些口齿不清的喊道。 泪水伴随着呜咽声,夺眶而出,泪珠落在地面,破碎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个不守承诺的混账,说好的要跟你白头偕老,结果却丢下你一个人!!” 清梅轻轻拍打着周大才宽实的后背,如同安抚一个小孩子般。 而她的眼角也闪烁着泪光,清丽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岁月冲刷了许多的事物,或许,到最后只能留下一些微不可察的痕迹。 她已经很久没能像现在这样,与自己的爱人相拥在一起,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为了这一刻的重逢,她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置信的艰辛。 冷眼也罢,嫉恨也好,她都可以淡然置之,就为了心中那个近乎妄想的计划。 而在这一刻,多年的付出也终于迎来了回报。 那个敢于冒险,向自己表达爱意的男人,那个为了家人,默默忍受一切谩骂讥讽的男人。 终于,又回到自己的身边。 清梅拭去泪花,轻声安慰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阿梅,我爱你。” 凝视着清梅的双眸,见她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时,周大才多么希望老天爷能将时间停在这一刻。 “阿才。” “嗯!我就在这!不会再走了!!” “但,我该走了。” “去、去哪?!” 见周大才露出惊慌失色的表情,清梅笑了笑,双手捧住他的脸庞。 踮起脚尖,仰起头,闭起双眼,有些苍白的樱唇与周大才的嘴唇印在一起。 这深情的一吻,令周大才陷入呆滞,也不由得松开双臂。 清梅脸现绯红,向后退了几步,轻盈的一转身,衣袂飘飘,如同一个将要飞升的仙女般。 阳光落在她身上的白袍,反射出温煦的白光。 直到清梅渐行渐远,周大才这才回过神,连忙去追。 见她蹲在小绫的身旁时,周大才终于明白清梅那句话里的含义。 他很想出声制止清梅,但话到嘴边,又没有勇气说出口。 周大才很了解清梅的性子,一旦她下定决心,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达成。 “你曾问过我,如果计划失败,我该怎么办。” 清梅那纤细的手指,如微风般拂过小绫的几缕发丝,脸上露出温煦的微笑。 而钟天胧如同老僧入定般,不再说话。 清梅伸出手,当指头触碰到结晶体的时候,生起一缕白烟。 “这是由地府冥火化成的结晶体,异常锋利,能轻易划破人的皮肤,但本身比较脆弱。” “如果是灵体,触碰时会有灼痛感,若是被刺中,魂体将会留下无法愈合的创口,久而久之,甚至还会魂飞魄散。” 清梅顿了顿,说道:“我与地府达成协议,替他们处理重冥怨气,换取地府冥火,而那口棺材便是在无常老爷的帮助下,用冥火结晶铸成的。” “如果计划真的失败,那么,这口棺材会替我把阿才的身体彻底破坏掉。” 清梅突然话锋一转道:“这丫头的魂体严重受创,只能以魂补魂。” 不远处的周大才,闻听此言,脸色大变,终于按耐不住,刚想扑过去阻止清梅。 清梅心有灵犀般,回头看向周大才,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周大才动作一滞,无奈的点了点头,黯然神伤。 清梅手上的动作迅捷而轻柔,如同一个手法娴熟的外科医生。 很快就将那几根冥火结晶一一拔除。 “嗯?伤口并不深,看来是有某种力量抵消了部分的冲击。” 清梅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手掌贴在小绫的后背。 霎时间,白光大作。 白光分裂,化为一颗颗光球,徐徐融入小绫的体内。 每当这时,小绫的魂体便会散发出白光,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也有要愈合的迹象。 只不过,随着小绫身上的白光越盛,清梅的魂体则逐渐变淡。 “汪!” 一声犬吠,异军突起,随即就有一道黑影将毫无防备的清梅顶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周大才又惊又怒,刚要动手,可看清那道黑影后,杀气稍减。 黑色的坛魂犬,昂着头,体态矫健匀称,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站在清梅原先所在的地方。 补魂被打断,清梅沉声道:“我为她补魂,你却横插一杆,莫非是想害死她嘛!” 这还是清梅第一次露出如此严厉的一面。 受到清梅的斥责,黑狗忽然流出几滴眼泪,吧嗒吧嗒,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清梅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继续渡魂,却见小绫颤抖的抬起手。 拍了拍黑狗的头顶,然后竖起大拇指,像是在称赞它,但很快又垂下去。 砰!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钟天胧,轰然倒地,而小绫也随之倒在他的身上。 周琦央赶忙上前查看,暗暗惊叹,原来钟天胧早已不省人事。 “我必须救那个小丫头,给我让开!” 清梅盯着黑狗,语气坚决。 “汪!” 黑狗仍不肯让步,反而俯下身子,龇牙咧嘴。 “你!” 清梅一时气结,由于情势紧急,全无平时的淡然。 “汪汪。” 黑狗收起恶相,目光坚定,陡然化作一道乌光,一头扎进小绫的魂体。 与此同时,清梅的魂体,焕发出别样的光彩,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 “我的七魄回来了?” 随着魂体上的创伤完全愈合,小绫那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而脸色也有所好转。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小绫突然好转,这让周琦央感到困惑。 “唉,或许这就是小丫头跟坛魂的缘分吧。阿才,回村子里,他俩需要休息。” 清梅来到周大才的身边,靠着他的臂膀,轻声说道。 “好!” 周大才心念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蔓延开来,将众人笼罩起来。 几息间,周围的景象陡然一变,原本明亮通透的洞窟,就此不复存在。 四方桌,朱红色的柱子,墙壁上的仙人壁画,赫然就是那个烟雾缭绕的黑顶祠堂。 眼前的场景变化,令周琦央惊讶的张大嘴巴。 本就饱受摧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坍塌。 “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人又是谁?” 周琦央循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神情憔悴的中年人。 “豪叔?你、你醒啦?” 豪叔哭笑不得道:“难道还不够明显嘛?” 周琦央被豪叔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琦央丫头回来啦,你和那小友——” 有一人从里屋走出,笑吟吟的说着。 当看见周大才夫妇时,瞪大双眼,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十分僵硬。 周大才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清梅,笑道:“阿梅啊,我这女儿怎么看起来傻傻的,一点都不像你。” 清梅故作严肃道:“是啊,因为她更像她的父亲嘛。” “噫,在女儿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向麻衣祭司,随即,抱住泣不成声的麻衣祭司。 轻声道:“我们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尘埃落定 不知过了多久,钟天胧感觉到脸部传来被拍打的疼痛。 眼皮颤动,刚睁开一条缝,就被突如其来的阳光蛰了一下,连忙闭上。 “周奶奶你看,胧子这不是醒了嘛。这个法子,还是他教给我的呢。” “呵呵,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老一少,两道声音钻入钟天胧耳朵中。 等适应光线后,钟天胧睁开双眼,而眼前的景象,又是那种令人头晕眼花的色块。 “哎,胧子,眼镜在这呢。” 小绫笑了笑,将布满裂纹的眼镜递给钟天胧。 戴上眼镜后,钟天胧按压着眉头,喃喃道:“唉,太糟糕了,看来得换副新眼镜了。” “来,喝杯水吧。” 一个身穿月牙色唐装的老妪,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将一杯温水端给钟天胧。 钟天胧喝一口,愣了愣,看着老妪道:“呃,麻衣祭司,你怎么不穿那件长袍了?” “呵呵,从今天开始,周家村不再需要麻衣祭司,你可以叫我周奶奶。” 说着,掸了掸衣角,靠进一张藤椅里,那双浑浊的眼眸,变得清澈许多。 钟天胧面露难色,说道:“这样不好吧。” 老太太疑惑道:“嗯?有哪里不对嘛?” “我与老周情同手足,你难道不该叫我一声——” 话未说完,老太太脸色阴沉,突然站起,手臂上浮现铜钱状的花纹。 “放肆!何方邪祟,竟敢闯入我周家村!” 老太太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随即双臂一振,凭空出现三枚铜钱,朝着祠堂外打去。 与此同时,一脸慌张的小绫正好出现在祠堂的门口,身后隐隐有红光闪动。 老太太眉头一簇,那三枚铜钱绕过小绫,朝着她身后的空气打去。 空气先是泛起一阵涟漪状,随即显现出一个衣袂飘飘的红衣女子。 不等红衣女子躲避,三枚铜钱已经直接打在她的胸口上。 就凭这三枚不起眼的铜钱,红衣女子当即惨嚎一声,胸口凹陷下去。 “我、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红衣女子捂住胸口,嘴里说出恐吓的话语,身形逐渐淡化。 “你不会成功的!” 小绫将要越过祠堂的门槛时,猛然转身,与那个红衣女子四目相对。 目光坚定,小嘴几乎抿成一条线。 红衣女子见状,怒极反笑,眼中的红光越发凝实,而身形则逐渐淡化。 又一枚铜钱击出,不过这次,却打了个空。 “??????” 待那个女子消失后,小绫像是虚脱般,直接靠着门槛坐下。 “你刚才不是挺牛逼嘛,怎么又怂啦。” 钟天胧赤裸着上身,横跨着坐在门槛上,嬉皮笑脸的说道。 小绫蹭了蹭鼻子,回道:“胧子你说过,输人不输阵嘛!” “嚯,自打从洞窟出来后,你胆子倒是变大了不少。” 钟天胧露出如慈父般的笑容,摩挲着小绫的头顶。 “为父心中大慰。” 小绫撇了撇嘴,说道:“滚!要论真实年龄,指不定谁大了呢,说不定,我能当你奶奶。” “??????” 钟天胧轻笑一声,将小绫揽入怀中,然后死命拧着她的脑袋。 “哦豁,夸你几句,你就真当自己是孙猴子啊,还想翻天了不成?” “咿呀!我错了我错了!疼疼!” 小绫赶忙连连求饶,钟天胧的拧头修正大法,总是效果拔群。 相比较于两人的耍宝,麻衣祭司反而严肃许多。 “刚才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只红衣厉煞,你们怎么是招惹上她的?” 钟天胧指着小绫,淡淡道:“你还是问问这个当事人吧。” “我怎么知道啊,反正就是碰上了,然后就一直追我,还说要吃掉我,我躲她好久了,直到遇见刘爷爷。” 小绫挣脱开钟天胧,当着两人的面,比比划划起来。 “当时,刘爷爷跟那家伙过了几十招,最后,刘爷爷的掌心,发出一道雷光,直接就将那个女人给打跑!” 言罢,小绫的双眼烁烁放光,很是向往。 麻衣祭司喃喃道:“掌中发出雷光,莫非是茅山派的掌心雷?” “小丫头,你说的那个刘爷爷,全名叫什么?” 钟天胧接口道:“那人叫刘老六,一个在公园里摆摊算命的老神棍。” “还自称什么茅山门门主。” 麻衣祭司小声道:“难道他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茅山双杰之一的刘添恩?” “或许,他会知道小枫的下落。” “嗯?什么茅山双杰?您说的小枫又是谁?” 钟天胧耳朵动了动,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麻衣祭司。 “咳咳,没什么。” 麻衣祭司咳嗽几声,以此蒙混过去。 钟天胧又问道:“刚才听见您喊了声噬运蛊,难道那就是你的本命蛊?” 听见钟天胧的话,小绫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麻衣祭司。 “不错,老身将二十枚不同时期的古币,炼制成本命蛊,并名为噬运蛊。” “哇,听起来就很厉害!” 小绫飘着来到麻衣祭司近前,聚精会神的等待下文。 麻衣祭司揣着手,嘴角微勾,说道:“顾名思义,我的噬运蛊能吞噬人的各种运势,财运,桃花运,官运,乃至霉运。” 闻言,钟天胧不由得暗暗咂舌,惊叹这祭司蛊术还真是无奇不有。 “作为代价,今生将再无财运可言,而当本命蛊起效时,还需破财抵灾,毕竟人的运势,是这世间最为玄妙的存在。” 一听到这个代价,钟天胧的脸色也不由得一沉。 小绫问道:“周奶奶,那命运呢?也能被吞噬掉么?”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令麻衣祭司陷入短暂的沉默。 “当然,不过代价就会变成阳寿。” 小绫一怔,不解道:“这、这是为什么?!” 不等麻衣祭司回答,钟天胧接口道:“很简单嘛,吞噬命运,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相当于帮人改命。” “不错。” 麻衣祭司赞赏的点了点头。 小绫追问道:“但财运什么的,不也是运势之一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麻衣祭司答道:“不,噬运蛊只会吞噬掉暂时的运势,并不会涉及到命运,因此,所要付出的代价也相对较小。” “唔,我还是不大明白。” 小绫瘪着嘴,苦恼的皱起眉头。 “笨,相当于你玩抽卡游戏,本来能抽到SSR,但在噬运蛊的影响下,也就只能抽到一张N卡。只不过,并不代表你以后就抽不到SSR。” 钟天胧生动形象的比喻,令小绫茅塞顿开。 小绫傻笑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只不过玄不救非,氪不改命,抽不到就是抽不到,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钟天胧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诸如非洲血统的话语,听得小绫连连点头。 至此,轻而易举的把话题给带跑偏了。 反倒是麻衣祭司满头雾水,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吧。 “那么,我想问,鬼魂的运势也能被吞噬掉么?” 本来还在插科打诨的钟天胧,话锋一转,语气中掺杂着异样的情绪。 “能,它们的灵运,也能吞噬掉,不过代价就将变成我的魂魄。” 或许是出于对钟天胧的信任,麻衣祭司几乎是逢问必答。 “你对那只女鬼使用了噬运蛊?” 麻衣祭司微微摇头,笑道:“她?还不配,不过是受到来自古币本身的攻击罢了。” “噢,原来如此,那个老神棍跟我说过,古币具有辟邪的功效,但不是所有古币都有这个效果,因此,经常向我吹嘘他那把铜钱剑。” 钟天胧挠了挠头,笑道:“你能找到二十枚,恐怕费了不少力气吧。” “呵呵。” 麻衣祭司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里屋走去,同时说道。 “小友,老身去给你拿件衣服,顺便在这吃完午饭吧。” 钟天胧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啊。 “呃,谢谢!” “呵呵,不客气” 眼见麻衣祭司走进里屋,钟天胧这才向小绫问道:“我睡多久了?” 小绫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也是刚醒没多久,大概有两个小时吧。” “??????” 全力打出的一拳,虽然威力惊人,却也令自己昏迷了足足两个小时。 钟天胧的指头穿过头发,挠着头皮,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心想要是打不中目标,或者让对方给躲过了,自己不就成了现成的俘虏嘛。 不对不对,该烦的不是这个,反正也没人能弄死我。 “唉,算了,这篇揭过去了。丫头,我问你,老周他们呢?” 这个他们,自然是涵盖了清梅,周琦央和虎仙,以及那条黑狗。 提到这个话题,小绫的脸上,笑意渐散,露出失落的表情。 “老周说要去看望一下他弟弟,于是就带着清梅大姐,和琦央姐一起走了。” 小绫黯然道:“而且,我听清梅大姐说,最后是小黑牺牲自己救了我。” “??????” 说到这,小绫忽然从袖口里摸出一部手机,递给钟天胧。 “手机还你,之前打来两个电话。一通备注为阿姨,来了三遍,另一通是黑心中介,居然来了七遍。” 钟天胧接过手机,愣了一会,说道:“你把手机放进袖子里,难道不会掉出来?” 小绫勉强笑道:“这招叫袖藏乾坤,是清梅大姐临走前教我的。” 钟天胧点了点头,这才拨打那个备注为阿姨的号码。 一阵手机铃声过后,钟天胧谦卑道:“喂,是阿姨嘛?” “小胧啊,我打你三次电话,怎么都不接啊!”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抱怨。 钟天胧诺诺道:“呃,忘了带手机,我刚回到家里呢。” “原来是这样啊,平时就反复叮嘱你不要丢三落四的。” 钟天胧连忙说道:“是是,阿姨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怎么?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啊。”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少给我打电话,所以??????” 中年女子闷哼一声,钟天胧自知失语,刚想出声补救,但为时已晚。 “哼哼,我很少给你打电话,那你呢?多久没回来啦?” 只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测测,令即便面对鬼怪,都能面不改色的钟天胧,感到毛骨悚然。 钟天胧福至心灵般,说道:“您老放心,三天内,我一定回去!我保证!” “这才对嘛,好啦,我得给那帮小家伙准备午饭了,你也得按时吃饭噢,不要老吃肉,得多吃菜,明白了嘛?” “明白明白!” 钟天胧弯着腰,一副点头哈腰的奴才模样,就差大喊一声喳了。 轻手轻脚的挂掉电话,钟天胧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嘻嘻,胧子,你刚才的样子跟个太监似的。” “??????”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小绫充分诠释了这句话。 半分钟后,麻衣祭司捧着一件衣服出来了,上头还压着一个包裹。 把包裹放到地上后,麻衣祭司将手里的衣服抖搂开来,原来是件大褂。 望着这件大褂,钟天胧的脸色有些发青,说道:“你确定要我穿这件衣服?” “这是我那大儿子年轻时穿的,怎么?不合身嘛?” 钟天胧动了动下巴,嘴角抽搐道:“那倒不是,就是贵重了。” 麻衣祭司笑道:“无妨,就当做是谢礼之一吧。” “之一?” 麻衣祭司指向那个包裹,笑道。 “那是我父亲准备的谢礼,对了,这个纸包,你也拿着吧。” 钟天胧认命似的换上那件衣服,说道:“你把纸包给丫头吧,她不是学会什么袖藏乾坤嘛。” “也好。” 说着,麻衣祭司把纸包塞在小绫的手里。 “纸包里装着我精心培育的尸嗅茶,有定魂聚阴的效用,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捏出些许茶叶,泡水闻一下即可。” “嗯,明白啦!” 麻衣祭司又对钟天胧说道:“到时候,让我那二儿子送你去火车站吧,免费的。” 听见麻衣祭司的话,钟天胧觉得很别扭,问道:“您的二儿子?” “嗯,他叫周海,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 “??????” 难怪那帮司机不敢跟他抢生意,原来是有一个大后台啊。 第一章 看房 白鹿市的火车站,一如既往的人头攒动。 一个容貌俊秀的眼镜青年,鬓边留着两条细长的头发,双手插兜,站在出口处。 过路的人,纷纷侧目,忍不住偷笑起来。 原因无他,就因为青年的身上正穿着一件七拼八凑,还能看见针脚的大褂。 “那老太太肯定是故意的。” 青年腹诽了几句,赶忙加快脚步,只留给路人一个寂寥而滑稽的背影。 “少年郎,此时此刻,你最想做什么捏?” 青年的耳边,响起一道少女的声音,刻意压低嗓子,但不难听出话语中的幸灾乐祸。 “买衣服!” 这一路上,青年一边顶着头顶上方的烈日,一边忍受着来自路人的目光。 “呼,总算解脱了。” 两分钟过后,换上新行头的青年,浅色的短袖衬衫,上头写着几个大写字母,搭配迷彩色的短裤。 只不过,青年的好心情很快就被街上的高温消化殆尽。 太阳光越发的毒辣,惹得街上的几个行人叫苦连连。 “胧子,要不先回家吧,好热呀!” 虽然小绫不惧阳光,但也经不住这种暴晒,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快了快了。” 钟天胧的眼睛,在街边来回扫视,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大概走了有大半条街,总算找到一家名叫真明的眼镜店。 门可罗雀,不得不说,单凭那斑驳的招牌,就起到很好的劝退效果。 可当踏进眼镜店的一刻,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钟天胧只觉身上的暑气消散了不少,如获新生。 店内的装修很朴素,除了几张高脚椅,就是常见的几个玻璃长柜台。 唯一的优点,估计就只剩下吹着冷气的空调了。 小绫凑近柜台,打量着柜台里的各种眼镜。 “呦,哥们,带着小女朋友来配眼镜呐?” 钟天胧循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中分发青年。 躺在一张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很是惬意。 “??????” 钟天胧看着那个青年,面无表情,并不答话。 青年眨了眨眼,自说自话道:“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反正,我就是个蹭空调的。” 钟天胧又看了一眼青年,能把蹭空调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一位人物啊。 “又是你这个骗子!给我滚!” 这时,内屋走出一个老头,一看见青年,顿时火冒三丈。 青年缓缓起身,说道:“老板,我也是为你好,你这店位于鬼门关??????” “滚!!” “行行,这就滚,好话说尽,你不听,罢了,这也是命。” 青年摇了摇头,拽起一件风衣,极其骚包的挥舞了几下,随即往店外走去。 临了,还不忘向钟天胧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呵呵,这位小哥,是你要配眼镜吗?” 待青年走后,老头的情绪也缓和许多。 见钟天胧点了点头,老头笑道:“嘿,你先跟我来测一下度数。” “店长,你认识刚才那人?” 一听钟天胧提到那个青年,老店长愤愤道:“哼,提起他就来气!” “那崽子叫瑞德子,前些天,我见他中暑,好心照顾他,结果一醒来就跟我说把店关了,还说我这店建在鬼门关上,再不关门,就有祸难临头。” 说到这,店长啐了一口,自顾自的走进一个房间,只留钟天胧一人在外。 “鬼门关?嘿,有点意思。” 兜里传来一阵震动,钟天胧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黑心中介。 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抱怨声。 “胧哥,吸溜,你怎么才接我的电话呀,吸溜!” “有事?” “吸溜,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说要找房子嘛,功夫不负有心人呐!总算是让我找到啦!吸溜!” 钟天胧淡淡道:“那就好。” “胧哥,吸溜,你情绪怎么不大高呀?” 钟天胧不满道:“你那边吸溜吸溜的,烦人。” 电话那头说道:“嘿嘿,我吃面呢,胧哥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别呀,等我吃完,就带你去找那屋子看看,再跟屋主把手续办了,钱一交,齐活!” 钟天胧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于是问道:“你在哪呢?我这就去找你。” “哦哦,就在南城区景安街的燕家面馆。” 打开手机自带的地图,输入相关信息,很快就找到那家面馆的位置。 “嗯,你在那等我,我配好眼镜就去找你。” “OK!胧哥。” 晌午时分,街边的大部分餐饮店,早已拉上卷闸门。 唯独一家燕家面馆仍在营业。 钟天胧下了计程车,一眼就看见那家面馆,径直走了过去。 抬头一看,那龙飞凤舞的招牌,暗暗点头。 进到店里,第一感觉就是干净,给人一种店家是个强迫症外加超级洁癖的感觉。 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电风扇,正在左摇右摆,徐徐的清风拂过。 柜台处,端坐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长发束到脑后,几缕斑白的发丝归拢在耳上。 眼角处有细微的皱纹,但双眸娴静,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顾盼生姿的美女。 妇女低着头,手里拿着笔,面前放着账簿和计算机。 柜台的左侧放着一个相框,边框雕刻着木兰花,略显粗糙,足见雕刻者的功底并不深,但很用心。 门外刮来一阵大风,直接将相框刮倒,向下掉落,这可把那个妇女吓了一跳。 反应极快的钟天胧,一个箭步,伸手接住相框,然后放回原位。 瞥了一眼照片,里头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妇和一个小女孩。 只不过,照片上那个模样清秀的小女孩,显得有些阴郁。 妇女赶忙起身,说道:“先生,谢谢你。” “不客气,顺手而已。” “哎!胧哥,这边这边!” 这时,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拼命挥手冲,想引起钟天胧的注意。 “呦,强子,嗯?还没吃饱呢。” 钟天胧双手插兜,来到年轻男子所在的位置,当看见桌上的清汤面时,微皱眉头。 “胧哥,这是给你的,赶紧吃吧。我知道你讨厌辣椒,所以特地吩咐了不要放辣。” 钟天胧淡淡道:“你还真是好心,冒昧的问一句,你吃的是什么面?” 男子眨了眨眼,说道:“哈?大碗的牛肉面啊。” “??????” 钟天胧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小碗的清汤面五块,大碗的牛肉面二十块。 看完后,钟天胧很想把面汤直接扣到男子的脸上,但转念一想,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只好默默的坐下来吸溜面条。 刚一入口,钟天胧嗯了一声,面条口感筋韧,面汤可口。 即便是一碗毫不起眼的清汤面,也足见厨师的用心良苦。 一旁的小绫,见钟天胧一脸愉悦的表情,馋得直吧唧嘴。 “说说那屋子吧。” 三下五除二,钟天胧很快把清汤面给解决了,连口汤都不留,气得小楼哇哇大叫。 强子回道:“那是在郊区的一栋双层小楼,本来屋主打算卖给她的国外友人。” 钟天胧蹙眉道:“然后呢?” “她那朋友啊,因为签证的问题,来不了了,那屋主心想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卖出去算了。” “那屋主没打算自己住嘛?” 强子像是早有准备,不假思索道:“那屋主因为工作,要定居国外。” “那好吧,带我去看看。”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钟天胧还是被强子那严丝合缝的答复给说服了。 小绫抓了抓钟天胧的衣角,说道:“胧子,这个家伙看着就不像好人,要不算了吧?” 钟天胧低声道:“没事,就算是鬼屋,我也不怕。” “??????” 胧子,这不是重点好吧! 白鹿市的郊区,谈不上风景秀丽,但至少空气清新。 一辆白色的五菱宏光,正艰难的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 车身左摇右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钟天胧抓着方向盘,骂道:“强子你个鳖孙!你可没说这里的路这么陡啊!” 副驾驶座上的强子,笑得特贼特贱,说道:“嘿嘿,到后面就好了。” “艹!” 大约过了两分钟,路面果然有所好转,在此之前,钟天胧已经问候了强子的祖宗十八代。 过了一会,车子终于来到一栋精美的双层小楼。 下车后,小绫打量面前的小楼,满意的点了点头。 房屋的风格,集合了东方的婉约,西方的豪放,完美无暇的融合在一起。 更为难得的是,屋子前头还建着一个四合院风格的小庭院。 小绫兴奋道:“胧子,我感觉到它在呼唤我!” 钟天胧点了点头,赞赏道:“嗯,看着就不错。”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陌生女子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呵呵,谢谢你的夸奖,你就是钟先生吧?” 第二章 收鬼仆 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小绫张大嘴巴,布置精致的客厅,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双眼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极显奢华,重点突出一个中心思想——贵! 而钟天胧反而皱起眉头,他很不喜欢这种表里不一的感觉,哪怕内部装修得再怎么精美。 或者说,钟天胧本身也有轻微的强迫症。 钟天胧问道:“陈可盈小姐对吧?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这房子的内外风格反差这么大?” 一个身穿开衫外套的长发美女,回道:“这是我那位朋友的个人偏好,同时也是她一人设计的,我负责找建筑公司。” “嗯,不介意我到处看看吧?” 陈可盈微笑道:“当然。” 声音悦耳,如出谷黄莺,笑靥如花。 一旁的强子,都快看痴了,不易察觉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陈小姐,我看咱们还是坐下等吧。” “嗯,也好。” 陈可盈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往沙发走去。 而强子就像是贵妇养的哈巴狗,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 “嗯,好像不在厨房这里。” 钟天胧率先来到厨房,冰箱、炉灶等厨房用具,应有尽有,同时还摆放着一张欧洲风格的长桌。 打开冰箱,因为还未通电,冰箱里显得黑漆漆的。 钟天胧缓缓关上冰箱,一扭头,看见位于左侧走廊尽头的浴室。 眯起眼睛,隐约可以看见有一缕黑烟,从门缝中渗出,但眨眼即逝很快。 “跟我玩捉迷藏?我奉陪。” 钟天胧笑了笑,径直走向浴室,推门走入往,梳洗台上的墙面,嵌着一面圆形镜子。 “嗯?” 眼见镜面布满朦胧的水雾,钟天胧伸手抹了抹。 只见镜子上的自己,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然变成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眼窝深陷,眼睛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同时大张着嘴巴。 大量的黑水从口中涌出,不断散发着恶臭。 “啊呸。” 钟天胧退后几步,朝着镜子吐出一口口水,精确无误的落进男子的嘴里。 镜子里的陌生男人,脸色一僵,瞬间消失,而黑水与恶臭也相继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哼。” 钟天胧若无其事的走回客厅,完全无视坐在沙发上的二人。 来到电视机前,弯下腰,对看得入迷的小绫低声道。 “丫头,为了咱们的新家,是时候搞个大扫除了。” 小绫先是一愣,但很快会意,露齿一笑。 “嗯!我懂了!” 在小绫的指引下,钟天胧来到代表次卧的房间,搬来一张椅子。 坐好后,静待目标出现,果不其然,只见一个身体呈现半透明的少年,突然出现在床上。 “嗨,你好呀。” 少年的脑袋刚要转动,却被钟天胧一声问候,吓得大叫一声,随即消失不见。 “胧子,背后。” 钟天胧站起身,来到过道上,默默的站在主卧房门的一侧。 嘎吱! 主卧的房门,忽然缓缓打开,门缝中,忽然出现一只血淋淋的眼睛,四下张望。 发现对面竟然空空如也,那只眼睛流露出疑惑的情绪。 钟天胧趁着那只眼睛不备,跳到门前,曲指弹去。 “呃啊!” 凄厉的一声鬼叫,房门猛地关上,发出砰地一声。 “不好,胧子,到客厅去了!” 闻言,钟天胧只是扶了扶眼镜,闲庭信步般的走着。 给强子一个机会,看他懂不懂得把握了。 “啊!!” 很快,客厅传来一道高亢的尖叫声。 钟天胧绕过拐角,来到客厅,眼前的一幕令他忍俊不禁。 只见,沙发上的强子襟危坐,而受到惊吓的陈可盈,正扑进他的怀里,梨花带雨的抽泣着。 这个叫强子的黑心中介,全名赵振强,口才了得,更难得的是天生一张阴阳脸。 所谓的阴阳脸,就是脸上能同时出现两种表情。 就比如现在,一边因为美人在怀,而露出爽翻天的窃笑,另一边则是心有余悸的胆怯。 “胧子,厨房的冰箱上格!” 小绫十分尽责为钟天胧指引方向,而钟天胧也迅速到厨房就位。 “该给它们一点厉害瞧瞧了。” 心里这样想着,默默咬破舌尖,将血水含在嘴里。 “胧子,来了。” 钟天胧猛地拉开冰箱门,不由分说,一口血水吐了过去。 冰箱内,出现一颗胖子的人头,刚要出声恐吓,没料到会有一口血水喷来。 当金光亮起时,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钟天胧一边盯着那颗人头,一边关上冰箱门。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还有一句话就是鬼怕恶人。 人头无意间瞥见钟天胧,见他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在它看来,钟天胧就如同一个冷酷无情的屠夫,而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没过多久,金光寂灭,而冰箱中的惨叫声也随即停止。 “丫头,还能感觉到嘛?” “能,就在楼上,而且有四道,其中两道还挺重。” 钟天胧笑道:“呦,还挺执着的嘛,走,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 沿着楼梯,噔噔几步,很快就来到二楼。 相比较于一楼的奢华,二楼则显得更有家常的温馨感,简单而不失活力。 左侧有个大大的落地窗,阳光透射进来,落在身上,并不觉得炙热,反而是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胧子,右边的那个房间。” 钟天胧走到一间疑似书房的房间前,雕花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就在这里面?” “嗯!” 钟天胧从兜里掏出一根造型古怪的细铁杆,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锁头。 推门而入,随即默默的把大门关上,咔啦一声,拧上门锁。 宽敞的屋内,摆放着一排排空空荡荡的书架,一张书桌,带软垫的靠椅,绘着幸福结的台灯。 除此之外,就是床铺、沙发、茶几和几张木制圆凳,而两侧的墙壁上,各有一个窗户。 钟天胧拍了拍手,笑道:“赶紧出来露个面,自报家门吧。” 话音刚落,书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一道低沉的男人声说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通常问出这句话,基本上离跪地求饶不远了。 钟天胧不接这茬,反而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会说话嘛,其他的呢?” “他是我们的老大,可以代表我们!” 一道沙哑的男人声忽然响起,随即就又有两道声音附和。 “没错,崔哥说的对!吴老大就能代表我们!” 钟天胧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淡淡道:“吴老大,是吧?” “你也可以叫我吴义气!这是我的大名!” 空气骤然扭曲,出现一个体格较壮的男子,看模样,赫然就是浴室里的那个陌生男子。 钟天胧打量一眼吴义气,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傻子。” “有话直说。” 吴义气昂着头,以一种近乎藐视的态度,看着钟天胧。 “??????” 见对方这副德性,钟天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绕着后脑勺,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道。 “本来还想说几句场面话,算了。” 钟天胧斜眼看向吴义气,一字一顿道:“这——房——子,我——要——了,懂?” 吴义气一听,脸色惊怒,刚要扑过去,却被钟天胧抢先一步。 所谓敌欲动,我先动。 只见,钟天胧一记刚猛的鞭脚,狠狠打在吴义气的面门上。 吴义气整个斜飞出去,砸在墙壁上,还未站起,就被钟天胧抓住后脑勺。 砰! 砰! 砰! 连续撞击三次后,钟天胧轻笑道:“我不管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既然这房子被我看上,那么,就麻烦你们自觉点,赶紧滚蛋。” 吴义气虚弱道:“??????办不到。” “嗯?” 就在钟天胧刚要继续发难,突然有个胖子钻出墙壁,大喊一声。 “大师!手下留情!” 随即,墙壁中又有两人钻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身材消瘦,而矮的那个,则是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说吧,理由。” 像是早有预料,钟天胧松开吴义气,坐在一张圆凳上。 “我、我们无意与大师您为难,只因我等是地缚灵,而这栋房子无意间成了限制我们行动的封印。” “噢。” 见钟天胧反应平平,说话的那个胖子鬼,急得抓耳挠腮。 “三胖哥!不如我们跟他拼了吧!” “嗯,我赞成!” 那个少年忿然道,身旁的瘦高个也随之附和。 被叫做三胖哥的胖子,有些气急败坏,往二人的后脑勺,敲了一下。 “小九!崔苟哨!你俩可真彪!那可是个真正的大师!你跟人家打,不就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嘛!” 胖子一扭脸,看向钟天胧,又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 “胧子,那胖子说话咋带着一股子东北碴子味捏?” 小绫听着有趣,于是也模仿起胖子的口音。 钟天胧一手托腮,手肘抵着茶几,身子前倾。 “其实吧,对你们的情况,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胖子连连称是,钟天胧又接着道:“之所以揍你们老大,只是因为他自己犯贱找抽,敢在我面前摆谱。” 靠着墙壁的吴义气,一听这话,顿时哭丧着脸,本来想着以此震慑对方。 没成想,装逼不成,反被对方摁在地上揍。 “既然你们离不开这里,而我也得处理一些私事,有段时间不能来这里,不如这样吧。” 钟天胧撑起身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成为我的佣人,在这里帮我看家,打扫,干些家务活。” 虽然钟天胧的笑容,和煦而亲切,但在三鬼的眼中,就如同恶魔般,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没办法拒绝。 三鬼对视一眼,齐声道:“好吧??????” “等一下!” 见吴义气突然大喊一声,这让三鬼惊出一身冷汗,同时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没料到,吴义气话锋一转,用讨好的语气道:“我们还不知道主人您的名讳,不知道主人能不能??????” 见自己老大那疯狂掉节操的模样,三鬼纷纷捂额,满脸黑线。 钟天胧想了想,说道:“我叫钟天胧,你们也别主人主人的叫我,听得怪恶心的。” “就叫我老爷就好。” 四鬼恭敬道:“是!老爷!” 一旁的小绫,突然重重的咳嗽一声。 钟天胧不由得一笑,说道:“差点忘了,我身边的这个丫头,叫小绫。” “丫头好!” 小绫愠恼道:“滚,丫头是你们能叫的嘛!叫我??????” 那个被叫做小九的小男孩,接口道:“大姐头!” “嗯?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嘛!大姐头我很看好你噢!” 见小绫很满意自己想到的称呼,小九挠着头,露出羞涩的笑容,似乎很不好意思。 钟天胧转过身,用眼神示意吴义气去跟那三鬼站到一块。 待四鬼排队站好后,钟天胧收起笑容,表情肃穆道:“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好好说说各自的身家背景吧。” “是,老爷。” 四鬼不敢不从,依次讲述自己的身世。 “我们,其实是一帮盗墓贼??????” 第三章 偶遇神算子 南城区的福安大街,是南城区最早的一条美食街,若是在以前,一到了晚上,就是一片灯红酒绿,喧闹繁华。 物美价廉,菜式繁多,环境整洁,不少的老饕慕名而来。 但在白鹿市整体经济水平提高后,南城区为了摆脱以前的诨名,陆续出现好几条更加优秀的美食街和商业街。 而老资历的福安大街,却不幸成为被历史车轮碾过的牺牲品,苟延残喘的延续至今。 青石板砌成的道路,一些边边角角,堆满了流动摊贩遗留下的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 一大清早起来工作的环卫工人们,则默默的清扫着街上的垃圾。 而年纪稍大的环卫工人,时不时会长吁短叹。 路过此地的市民,也纷纷掩住口鼻,眉宇间,透着厌恶与不适。 “唉,昨天签了一大堆文件,累个半死,那个见色忘义的孙子,居然还让陈可盈准备一份免责协议,真是服了他了。” 钟天胧坐在一家早餐店里,一边痛斥那位黑心中介,一边往嘴里塞各种早点。 “小哥,买新房子啦?” 油锅旁,站着一个腰系围裙的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沾着一些面粉。 钟天胧笑道:“是啊,就在昨天。” “在哪买的?现在的房价可不低啊,尤其是东城区,那里的地皮都快炒成天价了!” 因为店里的客人,只有钟天胧一人,中年汉子干脆熄掉火,坐下来唠嗑。 “就在郊区。” 钟天胧就着豆浆,啃掉三四根油条,边吃边回道。 “呵,多少钱买的?那房子怎么样?多少平方?” 中年汉子似乎与钟天胧很熟,说这话时,眼神中透着热切。 “一百五十万,双层小楼。至于多少平方嘛,我没算过,反正看着挺宽敞的。” 中年汉子惊讶道:“一百五十万?!就算是郊区,也不可能便宜吧!” 钟天胧得意道:“嘿嘿,毕竟是鬼屋嘛,可遇不可求啊。” “??????” 当听到鬼屋二字,中年汉子脸色大变,说道:“你说的那栋小楼,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湖!” “是啊,明明是夏天,那湖的水温却低得很,你说怪不怪,哈哈哈!” 见钟天胧居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中年男子着急忙慌道:“小哥啊,听叔一句听,赶紧把钱拿回来,那房子不能住!” “我都听人说,那房子邪性得很!你要是住进去,非得被里头的恶鬼玩死不可!” 钟天胧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把中年男子急得满头大汗。 “正所谓三人成虎,那都是谣言,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 钟天胧转移话题道:“好了,忠叔,说说吧,特地叫我来你这,该不会就为了赚我这十几块钱?” 中年汉子面露苦色,说道:“小哥,我知道你人脉广,所以??????” “你想转行?” “嗯。” “??????” 钟天胧将豆浆一口喝干,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有啥要求嘛?” “唉,我就剩一膀子的力气和这手艺了,只要是能有稳定的收入,我啥都能干,求你了!” 说到这,中年汉子站起身,刚要弯腰,却被钟天胧按住肩头,硬生生的摁了回去。 “且不说,你是叔叔他的老朋友,就冲吃了你这么多年的早点,我也得帮不是。” 中年汉子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强忍着没流下。 “好了,我得走了,要是找到了,自然会有人给你打电话。” “嗯,谢了???哎,这些,你都不吃吗?” 钟天胧看着桌上的另一份早点,笑道:“嗯,倒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 “唉,好吧。” 待钟天胧走后,中年汉子这才黯然的端起早点,刚要倒掉。 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分发青年,走进店里,看见那些早点要被倒掉,劈手夺过。 嘴里还数落道:“老板啊,你知不知道,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中年汉子一怔,刚要发火,但见对方是自己的老主顾,无奈的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屋里,开始收拾东西。 “嘿,老板今天发善心啦?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我靠!” 青年刚咬了一口油条,入口索然无味,还冷冰冰的。 “得嘞,原来是被过路的鬼魂享用了,真是流年不利。” 说着,青年把手里的早点统统倒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身离开店铺。 “看来,我的手艺真的不行了,唉。” 中年汉子这样说着,默默地把门合上。 离福安大街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供附近的居民晨练。 “喂,泰山啊。” 钟天胧坐在石椅上,翘起二郎腿,不易察觉的看向一个正在健身的美女。 “噢,泥鳅啊,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子声。 “你爷爷我给你一桩买卖,我买了一栋楼,你懂得。” 男子并不生气,笑道:“嚯嚯,发财啦?还是傍上哪个富婆?” “这你别管,记得把最好最贵的给我用上,你爷爷我有的是钱。” 钟天胧刻意用上暴发户似的的嘚瑟语气。 “行,没问题!到时候,你把房子钥匙给我。” 钟天胧回道:“别到时候了,我这就去找你,顺便搭长途回村子。” “嗯,我就在公司,你来吧,啊?哦哦,泥鳅,我有事要忙,见面再聊吧。” 说完,通讯也随之中断。 “胧子,那个小姐姐走过来了。” 钟天胧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美女。 只见她笑吟吟道:“帅哥,一个人呐?” “表面来看,是一个人,实则是两个。” 钟天胧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准确的说,是看着她那光滑平坦的腹部。 美女察觉到钟天胧的视线,害羞道:“啊呦,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 就在这时,广场的中心位置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像是有人在破口大骂。 渐渐的,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帅哥,不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美女微皱眉头,似有不悦,但很快敛去,转而含情脉脉的看着钟天胧。 “你也不容易啊,都用上美人计了。” 钟天胧似笑非笑道:“但不管你怎么伪装,我那丫头总能感应出来。” “??????” 美女一听,先是冷冷一笑,但很快就瘫软在地上。 “丫头,你还真的不怕啦。” 钟天胧站起身,把地上的女人抱起来,平躺到石椅上。 “还、还行吧!” 小绫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令钟天胧忍不住噗嗤一笑。 “咱们去广场那边看看。” 好凑热闹,是所有中国人的天性,即便是钟天胧,也并不例外。 圈中有四个男人正在对峙,其中一个还挺面熟,留着中分发。 只见,那个中分发青年,手持算命幡,身前摆着一个摊子,上面也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中分发青年淡淡道:“这个先生,你说是我害你破了相,此话怎讲?” 一个脸上贴着纱布,身穿运动服的汉子,骂道:“你不是说我有桃花运嘛,还叫我去桃树林!” “不错。” 汉子怒道:“结果桃花运没有!反而被桃树枝划破了脸!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划伤嘛!” “没错!你个骗子!” “什么狗屁神算子!赶紧赔我兄弟的汤药费!要不然,待会要你好看!” 另外两人附和道,一脸的凶神恶煞。 反观中分发青年,不急不躁道:“若是你在桃林多留几分,必然能收获一段姻缘,如今事已至此,这就是你的命。” “至于汤药费?呵呵,打死我也不还。” 一听中分发青年敢消遣自己,运动服男当即怒不可遏的打出一拳。 砰!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看似瘦弱的中分发青年,反而一拳将运动服男打得倒飞出去。 “哥要是不露一手,真当我好欺负啊。” 青年狞笑道:“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运动服男的那两个同伴,也就是外强中干,赶忙扶起运动服男,连句狠话也不敢撂下。 飞也似的跑出广场。 见没有热闹好看,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怎么?哥们,是不是也想算一卦啊?” 就在青年整理身上的杏黄色道袍时,见还有一人没走,就以为是客人。 正要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嘴脸,钟天胧说道:“铁口直断的神算子?” 青年得意道:“名头嘛,总要取得响亮些,不过这只是我的副业。” “你叫瑞德子?” 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瑞德子眯了眯眼,说道:“嗯,是我,阁下有何贵干。” “你刚才的发劲方式是刘老六教你的吧。” 闻言,瑞德子暗自戒备起来,心想对方该不会是被自己那倒霉催的师父坑害过,来寻仇的吧? “嗯,不过我跟他不熟。” 钟天胧拉过一张小马扎,坐下后,笑道:“嚯,那个老神棍跟我说过,要想学会这种发劲方式,最起码得跟在他身边学上五年。” “你,确定跟他不熟?” “??????” 第四章 都市传闻 “看来,你跟我的师父还挺熟。” 瑞德子见唯一的马扎被拿走,也不嫌脏,直接盘腿坐到地上。 “连我师父自创的洪炁功也认识。” “洪七公?” 小绫挠着头,试着复述一遍。 瑞德子纠正道:“是洪炁功!意思是运炁发劲,一瞬间,犹如山洪爆发。” “噢,原来如此???哎!你居然能看见我!” 小绫刚反应过来,连忙躲到钟天胧身后,用防贼似的眼神,盯着瑞德子。 “哥们,你养的这只小鬼,脑子不大好使啊。” 见对方是师父熟人,瑞德子立马恢复平时的闲散性子,默默散去运转起来的洪炁功。 钟天胧淡淡道:“你师父呢?” “闭关去了,那还是前几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瑞德子喋喋不休道:“你也知道,我那个神棍师父,经常是神出鬼没,我呀早习惯了。” “你就是那个自称灵探的人吧。” 钟天胧说道:“怎么?我很有名嘛?” 瑞德子摊开双手,说道:“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我说过了,算命卜卦也好,帮人驱邪也罢,只是我的副业。” “那你的主业是?” “apparition,翻译过来就是鬼怪,在本市很有名的一家杂志社,专门刊登一些灵异现象的照片或文章。” 瑞德子勾起嘴角,笑道:“而我则是专门为这个杂志社提供素材,我拍的照片,绝对清晰,绝对真实,又足够恐怖。” 小绫撇了撇嘴,鄙夷道:“普通的相机,可拍不了鬼魂。” “你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噔噔蹬!” 瑞德子眉毛一扬,从道袍底下摸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数码相机。 相机表面刻有黄色的暗纹,构成一个古怪的符箓图案,而摄像头上还印着一个缩小版的八卦图。 “为了从鬼匠那里买到这部相机,我足足攒了五年的钱,一边简衣缩食,一边还得提防我那个不靠谱的师父!”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就在瑞德子高谈阔论时,钟天胧已经搭上前往北城区的公交车。 几分钟后,这才发现面前空无一人,瑞德子摇了摇头,淡淡道。 “真是想不通,当个帮人驱邪的阴阳先生,有啥子乐趣嘛。” 叮铃! 瑞德子一怔,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部苹果手机,点开微信一看。 有个ID名为杜鹃的说道:“大神,最近市里流传有一辆444号公交车的灵异事件!事情是这样的??????” 没过多久,微信群内,陆续出现其他的回复。 ID名为吴家二傻子的人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说道:“这则流言,真的假的?” 杜鹃:“呵呵,那就得靠大神去验证啦!” “期待大神!” “希望下次杂志又能看见大神的作品!” “666!” 我是大神:“哥们姐们,弟弟妹妹们,静待哥的好消息吧。” 瑞德子笑着发出回复,刚要把手机揣回兜里,只听手机又传来叮的一声。 私聊状态下,杜鹃发来一条信息:“大神求带!” 没等瑞德子婉言拒绝,对方很快发来照片和语音。 照片上是一个黑色卷发,蓝眼睛的大美妞,瓜子脸,穿着低胸装,能看见饱满嫩白的胸脯肉。 听语音,软软糯糯,几乎能把男人的骨头酥掉。 啊呦,这妹子很上道嘛! 我是大神:“鹃儿,不好办呐,很危险滴,就怕哥罩不住你呀。” 杜鹃:“没事,大神,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随即发个代表奋斗的表情,紧接着就是眼泪汪汪的表情。 我是大神:“好吧,鹃儿,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 杜鹃:“么么哒!” “······” 瑞德子极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此时此刻,他真想化身狼人,对着月??????太阳,抱以一声长啸。 “师父,你徒弟我将要摆脱处男之身啦!你老在天之灵,可以安???呸呸呸,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于是乎,瑞德子一边傻笑,一边收拾摊子上的零碎。 “嘿嘿,鹃儿,嘿嘿,不仅名字好听,就连声音也好听,嘿嘿!” 周围的路人,见瑞德子这副德性,很自觉地跟他保持距离。 “今天运气不错嘛,居然没堵车。” 坐了十几分钟的公交车,下车后,钟天胧伸了个懒腰,又做个伸展运动,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小绫惊叹道:“哇!胧子,这北城区还是武风彪悍啊!” 街边除了零星的餐厅,基本上全是健身房,武馆或是各个流派的道馆。 就在这时,有个五人小队快步走来,身上穿着深色的跨栏背心,而领头人正孜孜不倦的出拳,俨然是拳击的架势。 见小绫露出惊讶的表情,钟天胧说道:“最早白鹿市被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城区时,人们就根据各个城区的特点,编了一句段子。” “东城富,南城乱,西城奸,北城硬。” 小绫疑惑道:“啥意思?” 钟天胧双手插兜,淡淡道:“东城一直都是白鹿市的经济中心,金融,房地产,大大小小的商业区,就连咱们去过的那所市第一高中,也在东城区那边。” “那胧子,咱们在哪呢?” “南城呗,还没整改的那会,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但现在不同了,因为经济改革,南城多了许多的美食街,吸引不少外来游客,原先的南城乱,摇身一变,成了南城味,美味的味。” “而西城嘛,个个猴精猴精的,并且相当排外,偶尔还能出几个上警视节目做反面教材的杰出人士。” 小绫一针见血道:“你直接说罪犯不就得了嘛!还杰出人士呢!” 钟天胧笑道“这不是给西城居民留点面子嘛。” “那北城硬,就是指他们的拳头硬喽!” “嗯,孺子可教也!” 一人一鬼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一家名为搬山易的搬家公司前。 门口处,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T恤,虎背熊腰的大汉,身高足足有一米九。 钟天胧一见那人,笑道:“嘿!哪敢劳烦孟大老板亲自迎接呀。” 那个大汉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转过身来。 板寸头,左额角处有一道疤痕,棱角分明的脸庞。 一对西瓜刀似的浓眉,眼睛大而有神,坚挺的鼻梁,给人一种憨厚淳朴的感觉。 孟泰山看清来人,立马给了个热情的拥抱,笑骂道:“你说说你,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里,怎么就不来找我啊!” 钟天胧用力捶了一下孟泰山,没好气道:“呵,谁叫你是个大忙人,对了,有件事得麻烦你!你公司缺人嘛?” “缺,当然缺!最近开了分公司,缺一个厨师和几个搬家工人。” “那好,还记得忠叔嘛?” “忠叔?哦哦,卖早点的那个吧,咋的啦?” 钟天胧叹道:“生意不景气,他想转行。” 孟泰山豪爽道:“多大点事,就让他来我这吧!” “好兄弟!” “必须的,对了,今晚我做客,找家饭馆搓一顿!” 钟天胧四处张望,说道:“下次吧,对了,我嫂子她人呢?” 孟泰山不满道:“为啥你每次见到我,都要找你嫂子呢!” 钟天胧笑而不语,孟泰山说道:“你嫂子看医生去了。” “嘿!你居然敢家暴我嫂子!胆子挺肥啊!” 说着,钟天胧撸起袖子,就要抽孟泰山一个嘴巴子。 孟泰山骂道:“去你大爷的!她那是去医院做孕检!这不,我刚下楼准备去医院找她。” “原来如此呀——” 钟天胧故意拉长音调,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小绫,小绫很快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袋子。 然后在里面摸了摸,把三颗糖果塞进钟天胧的手里。 “喏,送给你一个礼物。” 孟泰山见钟天胧所谓的礼物,居然是三颗色彩斑斓的糖果。 忍不住笑道:“嘿,你这是打算毒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嘛?” “少废话,要是信得过我,就给我张嘴。” 孟泰山又嗤笑几声,但还是乖乖的张开嘴巴。 对于兄弟,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钟天胧屈指一弹,一颗糖果划着弧度,正好掉进孟泰山的嘴巴里。 “嘿,你这糖怎么没味道啊,一点都不好???我去!” 孟泰山刚想嚼几下,只觉有一股气流,在体内四处游走,最后直窜上大脑。 顿时神清气爽,呼吸通畅,就连因常年劳动而落下的腰伤,也惊人的痊愈了。 “泥鳅,你这糖是什么来路?!该不会是??????” 孟泰山吐出一口浊气,神情激动,但很快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就连看向钟天胧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 面对孟泰山的质疑,钟天胧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 把周大才置换成不为人知的名医,而那些由灵气凝聚而成的糖果,则说是用各种草药的精华融合而成。 紧接着,钟天胧运用各种复杂的专业术语,孟泰山很快就被他侃晕了。 总结出三个中心思想,一是这玩意很珍贵,二是对身体有益,三是只能吃一颗,吃多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这下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呸!你这只猩猩,得了好处还卖乖,给我拿回来!” 孟泰山连忙护住两颗糖果,憨笑道:“那可不成,这送出去的礼物,就相当于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放心吧,你房子的装修工作,就交给我啦!对了,你原先的那些家具??????” 钟天胧一抬手,豪迈道:“帮我卖了吧,反正那个房主说了,新房里的所有东西,都归我了,我也正好不用买新的。” “这么慷慨的人,这年头很少见啦。” 说着,孟泰山转身往停车场走去,脸上笑意未退。 呵,能不少见嘛,你以为闹鬼的屋子那么好找啊,而且还是四只。 回想起陈可盈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不难猜出,她为什么会把那些家具电器送给自己。 就像是一块蛋糕,被几只蟑螂爬过,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就是觉得反胃。 当时,强子就是用这个比喻句来说服钟天胧。 结果就是,钟天胧被成功说服,而强子也付出了两条胳膊惨遭脱臼的代价。 目送着孟泰山离开的身影时,钟天胧慨叹一声,但又摇了摇头。 心想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再说吧。 “丫头,走着,我带你去灵鹿村耍一耍!” “嗯!” 第五章 诡异长途 先前孟泰山提议先送钟天胧去搭车,但被钟天胧一下回绝。 于是乎,钟天胧只能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而小绫则背靠着钟天胧,往嘴里丢糖果,神情惬意。 钟天胧撮着牙花子,恨恨道:“丫头,你就不怕吃多了,肚子炸开嘛。” 小绫撇了撇嘴,对于钟天胧的危言耸听,丝毫不放在心上。 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长途汽车站,看那斑驳的墙面,显然也有些年头了。 就连路旁的几棵绿化树,也呈现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从售票口买了张车票后,钟天胧来到候车处。 偌大的候车处,就只有一个打扮时尚,头戴鸭舌帽的年轻女子,正低头玩着手机。 钟天胧默默找个座位坐下,等待长途汽车的到来。 过了一会,一辆通体漆黑的长途汽车,徐徐驶进车站,停稳后,锈迹斑斑的车门,发出咔啦的声音。 “切,慢死了,怎么这么久才到。” 鸭舌帽女不满的嘟哝一声,率先朝着车子走去。 “嗯?好奇怪呀。” 小绫盯着那辆长途汽车,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而钟天胧看了一眼车票,上面写着车号444,喃喃道:“是挺奇怪的。” 说完,径直地朝着汽车走去。 上车后,第一眼看见驾驶座上的司机。 身材瘦小,略显臃肿的衣服,戴着一顶大一码的帽子,帽檐下的阴影遮住整张脸。 旁边站着一个满脸带笑的女检票员,小脸白净,扎着马尾辫。 鸭舌帽女戴上耳机,把车票递给那个检票员。 检票员抓住鸭舌帽女的手,细细抚摸起来,笑道:“呵呵,你的手可真滑,就是味道有点重。” “你有病是吧!” 鸭舌帽女惊怒交加,用力抽出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检票员。 检票员笑容不变,往车票上盖戳,将车票还给鸭舌帽女。 “神经病。” 鸭舌帽女又骂了一声,拿过车票,脸色阴沉的去寻找座位。 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到右侧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又开始玩手机。 “先生,请拿出你的车票。” 检票员笑吟吟的看着钟天胧,而钟天胧则看向她的手。 虽然视野受限,但钟天胧还是看见了。 就在检票员抚摸鸭舌帽女的手背时,掌心处明显出现一张嘴巴。 并且,还用力咬了一口鸭舌帽女的手背。 而鸭舌帽女至始至终都没感觉到疼痛,或是看见手背上的牙印。 “呵呵,没问题。” 钟天胧应了一声,将车票递向检票员。 “??????” 检票员扭头看向司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回过头来时,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而这一切的转变,只用了几秒。 “恭喜你。” 检票员盖完戳后,将车票还给钟天胧,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谢谢。” 钟天胧则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车门艰难的合上,而长途汽车也随即起步,车后头的排气管喷出一溜黑烟。 根据车票,钟天胧来到左侧稍后靠窗的位置,环顾车内的景象。 正前方第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对衣着简朴的老年夫妇。 而右侧靠前的座位上,一个染发青年,耳朵里塞着耳机,脑袋随着耳机里的旋律,左摇右摆。 随着车子驶出城市,原先还能看见的钢铁丛林,也逐渐消失在眼前。 过了几个小时,钟天胧看向窗外,目之所及,沿途也尽是山峦丛林,偶尔还能看见动物一闪而过的残影。 没过多久,车子放慢速度,竟然停了下来。 钟天胧也不惊讶,毕竟这条线路并不是直达。 咔啦一声,钟天胧斜眼看去,不由得一挑眉毛。 就见,一个气质冷艳的美女走上台阶,眼带咖啡色的墨镜,柔顺的乌黑长发,身材高挑修长。 米色的短袖外套下,是一件修身衬衫,下身穿着一条勾勒出腿部曲线的深色牛仔裤,白色的平底鞋。 美女先是将垂在眼前的头发,归拢到耳上,然后将车票递给检票员。 “??????” 钟天胧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明显看见那个乘务员的嘴角,越咧越大。 嘴角还流出一滴口水,如同看见一盘香味四溢的肉排。 就在检票员伸出手时,钟天胧突然站起,大喝道。 “你碰她一下试试!” 检票员身子一僵,扭头看向钟天胧,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狠恶毒。 那双眯起来的眼睛,缓缓睁开,散发出淡淡的黄光。 黄光越来越盛,刹那间,车内笼罩上一层诡异的黄色光晕。 而车上的人仿佛被定住一般,表情呆滞,眼神飘忽不定。 “??????” 乘务员的身子,突然诡异的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嗤啦! 这时,一颗血红色的狰狞脑袋,破开检票员的胸膛。 脑袋上那如蚯蚓般的血管,不停地蠕动着,望之可怖。 双眼被黑线缝上,而鼻子和耳朵,不知道被什么人剜去,只留下一张血盆大口。 一张一合间,散发出腥臭的口气。 原本坐立不动的司机,忽然起身,粗暴地把那颗脑袋塞了回去。 然后又摁下鸣笛,车内的一切又回到正轨。 恢复如初的乘务员,虚弱道:“这是你的票。” “谢谢。” 墨镜美女来到钟天胧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睫毛细长的桃花眼,白皙俊俏的面容,语气中透着亲近。 “好久不见啦。” “是啊,我们的张静霜大小姐贵人事多,像我这种小屌丝可高攀不起。” 张静霜淡淡道:“行了,别贫啦。” “嘿嘿。” 钟天胧坐下,而张静霜的座位,恰好就在他的前面。 “对了,有一样礼物给你。” 钟天胧站起身,胳膊撑着面前的椅背。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居然还会给我送礼物??????” 不等张静霜把话说完,一枚蓝水晶耳坠出现在眼前。 张静霜沉默片刻,狐疑道:“你这是抢了哪家珠宝店?” “??????” 钟天胧满头黑线,不满道:“什么叫做抢啊,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赚来的。” “噢,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说笑间,张静霜已经戴上那枚耳坠。 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与张静霜冷艳的气质,相互辉映,浑然天成。 张静霜拨弄一下耳坠,呢喃道:“你这耳坠价值不菲啊??????” 沉吟一会,张静霜语气坚定道:“多少钱?我让我助理把钱打给你。” “不用了,那样就不能算是礼物了。” 听见张静霜的话,钟天胧一口回绝,然后偏头看向窗外。 “??????” 张静霜低下头,眸色沉凝,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闭上双眼,很快就睡过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她并不知道,随着她一次次的呼吸,耳坠上的蓝色水晶,也忽明忽暗。 钟天胧看向周围,见无人发现耳坠的异样,这才收回目光。 “丫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叫醒我。” “嗯!放心吧!” 听到小绫的答复后,钟天胧这才放下心里,沉沉的睡去。 三个小时后,长途汽车终于抵达钟天胧二人的目的地。 “醒醒,到家啦。” 最先醒来的钟天胧,见推了推张静霜,路过那个检票员时,有意无意的斜睨一眼。 下车后,钟天胧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感慨道。 “还是咱老家的空气好啊。” 身后传来咔啦一声,钟天胧转身看去,见张静霜也下了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张静霜见状,疑惑的皱起眉头。 当轻风拂过脸颊,张静霜一怔,随即微闭双眸,嘴角扬起,露出会心的微笑。 “谁说不是呢。” 反观钟天胧,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看向长途汽车。 咔啦一声,车门合上,长途汽车再次启动。 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只见车身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轮胎上冒出蓝白色的鬼火。 足有几吨重的汽车,竟然离地半米,漂浮而起,很快就驶出视野。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六章 无常吏 灵鹿村,因地处偏远,并没有沾染上城市的铅华,仍是一派恬静悠然。 青山绿水,山林间依稀能听见猴子活跃的身影,跃动之间,一片生机勃勃。 曾传闻有一位仙人,倒骑着一只白鹿,路经此地时,见村民饱受瘟疫之苦,便让自己的坐骑拯救村民。 半信半疑的村民跟随着白鹿,找到治病的草药,疫病就此消散,而白鹿则踩着祥云升上青天。 村民们并不知道仙人的名讳,但为表心意,遂将村子改名为灵鹿村,以此感念那位倒骑白鹿的仙人。 灵鹿村的老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劝诫着村里的年轻一辈,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知足常乐的老人大都很长寿,而年轻人们也是身体力壮,很少得病。 就在村子的中心,矗立着一棵百年之久,枝叶茂盛的大榕树,黝黑粗壮的树根纵横交错,树干宽度得用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深褐色的树皮,见证着岁月的流逝,散发着沉厚的历史气息。 每当夏季,白鹿村的村民们都会选择在树下纳凉,不时聊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大榕树下,有两人端坐在石凳上,神情肃穆,各持一子,面前放着一盘象棋。 过往的村民瞥了一眼两人,赶紧远离,生恐沾上什么麻烦。 一个头发斑白,戴着老花眼镜的老着,手执红棋,笑道:“老郑啊,快点投降吧。” 被叫做老郑的中年人,须发皆白,满脸精悍,一边抽着软白沙,一边骂道:“你个老学究!想吃我的車?没门!” “可恶!我就吃!” “想得美!” “我还吃!” “唉,飞将过河!将军!”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时,有一只手拿起中年人的将棋,把那位老人的帅吃掉,同时鄙夷道:“我说二位臭棋篓子,都过了这么多年,棋艺还没长进呐!” 中年人闻言,面露怒意,扭头看向身后,转怒为喜道:“呦呵!是你小子啊!” 老人扶了扶眼镜,笑道:“噢,是小胧啊!呵呵。” 钟天胧把棋盘上的棋子归拢在一起,说道:“你们这两把老骨头还没散呐?。” 两人齐声骂道:“混账小子!” 两老一少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发出爽朗的笑声,就连老榕树的树叶子都被笑声震落几片。 郑伯指着关老爷子,说道:“嘿,关老头!你可别忘了哈!你被我将军了!” 关老爷子撇了撇嘴,不屑道:“胡说!要不是钟天胧这臭小子帮你,就凭你?能赢?哼!” 郑伯听罢,当即撸起袖子道:“行!刚才不算!我今天非得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呸,谁不知道你就会吹大炮!等赢了我再说吧!” “靠!摆棋!开盘!”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钟天胧连忙说了句我去买些东西,然后转身跑开。 钟天胧依稀能听见关老爷子喊了句:“你以为玩跳棋呢!哪有炮连跳两次的!” “干!老子这是意大利炮!不服憋着???尼玛!你拿車撞我棋子是什么意思?!” “嘿嘿,我这是碰碰车!你个没文化的莽夫!” 钟天胧一捂额头,无奈道:“哎呦,一对老二货!” 小绫笑道:“哈哈!胧子!那两个老人家怎么跟个老顽童似的!” “唉,那两人下棋也有一百多局,每次都是以平局结尾。” “那为什么不找人当个裁判?” “能找谁?郑伯以前当过兵的,脾气还挺爆,虽然现在老了,但手上的功夫从来没落下,而关老爷子,因为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另外还是个读书人,无论得罪谁,都没好果子吃。” “而且还有另一个原因” 远处的郑伯忽然大喝道:“黑张飞喝断当阳桥!” 说着,拿起一枚黑卒重重拍在对面的河界上,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张良计智压莽夫!” 关老爷子眼神变得犀利,不急不慢的拿起一枚红仕,盖在黑卒之上。 郑伯气急败坏道:“可恶!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哼!承让承让。” “你能进入他们的世界吗?” 小绫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下棋的二人,用特深邃的语气道:“不,他们的世界太深奥,我还是保持距离吧。” 离老榕树十几米处有一家杂货铺,牌子上写着大龙杂货,店面不大,店外头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供人歇息,旁边还放着一部投币饮料机。 钟天胧走进店里,迎面就看见一个体格壮硕的大汉,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钟天胧露出一个笑容,从旁边木盒里拿出一个小拉炮,对准大汉,一拉绳子,砰的一声,彩纸全数喷到那大汉身上。 大汉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见一脸坏笑的钟天胧,骂道:“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钟天胧拉过一张凳子,坐上去后翘起二郎腿,笑道:“在你小子睡懒觉的时候。” 大汉拿掉粘在身上的彩纸,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好好叫醒我嘛?” “不能。” 大汉捂着肚子,笑骂道:“每次看见你小子!我的胃就一直抽抽,只要想起小时候的悲惨遭遇!气打不一处来!” “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小子小时候特孙子呢!再说了,又不是就我一个人,你咋不说周瑾、泰山和静霜那三个坏怂呢!” “我打不过泰山,至于周瑾,哼,人家现在随便拔一根腿毛都比我的大腿粗!另外,你就别提静霜那丫头了,我妹妹还在她手里呢!” 钟天胧拿起一支小榔头,不满道:“那你是觉得就我好欺负喽?” 郑大龙连忙说道:“别别,没那意思。” 货架上的商品看似琳琅满目,实则全是些近乎绝迹的玩具,不过也有一些柴米油盐等日常用品,就在两人说笑间,偶尔会有几个村民进来买东西。 郑大龙应付完村民后,扭头说道:“老规矩吗?” “嗯,顺便再拿两瓶大罐橙汁,对了,午饭到我们那解决吧,待会我和静霜亲自下厨。” 郑大龙眉开眼笑道:“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 “哦,当我没说。” 郑大龙抢先道:“不过难得你这么有心,我又怎么能不捧场呢,嘿嘿。” 两分钟过后,郑大龙将一个塑料袋递给钟天胧,说道:“两瓶白酒,一百块,一瓶橙汁,十块,喏!这包花生米,就当是我送的。” 钟天胧接过袋子,把一百块钱拍在柜台上,说道:“不用找钱了。” 说着,钟天胧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出杂货铺。 郑大龙看着面前的一百块钱,骂道:“还差十块钱呢!找个屁!” 钟天胧远远的丢来一句话:“那十块钱就当饭钱了!” 村里的林荫小道,炙热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地上,被分割成点点光斑。 这时,钟天胧提着一个袋子,正跟一位相熟的村民聊天,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说,赵叔三天前就去世啦?” 那个村民叹道:“是啊,明明看着挺生龙活虎的,突然就死了,他家里人把他送到市里的医院,医生说是突发性心脏病,唉,可怜他家的小丫头,今年还在读初中呢。” 一番长吁短叹后,村民提起锄头走了,仅留钟天胧一人,就在他打算往前走时,眼睛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两道模糊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天胧啊!快救救我!” 钟天胧下意识的想要扭头,忽然停住了,没事人似的往前走,对身后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哗啦啦!锁链声骤然响起,那道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呵呵呵,没用的,你是已死之人,他是看不见你的。” 就在钟天胧走后不久,一个身材火辣,上身穿着白衣,头戴白色高帽的女人出现在空气中。 只见那高高的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白衣女人手握细长的黑色锁链,链子那头拴着一个身体半透明的中年人。 中年人哭喊道:“这位大姐,求求你,放我回家吧。” 白衣女子莞尔笑道:“呵呵,那可不成,拘你魂魄下地府乃是我的职责。” 中年人终于爆发道:“我不懂什么狗屁地府!既然好说歹说,你都不听!那就别怪我不——” 不等大叔说完,白衣女子轻轻一拉锁链,然后看着匍匐在地的大叔,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意。 “呵呵,我好歹也是白七爷麾下的无常吏,就凭你也想反抗?还是随我下地府吧。” 说着,白衣女子一挥纤手,空气中出现一道漩涡门,然后不顾中年人的挣扎,用力将其丢入门中。 “不!!” 第七章 天敌 传闻酆都城乃是人死后的去处,在此之前,需得录入鬼籍,领取通行证,才能通过鬼门关,而接下来的路途,则更加坎坷。 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随即就是恶狗村和金鸡岭,若是手里没有准备一些东西,就免不了遭到撕咬啄食。 侥幸出了恶狗村和金鸡岭,也不可掉以轻心。 后头还有野鬼镇的野鬼等着呢,如果经不住它们的纠缠或花言巧语,可是要付出灵魂被夺去一半的代价。 经过一番艰苦的前行,来到一个名为迷魂殿的亭子,亭子里有一口井,若是鬼魂稀里糊涂喝下井水,便会将生前干过的坏事,无论巨细,统统说出来。 当然也有的受鬼差挑唆,起了贪小便宜的念头,喝下这迷魂殿里的迷魂水。 历经百般周折,终于抵达传说中的酆都鬼城。 城门门口有一对著名的对联,上联写着:“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 下联则是:“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 中间并无横批,而是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写酆都二字。 酆都城内的整体风格,与古代屋舍的构造无异,只不过城内的景象,与传闻中的阴森恐怖相差甚远。 由青砖铺成的步行街,行走着各色鬼魂,有的浓妆艳抹,身着古代人的服饰,也有的手持公文包,穿着西服,行色匆匆。 而街边的商店,更是种类繁多,时不时还有店家的吆喝声,借此招揽客人。 依照鬼街的规矩,在店前立起一根木杆,上头挂着白色的灯笼,发出幽幽的蓝光,这表示着开门营业。 街市的热闹程度,较之人间也丝毫不逊色。 “韩姐,要是被上头发现我弄丢拘魂锁链,我一定会受处分的!” 黑衣男孩垂头丧气的说着,路上的鬼魂见了他,忙不迭的让出一条路。 “行了行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拿去吧。” 韩音随手将一条黑色锁链扔给那个男孩,完了还用手帕擦手。 “韩姐你在哪找到的?!” 阿墓激动的捧着锁链,如获至宝般,在原地转了一圈。 “哼,不过是条没有淬炼过的废铁,瞧把你乐的。” 韩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阿墓不满道:“这、这上面可是有黑无常大人的亲笔签名!很有纪念意义的!” “那只是别人代笔的,我见过他的签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 见阿墓气得鼓起腮帮子,韩音笑得合不拢嘴,无意间看见一个身穿皮衣,外头还罩着一件黄色纱衣的少女。 正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随着头部的转动,两条俏皮的小辫子也在前后摆动。 “呦,这不是一马平川牛萌萌嘛,怎么今天有空来逛街呀?是不是牛头大人终于忍受不了你的暴力,把你给炒鱿鱼啦?” 韩音故意提高说话的音量,引得周围的鬼魂纷纷侧目。 被叫做一马平川牛萌萌的少女,额头青筋暴起,反唇相讥道:“呵,我道是谁啊,原来是万年老处女韩音啊。” “许久不见,我看你的眼角又添了几条鱼尾纹哈,我劝你还是趁早退休,找个有被虐倾向的老男人嫁了吧!” 韩音一听这话,只觉胸口被几把钢刀戳中一般,立刻反击道。 “瞧瞧你的打扮,皮衣配纱衣,还真是好品味呀!” 牛萌萌冷笑道:“你也不差啊,都快赶上‘仙境’里的‘仙女’了!” 韩音生前本是唐朝人,不难听出牛萌萌话语里的讥讽。 “呵,那也总比你个看大门的黄毛丫头强!” 一听到看大门的字眼,牛萌萌怒道:“你说谁是看大门的!你个臭老太婆!” “说的就是你!看大门的!” “看我不揍扁你!!” “来呀!怕你不成!” 一旁的阿墓见事态越演越烈,赶忙劝道:“你们冷静点!这里可是鬼王管辖的鬼街!” 二女齐声道:“滚!!” “······” 牛萌萌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周身气势鼓荡,黄色纱衣和那对辫子飘扬而起,身后更是凝聚出一头蛮牛的虚影。 韩音见状,毫不示弱,立马显现出鬼相。 青面獠牙,眼中精光暴涨,双臂一振,无数条拘魂锁链围绕在身旁。 街上的鬼魂见势不妙,赶忙躲得远远的。 原本熙熙攘攘的鬼街,就只剩下正在对峙的二人,以及试图劝架的阿墓。 韩音挑衅道:“来啊!你不是要打嘛!” “臭老太婆!当我怕你不成!” 只见牛萌萌抬脚往下一跺,地面即刻裂开蛛网状的裂纹,声势惊人。 “切,你也就耍耍牛脾气。” 虽然嘴上叫嚣,但韩音心里可不敢大意,这个叫牛萌萌的少女,深得其父的真传,一身蛮横刚猛的鬼力,假以时日,必将继承其父的衣钵。 “请问,崔判官在哪?” 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子,突兀的响起,瞬间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就见一个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缓步来到韩音和牛萌萌的中间。 还在气头上的牛萌萌,没好气道:“问路的,闪一边去!” “嗯,那你呢?你知道崔判官在哪嘛?” 若是在平时,韩音说不定会善心大发,为这人指引方向。 但是现在,只见韩音冷冷道:“哪凉快,哪待着去。” “那边的那位小哥,你知道嘛?” 阿墓见那人向自己询问,尴尬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看来,只能去阎罗殿找了。” 斗篷人抬脚要走,却见一条锁链打在他的脚边,掀起一阵烟尘。 “喂!你以为阎罗殿是想去就能去的嘛?” 韩音眯起眼睛,话语中透着明显的威胁。 而牛萌萌更是大喝道:“喂!你的通行证呢!赶紧拿出来!” 在这一刻,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反倒是站在同个战壕,一致对外。 “??????” 斗篷人挠了挠头,从腰间摸出一把戴穗的古剑。 “呦呵,还敢反抗?” 牛萌萌见对方还敢掏出兵器,刚想发难,却听韩音大声喝道:“牛萌萌!不得无礼!” 随即双手抱拳,单膝跪下道:“圣君在上,卑职韩音罪该万死!” 说完,深深的埋下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阿墓瞪大双眼,惊疑不定道:“韩姐,你说他是那位赐福镇宅圣君——钟馗大人?!” 而一旁的牛萌萌,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刚才对传说中的钟馗圣君出言不逊,顿时如坠冰窖,腿脚发软。 这下惨了!就算是老爸也保不住我呀! “呵呵,这不是韩音嘛,你怎么跪在地上了?” 除了神秘的斗篷人,其余三人齐齐朝着发出笑声的方向看去。 远处正有一人徐徐走来,当看清来人后,三人均面露异色。 来人头顶白帽,上写‘一见发财’四个黑体大字,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 俊逸的白净面容,嘴角上翘,身材高挑,却又显得单薄,怀里还抱着一只紫眼玄猫。 三人齐声恭敬道:“白无常大人!” “呵呵,这事我来处理,你们且站到一旁。” “是!” 白无常一边摩挲着玄猫的头顶,一边看向斗篷人手里的古剑。 “呵呵,敢问阁下为何会有圣君的斩妖剑,其中详情,能否告知一二?” 斗篷人回道:“谢必安是吧,你知道崔判官现在何处?” 见对方答非所问,白无常也不着恼,笑吟吟道:“呵呵,你找崔判官有事?” “不错。” 在阿墓惊愕的目光中,白无常从袖口里掏出一部触屏手机。 “呵呵,崔判官嘛?是这样的,有人要找你,欸!你别急着挂,那人不是你老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对,那人持有圣君的斩妖剑。” “嗯,我明白了。” 白无常挂断电话,笑道:“呵呵,崔判官说了,你要的东西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先通过他的考核。” “你们地府似乎很喜欢压榨免费的劳动力。” 对于斗篷人的讥讽,白无常并不在意。 只见他摊开右手,出现一个白色圆环,正悬浮于掌心。 “呵呵,为表诚意,先麻烦你戴上这个圆环。放心,这个圆环只是暂时限制你的实力,当你通过考核,圆环会自动解除。” “直接说考核内容吧。” 白无常笑道:“呵呵,找到并破解石家老宅的鬼域,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斗篷人问道:“有没有其他的情报。” “呵呵,就在白鹿市。” “明白了。” 言罢,斗篷人转身要走,白无常又道:“呵呵,有件事差点忘了,考官是我的爱猫。” 话音刚落,只见玄猫叼过白无常手里的圆环,身子一闪,便来到斗篷人的肩膀。 “喵。” 只见那个圆环化为点点光斑,融入斗篷人的体内,而斗篷人的身形也随之矮了几分。 “??????” 斗篷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将斩妖剑丢给白无常,这才离去。 “呵呵。” 白无常接住斩妖剑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莫测。 “白无常大人,那个斗篷人难道不是圣君?” “呵呵,圣君早已脱离地府,与心灰意冷的地藏王菩萨一同游历人间去了。” 韩音一时语结,问道:“这,那么那个斗篷人又是何人?” “呵呵,你对那人的身份很好奇?” 说着,白无常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韩音从未见过白无常露出这副模样,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呵呵,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件事。那人——是我们的天敌。” 闻听此言,韩音三人均面露骇色。 白无常话锋一转,笑道:“呵呵,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你们只要放在心里,别说出来就行。” “呵呵,至于牛萌萌你损毁鬼街街道的这件事,自己去跟老牛说吧。” “呃,是!” 牛萌萌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就跑,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待牛萌萌走后,白无常看向韩音,笑而不语。 韩音赶忙做捧心状,可怜巴巴道:“白无常大人,看在我多年照顾玄猫的??????” “呵呵,无常吏韩音,你寻衅滋事,影响鬼街秩序,又仗着一品无常吏的身份,多次向店家打白条,严重违反无常部的管理条例,今日罚你降为三品,停俸留职,并将鬼器予以没收。” 一听到降级和没收鬼器,韩音的心里如同掉进十八层地狱,露出绝望的神情。 白无常转而对阿墓说道:“呵呵,无常吏阿墓,按照部里的规定,无常吏执行任务时,至少得两人一组,看来你得另觅搭档了。” 说完,白无常笑呵呵的走了。 直到白无常走远,韩音仍没放弃催动体内的拘魂锁链,结果自然是毫无反应。 无常吏的品级从低到高,分为九品,最高为一品,除此之外,也有像阿墓这种无品的无常吏。 通常是预备役,又或者是被黑白无常直接破格录用,而破格录用则需要通过考核。 无常吏的常规武器分别是拘魂锁链、哭丧棒和夺魄铁钩,只有需要执行任务的时候,才能从监管局那里领取武器。 当无常吏升上一品后,黑白无常便会赐下鬼器,同时也允许随身携带,不过严令禁止哭丧棒对阳寿未尽的活物使用,否则后果自负。 关于这点,韩音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韩姐,我??????” 韩音抱膝蹲在地上,声音发涩道:“你不用安慰我了,赶紧找你的新搭档去吧。” “不是的,我??????” 韩音低着头,抽泣道:“为了能升上一品,我拼了命的执行任务,算下来没有一万,也有上千!如今不但降级,还要收回我的鬼器!我真是不甘心!” “那个,我还得去找黑无常大人述职,所以能不能先走?” “······” “诶?韩姐,你拿走我的锁链干什么?韩姐你冷静点!不要冲动啊!” 韩音站在忘川河边,将锁链悬在河面上,冷冷道:“现在姐姐有难,你就说帮不帮?” “帮!帮!” “乖孩子。” 第八章 院长之墓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铺洒在书桌上,像是镀上一层金粉,恰逢轻风拂过,白色的窗帘微微摆动。 书桌前,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冷艳美人慵懒的斜靠着椅背,修长的大腿交叠在一起。 容貌俊俏,一对略带凉意的桃花眼,留着乌黑亮丽的长发。 膝上放着一本略微泛黄的相簿,纤细的手指捻起一角,轻轻的翻开下一页。 如同对待精美的瓷器般,生怕稍一用力,相簿就会支离破碎。 离书桌大约三米的地方,有个相貌俊秀的青年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一块湿毛巾。 “呃。” 即便身后传来青年的呓语,冷艳美人仍不为所动,依旧在翻阅相簿。 “我这是在哪?” 青年逐渐睁开双眼,像是受到光线的影响,瞳孔有些颤动。 “你好,我是天使,因为我的操作失误,导致你来到天堂。” 冷艳美人合上相簿,起身来到床边,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作为补偿,我决定送你一张前往地狱的单程票,希望你旅途愉快。” 青年坐起身,淡淡道:“也好,最起码不用见到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天使。” 面对青年的讥讽,冷艳美人只是将一副眼镜递给青年,顺势坐在床铺的边沿。 “要不是大龙及时发现,你指不定还得在路边躺多久呢。” 钟天胧闻言一愕,心想不对呀,我明明是在山坡上晕的,怎么跑到路边了? “既然你醒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说着,冷艳美人站起身,捋了捋有些褶皱的长裙,就往门口走去。 钟天胧说道:“静霜,阿姨她人呢?” 张静霜脚步一顿,回头道:“她在厨房里煮绿豆汤。” “???????” 待张静霜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钟天胧一人,或者说一人一鬼。 “胧子!感觉怎么样?” 小绫一脸关切的凑到钟天胧的眼前,扑闪着那双大眼睛,一股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钟天胧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一手将小绫推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脑袋瓜子里转着什么龌龊的念头!” 钟天胧没好气的说着,只见小绫手捂胸口,悲痛道。 “亏得我那么辛苦的把你拖到路边,没想到,一醒来就对我恶言相向,我好伤心啊!” 钟天胧不屑道:“你的表情和语气还能再浮夸点嘛?” 小绫嘿嘿一笑,说道:“好啦,那对梅花鹿母子也有帮忙啦,但是!出力最多的还是我!” 听见小绫的话,钟天胧心想那头黑色梅花鹿还真是小豆子的母亲,总算是母子团聚了。 “能跟我说说那位大姐姐的事情嘛?” “唉,她叫张静霜,跟我一样是个孤儿,最早来到这个福利院。” 钟天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同的是,她是忍受不了继母的打骂,遂离家出走。” “后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阿姨将四处漂泊的她带回福利院,并且收她为义女,而张静霜这个名字也是为了告别过去。” “你说的那位阿姨,我也看见了。就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到处翻箱倒柜,时不时还来换毛巾。” 小绫感慨道:“简直比亲妈还亲呐,真是令人羡慕啊。” “??????” 钟天胧笑了笑,说道:“谁说不是呢,阿姨总把我们当成长不大的孩子,各种唠唠叨叨。” “那也是一种关心嘛!嘻嘻。” 小绫再次露出标志性的傻笑,钟天胧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下床。 “不再休息一会?” “不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做。” 说着,钟天胧走出房门,沿着楼梯,往一楼走去。 “天胧大哥!你醒啦!” 刚来到一楼的客厅,钟天胧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 循声看去,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从沙发后头探出头来,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嗯,原来是少杰啊,小麒他们呢?” 就在这时,忽然有三个小孩探出头来,嘴里还发出一声怪叫。 对此,钟天胧面不改色,视线一一扫过那三个小孩,最后落在一个长发如墨的小女孩身上。 “张芷清同学,以后少跟他们一起玩,免得被拉低智商。” 一个虎头虎脑的短发男孩不忿道:“哼!就算是天胧大哥你,也休想分裂我们之间的羁绊!” 钟天胧鄙夷道:“周小麒你给我闭嘴,一直叫你多读书,少看日漫,羁绊那是牵制束缚的意思!” 周小麒闻言一怔,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话说你们四个怎么不去上学?” 见钟天胧出声斥责,一个头发蓬松的小女孩怯怯道:“因为我们刚放学呀。” 此话一出,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冷场,但钟天胧很快想到一个方法。 “我来给你们变个魔术吧,想看嘛?” “想!” 四个小孩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看向钟天胧,就跟四个评委似的。 钟天胧把口袋里的手机、钥匙放在茶几上,然后把身上所有的口袋翻出来。 因为穿着短袖,所以直接张开双手,表示没有藏任何东西。 “嘿,一、二、三!噗!” 钟天胧学着电视上那些魔术师的套路,煞有介事的念叨一通,最后往攥成拳头的右手吹了一口气。 缓缓摊开手掌,四颗色彩缤纷的糖果,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掌心中。 “天胧大哥好厉害啊!” 除了那个长发小女孩,其余小孩均流露出惊异的表情。 “胧子,你这么骗小孩,就不怕遭雷劈嘛?” “闭嘴,魔术本来就是骗人。” 小声驳斥小绫后,钟天胧对那四个小孩笑道:“拿去吃吧。” 话音刚落,只见四只小手迅如闪电,很快就将糖果瓜分一空。 周小麒就像是吃人参果的猪八戒,嚼都没嚼,就直接囫囵个儿的吞进肚子里。 “哎,阿杰啊,我还没尝出滋味来,不如分我一半吧?” 钟少杰笑着摇了摇头,把糖果放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切!真是个小气鬼。小清呐,我??????” 不等周小麒把话说完,那个长发小女孩已经含着糖果,专心看着手里的精装版红楼梦。 头发蓬松的小女孩说道:“小麒哥,我的给你吃好了。” “嘿嘿,还是孟雨好!” 周小麒刚想接过糖果,只听钟天胧淡淡道:“一人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会闹肚子,你要想抱着马桶睡上一个星期,我不拦你。” “??????” 钟天胧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和钥匙,顺便将装有两瓶白酒的塑料袋子拎上。 径直朝着大门走去,身后传来一道和蔼的声音。 “小胧,你刚醒过来,就别出去了,免得又中暑。” 一个身材丰腴,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绿豆汤,从厨房中走出。 “还是先来吃碗绿豆汤吧。” 钟天胧笑道:“没事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中年妇女回话,飞也似的跑出大门。 看着钟天胧的背影,中年妇女无奈的摇了摇头,摘下腰上的围裙。 “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跟小孩子似的,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一旁的周小麒叫道:“张姨!你这是年龄歧视!小孩子也不全是毛毛躁躁!” “嗯,小麒你说的对,我相信像你这样的只是个例。” 被叫做张姨的中年妇女,说了一句令周小麒满头雾水的话。 “诶,阿杰呀,张姨她这算是夸我嘛?” “呵呵,算是吧。” 走出福利院后,钟天胧凭着以往的经验,很快找到一条通往后山的羊肠小道。 四周草木茂盛,时不时还能看见几座孤坟,破败的墓碑,上头爬满了不知名的深绿色植物。 钟天胧斜眼看去,回想起小时候夜上后山,结果不小心迷了路的遭遇,不禁感叹时光流逝,年少无知。 没过多久,钟天胧来到一处山崖,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下面的铁燕福利院。 山崖旁边有一座坟墓,墓碑上贴着一张黑白色照片,下面刻着院长周铁山之墓。 钟天胧盘腿坐在地上,端详着黑白照片里的男子。 线条硬朗,仿佛刀劈斧削过的脸庞,浓眉大眼,稀疏的胡渣,透着岁月的沧桑。 咧着嘴,露出一口的大白牙,笑容很是豪爽,极富感染力。 “叔啊,我给你送酒来啦。” 说着,钟天胧打开瓶盖,呛鼻的酒精味即刻扑鼻而来,徐徐将清澈的酒液倒在墓碑上。 “叔,这酒可是你最喜欢的牌子,正宗的白松酒厂哦,要说周瑾那家伙也真是财大气粗,眉头也不皱的盘下那家酒厂。” 一瓶倒完后,钟天胧又打开另一瓶白酒,将大半瓶白酒倒在墓碑上。 “剩下的,我替你解决了。” 说着,把瓶口抵在嘴唇上,一仰脖,咕哝咕哝,半瓶白酒下了肚。 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钟天胧眼眶泛红,随即流出几滴眼泪。 也不知是被酒精刺激的,还是因为触景生情。 “呃!” 钟天胧打了个不大不小的酒嗝,将手中的空瓶放到一旁。 “都说酒能解千愁,人要是喝醉了,就能暂时忘掉糟糕的事情。” 钟天胧腰身下塌,身子前倾,双手交叉,手肘抵在大腿上。 “可惜啊,谁叫我天生免疫酒精呢,永远也体会不到喝醉是种什么感觉。” “当我目能视鬼时,第一想法是想再见你一面,如今看来,你应该已经去投胎了吧。” “??????” 钟天胧深深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灰尘。 刚要原路返回,就见小绫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丫头,你在干嘛呢?赶紧走吧。” 钟天胧来到小绫身后,只见小绫手里握着一根苍翠的树枝,正在用它刨坑。 “你刨坑干什么?” 小绫头也不回道:“这是坛树枝,是周婆婆送给我作纪念的。” “我一直想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看看会不会生根发芽,说不定小黑还能活过来!” “??????” 钟天胧挠了挠脸,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出声挖苦,而是蹲在下来,陪小绫一起挖坑。 “如果村子底下真有所谓的灵脉,或许那条傻狗真有可能复活。” 半分钟后,钟天胧用力拍实土堆,站起身后,挺了挺有些发酸的腰身。 “丫头,走吧。” “嗯!” 小绫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插在土堆里的树枝,最后收拾好心情,追上钟天胧。 就在一人一鬼走后,土堆中的树枝微微颤动,一缕蓝色的烟气从地里升起,萦绕在树枝的表面。 眨眼间,原本细长的树枝,逐渐有一米多长,小臂般粗细。 “汪!” 一声轻微的犬吠,回荡在后山的树林中。 第九章 正义感爆棚 钟天胧仅在灵鹿村度过平静祥和的三天,很快又回归到钢铁丛林。 而在那短短的三天时间,钟天胧也没闲着,几乎将整个灵鹿村查看了个遍,发现一切太平,这才松了口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钟天胧面临所有单身男女必然会遇到的问题,逼婚和相亲。 那位比亲妈还亲的张晓燕张姨,趁着钟天胧出去“闲逛”,擅自替钟天胧物色了几个单身姑娘。 虽然那几个姑娘模样尚佳,且温婉淑慧,但最后基本是不了了之。 唯独最后一位,即便钟天胧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死咬住不放。 无奈之下,钟天胧只好跟张静霜订下不平等的攻守同盟,拜托她假扮自己的女朋友。 于是乎,在张静霜润物细无声的攻势下,那位妹子终究还是折戟沉沙。 而假扮女朋友的这件事,很快就东窗事发,在张姨痛斥二人一番后,相亲这件事就告一段落。 白鹿市东城区的中心街道,一辆银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在咖啡厅前的马路。 “我说你是认真的嘛?辞去一家国际公司的高管位置,开一家花圈店?” 咖啡厅的露天咖啡座,正有不少男顾客假装喝咖啡,实则是偷瞄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休闲外套的美女。 柔顺发亮的长发,桃花眼,视线下移,米色的短裙下是一对裹着黑丝的修长美腿。 男顾客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只觉下腹一阵燥热。 每当鼓起勇气,想要上前搭讪,一看见美女身旁还坐着一个俊秀青年,只能心有不甘的放弃搭讪。 “我说的是花店,不是花圈店。” 长发美女斜眼看向面前的俊秀青年,纠正对方话语中的错误。 青年淡淡道:“坐在办公室里,吹吹空调,偶尔骂一骂手底下的员工,不是挺好的嘛。” “对我而言,职场上能获得多大的成就,已经无所谓了。” 长发美女莞尔道:“重要的是,过得快不快乐。” 青年看了一眼那辆玛莎拉蒂,说道:“要换做别人说这话,我一巴掌就抽过去了,像这种疑似鸡汤的话,早就不流行了。” “在时机成熟之前,我暂时不会辞职。那你呢?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青年沉声道:“张静霜同志,我严正声明一点,本人并不是在闲,只是不方便透露现在的职业而已。” “好吧,各有各的活法。” 说着,张静霜耸了耸肩,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十块钱,放在桌子上。 其他桌上的男顾客,看见这一幕,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青年,心想长得帅就是好,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美女请客。 “你不是要买车嘛?走,我送你一趟。” 说着,张静霜掏出车钥匙,起身走向那辆玛莎拉蒂,按下感应按钮。 滴! 与此同时,玛莎拉蒂的车门应声而开,张静霜弯腰坐进驾驶座里。 “噢,谢了哈。” 青年看了一眼那群神色不善的男顾客,愣了愣,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你们这群单身狗!!” 喊完后,青年又冲那群人竖起中指,随即心满意足的躲进车里。 “哎呀!我这暴脾气!你个小白脸!有种过来单挑啊!!” “是男人,就给我下车!” 眼见那群被激怒的单身男士蜂拥而来,张静霜一踩油门,车子很快驶离咖啡厅。 等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张静霜这才说道:“说吧,要买什么车?宝马,奔驰,还是奥迪?” “电动车,最好在两千块左右。” “??????” 张静霜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玩世不恭的青年。 “我很好奇,以前那个一撩就炸的热血少年,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呢?” “人总是要进步的嘛。” “呵呵。” 张静霜接着道:“我订了今天的飞机票,待会就得走了,你帮我把这车还给我那个朋友吧。” “我看那人长得挺帅的,又有钱,随手就送你一辆玛莎拉蒂,明显对你有意思嘛。” 张静霜冷冷道:“姓钟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还有,她是个女的!” 钟天胧说道:“那又怎么了,我从不歧视同性恋。” “??????” 在机场送别张静霜,钟天胧顶着左眼眶上的淤青,骑着新买的电动车,回到岳王府小区。 刚进屋,就受到房东太太一家无比热情的招待。 在饭桌上,钟天胧提出自己想退租,房东太太得知其中详情,十分干脆的把全部房租返还给钟天胧。 中间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守护灵小美听到钟天胧要搬家,哭得稀里哗啦的,险些现出身形,钟天胧连忙把她推进厕所。 时间过得很快,玉盘高挂,皎洁的月光透过乌云洒落在地上,为黑夜披上一层朦胧的银色纱衣。 “我现在出去买些牛肉,你们四个给我看好家,今天晚上吃火锅!” “是!老爷!” 如愿搬进新家,钟天胧的心里别提有多美。 “胧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等到了你就知道。” 一个半小时后,钟天胧骑着电动车,来到南城区的街市,路两旁的行人络绎不绝。 街边支着不少烧烤摊,基本上是座无虚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与白天时的喧嚣沉重相比,夜晚的氛围反倒轻松许多。 无论男女,约上三五知己,到小吃一条街逛个来回。 一边享用美味和啤酒,一边向同伴抱怨自己的老板或,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即便知道明天一早醒来,又得投入繁重的工作,但那又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绫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心情大好,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绫看见一家颇具规模的商场,装有霓虹灯的招牌,散发出七彩绚烂的光芒。 停好电动车后,钟天胧走进商场大门,小绫紧随其后。 “哇!” 宽敞明亮的大厅,人来人往,平滑的地面几乎能当镜子来用。 小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家甜点专卖店吸引住了。 看着柜台里精致的甜点,小绫两眼放光,恨不得全都吃进嘴里。 其实只要她愿意,即便将所有甜点吃光,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出异样。 小绫叹了口气,喃喃道:“不行,不问自取是为贼。” 钟天胧站在一楼大厅的指示牌前,上下查看写有专卖肉类的楼层。 “丫头,去三楼。” 因为大厅里的人寥寥无几,钟天胧不用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噢!来了!” 搭上前往二楼的电梯,钟天胧抬头看见上方的标识牌,上写二楼男装。 前往三楼的电梯位于二楼的另一侧,沿途能看见各种品牌的男装。 就在钟天胧经过一家男装店时,瞥见一个腹部微微隆起的妇女,但很快就收回目光。 “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嘛?” 面对相貌姣好的女员工,妇女似乎有些自惭形秽,怯怯道:“那个,我想问,你们???呃,有没有卖领带?” “您是想送给您的丈夫嘛?” 一听对方提及自己的丈夫,孕妇的脸上露出既幸福而又自豪的笑容,点了点头。 女员工笑道:“请随我来。” 妇女赶忙跟了过去,在前领路的女员工,察觉到妇女身体的异样,不易察觉的放慢脚步。 “谢谢。” 女员工先是一愣,很快回道:“照顾每个客人的需要,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感受到女员工真切的善意,妇女抚摸着腹部,温柔道。 “宝宝,你看呐,这世上还是有不少好心人的。呵呵,你爸爸工作忙,不能来陪我,你可不能怪他噢。” 视角回到钟天胧身上,循着路上的指标,很快就在三楼的四号区域,找到专门出售牛肉的店铺。 “老板,你这牛肉怎么卖?什么?不行不行,太贵了。” 出于习惯,钟天胧很快就跟店老板展开亲切友好的砍价。 大约三分钟后,钟天胧以便宜了十块钱,最终获得这次砍价的胜利。 “老板,我下次还来帮衬你的胜利。” 店老板心有余悸道:“别别!哥们,当我求你,下次你去找我对面那家。” 一些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见了钟天胧方才砍价时的英姿,纷纷露出后生可畏的表情。 “喂!你抢我的刀干嘛?!快来人呐!这里有个疯子!” 听到有个拿着刀的疯子,人群顿时一阵喧哗,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 “胧子,那家伙又出现了!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小绫眼中闪过些许惊慌,但还是适时的提醒道。 “怪不得这几天心里空落落的,丫头!今天新仇加旧恨,咱们这就跟那只女鬼做个了断!” “好!” 听见钟天胧的话,小绫顿生豪气,恨不得与那红衣女鬼拼个刺刀见红。 只不过这股豪气并没能维持多久,就见钟天胧转身往电梯方向跑去。 “哎?胧子你跑什么呀!说好的做个了断呢?!” “你是不是傻!这里人多,要是误伤他们怎么办,既然那女鬼是冲咱们来的,那就把她引到人少的地方再解决!” 说完,钟天胧快步走下电梯,飞速来到二楼的过道。 “胧子,来了!” 感觉身后寒风袭来,钟天胧向前翻滚,稳住身形后,迅速转身作出备战姿态。 “桀,反应挺快嘛。” 一个打扮像个重金属的男子,双眼冒出诡异的红光,手里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剔骨刀。 忽感后背凉飕飕的,钟天胧伸手往后摸去,果然被剌开一道口子,好在没有触及皮肤。 钟天胧似笑非笑道:“你反应也不慢呐,还知道往前踏一步。” 男子口吐女声,娇笑道:“呵呵,作为一个人类,你的身手确实很不错,不过仅此而已。” “你品味不俗啊,找了个重金??????” 就在钟天胧打算按惯例,出声嘲讽对方时,却见男装店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猫着腰,慢慢接近被附身的持刀男子。 似乎是察觉到钟天胧的视线,中年男子把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又指了指持刀男子,做出一个擒拿动作的手势。 “??????” 中年男子见钟天胧默不作声,赞赏的点了点头。 老伯,你这是作死啊你知道嘛?! 就在钟天胧的内心风中凌乱时,那个正义感爆棚的中年人动手了。 如猛虎下山般,迅速将持刀男子压在身下,反剪双手,夺过他手里的剔骨刀。 粗声粗气道:“小子!胆子挺肥呀,敢在公共场合持有管制刀具,还试图伤人!哼!等到了局里,有你好看的!” “小伙子,挺镇定的嘛,背上没受伤吧?” 说这话时,中年男子语气缓和许多。 钟天胧干笑道:“还行吧,老伯,我看你擒拿的动作挺熟练的,难道是警察?” “哈哈!当过几年特警,不过现在退休了!” 听到老伯两个字,中年男子的脸上闪过些许黯然。 钟天胧笑道:“不过你倒是宝刀未老嘛。” “宝刀未老?哈哈,这话我爱听!小伙子,你比我那两个不成气候的丫头,懂事多了!” 紧接着,中年男子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白绳子,把身下男子捆个结结实实。 “哎?姑娘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这里很危险的,赶紧走吧。” 中年人无意间抬起头,见有个腹部微微隆起的妇女,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边,经不住被吓了一跳。 “老伯!闪开!” 钟天胧捡起地上的剔骨刀,朝着那个妇女冲了过去。 中年男子见原本笑容满面的钟天胧,居然手持尖刀,神色不善。 “哎!小伙子!你不能冲动啊!呃啊!” 就在这时,妇女突然一拳打在中年男子的腰侧,厉声说道。 “你个老杂毛,竟然敢多管闲事。” 只见那个中年男子疼得倒在地上,五官扭曲,弓着身子,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钟天胧见状,二话不说直刺向妇女的脖颈,但很快又停住了。 “呵呵,来呀,刺下来啊!大不了一尸两命!” “???????” 第十章 鬼域 “尽管刺下来啊,反正是一尸两命。” 妇女那近乎扭曲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钟天胧的视网膜上。 “??????” 见钟天胧原本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妇女脸上那带有嘲讽的笑意越发浓郁。 “你们这群家伙就是虚伪,明明恨不得让我魂飞魄散,却总是为了那点可笑的道德底线,错失机会!” “道德底线?” 钟天胧轻笑一声,突然抬起头,说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忽的一脚踹向妇女的大腿,角度极其刁钻。 妇女没料到钟天胧居然会动手,连忙抽身后撤。 就在这时,只觉眼前有道寒光闪过,妇女下意识的抬手格挡。 但想象中的攻击并未发生,妇女暗叫不好,连忙放下手。 只见钟天胧腰系白绳,背着那个中年男子,而绳子的另一端则捆在护栏的一根钢管上。 “拜拜!” 钟天胧蹲在横栏上,笑着冲妇女挥了挥手,随即纵身一跃。 “哎哎!小伙子!这里到一楼至少有三四米啊!你你!” 此时的中年男子,心脏砰砰直跳,几乎快跳出嗓子,自打退休以后,他就没再进行这种从高处速降的行为。 更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敢在没有任何防护器材的情况下,仅靠一根绳子就往下跳。 “老伯,祈祷你的绳子足够坚韧吧。” 钟天胧的话,令一向自诩是无神论者的中年男子,第一次有了求神拜佛的冲动。 我的观音如来佛,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啊!我徐建国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啦?!早知道就不该出门! 徐建国懊悔不已,但此刻也只能接受现实。 暗自祈祷摔下去的时候,别摔破脑袋,免得成了无法辨认的无头尸体。 “丫头,撑着点。” 小绫咬着牙,伸手托着徐英胜的腋下,以此尽可能的减轻钟天胧的负重。 自从洞窟补魂后,小绫的鬼力明显有所提升,如今双手已经能暂时触碰到实体,只不过,依然不能像常人那样进食。 “胧子,下面有块气垫。” 钟天胧往下一看,果真有个宣传某产品用的气垫,眼睛一亮。 “老伯。” 徐建国心头一紧,紧张道:“干、干什么?” “祝你好运。” “哎?” 不等徐建国反应过来,钟天胧忽然扒开他的手,任由他作自由落体。 突如其来的落差,使这个退休多年的老特警,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楼下的广告气垫顿时凹陷下去,隐约还发出嗤嗤的泄气声。 反观钟天胧,在确认徐建国‘安全’落在气垫上后,看向面前的一根柱子,开始前后摇晃身子。 当距离只剩一米时,迅速解开腰上的绳子,借着惯性,一把抱住柱子。 缓缓向下滑落,直到成功着陆,钟天胧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小绫说道:“胧子,我怎么感觉咱们像是在拍一部动作片啊。” “呵呵,如果再得加上鬼怪,哦不,那样就过不了审。” 跟小绫说了几句玩笑话后,钟天胧收起笑容,抬头看向二楼。 “你们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啊。” 妇女一边倚着护栏,一边将刀尖对准喉咙。 “就不怕我把这个女人给杀了嘛?哼,如果不想她有事,就赶紧??????” 钟天胧收回目光,埋头朝着徐建国所在的方向跑去。 “呵呵,别以为我不敢杀她!” 说着,妇女稍稍用力,刀刃轻而易举的划破皮肤,鲜血即刻潺潺流出。 “能不能别逼逼了!要杀趁早!” 钟天胧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句,他这种不耐烦的反应,令妇女感到错愕。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通过附身,以此要挟他人,一直都是无往不利的招数。 对方要么乖乖照办,要么佯装投降,伺机偷袭,而自己总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现在呢?就像是两人下棋,对方不但抽身走人,还顺便把棋盘给掀了。 妇女吼道:“就因为你的见死不救!她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呵呵。” 刀在你手里,人也在你手里,还想跟我玩道德绑架?哼,你还嫩着呢! 像这种绑架犯杀了人质,还反过来怪罪营救人员的事情,钟天胧一向是嗤之以鼻。 对钟天胧有些了解的小绫,并不相信钟天胧真的会枉顾他人性命,要真是那样,他也大可不必救那个中年人。 “咱们逃得越快,那个妇女反而越安全。” 钟天胧很快跑到气垫旁,喊道:“老伯!死了没!” 因为气垫松软,徐建国很难借力,加上年老力衰和受伤,只能磨磨蹭蹭的爬出气垫。 听到钟天胧的话,没好气道:“你、你个臭小子!亏我之前还夸你懂事!没想到,你就是个疯子!” 钟天胧坏笑道:“嘿嘿,会骂人就代表还死不了,赶紧走吧!” 说完,一把将徐建国拽出来。 “嘿,你个小子倒是挺有劲,要是去当警察??????” “行了行了,你还是闭上嘴歇歇气吧。” 钟天胧搀扶着徐建国,绕过几根支撑用的柱子,走进光线较暗的走廊里。 “胧子,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钟天胧压低声音道:“你好好回想一下,这几天来,那家伙所采取的行动。” “先是两次试探性的暗算,然后在齐家花园对我的恐吓,但那只是小动作。” 钟天胧继续道:“直到火车上那次,原形毕露,结果被一个穿着奇怪外套的家伙打伤,而后在周家村露面,又被麻衣祭司打伤。” “之前还在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广场,附身到一个美女身上来色诱我。” “现在又出现在商场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钟天胧淡淡道:“之前那么小心谨慎,而现在却变得这么明目张胆呢?很简单,因为她已经到了不得不破釜沉舟的地步。” “既然挟持人质没用,她就会主动出击,避免咱们逃跑。” 小绫抿了抿嘴,忽然惊讶道:“胧子,你觉不觉得商场里变得好安静啊。” “这场游戏,只需要有我和你们这些猎物就够了。” 高处传来一道妩媚妖异的声音,徐建国好奇的抬头看去,顿时惊得张大嘴巴。 只见一个衣袂飘飘的红衣女子,正漂浮在半空中。 右手上有青气缭绕,显得红衣女子的半边脸像是罩上一层青纱。 “她、她是吊威亚了吧?” 徐建国的视线扫向大厅,见一大片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你没事是吧?” 徐建国刚把双手搭在某人的肩膀上,却如同穿过空气般,顿时脸色大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闹鬼啦? 徐建国嘴角抽搐,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心中生起一股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钟天胧扫了一眼大厅的异象,回想起清梅的笔记本里似乎写过类似的情况。 凡是成了气候的厉煞恶鬼,会用自身的鬼力,形成一个名叫鬼域的特殊空间,被困在鬼域里的人将无法与外界接触。 而要想进入鬼域,有三种办法,一是本身实力高强,二是得到鬼域主人的许可,三就是使用某种特殊的器物和窍门。 钟天胧试着掰断就近的一棵装饰树的树枝,咔擦,树枝即刻断裂开来。 “看来,只是不能跟外界的人接触,但物品却可以。” 小绫焦急道:“胧子,现在该怎么办?” 钟天胧扔掉手里的树枝,淡淡道:“有两个办法,鬼域通常会有一块薄弱的地方,那就是所谓的命门,只要找到命门的所在,自然就可以走出鬼域。” “不过,我选第二个。” “那是什么?” 钟天胧笑了笑,缓缓来到大厅,抬头看向红衣女子,说道。 “也该跟你做个了断了,鬼娘们。” “哼!螳臂当车!” 第十一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还记得有个穿着奇怪的家伙,好像管叫你做赤魅鬼婆对吧?” “??????” 赤魅鬼婆盯着地上的钟天胧,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胧子!右边!”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钟天胧刚一猫腰,赤魅鬼婆真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右侧。 带着青气的右手作爪状,扫过钟天胧上方的空气。 “哼!多嘴!” 赤魅鬼婆那充满杀气的眼神,横向一旁的小绫。 “你、你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虽然说话时仍有些发颤,但小绫仍迎着赤魅鬼婆的眼神,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抓?你还以为这是北京城那会嘛?不不,我要做的是吃了你!!” 言罢,赤魅鬼婆便朝着小绫扑去,就在这时,地上的钟天胧至下而上,一脚踢向赤魅鬼婆的下颌。 赤魅鬼婆即刻化为一团红烟,迅速飘散,而钟天胧的攻击也就此落空。 “哈哈哈!这里是我的鬼域!我可以随时消失,也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 大厅回荡着赤魅鬼婆得意的狂笑,笑声令人心烦意乱,仿佛脑袋就快炸开一般。 徐建国痛苦地捂住耳朵,不停地在地上来回翻滚。 “呃啊!好痛苦啊!!” 钟天胧见状,直接一手刀劈晕徐建国,把他拖到一旁的皮沙发上。 “胧子,你说那个鬼婆娘会不会趁机杀害这个老伯?” 钟天胧沉吟半响,喃喃道:“丫头,你得记住,越想保住两样东西,说不定到了最后,连一样都不剩。” “??????” “如果我们一直守在这,他的命固然能保住,但反而落入对方的圈套。” 小绫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胧子,上边!” 话音刚落,上方凭空出现一只冒着青气的利爪,朝着钟天胧的天灵盖拍去。 早有防备的钟天胧,一把将小绫夹在腋下,往大厅的另一侧跑去。 “丫头,千万不要被眼前的事情限制住!” 钟天胧嘴角上扬,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她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 说着,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指示牌,很快就拐进一条相对狭小的过道。 停下来稍作休整,很快又一刻不停的跑动起来。 在此期间,小绫几乎是一心二用,一边感应恶意动向,提醒钟天胧;一边听从钟天胧制定的计划行动。 “右边!” 钟天胧抬肘隔开从右侧而来的攻击,随即一拳打向右侧墙壁,穿过红烟,落在坚硬的墙面。 “啧,在明知我不在乎人质的前提下,速战速决是她唯一的选择!” 钟天胧甩了甩生疼的右手,压低声音道:“现在看来,那个鬼婆娘是想消磨我的体力。” “丫头,别忘了咱们的计划!一旦恶意产生变化,就证明我们离那个命门很近了!” “嗯??????胧子!她在下面!” 话音刚落,一只利爪突然从钟天胧的脚边伸出。 钟天胧躲避不及,右脚的脚腕被利爪直接穿透。 利爪猛地抽出,鲜血从脚腕处的伤口喷溅而出,钟天胧随即倒在地上。 “想要逃出我的鬼域?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赤魅鬼婆从地下缓缓升起,那只泛着乌光的利爪,此刻沾满了鲜艳的血液。 钟天胧感受到一阵刺痛,抬眼望去,伤口黑得发紫,还萦绕着淡淡的阴气,正是那熟悉的慑青鬼阴毒。 “呵,老周的胳膊,你用得倒是挺顺手。” 钟天胧脸色苍白,但话语中的讥讽依旧不变。 “别这么说嘛,人家为了能融合这只胳膊,可是遭了了不少罪呀。” 听见钟天胧的话,赤魅鬼婆非但不怒,反而露出小女儿家的嗔怪与羞涩。 一边伸出滑腻白皙的左手,死死掐住钟天胧的脖子。 “本来人家漂漂亮亮的,却被那个坎组的副组长炸掉右手,如今换上慑青鬼的手,从此以后就只能维持这个状态了。” 赤魅鬼婆的声音变得软糯甜美,宛若出谷黄莺,令人心醉沉迷。 “要不然呀,人家就只有一只手了。” 钟天胧嘴角沁出一丝血迹,扯动嘴角,勉强笑道。 “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他叫茨木童子。” “噢,为什么呀?” “因为,他也只有一只手。” “??????” 赤魅鬼婆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小绫,那眼神极富侵略性。 “你之前说过我会失败?呵呵,但事实证明,是你错了。” 尖利的鬼爪,看似随意的穿过小绫的头发,但很快就有几缕发丝飘落。 “四处寻找藏身地,一次又一次的被我抓到,而现在也不例外。” 赤魅鬼婆见小绫的肩膀开始颤抖,声音转冷道:“这场猫抓老鼠的戏码,也是时候结束了。” 利爪朝着小绫的脖颈落去,就在这时,赤魅鬼婆的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 左手一松,身子猛地调转方向,利爪从小绫的头顶划过,贯进钟天胧的胸口。 “是不是很惊讶啊?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杀掉那个小贱货?不!还不够!” 赤魅鬼婆面露潮红,兴奋道:“我看得出来!她很信赖你,如果作为支柱的你突然垮塌,你猜猜看,那个小贱货会怎么样?” “对!她会彻底陷入绝望!不会再试图逃跑!而陷入绝望的小贱货,吃起来也会更加美味!!” 扑哧!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笑声,赤魅鬼婆不由得一怔。 刚想回头,一根天蓝色的结晶体从后头,直接洞穿她的咽喉。 当看清这根结晶体时,赤魅鬼婆瞪大双眼,面目几近扭曲,浮现出困惑、惊异,乃至恐惧的神情。 无比熟悉的天蓝色,毋庸置疑,正是地府冥火的结晶。 “嘶,为什么,嘶,你会有??????” 赤魅鬼婆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身后的小绫。 小绫握着冥火结晶的手,嗤嗤作响,同时有几缕白烟袅袅升起。 因为灼痛,秀眉紧蹙,咬着下嘴唇,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决绝。 “一口一句小贱货的叫着,烦死了。” 小绫学着钟天胧以往的口吻,淡淡道:“至于你的提问,抱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安心去死吧。” “哦不,应该说是魂飞魄散才对。” 赤魅鬼婆刚想抬手打向小绫,却发现双手不知何时被谁死死箍住。 扭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原本胸口被贯穿的钟天胧,此刻安然无恙,并且还一脸戏谑的看向自己,而自己的双手则被其夹在腋下。 一团金色的火苗在他的胸口跳动着,但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丫头,你捅偏了,这次往天灵盖上插。” “好。” 在赤魅鬼婆惊恐的目光中,小绫面无表情的从袖口里摸出另一根冥火结晶。 “这是最后一根。” “不不!嘶!我求!” 不等她把话说完,小绫用力将冥火结晶插进她的头顶。 “呃啊啊!!” 钟天胧松开赤魅鬼婆,任由她在地上疯狂地扭动身体,伸手想要拔出结晶,不料冥火结晶越渗越深。 两颗血红的眼珠子,仿佛要努出眶外,紧接着,赤魅鬼婆又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当嚎叫声停止时,那个不可一世的赤魅鬼婆,也就此化为飞灰。 而那两根冥火结晶,也随之报废,变成散落在地上的碎渣。 “终于结束了。” 小绫蹲在地上,抱着有些麻痹的脑袋,她并没有观看他人临死前的挣扎的变态嗜好。 只不过是不想再逃避这个折磨自己许久的魔鬼,哪怕要直视如此凄惨的死状。 “···胧子,我真的很羡慕你的聪明、冷静和胆量,能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想出彻底消灭那个家伙的计划。” “而我呢?就只会东躲西藏。” 虽然心魔已除,但是留在小绫心里的伤疤,显然没那么容易痊愈。 “得了吧,我也就是占了情报不对等的便宜,你还真以为那个家伙那么好对付?” 钟天胧揉着小绫的脑袋,但是这次,小绫十分罕见的避开了。 “你拥有不死之身,那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你甚至都不用假装找什么命门,直接一拳就能打破这个破鬼域。” “??????” 钟天胧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子,就永远等不来这次绝杀的机会。” 小绫惊愕的抬起头,只听钟天胧淡淡道:“虽然只有几天,我对这个赤魅鬼婆也了解不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虽然狂妄,但在某些时候,却很谨慎和冷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拥有不死之身,你觉得她还会再出现嘛?” 见小绫一脸困惑,钟天胧接着道:“或许,你会觉得这样就太平了,但我不这么想。” “她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刺,久而久之,你会觉得焦躁不安,甚至是自己吓自己,整日活在恐惧中。” 钟天胧冷冷道:“对我而言,敌人分两种,前者可忽略不计,但后者则必须铲除,不惜一切手段,而赤魅鬼婆就属于后者。” “??????” 小绫望着突然变得杀气凛然的钟天胧,心里很疑惑,为什么感知恶意的能力唯独对他无效。 即便是那个刘爷爷,在与赤魅鬼婆交手时,或多或少也会流露惊人的恶意。 小绫喃喃道:“或许是因为不死之身吧。” “丫头,你说什么?” “嘿嘿,没什么!” 钟天胧见小绫又恢复一脸傻笑,挠了挠头,刚站起身。 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手脚更是酸软无力。 奇怪?为什么这一次的副作用来得这么快?干!是迷药!大意了! “丫头!快??????” 话未说完,钟天胧直接晕厥过去。 小绫焦急道:“胧子!你怎么了?!” “啊呀?范羽哥!这赤魅鬼婆怎么变成一个小女鬼,咦?还有个男的?” 一道温和的男声道:“一起带回组里吧。” “切,人带回去就行了,至于这女鬼嘛???当然是灭掉啦!”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女生,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将手里的吹风筒对准小绫。 “小禾!住手!” “嘿嘿,碰上我,算你倒???淦!哪里来的臭狗!给我去死!” “呜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