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 墨凡做了一个奇怪的美梦。 霓虹灯下，车水马龙，夜空中斜斜悬挂着一轮明月，只是那圆月无论怎么看都像极了电视真人广告里的美人儿酥胸。 在热闹非凡的转角街道，人声鼎沸、店铺里放的流行音乐，忽大忽小，时而嘶哑，时而尖锐，到最后竟变成了一声声的女性喘息。 街道正中，墨凡仰天横卧在一张巨大的软床上，左拥右抱，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紧紧贴在他身上，呢哝软语，说着羞人情话。 而另外三个长发披肩的古典女子，扭动蛇腰，乖巧可人，分别卧在墨凡腿上、腰间，眼神迷离，嘴角一抹勾人浅笑，在他身上摩挲。 此时，天空飘下细雨，却是酒香四溢，那雨点柔柔点在墨凡脸上，嘴中，令人回味无穷。 又哪是什么雨滴，明明就是绝世佳酿。 正在这醉生梦死之间，身边一辆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从四面八方往墨凡所在的大床袭来，那种即将被撞击的紧迫感让人窒息。 墨凡惊恐的挣扎着起来，左右两位美人却死死缠住他的双臂，令他动弹不得。 而那三个长发女子，黑色长发突变成墨绿色的怪藤，将墨凡双腿捆住，一张张娇艳脸庞迅速扭曲狰狞，樱桃小嘴化作血盆大口，贝齿变作尖刺，狠狠刺入墨凡手臂、大腿、颈项身体多处。 墨凡意识模糊间依稀看到那怪藤交错处似有一颗跳动的绿色心脏，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心脏看上去十分可口。 “好想咬一口啊。” 剧痛传来，怪梦幻灭。 墨凡猛然睁开双眼，却哪有什么香车美女，入目所视，是掉落怀中的黑色石块，额头隐隐作痛，想来又在睡觉时被那几个臭小子偷袭了。 果然耳边传来两个小孩子的嬉笑声：“嘻嘻，傻子醒了，你看他那傻样，还在流口水，难道梦到了吃肉不成？” 墨凡暗自叹息，却痴痴傻傻的嘿嘿一笑，站起身来。 此时正值午后，烈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墨凡却没有感到一丝暖意。 入目的是破旧且满是补丁的帐篷、坑坑洼洼的地面、身边或瘫或卧的人们衣不掩体，眼神中满是麻木和绝望。 这是安宁城外城的贫民窟。 也是墨凡的“家”。 扔石子的两个小男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粗麻布改小的挂衫，赤着双脚，在墨凡远处又蹦又跳道：“喂！傻大个儿，你家小媳妇儿被七区的魏老大堵在六区巷道里啦，你再继续睡懒觉的话，媳妇儿就变别人家的啦！” 墨凡闻言眉头一皱，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楚楚可怜、干干瘦瘦，永远挽着小菜篮的女孩。 嘴里嘿嘿傻笑：“媳妇儿是啥？能吃吗？” 两个小孩哈哈大笑，却不防被身后一妇人各自拍了一巴掌，那妇人头上裹着一块头巾，嘴里骂着小孩，却担心的对墨凡说道：“傻大个，这两个臭小子皮了些，却是不说谎的，恐怕曲小妹真的有危险了，你快去内城城卫那里，让他给曲伯传话，曲伯毕竟是曲家下人，魏老大也只敢在这外城横行霸道，是不敢得罪曲家的。” 墨凡心想：去内城一来一回也要半个小时，真等曲伯回来，那曲小妹恐怕也被糟蹋了，这黄大妈难得的热心肠，却也是个拿不定主意的。 那曲小妹性子温婉，平日里对邻里也多有照顾，但此时遭了难，周围众人却麻木不仁，竟无一人肯前去救她，听到魏老大的名字也多有畏惧。 墨凡暗自摇头，却依旧傻笑挠头道：“我……我去瞅瞅，媳妇儿好吃么？” 身后传来小孩肆意嘲笑声和那黄大妈轻声叹息：“多健壮的小伙子，怎么就被那吃人的怪物吓傻成了这般样子。” 墨凡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傻笑着边跑边跳，一溜烟儿的转过拐角。 整个贫民窟分为七区，墨凡所在的家是最靠近内城的三区，距离六区仅有七八个街道。 眼见已经远离三区，墨凡不再装疯卖傻，加快速度奔跑，手往怀里掏去，轻轻握住怀中一物。 他喃喃自语道：“小丫头，我救你一次，救命之恩也就抵了吧，我墨凡可不想欠着人情债不还。” 墨凡本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凭借家族祖传的机甲术和自己的一双巧手，工作之余，混吃混喝，偶尔再勾搭几个美女少妇，日子倒也过得潇洒随性。 只是在一次意外的车祸后，自己竟然从一堆干尸中醒来。 是的，就是干尸。 他永远忘不了初初睁开眼睛时那份血腥和恐怖。 在此之前，他从不敢想象，一个人被榨干体内的血液和水分后，只剩下皮肤包裹着破碎的肌肉是什么样子。 而当时，他就在这样一堆小山般的干尸的最顶端醒来，且动弹不得。 幸好曲伯和孙女曲小妹随后出现，将他救回了现在居住的贫民窟。 遭此巨变，墨凡一度以为自己活在梦中，直到那一天。 一个据说亲眼见过怪物吃人后而精神崩溃的贫民，发疯似的往内城城门冲去，仿佛只有冲进那高达数十丈的沙墙内才能真正安全。 十多名内城城卫都拦他不住。就在此时，内城城墙上从天而降飞下一人，双手平展，如大鹏亮翅一般，身体却轻如鸿毛，在众人仰视之下，径直从这高墙上飘了下来，只见他十指交叉，手上似有亮光一闪而逝，随手一挥间，那发疯的贫民脑袋便轻轻巧巧的和身体分了家。 墨凡看得目瞪口呆。 从这一天开始，墨凡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除非得到曲家或城主允诺，擅闯内城者，死。 第二，这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现实世界，同样有着秩序和法规，并且人命轻如草贱。 第三，那个可以飞来飞去、隔空取人脑袋的家伙被这帮人尊称为“苍灵大师”。 对于未知的东西，墨凡总是敬而远之，若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割了脑袋，那也只能先把自己隐藏好，至少在确定自己已经不再身处险境之前。 他能想到的规避危险的安全法则，无疑就是装疯卖傻。 于是，在这充满了绝望和掠夺的安宁城外城三区，所有人都知道，曲家仆人曲伯从干尸堆里刨出来了一个活人，而且还是一个只知道吃东西的傻子。 第二章 连弩 墨凡急速奔跑，沿途也不知撞翻了多少贫民，身后不断传来喝骂声。 他却充耳不闻，来此地也有几个月的时间，至少外城七区是相当熟悉的。 争夺一块面包而大打出手、鲜血飞溅的两人、瘫倒在地无人理会的抽搐病人、毫无知觉正在被身后小偷偷窃的妇人…… 这一幕幕场景每天都会在外城上演，被人习以为常。 墨凡面无表情，疾驰而过。 前方小道分叉处有三个腰缠兽皮的人，嘴里各自撕咬着一根带肉骨头，骂骂咧咧的堵在巷口。看其一身装扮，就知道是魏老大的手下了。 也只有魏老大能在外城弄到肉食。 墨凡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哪里会硬闯，当下不见片刻停顿，转身来到巷口死角，灵活的翻上土墙，手臂却被凸出的石子划出一条口子。 墨凡并不在意，借着墙上破破烂烂的王国旗遮掩身形，随即往下望去，不大的巷子一目了然。 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小女孩紧靠土墙，年级虽小，但一张鹅蛋脸清清秀秀、五官可人，身上淡绿色的衣衫虽破破烂烂、打满补丁，倒也洗得干干净净，那细瘦的手臂将自己的小小竹篮紧紧护在胸前，似乎里面有多宝贵的东西一般。 七个光着膀子，缠着兽皮，满脸横肉的大汉将女孩团团围住，当先一人高出众人一头，肉脸上一道好大的刀疤，正是那横行霸道的魏老大。 只听魏老大嘿嘿淫笑：“曲小妹，你知道我魏老大说一是一，只要你从了我，愿意当我第六房小妾，从此这安宁城内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到时候天天都有肉吃，总比你一家人靠着曲家那微薄的救济粮度日强得多？” 曲小妹将小竹篮紧了紧，摇头道：“小妾是什么？我不懂，我也不要吃肉。你不是来抢我食物的么？如果不是，那就让我离开好吗？” 魏老大一行人相视大笑，魏老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离开？曲老头儿捡了一个傻子，连你也跟着变成了傻子吗？” 身后一个大汉哄笑道：“曲小妹，我家老大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这是要娶你当媳妇儿呢。” 曲小妹面色苍白，说道：“当媳妇儿？我不！” 大汉继续起哄：“怎么，我们魏老大威武霸气，安宁城内谁人不知晓，难道这般英雄人物还配不上你个小丫头？” 曲小妹摇头道：“我不喜欢脸上有疤的，每天醒来看到多可怕。” 这句话一说，众人齐齐噤声。 魏老大横眉绿眼，肥脸上刀疤抖动，恼羞成怒，突然一巴掌抽向曲小妹。 这一掌又狠又急，曲小妹躲闪不及，被扇倒在地，那小竹篮掉落一旁，从中掉落出半块黑面包和几簇野菜。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扑向那些掉落在地的食物。 魏老大一脚踩在那半块黑面包上，怒喝道：“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以为有个在曲家为仆的老头子就能护住你不成？我告诉你，今天我要定你了，而且你家的死老头和那个傻小子我也会让他们死得很惨！” 说话间，伸手往曲小妹衣衫抓取。 危急时刻，只听“噗通”的一声巨响，墨凡哇哇大叫着从墙上摔下，好巧不巧压在一个大汉身上。 他抱着左腿又蹦又跳，连连呼痛，右腿却不断踩在那大汉脸上，一下一下，精准无比。 众人看得眼皮直跳，再看墨凡脚下大汉，却早已昏了过去。 魏老大横眉一皱，道：“傻子一个，杀了，不打紧。” 余众面露凶光，有两人更是掏出怀中匕首。 曲小妹急叫道：“哥哥快跑。” 此时巷口把守的三个人听闻内中动静，也全都围拢过来，将这个不大的小巷堵死。 周边偶有路过行人，看到是魏老大一行，也全都脸色大变，急忙走开。 墨凡冲着曲小妹傻傻一笑，道：“小妹，你躲在这里偷吃东西么？” 此时，魏老大手下一人狞笑着往墨凡走来，说道：“小哥儿，你来，大爷请你吃滚刀肉。” 墨凡双眼放光，大嘴张开，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真的吗？有肉吃？”正待上前，却突然脸色大变，竟一个转身，将身后围堵的三人撞开，连滚带爬，惊叫连连：“有蛇！好多蛇！” 魏老大等人莫名其妙，转身望去，只见小巷死角四周，忽然密密麻麻布满了褐色小蛇，一条条吐着蛇信，往众人缓缓爬来，一眼望去，竟有数百条之多。 这一惊非同小可，众人哄然大叫，哪里还敢呆在此处，无不转身欲逃。 这一条死巷本就只有一条出路，众人跌跌撞撞想要逃出巷口，只是一回身却发现巷口不知何时竟然也多出了数百条毒蛇，一时间魏老大一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魏老大夺过一把匕首，往不远处的一条褐蛇掷去，小蛇被拦腰斩断，却没有半点鲜血流出，就如同被切成两段的树根。 魏老大咦了一声，正待上前查看。 曲小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回首看去，只见数十只褐色小蛇已经爬到了她腿上、肩膀、手臂。 曲小妹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谁知道这怪蛇有毒没毒？若被咬上一口，难道还有命在？ 偏偏此时，墨凡的声音在头顶墙上传来：“嘻嘻哈哈，曲小妹你真傻，在下面喂蛇很好玩吗？不知道爬上来吗？” 一众人闻言大喜，心想这傻子关键时刻倒也不傻，也不知是何时爬上去的。当下争前恐后的往墙上爬去，生怕落在后面被那毒蛇咬了。 至于昏倒在地的大汉和曲小妹，人人自危，当然也无人管他。 魏老大却伸手抓起一只小蛇，只见那蛇长不过三尺，蛇头成三角状，蛇信吞吐，即使被自己抓在手中，仍在缓缓扭动。 这小蛇做得无比逼真，但握在手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木制品，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让其能够移动。 “假的！”魏老大愣了半刻，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喝道：“不要爬上墙去！” 话音未落，“嗤嗤”数声，八人惨叫着接连从墙上摔了下来，喉咙、胸口等致命处插满了木制筒箭。 魏老大站在原地，张大了嘴，脸上疤痕颤抖，本想转身逃走，却因为恐惧一时根本无法迈腿。 他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颤声问道：“这……这是什么？” “我来告诉你。” 墨凡半蹲在土墙之上，手持一半月形奇怪兵刃，对准魏老大面门，一脸冷静，又哪有平日里半点痴憨傻像，他说道：“这叫做‘连弩’。” 手指勾动，木制弩箭连环射出。 第三章 苍灵牌 墨凡是第一次杀人。 但却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感觉。 在这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鬼地方，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成为食物链的顶端。 墨凡清楚知道这个生存法则，所以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他掏出一块巴掌大的亮青色金属牌，青光一闪，将机关蛇和弩箭一一收入其中，这牌子不大，却能将如此多的东西尽数装下。 这机关蛇和弩箭却是墨凡所制。 他每日装疯卖傻，趁着夜晚在城外的废弃垃圾堆里淘出了不少木制材料，在外人看来他每日只知憨吃傻睡，却不知道墨凡靠着墨家祖传的机甲术和一双巧手，偷偷制造出这两样保命的木制机关。 连弩暂且不论，弩箭却因为材质实在短缺，只能用削尖的木料代替。 而看似多不胜数、栩栩如生的机关蛇，除了拿来练手以外，更是没有半点攻击力，不过危急时刻用来吓唬吓唬人罢了。 墨凡随后又将魏老大一行人的尸体搜刮一遍，显然这贫民窟油水不多，除了几把匕首和几根已被啃干净的骨头外，并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倒是墨凡在魏老大怀中找出数粒青色颗粒，大喜过望。 墨凡知道，这东西非金非玉，却是一种稀有的金属物质，叫做铜晶，在这个世界当做货币使用。别看这小小几颗，即使在安宁内城，也能换到一个月的黑面包了。 当下不客气的放入怀中，正待起身，却突然发现魏老大腰间似乎还悬挂着一物。 “咦，这是……”墨凡神色一动，伸手将那巴掌大的物件握在手中，尚未还得及细看，身后传来一声动静。 曲小妹从昏迷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浓眉大眼、嘿嘿傻笑的脸，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突而想到了什么，又跳了起来，尖叫连连。 墨凡被其吓了一跳，呆呆看着活蹦乱跳的曲小妹。 曲小妹看向四周，哪还有半条蛇影，倒是那几个坏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他们怎么了？”曲小妹问道。 墨凡憨厚一笑。道：“我在墙上没怎么敢看，兴许被蛇咬死了吧。” 曲小妹呆了一呆，来到魏老大身前蹲下细看，她在这贫民窟几乎天天看到死人，倒也并不害怕，看见魏老大一行人身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还当真以为是被毒蛇咬死，当下松了口气，又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回首问道：“那为何没有咬我？” 墨凡挠了挠头，傻笑道：“兴许你没多少肉，蛇下不了口。” 曲小妹噗呲一笑，清秀脸庞上多了两朵红晕，笑道：“傻哥哥。” 这妩媚一幕让久经情场的墨凡也是呆了一呆，暗叫厉害，小丫头瘦瘦小小，却是个美人胚子，年级小小就内媚外露，难怪那死去的魏老大对她垂涎三尺。 曲小妹并未发现墨凡异色，叹了口气，上前将墨凡肩头、身上的墙灰拂去，问道：“哥哥你不是在家么？怎么会来了六区？咦，你受伤了？”却是发现了墨凡手臂被墙上石块划出的一道血痕。 墨凡嘿嘿一笑，并不答话。 曲小妹将他手臂送到嘴前，轻轻吹气。 “还疼么？” 两人距离太近，墨凡低头看去，正好看见曲小妹樱桃儿一般的小嘴几乎贴在自己手臂之上，心中难免一荡。 曲小妹却一声低呼，看到了之前散落在地的小竹篮。 那半块黑面包被魏老大踩得不成样子，几簇野菜也染了鲜血。 即使面对恶霸和群蛇也没落泪的少女此时却耸肩抽泣道：“这是用家里仅剩的三块棉麻和林大婶换的面包哩，还求了林大婶好半天，本想给哥哥留着晚餐吃……都怪我不好，害得哥哥今天要饿肚子哩。” 墨凡伸手抱了抱她，心中感动。 俯身将那块被踩得稀烂的黑面包拾了起来，咬了一大口咽了下去，傻笑道：“嘿嘿，好吃。” 正想再咬第二口时，被曲小妹夺了下来。 “傻哥哥，脏的，别吃了。”她美目含泪，却不自禁的破涕为笑，伸小手替墨凡抹了抹嘴角。 墨凡摸了摸怀中那几颗铜晶，心中底气十足，问道：“小妹，想吃肉吗？” 曲小妹白了他一眼：“哥哥你饿疯了吗？如今安宁外城所有食物都靠内城接济，哪还有什么肉吃？” 墨凡道：“这里没肉我们就到有肉的地方去呀。” 曲小妹笑道：“你说我们去内城吗？虽然跟着爷爷可以进去一会儿，但我们没有铜晶或灵沙石，拿什么去买呢？傻哥哥，别想肉了，咱们回家，我给你做野菜粥喝好嘛。” 午后阳光正盛，晒不暖颓废人心，却印在挽手而行的少年少女身上，给这死气沉沉的贫民窟添加了一丝活力、一点希望。 而那小巷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却无人问津。 在这种地方，每天死上几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二人携手回到第三区，周边邻里麻木不仁的眼光中多了几分好奇，显然是奇怪他们二人居然能安全回来，但除此之外，倒也没有谁多管闲事的前来问道什么。 两个小皮孩儿倒是又跑过来戏弄了墨凡一通，最后被黄大娘撵走。 夜晚降临时，曲小妹的爷爷曲伯满身疲惫的从内城回来。 曲伯满头白发，皱纹深深的镶在脸上，脸色疲惫却难掩喜色。 曲小妹乖巧的将一碗菜汤递上，笑问道：“爷爷遇到什么高兴事吗？”却绝口不提今日遭遇魏老大之事，显然这懂事的小姑娘不想爷爷担心。 曲伯慈爱的揉了揉曲小妹秀发，道：“今日遇到了曲家的大管事穆老爷，穆老爷说让我接手整理曲家废弃的苍灵牌，爷爷明天不用再去门房看门啦。” 听到“苍灵牌”三字，正在埋头喝粥的墨凡右手一颤。 曲小妹皱了皱琼鼻，道：“爷爷您一把年纪啦，那苍灵牌又种类繁多，怎么看都是看守门房比整理灵牌来得轻松，爷爷您高兴个什么劲儿？” 曲伯笑道：“近来安宁城内总有一股紧张氛围，好像有大事将要发生，曲家又是以制造维护苍灵牌而闻名于世的大氏族，人手不足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你爷爷我老胳膊老腿儿，但毕竟是曲家家仆，这也是分内之事。” 顿了顿，又低声道：“而且穆老爷告诉我，如果今次能将差事做好，便允诺我们一家搬入内城居住，虽然只能分到花园旁的一处草屋，但也胜过住在这朝夕难保的外城。” 曲小妹惊喜欢呼，伸手摇晃墨凡胳膊，娇笑道：“哥哥，哥哥，听到了么？我们可以搬到内城去了，到时候我挣了铜晶给你买肉吃，你说好不好！” 墨凡正在埋头喝粥，猝不及防被拉了手臂，一张脸扣进碗里，弄得满脸稀粥野菜，陪着曲小妹嘿嘿傻笑。 曲伯由着二人笑闹了一阵，才正颜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这个傻小子墨凡的……”原来墨凡平日里痴痴傻傻，倒也记得自己的姓名。 他看了看傻笑的墨凡，缓缓道：“我们爷俩靠着内城的救济粮和我的微薄收入，很难养活这个傻大个，所以我……” 曲小妹脸色一白，抢道：“爷爷，不要扔下哥哥，他，他会死的。” 曲伯温和笑道：“我怎么会扔下他不管，傻丫头你待我说完。” 曲小妹嘻嘻一笑，上前挽着曲伯胳膊，撒娇不已。 曲伯道：“我们家的食物本就不够，如今多出了一张嘴，更是不够吃的。所以我恳求了穆老爷，在曲家给这傻小子寻了一份差事，旁的不说，每日里三四块黑面包是少不了的。” 曲小妹惊道：“可是墨哥哥脑子受过惊吓，去了曲家会闯出祸来的。” 曲伯摇头笑道：“我想到了，所以给他寻的是下力气的活，好在这小子高高壮壮，但脾气温和，从不惹祸，否则我也不敢将他带入曲家。” 曲小妹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工作？” 曲伯温和说道：“曲家仆人虽多，但身强力壮，能够搬动那些大型铜器的可没有几个，傻小子一把力气，正好用上。再说你爷爷又恰巧负责整理苍灵牌，这样每天都能看到这小子，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曲小妹失望嘟嘴道：“搬运工呀。” 曲伯笑骂道：“能入得了内城，甚至进入曲家得到一份差事，图个温饱，在如今这世道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小丫头不知好歹。” 曲小妹不好意思的冲着墨凡抿嘴一笑。 曲伯说完拍了拍墨凡的手，道：“傻小子你可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也没有关系，到时我会教你，今晚好好休息，收拾一下，明早与我同去内城。” 吃过野菜粥，曲伯又去黄大娘那里交代几句，毕竟从明日起，自己和墨凡都要进入内城，早出晚归，家里仅剩下曲小妹一人，终究是很担心的。 曲小妹与墨凡说了一会儿话，便去邻帐睡了。 夜已深寂，墨凡却无半点睡意。 身边曲伯的呼吸平稳，显然已是沉睡过去。 远处似乎传来声声惨叫，墨凡却已习以为常。 相比邻近内城，有守卫把关所以相对安全的第三区来说，外城其余几区，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没有秩序，没有规则，只有掠夺和被掠夺，杀人和被杀而已。 这也是曲小妹听闻有机会搬到内城如此雀跃欢愉的原因。 墨凡从怀里掏出两张金属牌，借着帐外月光细细观摩。 来到此地将近半年之久，他当然已经知道这是何物。 两张金属牌都只有巴掌大小，其中一张亮青色，顶部成菱形，另外一张呈黑色，顶角是圆弧状。 亮金色金属牌牌面中间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线条以不规则的形状连接而成，若仔细看去，那一根根或弯曲或波折的线条仿佛是活物一般，按着轨迹流转滚动。但若拿远一些，又似是一件死物，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牌面正中心是一个形同沙漏的图案，里面荧光闪闪，是整块金属牌最吸引人注目的地方。 无数流动的细丝无论如何交织曲折，最后全都汇聚到中心的沙漏之中。 就好像是一根根线条是传送沙子的细小管道，将所有流沙送入最中间的目的地。 在沙漏左下方，一个小巧无比的六齿齿轮在缓缓转动，像极了正在输送流水的风车。 墨凡将这张亮青色牌翻了一面，牌面背后倒是并无异常，只是简单的刻了一个“空”的字样。 而另外一张黑色牌，大同小异，只是牌后是“砂筋”两字。 如果墨凡身后熟睡的曲伯此时醒来，看到这东西，一定会惊呼一声“苍灵牌”。 第四章 改造 墨凡最初得到这张奇怪手牌却是在那小山一般的干尸堆之中，当时刚刚醒转，意识尚未清楚，只记得模模糊糊之间眼前有亮光一闪而逝，自己将醒未醒之际，下意识的伸手抓住。 后来被曲伯爷孙二人救回贫民区，这手牌也就躺在自己怀中，被一同带了回来。 平日夜间，除了雕刻制造机关蛇，墨凡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研究这张亮青色的奇怪手牌。 经过在外城装疯卖傻数月之久，他多多少少获知了一些关于这块奇怪手牌的情报。 苍灵牌，是一种可以借助天地之间强大力量，转化为己用的神奇械具。 墨凡第一时间想到那日在天空上飞来飞去，举手投足间夺人性命的苍灵师。 如果自己也能掌控这种超人般的力量，那又何必在这里装疯卖傻，活得如此窝囊？ 墨凡心头火热，当即便下定决心，要将这张捡来的亮青色苍灵牌研究透彻。 墨凡倒不是多么自负，只是以他高级机械工程师和墨家机关术传人的身份，这巴掌大的械具只要是由线路构造而成，总会有一定规律，凭借这线索研究下去，就绝对会有收获，甚至完全破解成功。 一时间，墨凡似乎回到初学机关术的童年，那好奇心和求知欲让他动力十足。 只是当他借着月色细细钻研了三个夜晚后，他的研究却陷入了死胡同。 根据墨凡的假设，苍灵牌应该就是一块可以释放力量引起各种现象的机械装置，或者说成一块电路板。 由细丝构成的形状就是一张现成的线路图，这已然被他深深记在脑海，倒背如流。 而中间的沙漏，根据他的推断应该就是输出功率的设备。 所有能量通过线路传输，到达沙漏，释放出各种现象。 这种推论不断被墨凡证实。 可是，真正让他抓狂和陷入迷茫的问题，也恰恰是最最基本的一个问题。 如果苍灵牌是一个输出功率的机械，通过一系列能源转换，释放出强大威力，那么它的能源从何而来？ 难道真是像那个不靠谱的鲁老头所说，苍灵牌就是一个神迹，是女神的恩赐？ 若不解决这个根本问题，不要说破解这张苍灵牌，就是想要激活它，试试效果，对墨凡来说也是天方夜谭。 随后一个月内，墨凡毫不气垒的试过各种方法，试图输入能量激活这张苍灵牌，甚至在雷雨天利用金属引来了一道雷电，结果除了差点把这张苍灵牌击成碎片外，还差点将自己电成一个真正的白痴。 在这个贫民窟组成的外城，墨凡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实在太少太少，不要说宝贵无比、被众口传的玄之又玄的苍灵牌，就是那一位位天神一般的苍灵师，也只是被人偶尔提及。 内城，只有进入内城，才有机会接触苍灵师，才有希望弄懂这张奇怪的苍灵牌。 墨凡无奈之下，几乎放弃了苍灵牌的研究。 只是在某天无聊拨弄刚刚雕刻而成，在手中不停扭动的机关蛇时，脑袋一个激灵，似乎有一丝灵感一闪而逝。 到底是什么？ 他苦思良久，却始终没有抓住那一丝灵感。 为了找回那一闪而逝的灵光，墨凡开始连夜连晚的雕刻这种毫无作用的机关蛇，一百条、两百条、直至自己和曲伯那张简陋大床床下再也装不下了为止。 数百条机关蛇在墨凡面前扭动，轻吐蛇信。 墨凡思绪不断跳动，脸色急变，从疑惑到恍惚，再到狂喜。 当天的安宁城外城第三区，所有人侧目看着欣喜若狂，发疯傻笑的大傻子光着膀子狂奔乱跳。 哎，傻成这样，离死也不远了吧。 机关蛇之所以可以移动前行，是靠体内的齿轮转动，借而传输作用力，使蛇身扭动，而齿轮传动是机械传动中应用最广的一种，这是墨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老的机关术之一。 既然没办法找到苍灵牌的输入作用力，那干脆就靠自己制作一个迷你版的齿轮，镶嵌到苍灵牌上，由此产生推力，看看能否将苍灵牌激活。 这想法看似十分容易，但真正上手之时却异常艰难。 首先，就要找到耐磨性极佳的柚木作为齿轮原料。 于是在随后几日，布满苍蝇的五区街尾，总能看到一个少年傻子在恶臭无比的垃圾堆里面神采奕奕的狂翻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众人侧目之余，唯有叹息。 哎，饿成这样，离死也不远了吧。 纽扣般大小的齿轮想要凭借手工来雕刻是相当不易的，墨凡好几次都因为几毫米的误差而功亏一篑。 但只要一想到那可以飞天遁地的苍灵术，墨凡总是心头火热，也再次干劲十足。 苍灵牌上线路密集，虽然墨凡已经揣摩过无数次，早已了然于胸，但真正镶嵌齿轮之时，仍是无比小心细致。 他只有一张苍灵牌，意味着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他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苍灵牌用于实验。 …… 细线线路细微更改，添加镶嵌六齿齿轮，保证沙漏的位置稳定…… 这一系列的细微功夫几乎让全神贯注的墨凡精疲力竭。 当他终于用鱼骨做成的小刻刀轻轻划下最后一笔时，眼中精光闪动。 成功了！ 那么还差最后一步。 墨凡屏住呼吸，敢眨眼，用尾指轻轻拨动小齿轮。 突然之间，墨凡只觉呼吸一窒，虽然根本看不见，但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正前方的空气中，似乎有大量东西，疯狂的涌入苍灵牌内。 苍灵牌青光闪耀，一个灰青色、足球大小的球状物体突兀的出现在墨凡眼前。 墨凡一惊之下，尾指不小心按住停了转动的齿轮，那青色球状物也随之幻灭不见。 墨凡看了看手中改造后的苍灵牌，强忍着仰天大笑的冲动，这毕竟仍是深夜。 又想到那天城墙所见，隔空取人脑袋的威能，墨凡哪敢轻易去触碰这青色圆球。 过后几天时间，通过不断试验，并将磨损的齿轮换了两次，墨凡这才弄明白了这块名叫“空”的苍灵牌，所释放出的青色圆球竟是一个小型的储物空间。 他从小接触的都是最先进的机械和物理理论，但这明显超出科学范围的魔法空间，让墨凡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虚拟空间看似不大，但却能将几百只机关蛇尽数装进去，看情况似乎还绰绰有余。 但墨凡试着将一只活鼠扔进去时，却发现老鼠身躯直直穿过了青色球体，落地后仓惶逃了。 由此得出结论，这苍灵牌显然不能容纳活物。 不过也正因如此，藏在床下，越来越多的机关兽有了栖身之所，避免了迟早会被曲伯和曲小妹发现的危机。 墨凡此时并不知晓，他无意间利用齿轮技术改进苍灵牌的特殊方法，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五章 城门惊变 身旁的曲伯嘴里嚷嚷了一句梦话，翻身继续沉睡。 墨凡哑然失笑，将那张“空”牌放到一边，手指摩挲着从魏老大身上获取的那张名为“砂筋”的黑色苍灵牌。 这是一张同样拥有无数银丝和沙漏构成的复杂灵牌，那流动线路和沙漏形状与“空”牌全然不同。 魏老大不过是外城一霸，充其量不过是个小混混而已，又是从何处得到这张珍贵无比的苍灵牌呢？ 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死人堆里…… 墨凡转念又想，假如说“空”，是指空间的意思，那这个“砂筋”，以字面上的含义而论，莫非是攻击类的灵牌不成？ 强忍着立马研究线路图的想法，将那复杂之极的流线默在心中，留着以后再改造。 想起明天就要进入内城，也许还能接触更多的苍灵牌吧，墨凡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陷入睡梦之中。 这一觉香甜之极，梦中自己成了人人敬仰崇拜的苍灵大师，举手投足之间，移山倒海，无所不能。 在金砖铺成的巨床上挥金如雨，左拥右抱，咦，仔细一看，怎么左拥的是曲小妹，右抱的也是曲小妹？ 恩，不过两个曲小妹还是大有差别的，一个拥有D罩杯的巨型胸器，一个有双修长笔直的美腿…… 墨凡深陷美梦之中，不时嘿嘿傻笑出声。 第二天大早，曲小妹就来帮墨凡穿上那件最为体面的衣服，说是最体面，也不过是件看上去不那么破旧的麻衫罢了。 曲伯带着墨凡，告别曲小妹，往内城城门走去。 虽不是第一次见了，但那闪耀着金色光环，高达数十丈的内墙仍把墨凡看得目瞪口呆。 不断了解这个世界后，也就知道这个城墙到底有多么与众不同。 入目所视的金色光环和金色沙墙显然与苍灵术有关，可惜自己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墨凡仰头痴痴盯着城墙，路人无不嗤笑一声，傻子。 曲伯陪着笑上前与城门门卫见礼，说了些什么。 那门卫只是摇头不许。 曲伯又说了几句，走回来拉着墨凡的衣袖，道：“我们恐怕要再等一会儿，听说有位大人物即将回城，在此之前，内城是禁入的。” 墨凡傻笑挠头，曲伯领着他来到城墙一角。 天色阴暗，有种风雨欲来的意思。 墨凡仍盯着城墙傻傻发呆，但瞳孔却缩了一缩。 他突然察觉，在这片刻功夫，自己与曲伯二人已经被数人盯上。 当下不动声色，只是仰天发呆，听着不知情的曲伯絮絮叨叨。 那几人装作若无其事，隐隐有把两人围在中间，却没有想要上前动手的意思。 墨凡看了一眼城门处的四名城卫，瞬时明白，这些外城的人是不敢在此地发生冲突的。 但不知为何，墨凡心中隐有不安。 过了片刻，也不见这几人有何动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却见内城走出一人，衣冠楚楚，看似文文弱弱，但举手投足间有种凌厉的味道，细长的眼睛半眯着，显出一丝狡诈。 四名城卫恭敬行礼，其中一名上前，与那人耳语几句。 那人拱手道：“多谢小哥告知，在下知晓了，诸位请放心，些许小事，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不会挡了那位的道。” 说完这话，那细长眼神往墨凡这边扫过，随后看到围在四周的数人，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来。 随着这文弱之人走来，四周那几人也随即现了身形，不再隐藏，将墨凡曲伯二人团团围住。 那细长眼却不上前，离了那几人好远，掩鼻皱眉，自然是嫌弃这些下城人脏臭卑贱，问道：“就是他们？” 其中一人点头哈腰，说不出的恭敬，指着墨凡说道：“是的，文大师。魏老大死后，有人看到这个傻小子和曲家丫头携手离开，定是他二人杀了我们魏老大。” 曲伯并不知情，见被围在墙角，忙上前辩解道：“诸位，诸位……听老头儿一言，我家两个孩子从不与人争斗，手无寸铁，哪里能杀得了魏老大，我想其中必然有些误会……” 那文大师一声冷哼，打断道：“我有问你吗？碎聒！” 有问你吗，这四字未落，那人长袖一挥，指尖亮光一闪。 一直在旁的墨凡见状神色大变，这光芒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苍灵牌启动时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不及细想，墨凡一个虎跃，将曲伯扑倒在地。 随即背部剧痛传来。 “咦。”文大师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被墨凡识破扑救，大感讶异，又是恼怒。 墨凡忍着剧痛，抬头看去。 自己脚下十步左右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足有两人深的巨坑，内中青烟弥漫。 只见那文大师左手手掌向上，一条赤焰火舌在其手掌上闪耀抖动，四周空气也被这火舌烧得阵阵扭曲。 围观众人见此神迹，无不双腿发软的跪倒在地，或磕头作揖，或瑟瑟发抖。 就是那四名城卫，同样面面相觑，面带畏惧，不敢上前。 “苍灵师。” 墨凡背心一阵剧烈疼痛，但却并没有被烧焦的感觉，知道只是被这赤焰零星火苗擦伤，并无大碍。 那文大师轻蔑的看了墨凡一眼，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想来是自持身份，不屑灭了这两只蝼蚁。 文大师傲然问道：“贱民，我只问你一次，那姓魏手中的苍灵牌现在是否在你手上，识相点就交出来吧。” 贱民？！ 墨凡闻言双眼充血，只想冲出去和那细长眼拼个你死我活，哪还管他是不是什么苍灵大师。 身后一双手臂伸出，将暴怒的墨凡紧紧抱住。 曲伯在其耳边轻声道：“不要冲动，保命要紧。” 墨凡闻言一呆，理智迅速回归大脑，心念在这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圈。 抵死不认，不交出那张“砂筋”苍灵牌，恐怕自己和曲伯都难逃此劫，最后也不过是被人像猪猡一般杀掉搜身，灵牌依然不保。 而交出苍灵牌，也并非就此安全了。 这个文大师喜怒无常，动辄就施术杀人，刚刚若不是自己反应急速，曲伯迎面受了那一击，哪里还有命在？ 退一步说，就算他得了苍灵牌转身就走，余下这十几个魏老大的手下却不会放自己离去。没有了地利，就算凭借连弩，自己也是寡不敌众，何况身边还有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曲伯。 墨凡思绪急转，却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文大师见墨凡区区贱民，竟敢对自己这苍灵师的问话不理不答，傻傻发呆，不由的大怒。 他手上一扬，赤焰急速射向墨凡胸口。 第六章 曲家小姐 墨凡看似呆傻，实则反应不慢，侧身躲避，那火舌险之又险的从墨凡胸前擦过。 知道文大师动了杀机，墨凡哪还会呆在原地等死。 当下凭着一身蛮力，冲出人群。 文大师冷哼一声：“不知死活。”手掌开张，正中苍灵牌旋转加速。 那火舌也跟着变了方向，再次对准墨凡激射而来。 火舌威力巨大，速度很快，但每次转向都需要文大师来掌控操作。 墨凡很快发现这点，逃跑路线也变得曲曲折折，火舌竟然一时也追不上他。 墨凡左闪右躲，甚至拉过路人挡在身前，每每关键时刻，总是避开要害，虽然被追的狼狈不堪，倒也没被击中。 这一追一逃，吓坏了跪倒在地的众人，火舌威猛，随着墨凡一路奔逃，误伤了好几个人。 墨凡乘乱掏出连弩，虽然没有必中的把握，但心想如果一击击杀了文大师，这火舌想必也会随之散去。 但手忙脚乱的躲避中，别说瞄准射击，就是稍有迟钝，自己也会落个饮恨的下场。 余光一扫，只见曲伯被魏老大的手下团团围住，拳打脚踢。 墨凡大急，却自身难保，无法靠近。 耳边传来一声马蹄声，墨凡百忙之中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驰来，几十名手持利刃、全副武装的骑士将马车围在中间，显然内中是个重要人物。 车上帘幕拉起，一张娇俏可爱的脸庞瞪着好奇的大眼打量着这城外闹剧。 文大师见状，知道是那位大人物回了内城，手下一缓，看着气喘吁吁，明显体力不支得墨凡，正在想是否先将这人捻死，拿了苍灵牌，再去和那位解释解释。 墨凡却突然转头冲着文大师邪邪一笑。 四目相对，文大师呆了一呆，随即面色大变。 难道，他想…… 文大师急忙将身中苍灵牌握紧，想要熄了追击墨凡的赤焰火舌。 但却迟了一步。 高速急窜的火舌随着怪叫的墨凡往马车方向射去。 几十名骑士齐齐将刀剑拔出，神色紧张。 墨凡眼看要撞在利刃之上，身体却横着一扭，扑的一声，重重摔倒地，扬起灰尘。 那跟随的火舌却哪里停得下来，将数名骑士顺势撞得人仰马翻后，重重击打在马车车厢之上。 车厢轰然倒地，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声。 奇怪的一幕接踵而至。 车厢内闪现一抹亮白色的大光幕，整个车厢凭空漂浮起来，随后四平八稳的落下地面。 被几把长剑搭在脖子上的墨凡神情微动。 又是一个苍灵师。 一个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声从车厢内响起：“猎兵团的文先生，不知曲柔有何得罪之处，请先生告知？” 文大师脸色难看，怒视了墨凡一眼，抱拳道：“误会误会，一场误会，我猎兵团向来和曲家交好，又怎么会对曲家六姐有任何恶意，我不过是在这外城教训两个不开眼的小贼罢了。” 那叫曲柔的女子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位老人家是曲家的下人，文先生可否卖曲柔一个人情，放过这两位？” 文大师咬牙道：“失手惊扰到六小姐已是我文渊的不是，哪还敢有脸在此放肆，既然六小姐开了尊口，我自然无所不从。” 嘴里说着话，那细长眼却死死盯住墨凡，眼中怨恨难掩。 被几名骑士长剑架脖的墨凡却毫不在意，冲着文大师抬头一笑，右手中指高高扬起，嘴里一张一合。 文大师并不知道那中指有何深意，但他眼神极好，墨凡的无声唇语看了一个真切。 赫然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文大师自成名以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遍恭维崇敬，又或畏惧害怕，神情拘谨。何曾受过这般挑衅，何况还是个蝼蚁一般的贱民。 只是刚刚答应了这位六小姐，又不想和曲家交恶，这口憋屈只能硬生生忍了。 他冲厢车抱了抱拳，转身就走，只是满腔怒火之中，尚存一丝疑惑，此人哪来的胆子和勇气，竟然敢对一位苍灵大师大言不惭？莫非是个傻子不成？ 文大师走后，马车车厢这才打开，一位十五六岁，扎着两条长辫的可爱少女蹦蹦跳跳的下了车，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带了三分恼怒，三分好奇，大大的眼珠机灵转动，很快便锁定了身旁的墨凡。 墨凡咧嘴冲其傻笑，心中却想，声音这么温婉动人的大小姐，居然是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真是闻声不如见面。 那少女怒气冲冲的来到墨凡身边，秀足连连踹在墨凡腿上，嗔骂道：“臭小子，傻小子，害得本小姐吓了一大跳！”声音清脆犹如鸟鸣，原来根本不是之前那位六小姐。 果然，车厢内再次传来曲柔话语：“玲儿不要胡闹，咱们还有要事，回曲家要紧。” 那叫玲儿的少女嘟嘴道：“可是姐姐，这小子明明就是故意将火舌引过来的，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曲柔道：“他当时身不由己，命都不在自己手中，还说什么故意不故意，你们都把兵刃收起来吧。哎，这安宁城，我只盼能真正安宁。” 最后一声叹息，言语真诚，满怀惆怅。 架在墨凡脖子上的长剑刚被移开，墨凡便傻咧咧的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想要往曲伯那边走去。 哪知却被玲儿伸手拦住了去路，她大眼睛眨了眨，狡黠道：“好吧，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你害我的事了，但作为补偿，你要将那边奇怪的兵刃给我。” 墨凡挠头傻笑道：“兵刃？什么兵刃？” 玲儿白眼一翻，道：“你当我没看到吗？你被追得犹如丧家之犬，还不忘从怀里掏出的兵刃，肯定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我居然从未见过呢，你快给我拿出来。” 不顾男女有别，也不嫌弃墨凡一身灰土，竟伸出柔荑往他怀里一阵乱摸。 墨凡无奈苦笑。 “呀！蛇，你身上有蛇！” 玲儿脸色大变，将手中掏出的一条小蛇甩在地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惊叫连连的逃回厢车。 墨凡没有理会她，上前扶起曲伯，见他并未受到多大伤害，身上只是挨了几下拳脚。 两人来到车前向曲大小姐致谢后，墨凡搀扶着曲伯往内城走去。 而曲家的车厢需要修整，众骑士围成一圈，拔出兵刃戒备。 临走之时，墨凡回首看了看马车方向，对那由始至终都没露面的曲家六小姐满是好奇。 苍灵师，曲家六小姐，还有那可以让巨大的车厢漂浮空中的苍灵术。 第七章 曲家管事 两人走后不久，车厢就被几十名骑士合力修好，重新上路。 而车厢内，精灵古怪的少女玲儿，正把玩着那条将自己吓得不轻的机关小蛇，一脸沉醉迷离，大眼睛里满满的热情激动。 “姐姐，你看你看，这栩栩如生的雕刻手法，还有一吞一吐的蛇信，还有还有，你看拨动尾巴，蛇头居然可以扬起来，好有趣哦！怎么会有这么逼真的假蛇呀？” 曲柔恬静笑道：“是呀，即使我们家最厉害的修灵师曲峰伯伯也没有这种刀法手艺，而且不用苍灵牌驱动就能自己行动的械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 玲儿紧紧捧着手中小蛇，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一般，满脸溺爱道：“这个小乖乖可爱死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小玩意儿，我要好好想想，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曲柔掩嘴笑道：“你刚刚不是被它吓得半死？怎么转眼就变成可爱的东西了？” 玲儿嘟起嘴来，道：“姐姐你笑话我，之前玲儿以为它是真蛇嘛，谁知道那臭小子用假的来吓唬我。” 曲柔兰花玉指在俏脸上刮了刮，道：“那也怪你，身为曲家九小姐，居然伸手在男子胸怀里乱掏乱摸，羞也不羞？” 玲儿嘻嘻一笑，往曲柔怀里钻：“就不知羞，就不知羞。” 姐妹俩笑闹了一阵，玲儿将机关蛇捧在眼前，亲昵的摸摸了它的蛇头，说道：“那老伯是我们家的下人，他们能进内城，也一定是去我家。嘻嘻，这臭小子身上肯定还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等回到家，我就再去找他……” 曲柔嗔道：“但你不可欺辱别人。” 玲儿连连点头，眼珠却是乱转，口不对心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嘻嘻，姐姐我告诉你哦，这个小子看着呆呆傻傻，其实机灵着呢，他可瞒不过我曲玲儿。” 曲柔素雅笑道：“这人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我瞧他身上没有半点灵能，是个不会苍灵术的普通居民罢了，否则我也不放心让他进入曲家……如今安宁城内人人自危，有些自保的秘密倒也无可厚非，我反而更加担心你个鬼精灵，不要一回曲家就闹出事来。” 曲玲儿娇笑道：“知晓了知晓了，姐姐你越来越啰嗦哩。嘻嘻……你说我叫它小嘟嘟怎么样？” “呃，这……是蛇的名字？” 墨凡搀扶着曲伯，缓缓而行，虽然背上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并不影响他打量着曲小妹心心念念的天堂圣地——安宁内城。 低矮的石土房屋遍布街道两旁，来来往往穿着简陋的路人行色匆匆。 一眼望去，除了干净一些外，似乎也并没有比外城好到哪里去。 如果非说不同之处，墨凡总感觉头顶天空上，有一层看不见的物质隔断了空气，将整个内城笼罩在内。 可抬头看去，又没有半点不妥。 “傻小子，你不该救我的。”曲伯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墨凡轻笑道：“您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曲伯黯然不语，良久叹了口气：“这吃人的世道，真傻假傻又有什么区别？迟早也会被逼疯的。” 墨凡将他扶到一块大石上坐下休息，静静听着他说话。 “如果不是安宁城外已经成了一片死地，我真想叫你逃出去，你个傻小子，知不知道得罪一名苍灵师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墨凡摊手道：“那又有什么办法，祸从天降，我墨凡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眼前吧。” 曲伯摇头道：“老命一条，死就死了。” 墨凡见他神情黯淡沮丧，安慰道：“曲伯，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遭，只要我们能进入曲家，落地生根，过些日子再把小妹接进内城，曲家家大势大，哪怕是再厉害的苍灵师，也是不敢得罪的，时间一久，谁还记得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他话虽说得轻巧，但想到那个文大师，和自己手中得来的砂筋苍灵牌，心中敞亮，看对方势在必得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曲伯听了他的话，心里倒是宽慰了些，知道的确是这个道理，也坚定了搬入曲家的念头。 二人静坐片刻，又起身前行。 曲伯突然道：“那天我和小妹冒死去城外荒地收敛尸身，把你带回了家，当时你穿的那件怪异衣服里还有几件东西，我本想等你康复后便交还给你，谁知你醒后就一直痴痴傻傻，我怕你给弄丢了，就一直放在小妹帐里，如今你神志清醒，那是再好没有的，待今晚回去后我给你找出来。” 墨凡闻言呆了呆，难道是伴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东西？ 遭遇车祸那段记忆断断续续，犹如蒙太奇般支离破碎，但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身上除了身份证，一串钥匙，几百块钱现金和一个机器人模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墨凡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一名狂热的机甲爱好者，那时变形金刚动画片正在热播，对于这种能随时改变形状，具有强大破坏力的汽车人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也正因如此，墨凡将这个自己制作的机器人模型一直随身带着，梦想着有一天能制造出属于自己的擎天柱。 曲家正门肃立在道路尽头，与周边矮小石屋相比，显得宏伟壮观，正上方一束苍月王国的旗帜随风飘荡，旗面是两把交叉的利剑。 曲伯是没有资格从正门入内的，在左边角落的一处偏门，一脸傲慢的门房坐在四角凳上，翘着腿、摆着手，任凭曲伯陪着笑脸，好话说尽，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那门房轻蔑的瞅了瞅阶下的墨凡，嗤之于鼻：“曲老头儿，你也是曲家的老人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曲家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若是出了事，谁来负责？” 曲伯拱手道：“曲诺小哥儿，此事是穆管事亲口允诺的，这不，运输房那边还差一个有力气的，我们家傻小子别的不成，剩一把子气力了，你让我们进去，我去给把穆管事叫来，让他告知你此事，绝不让小哥儿为难。” 那叫曲诺的门房冷笑道：“你少拿什么穆管事来压我，你还不知道吧，昨夜二少爷就把那姓穆的给撵出了曲家，现在后花园的管事是曲东曲管事。” 曲伯失声叫道：“什么？！”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故作威严的声音：“大清早的，在曲家门外吵什么吵？曲诺你这门房是怎么当得？闲杂人等统统给我撵远一点，莫要脏了曲家门槛。” 墨凡转身看去，说话那人又矮又瘦，偏偏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水墨色长衫，看上去好不滑稽。 那人身后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尖嘴猴腮，与长衫男子有几分相像。 曲诺“哎呦”一声，一阵儿浮夸小跑来到那人身前，神情谄媚，一张脸笑成了朵大菊花，看上去令人作呕。 “曲大管事，您回来啦！” 他在那长衫男曲东耳边嘀咕了几句，对着墨凡曲伯指指点点。 长衫男冷哼一声，竟不拿正眼瞧他二人，只迈着八字步往门内走去。 随口吩咐道：“昨天我听说运输房那边还差一个搬东西的，就把我外城的侄儿叫来试试，准备好好锻炼一番，让这年轻人吃吃苦头，曲诺你带他去换件下人服饰，免得被少爷小姐看到，出了丑相。” 曲伯闻言大急，心想这本是留给墨凡的差事，怎么说变就变了，张嘴欲争辩几句，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又想到曲家人事骤变，还不知自己的新差事能否落实，更是忐忑。 曲东顿了顿，皱眉看向曲伯道：“看你眼熟，你叫什么来着？” 曲伯低声道：“小的曲蔗，是……” 话未说完，曲东挥了挥手：“算了，管你叫什么，从今儿起，你不用再来曲家了，一个贫民区的泥腿子，有什么资格踏入曲家的大门。” 曲伯如遭雷击、瞠目结舌，道：“这，这……” 第八章 门前 长衫男曲东身后那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叫曲二狗，本是外城五区一个偷鸡摸狗的流子混混，一直对曲伯家的曲小妹垂涎三尺，但他胆小怕事，不敢得罪势大的魏老大，也有些害怕在曲家当值，可以随意进出外城的曲伯。 如今他曲二狗咸却是鱼翻身了。曲家一夜间人事变动，自己叔父甚至当上了管事，当然要鸡犬升天，提拔自己一把。 他趾高气扬的从墨凡身边擦肩而过，对这个可以和曲小妹朝夕相处的傻子，他可一直都又嫉又恨。 曲二狗一声冷哼，心头却是无比火热。他知道，只要跨过这道门槛，自己就是内城的高等人，到时候那水嫩嫩的曲小美人儿还不得乖乖投怀入抱…… 这时，又突然听到叔父曲东要将曲伯赶出曲家，他鼠目连转，计上心来…… 垫着脚几步来到曲东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曲东皱了皱眉，心想，这狗改不了吃屎，如今进了曲家，什么水灵丫鬟还找不到，偏偏惦记着贫民区的一个脏臭丫头。 但曲二狗毕竟是自己本家侄子，嘴又甜，懂得恭敬，以后在曲家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件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便帮他了了这个心愿吧。 当下又转过身来，对曲伯不耐烦道：“你先莫慌走，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孙女，唤作什么来着……你回去把她叫来，我家侄儿初来曲家，还缺个端茶洗衣、会伺候人的。二狗本身也是个心善的，难得看上了你家孙女，让她跟着来享福，老头儿还傻站着做什么？欢喜坏了不成？快去快去，莫要挡了曲家的贵门。” 曲伯怒火中烧，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指着曲东叔侄二人。 墨凡忽道：“咦，你肩上有蛇！” 曲东调转脑袋看他，问道：“你说什……” 那个么字尚未出口，墨凡已经一拳挥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这拳又狠又重，正中曲东瘦脸。 曲东一声惨叫，血沫齐飞，整个人被打得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三个身位，才昏昏戳戳的倒在地上。 这一下实在太快，曲诺和曲二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只见一条小蛇从曲东身上慢慢悠悠的扭着蛇身爬了出来。 墨凡又道：“咦，你身上也有蛇，别怕别怕，我来帮你。” 曲二狗呆了呆，看了看倒地昏迷的叔父，又看了看墨凡那张憨笑的脸，才说了一个“我……”。 就看见硕大的拳头冲着自己门面袭来，阴影越来越大，眼前一黑，剧痛袭来。 曲诺还算机灵，眼见这大傻子三拳两脚将曲东叔父揍倒在地，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 当下怪叫一声，转身往曲家跑去。 “小哥莫慌，待我来助你。”墨凡言语真诚憨厚，像是一个诚心相助的好人。 但听在曲诺耳中却如同恶魔怪兽一般，吓得一窜，跑得更快。 这玩笑话开不得，傻大个下手不分轻重，被蛇咬了不打紧，挨上这傻大个一拳，怕是不死也够呛。 曲诺逃得快，墨凡动作更快。 一个箭步便追上曲诺，撩起大腿就是一脚。 这脚好巧不巧，恰恰踹在曲诺双腿之间，只听他一声惨嚎，充满了绝望悲愤。 转眼间，三人躺了一地。 墨凡抓起又是感激又是惶恐的曲伯，往来路折返，还一边嚷嚷：“快走快走，别让蛇给咬了脚。” “嘻嘻，你这人真有意思。” 尚未走出几步，墨凡曲伯二人就被曲家正门处的两个戎装骑士给拦了下来。 从正门内走出一个妙龄少女，小小年纪，却无比妩媚，一双媚眼又圆又大，水汪汪的可人。 原来偏门处这一番动静，还是惊动了曲家的人。 那妩媚女子瞅了瞅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墨凡，媚眼一转，掩嘴笑道：“喂，大傻子，你在我家门前闹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了么？” 曲伯惶恐道：“七小姐，这孩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惊扰了贵人，望您赎罪。” 墨凡只是嘿嘿傻笑，并不答话。 妩媚女子道：“我似乎见过你，你是我曲家下人？” 曲伯是个老实人，想到刚刚被曲东撵出了曲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不算曲家下人，但转头一看装傻充愣的墨凡，咬了咬牙。说道：“正是。” 妩媚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墨凡，桃艳小嘴上扬道：“一个人打翻三个，小哥儿你力气可真是大呢。” 墨凡咧嘴傻笑道：“他们身上脏了，我帮他们拍拍灰。” 女子闻言一愣，随后噗嗤一笑：“拍灰？你这人真有趣呢。” 她向那两名骑士挥手道：“你将这位老人家暂时带到前花园，而这个小哥么？” 她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掩嘴道：“带到我的凤临阁。” 说完转身入内，留给墨凡一阵娇笑。 墨凡和曲伯相视一眼，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既然能进入曲家，想来暂时是安全的。 墨凡在曲伯背上用手指写了一个静观其变，便在他担忧的目光中，随着一名骑士步入曲家正门。 此时偏门处，鼻青脸肿的曲东一脸怨毒的盯着墨凡背影。 那曲二狗仍在地上呻吟翻滚，爬不起来。 曲诺捂住双腿之间的要害部位，附耳在曲东说道：“管事放心，这小子就要命不久矣，要知道引着他们进曲家的，那可是七小姐……” 听到七小姐之名，曲东面色一变，似乎很是畏惧这位娇俏妩媚的少女，随后又咧嘴一笑，却扯到了肿胀的丑脸，痛得他连连倒吸冷气，恨声道：“这傻小子算是死定了，但除了他，我还要曲老头一家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否则难消今日之辱！哼哼，这曲家大门堂堂正正，怎可能有蛇？对了，曲诺你替我去打听打听，他家那个孙女住在外城第几区？” 正在地上翻滚撒泼的曲二狗闻言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道：“叔父，我知道我知道，让我和诺小哥一起去收拾那臭丫头！” 曲东一腔怨气正无处发泄，一巴掌扇在曲二狗本就肿胀的脸上，把他打得一声惨嚎，怒骂道：“你个没出息的瘟狗！” 第九章 曲霞 墨凡随着骑士进入曲家，虽不知道那个七小姐为何要让自己入府，但这一路上倒是大开了眼界。 沿途琼楼贵阁、面梁雕栋，富丽堂皇。 虽比不上墨凡以前所在的现代都市那般高楼耸立，大厦无数，但却别有一番古时大观园的繁华景象。 若曲小妹认为内城就是人间天堂，那此地无疑就是九天圣地了。 最让他好奇的是，每一栋阁楼，都有颜色各异的光罩笼盖，与安宁内城城墙上包裹的那层光华大同小异。 墨凡心想，莫非每一个光罩都是一块苍灵牌所发出来的？ 思索间，也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路，那名骑士将他带到了一处异常华丽的阁楼面前，墨凡抬头看去，古香古色的牌匾上刻着“凤临”二字。 咿呀一声，阁楼打开，一个丫鬟装扮的靓丽少女走了出来。 那骑士握拳在胸，行了个奇怪礼仪，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少女眼带好奇之色，从上往下的打量着墨凡，见他衣衫破烂，神色呆傻，却身强力壮，孔武有力。不禁掩嘴偷笑，粉脸上多了两朵红晕。 “公子请跟我来。”少女柔声说道。 墨凡不置可否，跟着少女入了阁楼。 来到内间，一股少女闺房独有的香味让久经花丛的墨凡心中一荡，却并未放松警惕。 四名穿着轻纱的少女轻踏莲步，上前给墨凡见礼。 墨凡视线所及，正好看见俯身后毫无遮掩的胸前美景，随着四名少女的动作，轻轻颤动。 带着墨凡入阁的少女伸手挽住墨凡，胸口靠在墨凡臂膀上，若有若无的轻轻摩擦，道：“公子往这边走。” 来到此地数月之久，每天不能温饱，哪还有心思寻花问柳，突然间来到花粉丛中，墨凡就算是心怀警醒，也难抵这莺莺燕燕。 迷迷糊糊之间，被五女带入一座巨大浴室，解去了一身破破烂烂的麻衫，直到几双玉手轻轻抚在墨凡胸膛之时，他才恍然惊醒。 被解去的衣衫放在一旁的衣架之上，幸好那几个轻纱女子随后就步入浴池之中，就并未发现藏在内袋的两张苍灵牌。 这个澡洗得香甜之极，燕瘦环肥，轻语呢哝，白肉依偎。 墨凡费了好大的意志，才没有失去理智，但挨挨碰碰却是在所难免的。 室外传来一声娇笑，那被叫做七小姐的妩媚女子走了进来，薄纱裹体，内中竟是一丝不挂。 墨凡张大了嘴，只觉喉咙发干，呆呆看着这无与伦比的一幕。 伴着七小姐莲步轻摇，那胸前美景美不胜收。两条笔直的美腿，白白净净，凝脂一般，神秘诱人。 她轻轻摇着美臀，长腿迈入浴室，每走一步，都诱人至极。 五名侍女俯身行礼后，尽数退出了浴池。 此时整个浴池轻烟弥漫，脂粉飘香，内中仅剩墨凡和七小姐二人，一时间，空气中似乎都带了粉色水雾。 妩媚女子赤足踩水，似是嫌弃水温过高，秀眉似蹙非蹙，分外显得楚楚可怜。 浴池之中，水深不过齐胸，女子素手拨动温水，荡起涟漪。 墨凡大嘴看似馋涎欲滴，满脸焦急，但眼神却清晰无比，并计算着起身抢过衣物的距离。 这飞来横福处处透着诡异，由不得他警惕。 妩媚女子娇躯轻扭，终于没入水中，轻笑着往墨凡游了过来。 离墨凡半个身位时，忽而一声娇呼，似乎是站立不稳，在水中跌倒，雪白柔弱的娇躯扑入墨凡怀中。 墨凡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差点一个飞踹，将她踹将出去，但幸好强忍了下去。 一男一女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温度骤然升高。 七小姐媚眼如丝，趴在墨凡胸前，乖巧的贴在他耳边，咬着他的耳朵，柔声问道：“公子，我美么？” 墨凡哪是什么正人君子，遭此际遇，当下也不再顾忌什么。 他心想，你我都是没穿衣服，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墨凡兵来将挡就是，还会怕你个妖精不成。 他本就是个风流人物，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当然不会客气。 狼嘴开路，双手跟上。 七小姐本以为这是个粗鲁莽撞的傻子，哪曾想怀中之人手法娴熟、高明之极，让她全身轻颤不已。 到处都让她心旷神怡，不能自已。 墨凡将这美人儿弄得媚眼如丝，娇躯酥软。 眼见二人厮磨之间，情欲渐浓，就要步入正题之时，室外突然传来侍女惶恐叫声：“雷先生，小姐正在沐浴，请勿闯入。” “滚开！”一男子怒哼一声，伴着侍女的叫声，随即一声巨响，室门轰然倒地。 室内水雾弥漫，墨凡搂着七小姐，眯着双眼，好半天才将来人看清，他心中却想：来了来了，果然有诈！我又不是貌似潘安，这天底下哪有这么莫名其妙的艳遇。 那男子二十来岁，脸庞英俊，器宇轩昂，一身月白锦袍，负着双手，满脸杀气。 七小姐对这男子的闯入毫不意外，只是伸出玉指抚着墨凡鬓发，柔声道：“好哥哥，你真厉害，霞儿都承受不住了呢。” 英俊男子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他沉声道：“曲霞，你闹够了没有？” 被唤作曲霞的七小姐慵懒的转过身来，随手一挥，众女侍俯首退下后，这才道：“怎么，宁羽哥哥又吃醋了么？” 雷宁羽冷笑一声：“他即将变成死人一个，有什么醋好喝？”从始至终，竟是没有把墨凡放在眼中。 曲霞被他态度激怒，离了墨凡怀抱，扬手挥起一阵水花，道：“那又如何，你杀了一个，我就再找两个，你杀了一双，我就找来一打！雷大苍灵师好了不起么？难道杀得尽天下男子不成！” 墨凡已然看出这二人之间必有蹊跷，他不动声色，慢慢后退，直到后背紧靠浴池才停了下来，余光一扫，装有苍灵牌的衣衫就在身后，这才心中略微一安。 曲霞和雷宁羽二人怒目对视，倒也没人管他。 第十章 危机 雷宁羽怒喝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安宁城第一家的脸面，被你这个七小姐丢了个尽！” 曲霞怒极反笑，立起身来，任由胸前绝美风光暴露，狞声道：“那又如何？姓雷的，不要忘记，是你负我在先！” 雷宁羽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道：“那陈家女人我都已经杀了，你还待怎样？就算是我不对在先，你又何必作践自己？” 曲霞妩媚秀美的脸庞扭曲狰狞，报复性的放声狂笑道：“你们男人贪图新鲜，始乱终弃，凭什么就要我们女子从一而终，难道就准你雷大灵师拈花惹草，我曲家小姐却只配给你金屋藏娇？我偏不，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抛弃、背叛的滋味！就算你杀了这个男人，我还会继续找第二个，第三个……哈哈哈哈，你杀得完么？”说到后来，笑声变得凄然尖锐。 雷宁羽却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爱煞了自己，还以为自己偶然偷腥被她撞破，因爱生恨，才不断找来贩夫走卒，甚至外城乞丐招至香闺，就是要以此报复他这个鼎鼎大名的苍灵师。 若是其他女子，雷宁羽一刀杀了就是，但她是曲家七小姐，身份尊贵。 曲霞知晓雷宁羽性子乖僻善妒，已将自己视作禁脔，便频频找来身份低贱的人，与其云雨行乐，故意气他，每每看到雷宁羽暴跳如雷，却不敢动自己分毫，只能将那男子虐杀泄愤时，曲霞心中就满是得意。 雷宁羽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浑身颤抖，却并无任何行动。 “来呀，你倒是杀呀。” 曲霞嘻嘻一笑，看着雷宁羽恼羞成怒的扭曲俊脸，不知为何，心中快感连连，双腿一紧一湿，竟然就这般到了顶峰。 她媚眼迷离，喘息连连，看着昔日爱人，心中暗自大叫道：雷宁羽，我就是要看你这嫉恨的脸，我就是要看想将我碎尸万段，却只能硬生生的憋着的脸！ 雷宁羽看着眼前妩媚女子，颈项青筋浮现，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下垂在侧的右手黑光一闪，三柄五尺短剑突兀的浮现空中，剑尖颤动，剑身绕圈，伴着他充血发红的双眼，转个不同，然后直指墨凡所在。 墨凡已经从他两人的只字片语中听了个大概，知道姓雷的苍灵师动了杀机，哪还不暗自戒备。 虽然短剑出现的突然，倒也并没有让他多过惊讶。 他翻身上岸，甚至来不及穿上衣衫，就将藏于内袋的“空”灵牌握在手中。 墨凡知道自己身处险境，随时就会横尸此地，但也并没有就此认命的意思。 心念急转下，已想了七八个脱身的法子，但在绝对实力面前，都被他一一否决。 储物空间内还有连弩和几十支筒箭。可是见二人的神情，若拿出弩箭威胁手无寸铁的七小姐以此脱身，恐怕雷宁羽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让自己和这水性杨花的曲霞做对莫名其妙的同命鸳鸯。 且事后绝对会将弑杀七小姐的罪名，栽赃到自己这个冤死鬼身上。 但若仅凭连弩就与一个苍灵师对战，墨凡实在没有半点信心。 危机时刻，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咬牙一拨“空”灵牌上齿轮，一个墨青色的球状物体出现在墨凡跟前。 这一突然变化让雷宁羽和七小姐曲霞同时“咦”了声，脸色大变。 曲霞素手轻掩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嘴，美目里异彩连连，全然想不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这个看似呆呆傻傻的大个儿竟然是个苍灵师！ 相比只是讶异的曲霞，雷宁羽更是一改之前恼怒神色，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灵师使出灵牌，往往要动用自身灵能，那波动十分明显，不可能隐藏得了，曲霞不是苍灵师，并不知晓，但雷宁羽却并未从眼前这人身上感到半点灵能波动。 这简直不可思议，除非二人境界相差甚远。 可是这赤裸身躯的家伙，面容稚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又哪里像是那种实力深不可测的老妖怪。 墨凡并不知道，他一手无意之举把眼前这个身经百战的苍灵师吓得不轻。 墨凡将手伸入墨青色球状空间，握住里面连弩，眼神乱转，寻找逃路。 这个动作让雷宁羽神情一紧，手中苍灵牌转个不停，头顶短剑颤抖不已，蓄势待发。 他试探问道：“在下猎兵团雷宁羽，现栖身于曲家，是曲家客卿，阁下是何方高人，能否告知名讳？” 墨凡何等聪慧，见雷宁羽神色紧张，知道他心有忌惮，心中一动，沉声喝道：“想知道我的名字？凭你也配！”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雷宁羽竟不敢动怒，反而更加猜疑，问道：“莫非阁下是守正盟的前辈？城东王家的客卿？猎兵团猎人？难道是教会高人？” 墨凡只是冷笑，并不答他，手指将齿轮拨得更快，青色球体又大了几分。 曲霞见雷宁羽吃瘪，心中大感痛快，嘻嘻笑出声来。 雷宁羽神色变幻不定，不知是否应该出手攻击，见对方一脸傲然，显得神秘无比，当下又不敢轻举妄动。 心中大为后悔，只怪自己刚刚冲入浴室时，没有立刻狠下杀手。 毕竟即使再强的苍灵师，赤身裸体毫不设防，手中又没有苍灵牌的情况下，也不比一个普通人强到那里去。 在这进退两难之时，墨凡突然大喝：“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 雷宁羽面色急变，往后退了两步，背后便是破碎的大门，确保自己随时可以逃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轻灵活泼的声音从门外不远处响起：“七姐姐，听下人说，你把那个好玩儿的傻大个带过来了，他在哪儿呢？” 雷宁羽闻声，知道是最受曲家家主宠爱的九小姐来了，暗自心想：有九小姐在旁，这来历不明的苍灵师恐怕不敢再下杀手，我先观察观察，见机行事。 如此想着，把手中苍灵牌一握，三柄短剑如烟般散去。 墨凡本就是装腔作势，全靠高超演技蒙骗，如果雷宁羽当真御剑攻来，那自己也只有转身逃窜的命。 见他首先将短剑收了，也故作高冷的哼了一声，按住齿轮，墨青色空间球也随之消失不见。 “咦，大白天的姐姐你在洗澡么？怎么还有男人？” 那少女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乌黑长发扎了两条长辫，瓜子脸，大眼睛，一脸的好奇，正是墨凡之前在内城城门口见过的精灵古怪的曲玲儿。 第十一章 智计退敌 曲玲儿突然出现，让浴室内二人的剑拔弩张稍稍缓和。 曲霞倒是轻笑一声，娇声问道：“妹子不是和六姐去了安宁城外查看那些怪物踪迹么？怎么这么快就折回来了？” 她说着六姐，眼中似有异色。 曲玲儿嘻嘻笑了声，道：“那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看，怪物一只没有，黄土吃了不少，害得玲儿白跑一趟。” 她一眼就看到了没穿衣裤的墨凡，双目一亮，道：“傻大个儿，原来你真在这儿呀。” 曲霞和雷宁羽对视一眼，显然没有料到曲玲儿居然与这神秘的苍灵师相识。 曲霞试探问道：“好妹子，你告诉姐姐，你怎么认识这位……这位……先生？”她神色幽幽的看了墨凡一眼，与他鸳鸯戏水一回，竟仍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对方。 曲玲儿噗嗤一笑，道：“什么先生，他就是个……”她美目一转，又看到了与之遥遥相对，如临大敌的雷宁羽。 雷宁羽他当然认识，是自家请来助拳的苍灵师，据柔姐姐所说，灵力高深，而且似乎与自己这位霞姐姐关系暧昧，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虽看似天真烂漫，好奇心十足，实则冰雪聪明，眼珠子这么一转，已经将屋内三人的关系猜了个大概。 心想，这傻大个要是被姓雷的杀死，我到哪里再去找这么个好玩的人，恩，万万不行。 当即转口道：“是呀是呀，这位先生可是厉害之极，柔姐姐都夸过他呢。”她心中得意，暗自想着，柔姐姐是夸过他，不过是夸他的假蛇做得好，我却不告诉你们。 雷宁羽闻言神色一紧，曲柔是曲家难得拥有苍灵师天赋的人，实力不弱，她都称赞过的人，显然绝非易于之辈。 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莽动出手。 曲霞更是讶异，媚眼看了看墨凡，又看了看曲玲儿，问道：“妹子你还未答我问题，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先生的？” 曲玲儿道：“哦，哦，我在内城城门处见到这傻……这位先生和猎兵团的文渊正在斗法，后来被柔姐姐从中劝解，这位先生才饶了文渊一条狗命。”她恼怒文渊用火舌袭击车厢，明明是墨凡被追得上蹿下跳，却硬生生被她说成饶了文渊一命。 雷宁羽本就是猎兵团中一员，虽然自己所在的“剑灵团”和文渊所在的“赤焰鬼”并无什么交集，可文渊文大师之名却早有耳闻。 听这曲家九小姐的意思，成名已久的文大师竟然不是此人对手，雷宁羽将信将疑，不过想到他之前灵能毫无波动的异象，又不由的信了大半。 曲玲儿从怀中掏出那条机关蛇，水汪汪的大眼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望着墨凡道：“大师，您送我的小嘟嘟怎么不动了，是不是被我弄坏了呀？小嘟嘟好可怜，您能修好它嘛？” “小嘟嘟……”墨凡眼角抽了抽，随手把自己的麻衫套上，上前将机关蛇接了过来，毫不在意曲玲儿那双在自己胯下瞄来瞄去，充满求知欲的大眼。 他将蛇尾往左边扭了三圈，又把蛇信扯了半截出来，那机关蛇便一摇一摆的扭动起来。 曲玲儿一声欢呼，将小蛇紧紧抱在怀中，神色溺爱，像个第一次得了洋娃娃的小女生。 雷宁羽将机关蛇看了个真切，倒吸一口凉气，这条蛇做得栩栩如生，即使是在以制造苍灵牌成名的曲家，也从未见过。 他见墨凡随手扭动，那小蛇竟然就此动了起来，心中大骇，想着莫非是种从未见过的苍灵术不成？ 如果说此前还对墨凡大师身份只信了八分，那现在便毫无怀疑，这分明就是一名实力莫测的高人。 他去意已生，当下狠狠瞪了曲霞一眼，对墨凡抱拳行礼道：“在下唐突，得罪了先生，但请见谅。” 说完就想就此遁去。 墨凡见状，愣了愣神，突然灵光一闪，冷声道：“哼，难道你就想这样走了？” 雷宁羽止住脚步，疑惑道：“先生何意？” 墨凡负手而立，傲然道：“哪只手用的苍灵牌，就把哪只手留下吧。” 雷宁羽面色苍白，又有些恼怒，叫道：“你……” 心中却很是害怕，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又看着底气十足，若是硬拼，恐难逃一死，难道今日真的要丢了一只手掌不成？ 曲霞神色复杂，见昔日傲不可攀的爱郎在此受挫，心中又怜又恨、又喜又悲，十八般滋味涌上心头，说不出的感觉。 她已经裹上浴袍，湿发披肩，另有一种别样魅力。 曲霞上前对墨凡款款拜倒，道：“曲霞恳求先生绕过这人一次。” 雷宁羽闻言大为奇怪，暗自心想：恨我入骨的曲霞竟然为我求情，莫非是另有阴谋，设下其他圈套对付于我？ 他却不知，爱恨本就一念之间的事情，曲霞前一秒恨他要死，下一秒却又想来昔日恩爱，不忍他在自己眼前断了手脚。 墨凡故作沉吟，半晌后才勉强道：“既然曲姑娘为你求情，那也罢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雷宁羽道：“先生请讲。” 墨凡道：“其一，我在曲家出现，另有要事要办。今日见到我的事情，不得张扬，若还有第四人知晓，哼哼……” 雷宁羽心想，这般丑事，鬼才张扬，当下应道：“这是自然，那大师第二件事是？”语气恭敬，先生的称谓也变成了大师。 墨凡道：“手可以不要，但你贸然出手，总得留下点东西吧，不然我苍灵大师的颜面何存？” 雷宁羽沉吟一会儿，将手中苍灵牌放在地上，面有不舍，轻声道：“牌名‘斩涛’，赠与大师。”这是他赖以成名的灵牌，平日里珍惜无比，从不轻易示人，如今却只得舍了灵牌，以保全自己手掌。 墨凡满意点头，挥手道：“去吧……” 雷宁羽哪还敢停留，快步离去。 曲霞蒙在鼓里，倒也不觉得如何。 但曲玲儿却是知道墨凡底细的人。虽然有自己相助，但随后墨凡借势威逼恐吓，将雷宁羽吓退，也让她不由的多了几分佩服。 除此之外，更多了几分好奇。 雷宁羽走后，墨凡拾起那张“斩涛”苍灵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曲玲儿上前搂住，咧着小嘴儿，伸手在自己怀中一阵乱掏。 曲霞不知二人关系，虽觉得曲玲儿这般对待一位大师实在无礼，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墨凡早就将大多数物件收入空灵牌内，身上哪还有什么东西，眼见这鬼机灵的曲玲儿即将把小手伸向自己两腿之间，连忙道：“其他小玩意儿我放在外城，身上没有了。” 曲玲儿两眼放光，紧紧抱着墨凡，问道：“当真当真，那你快给我拿来，不对不对，我们一起去拿。” 墨凡刚刚和曲霞颠龙倒凤，却没来得及真个销魂，发泄邪火。此时被这活力十足，娇小玲珑的动人身躯紧紧贴着，压抑之火再次熊熊燃起，胯下之物瞬间敬礼，将麻裤顶得老高。 曲玲儿贴在墨凡身上，哪能感受不到，轻咦了一声，笑道：“你骗我，你身上明明就带了。”伸出玉手探入其裤中，将那长物握住。 墨凡只觉玉指柔软冰凉，差点失声叫出来。 曲霞见状，噗嗤一笑，媚眼如丝道：“先生还未用过饭食吧，即然来了凤临阁，就是我曲霞的贵客，待我吩咐翠儿做上几道小菜，由我陪您饮上几杯如何？” 曲玲儿却老大不乐意了，她拉着墨凡的手，往外跑去，边跑边叫道：“不要不要，霞姐姐这儿的酒又酸又苦，傻大个儿绝不爱喝的，快走快走。” 曲霞眼看着墨凡被曲玲儿拉走，却唯有苦笑连连，片刻后跌坐在冰凉地上，独自发呆，神情变幻。 第十二章 沙之女神 墨凡被曲玲儿拉着手一阵小跑，这女孩儿天真烂漫，冰雪聪慧，却又偏偏不懂男女之防，单纯得很。 不管下人吃惊眼神，就这般肆无忌惮的拉着墨凡，边跑边笑，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沿途所遇仆人却见怪不怪，显然早就知道自家九小姐的性子，只是俯身行礼。 二人转过一假山水池，前方传来几声咳嗽和脚步。曲玲儿突然急急停住，身后被拉住的墨凡差点栽倒在她身上。 曲玲儿低声惊叫道：“呀，是冯师傅，快快躲起来，我可不想听他老人家念叨。” 她拉着墨凡，大眼左右顾盼，往就近的一间阁楼奔去。 那阁楼宏伟之极，即使在这华厦贵府的曲家也算得上是别树一帜。 整个阁楼被金色光环笼罩，别样的富贵堂皇。 那看守的八名骑士直着身子，任由曲玲儿二人闯入，并没有半点想要阻拦的意思。 曲玲儿回身将楼门掩上，贴耳细听，直到那数人的脚步渐行渐远，这才轻吁了一口气。 墨凡被她带入阁楼，就被入目所视之物所吸引，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见四四方方的巨大房内空无一物，墨凡抬眼望去，从左至右，三面墙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银灰色的丝线，交错分叉，犹如满天星斗，闪闪方亮。 而无数个巨大沙漏形状的金色械体，无规则的镶嵌在这蛛网般密集的银丝之中，内中金黄色沙粒缓缓流动。 这巨型图案像是一个在运转的机械，丝线脉轮闪闪银光，各个沙漏一亮一暗。 屋内场景竟和墨凡手中的苍灵牌大为相似，但丝线数量之多，交织之密，那是无法可比的，墨凡如同置身浩瀚星辰，让人心灵震撼。 墨凡此时已经拥有了三块苍灵牌，除了被他自己试验改造后的“空”灵牌外，还有一张从外城恶霸魏老大身来搜刮来的“砂筋”苍灵牌，和刚刚从苍灵师雷宁羽手上骗来的“斩涛”苍灵牌，“空”灵牌具有储物效果，而“砂筋”牌因为没有加入齿轮的缘故，墨凡并不清楚它的用处，“斩涛”灵牌则是能幻化出三把小剑，想到自己将来有可能操控飞剑，隔空斩杀敌人，墨凡就忍不住一阵激动。 他抬头往上看去，头顶仍是银丝交织，但阁楼最顶端，却是一副宫装仕女图。所画女子身材婀娜多姿，但面孔却异常模糊，墨凡凝神看去，竟然觉得头昏眼花，当下骇然，不敢再细看。 “嘻嘻，大傻个儿，仰了好半天，你脖子不痛么？” 墨凡嘿嘿傻笑。 曲玲儿背手嬉笑道：“没见过沙之女神么？瞧你那傻样儿。” 墨凡望着她巧笑嫣然的脸庞，问道：“沙之女神？” 曲玲儿吃惊道：“咦咦，你竟不知道女神？” 墨凡笑道：“我住在外城，整日里想得就是怎么多弄一些食物，谁在乎那些高高在上，见不着摸不到的牛鬼蛇神。” 曲玲儿对这解释嗤之以鼻，哼道：“这话也就是被我玲儿大小姐听了，要是出去被那些个教会的信徒们知晓，不把你当成异端给处决了才怪。” 墨凡哦了一声，抱拳作了个揖，问道：“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大小姐解惑。” 曲玲儿嘟嘴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墨凡恭维道：“玲儿小姐才高八斗，智勇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话未说完，曲玲儿便被他逗得乐出声来。道：“你这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乡间俚语，说话真是有趣，什么才高八斗，八斗是多高来着。” 其实曲玲儿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活泼好动之时，平时里只和家里哥哥姐姐相处，又或聆听长辈教诲，实在过得无趣。 突然遇见墨凡，觉得他古古怪怪，神神秘秘，有时又呆呆傻傻，像个一无所知的白痴，让这贪玩的小姑娘觉得找到了最好玩的玩伴。 曲玲儿大眼眨巴，道：“替你解惑倒是不难，不过劳烦了本姑娘，你拿什么来补偿？” 两人都是聪慧之人，墨凡见她眼神儿一转，就知道她的意图，当下神秘道：“不知玲儿小姐有没有听过别人唱歌？” 曲玲儿瞪眼道：“你当我像你一样，是个傻子么？唱歌谁没听过，舞悦堂的楚姐姐就唱得很好听呢，像只黄莺鸟。” 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浑身一阵恶寒，眼神奇怪的盯着这五大三粗的莽汉，问道：“莫非你要唱歌给本姑娘听？” 她双手掩耳，连连后退，像是遭遇件很恐怖的事情一般大嚷：“不要！不要！你这样子，肯定唱得无比难听！恩，无比难听！” 墨凡一脸尴尬，摊手道：“玲儿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再说我也不会唱。” 曲玲儿眨眼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墨凡用手在空中比划，轻笑道：“玲儿小姐是否觉得，每次听完好听的歌声，都恋恋不舍，还想再次听到。” 曲玲儿点头道：“是咧，上次听楚姐姐唱歌，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言语落寞，神情沮丧。 墨凡接着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将好听的歌声装进盒子里，让玲儿小姐每次想听的时候都可以听到，玲儿小姐觉得如何？” 曲玲儿美目发亮，叫道：“当真？！” 墨凡微笑道：“当真。” 曲玲儿喃喃自语，半晌才盯着墨凡道：“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是半点不信的，不过你这个奇怪的傻子嘛……”她顿了顿，又好奇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一旦打开盒子，歌声就会跑掉，我又没你的这般本事，怎么抓它回来？还是你要先教我抓住声音的办法？” 墨凡失笑道：“你且放心，我保证歌声绝不会跑，不过要等上几日，让我制造出那个盒子。”他心想，一个八音盒而已，儿时拿来练手的小玩意儿，做出来能用多少时间，不过把日说长些，让她等着。 曲玲儿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让墨凡去抓歌，但听说还要做出盒子，也唯有按捺住自己天大的好奇心。 当下曲玲儿轻声咳嗽，学着自己老师的样子，背负双手，抬首挺胸，老气横秋道：“看你一心求知，态度诚恳，我就大发慈悲，把这位沙之女神之事告诉你吧。” 墨凡苦笑道：“是，是。” 曲玲儿伸出玉指，指着天上那仕女图案，道：“沙之女神是整个方舟大陆的信仰……” 这才说了第一句，就被墨凡打断：“方舟大陆？” 曲玲儿愣然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连方舟大陆都不知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胎？” 第十三章 方舟 墨凡摊手道：“确实未曾听过。” 曲玲儿绕着墨凡转圈，一双灵目上下打量，像是第一次认识墨凡一般：“那苍月王国呢？盖乌斯帝国呢？拙火灭世呢？国王魏如陛下呢？安宁城曲家呢？” 曲玲儿每说一个，墨凡都大摇其头，只是最后听到安宁城曲家的时候，点了点脑袋，道：“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你家咯。” 曲玲儿瞠目结舌道：“我越来越相信你是从土里冒出的了。” 墨凡苦笑道：“其实，我是被曲伯从安宁城外的尸堆中捡来的，而在此之前的记忆，好像全都忘却了。” “安宁城外的尸堆！” 曲玲儿双目放光，道：“今天我刚和柔姐姐去过城外，哪有什么尸堆？难道你见过那些吃人的怪物？” 墨凡摇头道：“什么怪物？不曾记得了。”这句倒是实话，他醒来之后就被救走，并没有见过那些所谓的吃人妖怪。 曲玲儿大感失望，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仍不死心的问道：“全都忘记了？一丁点儿都不记得？” 墨凡偏头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曲玲儿大喜问道：“那怪物长成什么模样？” 墨凡接着道：“我就记得我叫墨凡……” 曲玲儿嫌弃道：“白长了这么个脑子，光记些没用的。” 墨凡心想，怎么自己名字就成了没用的了，见她越跑越偏题，当下提醒道：“玲儿小姐还未告诉我这位女神之事。”他见这阁内银光金斗，明白这位女神与自己手中的苍灵牌大有关系，若能知道这位沙之女神的种种事端，恐怕也就知晓了苍灵牌的大半秘密。 曲玲儿经他提醒，得意一笑，道：“幸好你个傻大个儿问得是我，我曲家是苍灵世家，知晓不少女神的事迹，若在曲家之外，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替你详细解答。” 她背负双手迈着大步，自身小巧玲珑，却故作老派，惹人发笑。 曲玲儿却自我感觉良好，有种成为授业恩师的兴奋感，唯一缺憾就是这个学生高了自己一头，不能伸手拍他脑袋。 曲玲儿道：“这事儿需从拙火七日说起。”说到此处，停顿一下。 墨凡配合问道：“拙火七日？” 曲玲儿满意点头：“恩，要知道，在我们方舟元年之前，整个世界就已经被天火袭下，化作火海，生灵涂炭，所有史前文明化为灰烬，人类死伤无数。” 墨凡点了点头，心想和自己所在那个世界倒也差不多，不过那里降下的是行星、灭绝的是恐龙。 曲玲儿续道：“这天火烧了七天七夜，教会典籍中将此称为’拙火灭世’，又叫做‘拙火七日’。这拙火无物不燃，无物不烧，甚至连整片整片的海洋都被其蒸发干净，无论活物死物，都未能逃过此劫。” “只是在这无边火海之中，一种天蓝色的奇怪海藻却独独存活了下来，疯狂蔓延的拙火居然不能烧毁这奇怪海藻。由这片海藻汇成的海域，被我们称为‘亡灵海域’。” 墨凡接道：“既然能对抗天火，想来也不是什么凡物，被冠以‘亡灵’之名，恐怕也是具有天地威能的。” 曲玲儿点头道：“是的，这海域至今都存在于世，任何生物入内，都会尸骨无存。” 墨凡提醒道：“玲儿小姐，关于女神……” 曲玲儿白了他一眼，道：“谁叫你打断我的，说到哪里了？” 墨凡道：“亡灵海域。” 曲玲儿道：“是了，这亡灵海域能阻挡拙火，却同样不能容人，但一座巨大的方舟却可以漂浮在此海域之中，缓慢游行。” 墨凡安静听着，不再插话。 曲玲儿却大感不满，问道：“你为何不问我这方舟是何物？凭何能在吞噬万物的海藻中漂浮？” 墨凡苦笑道：“你不是不让我打断你嘛。” 曲玲儿哼道：“你这傻子当真没趣，害得我讲个故事都索然无味。” 墨凡道：“好好好，那请问玲儿小姐，这方舟是为何物？凭何能在海藻之中呢？” 曲玲儿却又道：“你之前没有认真听我说吗？拙火灭世何等神威，那史前文明早就被其湮没，我又怎么知道方舟是何物，你这人真是又傻又笨。”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墨凡无奈摇头。 曲玲儿道：“虽然不知方舟是被何人所建，但方舟所用材质我倒是知晓的。” 墨凡问道：“是何材质？” 曲玲儿上前几步，伸手触摸墙上银色线条，问道：“你看这漏斗之中装的什么。” 墨凡往上看去，多不胜数的金色漏斗里，细沙缓缓流动，闪着黄光。 他瞬时反应过来，当下问道：“方舟是由这金沙构成的？” 曲玲儿嘻嘻一笑，道：“算你聪明了一回，不过这不叫金沙，叫做苍灵沙。” 苍灵沙？苍灵牌？苍灵师？ 墨凡若有所思。 曲玲儿继续道：“史前的苍灵术不知有多么强大，也不知用何秘技，竟能靠这无数苍灵沙构成了巨大的方舟，方舟不惧海藻，能破海而行，在这末世沙舟上，乘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十只饿狼和一个幽灵。” 男人女人，饿狼什么的也就罢了，幽灵是怎么一回事？ 仿佛看出墨凡的疑惑，曲玲儿瘪嘴道：“巨舟都能存在，幽灵算得了什么。” 墨凡道：“然后呢？” 曲玲儿说道：“那女子是当时最为强大国家的公主，而那个男子是……” 墨凡打断道：“等等，你怎知那是一国公主，不是说所有文明已经失落了吗？” 曲玲儿瞪眼骂道：“教会典籍上这么记载的，我怎知道。” 墨凡不知那什么教会典籍是什么玩意儿，说道：“原来如此。” 曲玲儿道：“什么原来如此，谅你一个大傻子也不知道教会之事。” 墨凡摊手耸肩，一脸无奈。 曲玲儿嘟嘴哼了一声，这才继续道：“女子是一国公主，男子是邻国王子……” 听到这里，墨凡心想：莫非在末世之时，这仅剩的一男一女干柴烈火，勾勾搭搭，然后再杀狼吃肉，活了下来，于是成了一段绝世佳话？公主王子的故事，当真是哪里都很吃香啊。 第十四章 异变饿狼 曲玲儿不知他心中想得龌龊，还以为他正在认真聆听，于是问道：“你猜那位公主王子是什么关系？” 墨凡老老实实说道：“莫非是恋人，又或者夫妻？” 曲玲儿得意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要这般乱猜，错啦错啦！他们二人非但不是恋人，反而有着大大的仇恨。” 墨凡惊疑道：“啊？！” 曲玲儿道：“公主名叫阿尔薇拉，所在的国度，灵术卓越，国力强盛，而邻国虽在武力上有所不及，但国内国君清廉爱民，军民异常团结，万众一心，倒也和阿尔薇拉的国度战了个旗鼓相当。两国连年开战，互有胜负。” “只是后来阿尔薇拉的父王重病在身，而邻国君主每战身先士卒，竟将战力更强的王国打得节节败退。眼见国都即将陷落，阿尔薇拉以一介女子之身，披甲挂帅，与邻国国君誓死奋战。” “谁也不曾想到，王国军凭借公主的强势姿态，居然抵御下了邻国的侵略，全国士气大振。” “邻国国君是个正人君子，不愿以大欺小，与阿尔薇拉一介后辈女流所率领的王国军交战，但又舍不得眼下大好形势，于是他在两军阵前断剑立誓，将三军统帅之职交由自己的最小儿子伊恩。” “这位伊恩王子同样身经百战，论文韬武略绝不下于其父，而且异常勇猛，每战争先。” “阿尔薇拉背水一战，伊恩气势如虹，两个都是血气方刚、所向披靡的战场勇士。这一战就是六年，大大小小三百多场战役，互有胜负，两国军士死伤无数。” “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击败对手，渐渐地竟然惺惺相惜起来。伊恩王子佩服阿尔薇拉公主智计百出，阿尔薇拉公主敬佩伊恩王子铁血勇猛，这一对战场死敌之间互相有了好感。” “只是双方立场不同，战事进展如今，更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遇，根本没有丝毫可以妥协的方法。” “两国战到第三年，阿尔薇拉的父王病情加重，眼见就要撒手人寰，伊恩竟然独身一人闯入敌营，面对刀剑加身毫无惧色。” “王国军士死于伊恩之手的，何止万千，眼看伊恩就要被狂怒的士兵斩杀于乱刀之下，阿尔薇拉却挺身而出，拦住了众人。” “阿尔薇拉问他：‘你是否前来休战投降？’伊恩豪气万丈的答道：‘我今日来营，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看望病重的尊长，并送上灵药，但当我转身出营的时候，就是主帅伊恩，仍然要与你国军士为敌。’阿尔薇拉折服于对方坦荡胸怀，竟不顾麾下众人齐声反对，将灵药给自己父王服下，并将伊恩放还回去。” “国王服过灵药后，果然身体好转了一些，至少度过了生命危机，而阿尔薇拉对伊恩的好感也随之加深。国王看出阿尔薇拉的情意，又想到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实则两国都伤了元气，急需休战养息。” “那国王虽然病重，却是个果决的君主，当下便派了使者，向邻国传达了休战的意图，并提出两国结成联姻，将阿尔薇拉公主许配给伊恩王子。” “邻国君主爱惜民众，也早就有了息战的意思，当下一拍即合，达成协议。” 听到这里，墨凡忍不住叹了口气。 曲玲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不欢喜这个结局吗？” 墨凡道：“我料想接下来必有变故，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二人不是恋人关系吗？” 曲玲儿道：“对哩，故事还没完呢。” 接着说道：“就在两国各自息兵，而伊恩准备迎娶阿尔薇拉的时候，国王突然病情加重，就此逝去。按理说国王重病多年，而国内早就势力交迭，由公主阿尔薇拉掌了大权，这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偏偏王国的医生突然发现，国王逝去的原因竟是伊恩当日送来的灵药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 “阿尔薇拉根本不信，叫侍卫将剩下灵药取出，用猎豹做了实验，结果那猎豹初时精神无比，数天后萎靡不振，渐渐虚弱，最后呕血而亡，死因竟和国王相差无几。” “阿尔薇拉暴怒不已，失去理智，面对前来迎娶的伊恩王子恶语相向，当着两国无数人之面，用匕首将自己美丽的脸庞割了四刀，对伊恩说：‘你害死了我的父王，我毁了你未来妻子的脸，你我二人从今往后再无瓜葛！但停战协议就此作废，我阿尔薇拉对剑起誓，迟早要将杀父凶人手刃于此剑下。’伊恩王子又惊又怒，在众手下的劝说下，退回国内。此事过后，双方又战了三年，奇怪的是，这三年期间，你来我往，打得热闹非凡，但死伤却远远小于之前，想来两国都有克制，不愿国力损耗过多。” “第六年，也是布尔科克文明陷落的最后一年，双方对攻达到了白热化。在此期间，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拙火降世，整个大陆被火海吞噬，自然也包括交战双方。” “在天降拙火面前，任何强盛的国家和个人都是蝼蚁，整个世界的生物被化为灰烬，而阿尔薇拉和伊恩，因为巨舟的出现逃过一劫。” “起初，沙舟上人满为患，为了争夺这唯一的生存机会，两国军士仍是不停交恶，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火海的蔓延，恐慌的士兵们精神崩溃，甚至开始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两个人，就是双方最强的两个人。” 墨凡接口道：“公主阿尔薇拉和王子伊恩？” 曲玲儿点头说道：“是的，沙舟在不知尽头的亡灵海域漂浮，其间十只饿狼不晓得从哪里爬上舟内，开始吞食沙舟上的尸体。” “经过无休止战斗的公主和王子早已精疲力竭，面对突然出现的饿狼，除了互相戒备以外，倒也没有浪费力气去收拾他们。” “但是没有想到，那些饿狼居然可以将沙舟上的灵沙吸收到自己体内，并用以强化肉体，甚至可以将灵沙化作实体喷射出来，击碎尸体。” “船上的尸体早晚会被饿狼吃光，而接下来的食物就是阿尔薇拉和伊恩。” “伊恩恢复体力后，首先对饿狼发难，可是强化身体后的十头饿狼对刀剑根本不惧，反而将伊恩咬得遍体鳞伤。” “危急时刻，本应是死敌的阿尔薇拉却抢出将他救下，二人逃入沙舟内部。饿狼穷追不止，眼看两人即将葬与狼口，沙舟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绿色的幽灵。” 墨凡插口问道：“幽灵是什么样子的？” 曲玲儿道：“所有典籍中都没有记载，我怎知道。” “咦，都怪你，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墨凡道：“你说出现了一只幽灵。” 曲玲儿道：“是了，出现了一只绿色幽灵，幽灵告诉二人，之所以饿狼会变成怪物，是因为吸入的灵沙拥有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力量，可是人类的身体本能上就排斥灵沙，根本无法吸收化为己用，除非利用媒介。” “媒介？”墨凡神色一动，伸手握住怀中的苍灵牌。 曲玲儿并未发现他的异色，继续说道：“原来整个沙舟之所以可以将无数灵沙汇聚成型，就是沙舟内部由六个媒介支撑连接而成的，幽灵说完这些，消失无踪。” “而此时，吸入灵沙而异变的饿狼也追至此地，伊恩当机立断，不顾重伤的身体上前阻挡饿狼，并对阿尔薇拉说：你比我聪明无数倍，我来抵挡这些怪物一段时间，你尽快弄懂媒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两人终于抛下过去种种恩怨情仇，携手抵御饿狼，阿尔薇拉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除了练就一身本领以外，审时度势的本能也异常强大，知道每一分秒都是伊恩用性命拼来的，哪里会有半点犹豫。可在这巨大的沙舟内找寻六个媒介本来就如同大海捞针，何况找到后就要立刻使用，这更是难上加难。” 第十五章 伊恩之死 曲玲儿顿了顿，面带憧憬崇拜之情，说道：“但阿尔薇拉实在是一位机智与勇气并存的奇女子，她硬是在伊恩丧命狼口之前，将其中一个媒介找到，并一次就转化成功，将灵沙化作巨剑。一剑之威，竟然将十只异化饿狼齐齐斩首。” “劫后逃生的两人相视一笑，大感庆幸。” “就在二人都以为危机度过之时，整个巨型沙舟摇摇欲坠，竟有将要崩塌之势。” “二人脸色大变，阿尔薇拉何等聪慧，瞬间就明白了手中媒介的作用，想将媒介放回原位，却已经没有了半点作用。” “巨舟摇晃更急剧烈，崩塌在即，阿尔薇拉依然毫无办法，缺少媒介的灵沙最先崩溃，眼见就要滑落将阿尔薇拉湮没。” “千钧一发之际，伊恩咬牙扑上，双足踏舟，双手上顶，凭借伤痕累累的身体，替阿尔薇拉抵住了溃落灵沙。” “谁曾想，原本摇晃剧烈，隐有崩塌危险的巨舟，在伊恩顶上媒介位置之后，竟然大为缓和。” “只是如此一来，伊恩只能靠肉体凡躯，抵抗这灵沙之威，而且不能有丝毫动弹，否则巨舟崩塌，阿尔薇拉也会掉入亡灵海域之中，尸骨难存。” “伊恩之前连番大战异变饿狼，早就身受重伤，此时全凭一口傲然之气硬生生的顶住。其实他也明白，自己这般行为如同螳臂挡车，自己随时都可能就此死去，但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深爱的女子被灵沙活埋，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伊恩当时心里所想的，恐怕也是能撑一刻，便多赚了一刻，也就多了一刻时间看看眼前这个面容早已被划破，却怎么也看不厌的女子吧。” “阿尔薇拉问伊恩道：‘我要杀你，你为何还要救我？’伊恩用尽全身力气撑着灵沙，每说一句话都无比艰难，他没有回答阿尔薇拉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我没用毒药。’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即使深陷绝境，父亲被害身亡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铁血战士阿尔薇拉哭得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她泪流满面的说：‘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原来当时用猎豹实验的药物，已经被设计谋害国王、制造战争、意图趁乱夺权的王国宰相掉包换掉，阿尔薇拉当时为了维护国王去世后的国内安稳，同时也并没有证据来制裁宰相，于是对此事没有深究。” “而在此时，王国众大臣阴谋策划了一起复仇计划，想趁着伊恩王子前来迎娶公主的机会，将这个最强对手趁机除去！” “洞悉计划，并且深知伊恩为人、始终相信着他的阿尔薇拉，为了伊恩的安全，故意装作亡父被害后精神崩溃，在伊恩踏入王国军陷阱之前，挥刀毁容，并发下毒誓，要报杀父之仇。” “如此一来，不明真相的伊恩只能退回邻国，也逃过了陷阱。可是两国关系再度陷入僵持，而这一对苦命恋人，这一生也再无可能相守。” “听到阿尔薇拉说她竟然一早就知道实情，并不愚笨的伊恩立刻就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这顶天立地的豪杰英雄心结尽去，大笑，说：‘四刀，四刀，原来如此。’话音刚落，含笑逝去，只是就算已然气绝身亡，他的尸身仍像钢筋铁骨一般，毫不动弹，依然顶立在原地，继续保护着自己的一生挚爱。” 说到这里，向来天真活泼，不知愁为何物的曲玲儿也一脸黯然，为这对恋人感到遗憾难过。 墨凡问道：“伊恩说的，四刀是什么意思？” 曲玲儿道：“原来，在以前的布尔科克文明中，四是一个代表忠贞不变、信守承诺的数字，阿尔薇拉在她脸上划了四刀，意思就是自己其实已经认作是伊恩的妻子，从此忠贞守节、永不变心。” 墨凡闻言默然，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堵得慌。 曲玲儿继续道：“巨舟之中不知时月，但阿尔薇拉凭着饿狼尸体和散落各处的水袋，顽强的活了下来。这时巨舟摇晃日渐剧烈，终于在某天尽数崩溃。无数灵沙裹着伊恩的尸身飘向大陆各地，而除了阿尔薇拉手中那枚媒介之外，其余五件也随之飘落，不知掉到何处去了。” “本以为会落入海藻中就此身亡的阿尔薇拉，却意外发现自己在陆地上醒来。” “原来那拙火烧了七天七夜后，就此熄灭，而沙舟在伊恩强撑下，晃晃悠悠，也早就飘出了亡灵海域。” “阿尔薇拉没有劫后余生的半点欢愉，看着苍茫斑斓、毫无生机的大地，想起昔日战乱时日，伊恩的身影似乎仍伴在自己左右。” “她恍然大悟，觉得战争只是人类支配私欲的丑恶产物，即使获得全世界的领土，一把火烧过，还不是一无所有。她立誓要建造一个没有战争硝烟的净土，并到处寻找生还者。” “此时灵沙遍布整个大陆，那些野兽吸收了灵沙，或多或少产生异变，而幸存的人类因为自身排斥灵沙，根本无法吸收。所以一时间，人类居然滑落到了自然界食物链的最低端，只有四处躲藏避免沦为食物。” “阿尔薇拉见了这般情形，凭借自身的大智慧，参考仿制手中那块媒介，以此为基础制造出可以将天地灵沙转化为己身所用的苍灵器。” 墨凡惹不住插嘴问道：“苍灵器？不是苍灵牌吗？” 曲玲儿白了他一眼，道：“苍灵牌是后人经过无数次实验改造而成的，你当以前的苍灵器都像现如今手牌大小吗？” 墨凡指了指阁楼墙壁，问道：“如此说来，这间阁楼其实就是……” 曲玲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呀，这‘固守阁’本来就是一件大型苍灵器，你之前所看到的内城城墙、曲家阁楼、甚至大半个内城民居，都被这苍灵器笼罩保护着呢。” 墨凡想到之前所见的各色光罩，恍然而悟。 曲玲儿娇嗔道：“你怎么老是打断我，我讲到哪里了？” 墨凡道：“阿尔薇拉造出了苍灵器。” “哦，对了，苍灵器被制造出来，人类严峻的生存环境稍有改善，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阿尔薇拉发现，除了自己和极少部分人以外，其他大多数人类根本无法操控苍灵器！” 第十六章 守护骑士 墨凡精神一震，知道曲玲儿说到了关键之处，他自己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借用齿轮之力，根本无法催动手中的苍灵牌。 不禁问道：“哦？这是什么原由？” 曲玲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媒介需要天赋异禀之人才能催动，阿尔薇拉恰恰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天生就是脉轮七生，其他普通人身无灵能，自然不能使用那些借由媒介仿制的苍灵器了。” 墨凡道：“等等，等等……什么是脉轮七生？什么是灵能？” 曲玲儿却解释的烦了，她生性活泼，对未知之事或远古神话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但却对苍灵术这一类的杀人手段全无好感，是以墨凡问她女神之事，她说得绘声绘色，面面俱到，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教会隐秘也全盘说了。 可是一旦涉及到灵能之类的苍灵法术，她却好大的不耐烦起来。 只是一笔带过：“人类身体潜能何其巨大，脉轮灵力之事自成体系，所涉及的方方面面何其的多，莫说是我，就是找来一位真正的苍灵师都解释不过来呢，你不要打岔，就把灵力当做是人体自身的一种神秘力量就行了。” 墨凡还想细问，曲玲儿却不容他说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阿尔薇拉为了让更多人类能够抵御异兽，几十年来不断改变苍灵器的结构，但最后能使用苍灵器的人类依然少之又少。” “她找来那些能使用苍灵器的人，对他们说：我们和普通人并不相同，肩负着保护他们的责任，我死后，你们将我的身体解剖开来，一定要找到人体可以使用苍灵器的秘密。” “原来她早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为了保护幸存者，居然愿意把自己尸身献出。” “阿尔薇拉去世后，遗体保留了七天，随后化作灵沙，飘散不见。” “那些少数能使用苍灵器的人，带领着大陆各地的幸存者，组建了数个国家，其中就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苍月王国。后人感恩阿尔薇拉的救世之举，尊称她为沙之女神，而方舟幻灭后的苍灵沙覆盖了整个大地，我们将其称为方舟大陆。” 墨凡问道：“那阿尔薇拉获得那枚沙舟媒介呢？” 曲玲儿道：“这枚媒介落到了阿尔薇拉故后，灵能最强的那人手中，随后争夺不断，死伤惨重，最后据说被盖乌斯帝国最强的苍灵师夺了去。” “上天创造了万物，水源救活了生灵，而沙之女神化作天地灵沙，守护世人。” 说到最后，曲玲儿双手在胸前交叉，对着墙上女神画像虔诚行礼。 墨凡听了这段创世故事，却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实在太想知道，那些个能使用苍灵器的人到底有何不同？与如今的苍灵师是否有着一定的联系？还有能够驱使苍灵器的灵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曲玲儿讲完女神事迹，却嘻嘻笑道：“怎样，满意了吗？你快回去把装歌声的盒子做出来。还有还有，除此之外，你还要给我……”她伸出一只小巧手掌，看了看，似是觉得少了些，又把另一只手举了起来，道：“你还要给我十个类似于小嘟嘟的好玩玩意儿！” 墨凡叫苦不迭，道：“除了那条机关蛇，我哪里还有什么好玩意儿，玲儿小姐你这是在为难我。” 曲玲儿跺足道：“那我不管，明天这个时候，就在这里，我要看到我的东西。” 她偏着可爱的小脑袋想了想，道：“我曲家小姐也不白要你的东西，明日我把妈妈做得栗花糕带给你吃，又香又糍，可好吃哩。” 她娇笑着强调道：“妈妈只做给爹爹和我吃呢，嘻嘻，羡慕嘛？” 墨凡苦笑道：“你妈妈待你可真好。” 曲玲儿转身跑掉，留下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你敢不来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墨凡急忙叫道：“别慌别慌，还有一事。” 曲玲儿停了脚步，疑惑问道：“怎么？” 墨凡道：“我身份低微，别说进入曲家，就是安宁内城的城门也是进不来的，明天怎么给玲儿小姐你带东西来？” 曲玲儿轻拍额头，道：“是了，我倒忘了这事儿。” 她本想说我和你一起出城，亲自去拿，可转念又想到家里将自己管得甚严，这次能陪柔姐姐出城查看，都是费了好大劲儿撒娇恳求才得来的机会，如今局势紧张，风雨欲来，还想步出外城，那是千难万难的事。 曲玲儿皱眉苦思，背着小手走来走去，突然双眼一亮，惊喜叫道：“有了！” 墨凡吓了一跳，问道：“什么？” 曲玲儿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墨凡。 墨凡接过一看，令牌黑黝黝沉甸甸，正面刻着一个“曲”字，背后刻了一个小小的“玲”，他疑惑问道：“这是？” 曲铃娇笑道：“这是守护骑士的令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曲铃的守护骑士啦！你以后必须随叫随到，听候本小姐的差遣，哈哈哈哈……”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当真天才，想到以后可以随时找他聊天玩耍，心情大好。 墨凡曾经听曲伯说过，曲家的侍卫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战士，而守护骑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负责贴身保护曲家重要人物的安危，在曲家有着仅此于苍灵师的地位。 却不想眼前这个九小姐，随随便便就将如此重要的令牌抛给了他，令他哭笑不得。 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响彻整个固守阁，余音绕耳。 曲玲儿脸色微变，叫道：“遭了遭了，和你个大傻子在这里说了半天，竟然忘了开课时间，冯老师又要责骂我，不和你说了，记得明日之约。” 说完快跑出去，余下晃动的阁楼门和一脸懵逼，手握令牌的墨凡。 墨凡回身抚摸着墙上银丝，想到阿尔薇拉这位女战神，以一己之力，操控苍灵器，斩杀万千异兽之威，不禁悠然神往。 他叹了口气，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变得如此强悍。 这个巨型苍灵器实在太大，墨凡别说将其全部记下，就是多看上两眼，都觉得双眼昏花。 这一天之内接连发生变故，斗智斗力，让他身心都有些疲倦，这时只想接了曲伯，回到外城家中，痛痛快快的蒙上被子睡他个天昏地暗。 其实他至今尚未察觉，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把外城第三区那个简陋之极，漏风漏雨的帐篷当作了自己的家了。 可是踏出这个固守阁，没走多久，墨凡就彻底的傻了眼。 曲家之大，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使他记忆力再好，这弯弯曲曲的小道阁楼，多不胜数，有些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他在内中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正门在何方，更不知道曲伯在哪里。 第十七章 曲娇娇 墨凡在曲家兜兜转转，总觉得走过的每一条道路都似曾相识。 墨凡本想着曲家这么大，路上碰见个下人女仆相询，也好过自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逛。 可不知怎地，自从出了固守阁，这一路走来，墨凡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心里暗自嘀咕，莫非曲家出了什么事？ 往东拐了个弯儿，又沿着一座阁楼巷口往里走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百花争艳、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墨凡闻着清雅芬芳，精神为之一振。 竟是到了一处大花园内。 沿着花园中间的青石小道往里面走去，一座看着古色古香却又极有韵味的草屋映入眼帘。 墨凡左右环顾，看了看草屋旁的石道，本来就此离去。 草屋之内突然传来几个女子的嬉笑声。 墨凡大喜，心想：终于有活人了，待我前去问问路。 往里走了两步，却听到屋内有浇水的声音，他脚步一顿，想到之前在浴室内与曲家七小姐的离奇经历，仍是心有余悸。 当下决定不去敲门，只垫着脚，悄悄走了就是。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大了一些，传出草屋，被墨凡听了个真切：“老爷就是偏心，六小姐有哪里好，不过就是身具脉轮，灵能刚刚到了聚灵之境，这有什么，要说苍灵术，二小姐难道比她差么？” 墨凡听到“脉轮”、“灵能聚灵”这些字眼，心里一震，停下脚步，附耳细听。 另一个女声响起：“阿玉你小声些，别被他人听了，传出去说我曲娇娇嫉恨了自家妹子。”这女声慵懒之极、又甜腻之极，莺声燕语，充满磁性的诱惑。 墨凡只听得一句，就已心旷神怡，心想：若论声音而言，此女是听过最为娇媚甜腻的了，即使曲霞也略有不及，如果把这女子弄到床上，也不用多做什么，只听她用这声儿叫上几句，就不知有多么销魂。 墨凡在这边胡思乱想，里面那叫阿玉的侍女仍是替自己主人抱不平：“本来就是，若论管理家业，为老爷出谋划策，二小姐哪里比六小姐差了，偏就那六小姐最会伪装，整日里一副慈悲面孔，蛊惑人心。其实曲家内院哪个不知，六小姐就凭着一张可人脸蛋儿，引得那些个苍灵大师死心塌地……” 那自称曲娇娇的二小姐冷声道：“你说什么？”即使语带冷意，她仍说得娇媚无比，婉转动人。 阿玉颤声道：“小姐赎罪，阿玉不是故意的……” 墨凡听得莫名其妙，见她们二人不再谈论关于灵能之事，也就准备遁走。 遁走之前，忍不住心中的强烈好奇，想看看这雍华草屋内沐浴的曲家二小姐到底长得如何闭月羞花？ 其实他倒不是多么急色，只是那个声音实在太过特别，听得他心里直痒痒，有种一窥全貌的冲动。 他轻轻用手指拨开草屋窗沿，往里看去。 这一看之下，吓得他差点儿拔腿就跑。 里面的确是一个赤身女子正在洗浴，其中一女子背对着墨凡，穿着小兜，跪在一旁，身子颤抖不止，想来正是那个说错话的女侍阿玉。 而浴桶之中那位曲家二小姐曲娇娇，满脸横肉，三层下巴，小眼蒜鼻，一眼看过去竟然看不到脖子。 而随着那庞大的躯体从木桶中站了起来，墨凡觉得自己双眼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一对小山般的**垂在曲娇娇的胸前，全然分不清胸和腰身，一只巨大的、蒲扇般的手掌扬起，往那跪倒的阿玉扇去。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阿玉娇小的身躯被扇倒在地。 墨凡看得眼皮直跳，很是替阿玉心疼，这巨掌之威，何其霸道！ 曲娇娇哼了声，道：“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什么可人脸蛋儿，就不是一巴掌的事儿了，哼哼，难道我曲娇娇就不美吗？” 阿玉不敢叫出声来，捂脸道：“小姐你美过六小姐十倍。” “噗”墨凡听到这里，哪里忍得住，笑了一声。 这笑声刚刚出口，墨凡就知道要遭。 曲娇娇一声尖叫，捂胸道：“谁！谁在偷窥本姑娘沐浴，给我滚出来。” 草屋窗沿被一阵巨力掀开，撞得墨凡摔倒在地，随后，数十朵颜色各异的鲜花突兀的出现在窗沿之上，闪了各色光芒。 鲜花急速旋转，花瓣竟然比利刃还要锋利，将窗沿四周割破。 这些鲜花自带光环，显然不是普通花瓣，墨凡大骇，心想，不知这是什么苍灵牌。 眼见花朵即将下落，墨凡躲避不及，只能勉力往一后急退。 草屋内却传来阿玉的惨叫声：“小姐小心，啊！” 曲娇娇怒道：“好胆！” 十几多花朵在墨凡头顶停住，尽数消失不见。 草屋内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曲娇娇好听柔嫩的娇呼。 墨凡爬起身来，往内中看去。 曲娇娇庞大的身躯裹着一张同样庞大的浴巾，正在与一个蒙面男子激斗。 那男子身法矫捷，在十多朵旋转鲜花中闪转腾落，竟似毫不费劲。 同时，一条巨大的赤焰火舌围在曲娇娇身边。 这蒙面男子和曲娇娇竟然都是苍灵师。 曲娇娇单手握了张苍灵牌，另外一只大手却要握紧浴巾，避免自己走光。 这样一来，自然就落入下风。 赤焰火舌不断冲向曲娇娇，每每危机时刻，总有一朵灵花被她调度，抵御火舌。 可即便如此，她也被火舌逼得节节后退，背靠草屋。 反观蒙面男子却镇定自若，闲庭信步间躲开曲娇娇偶尔激射过来的灵花。 墨凡本来就生了去意，这两位苍灵师之间的争斗也不是他能参与的。 可见了蒙面男子放出来的赤焰火舌，墨凡却大吃一惊。 这火舌无比熟悉，正是在内城城门处，那苍灵师文渊放出来攻击自己的苍灵术！ 可是仔细看去，男子虽然蒙着脸，黑衣黑裤。但身形魁梧，绝不是瘦瘦弱弱，如同教书先生的文渊。 就在此时，曲娇娇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本来放出的十多朵灵花已然被火舌吞噬销毁的七七八八，仅剩了三朵护在曲娇娇身边，苦苦抵挡。 而蒙面男子握着苍灵牌的手掌晃动，火舌也随着加剧，眼看曲娇娇背靠后墙，最后一朵灵花破碎，她面色苍白，就要闭目待死之时，一声轻响传来。 蒙面男子大吃一惊，却反映急速，左手手中苍灵牌一握，右手另一张灵牌闪动，一层薄薄的透明灵罩凭空出现，将他整个人都罩住。 七八根弩箭尽数击打在透明灵罩之上，打得罩体光芒颤动，但蒙面男子却未受到半点伤害。 墨凡躲在窗沿之下，叹了口气，收起弩箭。 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一般弩箭根本伤不了苍灵师，而且似乎每一位苍灵师并不止一张灵牌。 他之所要动手救人，不过就是看到了那赤焰火舌，想起外城被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的耻辱，而且曲娇娇是曲柔和曲铃儿的姐姐。 曲家两女都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墨凡恩怨分明，心想不能让她二人姐姐丧命在此，当机立断之下，射出弩箭。 第十八章 合力克敌 弩箭并未建功，但对于苍灵师来说，片刻之间已足以逆转局势。 蒙面男子被迫更换苍灵牌，用灵罩护体，而那攻击曲娇娇的赤焰火舌随之也幻灭消失。 曲娇娇哪会错过这天赐良机。 体内灵能急转，蒲扇般大小的巨掌将手中苍灵牌往空中一抛。 六朵灵花出现，高速飞转射向蒙面男子。 男子大怒，脚下却是不停，在屋内房梁上左右连跳，速度诡异飘忽，将攻来的灵花一一躲开。 手上不停，灵罩幻灭，赤焰火舌再度凝聚，攻向曲娇娇。 他知道眼前这身躯庞大的女人体内灵能远不如自己，又被自己偷袭后连番相逼，即使勉力召出灵花，也是后继无力，坚持不了多久。 只要再和自己僵持片刻，就会被火舌吞噬，那时再腾出手来，去收拾窗外小贼。 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想得一般，曲娇娇左闪右躲，狼狈不堪。 眼见就要再次灭了她的灵花，那弩箭突然又从另一扇窗沿射了出来，直袭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这次有了提防，凭借灵巧身法，闪转腾挪躲过箭袭，不曾想他尚没有落下脚来，又一串弩箭从另一扇窗口激射而至，让他无从躲避，只有再次激活灵罩，那火舌也再次灭了，让曲娇娇有了喘息的机会。 其实若不是八分心神都在曲娇娇身上，男子只要追出窗外，凭借鬼魅身法和自身灵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墨凡斩杀。 可偏偏失了先机，墨凡又藏在暗处予以偷袭，竟让这个苍灵大师隐隐陷入了以一对二的尴尬局面。 曲娇娇身为曲家小姐，虽然天赋异禀，成了苍灵师，但却少有与人争斗的经验，和蒙面男子战了一会儿，险象环生，幸好被墨凡所救，心中对这个神秘人好生感激，心想：你偷看我洗澡，窥视我的美色，但却救了我性命，这两两相抵，我曲二小姐大人有大量，不怪你了。 当下鼓起精神，将六朵灵花指挥的绚丽多姿。蒙面男子心浮气躁，又暴怒不已，终于被抓住机会的曲娇娇利用灵花破了他的透明灵罩。 男子一声惨叫，整只左手手臂被花朵齐齐割下，鲜血乱飚，他狂怒叫道：“臭小子，坏我好事！” 足尖一点，从一扇窗口跳了出去，左右一看，没有发现那那暗箭伤人的可恶小贼，他自知断了一臂，不是曲娇娇的对手，当下施展鬼魅脚步，急急逃了。 曲娇娇松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整个草屋似乎也随之一震。 她娇生惯养，哪里遇到过这般险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随后想到那个救了自己，兴许还在屋外的神秘男子，一张肥脸上竟然布满了晕红。 她娇声道：“是哪位英雄出手相助，娇娇感激不尽，还请入室内一坐，让娇娇尽地主之谊。” “啊！”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只裹了一件浴衫，若男人当真进来，看见自己这般模样，起了兽念，自己到底从是不从？ 又转念一想，自己的清白身子反正已经被这淫贼看了精光，自己以后如何嫁人？想来是非他不嫁了，那请他入室详谈二人的婚姻大事，也不算什么的。 曲娇娇强忍着羞意，说道：“英雄不必在意男女有别之事，娇娇虽然是女流之辈，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不知英雄是否娶有妻室，还请进屋一叙，详谈你我婚事。” 只听屋外“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撞了头。 曲娇娇还道这人欢喜坏了，掩着大嘴吃吃笑道：“我曲家虽然是安宁第一家，但我爹爹并非不讲情面之辈，你不是苍灵师，又或地位低些，那也没什么要紧，我求着爹爹，他也会允的，到时你愿意与我在曲家成亲也好，又或嫁到你家也成。我娇娇是曲家小姐不假，但也不是蛮横之人，懂得孝敬公婆，服侍好丈夫……咦，英雄你人呢？” 草屋外传来一阵疾跑的脚步声，曲娇娇连忙追出去，只看到一个仓皇逃窜的高大背影，她原本想追过去，又看了看自己肥硕赤裸的身躯，停了脚步。 只痴痴望着那渐行渐远，时而跌跌撞撞，几要摔倒的伟岸身影，巨手捧心，花痴道：“救人性命不留名，也不求回报，甚至连跑都跑得这么帅，我曲娇娇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嫁给你！” 只顾跑路的墨凡并没有听到曲娇娇的话，否则奔跑速度绝对会再加两档。 他慌不择路，突然和迎面而来的一人撞在一起，墨凡只是身体晃了晃，那人却痛呼跌倒。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声道：“是你？” 来人却是在曲家偏房为难过自己的门房曲诺。 曲诺有惊又疑，道：“你竟没死？”他亲眼见到墨凡被七小姐曲霞带入曲家，还以为墨凡已经被七小姐的情人雷宁羽给杀了。 墨凡狰狞一笑，上前抓起他的领口，生生将他提将起来，道：“怎么，诺小哥儿很是失望吗？” 曲诺吓得浑身发抖，道：“不，不要打我，曲小妹不是我抓来的。” 墨凡惊道：“你说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用力，掐了曲诺的脖子。 “你老实交代，怎么一回事！” 曲诺不能呼吸，双腿乱蹬，墨凡将他摔倒在地，怒目而视：“快说！” 曲诺咳嗽两声，畏畏缩缩的把曲东想要报复曲伯一家，曲二狗前去捉了曲小妹的事交代了。 墨凡喝道：“他们现在何处？快带我去！” 曲诺闻言一喜，知道自己不用被打了，忙站起身来，在前面带路。 其实曲诺留了个心眼儿，他恼恨墨凡踹他命根子，故意说成只有他和曲二狗两人去捉的曲小妹，事实上却是一群人同去的，其中数人还是曲东管事巴结来的骑士大人。 这莽夫看似力气很大，但对上杀过人，见过血的骑士，那还是手到擒来？ 到时一定要这傻大个儿跪在自己面前，口称爷爷，不断求饶，然后再割了他的命根子，这才消得了心头之恨。 曲诺想得恶毒畅快，不想身后担心曲小妹安全的墨凡嫌他走得慢了，一个大脚上去，把他踹个狗吃屎。 不禁把心中想得叫了出来：“爷爷哎，求你别踹我命根子了。” 第十九章 冲突 两人加快了脚步，曲诺带着墨凡，东拐西弯，进了一处宅院。 墨凡见这里房屋密集矮小，与之前所见曲家富丽阁楼大相庭径，差距甚远，也就知道此处是曲家下人的居所了。 果然，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身穿家仆装饰的下人。 不远处围了好大一群人，里里外外至少都有三层。 里面传来兵刃相击、怒骂嘲笑的声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围观的曲家下人竟然也都不畏惧，指指点点的有之，大声起哄的有之，好言相劝的有之，热闹之极。 墨凡皱了皱眉，看了曲诺一眼。 曲诺满脸茫然，显然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墨凡听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惊呼声。 竟是早晨时候，进入曲家就被迫分开的曲伯。 墨凡眼见人众过多，挤不进去，眉头一皱，突然对曲诺诡异笑道：“诺小哥儿，需要你帮个忙。” 曲诺怕极了他，颤声问道：“帮什么忙？” 墨凡笑道：“你知道保龄球吗？” 曲诺愣然摇头，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墨凡哈哈一笑，伸手抓住曲诺衣领，抡圆了胳膊，竟把曲诺扔进了人群之中，一时惊叫连连，看到的人躲闪不及，没看到的人被撞得东倒西歪。 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就这样被曲诺硬生生的撞出个缺口。 墨凡拍了拍手，不顾身边众人怒骂哀嚎，从容步入。 眼前一幕却看得他莫名其妙。 只见两名身穿曲家低级骑士装束的武士各自手持利剑，互相攻击，而曲家新任管事曲东和另三名身穿中等骑士服的武者站在一旁轻声交谈，他的侄儿曲二狗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两个骑士对决，手里抓着一个被绑女子的长发，墨凡瞳孔缩了缩，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泫然欲泣的曲小妹。 这里人众过多，墨凡反而没有发现刚刚发出声响的曲伯。 曲诺被甩进人群，动静实在惊人，包括正在对攻的两名骑士在内，齐齐停手往这边看来。 然后数人都发出惊呼：“咦，怎么是你？” 曲伯从人群中抢了出来，上前握住墨凡双手，老泪纵横，道：“孩子，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后来才听人说你已经丧命了，我，我……”他遭逢大变，孙女又在曲二狗手中，以致神情激动，说话语无伦次。 墨凡轻轻拍了拍曲伯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将曲伯拉至身后，昂然面对众人。 曲东摸了摸自己自己肿胀脸庞，恨声道：“好好好，你竟然没有死在雷大师手上，还当真命大，不过这样也好，我要让你生死不能。” 曲二狗同样满面恨意的盯着墨凡，手上用力，重重扯着曲小妹的长发，曲小妹痛叫道：“哥哥！” 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与曲东交谈那名的中级骑士问道：“怎么，是你曲东的对头来了么？要不要我兄弟们一并帮你收拾了？价钱好说，多加十个铜晶就成。” 墨凡担忧曲小妹，正要抢上前去，被身后曲伯死死抱住，不想让他冲撞了骑士大人，丢了性命。 因变故而暂时停手的两人，对视一眼，手中兵刃互相碰了碰，双双退开。 其中一人警惕的倒退到墨凡与曲伯身边，双手握着长剑，遥指曲东一行人，也不回身，问道：“曲伯，这人是谁？” 曲伯答道：“也是我的孩子，叫做墨凡。” 墨凡好奇的看了这人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曲家低等骑士的套甲，强壮的双手紧紧握着长剑，眼尖的墨凡却看到了他手臂在微微颤抖。 从肩膀往下，好长一条伤口，鲜血淋漓。 曲伯在墨凡耳边说道：“他是穆管事的儿子，穆青成。听说了小妹被他们抓来的事，特意前来帮我。” 墨凡点了点头，对穆青成说道：“你受伤了。” 穆青成转过头对墨凡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没事，死不了。”这一转头，墨凡才看见这位低等骑士样貌，俨然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男孩儿。 对面那好整以暇的中等骑士问道：“穆家小子，你连战了三场了，场场告负，还要再打下去吗？我先说好，下一场我们可不会再顾及同僚情谊了，到时你少胳膊短腿的，可别怪我！” 刚刚下场与穆青成拼斗的下等骑士也嘲弄道：“穆家小子，莫非你也看上了这个外城的小娘皮，要和二狗兄弟抢媳妇儿么？”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轰然大笑。 穆青成脸色铁青，呸了一声，朗声道：“亏你们还是曲家骑士，一个个为了铜晶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堕落至此，还对得起天地良心吗？还记得在女神之前发下的誓言吗？” 他单手成拳，用力锤在胸膛：“忠于本心，忠于信义，意念所致，所向披靡！” 这几句话说得慷锵有力，热血沸腾，他稚嫩面孔刚毅坚强，毫不动摇。 众人笑声渐渐弱了，直至鸦雀无声。 而刚刚嘲笑穆青成是来抢媳妇儿的那个下等骑士也面有愧色。 穆青成吼道：“但叫我剩口气在，绝不让你动曲伯一家人丝毫，来吧，死战！死战！”他接连叫了两声死战，气势如虹。 中级骑士恼羞成怒，道：“好，那你就守着你的骑士理念下地狱吧！杀了他。” 另外两名骑士却面面相觑，犹豫着没有动弹。 中级骑士哼了一声，道：“怎么，跟着我混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老规矩，杀死了扔出城去，上报死于异兽之口，抚恤金你们两人分了就是！”他环眼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下人，道：“我谅谁也没有胆子说出去。”与他对视的人无不骇然低头。 墨凡突然上前走了两步，啪啪啪的拍起了手掌，不顾一脸吃惊的穆青成和早就吓傻的曲伯，笑道：“不过是曲家的一个中等骑士，真是好大的威风，这瞒上欺下的本领堪比顶级苍灵术呀，佩服佩服。” “找死！”中级骑士怒目而视，身后另外两名低级骑士齐齐抢出，长剑直指墨凡。 对待同为骑士的穆青成他们还尚有顾忌，可这个外城区的一个蝼蚁般卑微的贱民，那是杀起来毫不手软的。 墨凡还没有动作，穆青成就一剑刺出，将那两名骑士刺向墨凡的利刃挡开。 墨凡对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转头面向曲二狗，冷冷问道：“你要自行了断，还是我来动手？” 第二十章 骗子小偷 曲二狗被他揍过，记忆犹新，闻言一哆嗦，抓着曲小妹头发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松了。 中级骑士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指着墨凡嗤笑道：“哈哈哈哈，下城区的泥腿子，你脑子被驴踢了吗？还是说眼睛瞎了看不清现在这个状况，当着这么多曲家骑士的面你动一动二狗兄弟试试？来来来，给他把刀子。” 曲东配合着骑士叫嚣道：“这贱民是个下城区的傻子，杀了就杀了，出了事情我曲东来顶，周宗大人，事后，我再给弟兄们加二十个铜晶的酒钱！” 中级骑士周宗点了点头，道：“好，杀了他！” 四名下级骑士拔剑上前，周围的曲家下人见真的要杀人，全都往后退了几步，空出好大的一个圈。 穆青成全神戒备，将墨凡护在身后。 墨凡对四把利剑毫不在意，他把手往怀里摸去，借着麻衫遮挡拨动“空”牌，取出连弩，遥遥指着曲二狗。 曲二狗大骇，虽不知道墨凡手中的半月形器械是什么东西，但见他满脸杀机的盯着自己，只觉得一身冷汗从头流到脚，双腿颤着，裤裆也湿了一大片，他生性胆小怕死，又惊又疑，不明白为何深陷绝境的墨凡还是如此淡然自若，但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墨凡必死无疑了，所以也就没有拔腿跑路，只是将曲二妹的身体上举，挡在自己身前，叫道：“快！快杀了他！” 周宗见他掏出连弩，心中一惊，暗想难怪这个傻子有恃无恐，原来是藏器在身。 他上前一步，拔出腰间大刀，挥舞的密不透风，一个箭步就往墨凡奔去，心想就算你有远程武器，也要叫你一击就死在这大刀之下。 穆青成知道周宗厉害，想回身去救，但被四个下级骑士团团围住，根本抽不出身来。 眼见墨凡就要成为刀下亡魂，周宗却硬生生的把刀停在了墨凡头顶，怎么也劈不下去。 众人无不愣然。 只见墨凡气定神闲的掏出了一个黑色令牌，伸手举在周宗面前。 周宗小眼瞪得比苍蝇还大，那一刀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劈下去了。 曲东和曲二狗看得莫名其妙，齐齐叫道：“周大人，劈死他！” 周宗心想，劈你娘个屁，收刀站立。又接过令牌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一会儿，确定不假后，叹了口气，神情复杂之极，突然俯身拜倒道：“属下周宗，见过守护骑士大人，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 墨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只是盯着曲二狗，怕他突然暴起伤了曲二妹，说道：“那个谁，把人放下！” 曲东和曲二狗倒吸一口凉气，只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目瞪口呆的又岂止他们二人而已，围观众人多是曲家家仆，自然知道曲家守护骑士是多么强大稀少。 守护骑士贴身保护曲家重要人物的安全，除了那几位做得了主的大人，可以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曲家完全可以横着走。 眼前这个穿着麻衫草鞋，怎么看都是外城的贫民小子，居然是一位守护大骑士，这反转之大，事件之离奇，足以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曲二狗首先反应过来，叫道：“不可能！他这种傻子怎么可能是守护骑士。” 曲东冷笑道：“定是假的。” 单膝跪地的周宗也觉得大有蹊跷，站起身来，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令牌，背后那个小小的“玲”字，怎么看都不像是伪造而成的，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玲儿小姐的守护令。” “哈！九小姐！”曲东兴奋的跳了出来，道：“原来是偷的！” 墨凡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周宗疑惑问道：“曲东，这话怎么个说法。”他始终是半信半疑，但怀疑还是多些，毕竟每个守护骑士那都是拥有大本领的高手，这少年怎么看怎么不像。 曲东哈哈大笑，像是握住了墨凡的把柄，说道：”如果你说自己是霞小姐的守护骑士，我还就信了，可你偏偏拿出来的是九小姐、玲儿小姐的守护令，这里面可就大有蹊跷了！” 他看着墨凡只是冷眼看着他，并不辩解，只道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无误，得意说道：“当时你是被霞小姐唤入的曲府，却怎么会得到铃儿小姐的守护令？我还奇怪你如此命大，居然从霞小姐那……嘿嘿，现在看来，定是趁着霞小姐一个不留神儿，偷偷跑了，然后在曲家四处行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玲儿小姐那里偷来了这张守护令！” 他口沫齐飞，煽动着围观众人道：“大家想想，一个外城区、垃圾堆里刨食的下贱种子，有何资格，有何能力成为九小姐的守护骑士，不不不，倒是有一种可能！” 曲二狗配合问道：“什么可能？” 曲东得意的看着墨凡，像看一条死狗，道：“除非他从小就生活在偷鸡摸狗、**掳掠的环境中，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啊！” 曲二狗道：“那不就是妙手空空的高深本事嘛？” 周宗听他叔侄你一言，我一句，说得细致，也信了大半。但这事儿透着古怪，也由不得他草率，当下冷哼了声，道：“是真是假，去问问九小姐本人就知道了，你……”他不敢再称呼墨凡贱民，也不确认守护骑士的身份，只好含糊道：“事关重大，麻烦请你随我去见九小姐。” 那四名下级骑士站在墨凡身后，围成弧形，隐隐有着防他逃跑的意思。 穆青成本来也是不大信的，但此刻听曲东叔侄一唱一和，心中正气难平，哼道：“我也去！”心想，若墨凡真是盗贼，自己便不再维护他，可曲伯爷孙却是地地道道的好人，不能让他们受了伤害，需想个法子让他们二人逃掉。 曲伯伸手抓住墨凡衣角，颤声道：“好孩子，你不用管我们了，快跑快跑。” 曲东得意道：“走走走，我要亲眼看着你个小骗子被揭穿！” 墨凡叹了口气，心里想得却是，装傻充楞的时候，人人都信，这好不容易说次真话，却被人认成骗子，一天之内，遭遇如此多的变故，莫非今日不宜出门？ 他点了点头道：“去可以，你先把小妹放了。” 曲二狗狗仗人势，恢复了威风，怪笑道：“那可不行，这丫头偷了我家家传宝贝儿，我还要好好搜身，哪能放了！” 曲小妹被他拉着辫子，吃痛呻吟，不能辩解，只有呜咽着摇晃着脑袋。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一个清脆干净的女子声音，她说道：“那也不用去找九小姐，这位大人我认识，应是玲儿小姐的守护骑士无疑。” 第二十一章 新家 曲二狗大怒，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他奶奶的胡说个……” 最后一个脏话却骂不出口了，原来那女子往前一站，亭亭玉立，是个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 曲二狗不识得这个女人，但墨凡却是认识的。 原来这秀丽女子就是在曲霞闺房内，服侍自己沐浴的几名侍女之一。 想到当时挨挨碰碰，肌肤相亲，虽然没有真个销魂，但也令墨凡心中一荡，他嘿笑道：“姑娘你好啊。” 那少女粉脸红了红，不知是否想起早间之事，福身行礼道：“公子你也好。” 曲东知道她是七小姐曲霞的贴身丫鬟，叫做翠儿。 但刚刚大放厥词，认定了墨凡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小偷，此时也顾不得是否会得罪这个丫鬟了，问道：“翠儿姑娘，你当真认识此人，又有何证据证明他就是玲儿小姐的守护骑士？”玲儿小姐四字他咬得很重。 翠儿道：“我奉霞小姐之命招待过这位公子，后来有了些变故……”她顿了顿，道：“玲儿小姐来了，拉着这位公子的手就跑，所以我虽不知这位公子是否真是守护骑士，但玲儿小姐的确是和公子相识的。” “拉着……手？”所有人都觉得今天是晴空惊雷，而且一个比一个响。 其实翠儿对曲玲儿和墨凡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很清楚，当时雷宁羽闯入，她没得曲霞指示，不敢入内，也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后来曲铃儿冲了进来，带走墨凡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又看见曲霞小姐自从墨凡走后，神不守舍，自己叫了几声都没有答应，心中不禁琢磨，难道自己这位花心主子被傻大个儿给征服了，对他念念不忘起来？ 后来翠儿回到自己住所，见墨凡成了冲突核心，心想怎么也得替曲霞小姐帮他一把，卖个人情，于是这才有了她给墨凡解围的举动。 周宗终于信了，恭敬将手中黑色令牌交还给墨凡，向曲东冷哼道：“差点儿上了你当！”他害怕得罪一名守护骑士，当下调转枪头，准备对付曲东。 曲东满面苍白，双腿一软，竟是晕了过去。 曲二狗看了看自己叔叔，又看了看不怀好意的周宗，突然惊嚎一声，放开曲小妹的头发，转身就跑。 周宗冷哼一声，手中大刀抛出，正中曲二狗的后脑勺。 曲二狗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双手双脚抽搐不停，一时却是死不了。 穆青成对周宗怒目而视，道：“你竟敢在曲家杀人！” 周宗耸肩笑道：“一个下城的卑贱之人罢了，杀了有什么了不起。”话刚说完，又想到眼前这位守护骑士似乎也是下城来的，惶恐起来，解释道：“属下是粗人，不懂说话，大人勿怪。” 墨凡哪有功夫去理他，和曲伯一同上前，解开了曲小妹的绳索，曲小妹死里逃生，倒在曲伯怀里，和他抱头痛哭。 众人见当真死了人，哪还敢继续围观，全都一哄而散。 只剩下内中的寥寥数人。 墨凡对周宗说道：“我希望今天的事不会惊动上面的大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周宗点头哈腰，整个身子恨不得贴在地上，道：“属下知晓的，知晓的。” 墨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滚吧。” 周宗如蒙大赫，与其余几名下级骑士快步走了。 墨凡叫住穆青成，道：“你身上受了伤，待会儿与我们去外城，让小妹替你上药。”曲伯和曲小妹也对穆青成十分感激，曲小妹撕下裙摆，替他包扎了伤口。 穆青成却抱拳摇头，道：“我是曲家骑士，却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曲家，难辞其咎，需要去向家主请罪。” 说完转身就走。 墨凡摇了摇头，这人正直无比，却是个死脑筋。 曲伯道：“凡娃儿、小妹，咱们回家吧。”曲小妹只是抽泣，显然没有走出惊吓。 墨凡想了想，却上前踢了踢晕倒的曲东，说道：“你再装死，我就让你真死。” 曲东翻身起来，抱着墨凡大腿嚎啕大哭道：“都是那个杀千刀的曲二狗欺骗与我，我才处处与大人作对，大人您身份尊贵无比，就把小的当成一个屁，放了吧，不不不，小的连屁都不是，屁都不是……” 墨凡嫌恶的一脚把他踹开，道：“曲二狗是怎么死的，你看到了吗？” 曲东连连点头道：“看到了，是他自寻死路，与大人无关。” 墨凡点头道：“那好，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曲家新晋的管事？主管哪方面的？” 曲东道：“是，是，大少爷近日才提拔小的当上了曲家管事，主管的是人事调度。” 墨凡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你管得了这里吗？”手指指了指身后房屋，那些曲家下人的住所。 曲东面露为难之色，道：“这……这不归小的管，是另一位管事的，要小的去唤他来见大人吗？”他此刻只想远远离开这位守护骑士，保住性命。 “那倒不必。”墨凡想起昨晚曲伯在家说过的话，以前的穆管事答应给他们一家留间草屋，这承诺尚未兑现，穆管事就已被眼前这曲东给换了，此事当然也不了了之。 墨凡道：“可我听说，曲家后花园荒地边上还有一间空置草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入住？” 曲东愣了一愣，看了看他身后的曲伯和曲小妹，恍然大悟道：“对！对！是有这么一间草屋，不大不小，倒也能遮风挡雨，以前是看守花园的园丁住着，后来花园儿废了，也就空了出来。” 他弯着腰，陪笑道：“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由小的做个主，让曲爷和曲小妹搬过来住，草屋小了点儿，希望大人您不要嫌弃。” 墨凡斜眼看他：“这恐怕不符规矩吧？曲伯不是被管事你给请退了吗？还有什么资格住入曲家。” 曲东苦着一张脸道：“大人您这是埋汰我来着，我曲东哪有这个儿胆儿敢辞曲爷啊，全是玩笑话，玩笑话而已。” 墨凡道：“那好，既然并未辞退，以前曲伯整理废弃苍灵牌的工作……” 曲东连忙道：“当然还是继续由曲爷爷接管，哦不不，由曲爷全权负责！” 墨凡皱眉道：“曲伯接管？” 曲东不明白墨凡的意图，惶恐道：“这……这……” 墨凡道：“整理苍灵牌事关重大，又繁琐之极，曲伯年岁已高，不适合这种精细的活儿，还是由我接替他吧，你另外给他寻一份轻松些的、报酬高些的活儿。” 曲东道：“由您？可……可是您的身份是守护骑士，这……” 墨凡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以为我身为堂堂守护骑士，为何要故意穿成这般模样？玲儿小姐给我的秘密差事，你想听吗？” 他之所以主动去整理废弃的苍灵牌，主要原因还是想更多接触这个神秘器械，通过大量研究来发现其中的隐秘，而且那玲儿小姐做事跳脱，自己这个守护骑士得来的太过容易，谁知道靠不靠谱？当然还是小隐于曲家仆人之中更为安全。 曲东道：“不敢不敢，就依大人所言，曲爷我另行安排。” 墨凡看了身后曲小妹一眼，问道：“有没有适合小妹的工作？” 曲东想了想，道：“有的有的，二小姐，也是就娇娇小姐那边还差一位侍婢，您看？” 听到娇娇小姐之名，墨凡眼前立马浮现出一位人形肉山，又想到她那蒲扇般大小的巴掌，情不自禁的全身一震，怒道：“你想曲小妹去送死吗？不行！换一个。” 曲东忙道：“那就去柔小姐身边服侍可好？柔小姐是曲家出了名的和善人，定不会亏待小妹。” 曲柔？那个在外城出言帮过自己的曲六小姐。 墨凡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就这么安排。” 曲伯和曲小妹对视一眼，又惊又喜，不想墨凡有这么大的能耐，三言两语之间，不但解决了他们的差事问题，更为重要的是，从明日起，他们就不用呆在朝夕难保、看不到半点希望的外城，而是入住到曲家，安宁城最大也是最为安全的曲家。 第二十二章 机器人 曲家废弃花园，草屋外。 墨凡仰头倒在地上，数着天上星辰，一颗，两颗，三颗……咦，怎么连起来像条性感的丁丁裤？眼前突然一黑，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蒙在了自己眼前，曲小妹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墨凡道：“啊！手上有鸡肉的味道，定是厨娘梅大婶儿。” 曲小妹道：“不对不对，再猜。” 墨凡又道：“那就是梅园的曲阿婆。” 曲小妹道：“不对啦，你真笨，曲阿婆不会说话。” 墨凡道：“是了是了，你是君临阁的门房赵小幺！” 曲小妹嗔道：“哥哥你尽是乱说，赵小幺是男人呀。” 墨凡伸手握住曲小妹的手，笑道：“小妹你今天怎么有兴致和我玩耍？” 曲小妹温柔的并躺在墨凡身边，和他头顶着头，道：“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墨凡问道：“怎么说？” 曲小妹柔声道：“几天前，我们还在为一块面包发愁，可现在居然住进了内城，还是曲家。这几日来过得生活，以前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呢。柔小姐又漂亮又温柔，像在画中的仙女儿。对我这个侍女说话都是很有礼貌，还关心我的身体，说我太瘦了，要我多吃些饭食。爷爷接了冯哥儿的班，管着一处园子，每日里最喜欢抱着茶壶、眯着眼晒太阳，我们一家子得的月例，竟然有四颗铜晶之多呢！我多怕这是个美梦，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三区的破烂帐篷里，冷得发抖，饿得叫唤。” 她打了个寒颤，往墨凡怀里靠了靠。 墨凡听得心酸，伸手搂着她，道：“你怨不怨哥哥骗过你？” 曲小妹奇怪的看他一眼，娇小的身子舒舒服服的贴在他胸口道：“傻哥哥又在说胡话，你经历过安宁城外的惨事，脑子受过惊吓，如今能康复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墨凡哈哈一笑，知道曲小妹天性淳朴，脑子里没有自己那么多的勾勾圈圈。自己装傻充楞，她从未怀疑，自己言行正常，她也单纯为自己欢喜，没有其他念头。 墨凡道：“这草屋简陋了些，待过些时日，我让管事安排一处大房子给……” 话未说完，被曲小妹伸指摁住了嘴唇，急道：“别别别，爷爷告诉我说，人要惜福，这屋子多好呀，又能遮风挡雨，又有干净的床铺，干嘛要换？还是说哥哥你不喜欢和我们一起住了？想搬出去？” 她说着，一脸委屈，泫然若泣。 墨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怎么会搬出去呢，小傻瓜。好吧，不换就不换，改明儿我叫赵小幺来帮咱们补补屋顶。” 曲小妹嘻嘻一笑，搂着墨凡道：“哥哥你真好，哥哥你是女神派下来拯救我们的骑士吗？我听曲管事叫你骑士大人呢。” 墨凡正色道：“我是曲小妹的守护骑士，专门为了保护曲小妹而来，任谁也不能欺辱咱家小妹，不然我就去打他屁股。” 曲小妹憧憬道：“如果哥哥真是我的守护骑士，随时可以出现在我身边，那该多好，我就再也不怕别人抢我的食物了。” 墨凡听着想笑，又有些心酸，道：“我不是就在你身边么，傻丫头。” 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低头看去，曲小妹面带桃红，呼吸均匀，在他怀中睡着了。 墨凡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也不怕着了凉。” 将她抱起，步入身后草屋之中。 屋内狭小，堪堪能摆下两张小床，中间用竹板隔着。 曲伯今晚守夜并没有回来，说是准备一晚不睡，捉住那只偷吃母鸡的黄鼠狼。 墨凡将曲小妹放在其中一张床上，盖上了被子。 他转身来到隔床，刚刚躺下，准备睡觉时，却发现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一个包裹。 这是…… 墨凡睡意全无，翻身起来，将那叠衣服抖开。 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西装映入眼帘，上面的破洞处补了补丁，那纹路一看就是曲小妹的手法。 西装款式熟悉，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以前，经常穿的那件。 那么那个包裹…… 墨凡呼吸一窒，伸手将包裹打开，手掌微微颤抖。 一个简单的结，墨凡解了好半天，才终于弄开。 里面并没有很多东西：一串钥匙、细细红绳穿过一颗红豆而成的简易项链、几张百元钞票和一个金属零件。 墨凡叹了口气，没看见自己那个变形金刚的手办，想来是弄丢了。 不过就算还在，和钥匙钞票一样，除了当做纪念，并没有半点用处。 墨凡先是将红豆项链拾起，面色复杂…… 是那个女人送自己的项链。 他握紧拳头，心中五味混杂，有着嫉恨，有着难过，也有一丝想念。 将项链贴身放在怀里，墨凡把剩下的金属零件拿了起来。 “咦！”他先是不以为意，随后面色大变。 如果是其他的元件，甚至是某件神秘的机关机甲，墨凡都不至于如此失态。 可眼前这个零件，分明就是自己从小开始、一直研究，却始终没有取得突破的重要物件！ 变形机器人腿部活动关节的扭矩增压轴！ 因为极度喜爱变形金刚的缘故，墨凡一直都想制造一台属于自己的变形机器人，这梦想从小到大，一直埋藏在他心里，从不对别人提起。 但建造机器人是何等宏达的工程，而涉及方方面面的知识更是多不胜数。 墨凡限于种种困难，这份梦想始终只能埋在心中，没有予以实践。 但设计的图纸却改了又改，不断完善，从一张变成一堆，直至他的书柜都装不下了为止。 图纸中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转折点，甚至每一根电线他都清清楚楚的刻在脑海里，毕竟这是他从小画到大的梦想天窗。 而就在刚刚，他从这个包裹里，看到了图纸中的一个零件。 一个本应只存在他脑海中、图纸中，从未被制造，绝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真实零件。 扭矩增压轴！ 墨凡抚摸着这个金属零件，手指颤抖。 不对！ 还是不对！ 涡轮尺寸与图纸上有些许出入，轴承缩短了三分之一。 而且，增压器的接口上有被硬生生切断的痕迹，这是遭遇了重力撞击。 所以，这个扭矩增压轴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与其他部件相连接。 那么这就意味着…… 这个变形机器人已经被某人造了出来！ 而且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很可能跟随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墨凡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犹如天方夜谭。 且不说那张被他藏得无比隐秘、只有自己看过的那一大堆制造图纸。 就算有人看见了，没有过硬的专业知识和专业团队，也不可能通过图纸制造出来。 而退一步讲，真有人把机器人造出来，那也只是一个试验品，更不应该和自己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呀！ 可越是这么想，墨凡越是在心里确认一个事实。 他脑海灵光一闪，猛然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被埋在安宁城外的干尸堆里？！” 第二十三章 整理灵牌 墨凡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安宁城，掀开那座小山般高大的尸堆，看看里面是不是埋有一个擎天柱。 可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立刻想到，自己根本出不了安宁城。 因为城外那些吃人的怪物再次出现，整个安宁城全城戒备，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老鼠也是出不去，进不来。 曲伯和曲小妹之所以能去城外收捡落难者的遗体，那是因为当时怪物刚刚散去，并且有曲家的四名苍灵师同时出城，否则他们是不敢步出外城半步的。 对！只要拥有自保的力量，就可以独自出城，就算不能力敌怪物，但到时候见机行事，逃回安宁城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墨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出城一趟，也确实是那个神秘的机器人太让他牵肠挂肚了，无数个谜题都在安宁城外，等着他前去挖掘出来。 首先，他就必须要变强，强到足以保护自己，他从未有现在这样，如此迫切的想成为一名苍灵师。 墨凡将怀中的三块苍灵牌掏出，依次摆成一排。 墨青色的“空”灵牌，也是被他镶嵌了六齿齿轮，唯一可以驱动的苍灵牌，具有储物效果，他现在的连弩和机关蛇尽数被放在这个灵牌之类。 黑色的“砂筋”灵牌，是从外城一霸魏老大尸体里搜来的，尚未改造，能力不明。 同样是黑色的“斩涛”灵牌，从曲家苍灵师雷宁羽手中骗来，可以幻化出三把飞剑，攻击性苍灵牌。 墨凡手指摩挲着这三块灵牌，神色肃然。 “砂筋”灵牌能力未知，而改造灵牌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和高风险的失败几率，但在外城之时，那叫做文渊的苍灵师为了夺得这块灵牌，不惜对自己一介贫民出手来看，这块灵牌恐怕是大有来历。 但墨凡明白，现在急需的是提升自身能力，好让城外之行变得更有把握，而在未知的灵牌上投入太多精力，显然得不偿失。 那么，就剩下是这块“斩涛”灵牌了。 那日在曲霞浴室，雷宁羽唤出三把短剑，被自己和曲玲儿演了出双簧骗住，根本没有催使就失去了这块苍灵牌。 但那短剑在雷宁羽头顶盘旋抖动，显得灵气十足。 墨凡丝毫不怀疑这幻化而成的灵剑威力。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可以操纵飞剑，墨凡心头火热。 墨凡瞬时下定决心。 好！就给这块“斩涛”灵牌镶嵌齿轮。 说来容易，墨凡却没有立刻动手，一来制作材料还有些欠缺，虽然柚木在曲家并不难找，但如今条件允许，墨凡当然想找寻耐磨性更高的材料来锻造齿轮。 二来，他清楚知道，以前的那块“空”灵牌之所以能够被自己锻造成功，实则是运气占了百分之八十。 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过苍灵牌，更对苍灵术一知半解，只是凭借一腔热情和一双巧手，胡乱修改，竟然让他一次就涉险过关了。 就好比在黑暗中寻找自己家的大门，碰巧被他找到而已。 若是换做现在，让他再次修改那张“空”灵牌，十有八九会以失败告终。 墨凡知道，自己太缺少经验，缺少关于苍灵牌的经验。 于是，他才自愿顶替曲伯，成为一个废弃苍灵牌的整理者。 墨凡的目的很明确，通过大量的试验，将苍灵牌的结构摸个清楚！ 刚开始的两天，并没有需要维修或者已经报废的苍灵牌交到墨凡手中，这让墨凡失望之余，也怀疑是不是被曲东给骗了。 而随后几日，随着安宁城的警备加深，整个城池有种风雨欲来的低沉氛围。 墨凡终于得到了机会。 墨凡的工作说来很简单，只需要将仆人送来的苍灵牌分成两类。 一类是还可以通过维修而修复的苍灵牌，一类是完全无法通过修理来复原，损坏严重的苍灵牌。 可以维修的苍灵牌整理后会被送往灵修阁，由那些地位超然的灵修师进行修理，然后再交还给灵牌使用者。当然，除非是曲家亲属，其余苍灵师是要交付铜晶的。 价格视苍灵牌的珍贵程度和修理难度来定，据墨凡观察，似乎都不低于一千粒铜晶。 而另一部分报废的苍灵牌也并不是就此扔掉，制造苍灵牌的元件本来就是用铜晶为主体的特殊金属，除开苍灵牌的威能，单单是一块彻底损坏的苍灵牌，也是价值连城，贵重无比的。 这些曲家不能维修，或维修起来实在太过麻烦的苍灵牌，一般也都会交还给灵牌使用者，由他决定是另寻其他方法维修，或者直接溶成大量铜晶。 至于制作苍灵牌，就不是曲家这些灵修师能做到的了。 在整个方舟大陆，制造苍灵牌都是极为隐秘的方法，每一个能制造苍灵牌的势力，都将其视作自己最大的机密，从不轻易示人。 而那些能独自制造灵牌，无一不是地位显赫、灵能高深的贵人，他们被称作“灵造师”。 懂得制造苍灵牌的灵造师，每一个都堪比赤晶矿般珍贵，是所有势力争夺和保护的对象。 墨凡看着一整箱的苍灵牌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完全不懂得这些苍灵牌会有什么威能，但首次看到如此之多的苍灵牌，他依然激动不已，自己即将一只脚迈入苍灵师的行列，从此谁人能挡？ 一整天，墨凡就在激动的摸索中度过。 每一张苍灵牌都大有不同，即使有一两张看似沙漏和银线的路线相差无几，但墨凡也总是能在细微处发现区别。 身为机械工程师的墨凡对这些小技巧嗤之以鼻，显然，这两张苍灵牌出自同一个灵造师之手，但或许是为了防止伪造，才故意修改的那条无用的线路。 苍灵牌的破损也是五花八门，有些是银线缺失，有些是沙漏破损，更有甚者，一大半的苍灵牌都被削了去，不知道经历过怎么样的战斗。 其实整理苍灵牌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易行，而是一项细致繁重的工作，分类者必须清楚的知道银线的运作轨迹，漏斗通过灵沙的平均率，并通过大量演算和评估，来划分出可修复和不可修复的苍灵牌。 即使是再细致小心的人，也会在海量计算中出现失误。 而负责维修的灵修大师们可不会管你是否出现失误，他们一旦发现送来的灵牌是不可维修的，轻则把你臭骂一顿，重则告知管事，直接换人。 这也是这项工作没有人愿意常做的原因，否则也不会落到曲伯头上。 墨凡对苍灵牌的了解少之又少，更不用提什么演算试验了，他全凭一双肉眼和自己判断，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将正常需要三四天才能划分出来的苍灵牌给分了两堆。 然后剩下的时间，墨凡便怀着高涨的热情，开始研究每一块苍灵牌的结构，并用图纸画下了一张张电路排布图。 是的，就是电路图，墨凡将银线当做电线，将沙漏当做电阻或电容，以电子图的方式，一一记录下来。 第二十四章 另类灵牌 这枯燥无比、耗时费力的画图，墨凡做得兴趣盎然。 每一张没有见过的图纸都能让他若有所思，并且对应手中那三张完好的苍灵牌，总能有所感悟。 他将那些看似相同的残缺苍灵牌图纸对应，查漏补缺，竟然也能慢慢复原出一张完整的样本。 这让墨凡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就好比一个小孩得到了最想要的拼图，想把那块完整的图案拼凑出来，他沉迷其中，甚至于不可自拔，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 这让每次来送饭食的曲小妹娇嗔不已，责怪他不爱惜自己身子。 墨凡第一次接触如此之多的苍灵牌，完全不明白灵牌坏在哪里，能否修复的问题，靠着机械师的直觉，随意分类，随后就自顾自的沉醉在刻录图纸的自我世界之中。 这就让灵修阁的灵修大师暴跳如雷了。 墨凡上任第一天，送去灵修阁的四十多块苍灵牌，竟然有多达二十七块是完全损坏，根本不能靠普通手法就可以修复的废品！ 那位名叫田易的灵修师老头儿，扯着花白的胡子，亲自到墨凡工作的石屋内，将这二十七块苍灵牌甩到他的面前，一顿竭嘶底里的臭骂。 墨凡嘿嘿傻笑，任由田易唾沫喷了自己一脸，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意思。 他倒不是脾气变得多好，首先这的确是自己的失误。其次，他从曲东那里得知，这个老头儿可不是普通的老头儿，每一位拥有灵修师头衔的人，都是实力深不测，精通各种苍灵牌的苍灵大师。 田易骂得口干舌燥，狠狠的出了一口怨气，墨凡还配合着递上一碗茶水，这倒让田易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这傻小子别看痴痴傻傻，性子还挺不错，至少看上去挺能受气，不像之前负责分类的那些曲家下人，一个个被骂过几次，吓得半死，过了几天就跑得没影儿了。 当下耐着性子，骂骂咧咧的对墨凡教授了一些辨别苍灵牌好坏的浅显知识。 实际他说得笼统模糊，要不是想到这分类工作繁重复杂，以他灵修师的尊贵身份，是不屑给墨凡这种下人解释的。 可对于白纸一张的墨凡来说，任何苍灵牌的知识都是现在他急需渴望获知的。 所以即使田易说得并不仔细，有些地方也是语焉不详，仍让刻画图纸，陷入瓶颈的墨凡恍然大悟，听得如痴如醉。 田易见这傻小子专注用心，当下满意离开，心想明天的苍灵牌应该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差池了吧。 墨凡听归听了，却并不按照田易所说的那样验证分类，只是因为那种方法实在太过繁琐，而墨凡现在最缺的是对苍灵牌的了解，当然不会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区分苍灵牌能否修复这种小事上。 他依然我行我素，凭借刻画图纸得来的经验和田易教授的一些基础知识，随意分类。 于是，第二天的灵修阁内，暴躁易怒的田易大师，看着眼前三十五块完全废弃、无法修复的苍灵牌，老脸扭曲，怒发冲冠。 他并没有再去找墨凡，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让田大师清楚的知道，无论怎么责骂教诲也改变不了这个毫无灵性的傻大个儿。 田易让家仆找来管事的曲东，先是对他一顿怒骂发泄自己心中的邪火，大意无非是曲东有眼无珠，又对自己这个灵修师大为不敬，找来这么一个傻子糊弄自己。 曲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敢开口声辩。 田易骂得累了，这才斩钉截铁的说，负责区分苍灵牌的人选，一定要换！决不能让这个傻子再给自己找麻烦！ 曲东愁眉苦脸的走出灵修阁，一脸的为难。 他压根儿不敢得罪一位身份尊贵的灵修师，而墨凡这个隐藏身份的守护骑士，自己更是不敢招惹。 前去告诉这个煞星你明天不再负责灵牌分类？ 曲东不禁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当上曲家管事，自己还想多活些日子，可不能像那个倒霉侄儿一般，成个冤死鬼。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曲东不愧是诡计百出的新任管事，在这左右为难的抉择之中，毅然决然的一头撞墙，惨叫中鲜血淋漓。 隔日，曲家下人都知道了一个小道消息，曲家管事曲东，为了曲家大业含辛茹苦，日夜操劳，身子甚是乏累，昨天不幸脚底一滑，撞破了脑袋，据说在家休养，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康复。 墨凡专心研究苍灵牌，对这些琐事一无所知。 他对灵牌的回路结构越发熟悉，如同海绵一般的吸收着各种线路图。 “恩，如果把这条银线往左改动六毫米，再与这条稍粗的银线搭接，这块苍灵牌应该会有不同效果吧？至少不会出现短路现象。”墨凡喃喃自语，在纸上涂涂画画，身边已经堆了一座小山般大小的纸张。 第三天，田易接到仆人送过来的苍灵牌，这次总共五十二块灵牌，其中不能维修的废弃灵牌只有十一块。 若是换做以前，田易大师一定怒火中烧，暴跳如雷，痛骂那个整理者狗屁不是。 但今次田易大师却没有半点发火的迹象，只是皱了皱眉头。 原因显而易见。 凡事都怕对比，前两日，田易被墨凡这个傻子分出的二十七块和三十五块废弃苍灵牌折磨的欲仙欲死。 如今看到换了一个人，效果斐然，虽然十一块的误差也不算小，但比起那个傻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天才整理者！ 所以田易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隐隐有些欣慰。 觉得自己将那傻子换掉，简直英明至极。 他位高权重，又专注灵修，自然不知道曲东装病躲他，压根儿就没有更换墨凡的事情。 随后几天，田易老怀欣慰。 虽然每一天送至的苍灵牌越来越多，凭借灵修阁的七位灵修师根本忙不过来，可不知道那长相猥琐的管事从哪里找来的一个整理员，送来的苍灵牌报废误差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都是可以维修的苍灵牌，偶尔有一两块也不是完全报废的，只是维修起来耗时太多，有些得不偿失罢了。 如此一来，灵牌虽然多了，但七位灵修师不用费神再去分辨灵牌是否废弃，反而效率提高不少。 田易越发的好奇起来，可惜近日来忙得脱不开身，否则定要去看看这位天资卓越的新人，若他确实很有天赋，又身具脉轮的话，自己倒不介意收个徒弟。 墨凡当然不知道田易的心思，更不知道田易把他误认为一个天赋异禀的苍灵学徒。 其实之所以这几日来误差减少，分类准确。不过是墨凡越来越熟悉这些苍灵牌的结构，在超大量的学习和摸索过程中，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分辨这块灵牌还有没有救。 他此刻握着手中一块奇怪的废弃苍灵牌，神情专注，若有所思。 第二十五章 尝试修复 墨凡这些天来，接触了大量苍灵牌，早就对这些灵牌的结构无比熟悉。 可眼前这张苍灵牌却与之前所有的灵牌都大不相同。 墨凡经手的苍灵牌都是以铜晶为主料，通过特殊的加工方法，锻造而成的。 所以灵牌大多是墨青色，黑色，或者黄铜色。 墨凡手中的“空”灵牌就是墨青色灵牌，而“筋砂”和“斩涛”灵牌都是深黑色的。 这些灵牌之所以有细微差别，墨凡猜测是在锻造时加入了不同微量元素的缘故。 而无论灵线构造怎么改变、沙漏形状千奇百怪，但就颜色而言，墨凡经手灵牌已不下数百块，却始终没有其他颜色的灵牌出现。 就当他以为所有苍灵牌都是由这种铜晶锻成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手中这张独一无二的苍灵牌。 一张呈银白色的苍灵牌。 牌面完整，并没有缺失损伤，上面密密麻麻数倍于普通灵牌的银线似被利刃划过，一道锋利的痕迹将灵牌的银线破坏殆尽，最奇怪的正中间的图案。 有别于其他苍灵牌的沙漏，竟是由三条曲线构成的S形状。 曲线里灵沙流转，仿若活物。 墨凡眼光锐利，一眼就看出这张苍灵牌虽然看似完好，但连接的线路被破坏的七零八落，已经属于严重毁坏，修复起来十分困难，若是交给灵修师，多半会被打回来，几乎是不能维修的。 如果是其他苍灵牌，墨凡记录图案后就甩到报废区，任由它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可这张奇怪的灵牌，让他心痒难忍。 他想尝试修复这张灵牌！ 其实在此之前，墨凡通过大量的观察揣摩，早就拥有十足的信心修复受损灵牌，甚至包括那些被他扔到报废区里，一些线路损坏严重的苍灵牌。 墨凡相信凭借他娴熟的雕刻手法，只要灵牌本身的材质没有受损，自己就可以完成修复。 墨凡并不知道那些灵修师是用何种方法复原灵牌的，但他凭借对机械原理的熟悉，和对苍灵牌结构的了解，他自信自己一定可以把大多数灵牌修复成功。 但为了避免被灵修师发现，带来不可预估的后果，墨凡一直没有动手，只是老老实实的划分分类，并且熟记每一种图纸。 可是，眼前这张异于普通灵牌的特殊苍灵牌，终于让他心痒难忍，难以抵御修好灵牌的冲动。 而刚巧的是，他获悉安宁城外有可能拥有一个机器人的消息，为了提升自身实力，恰逢要改造那张“斩涛”灵牌之际，正好也可以先拿眼前这张白银苍灵牌练练手、熟悉熟悉，以此提高灵牌改造的成功率。 再者，即使自己维修失败，也不打紧，放入废弃区，自然有人将灵牌物归原主。 墨凡下定决心，动作熟练的把剩余灵牌归类，又把石屋的简陋大门关好，掏出了怀里贴身珍藏的鱼骨小刀。 他经过了几次试验，知道苍灵牌上的银丝细线不能用金属制品刻录，否则银线就会破损断裂，而只有这把非金非玉的鱼骨，才能通过细微雕刻，更改流动线路，让银丝移动位置，达到修复的效果。 这说来简单易行，但极度考验雕刻者的耐心和腕力，往往手腕微微一抖，整条银丝就飘到一边，或者与其他线路银丝融在一起，难分难解。 墨凡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再次拿出早就画好的线路图，默看数遍，在心里一一复原出无损灵牌应有的路线，而几处模糊不定的地方，也被他通过大量心算，得出一个个可行的推测。 当下不再迟疑，借着窗外阳光，下刀刻录。 白银苍灵牌上银丝线路随着一深一浅的刻刀痕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缓缓流动。 墨凡专心致志，心无旁贷。 若是田易或另外几名灵修师在场，一定会惊的眼珠子掉出来。 因为这一幕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们绝对想象不到，居然有人能够不依靠自身灵能就可以修改恢复苍灵牌的固有灵线！ 这张银白色苍灵牌除了颜色和中心S曲线以外，与普通苍灵牌最大的差别就是，灵牌中间的银色丝线是普通灵牌的两倍之多。墨凡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刻录灵牌线路。 因为他清楚知道，只要一个细微误差，就会造成串线或者断路，之前所有的雕刻都将前功尽弃，甚至变得更糟。 墨凡这一雕刻，就用了整整一天。 从早到晚，毫不停歇。 期间曲小妹来送上午餐，看见墨凡在专心工作，乖巧的并没有打扰他，将饭食放在桌旁，悄悄去了。 墨凡太过投入，没有发现曲小妹的到来和离开。 当然也就没有吃一丁点东西。 他仿佛忘了饥饿和口渴，整个人进入到一种忘我境界。 当石屋内光线变得浑浊，而墨凡最后一笔收尾完成时，他才整个人虚脱般的跌坐在椅子上。 失败了！ 居然失败了！ 墨凡摇头苦笑，这时才觉得腹中有如雷鸣，饥寒交迫。 当下也不管那菜篮里的食物早已变得又冷又硬，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去。 墨凡嘴里嚼着干硬冰凉的食物，却味同嚼蜡，他全部心神仍然放在那张白银灵牌上。 斩击到灵牌中心那道刀痕实在太深了，即使墨凡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没办法将最深的痕迹修补成功。 他不甘心的放下灵牌，却又忍不住再次拿在手中。 用什么办法去除刀痕？只要能抹平这道刀痕，自己一定可以成功修复灵牌的！ 铜晶？金属？木材？ 墨凡一一否决，且不说他身上那十几颗铜晶实在少得可怜，就算拥有可以修复灵牌的铜晶数量，自己并不清楚这种特殊金属的熔点，同时也没有那种足以融化铜晶的高温焊枪。 墨凡思索片刻，不得其法，唯有苦笑摇头，自己陷入死胡同了，忘了初衷。 其实从一开始修复这块灵牌，他的目的只是因为好奇和练手而已，现如今遇到了鸿沟难题，自己苦思解决办法，却忘了并不是非要将灵牌修好不可。 他懂得取舍之道，即使心中再多不甘，但一时没有解决之法，也就只好把灵牌抛入废弃区内了。 墨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此时窗外已然全黑了，借着不远处的摇晃烛火，墨凡发现屋外有一道窈窕的影子。 他心中感动，知道是曲小妹这个傻丫头见他这么晚都没回草屋，心中担心，前来探望，又怕打扰到自己，没有进屋。 罢了罢了，回去蒙头睡一觉，明日开始，在“斩涛”灵牌上镶嵌齿轮，早日召唤出那三把利剑，才是提升自身实力，获得自保能力的当务之急。 墨凡下定决心，正准备推门而出，一个念头却如响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齿轮！ 对啊，自己一心想着填平刀痕，修复银线，却忘了一些逆向思维的方法，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在这块银色苍灵牌的刀痕上添加一个齿轮呢！ 这个想法就像一道闪电击中墨凡的天灵盖，让他激动的全身颤抖。 第二十六章 屏障 墨凡强忍着立刻镶嵌齿轮的冲动，将那张白银苍灵牌重新握在手中，推门出去了。 当天夜里，墨凡趁着曲小妹和曲伯熟睡之时，悄悄又来到石屋之中，点了一盏油灯，用冷水拍了拍脸孔。 他终究心痒难耐，翻来覆去的睁着眼，知道心里牵挂着苍灵牌镶嵌一事，若不连夜做出来，恐怕一整晚都睡不着了。 不过以前在外城贫民窟时，墨凡就有过熬夜制造机关蛇的经历，倒也觉得习以为常。 墨凡将苍灵牌端端正正的放在石桌之上，从怀里掏出四个六齿齿轮。 这木制齿轮是他以前改造“空”灵牌时，以防万一而备用的，由柚木制成，耐磨性很是不错。 墨凡将数张图纸与灵牌对照，借着昏暗灯光细细观摩思索。 直到夜色深了，天空隐隐泛白的时候，他才揉了揉泛酸的双眼，掏出鱼骨小刀。 所有改变途径都了然于胸，自然也就下刀有如神助。 镶嵌齿轮只用了短短一刻钟时间。 墨凡强忍着激动，将镶嵌好齿轮的白银苍灵牌握在手中，尾指轻轻一拨。 毫无反应！ 墨凡呆了呆，再次快速拨动齿轮，依然毫无反应！ 难道自己构想错误？又或者之前复原银线时出了偏差？ 亦或不是每一张苍灵牌都能镶嵌成功的？ 陷入迷茫的墨凡将手中白银灵牌随手抛在桌上，不断反思。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墨凡对未来成为苍灵师这一宏伟目标，首次产生了怀疑。 难道，改造储物空间“空”灵牌，当真是自己运气太好的缘故？ 墨凡咬了咬牙，他是不服输的性子，既然白银灵牌改造失败，那么就拿那张能力未知的“砂筋”灵牌来实验。 眼看着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墨凡说做就做。 “砂筋”和“斩涛”两张灵牌的银丝路线早被墨凡记得滚瓜烂熟。 他狠狠吸了口气，再用凉水拍脸，提了提精神。 片刻的功夫，墨凡就将白银灵牌失败的阴影抛之脑后。 墨凡清楚知道，每改造一张灵牌，都容不得一丁点儿失误，若自己还沉陷于过往失利的情绪中，接下来多多少少也会心浮气躁，出现致命失误。 他冷静下来，握紧手中的骨刀，平稳下刻。 又过了一刻钟，这张被文渊心心念念惦记着的“砂筋”苍灵牌上，多了一个小小齿轮。 饶是冷静如墨凡，此刻双手也微微颤抖。 他咬了咬牙，手指拨动灵牌上的齿轮。 …… 良久，墨凡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果然还是失败了，苍灵牌还是毫无反应。 之前他还幻想着，有可能是白银苍灵牌太过特殊的原因，才会改造失败。 自己只要加工熟悉的、铜晶制造而成的苍灵牌，把握肯定大了许多。 可是，最终的结果，自己还是失败了。 墨凡看了看手中的“砂筋”，紧咬牙齿。 想要成为万人之上的苍灵师梦想，想要破解城外机器人的谜题，想要保护好自己家人的愿望，似乎都随着这块苍灵牌灰飞烟灭！ 可是…… 我叫墨凡。 是绝不认输的墨凡啊！ 他无声的嘶吼着，双眼充血。 心中反而激起了熊熊火焰。 他心想：失败了一次，就再尝试一次就好。 哪怕最后一张“斩涛”牌也报废掉了，那就自己修好，反正这里有那么多废弃的苍灵牌。 自己慢慢修，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改造！ 我墨凡不信命，我也不信这世间有没办法解决的困难。 既然可以成功第一张，那就一定有第二张、第三张…… 墨凡将空灵牌握在手中，那墨青色的储物灵球，在此刻像是最美丽动人的绝世佳人。 他红着眼将最后一张“斩涛”苍灵牌掏了出来，下定了坚定不移的决心。 我一定要成为苍灵师！ 墨凡将手中的“斩涛”牌轻轻放在石桌之上，站起身来，注视窗外，平复情绪。 必须冷静下来，不然一定失败。 天色已经大白，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入，投在专注的墨凡身上，让他疲惫而阴冷的身心微微一暖。 终于完成了！ 这一次用时更久，墨凡也更加细致。 他心里不再彷徨，尾指坚定的拨动了“斩涛”牌上的小小齿轮。 那种空气中的灵沙疯狂涌入苍灵牌的异象再次出现！ 墨凡狂喜的看着灵牌中间的沙漏将灵沙滤过，并投射出黑色灵光。 成功了！ 原本经历两次大败的挫折感一扫而空，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成就感让墨凡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仿佛一夜未睡的疲倦也随之消退了。 黑色灵光歪歪扭扭，却好半天也不成剑形。 墨凡嘴角笑容一凝，心中再次忐忑起来。 他手指连连拨动，把齿轮转得飞快。 终于，头顶上的黑色灵光汇聚成型，可原本应该唤出三把短剑的“斩涛”牌，此刻竟然只凝结出了一把，而且灵光黯淡，似乎随时都会散去。 墨凡一惊，尝试着将手中苍灵牌在掌中舞动。 那把暗黑短剑也随着墨凡的动作缓缓移动，可是动作晦涩别扭，虽说能被墨凡指挥动作，但怎么看也没有在雷宁羽手中操控时的灵动自如。 墨凡苦笑摇头，这般样子，别说是阵前对敌，就是敌人站定了不动，斩涛小剑恐怕也是砍别人不动的。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墨凡将“斩涛”灵牌握在手中，眼光却再次转向桌上改造失败的银色灵牌和“砂筋”灵牌。 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那两块灵牌之所以没有被激活，而“斩涛”灵牌之所以威力大减，以致三把灵剑只能唤出一把来，这其中必然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 他再次掏出图纸，与三块灵牌细细对照，线路图毫无问题、齿轮位置毫无问题、灵牌本身毫无问题！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 驱动灵牌激活的灵能！那个神秘莫测、墨凡至今都毫无头绪的灵能！ 也只有能量不够，才会造成“斩涛”苍灵牌太监一般的唤出个阉割产物，也只有能量不够，那块神秘独特的白银苍灵牌和被文渊重视无比的“筋砂”苍灵牌才会激活失败！ 并不是自己改造失败，而是那两块灵牌的等级过高，需要的灵能过多的缘故！ 墨凡想通了这个关键问题，仰天长笑。 他不怕灵能短缺的问题，或者其他艰难险阻，他唯一害怕的是迷失了方向，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第二十七章 斩涛剑 现在问题豁然开朗，所有思绪都回到正途。 墨凡将三张灵牌一字排开，首先排除了无法激活的“砂筋”灵牌和那张神秘的白银灵牌。 根据他的推断，这两张显然都不是一般灵牌，所需要的能量，恐怕是普通苍灵师也无法激活的。 而那张可以勉强依靠齿轮传送力激活的“斩涛”灵牌，就成了他目前唯一能上手的试验品。 机械能已经被证实可以转化为灵能，而现在问题是输入能量不够，所以灵牌输出也大打折扣。 既然知晓了缘故，那么只要加大机械能的传送，就能达到目的！ 而加大机械能的传送，无疑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增加齿轮尺寸，一个是增加齿轮数量。 灵牌只有巴掌大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小小牌身里，无论是增加尺寸还是添加数量，都将要面对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局面。 他睡意全无，将灵牌放下，重新拿起“斩涛”牌的图纸，写写画画、改了又改。 这一忙又是一天一夜。 曲小妹心疼墨凡忙于工作不顾身体，说了他两次，墨凡嘴里答应，却依然我行我素。 其间，灵修阁的仆人前来拿分类好的苍灵牌。 墨凡虽然有些不舍，但不想节外生枝，也担心露出底细，就将那张特殊的苍灵牌扔进了废弃牌那一分区里。 其实墨凡也不是没有动过李代桃僵的念头，将那张白银灵牌据为具有。 但且不说这张特殊灵牌，就是普通的苍灵牌每一张都是珍贵无比，任何一位苍灵师都视作珍宝，哪会任由墨凡悄悄霸占了去。 现下是改造“斩涛”牌的关键时刻，不必另生事端。 废弃灵牌和待修灵牌都被送了出去，但又有一个曲家下人送来一箱新的灵牌。 墨凡的演算接连被打扰，烦之又烦。 但人在屋檐下，也只好耐着性子先把苍灵牌按破损程度分了个大概。 那曲家下人这次走得迟些，眼见墨凡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繁琐的灵牌给分成两堆，直惊的眼珠子都瞪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墨凡已经在石屋待了三天两夜。 饿了就吃些冰冷食物，困了就趴在石桌上眯一小会儿。 曲小妹怕得不行，去把爷爷叫来。 曲伯也跟着劝了墨凡好久，他却只是傻笑，好不容易将这爷孙二人劝回去后，房门一关，再次投入到齿轮演算的复杂工程之中。 这天夜里，他终于得出结论，准备在原有的六齿齿轮下面，再添加一个十齿的迷你齿轮和一个六齿的稍大齿轮。 这是经过无数次计算才得出的最精确结果，也只有这样，才能在不影响苍灵牌威力的前提下，最大可能的输出动力。 理论既然可行，实践当然也要跟上。 对墨凡来讲，再次镶嵌齿轮，简直信手拈来，毫无难度。 当三个齿轮依次嵌在一起，墨凡神情激动。 他轻轻拨动其中最大的一个，三个齿轮因为相互连接而同时转动。 黑色灵光一闪，墨凡头顶再次出现那把短剑，相比上次唤出时的黯淡无光，如今的短剑剑身隐有金沙流转，显得锋利无比，灵气十足。 墨凡却稍稍有些失望。 他清楚记得，当时雷宁羽唤出的短剑，的确有三把之多！ 而现在自己通过极限的改造，想尽办法添加动力，依然只能唤出其中一把。 看来多半还是灵能的缘故。 墨凡只是些许遗憾，随即就陷入无比兴奋之中。 墨凡就好比一个刚刚得到遥控飞机的幼童，将一柄灵剑舞得天花乱坠。 他手中的苍灵牌就是遥控器，头顶的短剑就是那架移动飞机。 那灵剑威力十足，墨凡手中灵牌转得快了，一个没握住掉在地上，灵剑失去控制，往石屋地下一窜，随后消失不见。 墨凡定神望去，头皮发麻，暗自庆幸没有落在自己脚上。 只见灵剑消失的位置，一个半米深的小型剑坑出现在地面之上，这灵剑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灵威。 墨凡玩得兴起，又将短剑唤出。 这一次却发现了“斩涛”牌的弊端。 墨凡发现，短剑以苍灵牌为轴心，四面八方都可飞行，但却只有五米左右的距离，超过这个界限，灵剑速度骤降，且剑身灵光变淡，似乎威力也随之减弱了不少。 而一旦超出七八米，灵剑就直接消失不见。 而相比这个缺陷，另一个问题才是最为致命的。 因为添加了两个齿轮的缘故，墨凡拨动任一齿轮，都能带动其他两个齿轮的转动。 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柚木制成的齿轮耐磨性极强，但兼容性却稍差一些。 墨凡拨动齿轮的时间一长，六齿齿轮和十齿齿轮之间竟然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卡顿。 不要小看这呼吸间的卡顿，因为苍灵牌全靠齿轮输出的机械能驱动，这短短片刻的掉链子，在关键时刻会带来相当严重的后果。 只要一想到日后和苍灵师争斗，灵剑与对方灵牌相持不下之时，短剑因为力量传输卡顿的缘故突然消失，那后果简直惨不忍睹。 墨凡唯有报以苦笑，材料仍需更换，但在此之前，自己也要严格控制“斩涛”的使用时间，尽量避免真空期的出现。 但至少自己已然拥有了两张可用的苍灵牌，虽说与真正的苍灵师差距甚远，但想来自保是没有多大问题了。 墨凡将“斩涛”牌藏在袖口，便于随时掏出。 而另一张“空”灵牌…… 他握在手中，微微沉吟。 这张具有储物功能的苍灵牌，只是镶嵌了一个齿轮便已驱动成功，也是墨凡拥有的第一张灵牌。 而“斩涛”的添加齿轮成功，让墨凡心中难免起了一个新的念头。 如果，也替这张“空”灵牌增加数个齿轮，那么储物的空间是否也会倍增呢？ 他只是想想而已，一来柚木齿轮已经被他用完，二来这几日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墨凡将所有东西一扫而空，装入“空”灵牌内，转身回了草屋。 躺在床上，疲倦潮水般袭来，墨凡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才被曲小妹摇醒。 墨凡看了看窗外，天空昏暗，正是黄昏之时。 他记得睡前已是深夜，而现在天色渐晚，想来不知不觉睡了整整一天。 曲小妹给他递来衣物，是件曲家下人穿得水墨色挂衫。 她低声道：“劳累这么多天，我原想让哥哥多睡一会儿，可是曲管事似乎有要事找你，在屋外等半天了。” 第二十八章 风波 墨凡将衣裤穿好，推门出去。 曲东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严实，见了墨凡，连忙上前，又有些惧怕他，退了两步。 墨凡看他头上包得像个粽子，很是好笑，问道：“你脑袋这是怎么了？莫非有宵小之辈对你这堂堂曲家管事动粗不成？” 曲东心想，就是因为你个瘟神我才被迫自残的，嘴里却陪笑道：“意外而已，意外而已。” 他定了定神，说道：“刚刚曲家敲了三长一短的汇令钟，大人您听到了吗？” 墨凡奇道：“什么汇令钟？”他睡得正香，哪有听见什么钟声。 曲东疑惑墨凡身为守护骑士，连此钟都不知道，但嘴里却说道：“这是紧急集合令，所有在曲家骑士和客卿都要集于上青阁前，接受家主召见，下达命令。”他唯恐解释得不够清楚，惹怒这灾星，继续说道：“每次敲响汇令钟，都应有大事发生。” 墨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准备回屋继续补觉，说了句：“与我何干？” 曲东急忙道：“兹事重大，我也是受了霞小姐的嘱托，前来相邀大人，而且您守护的玲儿小姐，也在上清阁内。” “哦，玲儿小姐。”墨凡神色微动，转过身来。 那天与这位九小姐在巨大苍灵器“固守阁”里分别之后，墨凡第二天拿着制作完成的八音盒前去履行承诺，可不曾想整个固守阁外戒备森严，竟然有数百位曲家骑士在外巡逻守护，更有一名苍灵师坐镇阁内。 墨凡根本无法靠近，只好在一旁等待。 可直到天色渐晚，玲儿小姐也并未出现。 墨凡自嘲一笑，心想这位千金大小姐生性活泼，恐怕一转眼就将自己给抛之脑后了，哪还可能记得这个便宜得来的守护骑士。 也正是如此，这守护令被自己藏得隐秘，轻易不会拿出来视人。 可随后几日，曲府竟然传出有一位少爷和两位小姐遇刺身亡的事情，惊起了轩然大波。 再联想到那天偷袭曲娇娇，意图置其死地的蒙面男子，墨凡隐隐觉得事情有所不对，似乎一张针对曲家的网正在慢慢铺开。 而曲玲儿爽约之事，也显而易见了。她十有八九被众多骑士保护起来，禁了足。 猜测出有人针对曲家，墨凡首先担心的却是跟在六小姐曲柔身边的曲小妹。 但转念一想，曲柔是名实力强大的苍灵师，而曲小妹无足轻重，也不会成为那些势力的目标。 即便如此，那几天时间，墨凡也是叮嘱曲小妹尽量呆在草屋，不要外出。 被不明真相的曲小妹刮着脸说哥哥勤快了几天，就又犯懒病了，还要把自己捎上。 距离那次曲家遇袭事件已经过了两个月之久，期间曲家安然无恙，没有再出事端。 可就在此时，家主却敲了汇令钟，也不知道是什么变故。 墨凡问道：“你可知道曲家出了什么事？又或是安宁城出事了？” 曲东皱眉苦思，好半天摇头道：“曲家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变故，安宁城除了外城，也还算平稳，就是听说安宁城外的荒地，有过往的旅客受了怪物袭击，被吸干鲜血，成为人干。” 墨凡神色微动，莫非这次汇集是出城查看，想到有可能出到城外，探寻那个机器人的大秘密，墨凡心下决断，义正言辞道：“身为玲儿小姐的守护骑士，当然要事事争先，闻风而动，令钟都敲完了你还愣在此处干嘛，快带我去上青阁，我又不识得路。” 曲东被他踹了一脚，苦着脸在前带路，心想这煞星喜怒无常又性情难测，以后还是要离得远远地为好。 安宁城内城，曲家最大的灵修商铺中。 掌柜曲大福人如其名，被眼前一个身强力壮的莽汉揍得全身浮肿，远远看去，就好像真的发了福，整个人胖了一圈。 曲大福知道眼前这汉子是猎兵团的苍灵大师，哪敢闪躲，只得双手抱头，任由他发泄怒火，嘴里告饶道：“熊先生，熊先生，您别着急，一定是我们灵修阁的大师们弄错了，我这就叫人去问问，这就叫人……” 那被唤作熊先生的大汉呸了一声，怒道：“原以为曲家是灵修世家，我熊金就是冲着这个响当当金字招牌，才把自己的吃饭家伙交到你们手中的，谁曾想，你们竟敢糊弄与我。” 曲大福惨叫道：“不敢不敢，熊先生是鼎鼎有名的大灵师，我们怎么敢糊弄您老人家。” 熊金却越听越怒，吼道：“不是糊弄，那我这块灵牌是怎么回事？” 他将一张银色灵牌拍在曲大福身前，苍灵牌完好无损，可内中左下角多了一个柚木齿轮，显得突兀之极。 “咦，秘银灵牌！” 原本抱着双手，在一旁冷笑旁观的中年男子看到银色灵牌，走了过来。 他与熊金是老交情了，当下也没什么顾忌，将灵牌握在手中细看。 “观其灵线分布，应比同为二阶的铜晶苍灵牌强了许多，可惜被这个木头胡乱嵌在中间，算是废了。”中年男子观摩一会儿，啧啧说道：“还未问金兄弟怎么来找曲家的麻烦，要知道曲家这庞然大物可不是我等兵团小卒能招惹得起的。” 熊金闻言更是愤怒，一脚踹在曲大福身上，说道：“那日与剑灵团的周小贼比试，不小心被他用暗剑斩坏了这张‘巨斧’，我见灵牌受损严重，本想就此融成秘银，但因这张灵牌伴我多年，灵威惊人，用得也顺手了，怎么也舍不得弃掉。便抱着试上一试的侥幸心态，送到他曲家来，我想若是真有灵修高人，帮我修复‘巨斧’，就算砸锅卖铁也是在所不惜的，而且我老熊还要记他曲家一个大大的人情。” 熊金胸口起伏了几下，怒道：“本来希望就不大，今日来此取牌，这曲家掌柜也说不能修复，让我自行取走。可谁曾想到，我这珍贵无比的‘巨斧’灵牌，到了他们曲家，竟被不知哪个无知小儿随意更改，还加上了这莫名其妙的鬼东西！本来灵牌毁就毁了，你曲家不能修，别家就没高人了不成？可现下‘巨斧’灵牌这般模样，我熊金好歹也是虎狮团的苍灵师，你叫我如何拿得出手？” 中年男子安慰道：“也有可能是曲家的灵修师见你这秘银珍贵，忍不住出手修复，却失败了，左右没有损失，老弟你也别再置气了。” 熊金怒道：“去他爷爷的灵修师，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曲家都是些只会夸口的无能之辈！” 灵修铺内并无苍灵师坐镇，曲大福唯有抱头蹲在一旁，不敢开口，免得又遭毒打。 第二十九章 巨斧之威 这铺里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个满身伤痕、鼻青脸肿的短褂汉子突然冲了进来，叫道：“熊大哥，你让我一顿好找，快走快走，咱们虎狮团出大事儿啦！” 熊金看他一身是伤，错愣问道：“石兄弟，你这是怎么啦？弄成这个样子？” 那短褂汉子喘着粗气道：“甭提了，自从上次熊大哥你与那剑灵团的周寒比试切磋，输了半招，他剑灵团就越来越不把我们虎狮团放在眼中，处处针对我们。前几日兄弟几个囊中羞涩，寻思了冒险去安宁城外猎只异兽，好取些灵沙石来换铜晶……” 熊金是个急性子，喝问道：“后来呢？” 短褂汉子道：“运气也是不错，出了安宁城不远就遇到一只落单的异熊魔兽，我们四个人灵师齐力将那异熊杀了，张兄弟还受了些轻伤，但想到得了这异熊体内灵石，足够弟兄们好吃好喝的过上一段逍遥日子，倒也快活！可不曾想，正当我们准备剖开异兽取石之际，那周寒带着十多个剑灵团的灵师突然出现，说什么他们早就盯上了这只异兽，却被我们打草惊蛇，抢了先……” 听到这里，熊金呸了一声，他与周寒打过不少交道，深知对方为人，道：“那周小贼最是奸诈狡猾，说什么早就盯上了，多半就是刚巧路过，起了贼心。” 短褂汉子道：“是，可惜我们技不如人，打他们不过，兄弟几个敢怒不敢言，也只好忍了这口恶气，回了安宁城。” 他满脸气愤，道：“谁曾想，咱们去给张兄弟找些药草敷伤，却在那里看到周寒正在调戏药店柳掌柜的女儿。我们忍耐不过，就催了灵牌上前和他动手，不料四个人齐上都不是他一个的对手，被打得一败涂地。”他摸着自己臂膀伤口，惭愧不已。 熊金勃然大怒，道：“什么！” 那柳掌柜的独女名叫柳芷，也是一名聚灵期的苍灵师，是另一个叫做“织殇”猎兵团的预备猎人，与人和善，性子温婉。熊金和周寒一直都对她很有好感。 这时突然听到周寒前去骚扰柳芷，熊金如何不怒，新仇旧怨再加上嫉恨交集，熊金叫道：“快走！我定要叫那周小贼好看！”又看了身旁中年男子一眼，问道：“李老哥去不去？” 李姓中年人心里为难，暗自想道：“他狮虎团和剑灵团的恩怨，我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但又不愿得罪眼前这位苍灵师，抱拳道：“同去就是。”心里打定主意，到了就远远旁观，两不相帮。 三人当下就出了曲家灵修铺，那掌柜曲大福见熊金走远了，这才舒了口气。 熊金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其实药铺并不是太远，可他心急如焚，总觉得以往数刻钟就能到达的地方，怎么就远了如此之多。 眼看那柳家铺子就在眼前，人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周寒讨好的笑声：“芷妹子，你看这灵沙石，可是我与那熊兽战了一天一夜，才勉强将它杀了得来的，就是为了赠与妹子，想来凭着这枚灵沙石，妹子那预备猎人的预备二字，可以去掉了。“ 柳芷轻声道：“多谢周大哥，可这沙灵石太过贵重了。” 周寒大方道：“哎，妹子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家开了这药房，等同于救了我们这些莽夫的性命，所谓救命之恩大于天，一颗小小的沙灵石算得了什么。” 熊金在屋外听得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就冲入药铺，吼道：“周小贼，你还要脸不要！” 两人俱是一惊，往门外看来，柳芷说道：“熊大哥。”周寒却嗤笑一声：“手下败将。” 熊金怒道：“你说什么！”他本来一肚子的委屈妒火，想着进屋就怒斥周寒夺人灵石、哄骗柳芷的种种小人行径，但被他一句‘手下败将’一激，什么话都忘了个干净。 想到自己的银色灵牌正是毁在此人手上，哪里还忍受得住，叫道：“来来来，你出了药铺，我们再战一场，分个死活！” 周寒哈哈大笑，将手中灵石放到柳芷小手中，温和道：“芷妹子，你且稍等，看我今日再猎一只蠢熊。” 柳芷聪慧乖巧，当下并不答话，只是担心的看了熊金一眼。 两人来到屋外，路上行人见有苍灵师斗法，怕被误伤，自觉让出好大一块空地。 周寒不屑道：“蠢大熊，你就算有‘巨斧’灵牌在手，也不是我‘暗影’牌的对手，如今那块秘银灵牌恐怕还未修复吧，你拿什么跟我斗？” 熊金道：“少废话，看我取你狗命！” 手中掏出一块黑色苍灵牌，灵光一闪，竟是直接开始攻击周寒。 周寒面色一冷，道：“找死！” 却是袖口一抖，将一张银白灵牌握在了手中。 每位苍灵师手上灵牌不少，但真正熟练掌控的往往也就两三张，熊金失去了最为熟悉的‘巨斧’灵牌，现下使用的是另一张威力逊色不少的‘金柱’灵牌。 只见他握住灵牌的右手杵地，手上灵光闪动，以他为轴的十米之内，地面震动，犹如地龙翻滚。 听得哧哧数声，六根漆黑的巨柱从周寒四周破土而出。 周寒面不改色，脚下轻移，躲开从下方攻来的巨柱。 冷笑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想和我较量？”手中灵牌抛出，此时正值黄昏，人影被拉得好长，这灵牌白光一闪，周寒脚下的影子竟然一分为五！ 影子摇晃跳动，灵巧的避开突然出现的根根巨柱，往熊金处急速拉伸过去。 熊金知道这些影子的厉害，哪敢托大站在原地，他手臂晃动中，一根巨柱从自己脚下破土而出，将他身躯往上空带了几丈。 熊金尚未松一口气，却见其中一个影子绕着脚下巨柱盘旋而上。 他面色大变，往下方从容躲避巨柱的周寒看去。 周寒面带冷笑，急急催动暗影，竟是真的要致他于死地。 熊金眼看影子即将缠上自己脚踝，不再犹豫，手中灵牌一握，六根巨柱齐齐消失，他也从空中跌落下来。 可不等身躯完全落地，熊金就急忙翻滚，原来另外两道暗影已经等待多时，一等熊金接触地面，就急速拉伸过来。 周寒见巨柱散去，也不抢攻，只是冷冷一笑：“哟，蠢熊也懂得满地打滚啊！” 熊金又怒又怕，被五道暗影团团围住，暗叫：难道今天就要死在此地不成？” 抬首望去，周寒的冷笑、柳芷的担忧、中年男子的袖手旁观、石兄弟的满脸焦急一一映入眼帘。 他心中大为不甘，若是我‘巨斧’在手，何至于如此狼狈。 心里想着，袖口一抖，那张秘银灵牌熟练之极的掉入右手。 熊金下意识的催动体内灵能，这动作做过成千上万次，早就成了身体本能。 可这时他才恍然想起，‘巨斧’已经被毁，手中的苍灵牌成了残缺品，哪里还能催动的了！ 脚下暗影即将吞噬身躯，熊金满面绝望，心中想得却是第一次催动灵牌成功时的狂喜，和父亲那张满怀欣慰的笑脸。 “咦！”周寒失声大叫：“怎么可能！” 围着熊金的五道暗影突然一滞，停在熊金脚下。 之前信誓旦旦认定熊金”巨斧“灵牌被毁的中年男子、受伤颇重的石兄弟、倚在铺门的柳芷，全都瞠目结舌，看着熊金头顶出现的巨大灵斧，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巨变让熊金大脑一片空白，随后满腔的喜悦让这个片刻前还深陷绝望的莽汉子朝天一吼。 催动巨斧的招数随心而动，只见四周空气被斧头斩出一道波浪，五道暗影挨不过一斧之威，被切成数段。 周寒不可置信的叫道：“这……这不是‘巨斧’，那块秘银灵牌不可能斩得断我的暗影！” 熊金哪会理他，手中灵牌急速转动，巨大灵斧旋转着破空而出，往满脸煞白的周寒劈去，势如破竹，有劈山碎石之威。 这是！！！ 熊金看向那飞出去的巨斧，熊脸突然一白。 巨斧旋转的速度、破空带来的呼啸，无不说明这张灵牌的威力已经到达了极致。 熊金是苍灵大师，对自己苍灵牌的熟悉程度早就不亚于自己的双手双脚。 任何一张灵牌，根据苍灵师体内催动的灵量多少，释放的威力也随之有大有小。 但灵牌总有一个上下限，低于下限的灵量输入，灵牌毫无反应。 恰恰相反，超过该灵牌的灵量输入，灵牌就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力，苍灵师将这种灵牌的异常现象称为“焚极”。 灵牌“焚极”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一时之间，灵牌的威能暴涨数倍，但物极必反，苍灵牌根本无法容纳这种能量爆发，会随着“焚极”所带来的巨大灵威灰飞烟灭。 这不同于一般灵牌的灵线受损，而是直接爆裂，一点不剩。 所以熊金眼看修复的“巨斧”大展神威，即将把周寒劈成两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这张“巨斧”，居然开始灵牌焚极！ 眼见周寒避无可避，就要死于斧下，他眼珠急转，突然暗影一出，将不远处的柳芷卷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卑鄙小人！”熊金大惊，手臂晃动，巨斧险之又险的从柳芷发丝划过。 焚极后的巨斧余威何其之大，不但将柳芷刮到在地，锋芒所向，正是仓惶而逃的周寒，把他后背划出好大一条伤口。 周寒一声惨叫，却逃得更快了。几个跳纵，消失于房屋巷口。 若换做以前，暗恋柳芷的熊金绝对第一时间上去搀扶，嘘寒问暖。 可现在他却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那块秘银灵牌。 按理说，焚极过后，灵牌超出极限，就会破碎消失，可自己这张被镶嵌了小齿轮的“巨斧”，居然毫无异常，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掌中。 熊金不敢置信的揉了揉双眼，灵力流转，再次催动灵牌。 巨大的灵斧凭空出现，随着他手指到处，灵光流转。 熊金操纵巨斧劈在眼前地面之上，那巨大威力竟然丝毫不减！ 熊金喜得一个空翻，站立不稳，仰倒在地上，他却不管不顾，只是哈哈傻笑。 自己的秘银灵牌居然可以一直以“焚极”之态存在，而且毫不受损！ 这几乎是将灵牌的等阶往上提了一番！ 熊金自信，就是面对拥有三阶苍灵牌的灵师，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中年男子和石小弟的恭维之声传入耳中，他却懒得理会，眼前一黑，原来是柳芷蹲在自己身旁，用一张香香的手帕替自己擦拭汗水灰尘，这心爱女子眼中对自己的温柔之色，是熊金从未见过的。 熊金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起来，对着曲家府邸的方向跪下，大掌往自己脸上打得啪啪作响，片刻之间，一张熊脸就被自己扇得肿胀起来。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却听他惭愧的大声说道：“我老熊瞎了眼，嘴也犯贱，不识得曲家灵修大师的逆天手艺也就罢了，还对那位大师大加辱骂，今儿若不是全靠大师修好的‘巨斧’，我老熊焉有命在？别的不说，这救命恩情老熊铭记在心，日后曲家但有差遣，老熊在所不辞！” 中年男子是见过那张镶嵌齿轮的灵牌的，听了熊金说话，一双小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心里想着，曲家竟有如此高超手艺的灵修师，须得想个法子，把自己那张苍灵牌送入曲府，求他提升威力。只是曲家森严，又有灵师坐镇，怎么混入内里，找到这位高人呢？……” 第三十章 变故 墨凡压低帽檐，跟随在众骑士身后，为首一位守护骑士伸手将曲家守护令在内城门卫眼前一晃。 那城卫看了，恭敬行礼，让开道路。 一行二十多人，快步步出安宁内城。 墨凡身后一个身穿下级骑士服饰，头戴铜盔，全副武装的骑士将脑袋放在墨凡肩上，嘻嘻笑道：“喂，大傻个，外城你最熟悉，你说我们躲到哪里去？” 声音娇脆，犹如黄莺，竟是个女子。 墨凡苦笑，心不在焉道：“当然是越远越好，我们去距离外城城门最近的八区吧。”他顿了顿道：“玲儿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把脑袋压我肩上，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有些不雅观。” 那女骑士摇着脑袋，头盔不住撞在墨凡脸上，她觉得很是有趣，笑嘻嘻道：“那有什么关系，我穿成这样，谁知道我是男是女。” 女子却是曲家九小姐曲玲儿。 原来在今日黄昏，曲家敲了紧急集合的汇令钟，墨凡身为守护骑士，也一同前往了集合点上青阁。本以为是要见到家主，接受类似于前往安宁城外的查看巡逻之类的命令。 谁曾想，上青阁外只有十几位曲家的公子小姐和数百个曲家骑士。 墨凡定眼望去，曲霞小姐和曲玲儿小姐赫然在列，却不见那位面如满月的曲娇娇。 众人神色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墨凡一身粗布麻衫、下人装束，站在全副戎装的守护骑士里显得另类无比。 曲玲儿站在阁外，一眼就看到了墨凡，双眼发亮，向他挥手。 曲霞以为墨凡是苍灵师的身份，见他穿着，很是不解，又想高人行事，自己哪里能够明白。 等了两刻钟的时间，汇令钟又响了一次。 阁门终于大开，一男一女相继步出。 那女子明眸皓齿、柳眉动人，一开口温婉柔美，说道：“奉曲家家主之令，曲家遭逢变故，嫡亲家属尽数遣散，各位兄弟姐妹，领了自己的守护骑士与下属骑士，速速离开曲家。”墨凡闻言一呆，这声音很是熟悉，正是那日在内城城门口出言劝退文渊的六小姐曲柔。 她身后那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俊脸上满是阴沉，看着围上来唧唧喳喳问个不休的曲家亲属，厉声道：“爹爹要专心准备御敌，哪有空见你们，快快散去，免得丢了性命。” 曲霞道：“怎么，大哥是知道家里出了事？为何不给兄弟姐妹们说个清楚，我们可不想就这般逃出了曲家，还不知敌人是谁。” 身后众人附和称是。 那男子面色变了变，挥手道：“你们跟我进阁。” 墨凡看得莫名其妙，倒是知道曲家似乎遇到了麻烦，再联想当日那个与文渊有着相似之处的蒙面男子，心中咯噔一声。 有人要动曲家，而曲家看来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想将亲属遣散。 可这样一来，剩下的曲家仆人呢？ 曲伯和曲小妹呢？ 曲伯还在花园当差，曲小妹在草屋做饭，仍在等着自己回去。 墨凡左顾右盼，想趁机溜走。 可尚未等他想到主意，阁门打开，曲家的公子小姐们一个个神色惶恐，带着各自的骑士们蜂拥而出，墨凡混乱中被曲玲儿拉了手，跌跌撞撞的出了曲家。 眼见曲家大乱，人潮涌动，墨凡就是想重回曲家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当下和曲玲儿的另外四名守护骑士一起，陪着装扮成下级骑士的曲玲儿，出了内城。 曲玲儿整日被关在曲家，就好比笼中小鸟，这突然出了牢笼，异常兴奋，哪还管这是不是逃亡。 一路上在墨凡耳边唧唧喳喳，说着琐事。 墨凡好容易逮住机会，插嘴问道：“到底曲家得罪那个势力，居然要落得仓惶逃窜的下场？”他想着文渊所在的猎兵团，又觉得不像，毕竟这种佣兵性质的组织，怎么会让曲家这种庞然大物忌惮至此。 曲玲儿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闻言随口答道：“哪有什么势力，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 墨凡不置可否，耸耸肩。 曲玲儿见他不信，嘟了小嘴道：“大傻个，你还别不相信，苍灵师你知道吧？我上次在固守阁给你说过。” 见墨凡点头，她继续说道：“我们曲家的仇人就是一个苍灵师。” 墨凡切了一声，道：“就一个苍灵师？你们至于如此慌张，还要四处躲藏？” 曲玲儿笑道：“嘻嘻，就知道你个傻蛋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说出这种傻话，难道你以为所有的苍灵师都如同那个文渊傻蛋一般，控着一条傻火舌就敢自称苍灵大师？” 墨凡想起来到此地所见过的灵师，每一个都是有大本领的人，不由的点了点头，问道：“难道不是？” 曲玲儿边走变笑，笑弯了腰，才道：“有时觉得你有些聪明，有时觉得你傻得可以，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有趣呢！” 她身边骑士目不斜视，像是没听到曲玲儿和墨凡谈笑一般。 墨凡道：“难道那不是苍灵师么？”神情不以为然。 曲玲儿笑道：“当然是了，但却称不上大师！”她玉指指着内城曲家方向，问道：“你可知我家有多大？” 墨凡道：“大得很，我来曲家这么久，至今认不清你家里的门门道道。” 曲玲儿道：“那就是了，我告诉你哦，每一位真正的苍灵大师，举手投足之间，天翻地覆，你别看曲家坐落于内城之中，只要苍灵大师手中灵牌一转，整个曲家可以就会瞬间被夷为平地！” 墨凡呆了一呆，心想那岂不是堪比导弹？心里却不大相信。 曲玲儿道：“我家的仇人，就是一位苍灵大师。”她嘴里说着仇人，脸上却是好奇向往之色，显然还不知道仇人这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时，领着一行人走在最前方的守护骑士突然停步，肃然道：“戒备！” 二十多名骑士拔出利刃，将曲玲儿围在中间。 墨凡往前方看去，只见贫民区低矮的土墙上坐着一个顽童，嘴里嘻嘻哈哈，两条小短腿荡荡悠悠，手里抛动着一个圆球，圆球有脑袋大小，被一团黑丝长毛裹着。 那顽童转头看向骑士一行人，一张满脸皱纹、丑陋至极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咧嘴一笑，满口黑牙，哪里是什么顽童，明明就是一个拥有老头儿外貌的矮小侏儒。 侏儒坐在墙上，把那圆球抛向为首的守护骑士。 那名守护骑士担心有诈，举剑拨开。 圆球骨碌碌的滚到曲玲儿脚边。 却听曲玲儿一声尖叫，语带哭声：“妈妈！” 墨凡看了过去，那圆球竟是一个女子的头颅。 又听到曲玲儿的叫声，这女子竟是先他们一步，逃出内城躲难的曲家夫人，更是曲玲儿的母亲。 为首的守护骑士大喝一声，持剑上前，在距离侏儒一步之遥时，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随后，惊悚一幕出现。 守护骑士从双脚开始，慢慢融化成一团团血水。 任由他恐惧尖叫，身体却仍在慢慢消失，膝盖、大腿、胸口…… “噗通”一声，长剑落地，而这位守护骑士，已然融化得只剩下头颅，双目圆瞪，满满惧色，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头颅依然定在空中。 不过片刻时间，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手脚冰凉。 墨凡将面色苍白，神不守舍的曲玲儿护在身后，心念急转，却在寻找退路。 这人太过诡异，而且刚刚似乎并没有使用灵牌的光芒出现，墨凡不得不全神戒备。 那侏儒将骑士头颅轻轻一抛，那头颅圆滚滚的落在地上。 他咧嘴一笑，丑脸扭曲，道：“曲家九小姐是吧，嘻嘻，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第三十一章 侏儒 “一用”二字还未说出口，侏儒整个人就飞向空中，咬破手指，随手一拨，数粒血滴伴着阵阵邪笑，洒了下来。 一众骑士大乱，跑的跑，挥剑的挥剑，喊叫的喊叫，乱作一团。 墨凡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的盯着空中血滴，突然一把将曲玲儿抱住，翻身倒地。 他翻滚躲避之际，只听得耳边惨叫连连，心中一颤，知道这异血恐怕就是让守护骑士全身溶解的秘密。 “嘻嘻……游戏时间，闪躲球。”侏儒怪笑连连，手上却不停顿，一股鲜血直射墨凡怀中的曲玲儿。 墨凡见避无可避，暗暗咬牙，知道对方目标是曲玲儿，若自己放下怀中女子，就此逃去，凭着对外城区域的熟悉，想来也有八九成的活命机会。 墨凡犹豫不决，正想把曲玲儿抛下，突然看见她那一双本来爱笑的双眼，变得呆滞无神，泪珠圆滚滚的在眼眶里转个不停。 这一幕狠狠击中墨凡心脏，曲玲儿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仍在耳边。 他单手握拳，手中黑光一闪，一把漆黑短剑凭空出现在墨凡头顶，随着他指尖拨动，迎向空中血滴，只听哧哧数声，短剑将血滴尽数接了去，整个剑身变得暗淡无光，摇摇欲坠。 “咦，你是苍灵师！”侏儒脸色微变，显然是没有察觉到墨凡体内有任何灵能波动。 他惊疑不定，手上却没有片刻停顿。 又一股鲜血向墨凡袭来。 墨凡操控手上灵牌，用短剑挡住大多数鲜血。 即便如此，他单手搂着曲玲儿，闪躲余下血滴也很是狼狈。 空中短剑终于难以抵挡，在这异血侵蚀下化作一道黑光，幻灭消失。 侏儒得意的哈哈大笑，不曾想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他侧身闪过，那箭身依旧划破了他的丑脸。 侏儒一愣，随即将丑脸上的鲜血放入嘴中，仿佛尝到了天地间最美味的东西。 他怪笑一声，丑脸上的伤口竟然慢慢复原，片刻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已趁着这片刻功夫躲到巷角土墙后的墨凡看得惊骇不已。 “嘻嘻，你这个小子好玩，我好久没遇见这么好玩的人了。”空中侏儒桀桀怪笑，也不见手上有何动作，遮挡墨凡的土墙就此化作一摊黄土。 墨凡将曲玲儿扑在身下，心中苦笑，我命休矣。 他机关用尽，却在绝对实力面前毫无办法。 如今门户大开，眼见侏儒就要将他溶成一滩血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雷鸣。 侏儒丑脸皱成一团，叫了声：“这么快又来了，哎哎，可恶的游戏破坏者，叫我从哪里给他变一个施幽出来。” 侏儒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墨凡，邪笑道：“小哥儿你可别死了，活久一点，下次再陪我玩儿，嘻嘻……闪躲球，游戏结束。” 墨凡抬头看去，侏儒身后一道雷光转瞬即至，快若闪电，将他孩童般的身躯斩成两段。 不想这神秘诡异，实力高不可测的侏儒，竟就此死了？ 墨凡瞳孔缩了缩，突然发现那被斩断的两截尸身竟然没有半点鲜血流出。 不对！ 雷声轰鸣，侏儒尸体被一团电网包裹，没有掉落。 一个三十多岁英俊男子凭空出现，穿了件靛蓝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锦带，一头齐肩长发整整齐齐的扎在脑后。 他单手一握，电网收缩，竟将侏儒的尸体尽数化去。 随着电网消散，一张被斩成两半的白银苍灵牌出现在他手中。 华服男子恨声道：“傀儡牌！竟又被他逃了。” 男子在空中四顾，神情一动，忽而哈哈大笑，将手中断裂的灵牌随手抛掉，往安宁城内城方向一个闪跃，消失不见。 至始至终没有看墨凡和曲玲儿一眼。 那掉落的苍灵牌正巧落在墨凡脚下，他伸手拾起，见被斩成两块的灵牌白光闪闪，和墨凡上次在曲家修好的那种特殊灵牌材质一样。 虽然墨凡并不是苍灵师，但也知道这种灵牌的珍贵程度，可那华服男子好像对此灵牌十分不屑，随手就扔掉了。 他还没来得细看，头顶又有响动，抬首看去，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帐篷顶上，问道：“喂，大个子，你看到我师父了么？” 墨凡不明所以，随手往内城一指，便俯身去抱曲玲儿。 少女又问了几次，墨凡没有理她。 少女大怒，手中灵光一闪，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击墨凡头顶。 墨凡想不到这女孩儿一言不合就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当下侧身躲过，闪电险之又险的击落在地面上，打出一个小坑。 墨凡怒道：“你干什么！” 少女柳眉一扬，道：“原来不是哑巴，我问你话你没听见么？”语气傲慢之极。 墨凡道：“谁知道你师父是谁，我怎么答你。” 少女道：“对啦，我忘了给你说。我师父呀，长得贼眉鼠眼，道貌岸然，嘴大如斗，鼻若捣蒜，你见过没？” 墨凡听得头大，心想这些都是形容自己师父的么？再说与那个长发英俊的男子也一点不像啊。 眼睛一转，指着安宁城外城门道：“往那边去了。”他却是故意指了一个反方向。 少女哼了一声，正待前去，突然停了，面带狐疑，道：“不对，我们刚刚才从那边过来，你在骗我！” 墨凡面不改色，道：“你爱信不信，我还看见一个侏儒将你师父追得屁滚尿流，差点被血水化了。” 少女惊喜叫道：“真的，那太好了！”随后又臻首轻摇，道：“还是不对，我师父灵术高深，那侏儒不是对手。” 墨凡道：“若只是一个侏儒，的确不是对手，但那侏儒来了帮手，你师父就敌不过啦。” 少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嘿嘿，算你小子识相，不然本姑娘一道闪电开了你的天灵盖。”墨凡算是看出来了，这少女娇蛮任性，恐怕是被那位华服灵师宠坏了性子。 少女脚下轻点，从一个帐篷跃向另一个帐篷，往内城方向奔去。墨凡眼尖，似乎看到她秀足下隐有电闪。 墨凡叫道：“喂，你走错了。” 那少女传来一阵娇笑：“对啦对啦，才没有走错，我就是要等那没良心的老青蛙被多围攻一会儿，再去看他的狼狈样儿。” 墨凡想不到适得其反，她这么反向而走，说不定真能碰上华服男子。 少女几个奔跃不见了身影，而墨凡却看着一地的血水人头默然无语。 二十多个骑士，死于非命。 只剩下自己和在一旁因为母亲惨死而受到冲击，痴痴发神的曲玲儿。 第三十二章 八音盒 墨凡将曲玲儿娇小的身躯抱在怀中，想了想，往三区行去。 那里最靠近内城城门，也是自己曾经的家，再熟悉不过。 以前入住的破烂帐篷已经被另一个大汉占据，墨凡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夜晚降临。 曲玲儿直直望着火堆，瞳孔失焦，一言不发。 墨凡叹了口气，突然一巴掌扇在曲玲儿脸上。 曲玲儿捂着脸蛋，呆呆的看着墨凡。 半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倒在墨凡怀里。 墨凡搂着曲玲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些了么？”墨凡问道。 曲玲儿抽泣着点了点头，将小脑袋放在墨凡腿上。 墨凡问道：“你想报仇么？” 曲玲儿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只想要妈妈。”她说着，悲从中来，朱唇张了张，贝齿一口咬在墨凡大腿上，呜咽出声。 墨凡知道她经此巨变，心神动荡，当下只是温柔的抚着她的秀发，一言不发。 曲玲儿过了良久，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她柔柔问道：“傻大个，你说人为什么要学那些杀人的灵术？人为什么要你杀我、我杀你？就不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么？就像你我一般，好好说话，好好玩耍。” “你问我想报仇么？我是真的不知道。报了仇又怎能样？我曲家得罪了一个大仇人，他来杀了我满门，然后我把仇恨记在心中，以后也去杀了他全家，他的孩子若侥幸活了下来，日后会不会也来找我复仇？这样下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墨凡听得呆了，饶是他素有急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答她。 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含义，被这个处事不深、心灵单纯的女孩儿说得浅显无比，却又句句出自肺腑，直击人心。 墨凡硬着心肠，摇头道：“不对。” 曲玲儿问道：“什么不对？” 墨凡道：“你第一句话不对，我们之所以要学杀人的手段，握着杀人的利器，并不是为了杀人。” 曲玲儿道：“利器不为杀人，那是为了什么？” 墨凡道：“为了保护我们身边的人不被伤害。” 曲玲儿呆了呆，若有所思，她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只是突然间心神大乱而已。如今听到墨凡的安慰话语，就好比溺水之人抓住了从岸上递来的一根绳索，当然拼命握住。 曲玲儿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既然改变不了那些想要报仇的人，那么就改变自己，就像我家的小黑猫，看见野狗要叼走自己的宝宝，就把自己的毛发炸起来，把自己变得壮壮的，看上去不好惹的样子？” 墨凡微笑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 曲玲儿眨巴着泪眼，盯着墨凡的脸，眼神中满是希翼，道：“我虽然还有些事没有想明白，但听你这么一说，我不那么难过了呢。” 墨凡伸手帮她刮去泪珠，道：“除了妈妈，这世上还有好多在乎你的人，即使为了保护他们，你也要好好活着。”他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养父养母，有些黯然神伤。 曲玲儿双眼发亮，道：“对哩，我还有哥哥，还有柔姐姐，还有爹爹，我要保护他们！”她重新燃起了斗志，起身道：“我要回曲家救爹爹，救柔姐姐，傻大个儿，你陪我去么？”她一直叫傻大个儿顺口了，如今也是脱口而出。 墨凡脑海里浮现出曲伯和曲小妹的笑脸，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 他站起身来，别别扭扭的行了一个不标准的骑士礼，躬身道：“我是您的守护骑士，誓死追随我可爱的公主。” 曲玲儿终于破泣为笑，她捂着小嘴，笑道：“傻大个儿你真讨厌，人家才不是什么公主。” 墨凡见把她逗笑了，从火堆里掏出一个红薯，挤眉弄眼道：“大小姐你可能从没吃过这种食物吧，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据说吃了会有好运，还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你尝尝。” 曲玲儿美目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哪有这种改变运气的食物，你傻得没救了。” 她话虽这样说，却伸手接过烤得焦脆的红薯，被烫得连连娇呼。 等到红薯凉了些，却并没有立刻剥开来吃，而是非常虔诚捧在手心里，说道：“无所不能的沙之女神呀，求您保佑爹爹、哥哥、姐姐们平安无事，求您也保佑梨儿、桃桃、召舞、叮叮平安无事，若您还有空，请您还要保佑小黑、旺财、小嘟嘟平安无事……” 墨凡在旁听她絮絮叨叨，那梨儿、桃桃是她贴身侍女，也就算了。 可小黑、旺财这明显是些动物，而小嘟嘟更是他制作的一条机关蛇而已，连活物都不是。 他听着好笑，却又有觉得这女孩儿虽然调皮，但心地很是善良。 只听她最后说着：“也要求您保护我和傻大个平平安安，能找到爹爹姐姐。” 说完之后，便将红薯剥开，一点一点的送入樱桃小嘴里。 曲玲儿吃了几口，眼珠发亮，问道：“这是什么食物，又软又甜，真好吃呢。” 墨凡笑道：“我没骗你吧。” 曲玲儿又吃了几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咬过的红薯递到墨凡嘴边。 墨凡诧异的看了曲玲儿一眼，见她红扑扑的小脸并无异色，似乎他们一男一女同食一块红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见红薯上一排贝齿牙印，哈哈一笑，轻咬一口，又把红薯递回到曲铃儿的樱唇边。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将红薯吃了个干净。 随后二人在火堆前商议，决定明日一早就潜入内城，回曲府查看情况。 墨凡除了一张“斩涛”灵牌和连弩以外，并没有其他防身利器，心想此去内城危险重重，那侏儒一身本领，强大无比，若不提前做好对策，恐怕凶多吉少。 他向曲玲儿问道：“到底曲家得罪了何方神圣？难道那个侏儒就是你家利害之极的仇人？” 曲玲儿摇头道：“不是他，我家仇人是一个女人。” “什么？！”墨凡惊诧道：“是个女人。” 曲玲儿点头道：“是呀，听说是爹爹的旧情人，可也真是奇怪，既然是情人，就像我六娘、七娘那样，让爹爹娶回家就是了，干嘛放在曲家外面，情人变成仇人，还是个厉害的苍灵大师。” 墨凡知她不懂得男女之事，不以为意，问道：“那你爹有没有说用什么办法对付她？” 曲玲儿道：“有呀，大哥说爹爹在固守阁布置灵沙石，准备启动那个厉害的苍灵器。” 墨凡问道：“那苍灵器不是已经在运转了么？你上次说整个安宁内城都被它笼罩在内。” 曲玲儿疑惑道：“是呀，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难道那固守阁还有其他功能不成？”她好奇心又上来了，对墨凡说道：“等我们找到爹爹，我要把这事儿问个清楚。” 墨凡心想：既然仇人是一个女人，今日的侏儒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杀曲家的人？难道和那女人是一伙的不成？除此之外，还有之前刺杀曲娇娇的蒙面男子是什么猎兵团的猎人，对了，还有追着侏儒的华服男子和刁蛮少女，不知是敌是友。这事儿里处处透着古怪，要想得到答案，恐怕还真得回到曲家才行。 墨凡见曲玲儿又在发呆，知道这女孩儿仍是心里难过，他把手伸入怀中，激活了“空”灵牌，从里面掏出一物。 对曲玲儿说道：“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件东西。” 曲玲儿道：“是什么？”却乖巧的闭了双眼，道：“又是好吃的么？谢谢你啦，傻大个儿，可我饱了。” 墨凡将手中物件放在她眼前，道：“可以睁开眼了。” 曲玲儿大眼张开，却见眼前植物是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不明所以，问道：“这是……” 墨凡笑道：“我答应过给你的东西。” 她突然惊喜叫道：“这就是可以装声音的盒子吗？” 墨凡微笑点头。 曲玲儿小心翼翼的将八音盒捧在手中，双眼紧盯，嘴里悄悄问道：“我打开盒子，歌声会不会跑掉？”她生怕惊动了盒子，故意放低声音。 墨凡道：“打开试试。” 曲玲儿轻手轻脚的将盒盖打开，顿时，优美清脆的音乐在整个帐中响起。 这是一首勃拉姆斯的摇篮曲，音色柔和，婉转动听。 曲玲儿哪里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只听得如痴如醉，一首完毕，久久不能回神。 接下来的整整两个时辰，曲玲儿都在这首铃声的单曲循环下度过，直把墨凡听得眼皮打架，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曲玲儿终于合上了八音盒，抱着墨凡的胳膊，欢喜的叫道：“太好听了，比舞悦堂的姐姐们唱得都好听，我以后要放给爹爹听，要放给柔姐姐听，还要放给妈妈听……” 说到这里，她愣了愣神，轻声说道：“哦，我没有妈妈了。” 墨凡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道：“这么晚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回曲家呢。” 曲玲儿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对墨凡说道：“傻大个，今晚我可以躺在你胸口睡么？你胸口真宽敞，比我爹爹的还宽呢。” 墨凡哈哈笑道：“当然可以。” 曲玲儿欢呼一声，像只蜷曲的小猫一样，依偎在墨凡胸前，她盯着墨凡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亲了墨凡脸颊一口，娇笑道：“柔姐姐不让我亲别人，尤其是男子，可我偷偷看见过妈妈亲爹爹，嘻嘻，虽然她瞒着我，但我知道，女孩子是可以亲喜欢的人，傻大个，你知道么，我好喜欢你。” 墨凡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神色安详，小脸红扑扑的，已经沉沉睡去。 曲玲儿十四五岁的年龄，心思单纯，根本不懂情爱，只是对他有了好感，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所谓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第三十三章 动乱 天色未亮，墨凡和曲玲儿就已起身，两人都有各自的牵挂担忧，当下借着月色，往临近的内城城门走去。 墨凡原以为潜入内城或许还要经历一些波折，可谁曾想原本重兵把守的城门竟然一个城卫士兵也没看到。 倒是那城墙之上，有着斑驳血迹。 墨凡与曲玲儿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神秘残忍的矮小侏儒。 二人换了一身外城贫民的简陋装束，步入内城。 前往曲家的路上曲玲儿见了城门血迹，心急如焚，拉着墨凡只顾赶路。 此时街道两旁静静悄悄，分外安静。 往东南街角转了 只听前方转角路口传来阵阵呐喊拼斗的响动，还伴有一道冲天的火光。 两人俱是一惊，看了过去，发现并不是曲家方向，这才放下心来。 墨凡拉着曲玲儿的手，绕着石屋巷口过去。 只见两座熊熊燃烧的草屋前，两股势力互相厮杀。 一边七十多人，穿着五花八门，但当前有四人身上灵光不断闪现，竟是四个苍灵师。 而另一边人数更多，两百多名身穿曲家骑士服饰，手持利刃的骑士显然占了上风，将人少那一方逼的节节败退。 曲家骑士中间，围着十二名苍灵师，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灵术压制了对方那四名灵师，才让曲家稳操胜券。 墨凡和曲玲儿藏在水渠之中，将双方看了个清楚。 曲家的苍灵师内有一个他是认识的，是灵修阁的田易大师，只见他手中灵牌不断转换，风雨雷电，交织幻化，将对方的人众杀得惨叫连连，他也是曲家这边最为厉害的灵师。 而敌方那四名苍灵师，墨凡竟然也认识其中两人。 那熟悉的赤焰火舌在人群中来回窜动，带来阵阵惨叫。 其中一人正是在外城想要杀人夺牌的猎兵团文渊。 而另一人断了一臂，与文渊相貌相似，单手操控着另一条火舌。 墨凡虽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也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就是在曲家偷袭过曲娇娇的蒙面男子。 曲玲儿见了曲家熟人，又见他们稳占上风，就要大获全胜。大喜过望，本想上前，被墨凡一把拉住，轻轻摇头道：“等等。” 此时战场之中，风云突变。 被众骑士护在中间，专注施法的苍灵师，突然接二连三的齐齐惨叫，化作一滩滩血水。 田易大惊失色，激活一个灵罩，将自己罩在其中。 这灵罩莫说是普通刀剑，便是苍灵师的术法，短时间内也难以击破。 田易刚刚放下心来，眼珠转动，暗自戒备，想要找到敌人。 可突然觉得脚下剧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双脚已然开始融化成血水，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的灵罩居然毫无作用！ 田易也非常人，突然夺过身边骑士长剑，向自己双腿斩去。 一个闷哼，他融了一半的腿骨被自己齐齐斩断，跌倒在血水之中。 这片刻之间，曲家十二名苍灵师除了自己竟全都化为血水，而敌人是谁都无人看见。 一众骑士惊慌失措，另一边的猎兵团却在文渊的带领下，展开反击。 眼见曲家骑士死的死，伤的伤。 田易忍着剧痛，大叫道：“有高手在场，快护送家主离开！” 曲玲儿啊了一声，叫道：“爹爹在这里。” 她突然站起，往曲家骑士团撤退的方向跑去。 墨凡担心她的安危，也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这番动静惊动了对战双方，文渊一惊一喜，叫道：“啊哈，是你！今次看谁能护你，把‘筋砂’灵牌留下吧。” 手上灵牌一转，一条赤焰火舌往墨凡袭来，竟然放弃了追杀曲家一众，独独盯上了墨凡。 墨凡脚下毫不停顿，借着石屋砖墙左闪右躲，趁机掏出连弩，反射文渊，被他激活灵罩，闪了过去。 这一下却又惹出事来，文渊身边的独臂汉子本来在专心虐杀一众骑士，突然见了这飞射过来的熟悉弩箭，双眼红了，怒喝一声：“是你！”显然认出了墨凡就是当日在草屋外偷袭自己，害他分心被曲娇娇斩了臂膀的小贼。 独臂汉子手上灵牌一转，又一条赤焰火舌直奔墨凡而来。 本来一条火舌就足够将墨凡逼得狼狈不堪，现如今两条火舌交织袭来，他除了仓惶而逃外，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危急时刻，屋顶一声巨喝，跳下一白衣汉子，那人满脸胡茬，在火光映照下，一张方脸显得霸气十足。 汉子双手持一把两人长的巨剑，随手一挥，两道赤焰竟不敌一剑之威，被斩得散去。 墨凡看得呆了，原以为苍灵术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法术，任何金属凡兵都难以抵挡，谁知这汉子不用灵牌，不用灵能，就单单挥了一剑，那所向披靡的赤焰火舌就此幻灭。 文渊和独臂汉子齐齐色变，看他白衣白裤，不知是曲家从哪里请来的高人。 此时天空微微泛白，火光之中，传来一声轻咦：“守正使？”墨凡听得清楚，正是昨日那侏儒的声音。 白衣汉子看了看空中，道：“我道是谁用这遭天谴的恶毒手段，原来是商会的人。” 他看着曲家一众骑士护着家主已经退出巷口，微微点头，对身后墨凡说道：“你也快逃吧，我要去会会那人。” 白衣汉子侧耳倾听，突然巨剑一挥，跳上石屋，几个飞跃就不见了人影。 远远传来侏儒兴奋的声音：“游戏时间，躲猫猫。” 墨凡被救下一命，哪里还敢呆在原处。 趁着一众猎兵团被白衣大汉暂时震慑住，当下选了一条和曲家骑士退去的方向完全相反之处，拔腿就跑。 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小鱼，而曲家家主才是这些人的主要目标。 断臂汉子对墨凡恨之入骨，当下道：“哥哥，你带着兄弟们去追曲家家主，我去收拾这个小子。” 文渊摇头道：“不，我去追他，你来带队追击曲家一众。” 断臂汉子愣了愣，道：“这……这是为何？” 文渊却已经往墨凡逃跑方向追了出去，道：“不要耽搁，那小子身上有件重要东西，我是非得手不可！” 断臂汉子咬了咬牙，挥手道：“跟我来。” 余下众猎兵往曲家逃去方向追去。 墨凡虽对安宁内城并不熟悉，但专挑小路巷口等隐秘之处逃窜。 文渊追在身后，好几次差点丢掉墨凡踪迹。 幸好他身为苍灵师，眼力脚力本就远胜常人，而往往墨凡躲在民居住所之时，他文渊就用赤焰火舌摧毁房屋。 这一下不但墨凡无处躲藏，就连屋内的无辜居民也遭了秧，死的死伤的伤。 第三十四章 不璃 墨凡将文渊甩在身后，但心知没有完全甩开他，只顾着埋头跑路，直至逃到一处三叉路口，准备往左边巷道逃窜之时，却听到屋顶传来两个个熟悉的声音。 他借着屋檐躲在阴影之处，不敢动弹。一时顶上两人也没发现他。 此时已是清晨，房檐露水滴在墨凡颈项，冰冰凉凉。 屋顶一个女子说道：“不璃姑娘既然非我曲家仇敌，为何对我苦苦纠缠？”女子声音温婉柔美，却是曲家六小姐，曲玲儿的姐姐曲柔。 另一个话语清脆、却带有些许骄傲的女子声音响起：“哼，谁爱缠你，本姑娘不过是对你手中那张苍灵牌有些兴趣，想借来看看，谁叫你不借的。” 墨凡听了，瞬时就认出这个女子声音就是昨天在外城向自己问路的刁蛮女子。 曲柔苦笑道：“当时敌我难分，我又要抵御猎兵团的灵师，哪里敢将‘水云’牌借给姑娘。” 刁蛮女子道：“那你现下安全啦，这周围都没有人，就把灵牌给我呗。” “这……”曲柔犹豫道：“现下整个内城又陷入大乱，不是不把‘水云’牌借给不璃姑娘，只是接下来还要靠着这张灵牌御敌……” 刁蛮女子不璃道：“那你就是不给咯，好！” 墨凡身处屋下，看不到顶上情景，只听得一声雷响，多半就是那叫做不璃的女子突施雷电，袭击了曲柔。 也不知道有没有击中。 不璃咦了一声，道：“这张灵牌挺有意思嘛，还能将我的雷电尽数吸收，有趣有趣，你快给我看看。” 曲柔道：“不璃姑娘，你看这样可好，我与我爹爹失散，要去寻他，如果姑娘愿意，和我一路前去，只要等我找到爹爹，就将这张苍灵牌双手奉上。”她见这刁蛮女子灵法高深，实力惊人，就想将她绑在一条船上，相助曲家。 谁知不璃闻言大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两声雷鸣，竟一言不合又出手攻击曲柔。 曲柔被迫激活灵牌，一边闪躲，一边道：“不是这样……” 墨凡藏在屋檐之间，一直集中着精神，突然余光瞟到，远处一个人影飞奔过来，正是追着他不放的猎兵文渊。 文渊视力惊人，一眼看到百米之外的墨凡，嘴角上扬，邪笑一声，往这边疾驰而来。 墨凡心念急转，计上心来。 他突而翻身上瓦，这内城石屋并没有多高，对峙两女见墨凡出现，齐齐惊咦。 不璃秀气的小脸满是怒色，道：“是你这个骗子！”手上灵光闪动，蓄势待发，就要唤出闪电，将这个可恶的骗子电得灰飞烟灭。 墨凡知道前有狼后有虎，这境遇简直危险之极，脸上却无半点焦急，云淡风轻，摊手道：“这位姑娘，我哪有骗过你。” 不璃叫道：“还说没有，你骗本姑娘说，师父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墨凡道：“那你追到师父了么？” 不璃一呆，道：“追是追到了，可是……” 墨凡道：“这就对了，既然追到了你师父，证明我指点的方向没有半点差错啊，姑娘为何说我骗你？” 不璃脑袋被墨凡绕得转不过弯来，觉得他说得是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当时墨凡给她指了一个错误方向，不璃听说自己师父被侏儒围攻，心里大喜过望，就往这错误方向的反向行去，心想多耽搁一些时间，好去看华服男子狼狈不堪的笑话。 谁知这反反得正，她不想见自己师父，竟然在反向遇到了自己师父。 不璃一时被墨凡绕晕了头，愣在当场，咬着食指想这事儿。 墨凡看文渊就在十米开外，哪里还敢犹豫，他将怀中“筋砂”灵牌掏出了出来，冲着文渊晃了晃，又当着他的面珍而重之的交到不璃手上，诚恳说道：“听闻姑娘对奇异灵牌很感兴趣，在下不才，偶然得过一张，却自知资质愚笨，根本用不了，就此送给姑娘了，望姑娘参透之后，实力大进，我也就老怀安慰了。”他话说得又快又急，但偏偏吐字清晰，好容易最后一个了字说口，毫不犹豫，反手握住曲柔的手，转身就跑。 不璃手上被塞了一张苍灵牌，正在思考墨凡是否骗她的思绪被强行打断，她是名家之后，对苍灵牌很是熟悉，低头看了眼“筋砂”，果然灵线特异，并非一般货色，只是上面那个小小齿轮是怎么一回事？她阅牌无数，却从未见过任何一种灵牌镶有此种齿轮。 不璃想问问墨凡，抬头看去，却发现曲柔和墨凡早就跑了好远，她嚷道：“喂，你等等……” 话说出口，墨凡反而跑得更快。 不璃莫名其妙，觉得这人神志不清，赠给自己灵牌，却转身就跑，多半是个傻子。 她还在犹豫是否追上去，身下传来文渊的声音：“这位姑娘，这张灵牌是我被小贼偷去的，能否请姑娘还给在下，我‘赤焰鬼’文渊感激不尽。” 原来文渊追至此地，见墨凡将“筋砂”塞给了一个妙龄女子，他见那女子一身华服，不明底线，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在屋下抱拳行礼。 不璃皱了皱琼鼻，问道：“‘赤焰鬼’猎兵团？” 文渊笑道：“正是，姑娘听过？” 不璃道：“听我师父说过，他说：‘那什么‘赤焰鬼’是猎兵之耻，为了铜晶，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下流行径，你若遇到了，狠狠揍他们就是了。’” 文渊勃然变色，怒道：“你……” 不璃尖尖的下巴高高昂起，道：“这苍灵牌虽然有些意思，但也不是不可给你……” 文渊喜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不过。”不璃斜着美目看他，满脸鄙色。道：“不过你‘赤焰鬼’明明是个龌龊之极的下流兵团，可你看看你自己，穿得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哪里像一个杀人猎兵？和我那虚伪师父一个模子的，本姑娘看着不喜，才不要给你。” 顿了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滚吧，我不杀猪狗，免得脏了手。” 文渊身为苍灵师，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只把一张长脸气得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一声怒喝，催动灵牌，唤出赤焰火舌。 他含怒而击，体内灵能毫不保留，这火舌瞬时又粗大了几分，往不璃直射而去。 不璃俏脸含霜，怒喝道：“找死！”灵光一现，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