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皇帝刘庄的讨论 番外-关于汉国皇帝刘庄的讨论 这也可以算是第一卷的一个小纲,同时也是为了填补文中的一些小坑,缝补一些漏洞,毕竟文笔所限,很多东西在文中不能一一解释,只好在这里梳理一下,希望各位谅解。 首先我要说,刘庄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很会玩弄权术,确切的说在他的皇帝生涯中,他主要的工作和兴趣精力并不是治理国家,而是弄权。 一个王朝,皇帝最担心也是最忌讳的就是朝臣结党,众所周知,朋党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的危害性非常之大,大臣们结党时间久了,他们的工作重心肯定会从治理国家这一根本性任务转移到攻讦他人,谋害他人的这一方向来,可是刘庄最擅长或者说最喜欢做的就是分化朝臣,默许甚至鼓励他们互相站队。 最开始的时候,在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英王刘秀没有崛起的时候,汉国“两支队伍”的领导人分别是太子刘锐和二皇子刘钊,两人在朝廷上虽然明争暗斗,纷争不休,但也形成一种制衡,双方互相牵制,各安其所。在这种诡异的“双轨”制度下,汉国也在和平而稳定的发展,最起码没有出现大$,的变动。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既能够安居乐业,皇帝也乐的清闲,他只需要在某一方要起势的时候,敲打一下,震慑一下就可以继续保持平衡,权术玩的相当厉害。 但是这种不健康的“平衡”模式,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相当危险的,对任何人来讲,权力都是极端诱惑的存在,尤其对于太子来说,在国家明确了他太子之位的情况下,他的父皇仍旧给他找了一个一个和他几乎平等权力的二弟集团,这让他很难接受,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将来做好准备,他必须要反抗,来证明他的存在,确立他的地位,为以后登基做好铺垫。 而就在这个时候,倾向于二皇子刘钊的帝国总督罗霍奉命率领大军进攻西部邻国——蜀。 太子觉得这是一个对付刘钊的机会,于是和蜀国暗中苟合,联手制造了汉国景云大败,幸好蜀国相权和皇权之争已到白热化阶段,无力反攻汉国,大汉这才逃过一劫。 而景云大战却也间接引发了燕国大军攻打汉国藩属——卫国,结果使得第三方势力刘秀(本文主角,出现的有点晚啊)在卫国平衍保卫战一战成名。 在此之后,帝国势力果然发生变动,太子一党气焰嚣张,刘钊一党受到打压,已经完全不是太子对手,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坐不住了。 他的本意是两党制衡,绝对不允许一方独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在平衍一战大出风头的刘秀就进入了他的视野。 而刘秀早有要权的心意,他在洛京布局多年,背地里几番筹划,对外联络了南部被大陆屏蔽了几百年的蛮夷——出离国,将出离国精锐暗影军团收归麾下,对内笼络了一批死士和能人异士,成立英阁,并且蓄养了一支可以和御林军抗衡的精锐士兵。 皇帝见刘秀有和太子抗衡的本领,为了对抗刘锐,他下定决心扶植刘秀,于是收押刘钊,覆灭了刘钊的势力,以平衍大战为契机,封刘秀为英王,并且掌管暗影军团。 太子见到这种情况,终于开始绝望了,他布局良久,甚至牺牲了帝国利益,经过那么多的努力,终于铲除了弟弟刘钊的势力,结果父皇竟然又给自己扶植了一个对手,而且这对手比之前的更难对付。 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先是灯会行刺,结果事不就,又以追拿刺客为契机,趁刘秀立足不稳,想要拔掉刘秀羽翼,震慑群臣,结果也是一个昏招,只给自己招来了一身骂名。 太子心有不甘,但无计可施,而就在这个时候,蜀国密使方言出现了,他带着蜀国丞相欧阳云中的命令来助太子夺权,太子终于下定决心,撇开他的“智囊团”,听方言的建议,单干,蛮干,狠,干。 这一次,在方言的计谋下,他想要将刺客一案嫁祸给丞相,再通过丞相把刘秀牵扯进来,结果不仅害丞相身亡,而刘秀安然无事,更给自己带来了大臣离心,百姓痛恨。 群臣又一次的被他亲手推到了刘秀一边。 太子终于感到绝望了,事情一点点的脱离控制,而自己的父皇只在深宫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不鼓励,不阻止,不干涉。 终于,在方言(或者说是欧阳云中)的怂恿下,他决定铤而走险,趁宫门看守全是自己人的时候,派刺客入深宫,杀掉自己的父皇,趁机夺权,登大宝,得天下! 只要皇权在手,管你悠悠众口!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可这一次也将他彻底的推入了深渊之中。 皇帝并没有死,死的是皇帝的替身——刘庄的哥哥,平西王刘钰。 由此可以看出,皇帝谁也不爱,他只爱自己,只爱权力。 当年平西王为了避免纷争,为了天下太平,汉国鼎盛,决定自愿让权,让刘庄当了皇帝,可是刘庄得到皇位以后,并无任何感激之心,他担心的是皇位不稳,担心的是权力旁落。 而对他威胁最大的不外乎有四方势力: 第一,平西王收回权力; 第二,平西王的子嗣继承皇位; 第三,大臣夺权; 第四,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点,他自己的儿子,受不住诱惑,对他下手。 为了解决这一系列麻烦,他想到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就是制衡之术,这个对于控制群臣而言是有用的,有了两派互相对抗,大臣们就无心也没人能够去争夺皇位,而这也给了他很多时间和精力来做防范性措施,保护他的皇位,保证他的权力。 第二个就是对他哥哥下手,刘庄担心有一天他的孩子对自己下手,而这在汉国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刘钰做自己的替身,为了让刘钰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命”,他给刘钰留了一条血脉,然后让刘钰彻底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而给刘钰留下的这条血脉必不能是个男,婴,一定是个女,婴,这个女,婴就是后来的刘颖公主,有了刘颖的存在,也算是给刘钰留了点念想,同时刘颖也算是一个人质,让刘钰不敢心有异心,甘心做刘庄的替身。 为了让刘钰“合格”,皇帝在这两年时间内称病不朝,偶尔早朝也是形色匆匆,并且宣当时还在怯懦期,毫无作为的刘秀入宫侍候。 刘钰这个替身表现的非常完美,在这段时间内,不管是大臣,还是刘秀都没有看出异样,这里两年时间,刘钰和刘庄交替出现,并不为人所知。 直到太子动手,平西王替皇帝死在太子宫变的那一天,刘秀才知道了刘钰的存在。 皇帝的心机实在太深,并且冷漠的毫无亲情可言。 这也说明了刘庄不仅不是一个好皇帝,还不是一个好人。 皇权,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奇妙到不可能像《还珠格格》那样,为了个所谓义女就弄得天下鸡飞狗跳,更不会像《纪晓岚》那样,天天和臣下勾肩搭背,微服出巡,皇权是一种威严,一种神圣,一种冷漠到没有亲情的东西。 刘庄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他明知道刘秀和子瑜相恋,但为了稳住卫王刘弘文的心,稳住卫国局势,他还是将子瑜下嫁给了刘弘文,而这也造成了刘秀性格大变,开始了争权之路。 很多人说这对刘秀而言是好事,舍了女人,有了江山,有了江山以后什么女人找不到?可是,刘秀真的愿意吗?拿最美好的爱情去换江山,这样的事情,旁观者自有道理,可是对于当事人而言个中滋味,很难表述。 刘庄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算计他的子民,算计他的臣下,算计他的儿子,算计了他的皇兄,他享受这样的生活。 有人威胁他,他就打压甚至除掉。 刘秀开始的时候很天真,以为平衍一战自己战功卓著,又在灯会行刺一事中救驾有功,便可威胁皇帝。 他在深夜觐见皇帝的时候,想要刘庄给他铺一条路,这样自己可以安心去卫国,平复卫国天下甚至有可能出征燕国的时候,皇帝表面上答应了,他将那晚在灯会行刺一事上,保护了自己的英阁精锐,全部安插在了皇宫亲卫和御林军中任职,让刘秀彻底安心。 可皇帝在太子发动刺客刺杀自己的那一晚,却又趁机将英阁精锐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就连跟在刘秀身边多年的温雅,也差点被杀。 虽然他嫁祸太子,但刘秀心中自然不信,父子二人的裂痕在这件事情过后,已经到了不可弥补的程度。 而之后,太子刘锐和二皇子刘钊的势力全部瓦解,刘秀在此一家独大,没有了制衡之人,皇帝心中不甘,又因刘秀能力太过突出,最终想了一个办法,即将刘秀调到卫国,整理暗影军团军务,同时寻觅机会讨伐燕国,报一箭之仇。 同时,为了防备刘秀一人独大,自己不好掌控,皇帝迟迟没有将刘钊赐死,而太子刘锐在“东宫事变”之后,也不知踪迹,皇帝并没有真心的大肆追捕。 第二卷故事由此展开。 ------ 另外,本文虽然有汉国,而且作死的主角名叫刘秀,但这是本架空小说,是自己构造的世界,和东汉没有一点关系。 第一卷完结之后,本人会重开一篇番外,讲述一下故事背.景和缕清人物关系。 祝各位,节日快乐。 二、第一卷出现的国别和人物关系梳理 番外:第一卷出现的国别和人物关系梳理 首先,见书评区里一直有人在说阴丽华、云台二十八将等东汉出现的历史人物,在这里再解释一下,本文是一部架空历史小说,文章中出现的汉国以及主角刘秀,都和历史上的东汉及光武大帝毫无关系,仅仅重名而已。 本人慵懒,虽然有一定的历史知识,但只用来忽悠一下我的媳妇还行(抱歉,各位美女们,我有媳妇了~),真要写成历史小说,我怕会被考据党们骂死,甚至连掌握了一定历史水平的读者都会看出很多漏洞来,而我又实在是不愿意、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翻动浩瀚的历史资料,所以就直接写成架空了,虽然自己构架世界也比较辛苦,但最起码天马行空的写不会有大错,这样就不用怕挨骂了。 我平日在家被媳妇打骂惯了,也跪够了搓衣板,实在是不想在写小说的过程中被大家揪住痛骂一顿,这样我会很难过。 当然,这本书有很多纰漏,我在结构控制上做的也不是太好,显得有些松散,我后面在尽量收拢,后期结构约束的也差不多了,另外,这本书大家觉得不好,欢迎批评指正,∑,我会置顶,时刻提醒自己好好改过,反正批评这东西,比媳妇骂我的程度肯定要轻的多,我不仅能接受,还很欢喜,在这里先谢谢各位,欢迎雅正。 好了,废话说完了,开始就第一卷中出现的国别和主要人物关系进行描述,这里只做一个概论,仅用于阅读方便,并不会对国家和人物进行任何分析,以后有机会会单独开番外,以列传或者自传形式进行描写(其实就是水字数,嘘~)。 无法做分支图谱,只能将出现的主要人物就这样写出来,希望大家能够看明白,汗。 一、汉国:首都:洛京城 皇帝:刘庄, 皇帝侍从:太监小顺子(顺公公), 平西王:刘钰(刘庄的哥哥), 太子:刘锐,王妃:王韵 二皇子:刘钊,王妃:武秀凤 三皇子:英王刘秀,“贴身护卫”:温雅(女), 刘秀跟班:瓦儿, 英阁将军:吴庸, 英阁将军:汉正三品武官—王怀义, 公主:刘颖(平西王仅存的血脉,刘钰女儿), 平民:安雪慧(公主刘颖“替身”), 郡主:刘子瑜(刘秀初恋,现为卫王刘弘文正妃), 丞相:亚恒, 骠骑大将军:王向佐(正一品,掌军事), 汉国总督:罗霍(掌征伐大事), 老太傅:张玉良, 镇军大将军:百主, 光禄大夫:孙康, 监察御史:李唯才(太子曾经的智囊团重要人物) 二:卫国(汉帝国藩属),都城:东平, 卫王:刘弘文, 卫防御使:宋训文, 新兵行营都统:孙正武(孙府兵首领), 卫国相:陈阜新, 汉置卫观察使:方振耀, 三、燕国。 皇帝:慕容恪, 太子:慕容丹, 燕骠骑大将军:莫容垂, 燕总督:百战云, 燕卫国降将:张子昂, 四:蜀国 皇帝:沐阳, 太子:沐云轩, 丞相:欧阳云中, 丞相公子:欧阳鹤, 蜀置汉国密使:方言(丞相的人), 五:出离国: 公主:拓跋玉, 太子:拓拔野。 另武官建制附录,供参考: 从一品骠骑大将军; 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千牛卫大将军,正三品下怀化将军; 从三品上云麾将军、归德大将军,从三品下归德将军; 正四品上忠武将军,正四品下壮武将军; 从四品上宣威将军,从四品下明威将军; 正五品上定远将军,正五品下宁远将军; 从五品上游骑将军,从五品下游击将军; 正六品上昭武校尉,正六品下昭武副尉; 从六品上振威校尉,从六品下振威副尉; 正七品上致果校尉,正七品下致果副尉; 从七品上翊麾校尉,从七品下翊麾副尉; 正八品上宣节校尉,正八品下宣节副尉; 从八品上御侮校尉,从八品下御侮副尉; 正九品上仁勇校尉,正九品下仁勇副尉; 从九品上陪戎校尉,从九品下陪戎副尉。 本文对官职构架也偷了懒,完全借鉴唐朝官职,只是加了一个专责出征的总督将军。 对于任何建议,诚心欢迎,拜求各位雅正,另外,求点击,求收藏,求红票,求打赏,四求再此,看各位心意了! 番外:今日怨念颇重 工作.环境.愁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自己像是掉在了一个大缸里,缸内全是粘糊糊的液体,紧紧的包裹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粘液粘稠的甚至让我看不到缸口在哪,我试着奋力的舞动着双臂,蹬直了双腿,可是还是摸不到出口,四周的粘液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感到有点无法呼吸,甚至一直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疲倦不堪。 缸里还有其他人,有的掉进来的时间早,有的和我一起掉下来,有的还在往下掉,他们都被裹紧着粘液,和我身上相同的、令人感到恶心、你挣脱不得的、紧紧牵扯着你的粘液、你想甩但是怎么都甩不掉的像是鼻涕似的粘液。 我试着想要挣扎着出去,或者挣扎着去适应,哪怕真的出不去了,也希望自己能够在这粘液里如鱼得水,有些人就适应了,他们在里面悠哉悠哉的,很快乐,可是我努力的去适应过,但是我受不了这些让人生厌的无止境的束缚! 而且在这些粘液里,得到的营养有限,看到别的缸里都是水或者蜜,羡慕之余就想要挣扎着跳过去,可是这里毕竟还有些营养,而且有一∠,起在缸里挣扎过的朋友,我居然不能疼下决心来离开,莫可如此悲哀! 粘液还在四面八方的涌来,我无法避开,看着它们恶心的进入到我的鼻子我的嘴巴,甚至进入到我的眼睛、我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我无奈的快要疯了。 很可怕。那些粘液。 我刚才试着蹬了蹬腿,腿也被缠上了。我很无奈。 致敬卡夫卡。 希望各位工作快乐。 番外:我有一个梦想(娱乐) 番外:我有一个梦想 确切的说我有一个梦。 梦里。 十点半,我起床了(大神的生活,你们别羡慕),媳妇挤好牙膏等我刷牙(现在也这样,男子汉大丈夫,一家之主,无外如是。) 我正不耐烦的接过牙刷,刚要沾水的时候,电话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我的编辑龙猫,真是的,这么早打扰我,以为是责编就了不起吗?现在我可是大神! 顺手接听,劈头一句话送了过去: “哎呦,猫大,您好啊,什么事劳烦您亲自给我打电话,您一个qq我不就给您回过去了吗?干嘛浪费这电话费啊!” 龙猫雄浑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响起: “哎呦,公子啊~不用辣么客气了啦~你听我说哈,你的《血染江山》呐,明天在北京有一场现场签卖会呢!我给你说一下下,你准备一下好了,嘻嘻。” 龙猫的声音真是动听,我擦了擦脸上的鸡皮疙瘩,赶紧答应下来。 得了,既然有签卖会,那肯定要去,再怎么过分,对读者必须要真心尊敬。 ∝, 说完我就到北京了。(大神,这才是大神!) 很快,签售会就开始了。(膜拜吧,凡人们!) 哎呀,会场真是人山人海呐,成千上万的读者粉丝在那里喊着我的名字,山呼海啸的,我都听不清楚,只记得他们在喊: “公子明,我爱你!” “公子明,我要做你媳妇!” 我看了看会场,自动忽略了这几句话,因为到现场的都是男的,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以外,就没见有美女在场。 哼,想拉本大神下水,开玩笑。 后面还有欢呼的,这几句就比较正常了,只听: “公子明,我要买你的书!” “血染江山好贵!” 好贵?我看了看手里的《血染江山》实体版,定价108元,当时就怒了,转头对工作人员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粉丝的钱不是钱?你这不叫卖书,干脆明抢得了!定价这么高,你让读者心里怎么看我!” 那个工作人员,挠了挠头,接过书去看了几眼,道: “这本书不贵啊。” 我啪叽把书扔桌子上了,道: “108还不贵!” 那人道: “啊?108?公子,你看错了吧,明明是1.08啊!” 我一看,次奥! 这怎么行,好歹我也是大神,卖这么低的价格这是对我的侮辱。 说完,我把手往书上一抹,价格瞬间变成了10.8元。 大家满意的笑了。 签售会开始了。我刚要拿笔签名,突然想起来,应该先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因为我是大神啊! 于是,新闻发布会就开始了(别介意,大神的设定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凡人理解不了。233333)。 有一个女记者(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好奇怪,长得很漂亮)第一个开口道: “公子明,您现在是中国家喻户晓的小说作家,我想请教一下,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有什么感悟?”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回道: “谢谢这位美女记者,我的qq号是103***1075,欢迎一起讨论小说情节。” 那个美女记者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我看她笑的很开心。 这时一个男同志站起来,推了推眼镜,道: “请问公子,除了qq号以外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吗?” 我轻咳一声,回道: “在写小说的过程中,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编辑龙猫,是他一直鼓励我,激励我,给了我签约,大家知道,签约对于一个写手而言至关重要,可以给别人极大的信心和鼓励,所以我很感谢猫大,他是一个好编辑,是一个好人。 另外我要感谢的就是群里的兄弟姐妹们,妖修、萌二、小夏、淫僧、裤衩、青酒、小邪、乡长、灵丹、书生、小园、demi红叶、芊水寒、西瓜、蘑菇、墨衣等等很多人,他们一直鼓励我,激励我,让我不放弃,还有其他人也一直在帮我,安东野、午夜魔狼、林海罗文、楚仲、文学菜鸟、海风儿、沉沉、九天寒阳、下雨石、风的泣诉等等。要感谢的人太多,实在是很难一一列出,并不是厚此薄彼,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这时又一个美女记者站起来道: “那么群号是多少呢?我们可以加入吗?” 我点了点头,道: “群号是371694006,群名纵横新手群。” 说了这么多,此处应该有掌声。 啪啪啪啪啪,掌声如雷。 我正笑的开心的时候,突然感到地震了,慌乱声不绝于耳,我大喊一声: “停下吧,地震!” 但还没喊完,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媳妇怒目而视: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喊什么喊!鬼哭狼嚎的吓死人,还打了我一下,今晚你别在这睡了,老规矩!” 我“哦”了一声,打开电脑,找出键盘,跪在了空格键上,用空格键,打了八页的空白文档,然后我就睡沙发去了。 写着玩的,如果各位觉得有意思,可以留言,我继续写。 另外,新书,《血染江山》,求点击,收藏,谢谢。 祝各位生活愉快,万事如意。 关于更新情况 关于更新情况 首先,给各位一直以来对我支持的作者大大们道个歉,不能及时回访签到。 本人是个苦逼的业务员,一直在为生活奔波,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在外出差,现在迎来销售旺季,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电脑面前,而手机签到很不方便,所以各位来访,我虽然心中十分感激,恨不得立刻回复,但实际上很难做到及时回访,希望各位见谅,继续支持。 另外,还是因为出差的原因,一般拜访完客户之后,和客户走走市场,见完经销商,做完活动之后,回到宾馆一般都是九点钟以后了,再收拾收拾,整理整理,做做报表,给媳妇打个电话汇报下今天没有泡妞等事宜,差不多就得十点多了,甚至更晚,所以码字的时间的确不多,有时候甚至熬夜到一点甚至两点,以至更新的挺慢,到现在为止还不到三十万字,心里也十分惭愧,这次龙猫大给了不少推荐,结果我一直没有以更多的字数去报答这些推荐,更觉得万分汗颜,愧对猫大。 其实我也不想着自己能够成神成圣,但是常年出差在外,总得给自己找点可以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事做,我也没@∞,有那么伟大,想要将心中的万千世界呈现给各位看,将郁结胸中多年的故事分享出来,我即使有,也是更多的想获得别人的认可,获得大家的支持,可以让自己在无聊闲暇之时,不至于那么无聊,那么没用。 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回济南了,那会比较悠闲,到时候一定多码字存稿,争取周末每天两更,咱也可以在章节题目后面来个括弧(第二更,求收~) 话已至此,希望各位能够谅解,谢谢。 再一次感谢各位对我长久以来的支持,无以为报,洗好菊花,静待绽放! 番外 关于工作及更新 番外:说说工作和更新情况 首先,我很想加快更新速度,也来个一日万更,拿个上千的全勤,但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其实每天三千字的更新,都是熬夜赶出来的。 其实我一直不想说,甚至都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的是,我是一个除草剂厂家的业务员,是皖北的区域经理,负责公司皖北部分区域业务。 农资行业,是个让人鄙视的行业。 我在2012年大学毕业以后,本着先就业后择业的错误思想,进入了现在的这家公司,其中酸甜苦辣只有自知,但甜少苦多,不能尽述。 除草剂行业,其实本身是一项技术性工作,公司层面上对业务员学历,专业知识等各方面要求颇高,但实际上就在我们直接面对的批发商层级,高素质的很有限,遑论各村镇的零售商,所以在这个行业中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销售经理和客户之间有一定的文化代沟,其实说白了,就是你大学所学的一切都要重新推倒,以此来适应你的行业,这很残酷,但却是现实。 而除草剂又是一个高风险性的产品,安全性和效果必须同时△≯,兼备,缺一不可,在农作物生长过程中,杂草品类极多,很难彻底防治,并且由于抗药性的存在,造成了除草剂必须每年更新迭代,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去推广介绍。 但除草剂又是一个低毛利的产品,而且竞争压力极大,也就是说其实我们业务员实际上拿不到多少钱,这是很残酷的。 有人会问,既然这个行业这么差劲,那你为什么还留在那里,不跳槽? 我只能说我已经失去了跳槽的勇气,有家要养,有老人要养,还要买房子,买车,过两年要孩子,还要生活,一切压力全部都压在身上,没人能够帮你,只有靠自己。 我大三开始就已经不向家里要钱了,但即便这样,在现在,家里也拿不出一万块钱来帮我做一些事情,说这些不是为了抱怨,而是在阐述一个不能跳槽的事实,因为已经跳不起了,父母为我做的太多了,我还要努力赚钱,回报他们。 所以啊,各位还没毕业的同学,找工作时候一定要慎重。 另外,关于更新情况,由于现在是销售旺季,我们出差一般都是一次在20-35天左右,现在特别忙,需要拜访客户,关注客户库存,发货,做实验,开观摩会,开批发商会议,了解市场动态等等,而我的市场范围又比较大,所以一般早晨6点起床,晚上10点回到宾馆,洗刷完之后,就十一点多了,只能在这个时候码字,12点之前草草更新,之后认真修改,一般改文改到2点左右,所以这段时间情节有些水分....忙完之后一定修改。 其实全勤也蛮重要的,虽然不多,但也是肉啊! 在这里要感谢一直到我这里拜访的书友们,其实每次我看到你们留评,心中都很感激的,但是工作完以后就不爱动弹,每次都有回访,但并不一定留评,希望各位不要怪我。 可能最近写的不是太好,我看点击红票月票等直观上的数据一直在下滑,虽然可以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厚颜在此求各位收藏、红票、打赏、月票! 在此感谢诸位支持! 请假一天 抱歉,今天赶火车,赶了一天路,得明天中午才能到,请假一天,后天开始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抱歉,出了点问题 这两天回老家了,来的时候赶火车,比较匆忙,结果将家里媳妇平时用来看电影的电脑拿来了,好不容易在上班时候偷偷存的稿子在工作电脑里面,没有带过来...... 几乎半年回老家一次,需要多陪陪爸妈,又逢农忙时候,实在是没有时间码字,明天回济南之后一定补上,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新一周了,各种求~谢谢 第一章 刺客 第一章刺客 夜色深沉,汉国都城洛京城中一片静谧。 黑暗,笼罩着这座城市。 将军府前,明亮的灯光布开一道黄白色的屏障,四散而开,洒在地面上,透过黑暗,照到远方。 在光亮不及之处,在黑暗深处,一个婀娜的身影,伴着一点点灯笼的黯淡光芒,向将军府走来。 黑暗遮住了她柔弱的身形,似乎缠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去,即使隔得近了,也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有一阵微风吹过,传来草丛里的虫鸣,打散了四周的宁静。 不知为什么,看她款款而来,守门的两个士兵突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凉意。 转眼间,她就走到他们跟前。 “站住!” 左边的守卫猛地拔出刀来,往前走了一步,呵斥道: “哪来的女人?再敢往前走一步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个女子听而不闻,继续前行,直到离守卫近了,才停下步子,望着前面高高的台阶,望着台阶两旁那对雄伟的石狮,¢♂,望着前面森森威严,摇了摇头,淡淡回道: “我是夫人手下丫鬟,奉命外出办事,现在回府覆命。” 声音轻柔好听,却有一丝冷意,蕴含其中。 士兵看着眼前这个柔弱而美丽的女子,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竟有些害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右边守卫见状,眉头一皱,悄悄抬腿踢了他一脚,向身后摆了摆手。 士兵顺势向后看了一眼,想起大门内还有一列皇上特意安排的精锐护卫潜伏其中,腰杆登时挺得笔直,声音也随之雄浑起来,大声喝到: “拿令牌我看!” 这雄厚声音将门前那颗大树上,正在栖息的几只夜鸟都给吓得四处乱飞起来。 仿佛对他突然大声有些不满,女子清丽的脸上,秀眉轻轻皱起,然后才伸手入怀,摸出令牌递了过去。 士兵接到手里,和同伴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令牌并无异样。 士兵微感尴尬,挠了挠头,苦笑道: “令牌倒是真的,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个娘们十分陌生啊?”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向后走去,骂道: “他妈的,神经兮兮的,搞的老子也跟着紧张,将军府人口众多,你他娘的榆木脑袋,能认得几个?” 士兵皱了皱眉,点了点头道: “说的也是。” 说完,将令牌送还,摆了摆手,让她进去。 女子微微低头,从士兵身侧绕过,踏着台阶缓步而上,最后,踏进了雄伟的将军府邸。 黑暗中,虫鸣叫的更欢了。 在她身后,将军府门口中低沉的喝问声不时响起,就算是一些在百主将军身边服侍多年的下人,此时也一般地要出示特制的令牌才能通行。 一时整个将军府防备森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在最近几天内,突然给百主的将军府增添了如此严密的守卫。 ------ 进来将军府,一眼看去,只见房屋庭院接连成片,富丽堂皇,道路曲折,深不见底,一股豪门气魄,迎面而来。 由于百主喜欢幽静,所以在夜间时分,整个将军府都沉浸在厚重的寂寥中,极为神秘,又有一丝死气沉沉。 月黑风高,寂寞将府,大好杀人之夜! 府里黑暗静谧,只有偶尔经过的护院侍卫提着灯笼巡视之时,才有一点光亮在这浓郁的黑暗里,透了出来,也有一些廊苑转折处挂着的灯笼在这炎热夏季里发出黯淡光芒。 微光中,有一条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正是傍晚时候想要进门的黑衣女子,此时她如一只警惕的狐狸般,时而隐匿,时而猛地窜出,在熟悉了院中的景致布局和巡院侍卫的轮值规律以后,才冷笑着矮了矮身子,向后宅里摸了过去。 忽然,她在一丛花树后停了下来,只见在前面不远处,一只黑色大狗正懒懒的趴在那里伸着舌头。 黑衣女子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百主的宅院里定有恶犬,自己之前有些疏忽,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前面是必经之路,只有将它杀死,才能通过。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还没走几步,就见那只黑狗忽的抬头,耳朵也直立起来,往左右乱嗅,似乎感觉到有些异样。 黑衣女子的手不由的紧紧攥了起来,如果被那只黑狗叫出声来引起护院侍卫的注意,可就大为不妙了。 见黑狗如此机警,那女子立即站住,没有再往前走,她往怀里探去,想要动用飞镖除掉这只拦路恶犬,但是刚要行动,突然停手,脸色在瞬间便阴沉了下来,脑中想到一个问题: “现在皇上对百主做的护卫措施如此严密,此处既有守夜恶犬,不远之处也必有守夜之人。” 想到这里,黑衣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光芒。 ------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即使是闷热夏季,在这雨天里,也有些凉意,守卫李三站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面,忍不住的裹了裹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气味,涌了进来。 李三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往后退了一步,靠着树干,无聊的看着这雨夜里雄伟的宅院。 院内院外,过着两种绝对不同的生活。 走进庭院,便如同进入一个繁华似锦的世界,每踏一步,都由金钱铺路,每一伸手,都由美女相抱。 穷人,是在宅院以外的。 李三背靠大树,守卫着这座宅院,已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自己很久没有出去潇洒了,来人替班之后,要找个地方好好玩玩。 他微微眯眼,想要如同往常守夜一般,眯上一会。 只是睡觉之前,他却没有想到要抬头往上去看上一眼。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李三只觉得肩头一沉,还未及反应过来,嘴又被人塞上异物堵住,手也不知被什么器物狠敲了一下,将刀拍落在地,胳膊也被人钳住,膝盖被踢了一下,自己瞬间便半跪下来,动弹不得。 只在电石火光之间,李三就被人控制住,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呈现出一个婀娜的人影。 同时一个阴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放老实着点。” 李三只稍微一动,就觉得浑身疼痛,看来对方用了不知名的手法让他动弹不得,他也知此时根本就没有反抗余地,便连忙点头“呜呜”两声,答应下来。 ??见他配合,掩在口上的那只纤纤玉手稍稍松了一下。 李三刚要喘上口气,那只手却又迅速下移,锁住他的咽喉。 虽然那只手指看起来柔柔弱弱,似乎没有什么力气,可是指上传来的劲道却是非常大,李三很清楚,只要自己敢出声大喊,那只手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扼死。 李三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恐惧,半晌才低声喝问: “你是什么人,这可是百主将军的府邸,你不要命了吗?” 身后那股让人都觉得麻痒的柔柔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如果不是敌人的话,听到这个声音,只怕李三早就酥软在地了。 “少废话,告诉我,百主现在何处?” 说着,按压在李三喉头的手指猛地压紧,李三脸色大变,连声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将军他每日这时都在书房看书!” 仿佛是在判断李三是否说实话,身后女子突然诡异的沉默起来,李三只吓得魂魄都要离体而出,却又不知该如何让她相信,正着急间,突然感到脖子一震,整个人便往前栽了下去。 远处,那只黑狗,依旧在那里长吐着舌头,摇头乱看,却没有提防一支前端发黑的飞镖从远处射了过来,那只黑狗甚至都未曾悲鸣出声,就被毒镖射中,再也醒不过来。 将军府内。 一间很普通的书房,书房里没有特别的装饰,在靠墙位置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典雅大方。 书房内家具俱都颜色陈旧,显得古色古香,一股文雅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与书房身份不相称的,在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套盔甲,那盔甲老旧,一看就是上了岁月,有暗黑色血斑印记,如果隔得近了,都能够闻到这幅铠甲上面所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味道。 墙下,桌子上点着一盏蜡烛,铺着一本书,在书的旁边是主人随身不离的一柄长剑,而这书桌的主人,百主将军,正在桌前静静的看着那卷有些发黄的书本。 静谧的如同一副画卷。 百主已有六十高龄,身材高大,面容严峻,此刻即使是在看书,身上还是不时呈现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让人胆寒。 半晌,百主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看了一半的书本放下,伸了伸懒腰,端起桌上茶水呷了一口,似乎是在细细品味一般,闭目沉思。 一阵风吹过,掀动桌子上半阖的书本,微微的响动着。 掩盖了一条鬼魅般人影四下里轻轻跑动的脚步声。 书房楼下,负责给百主烧水的老王头正将两块黑炭丢进火炉里,在这炎热夏季里,汗水在他的面颊上流淌个不停,即使外面阴雨连绵,在这里却也是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老王头的脸被火光映的通红,他用手擦了把汗,心情微微有些烦躁,他抬起头来,向楼上看去,见上面依旧有微弱烛光隐隐投来,看来将军并没有就寝。 他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嘟囔道: “妈的,一个领兵的粗人就好好打你的仗就行了,非得冒充斯文人,天天不睡觉到书房里熬夜看书,好像你能看的懂多少似的,害的老子也跟着你受罪,这大热天的,还要熬夜给你烧水,哪天把老子惹急了,开水扔你脸上去!”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火光照耀下,一道鬼魅的人影突然出现,他猛然警觉,可是还没回头,就感到脖子突然一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暗杀 第二章暗杀 进来的是那个黑衣女子,火光照映下,她秀气的脸庞挂着密密一层汗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拭去。 黑衣女子不急不慢将老王头后仰的身子用双手轻轻扶住,停了一会之后,将老王头的身体缓缓拖到了一个角落里。 待到将老王头安置妥当,黑衣女子掏出一条香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随着她的动作,一缕秀发遮住美目,她轻轻的将那乌黑头发拨到一边,在黑暗中,这个容貌恬淡的女子竟如天仙一般惊艳。 抬头看去,只见火光上方,楼梯尽头,有微弱烛光,透了出来。 女子微皱秀眉,又四处看了看,只见四周别无他物,只有开水沸腾,雾气腾腾。 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也不言语,端起水壶,转身便向楼上书房走去。 黑衣女子走进百主的书房,只见四周空空荡荡,除了一张书桌,几排书架,再也没有多余物品,倒显得主人有些清高,有些孤傲。 烛光下,年迈的将军正看书看的入迷,一时看到得意处,就压制不住拍手称好,时不时的激动的站起身来≯,,踱着步子默诵两遍。 就在这时将军刚刚落座,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书本之际,黑衣女子端着热气腾腾的沸汤走上过来。 因诵书而觉得口干的百主感到有水送来,精神不由一震,由于读的兴起,他打算今日夜读一晚,此时见有茶水送来,心中不由一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书籍,也不抬头,吩咐道: “老王头,给我倒一杯茶。” 那个美丽的“老王头”并没有搭话,而是带着冷冷的笑容径直走了过来,然后将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壶,直接放到了百主面前,年迈的将军视线被水汽所阻,看不得书,一时大怒,刚要开口痛骂,抬头瞬间却看到一个美丽的黑衣女子在自己面前静静的站着,他刚要诧异开口,迎面一只弱小拳头便狠狠的打了过来。 百主倒下时,只见到眼前一片的金光闪闪。 ------ 已是深夜,窗外继续飘着小雨,给这个燥热的夏天平添了不少凉意。 大汉帝国的三军总督将军百主,此刻被五花大绑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书房之内,他身后的黑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的低头看他,手里轻轻晃动着一根彩色绳子。 百主艰难的抬起头来,他的脸因怒意而呈现出淡淡的红晕,但完全不能掩盖他脸上的讥讽之色。 自己这一生宦海沉浮,鏖战数载,才坐到今时今日之地位,一生之中不知见过了多少腥风血雨,大风大浪,即使是战争杀人的场面,他也是见得厌倦了。 何况一个弱小女子,又能有多少能耐,凭借自己的地位和威压,让她屈服也是很容易的事。 再者,即便是死,又能如何?他感到自己已经活得够久了。 想到此处,百主的眼里,一丝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黑衣女子低头看向百主,只见百主面露不屑,目光锐利,便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用白皙手指将额前秀发轻轻拨到一边,然后略歪着头,呈现出一副小女儿般娇羞的姿态。 她看着百主,认真解释道: “大将军阁下,我把绑你的这么紧,是怕你到时候吃不住痛,挣脱了绳索,你也知道我女孩子家家的,手里没有太大的力气,绳索一直打不结实,就只能给你多打几道。 你在军中待了几十年,见多识广,兼且也曾掌过刑律,自然清楚人在熬不住刑痛之时,就会极力挣扎,一旦绳索捆绑不紧,就会逃脱而出,再难抓到,我可不想让自己一番努力,付诸东流。” 百主注视她良久,心中猛地一跳,忽然间只觉得天摇地动,头脑一阵眩晕,身体颤抖了起来。 作为军界巨擘,他太清楚酷刑的恶毒了,即使是一个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铁血老将,悍不可挡的意志只怕也会被轻易的摧毁。 黑衣女子瞄了他一眼,见他眼中露出疑惑、惊惧之色,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彩色绳子使劲的抻了抻,然后对着老将军笑道: “很结实呢,将军。” 百主哼了一声,没有做声,那个女子娇媚的捂嘴甜笑,百主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看到她的笑容竟不由的有些出神。 黑衣女子趁他愣神之际,猛地将绳子勒在了百主的嘴上,然后左右缠绕两圈,不过片刻功夫就如同骑马一般,将百主套住。 她俏皮的两端绳子使劲拉了拉,由于布条缠绕进百主的嘴里,这一使劲,后者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看到将军一声不能发,脸涨的通红,黑衣女子这才轻轻的在百主身后,放缓了绳索。 一切满意了,她才长吁一口气,将绳索抖了一抖,似乎觉得挺好玩,可是猛一看到百主气的满脸通红,黑衣女子脸上就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将书桌上的书本、纸笔全部扫到地上,自己轻轻腾起坐了上去,摇着两只让人垂涎的美腿,像个邻家小姑娘也似,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弄着之前自己放在书桌上那滚烫的茶壶。 而帝国的一品上.将军,最高军事长官,百主,却是双手反缚,嘴上套装绳索,反跪在她的面前,仿佛一个受审的囚徒般,留着后背在黑衣女子面前。 女子嘴里哼着曲,一脚踩在百主身上,一脚蹬地,站稳之后才将手中的绳套松了松。 感觉到套在嘴里的缰绳有些松动,百主趁着这个时候大口的吸了几口空气,平日里这些日常必须之物,此时竟显得如此珍贵,感觉后面的人似乎有话要说,百主压下心中怒火,含糊着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我和你有什么仇恨?竟如此折磨于我!” 听到这话,那个女子抬起脚尖,正好踩到了百主的肩头,可是没判断好距离,不由的往前蹬了一脚,百主闷哼一声,便向前栽去,他的额头还未触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那个女子就狠狠的扯动着手中的绳嚼头,他的身子就停留在那里了。 此时的百主,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牲口。 “我和你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有人让我来杀你,仅此而已。” 百主身子一震,哼了一声,冷笑道: “看来今天刑罚难免,鬼差静候,只是在死前望姑娘告知,受雇于何人,也好让我死个明白,阎罗殿前,也有交代。” 身后,黑衣女子笑了一笑,声音如铃,也不回答,抬起胳膊用力一抖,将手里嚼头猛地松开,只听“彭”的一声,百主的头便嗑在那青石板上,鲜血瞬间泅流四散。 百主轻哼一声,苦笑道: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说出来,也好让我也死个明白。” ??黑衣女子手上一紧,勒住了嚼头,往回使劲一提,刚好把百主给提了起来,淡淡道: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告诉你也无妨,现在帝国初败,皇帝病重,太子刘锐无才无德,不能服众,皇上有立二皇子刘钊为太子之心,百官皆应,百姓咸从,奈何百主将军,依仗自己位高权重,不把刘钊殿下放在眼里,殿下宅心仁厚,不予计较,岂料将军竟包藏祸心,蓄养死士,妄图支持太子,以袭殿下,为避免节外生枝,为将来江山稳固,刘钊殿下痛下杀心,以正朝纲。” 说完,她微微叹气,低头看着百主,微笑道: “将军你要乖乖的,死了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早早站队的,要怪就怪自己罢,谁让你如此不知实务,不识抬举。” 百主听后,哼了一声道: “陛下什么时候说要改立太子?刘钊脾气急躁,太过骄狂,不堪大用,陛下虽偏爱于他,但并无立他为世子之意,还未登基就要杀国家栋梁,如果他当了皇帝,大汉帝国就免不了覆灭厄运!” 话音未落,身后女子冷笑一声,接着跳下桌子,扯过绳索,用力将百主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 她俏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甜美的笑颜,在这夏天的雨夜,在这烛光之中,如同鲜花一般,绚烂绽放。 百主见她笑容,心中一凛,眉头一皱,脸色有些沉了下来,抬头刚要发问,只见她右手微微一扬,那刚止住沸腾的茶水便滚滚直下,带着腾腾热气,铺天盖地而来。 浇在了百主头上。 钻心,刺骨的痛楚,瞬间走遍全身,浑身战栗,生不如死! 年迈的将军顿时如同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狗一样,不停挣扎,扭动,折腾,想要摆脱沸水浇灌。 可是嘴里被绳索套住,只能呜呜出声,身上布条缠身,更是动弹不得,无论他如何扭动也始终摆脱不了沸水烫头之刑,一时之间,痛不可奈! 沸水不停,飞流直下,仅仅片刻时间,就把百主的额头烫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地上鲜血混着热水四下流淌,五彩斑斓,姹紫嫣红。 随着女子不停的泼洒,滚沸的水从额头渐渐移向百主的眼睛,百主手不能动,只能尽力仰起头颅,避免沸水入眼,可是刚一抬头,便知道自己错了。 女子见他抬头,邪魅一笑,将壶中沸水直接对准百主眼睛泼了过去,随着一声闷哼,百主剧烈地抖动起来,双手使劲外挣,想要去抓眼睛,缓解疼痛,可是绳索紧固,根本动弹不得,只听他嗓内咽口水之声,咕咕作响,浑身乱颤,头部乱晃,想要摆脱沸水浇灌,但终究不能成功,最后他挣了几下,痛晕过去。 但黑衣女子的手却丝毫不停,她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壶口对准百主的眼睛,将里面沸水全部浇了下去。 沸水带着热气直流而下,烫开眼皮,灌入眼内。 一片姹紫嫣红,带着淡淡的熟透的肉香,弥漫开来。 ------ 第三章 虐杀 第三章虐杀 百主的身子本能地轻颤,但还没有苏醒过来,又过了一阵,连身体本能的轻颤反应都消失了,因为沸水浇处的肉体已经彻底烫熟,不再有任何知觉。 过了一会,女子手中的沸水全部浇完,地上鲜血和热水交融在一起,肆意流淌。 百主脸上,五彩斑斓,一片绚丽,此时,他整个眼珠都已经被沸水烫开,黑白液体尽数冒出,铺在他的脸上,如同两道灰白泪痕,从上而下,泅散而开。 黑衣女子似乎有些疲乏,轻轻一蹦,跳到桌上,将束缚百主的嚼头松开,百无聊赖的晃着双腿,如同一个无害的小姑娘那般,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温柔了这个布满诡异味道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百主轻轻呻吟出声,悠悠醒转过来。 可是,他的眼前却漆黑一片,如同在漆黑深夜之中,看不到没有一点亮光。 而且时间一久,就觉得眼睛痛不可当,奈何双手被缚,只能强忍锐利痛楚不断传来,全身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沸水之刑,极痛如斯!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就要呼喝下人,喊来救兵,可是还未出声,就觉得颊中一紧,自己又被绳索勒住,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直上心头,传遍全身! 此时百主只觉得全身都痛,身体如筛子般抖个不停。 耳边忽听有女声冷笑,道: “哎呦,大将军您醒啦?不愧是帝国猛将,身体果然硬朗,我还以为您这一次就再也醒不过来,正想翻窗逃跑,不过这样也好,我恰好还没玩够,既然您已经醒来,我就不客气了。” 百主大骇,嘴里呜呜的挣扎起来,结果不小心失去平衡,往前载去,黑衣女子趁机松手,百主便直直的倒在地上,眼睛伤处顿时切在地面上,痛感猛地袭上心头,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浑身痛疼莫名,不能自已! 而眼睛那里,鲜血眼白混上泥土,一片姹紫嫣红。 良久,百主才从那一阵剧痛中舒缓过来,下意识呻吟出声。 仿佛感受到了百主的痛楚,黑衣女子微微一笑,手中用力,将绳子猛地往后一拉,绳子受力绷直,瞬间勒进百主被烫熟的脸上烂肉之内,暗红色的肉被绳子挤到两边,直接暴露出口内寒气森森的牙齿,整整齐齐的突兀而出。 一眼望去,满面疮痍,几无人形。 身后黑衣女子见状吓了一跳,轻声“啊”了一声,抬起脚来,往百主身上踢了一脚,娇呵道: “你个鬼样子,吓死我了!” 而此时,百主满脸沸水烫起的血泡、脓水、泥土和眼白,让他看起来如同厉鬼一般,阴森可怖。 在这阴雨黑夜的夏季,吓着了这个娇滴滴的“柔弱女子”。 手中的绳子,也不由的松手放开。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随着女子嚼头一松,百主终于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他至此时才发现一个无情的事实,他的眼睛瞎了。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抬眼看去,前路一片漆黑。 此生已废。 还管什么储位之争,还管什么社稷江山! 百主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也是一片阴暗,抑郁茫然,他身心剧痛之际,只觉得口里腥甜,咳嗽一声,猛地吐出一口猩红鲜血,地面上,各种颜色,如百花齐放一般绚烂无比。 百主再也忍受不住,悲呼出声: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绳索,微微一笑,将它扔到了一边,踱着婀娜的步子,走到百主身边,用那白皙手指,在百主脸上轻轻抚摸。 百主心中大骇,忍不住一阵哆嗦,身子不住的扭动,嘴里痛骂出声: “恶魔,恶魔,你是个恶魔!离我远点!” 黑衣女子也不生气,像个浣纱的邻家小姑娘一般,蹲在老将军面前,哼着小曲,手指不停地划来划去,似乎想要把他脸上的东西给弄干净。 在这间书房里,伴着雨水冲瓦的声音,这幅场景,诡异的氛围,静静流淌。 一首曲子还未哼完,就听房门“砰”的一声爆裂开来,直直的撞在挂着盔甲的墙上,将那副象征着彪炳战功的盔甲撞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悲鸣。 随后三条人影急闯进来,口里厉声呼喝: “住手!” 黑衣女子眉头紧锁,冷笑一声,直起身来,往百主的眼窝恶狠狠踹了一眼,直到后者痛呼出声,才翩然转身,往窗口奔去。 三人中一个急忙蹲下护住百主,另外两人各自挥舞着手中大刀,一上一下,朝黑衣女子颈腰部位直砍了过去。 身后百主见有人来救,痛疼感顿时消失了大半,也不管什么儒将风采,大将威仪,在地上兴奋的扭动起来,语无伦次的大声喊着: “给我杀了她!把她眼睛给我挖出来!不,给我抓活的,我要让她尝遍刑罚之苦,让她生不如死!” 两个家将速度很快,竟有一人一个翻滚就到了女子身前,大刀舞处,霍霍生风,女子身体灵巧,侧身躲过,往前一翻,手中锋利短刃随即割裂了大汉腿部血脉,其人吃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出声,就见女子猛地起身,烛光下,白芒一闪而过,那人颈中鲜血直射而出,不能活了。 而百主还在那兴奋不能自已,高呼出声: “给我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正在这时,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接着,无数人手持火把刀剑,纷纷抢入,有人护住百主,剩下的全部向黑衣女子涌了过去,将她围了起来。 此时站立起来的百主豪气干云,虽说脸上斑驳一片,但仍然一派英姿勃发,他朗声笑道: “妖女,你这条命,今天就留在这里罢,老夫让你遍尝军中酷刑,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黑衣女子在激斗当中虽然落在下风,但身形灵活,众人一时竟奈何不了她。 她听了百主的话,脸上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淡淡道: “哎呦,大将军,你眼睛都已经瞎了,还怎么折磨我?即便我落在你手上,你也看不见,还逞什么英雄好汉,果真不如我家刘钊殿下!” 百主听后勃然大怒,也不再用气势压她,直接跳起脚来大骂: “给我把她剁成肉酱!把她的肉喂给狗吃!” 书房内凶狠恶斗持续不停,刀剑相交声中,书桌,烛台等物纷纷被砍落在地,整个书房碎屑横飞,竟无一处完整。 黑衣女子慢慢战至窗边,嫣然一笑,手中短刃突然一阵急舞,口中娇喝连连,在这刹那间,大放光华,舞出一团耀眼的光轮,将身前几个护卫迫到一边,然后身子猛然一跃,直接撞开窗户飞跃出去,在那黑暗里,只看到身形一闪,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追!” 几个护卫按住窗棱,翻身而出,紧紧追去,黑暗中,几道人影一前数后,互相追逐,直到消失不见。 只留下百主在那里疯狂的痛骂之声,在这天地之间,透过阻挡,响彻天下。 窗外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 深夜,雨终于停了,但是天上的云却还未曾散去,遮住了星月光亮。 巨大而空旷的汉国都城洛京,是白日喧嚣过后的平静,厚重的寂寥覆盖了这座雄伟的城市。 黑暗,驱赶着亮光,在这座城市,在这天地之间静静流淌。 夜里的风悄然而起,带着一丝惬意的凉爽,将浸在雨水泥土里的几片落叶,给吹了起来,旋转飞舞,又落到地上,留下几道水痕。 一道黑暗的身影,在这个漆黑浓郁的夜里,从黑暗中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 似乎是慌不择路,她的双脚不停的踩进水洼,将沉默的泥水踩得四下飞溅。 她奔跑的前方,依然是一片黑暗,徘徊无依,竟不知自己该跑向哪里,虽然内心渴望相离不远的那座待了十年的府邸,可是内心却早已明白,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袭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像是从黑暗中变出来的一般,从将军府死里逃生的女子,此时正向前方踉跄茫然奔跑。 身后,鲜血滴落了一路,不远的街道上,还剩下三个护卫在亡命追逐。 而整个洛京,也开始喧嚣起来。 火光冲天。 黑衣女子像是受了伤,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再也没有在将军府时那般俏丽光彩。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神态间看不出求生的欲望,仅靠本能踉跄前行。 一阵风过后,吹在她的脸上,带着惬意的凉爽,使她放弃了挣扎,摇晃了几下之后,终于倒了下去。 旁边高墙之上,有两个黑衣人随即跳下,对视一眼之后,将她架起,重又跳上墙头,黑影闪过,转眼之间,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后,那几个将军府护卫明火执仗,吆喝着跑了过去,可是前方的路上,用来追踪的连绵血迹,却戛然而止。 失去了踪迹。 ------ ??翌日,清晨,一夜的雨也没有浇透这炎热夏季,天气炎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众臣等待早朝的广场之上,气氛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汉国丞相亚恒,低垂着头,似乎若有所思,从远处缓缓而来。 还未走近,就听见一个十分亲切的声音远远传来: “亚恒大人,早啊。” 亚恒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帝国的皇子,刘钊殿下在几个大臣的簇拥之下微笑走来。 在阳光下,这个盛传会被皇帝陛下立为太子的二皇子,锦袍金冠,面带笑容,英姿勃发,在众人簇拥下显得气度轩昂,如同一个帝国君王一般,气势逼人,让人有避让之心。 但是亚恒却神色如常,无动于衷,仅是鞠躬行礼道: “殿下,早。” 刘钊走上前来,站到亚恒身边,学着皇上的动作,伸出手掌,轻轻拍了一下丞相的肩膀,亲昵说道: “丞相今天来的比我还早,日夜辛苦,要保重身体才是。” 亚恒眼中恼怒光芒一闪而过,但是脸上却毫无变化,低头恭敬回道:“是。” 第四章 各怀鬼胎 第四章各怀鬼胎 看到亚恒态度恭谨,刘钊满意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像是忽有所悟一般,向群臣聚集处看去,寻觅一番,发现并无太子人影,顿时错愕之情溢于言表,夸张问道: “怎么没有见到尊贵的太子殿下,我的那位至亲哥哥?” 亚恒应声低头,淡淡回道: “老臣也是刚来。” 刘钊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太子太过慵懒!每日都不知忙些什么,连上朝这等大事都拖延耽搁,不知是对父皇心存不满,还是因有流言蜚语而心灰意冷,太子如此怠慢消极,将来江山社稷可如何是好!” 刘钊说罢,眉头深皱,长吁短叹,满脸痛心疾首,似乎在为这个国家的前途而感到担心。 亚恒听到“流言蜚语”四字,心中一震,脸色一变,旋又恢复如常,微笑道: “太子殿下一向早来,今天迟迟未到,可能是事有牵绊,给耽搁了。” 听到亚恒有维护之意,刘钊满脸不悦,冷笑一声,道: “有什么事能把他绊住,他不是天∷∑,天标榜自己勤勉踏实吗?连个例行早朝都来的这么晚,哼,丞相大人,你说他是不是言行不一,欺上瞒下?” 亚恒刚要回答,就听身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二弟,在背后乱开我的玩笑可不妥当啊?” 听到刘锐的声音,刘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太子深深看了刘钊一眼,淡淡一笑,转身向丞相亚恒施礼,恭敬道: “丞相在父皇病时日夜操劳,颇有辛苦,帝国有丞相,江山幸甚,社稷幸甚,百姓幸甚!” 亚恒眼中异芒一闪而过,对刘锐恭敬回礼,低声道: “这是老臣分内之事,本应如此,实不敢当此夸奖。” 刘钊见两人自己撇开,言语中更不客气,直接向太子说道: “哥哥今日来的够晚,自从父皇抱恙,我一直忧心如焚,以致夜不能寐,就连内子武秀凤也日夜焦虑,整晚难眠,恨不能替父皇承病受难,今日听闻父皇龙体稍安,开了早朝,心中喜悦之情,不可言明,再难沉睡,是以早早赶来,只盼能够早瞻圣颜,以求心安。” 说罢,转头对着亚恒笑道: “想必丞相也是如此,对父皇关切之意如同我心,哪像某人,在府里酣眠沉睡良久,才动身前来,不知心里是否还挂着父皇康健安危。” 亚恒听后低头,口里连连说道: “不敢,不敢。” 太子苦笑一声,没有半分犹豫,满脸惭愧的回道: “这几日杂事颇多,每天都忙到半夜才睡,不曾想今日睡了这么久,一路匆匆忙忙急赶而来,就比二弟来晚了许多,实在是惶恐惭愧,不能自已!” 亚恒淡淡一笑,回道: “也是刚下过雨,今晨比往日要凉快许多,起的迟些也正常,殿下不要过分自责。” 刘钊冷哼一声,道: “同样是下雨阴冷,丞相为何起的这么早?” 亚恒看了看刘锐,又看了看刘钊,沉默一会,才平心静气回道: “老臣年纪大了,每晚到那四更天就自然醒来,想睡也睡不着了,比不的两位殿下,是靠毅力与睡意抵抗,哪像老臣,是占了年老的光啊!” 两人一听,俱都大笑,笑声嘹亮,引来四周众臣纷纷看来。 在别人眼里,这三人状甚欢愉,举止亲密,可谁能听出在这响亮笑声里,有股冰冷,掺杂其中。 笑了半晌,亚恒岔开话题,道: “陛下到昨日为止,已经连续三天因病不朝,不知道今日如何?” 刘钊撇了一眼太子,微笑道: “父皇昨天召我入宫,气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告诉我今天定会上朝,丞相大人大可放心。” 亚恒还没说话,旁边刘锐眼光一闪,脸上现出欣慰欢喜之色,从旁笑道: “那就太好了。” 亚恒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刘钊向太子看去,只见他挺拔的脸庞上一股真诚之色,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但依旧笑容满面,道: “丞相不必忧心,父皇天下雄主,不过偶然抱恙,并无大碍,大汉国还需靠他掌握大局,要想指望某人坐定天下,只怕社稷不保,再说,日后要谁来承继大统,父皇并未明言,太子之位不过虚名而已,于事无补,不过父皇绝对会为了百姓,为了江山,另立人选,想必丞相心中有数。” 亚恒心中一凛,眉头轻皱,不敢回答,他轻咳一声,借势向左右望了两眼,奇道: “奇怪,今天还没见到百主将军,平日这个时候,他早就到了。” 太子懒得和刘钊争辩,接过亚恒的话题回道: “是啊,百主将军可从不迟过。” 刘钊目光一闪,正要说话,发现两人齐齐向身后看去,他急忙跟着回头,向皇宫内殿看了过去。 大门带着吱呀的声音应声而开,一股帝王威压铺面而来,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顺公公,从殿内,侧门,低头走出。 只见他走到台阶之上,见到众人目光齐齐射来,朗声宣道: “今日陛下圣体抱恙,早朝暂免,各位大人如若有事,就将奏章呈上,由我转交给圣上,若是无事就请回吧,陛下旨意,虽然最近国泰民安,但连日大雨,恐有灾祸,烦劳众人多加费心,忧心百姓,安心政事。” 众人听后口呼万岁,礼毕之后,刚要转身离开,还没迈步,就听顺公公的声音再次传来: “丞相留步,陛下有旨请您进殿。” 亚恒向左右两个皇子歉意的笑了笑,抬足往前走去,刘钊按捺不住,高声问道: “顺公公,父皇他可有旨意让我也随丞相进殿?” 顺公公早已从台阶之上走了下来,在那垂首等丞相过去,听刘钊这么问,急忙抬头应道: “陛下只宣了丞相一人,未曾有其他旨意。” 刘钊失望叹气,转眼发现那一群站的远远的大臣们,眼睛里俱是透出一股嘲弄之色,他的火气蹭的上来,刚想发怒呵斥,脑海之中妻子武秀凤的话语却响了起来: “刘钊,你脾气急躁,要改一改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可不能让朝中大臣对你失去信心。” 想到此处,刘钊朝着对面的大臣笑了笑,那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 ------ 亚恒在侍从引导下,步入宫殿之时,发现皇帝正斜卧在龙椅之上,威严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在皇帝对面,是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五个宫廷御医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垂首肃立。 亚恒下意识向他看了一眼,觉得身形有几分眼熟,片刻之后,身子一震,刚要开口,就听皇帝苦笑道: “不错,他就是百主,昨晚被一个女刺客给烫瞎了眼睛,毁了容颜,从此以后,只怕再也不能和你共事了。” 亚恒眉头紧皱,盯着百主看了一会,心中惊惧莫名,犹豫了一会,道: “查到了吗?是何人所为?” 皇帝瞳孔收缩,拳头握紧,喘了几口粗气,似乎是想压下心中怒气,半晌,才重新抬头,冷冷道: “除了我的宝贝儿子还能有谁会对国家重臣下此毒手!” 亚恒悚然一惊,身子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知是哪位皇子?” 身后百主的声音传了过来: “据刺客所讲,是刘钊殿下所为。” 百主受伤颇重,似乎连声带都被沸水烫伤,听来嘶哑不堪: 亚恒眉头一皱,惊道: “二皇子为何要对将军下手?再者,将军府一向防范严密,陛下又于前日增加了一支精锐护卫,刺客如何得手?她现在何处?抓到了吗?” 皇帝目光闪烁不定,一向冷静的脸上竟有掩饰不住的痛楚之色,看着眼前蒙受巨大痛苦的国家重臣,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才摇了摇头,冷冷道: “刺客身手不凡,武艺高强,且对将军府地貌极为熟悉,知道书房具体所在,甚至清楚守夜护卫轮班时间和巡视路线,就连朕安排的那列精锐行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嘿嘿,若说不是我的宝贝儿子所为,我都不信。” 亚恒挺后眉头紧锁,心中已然明白行刺之事和皇子脱不了干系,只是若仅凭刺客之言,就断定是刘钊安排,也过于草率。 他沉吟半晌,终究是没有什么主意,只好转过头来,问御医道: “各位大夫,百主将军的病情如何?” 为首的御医往前走了一步,恭敬的回道: “启禀丞相,大将军脸部被沸水烫伤,双目损毁,再难复明,兼且沸水四流,烫了面部,留下的疤痕无法尽除,将军受伤颇重,这一段时间需开药医治,平心静养,否则恐有姓名之忧,至于其他地方倒无大碍,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亚恒听后长叹一声,盯着百主带着斗笠的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皇帝深吸一口气,对小顺子招了招手,冷冷道: “今日之事断不能透漏半分出去。” 顺公公急忙点头应是,对他行了一礼之后,转身走出殿内。 不一会,殿外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十数个带甲护卫。 很快,整个宫殿里面求饶声不绝于耳,可是却也是渐行渐远,慢慢的,也就听不到了。 殿内,亚恒一脸担忧之色,道: “殿下,杀了这些御医,怕百主将军的眼疾无人可医啊。” 皇帝眼睛微眯,冷笑道: “丞相多虑了,堂堂大国天下,难道还找不到可以救命的医师?这些人知道太多,留着他们,对帝国不利。” 亚恒恭敬鞠躬道: “是。” 说完,大殿之内,又陷入了诡异沉默之中。 第五章 血雨腥风 第五章血雨腥风 皇帝看着眼前自己国家的两个栋梁之臣,沉默良久之后,叹口气道: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这一场病,只怕很难熬的过去。” 他摆手制止想要开口劝慰的亚恒,道: “是我一直举棋不定,才造成今日局面,虽然早立太子,但刘锐为人张狂,目光短浅,为我所不喜,而虽然刘钊心机深沉,但性格果敢,有我当年风范,是以对刘钊有些偏爱,误让世人以为我有废立之心,刘钊以此无法无天,终于闯下大祸,残害国家重臣,毁社稷根本,断江山血脉。” 亚恒叹道: “陛下,恕老臣直言,您对二皇子殿下的确是太过纵容,有时候就连老臣都看不透陛下是否存废立之心,更何况天下百姓了。” 皇帝听后沉默良久,半晌,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开口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趁我现在还能动弹,就给太子铺条路吧,二位意下如何?” 亚恒心中一动,抬头向皇帝看去,只见他正抬头正视前方,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意味。 【7,丞相摇了摇头,向前一步,劝道: “陛下现在正值千秋鼎盛,不过偶感小疾,不日就会康复,其他事情,老臣定会尽心办好,请陛下放心。” 说完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正目光烁烁看着自己,急忙低头,继续说道: “另外,据老臣所知,太子最近大有进益,尤其今日广场一见,更觉其成长不少,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张狂暴躁,数月之间,太子进步之大,令人欣喜。” 皇帝脸色稍霁,点了点头,道: “如此就有劳丞相了。” 亚恒急忙起身,应道: “不敢,不敢,此臣分内之事。” 皇帝目光一转,看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三军总督百主,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 “百主,朕对不住你。” 年迈的将军听罢浑身一颤,感觉眼睛一湿,有热泪留下,可是在纱布之后,在空洞的眼眶中,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黑暗,萦绕不绝。 眼睛瞎了,一片昏黑! 就连流泪,都是奢望!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皇帝哽咽道: “陛下!” 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帝悠然叹气,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天色阴沉,似乎又是一场暴雨将至。 ------ 洛京的这个夏天,似乎注定不会平静的度过。 就在百姓疯传帝国三军总督百主遇刺事件,众人还在半信半疑之时,朝廷就下达了洛京宵禁之令。 这等于确认了百主遇刺的真实性。 尽管根据官方的解释,实施宵禁是为了搜查刺客,盘查可疑人物,同时防止帝国重臣再次遇害,言之凿凿,颇为有理。 但很多百姓还是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就像暴雨来临之前,那种压抑沉闷,让人透不过起来。 没人敢在这危险的氛围中多说一句话,大家在吹烛之后,都早早睡下,生怕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见到不该见到的事。 一个不慎,就会让全家都掉了脑袋。 入夜。 因为实行了宵禁,洛京城大街小巷一片寂静,人们都在家中沉默,即使有事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听到,就连孩子的哭声都渐不可闻。 整个城市被巨大的静默所包围,黑暗早早的就来到了这个城市,穿越在静谧的大街小巷,在其中悠闲散步,毫无阻挡。 看起来,仿佛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只有巡逻士兵有规律的成列走过,在青石板铺就的宽广街道上,橐橐的脚步声惊扰了城中的猫狗,此起彼伏的叫唤几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黑暗笼罩下,无边寂寥静静流淌,似乎这一晚又要这么安静的度过。 然而就在犬吠声过后不久,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中响起,惊醒了正在酣睡的夜晚。 帝国二皇子刘钊庞大而华丽的王府几乎在瞬间,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 每个士兵手里都明火执仗,在他们前面,赫然是帝国曾经的征西大军总督,曾被刘钊认定为无用之人的将军罗霍! ??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将这里的黑暗驱赶的一干二净。 听到府外喧哗声,王府管家急忙披上衣服想要出来探个究竟。 可是罗霍根本不给他机会,待大军站定之后,右手一挥,直接下令开始进攻。 骨子里喜欢破坏一切的血液开始肆无忌惮的流淌,所有士兵的脸上都露出狰狞的笑容。 名正言顺的进攻王府,是每一个人压抑在心底的梦想。 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宝藏,杀进去,抢过来。 他们,挥刀,喊杀过去。 府内。 刘钊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他烦躁坐起,也不点蜡烛,随意披件衣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刚要开口痛骂,就见院子里乱成一团,人仰马翻。 管家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口里大喊: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不知怎么回事,外面来了一支士兵,正在攻打府门呢!” 刘钊猛地一怔,抬头望去,只听外面杀声激烈,震耳欲聋! 他转过头来,看着院内下人胡走乱窜,心里着慌,大脑瞬即空白,手足冰凉一片。 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仅披了一件单衣,在下人面前实在是不成体统,慌乱中,竟没想到让下人看看府外何人攻门,而是首先想到要换一件衣服,于是急忙折身回屋,就要整装再来。 众人一看刘钊吓得不轻,知道他此时根本就指望不上,想着再不逃跑,恐怕命不长久,于是都各发一声喊,齐齐奔向府邸各处暗门,想要从那里逃出生天。 有些机灵的,竟先往账房处奔去,想来被士兵捉住,可以用它来贿赂贿赂,得以保命。 一时之间,整个王府乱作一团。 这时王妃武秀凤听到动静醒了过来,黑暗之中,这个女子脸色如常,毫不慌乱。 看着刘钊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她低声叹息,温柔问道: “是父皇派来的吗?” 刘钊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半晌才哆嗦着回过头来,缓了缓气,回道: “刚才听管家说了一句,好像是罗霍的兵马。” 武秀凤微微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从身后抱住刘钊。 紧紧地,抱住。 再不松手。 岁月如梭,时光流转,刘钊瞬间安定下来,场景变换回转,直到自己刚和武秀凤认识那会,两人在花园里就是这个姿势,相拥静看花园里姹紫嫣红。 她温柔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刘钊,不要怕,这次一定是下人以为陛下病重,即将驾崩,想要在太子面前有所表现,贪功冒进,岂知父皇龙体无恙,不日就要痊愈,我们无需反抗,谅罗霍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杀皇子,父皇英明睿智,一定不会让奸人得逞,殿下暂且宽心。” 刘钊听后,面色缓和下来,回身抱紧武秀凤,吻她一下,笑道: “秀凤,多亏有你。” 武秀凤轻笑一声,推开他,娇嗔道: “顽皮!” 然后转身,自去穿衣梳洗去了。 府外。 坚硬的大门在士兵冲击下,终于被撞裂开来,狞笑的士兵,眼睛变得血红,带着杀意和贪婪冲向王府。 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身后却是响起了“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可以听出,那是利箭射进人体的声音。 惊叫声和呵斥声瞬间响起,也就在那一刻,王府外围突然出现了无数蒙面的弓箭手。 无数支利箭闪烁着阴冷的黑暗光芒,在夜色笼罩下疾射而来,纷纷如雨,罗霍士兵猝然被袭,毫无防备,不过在片刻时光就死伤大半,而前方离王府不远的一条街道隐密.处,突然又冲出来无数蒙面士兵,人数竟然在罗霍军数倍之上,两支人马将罗霍军围攻,剿杀! 罗霍一见,双眼瞳孔瞬间收紧,看着冲过来的蒙面士兵,仿佛又回到了蜀国边境,自己惨白之处。 他只觉得心里恨意滔天,自己在蜀地惨败,少不了帝国二皇子刘钊的“功劳”。 他面色阴沉,冷笑一声,对身边士兵道: “看来殿下早有准备,兄弟们,敌人两倍于我,你们敢战否?” 身边士兵齐齐的狞笑,纷纷嚷道: “老子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这些杂鱼正好给老子活血化瘀!” “将军放心,不给将军献上十个人头,我就以死谢罪!” “十个人头算个屁,你也敢开口,老子给将军二十个人头!” 几个胆大的直接嚷嚷起来,待看到蒙面士兵直冲过来,他们不慌不忙的布好阵形,按照作战方阵,杀了过去。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 而王府之内,刘钊着急的踱着步子,事态远远超过了他的意料,本以为罗霍军攻破府门以后,自己不加反抗,直接束手就擒,到时候面见父皇人,将其中误会解释清楚,就万事大吉。 可是不知从哪杀来一支军队,看似好意,实则恶毒,直接将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但此刻他毫无办法,只能听着府外喊杀声越来越响,而武秀凤也面色发白,无计可施。 情势急转而下,让人猝不及防,束手无策! 此时,府内下人早已乱成一锅粥,整个院子里都乱糟糟的,刘钊也无心管束,然而在不多久之后,就听到小门各处惨呼之声不时传来。 罗霍竟是将各处门道封锁,见人就杀! 院内一片悲鸣之声,所有人在瞬间发现,皇上的意思竟是要将王府上下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想到此处,刘钊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第六章 动荡 第六章动荡 经过一夜鏖战,??天亮起来的时候,大汉国的国都洛京城已经完全陷入了厮杀和血腥之中,即使远离刘钊王府的百姓人家,都能清楚听到惨呼声不时传来。 刘钊一夜未眠,但无计可施。 事态危急,乃至于斯!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本想在罗霍攻门之时就走出去“投降”,然后面见父亲,澄清误会,可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支兵马,竟和帝国禁卫军厮杀了整整一晚,而且到现在都未露败象! 就连武秀凤都慌了手脚,照这种趋势下去,皇上耐心耗尽,两人翻身无望。 甚至父子二人想要见面都不能够。 此时天地之大,夫妻二人彷徨无依。 而这时候,王府外围已经不再是起初几百人的械斗,而是由正规军队参与的大规模战斗! 在黑夜里,罗霍初期带去的两百余精锐被人数两倍有余的蒙面士兵包围剿杀,处于下风,罗霍见形势不利,急忙发出警报,丞相亚恒亲率两千禁卫驰援来救,而敌人竟也再次投入一千兵马。 ∞⊥,两军人数几无差别,捉对搏杀。 整整一晚,杀声未歇。 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王府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墙壁和道路,断臂残尸四处可见,看去惨不忍睹。 终于,在天亮之前,禁卫军一方完全占据了主动,蒙面士兵不过是在拼死抵抗而已。 战场外围,总督罗霍和丞相亚恒并肩而立。 亚恒负着双手,习惯性的来回走动,缓缓踱步,在这洛京城的清晨光亮中,他没有丝毫的倦容,但细看他的容貌,却仿佛苍老了几分。 他抬起头,踱到罗霍的身边,凝视着外边的蓝天,感慨道: “总督大人,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一阵轻轻的冷风,在这夏季的早晨吹了过来,送来一丝凉爽。 罗霍夹了夹衣服,他的表情一如平常般淡然,眼眸中深沉如水。 听到亚恒说话,他抬头,看天,笑道: “是啊,可是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只怕这酷暑就要到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两军交战,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丞相,百主遇刺一事,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亚恒听后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摇了摇头,淡淡笑道: “你也知道皇上龙体欠安,所以这一切是否蹊跷,就不那么重要了。” 罗霍摇了摇头,叹道: “不过这一切做的有些仓促而且拙劣了。” 亚恒皱了皱眉,转过身来,盯着罗霍,诧道: “总督大人的话,我可是听不明白啊!” 罗霍听后笑道: “丞相也知道,我初逢大败,一直心神恍惚,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欢笑,仿佛罗霍讲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 而此时,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欲喷薄而出。 罗霍看了那战场一会,点了点头,道: “丞相大人,你觉得怎么样了?” 他这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但亚恒却听得明白,微笑道: “天不早了,动静也闹得都差不多了,一直拖延下去久战不胜,对你罗霍的名声可不大好。” 罗霍一滞,恍然醒悟,笑骂道: “丞相大人早不提醒,现在才说有些不太厚道啊!” 亚恒哈哈大笑,戏谑道: “早跟你说了,老夫看谁的笑话。” 罗霍摇头苦笑,转身下命,传令兵得令骑马往前疾驰而去。 片刻后,禁卫军好似苏醒一般生龙活虎起来,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蒙面士兵更加抵挡不住,彻底崩溃。 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被禁卫军屠戮殆尽,就在罗霍和亚恒互相玩笑,指点江山之时,一个禁卫队正骑马赶来,向帝国两位巨擘行礼问道: “大人,叛军还剩几十人不到,是否要留下活口审问?” 亚恒头也不抬,淡淡笑道: “都杀了吧,留着也是祸害。” 在阳光下,亚恒的笑容有些阴冷,冰入骨髓。 队正也不废话,行礼转身,传令。 惨呼声瞬间传来,剩下的几十个蒙面士兵被剿杀完毕。 王府。 刘钊在寝室,不安的来回走动。 消息一个接一个,雪花般传来,刚开始,他还抱有希望,以为初期蒙面军人数虽多,但绝非禁卫军对手,自己也好在战争结束后,率众束手就擒,面见父皇,分辨解释,求饶告罪。 可是形势急转而下,双方竟在同时增派了大量兵力,使战争趋于白热化,形成一场大战,双方厮杀一晚难解难分,他数次开门投降,都被士兵阻拦回来。 这一晚自己竟是投降不能,逃跑不得,被生生的困在府邸之中! 刘钊心乱如麻,心中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 而此时一向睿智聪敏的武秀凤,也束手无策毫无办法,不过她倒是颇为淡定,一直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钊焦急的来回走动,这一晚对于他来说,竟比一年都要长久。 消息传来,战争终于彻底结束,那群“帮助”自己的蒙面士兵被剿杀殆尽,一个不留。 就连可以证明他青白的“证人”,都被罗霍军屠杀的一干二净,自己此刻百口莫辩。 而禁卫军,在获胜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仅将府邸困住,遥遥相望。 刘钊等了一会后,终于发出一声长叹,心灰意冷。 门外艳阳高照,阳光刺眼,猛然抬头,看着炽热光芒,刘钊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一个不稳,颓然坐倒。 下人本就心慌,见状更加慌乱不堪,可是他们茫然四顾,胡奔乱窜一会之后,才绝望的发现,天地之大,竟无路可去! 平日在二皇子府邸当差时,那股作威作福的神采早已被这惊心动魄的一晚逼得一点不剩,满脸俱是恐惧之色。 洛京城中,他们从未有过这么一个风波凶恶、危机四伏的一天! ??这时,已经接近正午,但洛京城内,街道之上,冷冷清清,百姓们都窝在家里,不敢随意走出。 只有无数士兵奔跑呐喊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城市的上空。 亚恒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之上那轮太阳正明亮到刺眼,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天空蔚蓝,万里晴空空阔寂寥。 天开始热了,汗水不知道何时布满全身。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他转身向罗霍笑道: “大人,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罗霍长叹一声道: “刘钊殿下向来看不起我,昨晚一闹,只怕对我恨之入骨,我就不进去了,省的自讨没趣,让人笑话。” 亚恒点头微笑,道: “既然如此,这个功劳我就领了,不过老夫家里穷,就不还礼了。” 罗霍听后,哈哈大笑道: “丞相家里的饭我不敢吃,只怕今日过后,你我二人在一起合作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亚恒抬头看了看天,那轮明日看去又高又远,只是看上去竟然有些孤独。 他摆了摆手,不再说话,微微一笑,往王府里抬足走去。 身后,几个护卫默默跟上。 跨过禁闭已久的大门,??穿过回廊,走入大厅,一眼看到帝国的二皇子正颓废的坐在地上, 一动不动,眼里一片死灰。 整个庭院里,一片狼藉,下人已被先来的士兵驱散干净,一个不剩。 倒是王妃武秀凤,正安然的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茶水闭目轻品。 这份淡然气度,就连亚恒都觉得钦佩不已,只是王妃对面的位置上,却有很大一片水渍,看来是什么茶水“不小心”倒在桌上的结果。 亚恒微微一笑,走到刘钊身边,恭敬行礼道: “老臣参见皇子殿下。” 刘钊此时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撑着墙壁想让自己站起,可是却没扶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亚恒向身后士兵使了个眼色,队正会意,小跑过去,将刘钊扶起。 后者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半点威风凛凛。 他看着亚恒,语无伦次的哭着: “丞相!我是冤枉的!昨晚大军刚到,我就想开门投降,可是罗霍总督一直不给机会,见人就杀,我根本就出不去啊!还有,还有,昨晚那支蒙面大军,根本不是我安排的,肯定是太子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丞相,您一向英明果断,办事公允,一定能看出其中猫腻,求您替我向父皇诉说实情,或者,让我面见父皇,我亲自向他解释清楚,丞相,刘钊一家性命,托付您手,万望开恩!” 亚恒“呵呵”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道: “殿下,只怕老臣对此无能无力,圣上有旨,说您性情狂妄,藐视大臣,不尊朝纲,忤逆朝廷,又暗中结党,蓄养死士,刺杀重臣,祸乱江山,本应处以极刑,但念及父子之情,骨肉血脉,法外开恩,决定将刘钊殿下禁于皇宫偏殿,永世不得踏出宫门一步。旨意已经下了,恐怕皇上不会见您。老臣无计可施。” 房内,“砰”的一声,茶杯从武秀凤手中跌下,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将亚恒吓了一跳。 第七章 变故 第七章变故 宣完圣旨,亚恒才上前一步,看了看刘钊,又转头看了看房内的武秀凤。 亚恒虽然面带笑容,但目光冰冷,毫无感情。 刘钊突然打了个冷战。 不过很快,亚恒就低头行礼,道: “老臣参加殿下。” 刘钊故作淡定,微微颌首,但刚一抬头,就看到亚恒身后的那列士兵,心中一惊,半晌才稳住心神,颤声回道: “丞相不必多礼。” 两人沉默。 半晌,刘钊嘴角抽动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道: “丞相,外面乱哄哄的闹了一晚,兵戈交战持续一晚,现在你又告诉我父皇将我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事情如此突然,我想你有必要对我解释一下吧?” 亚恒面色如常,低头,恭敬回道: “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老臣只能照做,不敢妄加揣测,不过陛下隐约提到,此事和百主遇刺一事关系不小。” 刘钊脸色剧变,眉头紧皱了起来,正要分辨,却听房内武秀凤接口★,,淡淡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罢了。” 亚恒面露赞叹之色,道: “王妃女中豪杰,雷厉风行,佩服。” 刘钊知道求饶无望,解释不清,颓废坐倒,再也不管什么王子风范,“太子”威仪,有气无力的道: “怎么处置,你说吧。” 亚恒面色不变,恭敬回道: “其实陛下的旨意已经很明白了,希望您和王妃一起进宫,之后老臣才敢将禁卫军撤离王府,如果殿下配合,王府下人,也可以带上几个随您一起入宫伺候。” 刘钊听后脸色惨白,过了好办事,才抬头道: “那么府里其他的人呢?” 亚恒深深的看了府里一眼,长叹一声,摇头道: “府里其他人,老臣会给他们家里送去足够多的抚恤金,请殿下放心。” 刘钊听后猛然起身,面色激动道: “百主遇刺根本就不是我干的,但凭一个刺客片面之言就来拿我,岂非太过儿戏!而且昨晚来的蒙面士兵,岂能全部屠戮干净,不留活口?抓一个让刑审官好好审审,便可知道他们和我毫不相干,我现在要面见父皇!我要申冤!” 亚恒听后目光一闪,低声道: “殿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其实这些事情是否和您有关,已经没有关系了,老臣昨日得到消息称,陛下龙体稍安之后,就要让太子刘锐参与政事,进行历练。” 刘钊脸上掠过一丝惊恐,他步履蹒跚的走近亚恒,几乎要站立不稳,好一会才缓缓道: “请丞相帮我!” 亚恒退后了一步,摇头叹道: “陛下已有严令在先,不得徇私枉法,老臣岂敢不从,而且不久之后,和殿下私下往来密切的一众官僚,到时也麻烦不小,再者皇上盛怒之下,老臣就是求他开恩也毫无用处,只会惹到他龙颜更怒,对殿下而言,绝非好事,还请殿下明鉴,体谅老臣难处。” 刘钊又看了亚恒两眼,脸上的惊恐之色慢慢消退下去,只是眼底里面那一抹慌乱之色,却是再也掩藏不住,但他面上却换上了一副笑容,道: “将来哥哥坐上皇帝之位,手下有你这等忠心的丞相,国家中兴指日可待!” 亚恒听到“忠心”和“中兴”二字,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低头道: “殿下过奖,老臣竭尽心力为国效力而已!” 刘钊沉默了下去,没有说话。 亚恒垂手站在一旁,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耐心地等待着。 ------- ?府外。 罗霍悠闲的打着哈欠,这一夜他都没怎么活动,虽然喊杀声震天动地,但优势一直在禁卫军手里,就连普通士兵都看的出来,之所以打了这么长时间,不过是给洛京城的官员和百姓做做样子,让大家知道他们的二皇子刘钊一直蓄养死士,有谋反之心,幸亏罗霍提前得到消息,带兵平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府外列阵的老兵也是神色从容,但是冷漠的脸上,有一股杀意正在慢慢升腾而起,这些铁血男儿,在门口站着笔直,就等着大门开时,罗霍下达屠杀之令。 刀锋凌厉,直面王府! 屠人如狗! 罗霍刚觉得亚恒进府时间太长,正有些担心,想吩咐士兵进去看看之时,突然听到王府大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 他的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对身边人道: “看来成功了。” ??远处,亚恒微笑着从王府出来,向罗霍这边缓缓走来。 在他的身后是被一众士兵“保护”起来的刘钊王子、武秀凤王妃和十数个下人。 在一众人等刚走下台阶的时候,禁卫军就行动起来,如潮水般涌进雄伟的王府之中。 片刻之后,府院里面,惨呼声不时响起。 清晨的天空,仿佛突然暗了下来。 ------ 发生在大汉帝国国都洛京的这一场政变,因为帝国三军总督百主将军遇刺而让帝国皇帝勃然大怒,最后命令总督罗霍率领两千余禁卫军软禁了二王子刘钊,同时血洗了整个王府,除了被刘钊夫妇带走的十余人外,府内其他人众一个活口没留。 由于事发突然,刘钊的势力没有丝毫防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所以帝国也是喘了口粗气,以最小的代价,躲避了一场大的灾难。 刘钊被“请”到了王宫之中,和他的家属以及侍从直接被软禁到了王宫之中的偏僻庭院里面,被皇帝安排禁卫军重兵力看守,再也不能踏出庭院那道小门一步。 而三天之前,刘钊还被帝国的大臣视为帝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已经被大部分官员认定为了将来的帝国皇帝。 可是,仅仅在短短的三天时间,伴随着刘钊被皇帝软禁,官僚系统甚至军队体系里面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在这次汉国立国以来最大的政变中,二皇子刘钊在朝中的亲信纷纷暴露,也随之纷纷落马,大量中高级官员被罢免了官职,换上了所谓的“忠实勤勉”的新的人选。 新的公国官僚体系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已经按照皇帝的旨意重新建立,而这所有的官僚任命原则,除了为了帝国江山考虑以外,统一围绕太子刘锐而建,一时之间,唉声叹气者有,喜上眉梢者也众,几乎短短几天时间,大汉帝国军政两界政治势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已经站好队但是还没有被罢免的官员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皇帝的铁腕手段,在这一场政变中展示的淋漓尽致。 整个神圣大陆的目光,也在这一日之内,被吸引了过来,各国安插在洛京的暗哨往来传递着各种消息,整个大陆,都跟着大汉皇帝陛下发布的一个个命令,而跟随着陷入了讨论之中。 但是帝国的不流血政变,却在皇帝的手里,快速而不乱的进行着。 ------- 大汉帝国,太子府邸。 刘锐正在花园里逗着他养的那只小狗,这是他最挚爱的万物,在府中片刻不离左右的。 小狗通体雪白,取名雪烈,深的刘锐欢喜。 此时这只胖乎乎的雪烈犬,如同一团肉球,滚到刘锐手里翻来覆去,戏耍玩闹。 刘锐觉得十分惬意。 这几天得到的全是好消息,他身手抚摸雪烈,入手顺滑。 他布置在外的密探刚从花园离开,虽然这两天他为了避嫌,从来没有踏出府门一步,但外面的消息却如雪花般一刻不停的传了进来。 势态发展完全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进行,甚至比自己预计的都要顺利。 前途光明,稳坐江山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刘锐只觉得气血翻涌,下意识的将拳头攥紧,可是环顾四周,却无任何东西可供自己发泄。 胸中喜气郁结,汇聚于手,急需打出! 就在这时,雪烈见主人离开自己,不再同自己嬉闹,忍不住欢快的从地上爬起,摇着尾巴,高兴的跑到主人身边,将头伸向主人紧握的拳头,轻轻的蹭了起来。 在它眼里,那是一生的温暖。 看到雪烈在它手里蹭来蹭去,刘锐心中一暖,他刚要摊开手掌,可是拳头感受到那股软和而热乎乎的温暖,刘锐心中一荡,眼里亮了一下。 内心那股因为巨大兴奋而引起的强烈到不能自已的暴躁有了宣泄口,就在眼前。 他狂笑一声,将雪烈一把推开,握紧的拳头对准它的眼睛狠狠砸下! 雪烈抬着头,摇着尾巴,抬着头,瞪大那对在阳光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主人,看到拳头砸来,还以为是在和它嬉闹,急忙吐舌跳起,想要奋身相迎,结果和死亡抱了满怀。 它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悲呼一声,就被刘锐铁拳狠狠的砸在地上。 鲜血从它头上涌出,瞬间绽放,泅散开来。 那一溜鲜红,在阳光底下,十分显眼。 刘锐在瞬间得到满足,他瘫倒在地,愉悦的吐了口气,过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将雪烈的尸体一脚踢飞。 然后,转身,走出,再也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忽然,花园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查问后,有一个人仿佛通过了护卫的检查,“哜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第八章 圣意难测 第八章圣意难测 听到有人进来,刘锐停下脚步,开门时进来的风,有些凉爽,也让整个花园里的香味更加浓郁。 进来的是太子宾客宋阳,实际上负责给太子打探消息。 见到是他,刘锐点了点头,笑道: “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进来的宋阳气度从容,听到太子如此发问,洒然而笑,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向刘锐行了一礼,道: “见过殿下。” 刘锐此时心情大好,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转眼又见宋阳脸上并无喜色,心里一颤,眉头一皱,问道: “怎么回事?” 宋阳走上前来,苦笑一声道: “殿下,恐怕这次会让您有些失望。” 刘锐微怔,走到宋阳的旁边,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笑道: “我的大军师,别乱开玩笑,我现在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被你一拉就断了。” 宋阳低低的苦笑一声,目光转开,看着旁边花园里,万紫千红,半晌才回,道: “就在刚才,≈←,蜀国特使张峰去了宫内处理政务的军政殿,据小人所知,此刻军政殿内,国中三大权臣一个不少,全部在列,甚至就连张玉良,都给惊动了。” 刘锐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蜀国使者来访,父亲竟然又没有召他入宫。 公园立刻陷入了沉默,静的甚至都能听到空气中,蝴蝶振翅飞舞的声响。 ------ 汉都洛京面积极广,在整个神圣大陆都担当起首屈一指之名。 丞相亚恒走在路上,看着四周景色,心中感慨颇多,因为“二皇子事变”,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宽广的大街上显得寂寥无比,更有甚者,在街道两旁,因为官员大多在家等候消息,不敢外出,有不少茶肆酒楼直接关门停业,不做生意。 天色阴沉,似乎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今天是他当值,自从皇上病重以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宫偏殿之内处理政务,事多且乱,几不得闲。 穿过候朝广场,在宏伟的正殿旁边,延伸出一条小路,直通政务殿。 亚恒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加快了步伐,走到尽头发现罗霍正微笑着等在那里。 亚恒一愣,走上前去,道: “罗大人,今日不是老夫当值吗?” 罗霍很自然的走到亚恒身边,笑道: “昨夜忙了一晚,本想今天好好补觉,哪知刚刚睡着,陛下就派人来召我入政务殿,说有要事商议,不敢怠慢,急忙穿衣赶了过来,老远看到丞相身影,就在此候下。” 亚恒一皱眉,道: “哦?陛下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罗霍摇了摇头,向殿门处做了个“请”的手势,亚恒一拱手,也不谦让,转身向里而去。 罗霍随后跟上。 此时殿内已经有人等候在那。 见到两人进来,骠骑大将军王向佐急忙起身相迎,三人寒暄一番之后,王向佐伸手往旁边一指,笑道: “二位请看是谁来了?” 亚恒和罗霍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衣,满头白发,但相貌堂堂,一脸威严,精神健旺的老人,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二人。 “张太傅!”“老太傅!” 两人齐齐惊讶地叫出声来。 张玉良听后哈哈大笑,大步走上前来,道: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之间,咱们都分开这么多年了。” 两人连忙一拱手,道: “张太傅,咱们可有几年不见了,您老不是在老家悠闲自在么?怎么今日回了洛京城,难道也是陛下召您回来的?” ??张玉良笑了笑,看了屋内三人一眼,长叹一声,感慨道: “诸位都有白发了。” 见众人面露疑惑之色,张玉良轻咳一声,微笑回道: “人啊,年纪一大,就多了许多废话,不错,我正是奉陛下之命回京,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只因有些不便,没能挨家拜访,还望各位能够谅解老夫。” 亚恒和罗霍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之色,亚恒首先问道: “不知陛下召您回京所为何事?” 张玉良叹了口气,回道: “诸位也知道,老夫远离朝政已久,本不应参与政事,奈何此事重大,而知情者又少,是以陛下紧急召我回京,暂复原职,处理此事。” 亚恒听后眉头一皱,诧道: “不知何事如此重大,竟能惊动圣上下旨,急召张太傅回京处理?” 张玉良看了一眼王向佐,见后者点了点头,又把目光回到亚恒和罗霍脸上,叹了口气,苦笑道: “陛下说,蜀国丞相欧阳云中派使者前来逼婚,要你我酌情处理。” 听到这句话,房间内刹那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众人表情瞬间万变,罗霍先是一惊,而后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亚恒则一直低头沉思,静默不语,而王向佐和张玉良事先沟通过,倒是没怎么吃惊。 罗霍虽久在政界,但终究是武将,沉不住气,皱眉问道: “张太傅,我有些糊涂,有几个问题闹不明白,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玉良点了点头,道: “罗将军请问。” 罗霍立刻道: “为何是欧阳云中来信逼婚,而不是蜀国皇帝沐阳?还有,结为姻亲,互为连理,对两国而言并非坏事,陛下为何要费此周折,着你我几人共同处理?另外,何来‘逼婚’一说,难道和我景云一败有关吗?” 张玉良微一犹豫,轻咳一声,刚要回答,却听一旁王向佐接道: “此事和罗将军景云一败毫无关系,罗将军无须多心,至于逼婚一说,乃是因为当年圣上即位不久,国势衰弱,四周强敌环伺,尤其北燕屡次伐卫,圣上为保江山安定,社稷永固,派我还有张太傅一同出使蜀国,和其签订不出兵伐我之约,帝国得以集中兵力,击败燕国,为盛世张力。”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 “当年在大量‘岁币’之后,还有一条,即是订下蜀国太子沐云轩和帝国公主刘颖婚约,以此来约束双方,取信彼此。至于为何是蜀国丞相派来使者,是因为蜀相欧阳云中世阀门第,几年之内独揽大权,相权霸道,隐有权高震主之势,最近两国多有征战,嫌隙颇深,本以为这事自然就过去了,没想到罗将军在景云一战大败之后,欧阳云中竟然力主完婚,不知他是何用意。” ?这时,张玉良突然放下杯盏,接过话头,道: “蜀国相权,皇权争斗的厉害,要不然也不会在景云一战大胜之后,突然偃旗息鼓,停兵不前,给我国以喘息之机,不过陛下为何不同意两国婚事,而让你我共同商议,我也是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亚恒听后心中一震,脸色微变,已然明白过来,幸好众人都在低头沉思,没有人注意到他表情变化,亚恒定了定神,心中已有计划,开口道: “刘颖公主天资聪颖,惹人怜爱,圣上舍不得将她远嫁他国,也有可能。” 众人听后沉默,皇上处事果断,只要事关天下江山,甚至残酷的有些不近人情,岂会因为怜爱一个女儿而犹豫不决,让朝臣参与,自己置身事外。 但又找不到别的合理解释。 过了一会,张玉良转头对罗霍笑道: “罗将军,对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罗霍听后,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回道: “圣意难测,属下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属下认为,将公主嫁给沐云轩,倒并非坏事,毕竟和亲一事古而有之,只是猜不透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张玉良点了点头,也不回他,沉思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 “此事过于蹊跷,老夫早已不理朝政多年,只是此事与我有些瓜葛,是以陛下召回京共议,但想了半天,实在是议无可议,况且现在天下形势如何,老夫断断不敢妄言,不知是否该让公主嫁过去。” 话音未落,他向王向佐看去,道: “王将军您通晓前因后果,对天下形势也多有了解,不知王将军认为对此事该如何处置?” 王向佐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 “我也看不透啊!” 众人听后,俱都沉默下来,低头沉思,无话可说。 一场毫无头绪的会议,让帝国四大权臣齐齐低头,事情虽不棘手,但很麻烦。 窗外,乌云遮顶,让本就沉闷的房间更加压抑。 就这样过了半晌,张玉良忽然苦笑一声,道: “诸位,这样沉默也不是办法,亚恒丞相,听说公主对你颇为仰慕敬重,经常到相府玩耍,可以说公主是你带大的,不知公主对此事,是何看法?” 亚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我虽然没问,但敢确定公主一定不会同意,估计皇上已经私下问过公主,只是说服不了她,是以才召你我商议,想个稳妥的办法解决此事。” 众人听后觉得有理,但却束手无策,毫无办法,若公主一直不同意,皇上还是态度暧昧的话,他们更是无从下手,总不能将公主绑了嫁到蜀国罢,但又想不到拒绝蜀国“逼婚”的方法。 四大权臣,互相对眼,俱都长叹一声,无计可施。 沉默一会,罗霍突然开口道: “难道陛下是想让你我商议良策,向蜀国退婚不成?” 张玉良和王向佐还没有所反应,亚恒突然脱口而出,道: “不是!” 三人都是一惊,转头向亚恒看去,只见他脸色潮红,似乎有些激动。 亚恒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笑道: “陛下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岂能因儿女私情,罔顾天下,现在蜀国景云大胜,气势正旺,只不过皇帝对欧阳云中多有忌惮,不敢托付兵权,而欧阳云中作为主战一派,若因为退婚而被他抓住把柄,名正言顺的接过兵权,出兵伐我,靠现在的兵力,帝国很难抵挡他的进攻。” 众人低头沉思片刻,觉得亚恒言之有理,但皇帝的意思究竟如何,就更加难猜。 果真是圣意难测啊! 众人在心里如此叹道。 第九章 交锋 第九章交锋 几人又讨论了半晌,还是没有想出两全的法子,不过他们终于有两点可以确定: 第一,皇上是想让公主嫁到蜀国的,但他不想直接逼迫公主; 第二,皇上希望他们四人能够有万全之策,说服公主心甘情愿远嫁蜀国,若实无良策,则由四大权臣集体出面,以“为江山社稷虑,为天下百姓计”为由,向公主逼婚。 这样做的话,皇上就由迫害者,变成了受害人。 权臣作恶,圣颜无损。 当然,这些是在讨论过程中,众人在内心里勾勒出来的,并没人敢开口说出来。 众人想通了,互相对视几眼,俱都摇头苦笑。 片刻之间,定人生死,就是如此。 “好了,诸位。” 张玉良苦笑一声,将面前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目光深沉如水,看着众人,淡淡道: “诸位心中已有计较,就这么办吧,我一会写一道奏章,向圣上禀明此事,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众臣宁愿承受百姓唾骂,也恳请圣上忍痛割爱,让公主远嫁蜀※4,国,以保天下太平。” 他顿了顿,突然记起一事,拍了拍额头,苦笑道: “年纪大了,总是忘事,既然诸位心中已有计较,我就不废话了,刚刚想起,蜀国特使张峰已在侧殿等候多时,我这就把他叫来,诸位可以和他聊聊。”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张玉良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张玉良对他吩咐了几句,太监连连点头,领命退下。 张玉良目送小太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之后,才缓缓回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 不多时,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令太监就敲门进来,低头禀告,道: “诸位大人,人已带到,现在门口候着。” 张玉良点了点头,道: “请他进来。” 很快,便有沉而稳的脚步声踏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的相貌和汉国人略有不同,皮肤有种几近病态的瓷白,身材高大,鼻梁高耸,眼窝凹陷,但有些瘦弱,看上去并不强壮,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眼看去,反倒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但他身上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这是一种王向佐和罗霍身上才有的气质,这是常年征战杀人如麻之后所带来的天然威压。 这个身着便装但眉宇间有些傲气的年轻人,很不简单。 不过他的笑容倒是十分和煦,显得人畜无害。 “蜀国使臣张峰,在这里见过诸位大人!” 张峰微笑着看着众人,行了一礼。 众人起身回礼。 落座,寒暄之后,张玉良将事情向张峰简单陈述了一番,尤其将刘颖公主不乐意嫁到蜀国之事,做了重点强调。 听到这里,张峰沉默了一会,看着张玉良,道: “张大人,两国结姻乃天地之合,我以为贵国上下早已做好准备,这次前来不过是走个过程,确定日子之后,再派人前来订婚,没想到公主竟然反对这门亲事,张大人知道是何原因吗?” 张玉良眼角一跳,但面色不变,和蔼笑道: “我等身为人臣,岂能以下犯上,逼问公主,具体原因,老夫实在不知,不过圣上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是交代让我等办好,还望张大人见谅。” 张峰听后目光一闪,面露难色,但他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摇头道: “如此说来,贵国是想退婚吗?” 听到这话,亚恒转头向张玉良看去,只见他苍老的脸上呈现出一股刚毅,淡然神色,似乎丝毫不为张峰所动,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声,回过头来,对张峰道: “张大人。” 张峰目光一闪,面向亚恒,应道: “丞相大人。” 亚恒点了点头,微笑,开口道: “贵国旧事重提,说要给沐太子和刘颖公主成婚,这也太过仓促,不仅是公主,就连我们几个知晓前因后果的老骨头都有些诧异,而且刘颖公主深得陛下宠爱,我等身为人臣,又岂能在这几天时间内,贸然做主,定了公主一生,若这么多了,张大人觉得我们几个老骨头,能活几年?” 张峰听后皱了皱眉,道: “丞相的意思,没有办法,还是要退婚?” 亚恒摇了摇头,笑道: “哪里哪里,我这不是和张大人诉说难处吗?公主一向骄纵惯了,她不爱干的事就连皇上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这等终身大事,我们几个臣下就更难办了。” 张峰沉吟一会,抬起头来,一脸疑惑,问道: “小人愚笨,听不懂丞相话中意思。” 汉国四大权臣互相对望一眼之后,张玉良笑着开口,道: “张大人,事情虽然难办,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张峰向他看了一眼,也不问他是什么办法,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叹了口气,笑道: “既然张太傅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说完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嘴里啧啧有声,一脸陶醉,竟是品起茶来。 张玉良见状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就听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向佐突然开口,声音颇大,吓了众人一跳: “张大人口口声声说是来求亲,可是我王向佐却看不到贵国一点诚意。” 张峰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吸了吸鼻子,似乎刚才茶香还未散去,他在做最后陶醉。 半晌,才转头看向王向佐,充满歉意的笑道: “抱歉啊,王将军,小人嗜茶如命,品到好茶之后,极易陶醉,就听不见别人说话,多有怠慢,我国圣上已因此事罚我多次,我也因此极为苦恼,可是死性难改,让列位大人见笑了。” 王向佐摇了摇头,道: “不妨。”说完沉默下来。 张峰见状微微一笑,问道: “不知王将军口中所谓‘缺乏诚意’之语,从何而来?” 王向佐毕竟是行伍出身,不像亚恒张玉良那般,喜欢所谓的“阴人暗语”,直接说道: “贵国很不友善!景云一战之后,你我两国是签了停战约条的,按照双方约定,贵国理应将大军后押,撤到贵国防御范围之内,而不是继续囤兵两国境界,徒增纷扰,现在贵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两国和平,是以前来求亲,可是就这般态度,让我如何安心将公主嫁给贵国太子沐云轩!” 说完,王向佐猛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蜀国囤兵一事,将他气的不清。 只是他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罗霍倒没觉得有什么,但亚恒和张玉良俱都吓了一跳,尤其张玉良,直接打了个哆嗦。 倒是张峰不为所动,轻笑一声,道: “原来绕来绕去,是为了这件事情,王将军也知道,大军后撤,兹事体大,牵扯太多,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之事?我国定会撤军,但王将军您总得给我们点时间啊!” 罗霍向他看来一眼,含笑道: “是啊,景云一战,贵国出动三十万大军,如今边境上有三十五万人马,果真是‘兹事体大,牵扯太多’。” 张峰一皱眉,叹道: “罗将军,那五万人马就是常规守军,总不能全军撤到景云以后吧,也不能先撤并,后布防啊,而且贵国也在边境增加了十万人马,颇不友善呐!” 张玉良好不容易才从王向佐“拍桌之吓”中缓过神来,他喘口粗气,颇有责怪意味的看了王向佐一眼,苦笑道: “王将军,盛怒之下,要多想想老夫才是,老夫可没有张将军这般年轻有为,‘处变不慌’之能。” 王向佐目光一闪,站起身来,连称惶恐。 一旁张峰笑道: “张太傅过奖。” 张玉良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峰看了他一眼,笑道: “不知两国婚事?” 张玉良侧眼向亚恒看去,只见亚恒从容道: “张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找一个两国都是吉日之时,让两位殿下完婚。” 张峰像是松了口气,面上有了微笑,道: “如此就好了,那张峰多谢各位大人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张峰就先行告辞,静候佳音了。” 几人连声道一定一定,说了几句也望张大人尽快安排撤军之事云云。 寒暄一番过后,张峰起身告辞,在众人的目光中,向外走去。 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声,踏踏作响。 渐渐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张玉良顺势走到窗前,抬头,望天。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竟已放晴,乌云散尽,一片蔚蓝。 ------- 同一时间,皇宫。 气候变幻莫测,时阴时晴,最后终于有变好的趋势,阳光似乎忌惮的照进大殿,照到寝宫,明亮了这富丽堂皇,但显得沉闷的房间。 大汉皇帝刘庄斜卧在床榻上,随手翻阅着顺公公呈上来的折子。 大臣几乎一边倒的痛斥二皇子刘钊平日恶行,说他如何结党营私,蓄养死士,残害忠良,而自己因为地位卑弱,敢怒不敢言,幸亏太子宽厚仁爱,对他们多有照顾,才免受了刘钊的戕害。 一时之间,除了四大权臣尚未表态以外,满朝文武全都变了风向,交口夸赞刘锐英明,举世无双,立他为太子乃江山之福,百姓之幸。 所有奏章都是一个腔调,可以刘钊倒台之后,所有人全部投靠到了太子这棵大树底下。 看着这些折子,皇帝的眼中有杀气一闪而过。 仿佛这种结果与他想要的相去甚远。 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看完全部奏章以后,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帝国三皇子,已经十七岁但不事政务的刘秀,垂首站在一边。 半晌,刘秀微微抬头,从皇帝的眼神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杀气和不安。 父皇似乎对这种局势很不满意。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地一动,隐约猜到了皇帝为宠信刘钊的原因了。 他见皇帝忙完,急忙上前一步,将刚刚煎好的药,递到皇帝面前,恭敬道: “父皇,您该吃药了。” 皇帝点了点头,随手接过,看着刘秀一眼,突然笑道: “秀儿,你已经在我身边服侍两年有余,可曾发现,” 皇帝顿了一顿,轻咳一声,摇头道: “可曾学到些什么?” 刘秀目光一闪,刚要回答,只听顺公公敲门进来,行礼道: “禀奏皇上,太子殿下在门外候着,说有要事启奏。” 皇帝侧过身子,看了刘秀一眼,才对顺公公道: “让他进来罢。” ??顺公公应了一声,便去通报。 刘秀刚要开口,就听皇帝笑道: “你留着这吧,一会还要给我熬药。” 刘秀心里一跳,点头应是。 第十章 矛盾重重 第十章矛盾重重 很快,太子刘锐就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太子身着朝服,英姿飒爽,器宇轩昂,面含微笑,身上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味道。 在他进门的一刹那,皇帝突然有了太子才是这里主人的错觉。 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太子一路走到皇帝身边,才跪倒在地,道了一声“父皇。”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 “平身吧,都是自家人,无需这么客气。” 太子这才站直,瞥眼见到刘秀,眼神一滞,但转念想到刘秀性格懦弱,毫无争权之心,在皇帝身边服侍两年有余,朝中竟无一个相熟的大臣。 真无能,服饰父皇两年还一无所有,枉生皇家。 想到这里,他朝刘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刘秀点头应礼。 太子抬头看了龙椅上脸色苍白的皇帝一眼,眼中异芒一闪,恭敬行礼道: “父皇,您好几日不上早朝了,孩儿心中挂念担心,特来觐见,想知道父皇龙体是否好些。” ¥≡,皇帝含笑点头,欣慰笑道: “起来吧,你有这份孝心,我很高兴。” 太子依言站起,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刘秀一眼,见刘秀一直在一旁垂首肃立,心中有些不喜,但心里一直没将他当做威胁,又见父皇并没让他退下之意,也就罢了。 太子轻咳一声,对皇帝道: “父皇,儿臣此次来,还有几件事向您禀奏。” 皇帝目光一闪,看着他的儿子,道: “嗯,什么事,你说。” 太子见父皇直直的看着自己,心里略微有些紧张,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面色平静的回道: “最近洛京谣言风起,说百主将军遇刺一案,是儿臣在幕后指使,与二弟无关,以致百姓议论纷纷,街头巷尾全是议论朝廷之声,如此下去,国威不存,朝廷无颜,儿臣知道后悲愤万分,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查到造谣源头,特来向父皇禀报,同时请教父皇此人该如何处置?” 皇帝眉头一扬,眼眸深沉如水,看不出他的态度,只是淡淡道: “朕知道了,此事你自行处理,将结果呈上即可,这几日杂事颇多,不要将事情闹大。” 他看了太子一眼,身子往后躺的舒服些,问道: “还有什么其他事么?” 太子微微犹豫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父皇,儿臣收到消息,称卫国国君刘弘文不经朝廷允许,私自调兵,尽遣其国内十万兵马,在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囤积,罔顾我大汉与燕国之友好关系,制造压力,使两国笼罩在战争气氛中,百姓惶恐不安,甚至有大量平衍百姓南迁避祸,一时之间,乱成一团,父皇,卫王如此做法,根本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刘弘文的这种行为绝不能姑息,若纵容惯了,后果不堪设想,望父皇明鉴!” 说完满脸悲愤,一副忧国忧民的慷慨表情。 后退,站定,等皇帝发话。 皇帝听后,轻咳一声,眉头一皱,问道: “卫王果真如此胡作非为?你的消息是否准确?” 太子点头应道: “儿臣消息绝对准确,而且儿臣还知道,帝国和蜀国景云一战败绩之后,刘弘文趁帝国无暇顾及卫国,竟然将亲汉朝臣清洗一通,现在卫国上下几乎都是‘求独’之辈,如此用心险恶,不能置之不理啊,父皇!” 说完又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愤慨表情。 皇帝略微意外的看了太子一眼,冷冷一笑,道: “你觉得卫王为何要聚兵燕卫边境?既然其狼子野心,直接兵锋向我,岂不更好?” 太子冷哼一声,回道: “刘弘文不过是想试探我们,看看他随意调兵会有什么后果,父皇,这种行径绝对不能纵容,否则后果难料!” 皇帝看了看太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道: “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道: “父皇,卫国作为帝国藩邦太久,何不趁此机会收回他的兵权?将卫国变成无实权的帝境?架空他的权力,由朝廷统一差派官员管辖,如此可以一劳永逸,免除后患!” 皇帝听后目光阴冷,但面上仍带微笑,问道: “你觉得怎样做才能‘收回他的兵权’?” 太子回道: “既然刘弘文将兵马全部派到平衍,正好给我们便宜行事的机会,父皇只要下一道圣旨,安排官员前去平衍,接管整支军队,如此大事可定,天下可平!” 皇帝听后大笑,指了指放置奏章的案桌,对刘秀道: “你将卫王奏章拿来给太子看烂。” 刘秀依言走到案桌前,在两人注视下,翻找,半晌,才从里面抽出有“卫秘”字样的折子,拿过来,送给太子。 太子急忙接过,翻开,看完之后,沉默良久,半晌才将奏章交给刘秀,退后一步,默然不语。 皇帝叹了口气,道: “卫王刘弘文早已在数日之前呈上折子,称燕国有趁我国大败于景云,有觊觎卫国之心,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据朕所知,燕国早就开始调兵遣将,有南下伐卫之意,嘿嘿,这一次恐怕又是少不了蜀国掺和。不过,刘弘文调兵一事,你宽心就是,朕自有分寸。” 太子还想再说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这样过了半晌,气氛在沉默中有些尴尬,好一会,太子才道: “父皇注意保重龙体,儿臣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请罪告退。” 皇帝点了点头,道: “退下吧,卫国的事,你再好好想想。” 太子点头应是,转身缓步退出。 步履间再也没有来时那般从容,略微有些发颤。 皇帝目光平静,眼眸如水,看不出他心中有什么想法。 寝宫内,只剩下皇帝和刘秀二人,静默相对。 见刘秀在翻看折子,皇帝微微一笑,‘恐吓’道: “你倒是勤快,不怕朕定你私看奏章之罪么?” 刘秀突然走下台阶,走到皇帝面前,站定,挺起了胸膛。 一丝紧张感从心底涌了出来,激动的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韬光养晦数年,在洛京暗中布局几载,终于等到了二哥入狱,太子昏庸,卫王擅权,父皇病重这个机遇了吗? 这是一个机会,抓住之后,前途光明,一旦失去,再等不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皇帝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对此事,和太子看法不同。” 皇帝一怔,旋即笑道: “好,你说。” 刘秀回道: “燕国的确有动兵迹象,卫王应该早有情报,并暗中集结兵力,却没有上奏朝廷,直到发兵之后,才呈上奏章言明此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想不答应都不行了,我想太子有句话说的不错,刘弘文是在试探我们。”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而且卫王调兵戍边,恰好在我国新败之际,现在帝国四周虎视眈眈,卫王心里定有自己算盘,只是现在他不现在还不敢和朝廷公然翻脸作对,所以才递上奏章,以图搪塞过去,让父皇不去追究,所以,卫王此举绝不能纵容,否则后果难料。” 皇帝听后沉默思索,刘秀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 是非成败,就等后面的一句话了。 皇帝沉默之后,点了点头,道: “好,继续说。” 刘秀应了一声,道: “卫王有立国成户之志,但他毕竟实力不足,又和北燕百年仇敌,若独自成国,帝国讨伐军未动,恐怕就被燕国所灭,只是眼下我大汉处在危机之中,燕国蠢蠢欲动,旁边蜀国新胜,虽然其国也不太平,皇权相权博弈正酣,又和我国有‘婚约’在身,但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是以卫国作为我国藩属,卫王手握重兵,帝国现在兵力不足,捉肘见肘,我们还动他不得,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听后朗声大笑,但眼眸深处冰冷一片,又哪里有丁点笑意。 他点头叹道: “你之前一直不谈国事,朕还真小瞧了你,没想到你有这般见解,实不简单,太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卫国兵权岂是朕宣一道圣旨就能夺过来的?他以为这是民间过家家,玩游戏吗?” 刘秀低头称谢,之后,开口道: “只是父皇,现在帝国国势不振,已经无力左右整个神圣大陆局面,所以对刘弘文此人,我们一定要慎重对待。” 皇帝点了点头,道: “你觉得该如何对待刘弘文?” 来了。 刘秀心中一凛,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而且,那里还有一个女子,在卫国等他,平衍,必去不可! 他猛地抬头,朗声回道: “儿臣愿意前往平衍,亲临战场,会会刘弘文,会会燕国军队,给父皇解除后患,定天下太平!”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道: “好,好,好,朕准了,朕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朕,等你凯旋而归!” 他顿了顿,眼神一凛,笑道: “汉国朝野上下,你要带谁陪你一起去,朕都准你!” 刘秀忽然跪倒在地,叩首道: “父皇,儿臣,儿臣愿带姐姐刘颖公主一同前往。”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半晌才道: “你这又是何苦。罢了,罢了,朕也不舍得将宝贝女儿嫁到敌国受苦,就让她随你去卫国躲着去吧,朕就不信,蜀国还敢再次来犯不成!” 刘秀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脸上有深深皱纹的一国之君,轻轻笑道: “父皇,孩儿有妙计,既可让姐姐不嫁给蜀国太子,又能不失皇家承诺,不给帝国带来兵祸。” 刘庄听后微微一笑,道: “哦?你有何妙计,倒是说来听听。” 刘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站立起来,径直走出殿门,和门口当值太监吩咐了几句,后者点头飞奔而去。 片刻后,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美丽女子。 温婉动人,一副娇羞模样,举手投足间,和汉国公主刘颖竟是分毫不差。 恍惚间,就连刘庄都没有认出来。 刘秀见皇帝一脸惊愕,心中有些得意,带着“刘颖公主”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 “父皇,孩儿两年前偶然间得知帝国和蜀国有婚事之约,心中悲痛万分,舍不得姐姐远嫁,所幸丞相偶然间遇到这个女子,将她送到我那里,让我教她宫廷礼仪,姐姐仪态,只为了有一日,她可以代替姐姐出嫁蜀国,以使姐姐免受离国之苦,最终孩儿不负丞相厚望,将她带到父皇面前,给父皇看看,若不是她脸上有几颗痣的位置和姐姐的略有不同,时间久了,只怕连孩儿都分辨不出二人呢。” 刘庄听后哈哈大笑,连声叫好。 只是在他眼底,一股寒气却隐隐透了出来。 两年前,刘秀不过才十五岁,而婚约之事,举国之内所知道的的不过五人而已。 他看着底下跪伏在地等着自己夸奖的三皇子,自己平日最不在意的三皇子,年仅十七岁的刘秀,胸中突然一痛,一股腥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 第十一章 卫王爷 第十一章卫王爷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刘秀终于率众到达卫国北疆军事重镇,平衍城。 卫王早在城外等候,由于天色不早,兼且刘秀等人长途跋涉,急需休息,卫王并未和他们过多寒暄,就安排刘秀一行人休息。 迎接场面虽不盛大,但是庄重,卫王做的无可挑剔,虽然第一次独立办事,见帝国藩王,封疆大吏,但刘秀说话拿捏得体,不卑不亢,也让卫王不敢小看了他。 众人分开无话。 在刘弘文安排下,刘秀住进了帝国在平衍城的行宫之内。 由于平衍属于整个大汉的军事重镇,为彰显皇家重视之意,特在此地设立行宫,按照惯例,即使皇帝不到,也有皇室成员前来巡视,是以此处每日都有人打扫,不敢稍有怠慢。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秀这才坐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环境,舒缓舒缓筋骨,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他的“姐姐”,实际应该被称作是安雪慧的女子,笑道: “这几天一直匆忙赶路,多有辛苦,坐吧,不要这么拘束。” 安雪慧点了点头〖∴,,朝刘秀行了一礼,在刘秀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谁都无话,就这样沉默下来。 半晌,刘秀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要让你随我一同赴卫吗?” 安雪慧怔怔的抬头,看着刘秀,摇了摇头,道: “不知。” 刘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 “如果父皇知道你在我面前如此拘束,会以为我办事不力的。” 安雪慧这才“恢复了”公主仪容,略有顽皮的笑道: “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到平衍城来?是因为你走之后,怕我无人照顾,在洛京闷着吗?” 刘秀摇了摇头,叹道: “卫国有个女子,在等着我,因为她身在卫国都城东平,离平衍太远,我不能前往见她,但有话想和她说,所以......” “所以就让我去吗?” 安雪慧淡淡一笑,道: “虽然不知东平在哪,但我可以效劳,替殿下送信。” 刘秀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回答,突然听到头顶房梁上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弟弟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一路可要把我憋坏了。” 安雪慧心脏猛地一紧,梁上女声和自己声音极其相似,即使不用猜都知道,此人就是当今大汉国公主——刘颖。 安雪慧不是愚笨之人,念头一转就明白过来刘秀将她带到卫国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在东平等着她的那个女子一定是洛京城,和刘秀姐弟相熟之人,甚至和刘秀有过恋情也说不定,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嫁到卫国来了,看样子其夫家在卫国必是有权有势之人,否则刘秀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而叫她随同前来,不过是想掩人耳目,她以皇家身份和刘秀呆在一起,瞒住汉卫两国贵胄,而真正的公主则秘密前往东平,替刘秀送信。 因为刘颖和那个女子相熟,刘秀也不会怕事情出现差错。 真是一条妙计。 安雪慧想通这点,面露微笑,上前一步,向刘颖行礼,道: “见过公主。” 刘颖从梁上轻巧翻下,揉了揉身子,笑嘻嘻道: “不用这么客气,现在你是我,我是你,自己对自己这么客气,我还挺不习惯呢。” 说完,随手将身上束身夜行衣扯了下来,扔到一边。 似乎一路上颠簸的颇为辛苦,刘颖心情不佳,烦躁不堪,见刘秀正面无表情,惬意的坐在那里,心中不由勃然而怒,走上前去,将刘秀一把扯了起来,扔到一边,自己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长出了一口粗气。 舒服! 安雪慧看着刘颖一脸串动作下来,眉头紧皱,心中颇有些懊悔,感觉这趟来亏了。 甚至有性命之虞,刘秀有秘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只要知道他在卫国见了,哪怕是刘颖替他见了之前的恋人,自己就很难保住性命。 来之前,自己一直以为刘秀不过是丞相口中“懦弱无用,胆小怕事”之人,但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中的无能三皇子,实际上是一个深藏不露之辈。 韬光养晦数载,不漏声色的瞒过所有的人,刘秀很不简单。 早知道就让另一个“替身来了”。 安雪慧这般懊恼的想着。 而此时,刘颖不知在哪翻出和安雪慧一模一样的盛装锦袍穿好,正斜卧在软榻之上,一手托着香腮,另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正轻轻把玩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匕首。 匕首上,寒凉的光在明亮的烛光照耀下,一闪而没。 她的五指修长,涂着豆蔻的指甲很长,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安雪慧心中越发困惑,眼前的刘颖公主,转眼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态动作上再也没有一点刚才那种小女孩天真烂漫的气息。 见安雪慧看向自己,刘颖公主淡淡笑道: “你长得果然和我很像,真是难为丞相了。” 仔细听来,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哑,带着些微的磁性,说话节奏矜持而舒缓,清丽如云。 这一些,是安雪慧压根就没有学到的。 她下意识的看向一边因被抢了躺椅有些愤怒的刘秀,这个“懦弱三皇子”心机竟是如此深沉,就连亚恒丞相都被骗过了。 他教给自己的,不过是刘颖公主的举止动作而已,现在看来,自己对这个刘颖公主根本是一点也不了解。 难道以前见到的,教给自己书写、作画、行动举止的所谓公主,也是假的么? 这两个人,太可怕了! 安雪慧呼吸一窒,随即内心便坦然下来,自己不过是供人驱使的棋子罢了,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当下舍弃害怕情绪,笑道: “知道殿下、公主如此多秘密的人,还能活着,我已经很知足了,殿下放心,虽然我必死无疑,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做好‘公主’应做之事,不会误了殿下大事。” 公主把玩着手中的短匕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点了点头,道: “你很聪明。” 安雪慧飞快的扫了眼前面的姐弟俩,谨慎答道: “小女子蝼蚁一只而已,早就该死多次,但我也不是愚钝之人,自然知道殿下留我活着是何用意,但是您也知道,我......” 匕首在公主掌中轻轻转动了一圈,她的剪水双眸才轻轻扬起,微笑道: “你的意思是你的家人么?他们早已被我安置好了。” 安雪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颖见她这样,眼眸中微微漾出笑意,道: “不信么,我这就给你看几样东西。” 说完瞪眼,刘秀满脸不乐意的站了起来,在行囊中摸索半天后才走到安雪慧身边,向她递过去一包事物。 东西入手,沉甸甸的的,安雪慧急忙打开包囊,定睛一看,里面全都是自己临行前,在丞相府见到父母时自己给他们的东西。 上面自己用指甲刮出来的来的字痕,那是只有自己和父母才能看得懂的暗语,简单但是有用。 正在她愣神之际,耳边柱子上叮的一声,安雪慧霍然抬头,愕然看向躺椅的红衣公主,剪裁得体,质料上乘的红裳宫裙,裹着那具凹凸有致的有人胴.体,她美目含笑的看着自己,只是匕首已经不在她手中了。 安雪慧愕然回头,柱子上,那把匕首还在那里颤巍巍的晃动着。 她顺手将匕首拔了出来,上面刻着几个字 “听公主令。” 那是父亲的字。 “好,我相信你。” ------ 看到安雪慧退出殿门,刘颖这才长出一口气,在躺椅上坐起来,晃荡着双腿,笑嘻嘻的向刘秀问道: “秀儿,秀儿,我表现的怎么样?嘿嘿” 她不等刘秀说话,就抿了抿嘴,说道: “安雪慧十分聪明,看来你这次选对了人。” 说完,她眼睛四处转了转,笑道: “哎,你害怕吗?” 刘秀微微一愣,道: “怕什么?” 刘颖扬了扬头,看着刘秀道: “你就要见到刘弘文了,难道不紧张,不害怕吗?” 刘秀听到刘颖说起刘弘文,心中猛地揪了起来。 子瑜! 他低头,叹息,良久才答非所问道: “姐姐,子瑜之事,拜托你了。” 刘颖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一会,刘颖忽然道: “我在路上听那些护卫士兵说,卫王此人十分嚣张,他不过是一个外邦的藩王,又不是一国之君,凭什么啊?” “姐姐,你不在朝堂,有些事自然看不出来。”刘秀淡淡道: “眼下我大汉新败于景云会战,元气大伤,虽然现在双方议和,但是仍旧拖住了我国二十万大军,北方又有燕国贼子虎视眈眈,边境上紧急文书数日一封。我国南方各个城市的军队,大都在景云会战中征调,目前除了洛京城里帝都禁卫军,举国上下,只有卫王的军队是精锐的有生力量。”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 “帝国离不开他啊!” 说完,摇了摇头,走到床边躺下,闭上双眼。 姐弟俩关系甚好,刘颖也不以为杵,只是见他有些疲劳,一脸担心,道: “怎么了,秀儿,你累了吧?” 刘秀摇了摇头,仍没有张开眼,道: “不是,只是觉得这里的情况比我在洛京城里时预计的还要糟糕,有些头疼啊。” 刘颖不知该如何劝他,低头沉默下来。 洛京城里发生的事,十分凶险,她亲眼看着刘秀整夜不眠,进行各种筹划,用尽阴谋算计。如果这里比洛京还要惊险的话,那局势可就真是十分危急了。 刘秀心情微微有些烦躁,发了一会呆,静了一会,忽然问道: “姐姐,你今日也见到了刘弘文,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颖侧头想着,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用手托腮,“沉思”良久,才回道: “卫王啊,我看也不怎么厉害嘛,见到咱们两个人恭恭敬敬的,十分客气,一点也不凶,而且似乎对你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按理说,你和子瑜的事,他心里应该有疙瘩才是,可是今日一见,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感觉他和洛京城其他臣子没什么区别。” 刘秀随口应道: “是吗?” 刘颖拼命点头,一副“你要相信我的判断”表情,道: “是啊,我感觉他也不怎么厉害嘛,不过啊,再来的路上我听护卫士兵说,卫王这个人十分残暴,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刘秀饶有兴趣的看着刘颖,笑道: “哦?卫王做了什么事?连洛京城的是士兵都听说过?” 刘颖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道: “听说当年卫王刚登基那会,百官不服,尤其国相陈阜新,想立二王子继位,当时都想要上奏朝廷,让父皇下旨令立国君,结果奏章未上,刘弘文就率先发难,将一众反他的官员全部以私通外地,蓄谋造反的名义抓了起来,为了以儆效尤,他将那些官员全部凌迟处死,当时那些人的惨叫声传十里,十分可怖,听他们说,那些官员在菜市口足足叫了三天才死呢!” 刘秀诧异道: “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刘颖得意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此事乃帝国卫国禁言之事,这还是前几天一个驻卫老兵喝多了无意间说漏了嘴,我把他叫道一边,恩威并施,才让他吐露出来的呢,不过当年父皇知道此事之后,给卫王下旨,让他不得扩大事态,不许滥杀无辜,这事才没有闹得特别厉害,而且父皇名令,不得戕害陈阜新,这才保了他一条命,做了十多年国相,屹立不倒。” 说完,刘颖很是得意的扬了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等着他的夸赞。 第十二章 四大权臣 第十二章四大权臣 刘秀听了刘颖的话,却并没有夸她的意思,他眉头紧皱,看着刘颖,缓缓说道: “姐姐,现在局势动荡,你身为帝国公主,言行举止,务必慎重,不能被下人的话误导了。 刘弘文是一国藩王,帝国封疆大吏,紧要关头一定不要说错了话,惹反了他,尤其此时燕国虎视眈眈,西蜀狼子野心,帝国边境强敌环伺,在这个时候卫国是帝国的一扇大门,万不能破,希望姐姐你能够明白。” 说完,他突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我忘记了,姐姐今晚就要动身前往东平,替我去见见子瑜,留在平衍,呆在我身边的是安雪慧。” 刘颖微微侧头,笑靥如花。 她走到刘秀边上,替他抚平眉头轻皱,柔声道: “你也别太操劳,卫王再厉害,也抵不上父皇.....” 她见刘秀眼中猛生警惕之色,微微一笑,道: “我可是你的姐姐啊,我知道你在洛京是怎样的辛苦,甚至就连你去出离国,我都知道。” 见4,刘秀眉头紧皱,刘颖突然一笑,道: “我可是你的姐姐啊,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怕你劳累,放心吧,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办好,不辜负三皇子重托。” 刘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面色恢复如初,笑道: “那就谢谢姐姐了,我托你捎给子瑜的话,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刘颖笑着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只见刘秀挺身站起,懒懒的舒缓身子,对她微微一笑,道: “虽然身在平衍,但你我身份不同,皇室亲临,今晚刘弘文肯定还在将府我你我接风,姐姐多有劳累,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会,以免宴席上,没精打采,失了皇家颜面。” 刘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回头,只见刘秀还端坐在椅子上,面沉入水,静默出神。 一如父皇沉思时的那般表情,一模一样。 天要黑了,阴气沉沉,不知会不会下雨。 刘颖在心里胡乱想着,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 身后刘秀猛地抬头,眼中异芒闪过。 如果就连刘颖都知道他平日所做之事,那么父皇也没有不知道的理由。 他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 卫国,平衍城,将军府邸。 在卫王侍从的接引下,刘家姐弟来到了府邸会客厅,甫一进门,刘秀就觉得气氛有些冷清,和在洛京参加的宴席决然不同。 走进大厅,只见四周空荡荡的,偌大的厅堂,只有在中央摆了一张大桌子,桌面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有几瓶未开封的酒坛子摆在上面。 虽然使者早有通报,但直到听到两人的脚步声,看到刘家姐弟二人进来,众人才在卫王率领下,纷纷起身相迎。 似乎卫王根本就没有把帝国的皇室放在眼里。 双方寒暄一阵之后,各自落座。 刚一坐下,刘颖公主就环顾四周,当先开口笑道: “难得卫王殿下如此节俭,这是卫国百姓之福啊!” 刘弘文听后微一错愕,片刻后恍然笑道: “公主误会了,现在平衍敌兵压境,形势紧迫,百姓也都人心惶惶,需要疏散回迁,我卫国上下都各司其职,不敢擅离职守,所以本王只带来了卫国几个朝臣将领,齐来平衍,以款待二位殿下,是以欢迎晚宴比较简陋,若有所怠慢了,还请殿下。” 刘颖还没反应,她身旁的刘秀微微欠身,笑道: “卫王爷用心良苦,事事以江山百姓为重,此乃帝国之福。” 刘弘文目光一闪,点头微笑,刚要谦虚一番,只听刘秀继续问道: “诸位既然从东平千里迢迢,奔赴平衍,只为见我姐弟二人,心中实在惶恐,只是刘秀久在洛京,此次首次来到卫国,还不认识各位。” 他目光转向刘弘文,道: “劳驾卫王爷.....” 刘弘文不待他说完,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指着在座的四位卫国权臣,笑道: “这四位可是卫国顶梁之臣,卫国离了他们,如同鱼失其水,活不长久。” 四人口中连称不敢,不敢。 刘弘文听后大笑一声,指着最左边一人,笑道: “这位是卫国防御使宋训文,也算是卫国的‘皇亲国戚’,他的夫人是本王的亲姐姐。” 宋训文连忙站起,向刘秀行礼,道: “末将宋训文,见过殿下!” 刘秀也跟着站起,一双深沉如水的眸子在他脸上扫了几下,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宋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才知宋将军果然如父皇口中那般,是个英雄豪杰。” 宋训文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但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气势的帝国三皇子,微露惊讶之色,道: “皇上?” 刘秀微笑点头,道: “父皇常和我说起,说宋将军您在卫国可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不知化解了多少次燕国鞑子侵袭,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卫国能有今日繁华,帝国能有今日局面,离不开将军的功劳。” 宋训文听后心中念头急转,很快明白了刘秀此话用意,他正要开口,只听旁边刘弘文大笑开口,道: “殿下说的不错,卫国能有今日和平局面,离不开宋将军,本王对宋将军一向颇有倚重,是以多次上奏朝廷,向皇上言明其事,讲其功劳,没想到皇上都记在心里,没有忘记,这是宋将军之福,也是卫国之福。” 刘秀目光闪动,嘴角却挂起笑容,道: “原来父皇所知宋将军的功劳,都从卫王这里得知,难怪,难怪。” 两人相视大笑,只是眼神里俱是冷冰冰的,哪有丝毫笑意在里面。 宋训文在一旁有些心惊,只好垂首肃立,静默不语。 刘秀笑完,对宋训文点了点头,道: “这几日还需宋将军多多辛苦。” 宋训文点头应是。 刘秀微微一笑,指着宋训文旁边的一个颇为年轻的将军,道: “这位是?” 刘弘文朝年轻将军点了点头,后者应了一声,朗声回道: “末将,孙正武,见过殿下!” 说完就要行礼,刘秀伸手拖住,阻止了他,笑道: “原来是孙将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孙正武一脸愕然,道: “殿下折煞小人,小人还......” 刘秀摆了摆手,道: “我不是客气,卫国新兵营行营都统孙正武,孙将军,仅用两年时间就训练出一支新军‘孙府兵’,虽然不过打了些小战役,但父皇对这支‘孙府兵’却是充满期待。希望您能够有所作为,背负起救国重任!” “救国重任”这四个字分量很足,只是这“国”却不知道是哪一国,孙正武虽然久在平衍,不常在东平,看不透政事纷争,但不愚笨,知道刘秀话中分量,下意识退了一步,回道: “多谢殿下,属下自会尽心为民,还百姓安宁。” 一旁的刘弘文看了他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孙将军被本王一步步提上来,就是因为他一心为国,堪称典范。” 孙正武身子一震,低头不语,刘秀笑了笑,也不回他,转头看向孙正武右侧的一个老者,上上下下一打量,也不等刘弘文开口,直接开口,道: “这位大人,便是卫国相陈阜新陈大人了吧?” 陈阜新一欠身,道: “是,老臣见过殿下。” “快请起。”刘秀急忙将他扶住,笑道, “卫国国库充足,军事鼎盛,政局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与陈大人的功劳密不可分,我大汉国有此良臣,实在是江山之福,百信之福。” 陈阜新竟面露欣慰之色,恭敬回道: “殿下过奖了,这都是老臣分内之事,为帝国尽忠,是老臣的荣耀。” 一旁刘弘文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出大有深意的微笑,对陈阜新道: “陈大人忠心爱国,我也是颇为钦佩!” 刘秀见状哈哈一笑,上前一步,走到陈阜新面前,握着他的手道: “好,好,好,丞相大人果然是父皇口中的可以托国举鼎之臣,我知道你和在座诸位都是我大汉帝国的好臣子,以后刘家江山就要依仗你们维护了。” 刘秀将“刘家江山”四个字说的很重,陈阜新听后,重重点头,大声应了一声,“是!” 刘秀又笑着拍了拍陈阜新的手,点了点头。 一旁刘弘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刘秀甚至感觉出了卫王心中已经有些压抑不住的愤怒之情,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刀一般紧紧切割着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一寸寸的不曾拉下,刹那间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被那目光给杀死了。 他深深吸气,退了一步,走到最后一人身边,那人正要行礼,却听刘秀笑着道: “你是帝国观察使方振耀吧?” 方振耀身子一震,讶道: “属下是帝国观察使方振耀!” 说完,低头行礼,一脸虔诚。 刘秀见状,笑道: “我来此之前,奉了父皇的旨意,到贵府拜访过了,令堂大人身体安好,要你安心为国效力,只是她老人家希望你在平定燕国祸乱之后,能够回家看看,哎,你常年在外,不能陪伴老母,尽极孝道,真是委屈她老人家了。” 方振耀心里有些哽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秀微笑道: “怎么,有点不相信是不是?两年前利川之战,帝国大败蜀国,摆庆功宴的时候,当时你刚刚因军功升职,得以参加帝国晚宴,只是由于你刚刚提升,在洛京毫无根基,也无靠山,所以在宴席上没有人愿意理你,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了一晚,其实那会我就注意到你了,所以我向父皇进言,让他任命你为帝国观察使,负责观察参赞卫国军务,再回国时候,便是父皇的直属将官,到那个时候,你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方振耀听后忍不住泪流满面,那一夜孤苦,又被外调,是他一生耻辱,没想到那个时候自己竟被帝国三皇子关注,能够成为皇帝的直属,回想自己这些年来,虽然和卫王一起屡屡击退燕国进攻,但是作为一个“外人”,升级却是十分迅速,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成为了卫国核心人物,原来这都是帝国皇室在暗中帮助,想到这里,他面红耳赤,呐呐道:“殿下,你、你怎么,末将,臣,定对陛下,对殿下,对大汉国忠心不二,誓死效忠……” 卫王听他语气慌乱,最后竟向刘秀表了忠心,面色铁青,手掌紧握成拳,甚至因为用力,手指几乎嵌入肉里。 他冷冷的看了方振耀一眼,一言不发。 听到方振耀的话,刘秀面有欣慰之色,连声道: “好,好,有方将军这句话,我心里底气就足了很多,还希望将军日后能够记住今天的话,为汉国尽一份心力。” 方振耀立刻道:“是,请殿下放心,臣一定尽心尽力,为帝国肝脑涂地!” ??刘弘文听他说完,大笑一声,走到方振耀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好,好!” 连喊了三声好之后,看着方振耀,不再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第十三章 出兵 第十三章出兵 方振耀感受到气氛不对,下意识向卫王看去,只见刘弘文脸上一副凌厉之色,心中一颤,下意识就要低头肃立,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身影,缓缓的站在他的身前。 弱小,孤独,倔强,不屈。 方振耀心中一凛,瞬间站的笔直,迎着刘弘文.刀锋般的目光,看了过去,再也没有躲避。 刘弘文摇了摇头,侧转目光,看向刘秀,只见对方眼睛犹如湖面一般平静,里面却蕴含波澜。 他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把目光移向宴会桌上,笑道: “好了,诸位站的这么久了,也该吃饭了,两位殿下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岂能吃卫国凉菜剩饭,皇上知道以后,岂不会龙颜大怒,撤了我的王爵?既然大家都见过面了,就请入席吧,两位殿下要早点回去休息。” 众人点头应是。 酒桌上,众人纷纷举杯,互相致意,海阔天空闲聊,一时之间,在晚宴上,其乐融融。 当晚散席之后,刘颖趁别人不注意,在一列忠心且本领高强的护卫保护下《,,秘密离开平衍,前往东平,替刘秀见刘子瑜去了。 留下安雪慧,作为她的替身,呆在这里。 ------ 时间如东流逝水,飞速而去,再不回头。 眨眼间,刘家姐弟二人在平衍城已经呆了半月有余,在这半个多月内,两人频繁登上城楼,甚至走到城外,探望平衍守军,带去皇帝的问侯,送去洛京的祝福。 并对勤勉之人用以嘉赏,督促他们,让他们安心守国,为江山百姓尽一份心力。 刘秀用尽可能短的时间,以其帝国皇子的身份,收拢人心。 初见成效,每次刘秀登上城楼,守军的目光中不屑渐退,代之以诚心尊重。 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小瞧他的意思。 平衍城地势较高,以一种俯瞰的姿势面向北方,此城易守难攻,又因其为重要的战略之地,数百年来勤加修缮,城墙更加坚固。 为了规避地势高带来的不便性,通往城内的运兵通道修的极为仔细,运输兵员物资十分容易。 地势本来就高,修的城墙更高,刘秀踏上城池,面向北方,只觉得万物都变得渺小起来,视野极其辽阔,穷尽目力,只见地上天边连成一片,合拢在一起。 张开双臂,迎风舒展,在古城墙上,有种天下唯我之霸气。 城高,风大,从燕国荒凉之地吹来的劲风,铺面而来,夹杂着黄沙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隐隐作痛。 但却爽快! 弹指间,迎风指挥,以一己之力,退百万雄兵! 城池极北,尽头看不见的地方,是一片荒凉的沙漠,在那里有一个贫瘠但是民风剽悍的国度,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这里。 他们,正在集结军队吗? 风吹的更狠,带来了无尽的肃杀之气,这种味道,竟让他这有些沉醉,这是所有有野心的人都向往的地方,站在城楼上,感受着战场上的风,那股野性和杀气,让人欲罢不能! 即使他这是第一次离开洛京,踏上战场。 就连“刘颖”都站在刘秀旁边,感受着这亘古的狂风,闭目,陶醉! 这时,她突然看到城墙上,有一大片斑驳的暗影,和她站立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 一片墨红,遮住了那里,看不出城墙本来的面目。 她转头看向刘秀,指着那一片乌黑,问道: “你看,那里的颜色不一样呢。” “那是被血侵染之后的样子。” 刘弘文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微笑着回到。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那漆黑的血污涂满了墙头,一片斑驳。 刘弘文走上前来,盯着那片血污看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北方,迎着风,动也不动。 如同一尊好看的雕塑,如同一个永久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守护战神。 良久,他才开口,缓缓说道: “这里是抵御燕国鞑子入侵的最后的一道屏障,这里是保护卫国百姓还有你大汉天下的最后的一道屏障,这里的人用鲜血保你刘家皇室太平。” 卫王静了静,似乎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不能自拔,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还记得,我初登王位之际,那时候我只不过比你大了几岁,燕国国君以为卫国新王初立,国势衰弱,软弱可欺,亲自率领十万大军侵略而来,事发突然,帝国措手不及,一时没有足够兵马来援,即使是离平衍最近的援军,也需要半月时间才能到此,当时我手里可用的兵马只有三万。” 卫王抬头看了看平衍城前面辽阔的土地,摇头笑了笑,继续道: “嘿嘿,不过这三万兵马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记得当时平衍大战,燕国半夜来袭,打的我们措手不及,刚开始就差点失手,丢了城池,成为卫国千古罪人,但很快我们就缓了过来,拼命反扑,整整一晚,杀声震天,死伤无数,尸体堆积在城下,几乎都要推到城头上来了, 我们就烧了滚烫的热油去烧,烧起了那些登城的人,也烧死了尸体,敌人的,自己的。” 刘弘文的目光透出一股沧桑,他的回忆就像亘古传说一般,让人沉迷: “等到帝国援军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是我依然没有放松过,直到燕国丢下了一万尸体,不甘心的退兵以后,我才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世人皆以为我是个天生的将军,竟能以微弱兵力抵抗燕国虎狼之师这么久,以为我是什么战神转世,可是殿下,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并不喜欢战争,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软弱,让他们失了信心。 我只想要这平衍城真正的安定下来,我也好安安稳稳的享受一国之王的生活,好好地睡一觉而不用整日的提心吊胆。” 说着,卫王向刘秀看去,望着突然而来的目光,年幼的皇子突然下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一步。 刚才竟然差点被卫王的话给感动了,一时不察吓了一跳,露出了怯意。 卫王见他不说话,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便继续看着城外,北方。 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秀定了定神,片刻之后,忽然道: “卫王爷,如果这次燕国鞑子发兵来袭,仅靠平衍现在兵力的话,是否还有把握能够守住?” 刘弘文淡淡一笑,道: “殿下说笑了,前天你我不是商议过吗?如果燕国真敢犯境,由殿下守城,本王将殿下秘密运来的援兵带到平衍,你我前后夹击,焉有不胜之理?” 他顿了一顿,微微沉吟,眉头一皱,看着刘秀道: “殿下那支兵马果真运来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大事!” 刘秀淡淡一笑,道: “此刻还在往平衍走着,不知燕国动静,所以行军较慢,按照这个速度,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该到了。” 刘弘文听后点头,道: “如果燕国此刻率兵来袭,两下比较,应该差不多同时可到。” 刘秀点了点头,刚要继续问他,还没开口,只见几个士兵骑马从北部疾驰而来。 扬起一片昏黄,遮住了他的视线。 见事情紧急,正站在登城口的宋训文,向两人略作请示之后,跑了城去,接住了那几个士兵。 半晌,就听见宋训文的脚步声蹬蹬蹬的响了起来。 还没到三人跟前,就听宋训文气喘吁吁的道: “殿下,公主,王爷!据探子奏报,燕国集结了二十七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已经攻破了连北和中冽两城,现在正迅速南下,直逼平衍!”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吃了一惊。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刘秀还是心里一紧。 二十七万大军,足以踏平平衍,燕国一破,大汉帝国将无门可据,无险可守。 他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虽然身处险境,但,这也是他奋而起身的第一道考验。 胜,则飞黄腾达! 他面色微微发白,强忍着激动、惊恐情绪,转头向刘弘文看去,道: “辛苦卫王跑一趟了,依您对地形的熟悉情况,加快行军速度,最迟也会在燕国攻城两天后赶到。” 他顿了一顿,面向北方,平静说道: “我会守到那个时候的。” 刘弘文点了点头。 风,吹的越来越大,夹杂着浓烈的肃杀之气,铺面而来。 ------ 汉正元三十三年,燕顺平四十二年,在汉国景云大败之后,燕国终于按捺不住,穷举全国所有可用兵力,南下攻卫,妄图趁汉国国势微弱之际,拿下卫国,扩充疆域。 一时间整个神圣大陆为之震动,无数目光,全都向这里看来。 事情紧急,卫王在和汉国三皇子刘秀一夜长谈之后,就离开平衍,城内大小一切事务全部交予刘秀处理。 卫国,平衍城,行宫议事殿。 刘秀略显紧张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晕红,他端坐在卫王王座上,看着座下表情斑驳,神态不一的卫国百官,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排,卫国四大权臣身上。 相对平衍城的其他大臣,从卫都东平来的四大权臣表现的还算冷静,至少在听到他发布命令以后,没有大惊失色,茫然四顾。 相国陈阜新依照卫例,在椅子上做的笔直,眼圈明显有些发黑,看来是没有睡好的样子,但神色平静,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防御使宋训文笔直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思也不在这里;倒是身材高大的新兵营行兵都统孙正武握紧了双拳,眼里满是愤慨之意,看到刘秀的目光看来,先是一愣,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以示决心。 刘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又看向了“自己人”方振耀。 这时候看来,大殿上倒是以这个观察使最为镇定,只见他神色从容,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双眼目光炯炯,回应着刘秀的目光,和善的笑了一笑。 刘秀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这些官员里面,有多少是真心守国之人? 他们更多的是想如何撤离这里,南下避难吧? 刘秀的目光,愈来愈冷。 第十四章 廷议 第十四章廷议 “各位,”刘秀嘶哑但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大殿上回荡起来。 “在我来平衍之前,得到的消息仅仅是燕国在边境上有所动作,可是谁能站出来,告诉我为什么情报偏差了这么多,燕国现在号称五十万大军来攻打平衍,这可是你们不曾告诉我的。” 百官默然。 宋训文目光一闪,上前一步,道: “殿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想必燕国君臣肯定明白。” 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有好事胆大的直接抬着头看着在大殿上,嘲笑般的看着几乎身形单薄,有些柔弱的帝国三皇子。 刘秀俯下身子,深深的卡看了宋训文一眼,冷笑一声,道: “我之前虽未领兵作战,也不曾调兵遣将,却也知道,调动五十万大军的动静不会小的让人毫无察觉。” 宋训文低首回道: “我过去领兵进攻燕国,会将三万兵马说成三十万。” 听到这话,百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秀合∷,上了眼,半晌,道: “好,那宋将军告诉我燕国实际上有多少兵力?” 宋训文刚要接话,卫国相陈阜新突然站起来,道: “殿下,根据前方探子传回的消息,燕国一开始是比较正常的,并没有大规模兵力集结的情况,而且卫国北部连北和中冽两城地形优势明显,两城互为犄角,卫王在两城分别置以重兵,防御应该很牢固才对,众臣工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振耀瞄了一眼宋训文,见他面无表情,刚想回过头来,眼光余角却发现宋训文手指有些颤抖,虽然望向刘秀的眼中仍旧是嘲弄之意,但还有一丝畏惧。 他心中一动,也不明言,上前一步,朗声道: “殿下,臣以为,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目前卫国正是危急关头,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燕国鞑子的攻势,解了平衍之危再说。” 陈阜新一皱眉,众人的眼光也随之向这个平日话语不多的“外来将军”看去。 刘秀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好,方将军言之有理,那么眼下危机,你可有什么办法?” 方振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倒是孙正武站出来,道: “殿下,为今之计,只有在整个大汉进行动员,召集百姓,全力征兵征粮,同时号令各地勤王兵齐聚平衍,我们只要在平衍守到他们来援就可以了。” “援军?” 刘秀皱了皱眉,抬头道: “燕国军队到达平衍,最快的话需要几天?” 一旁宋训文接道: “以燕国现在的速度,不过十天,就能到达平衍城。” 听到这句话,大殿之上,一片沉默。 “嘿嘿,十天吗?”刘秀心中一紧,道: “看来燕国皇帝慕容恪是想早点吃掉我们啊!” ??目光一转,刘秀盯住了宋训文,叫道: “宋将军。” 宋训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刘秀叫他,竟然吓了一跳,道: “什么事,殿下?” 刘秀看着他,道: “宋将军你和燕国交兵最久,你倒说说看,对目前局势有什么看法?” 宋训文眼中异芒一闪,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会,道: “殿下,恕外臣直言,帝国在景云会战,卫国抽调了大量精锐勤王,现在除了卫府兵以外,只有孙将军的‘孙府兵’这些新兵可用,而平衍离帝国和东平都远,若是以全国兵力固守平衍待援,必将坚持不到援兵到来,不若我们权且放弃平衍,南下而行,守卫中平,那会燕兵未到,援军先来,待援军赶来,我们再徐图失地,相信以殿下英明,迟早必可光复。” ??一时间百官失色,众人侧目。 刘秀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却听方振耀冷笑道: “宋将军果然好魄力,连平衍城都敢放弃,要知道平衍是整个卫国最坚固的城池了,是守御燕国来袭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一旦陷落,卫国将无险可守,无城可据,中平不过是一座土城,不要说是二十七万大军,就是二万士兵也能把它打下来,我说的可对?” 宋训文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一时无人说话,大殿上一片肃静。 ??半晌,方振耀才小心翼翼的道: “殿下,末将听说卫王殿下搬救兵去了,不知道能来多少?什么时候能到?” 刘秀还未说话,宋训文却已接道: “方将军也不仔细想想,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援兵?帝国景云大败,为了防止蜀国进袭,帝国重兵全部用于扼守咽喉要道,作为西部屏障,若轻易调动,则对蜀国门户大开,岂不是前驱狼后进虎,到时候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方振耀嗓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大殿上又安静下来。 刘秀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他看到并没有多少人去躲避他的目光,而且很多人眼里都带着幸灾乐祸之意。 在这百官齐集的大殿上,不知怎么,年幼的皇子却感觉空空荡荡,仿佛只有自己一人站在这高高的地方,孤单而寂寞。 他忽然笑了笑,稳住自己幼小的身体,目光向殿外眺望而去。 远处大殿之外,是蓝天白云。 “传令下去,援军在二十天之后到达,同时征调卫国一切可用之人,护卫平衍,和燕国决一死战。” 稍弱但清亮的声音从王座上缓缓传来。 宋训文哼了一声,道: “殿下,这援军?” “十五天之后一定会来,平衍现在有兵十万,宋将军不会连十五天都守不了吧?” 刘秀淡淡回道。 宋训文点头回道: “不敢。” 刘秀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表情不一的群臣,道: “不出意外的话,卫王明天就该到了。” 说完,再也不理他们,拂袖走入后殿。 留下一殿的官员窃窃私语。 ------ 燕国,昌平城外。 大风裹夹着黄沙席卷而来,将站在地上所有人全部裹了进去,但是风沙里面的人,却全都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经过将近半年的准备,燕国大军终于集结完毕,燕国分散在各地的士兵一直就处在备战状态,所以集合所需的时间实际上还要比预计的快了一些。 在这个盛夏的季节,这场事关北国江山命运的战争终于即将在他们手里,打响! 如同即将振翅高飞的雄鹰一般,俯视大地,杀戮阻挡! 清晨,在阳光还没有遍洒大地的时候,大燕帝国穷举全国可用的二十七万雄兵,从昌平城宽阔的大门了依次奔腾而出,马蹄声中,尘土飞扬,淹没了这个古老的城门! 战马铁蹄狠狠的踏在城门外的平原之上,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人流仿若奔腾的河流,一往而前,奋勇争先,嘶吼声如雷,铁蹄声轰鸣! 而在城内百姓的前面,却是一片万马奔腾,那片马蹄声敲在他们心头,让他们的心也跟之兴奋起来,这些男儿们,外出征战成功回来之后,将带回来大量的粮食和金钱! 英雄们,多劫掠一些回来吧,在这黄沙漫天的土地上,我们苦的太久了! 略显年迈的帝国皇帝慕容恪在慕容垂、百战云等一干将领的簇拥下,一马当前,满脸兴奋之色。 大好男儿,就当以一人为先,在万军之前,策马奔腾,做万人统帅,建不朽功业! 慕容恪穿着盔甲,骑在通体棕色的骏马之上,在二十七万大军前方,不由自主的抽出了长剑,指向南方! 阳光照射过来,白芒闪动,一道利刃泛起的光芒直刺入所有战士们的眼睛深处!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整整二十七万的燕国士兵为了他们的皇帝和百姓,纷纷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南方,然后高声痛喊: “杀!杀!杀!” ??无数雪亮的兵刃向着天空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万仞交汇!钩织出一副刺天的剑芒! 杀向南方,杀向卫国,建不朽奇功! 仿佛受到了将士们的感染,慕容恪的身躯竟激动的微微发抖,矫健的身体再也看不出一丝老态。 他紧紧握住拳头,就象紧握住时光,我还没有老去,这世界正在脚下。 那片阳光照耀下的大地,就是内心澎湃的欲望! 杀过去! 在皇帝慕容恪亲自率领之下,燕国士兵士气高涨,打的卫国毫无防守之力,不到七天时间,就已经深入卫国,即便是被定义为守御重镇的连北和中冽两城,也分别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即将其攻破。 再往前就是卫国甚至汉国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平衍城。 燕国士兵身后的画面,是被攻破的城门,还有浇灌在城墙上的鲜血。 而在城市的街道上,还有着散落的财物和逃难百姓的尸体。 这些是战争中的意外,是战争的附属品。 而在卫国百姓的心中,自开战以来,卫国军队几乎没有丝毫防御能力,一触即溃,然后面难而逃,看不到一点斗志,遑论取胜,慢慢的他们的心也开始绝望了。 而帝国的援军,听说根本就到不了了。 卫国真的就要完了吗?在这嗜血的燕国鞑子铁骑面前,不管是前线还是后方的百姓心中,心里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个国家,卫国的刘弘文王爷,难道真的放弃了吗,过去的那些护卫国家的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 第十五章 兵临城下 第十五章兵临城下 燕国大军,皇帝慕容恪军寨。 慕容恪和他的臣僚们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面,有着黑色棋子的的标记像一把尖刀般直直的插入了卫国领土上,而尖刀前面是卫国直面燕国雄兵最大的军事重镇——平衍。 过了平衍城,将会是一马平川,直到卫国的都城——东平。 慕容恪忍不住笑了笑,刘弘文是不是已经在那里等死了? “形势比我所料想的要顺利的多啊,诸位,”慕容恪意气风发的看着四周的将军,然后把脸转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上次战争卫国降将——张子昂,道: “张将军,你说呢?” 张子昂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而完备的沙盘,忍不住就靠近了些,没曾想竟凑到了皇帝的身边,被他一问,一时错愕,但是马上就恢复本色,大吹马屁道: “这七日时间,我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士兵士气高昂,这全是陛下您领兵有方,治下严谨,知己知彼,所以才能如此势如破竹,直入无人之境,敌人丝毫不敢反抗,皇帝陛下堪称我辈楷模,只怕此战将会铭记史∷↘,册,广为现在后代所流传!” 慕容恪听罢哈哈大笑道: “这全赖各位将军努力啊,朕并不会用兵,都是……” 张子昂一看拍的马屁很是有用,忍不住插嘴道: “陛下虽不会用兵,但会统将,这就足够了!” 慕容恪用手拍了拍张子昂的肩膀道: “张将军也是出了不少力气,胜仗之后,功劳自会少不了你的,好了,先不说这些了,” 说罢,慕容恪恢复正常神色,淡淡的说道: “各位,形势对我方是越来越有利了,不出三天,我们的铁骑就要达到这个地方了。” 他把那个黑色的旗子往前挪了挪,那里,是卫国的重镇——平衍城。 “平衍是我军最大的障碍,卫国北部如此空虚,可见敌军兵力一定全部集中在此,到了平衍我军再也不再向现在这般势如破竹,所以各位还需多加努力,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一直闭口不言的征南大将军慕容垂大踏步的走到慕容恪的身边,将正要开口说话的张子昂挤了出去,回道: “陛下,我军现在全线压上,虽然敌人一直退避,但现在大军已经深入敌境,所以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尤其大军攻城太过顺利,只怕将士们会有所轻敌,希望陛下有所考虑。” 慕容恪听后点头道: “不错,我军现在是有所浮躁,这几天要适当放缓攻速,告诫将士们,往后一定要小心行军。” 没等慕容垂回答。慕容恪眼光又看到了那个沙盘,看着标记着平衍城的黑旗,道: “我军自开战以来,还未曾遇到大场面和比较艰苦的战斗,诸位,之后一定要谨慎。” 军寨里的将士们齐齐点头称是。 “好了各位,都下去准备吧,多加努力!” 众人纷纷应是,退出。 燕国大军,继续拔寨进发。 ------ 卫国,重镇平衍。 帝国三皇子,年仅十七岁的刘秀,此时正静静的站在城墙上,他的身后,是整齐的六万大军。 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这一天到的有点早,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以为自己到了这个时刻能够淡然的对待,可是站在城墙上,看到城内外六万大军雄列在那里时,双手竟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一天必将是属于我的一天! 刘秀忍不住张开了柔弱的双臂,闭上眼深深呼吸,那一种仿佛连血液都在沸腾的感觉啊! ?紧紧握住拳头,就象紧握住时光,我还小,我有所有的时间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这世界正在脚下。 似乎感受到了北方远远传来的震天喊声,刘秀猛然的开了眼,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了淡淡红晕。 他高举起右手,站到为他打造的一个石阶之上,手握成拳,也不回头,只盯着那北方辽阔的天下,看着那原本属于他大汉帝国的国土,大声呼喊:“皇帝陛下万岁!帝国万岁!万岁!” ??他的身后,六万将士的声音透过天地狠狠的传了出来:“万岁!” “万岁!” “万岁!” 刘秀的气息慢慢的平复下来,自己是这六万大军的统帅,自己是这天地间这支精兵的依靠,自己的手里,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他手握成拳,对着北方来犯的敌人,虚空一击!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 在这里,集中了整个卫国军方中最强军力的代表,每一个人的资历都比刘秀要来的高。 虽然自己还小,但是他是帝国的三皇子,是当今圣上的象征,所以卫王还是将守军总督之位给了自己,他又是握紧了拳头。 自己不想仅仅成为一个傀儡,他要在这一战中扬名天下,让父皇知道,他的三儿子有多么厉害,让他知道,整个帝国,只有他刘秀才有资格继承! 浑身的力量喷薄而出,虽然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但是这天地,早晚会是他的一个玩具! 不过还是有点紧张啊! 刘秀在心中不无自嘲地想着,随即又想到了大汉帝国的锦绣河山。 如果这一战胜了,卫国君臣将会是自己助自己登基的忠实助手。 在洛京勾心斗角布局已久,只差外臣军事助力了。 万事,就差一个苗头,那一天,就要到来了。 ?他挺起了胸膛,坦然面对着那些将领们尖锐的目光,在他们背后,还有整整六万大军的期盼! ??弱小的身体在这座城墙上,稳稳的站定着。 敌人的大军,就要到了。 ------ 战争进入到第十一天。 尽管放缓了进攻速度,但燕军在几乎毫无抵挡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势如破竹的态势,直指前方卫国最后的防线——平衍城。 巨大的兴奋感涌上了心头,这一路酣畅的胜利,让燕国皇帝慕容恪心情大好,他身着铠甲骑在马背上,迎着阳光,在这片踏过去就属于自己江山的地方,驰骋! 慕容垂从背后赶过来,这个从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慕容恪一母同胞的弟弟,燕帝国的征南大将军,看出来慕容恪的激动,笑着道: “陛下,我军现在这二十七万雄兵,有着和卫国百年攻伐恩怨,不知积累了多少攻城经验,此役必不会让您失望,更何况平衍城的坚固和规模在整个神圣大陆上都不算大城。” 慕容恪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们经验多是没错,可惜现在还没攻下平衍城吧。” 慕容垂老脸一红,没有说话。 慕容恪哈哈一笑,道: “我的大将军,你别往心里去,朕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平衍城虽然不如大陆其他大城坚固,但是小心点总没有错的,而且朕又岂是糊涂之人,被他们几句美言马屁就能给哄骗过去?” 慕容垂点头道: “陛下这样想,臣就放心了。” 慕容恪笑了笑,并不搭话,他注视着前方的地平线,口中淡淡地道:“前面不远,就是平衍城了。” ------ “来了,来了!” 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军队以追赶阳光的速度往平衍城的方向推进,城墙上的士兵忍不住的低呼出声。 刘秀站在墙头,幼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站在那里迎着风,甚至有想要倒下的冲动,他看着城外,密密麻麻不断往前潮涌的燕国士兵,心里一紧,双腿发软,刹那间有想要转身逃开的冲动。 耳边听到了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即使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每个士兵都无比紧张,虽然有不少人经历过很多的战争,但是真要抵挡几乎五倍于自己的燕国精锐冲击之时,还是免不了有些胆寒。 而且这六万守兵里面还有三万是卫国两年前刚征进军队的,他们是第一次站在城墙上直面敌人。 即使是站在最前面,刘秀也能听到这些新兵急促的喘气声,那一声声的粗气让人感到耳朵都震得生疼。 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滴着汗水,即使是镇定如他,手都有些许颤抖,更不用说那些大部分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进士兵了。 这一次,这一场战斗,结果到底会是怎样呢? 夏天微微的热风吹过城头,但是却有一片肃杀之意。 ------ 慕容恪身着一身光芒下闪亮的盔甲,骑在通体棕色的战马之上,在平衍城正对面的燕国军主营阵前,看着这座城市。 终于到了这里,踏过去之后,再往前就是卫国都城东平,这一战,将是我慕容恪扬名天下的时刻! 身后,是一片整齐的燕国精锐,他们手里的刀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么就让他们品尝敌人的鲜血好了,他再也不多话,右手往前一招,军队如潮水般攻了过去。 很快的,燕国军队就完成了对平衍城的包围,在城下摆开阵势,等待着攻城的命令。 边上,百战云骑马赶到慕容恪旁边,道:“陛下,臣下已经完成包围了。” 慕容恪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望着远处前方迎接着血腥战争的平衍城,这座远远望去在他眼里甚至显得有些弱小的城池,在它的城墙上,可以看到一列整整齐齐的士兵在那里严阵以待。 他猛地抬头来,将利剑划过虚空,往前直去,嘴里高呼道: “诸位,敌人就在眼前!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开始,攻城!” 百战云率先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传令去了。 随即,燕国军中传出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天下! ------ 第十六章 开战 第十六章开战 城墙上,卫国守军看到燕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平衍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将这道巨大的人潮给挡住,分开。 燕军分三面围住了平衍城,只留了靠近山脉森林的东侧留了一个大缺口,没有围拢起来。 新军营行营都统孙正武愣了愣之后走到刘秀身边,开口道: “殿下,您看这燕国士兵来的如此气势汹汹,看来一路上没有抵挡,他们士气正旺啊!” 说完,顿了一顿,指着燕军,道: “不过,燕军将东侧空出,是何用意?” 刘秀看着底下燕国士兵不停忙碌的围城,也不回头,笑道: “我想听听孙大人的看法。” 孙正武笑了一声道: “属下认为,敌人定是知道我军新兵不少,在攻城初始阶段给与我们猛烈冲击,让我们有无力抵挡之感,而留有东侧一口,是为了乱我军心,士兵们在觉得抵挡不住的紧要关头,就会心生犹豫,哪怕弃城逃跑也大有可能。” 刘秀点头赞道:“说的不错,恐怕敌人正是∨,这个心思,看来这燕国皇帝慕容恪决计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孙正武沉吟一会道: “殿下,虽然敌人这样做有他的好处,但我们未必毫无办法,除了鼓励士气,防止士兵逃亡之外,属下认为我们也要有所动作。” 刘秀听后转头笑道: “哦?什么动作,孙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孙正武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东侧缺口道: “一会敌人必会猛烈攻城,我军殊死抵抗之下,敌人将不敢再小觑我军,到时无暇顾及东城口,我等看好机会,派几列精锐骑兵从东门杀出,在敌人身后冲击过去,或许能在他们猝不及防之时,杀到燕军主营,有大收获!” 刘秀的眼光闪了几下,点头道: “燕国此次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机会,这和孙将军您说的有几分契合,只是不是依靠咱们这些守军,不是依靠临时的精锐骑兵罢了,” 说完,他用手一指城下燕国大军主营道: “你看。” 孙正武随着刘秀的手指转头望去,只见燕国军寨中,有几列整齐的骑兵正手持武器,护卫左右。 铠甲鲜明,军马肃静,一看就是精锐之师,铁血骑兵。 良久,刘秀注视着那列骑兵,缓缓说道: “我方骑兵,虽然也战力很强,可以说个个都堪称精锐,但人数太少,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他们给击溃了。” 孙正武听后沉默,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失望之情还是显露了出来,就这样过了一会,孙正武突然开口,问道: “殿下说的是,可是您刚才说这的确是个机会,又怎么讲?” 刘秀笑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孙将军,据我所知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战斗吧?” 孙正武抬起头,迎着站在巨大石阶上,才但勉强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刘秀母光,看着他的笑容,坦然道: “虽然之前和燕国打过几仗,也独自领过兵,但这么大的守城战,还是第一次参加。” 刘秀面有欣慰之色,微笑点头,道: “真是条好汉子,城墙上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新征入伍的,没有作战经验,你是他们的榜样,责任很重,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丢脸呐。” 孙正武听后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士兵忍不住侧过头来看着他们的两个主心骨,在这手心里冒汗的时候,听到他们的笑声,心里竟是平复了许多。 有时候,一个人危难时候的胆色,和你所仰望之人的表现竟是如此相关和密切。 当此之时,孙正武拔出佩剑,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士兵都在看着他和刘秀二人,他忍不住内心的澎湃,举起了手中的利刃,阳光下,一道光芒闪了过去。 “弟兄们!” 孙正武大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经过这场血战,我们将成为真正铁血的军人!看看城下,那里是不断屠杀卫国百姓的恶魔,是欺凌掠夺平民的魔鬼!现在,他们想要踏过这座城池,去残杀我们大汉帝国的子民,现在他们想要踏过我们的尸体,去抢掠身后我们亲人的财产!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兄弟们!” 所有人都抬头看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炽热,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紧握成拳。 就等着振臂一呼,大喊一声,喊一声: 战! 战! 战! 此时城墙上一片寂静,那是狂吼开始之前,最后的安静! 孙正武环顾四周,大声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士兵们都看着孙正武那坚毅的脸庞,每一个人都咬紧牙关,甚至有的人双手都跟随着孙正武的声音,而将手里的利刃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在这城墙上,是成千上万的兄弟,而面对着城下,想要踏过他们尸体的恶魔。 寂静中,那心跳声就是如此的强烈,交织在一起,响彻在这座城池上。 而无数的目光,透过了距离,凝视着那站在孙正武身后的刘秀。 一个柔弱少年都站的笔直,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身,又有何惧! 刘秀踏前一步,迎着所有士兵的目光,在狂风中,抽剑刺空,劈向北方! 他高声喊道: “杀!杀!杀!” 听到他的声音,孙正武猛地抽出剑来,随着刘秀嘶吼: “杀!杀!杀!” 所有士兵,齐齐呐喊。 声音汇聚到一起,连整座平衍城,都震动了! 那是每个士兵心里博死的呐喊,那是每个士兵为了身后土地,身后家人而发出的狂热嘶吼,那是他们顽强不屈,抵抗外敌的象征! 战!战!战! 而就在这个时候,燕国大军终于开始攻城了! 随着燕军响起刺耳的号角声,攻城战彻底拉开了序幕。 按照各队主帅的号令,三面围城的燕国士兵齐齐的发一声喊,几乎同时冲向城墙,远远的望过去,人如蝼蚁一般密密仄仄、黑压压的往那座城墙上直扑了过去。 燕国士兵有序的分成几批,分别架云梯登城,搬撞城木攻门,死亡随着这些攻城器具的到来,而彻底张开了它黑暗的胸膛! 战场上,厮杀声此起彼伏,无数的燕国勇士爬上云梯,又在卫国士兵的反击中从空中跌落下来,而身后的同伴们却还是咬着牙,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 城墙上所有的人都是敌人,身边倒下的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只有踏过城墙上的那些人,自己才能活下去,才能为同伴报仇! 烧的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上被一缸缸的泼落下来,在云梯上的攻城士兵无可躲避,只能伴着无尽的惨呼跌落了下去,然后重重的砸在城下自己同伴的旁边。 鲜血混杂在扬起的土壤中,吸入鼻腔里,早已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字: 杀! ------ 在被刘秀加厚过的城门前,几十个燕国士兵扛着粗大的巨木,向着城门冲去,撞城木狠狠的砸在了结实的城门之上,只听得沉闷的“咚”的一声响,令门后死死抵住大门的卫国士兵心里一阵颤栗。 城墙上的卫国守兵看到城门这边敌人攻势较强,纷纷弯弓搭箭,一时箭如雨下,燕国攻城的士兵有的还保持着往前冲击的姿势被箭雨给射倒在地。 不多时,还不到一半的路途,扛木的士兵已几乎死了一半,然而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的同伴,用肩膀接过了他们遗留的东西,继续往前。 “咚!” 撞城木撞在城门上,如同惊雷一般,轰然炸响。 城墙上弓弩手,朝这边弯弓搭箭,分批次射杀而来,离弦之箭如大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射了过来。 箭雨过后,是蓬开的血雾,和倒下的尸体。 城门后,和孙正武来自同一个村子的新兵孙之举,此时紧紧抵在城门后面,不时传来的喊杀声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害怕,这是他第一次踏上战场,本以为自己会像孙正武那样镇定,可是仅仅是防守城门,听着城门被撞击的巨大声响,就让他的腿颤抖个不停。 这就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吗?他不甘心的直起身子来,可是大门又是“咚!”的一声响,把他好不容易聚气的勇气给彻底的压了下去,他无奈的咽了咽唾沫,只能拼劲全身力气抵住城门,用身体挡着不让敌人进来。 而城墙上,那些和孙之举一同入伍的新兵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城下的敌人发了疯一般的往上冲击,那股势头,让自以为做好准备的他们再也压制不住心底里的恐惧,有时候甚至都拿不住刀,可是他们又怎么能放弃! 只要自己放弃了,城池就会失守,那么敌人将会踏上那毫无防御能力的万马平川,而那片土地上,自己的家人正在那里等着秋天的丰收,他们热烈期盼的目光在脑海中慢慢的浮现出来,不能放弃。 手里的刀重新的攥紧,身体绷得笔直,只等着杀过来的敌人,要让他死着跌落下去! 然而燕国士兵拥有的巨大攻城经验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半个时辰过后,陆续有攻城兵冲上了城墙。 这么快就攻上来了,看来敌人是已经放弃了。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登上城墙上的燕国士兵甚至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可是城垛后一整列脸色阴沉的卫国士兵让他们脸上还没绽放的笑容凝固了起来。 拔刀,结阵! 随着孙正武的一声令下,士兵们红了眼睛,大呼着向还没有站稳的燕国士兵扑了过去。 利刃砍入身体的痛楚,让人绝望中仍要反抗。杀死了面前的敌人,却发现胸口突出的刀刃。不甘死去的人们,倒下前正在挣扎。看着自己鲜红的血,静静的流淌! 在这座城墙上,那些冲上去的燕国士兵被不断的牵引到后方,慢慢被卫国精锐围困斩杀,而城墙上那道似乎有了缺口的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补充完毕,就像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化过似的。 现在才刚刚开始。 刘秀站在城墙上,面如表情的看着双方士兵拉锯战似的来回厮杀,观察着场内形势,将手里可用士兵不停调动,救场。 保证每个地方兵员充足,不给燕军一点机会。 不经意间,他瞥眼看到了燕军主营。 燕军皇帝慕容恪,此时,在做什么呢? 可曾想过自己在这里铩羽而归,兵败平衍?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眼前,卫军士气正旺。 第十七章 喋血战场 第十七章喋血战场 两个时辰过去了,慕容恪的脸色越来越沉。 战况比他想象的要激烈的多,眼前这座并不宏伟的城池现在看起来竟犹如一道天堑般难以逾越。 卫国新兵并不如预计的那般很容易被击垮,虽然平衍城地势极高,而且城防坚固,但仅凭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们并未露出疲惫之色。 士气高昂,战意滔天。 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些勇气,给了他们一直拼死支撑的战意。 第一波攻击战,强大的几乎以为可以碾压的燕军,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皇帝慕容恪面色阴冷,下令鸣金收兵。 燕军有序缓慢的撤了下来。 ------ 敌人撤退了吗? 城门后,孙之举浑身虚脱的倒在了地上,从门底下流淌过来的鲜血早已经干涸,他看了一眼,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躲到远处。 旁边的老兵油子,队正老黄头带着嘲弄的笑容走了过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哈哈哈,臭小子,老∷,远就闻到你这里臊臭的很,是不是尿裤裆里了?” 暂时远离战场上的那种压迫和紧张感,四周的士兵也略微松缓了一口气,饶有兴趣的看着老黄头和孙之举这边,听到他这么说,人群哄的笑了起来。 孙之举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没有做声,老黄头作势低头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笑道: “这个小家伙真尿了啊,哈哈,这尿骚.味还新鲜着!” 人群又一次爆发出笑声,孙之举脸憋得通红,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刚才的紧张,消失无踪。 他抬起头来,迎着老黄头的目光,后者正以一种促狭的笑容看着自己。 和小时候,父亲拿着糖葫芦逗他玩的时候,那种眼神一模一样。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在这战场上,在这“嘲笑声”中,他微微抬头,对老黄头笑道: “黄爷,刚才偷偷摸摸和我换裤子的人不是你啊?” 四周再次响起了笑声,在这片刚刚结束战斗的地方,笑声慢慢的扩散出去。 但是,战场上,有风吹过的地方,都是血腥的味道。 城门上被刀砍伐出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而城墙上,被鲜血和热油烧热变黑而斑驳的墙体更是见之胆寒。 四周,都是伤病痛苦的呻吟声。 这场血战,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刘秀站在城墙上,望着底下燕国的军寨。 ----- 燕军大营。 皇帝慕容恪坐在座位上,看着行军路线图,推演战局。 那是平衍以南直到卫都东平的地图。 就在这时,营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外护卫进来,道: “启禀皇上,莫容垂将军求见。” 慕容恪将地图收起,站了起来,道: “让他进来。” 士兵领命后退,不多时,慕容垂疾步走来。 看到慕容垂,皇帝立刻问道: “如何?” 前者低头行了一礼,回道: “已经打探清楚,此次卫国由汉国三皇子刘秀率军守城,卫王刘弘文在战前就离开平衍,不知去向,城中守军大部分是新兵,但......” 他停了下来,犹豫一番,抬头看了看慕容恪,皇帝见状眉头一皱,喝道: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慕容垂点头,道: “卫国虽是新兵,但气势极盛,我军奋战一场,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 “看来刘秀此人很会蛊惑人心,很不简单。” 慕容恪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冷笑一声,淡淡道: “刘秀区区一个孩子,不过有着皇子身份,有什么用?朕之前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一战不过是朕大意了,今晚,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燕国大军真正的威力!” 慕容垂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大营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对视半晌,无话可说,慕容垂站了一会,告辞离去。 刚愎自用。 慕容垂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对面平衍的城墙之上,一直冷静指挥战斗的刘秀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手扶着城墙上坚硬的石块,眺望着前方的地平线。 在北方不远,火把通亮的地方,就是卫国敌人的营地。 过几天的这个时候,自己会站在哪里? 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将刺鼻的血腥味吹了过来,刘秀张开双臂,闻着那让人兴奋的气息,仰天长啸! 随后,是卫国士兵震天的呼应! 土地,都跟着猛烈的颤抖起来。 夜。 在刘秀命令下,卫国士兵开始有序的布置城防。 孙正武从远处疾步走到刘秀身边,微一沉吟,问道: “殿下,守城士兵都是新军,且已苦战一天,不如让他们轮班休息一晚,待养足精神,明天再战,连番活动,属下怕他们的身体会吃不消。” 刘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而是微笑道: “你作战勇猛,动作狠辣,一点也看不出你是个初上战场的新兵,怎么,还受了伤?” 刘秀指了指孙正武胸前的一片血渍,后者苦笑点头,将胸前衣服扯开。 一条狰狞的伤口,从脖颈处直达下肋,触目惊心。 见刘秀面有忧色,孙正武将衣服掩好,憨笑道: “伤口看着唬人,实际上并不深,也不疼,这是被一个登上城的燕国鞑子给砍伤的,幸亏旁边弟兄用刀替我挡了一下,否则就见不到殿下了。” 刘秀呵呵一笑,显然听他这么说,心情不错,道: “没事就好。” 孙正武也跟着他微微一笑,他沉吟思索,片刻,抬头问道: “殿下,怎么现在调兵守城,为何不让兄弟们休息一晚?” 刘秀嘴角抽动了一下,摇了摇头,回道: “慕容恪一路势如破竹,志得意满,如今在平衍狂攻一天而未果,心中定有怨气,甚而恼羞成怒,只怕今晚会发兵夜袭,若我们不做准备,仓促之间,城池就被攻破了。” 孙正武点头应是。 刘秀抬头看了看燕国大军,突然道: “敌军很强啊!” 孙正武一愣,抬头看着刘秀,回道: “殿下何出此言?” 刘秀苦笑了一声,道: “今日一战,我军以城高地险之优势,勉强将燕军击退,但损失颇为惨重,刚才我听探子说敌军损失不过三千多人,而我军伤亡人数已有一千五百余人,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能守住多久,还是未知之数,不过,” 刘秀转过身来,指着忙碌的守城士兵,面露欣慰之色,沉声道: “好在我们士气高昂,大部分新兵未怯阵,一直井然有序的组织反击,没有一点慌乱,仅仅是第一战就有如此表现,我已经很满意了。其实新军老兵不同之处就在于战场搏杀时,那一瞬间是否害怕,谁先露怯,谁先败仗。” 孙正武点了点头,他伸出头去,看着城外夜色中的燕国军营,道: “殿下,敌人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如果他们不急不慢的围攻平衍城,我们该怎么办?” 刘秀淡淡道: “不错,敌人兵强且多,以优势兵力围我自是兵家正道,慕容恪可以说没有犯丝毫错误,只要他能够静下心来,有足够耐心多围上平衍一段时间,我军士气自然低落,到时即使不会不战自溃,战斗力也会降低不少,但他等不了那么久了,我已经派人在燕军放出风声,说我们有一支暗影军,正在疾驰而来,他只能速战速决,规避暗影军锋芒。” 孙正武心中一动,不知刘秀此言何意。 他拱了拱手,刚要问他,却见刘秀忽然指向北方城外,那一片广袤的土地,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看不到边缘。 他说: “到时候,我们的援军,将会在那里出现。” 孙正武随他的手指望去,沉默不语。 他只看到,城外的军营里,灯火通明。 敌人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 燕军主营,慕容恪军帐。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慎重啊!” 慕容垂跪在那里,紧紧盯着皇帝,一脸焦急,眉头紧锁,高声劝告。 慕容恪低头看着他,颇不耐烦的回道: “难道朕还不如你慕容垂吗?凡事要向你请教?” 慕容垂怔怔的看着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半晌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叠声劝道: “陛下!我军一路长途跋涉,远道而来,未曾休息,今日又厮杀了整整一天,将士们都靠一口气强撑而已,若再发动夜袭,臣怕他们吃不消啊!皇上,臣斗胆请您三思!” 慕容恪听罢,脸色立变,怒道: “莫容垂,你的意思是朕从攻城之刻开始,一直都是错误的不成!” 慕容垂身子一震,急道: “自然不是,臣下的意思是,” 一旁的张子昂听两人说话,一直插不上嘴,早已急不可耐,他自从上次在沙盘前拍了皇帝一通马屁之后,皇帝就经常让他在军中议事,现在见慕容恪脸上已显怒容,心知又来拍屁良机,急忙上前说道: “陛下御驾亲征,金口玉言,岂能有错,将军只要奉命办事,安排夜袭就是,又何必开口多问,惹陛下生气?” 慕容垂一听怒极反笑道: “哦?张将军不愧是陛下面前红人,果然字字珠玑,言之有理!我倒要听听张将军真知灼见,恕我愚钝,看不懂陛下行军安排,还望张将军明示。” 张子昂只想着表现一下,哪里有什么“真知灼见”,又听慕容垂语带讥讽,一时语塞,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本来望着平衍城,心境平复下来的慕容恪听后豁然转身,铁青着脸,盯着慕容垂,沉声道: “你听着,慕容垂,朕告诉你为什么这么做,我燕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士气高昂,形势大好,趁机一鼓作气拿下平衍,有何不妥!现在守城军都新兵,如果连这些士兵都打不赢,后面汉国正规军团陆续增援,我们又拿什么去拼? 尽快将平衍攻打下来,在城里好好休整几天,才有充足的准备直面汉国援军,我们只有速战速决,拿下平衍,才能避敌军锋芒,现在守城主帅上下全是新军,毫无作战经验,又怎能料到我们会夜间袭城?” 张子昂在旁边连声应是,直呼陛下高深计策,岂是我等愚昧之徒所能揣度的透。 几句话就把慕容恪拍的龙颜大悦,心情舒畅。 焦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看慕容垂还有犹豫之色,摆了摆手,笑道: “我们的士兵虽然辛苦,但敌军何尝不累?以精锐之师攻平庸新军,如何不胜?” 慕容垂心中虽有顾及,但还是重重点头,应道: “是。” 慕容恪这才展颜笑道:“那你快些去吧。” 慕容垂一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出帐而去。 背后,张子昂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第十八章 夜袭 第十八章夜袭 城墙上,一列列卫国士兵举着火把巡视城墙,其他士兵保持着戒备姿势做着迎敌准备。 可是月黑风高之际,外面静悄悄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有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站不稳,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就要靠墙睡去,然后就在将睡半醒之际,就被巡城士兵猛的一敲,瞬间惊醒,继续警视着前方。 北面,被黑暗包裹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 天彻底黑了下来,今夜无月,黑暗降临,夜色浓郁,伸手不见五指。 狂风肆虐,有死神在无声狞笑,真是月黑风高,大好杀人之夜! 一直沉寂的燕军营中,凄厉的军号声陡然响起,如同死神尖锐的嘶吼,响彻天地之间! 突然响起的喊杀声,悠然远去,在这沉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无数火把在一刹那间亮了起来,照在燕国士兵身上,如同火龙一般,向平衍城潮水般涌来。 无数燕国士兵高举着火把,手持利刃组成汹涌的人潮,簇拥着杀向那个叫做平衍※∵,的城池。 即使是在黑暗的城墙之上,离着那条火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沉重的压迫感依旧扑面而来,在这样浓浓黑暗堆积的夜晚,平衍城守军的心,不由自主的狂野跳动! 此时,城墙上的守兵终于完全清醒,他们的血液在号角响起的那一瞬间活跃起来,那是亘古不变流淌在士兵中,激昂杀戮的血液,那是永恒不朽封存在战士心中,永不屈服的斗志。 孙正武第一个跑过去,看着远处潮涌而来的人群,心里暗叹: 刘秀殿下,年纪尚幼,却料事如神,若不做准备,仓促迎战的话,后果难料。 战争,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了,暗夜里重复着白天的血腥,虽然看不见阎老的模样,但是在这黑暗里,却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疯狂的咆哮! 一波波的勇士疯狂的爬向城池,被毫不留情的砍了下来,落到地上,砸出一滩鲜血。 有人死在胜利之前的黑暗里,有人死在永远看不到希望的绝望中。 咆哮鏖战的战士们啊,你们的鲜血,又是为了什么而流淌! 你们是为了什么,而在拼死搏杀,永不止歇! 杀戮,在这黑暗的夜里,疯狂的上演! 一波一波的攻城士兵被带火的利箭射到在地,身后的同伴踏着他的尸体越了过去,再也没有回头,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过去,杀过去,杀死城里的敌人,活下去! 疲倦的身躯被强行拖动着,燕国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向前! 撞城木一次次的冲击着再一次加固的城门,黑暗里孙之举的心随之紧缩,即使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战斗,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害怕。 他苦笑一声,咬紧牙关,继续死死抵挡住外面的冲击。 冲上墙头上的士兵被砍倒落下,那些被利箭射死的战士也蜷缩着倒下,被鲜血模糊的视线还遥望着箭射来的方向。 可是,这万千支飞箭从同一个方向射来,根本分辨不出射箭的是谁,即使是死,都不能到阎王那里去倾诉。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当火把熄灭的时候,白天也就来临了。 夜战后的早晨,有一点风,从辽阔的土地上吹了过来,带来的血腥之气,直直冲向城墙。 刘秀笔直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城下那一列列军容整齐的燕国士兵前仆后继,忍不住从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经过一整夜的苦战,卫国仅仅凭借六万新兵就击退了燕国精兵轮番进行的疯狂冲击。 然而燕军还在不知疲倦的攻击,不死不休。 刘秀一脸凝重。 经过一夜的指挥,他发现燕军利用了巨大的人数优势,轮番攻城,而而人数处于劣势的卫国士兵却只能咬牙坚持,得不到轮休的机会。 尤其是城墙上的新兵,由于没有实战经验,在战斗时不知道节约体力,现在只是靠着一口气,在那里强撑罢了。 刘秀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在士兵还能够坚持,只是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自己能够坚持到刘弘文带领援军到来的那一刻吗? 昨晚鏖战,新兵虽然整体表现的比想象中要好的太多,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中,以至于攻到城边的敌军一多,他们就显得手忙脚乱。 而且由于不知道节省体力,这些新兵甚至在后半夜都有站不稳的迹象,以至于他不得不将用来临时调动,查漏补缺的老兵全部安置在防线上,用以补充新兵经验不足的状况。 他虽然感到心情沉重,但也略微有些欣喜,相信经过这一场战役之后,城墙上的这些兵士,将会是帝国将来最大的财富。 也是他用以争霸天下,最好的王牌。 此时,黑暗渐退,太阳升起,竟是一个大好晴天! 只是刺鼻的血腥味,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却辜负了这大好时光,良辰美景。 愚昧的人们啊,你们是为什么而奋斗搏杀。 在阳光的照射下,刘秀略显稚嫩脸庞因为疲劳和压力而显得惨白一片。 ------ 城底下,燕国士兵依旧像发了疯一般狂攻不止,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就这样不知疲倦的疯狂的冲击,用鲜血和生命履行士兵的职责,用不屈的意志完成身后将领下达的指令。 尽管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深深的疲倦。 远远望过去,密密麻麻的燕军聚集在三面城墙之下,汹涌着往上扑去,只有东面那一侧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人从城里逃出来。 城墙上,新兵李二的胳膊酸疼的几乎抬不起来,他看着还在不停往云梯上爬的燕国士兵,忍不住抱怨道: “妈的,这些狗.娘养的燕国鞑子还是人吗?打了这么久了,还他娘的这么有精神,老子手都打酸了。” 他甩了甩手,然后集中注意力看着前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那些燕国杂碎们就突然的冒了出来,砍自己一刀。 此时孙正武正带着一队应急兵四处巡城,听到李二抱怨,笑骂道: “你小子少给我抱怨,守好你的位置,别让敌人爬上来,人家怎么就不知道累?平日训练的时候就知道偷懒,给我好好顶着!只要这次打赢了,老子放你一年的假!” 李二猛地行军礼道: “李二一定不辱将军嘱托!” 孙正武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他的士兵忙碌去了。 ----- 日上中天。 这场战争打到了现在,双方的士兵都已筋疲力尽,现在仅靠一口气硬撑着,刘秀抬头看了看他的士兵,很多人的腿已经开始颤抖。 这座城池,还能够坚持多久? 就在刘秀都要感到要绝望的时候,城外的燕军终于传来了鸣金之声,燕国士兵的攻势慢慢的开始减弱,然后消失了,狂攻了一天一夜的燕国士兵暂时退了回去,这一场大战,终于告一段落。 仿佛不相信燕国退兵似的,城墙上的卫兵甚至还保持着防御的态势一动也不动,直到孙正武连着发布了两条休息的命令之后,他们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燕国,终于退兵了! 在这难得的战争空隙,许多士兵一旦从沉重的压力下解脱出来,就立刻倒在地上休息。整整一夜的战斗早已耗尽了大部分士兵的体力。 战后的水和饭很快被送上城墙上每个士兵的手里,大战之后,急需水分和食物,否则很难坚持下去,谁也不知道燕军下一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 一时,饭香四溢,竟是刚做好的熟食,所有人在闻到香味的瞬间,食欲大振。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一片片血渍,一晚上的战役,让双方都丢下了大量的尸体。 站在墙头上的刘秀看着孙正武满脸鲜血的蹒跚过来,担忧道: “怎么,又受伤了?” 孙正武听后一愣,以为身上又有明显伤口,急忙四下仔细看了看,半晌才明白过来刘秀的意思,苦笑一声,擦了把脸,应道: “这是燕国鞑子的。” 说完以后学着旁边士兵的样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身体倚在城墙上,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样子很是享受。 真想就这样躺着,再也不用动弹。 该死的燕国鞑子。 孙正武恨恨的想着。 见他这样,刘秀松了口气,走上前来,笑道: “累坏了吧?” 孙正武也不睁眼,只是摇了摇头,回道: “我身体好,还能扛得住,只是一直没有休息,我怕兄弟们会撑不住。” 刘秀默然无语,士兵们的状况他当然尽收眼底,就连那两万卫国精锐都已经疲倦不堪,更何况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 这是意料之中,毫无办法的事情,避免不了,绝无解决之道,只能凭他们的意志,撑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 他向四周看了看,只见此时几乎所有人在吃过饭以后都瘫倒在那里,有的甚至已经睡着了。 似乎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还没睡的士兵们下意识抬头,看着他们的年轻的主帅。 刘秀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笑意、不屈和敬意。 没有颓废,没有逃避,没有惶恐,更没有害怕。 看到他们的目光,刘秀心中一阵感动。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只要精神还没垮掉,那么自己就有信心带领他们走到胜利,扬名天下! 虽然燕国士兵的战力十分可怕,可自己的士兵也没有一个孬种! 他下意识的看向东侧敌人故意留得口子,城门紧闭,没看到半个人影。 也没有接到东门守将关于叛兵的消息。 这就足够了。 刘秀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走在城墙上,看着他的士兵,在这充满血腥味的修罗战场,他脸上带着微笑,那是对于胜利的渴望,对于士兵嘉奖的笑容! 当他经过士兵身边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由衷的敬意,谁都知道,这个瘦弱的年主将指挥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补充协调各处兵力,但是现在几乎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是什么让他如此坚守?让他一直努力着而不言放弃! 是我们这些士兵还是我们身后这个叫做汉国的国家?亦或是这个国家的所有的普通百姓? 反正新兵李二是想不明白,他或者根本就没有去想,吃过饭以后他就倒下睡着了,当刘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一伸腿,竟将刘秀绊了个趔趄,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身旁的人急忙想要叫醒他,却见刘秀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笑着走开了。 身后是放松下来的士兵轻轻的戏谑声,在刘秀听来,如同仙乐。 孙正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看到刘秀走了过来,急忙迎上去道: “殿下,虽然昨晚一战我军未曾显露败象,但是燕军伤亡情况和我方的比例已经相同了,敌人仅仅以攻上城墙士兵和利箭就让我们损失惨重,只怕后面的情况会越发不利。” 刘听后缄默不语,孙正武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经过短暂休息的燕军,又开始整合队形。 战场上的气氛陡然间又变的紧张起来。 第十九章 援兵 第十九章援兵 让人绝望的号角声陡然响起,调整之后的燕国士兵在号角声中,如潮水一般涌来。 第三次攻城战,再次打响。 而此时,太阳耀眼,炙烤着大地,看着这世间万物纷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见这人世间,这片土地上,无数人互相搏杀的惨剧! 阳光照射在鲜血淋淋的城墙之上,照在了一身戎装的刘秀身上,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汹涌而来的那群敌人,正在由远及近慢慢扩大。 前方,燕国大军主营。 慕容恪一脸疲劳,慕容垂陪在他的身边,两人骑在马上,并排而立,静静的看着前方那座城池。 在他们俩人的周围,是一队队待命进发的精锐士兵,在所有人前面,是犹如黑色浪花一般向前冲击的人群,翻涌着扑向前方。 数不清的燕国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攻击着那座看似不高,但却一直拿不下的平衍孤城。 慕容恪抬头看了看天空,劳累了整整一天一夜,这炫目的光竟让他觉得眼睛觉得生疼,他的视线在空中稍作停留,仿佛与天相抗-¢,,与光相争。 半晌,他才转头看向慕容垂,笑道: “敌人的意志该消磨的差不多了。” 慕容垂微一沉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皇帝看了他一眼,忽然放声大笑,神情间一股豪迈之气,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多日的郁结一点不留,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拍了拍慕容垂的肩膀,笑道: “朕知道你心里肯定在埋怨我,怪朕攻城如此仓促,不会兵法,不知将术,没有让将士们休息,以劳攻逸,致使我军损失惨重。” 慕容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只张了张嘴,便又沉默下来。 皇帝也不觉得尴尬,摆了摆手,笑道: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平衍城由新兵驻守,而且领兵守城的是年仅十七、在汉国毫无权势的三皇子刘秀,而刘弘文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听到“刘弘文”这三字,慕容垂皱着眉头回道: “臣心里也一直忐忑,刘弘文一直不在城内,只怕?” “对,只怕汉国援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慕容恪眼中凶光一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早日拿下平衍,尽量避免双线交战,此刻城墙上守军已是强弩之末,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平衍!横扫天下!” 莫容垂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皇帝,行了一礼,高声回道: “臣,听令!” 说完,纵马向前,对那列整齐待命的燕国精锐高声宣令,只一个字: “杀!” 将士们听令,齐齐拔剑,高擎在手,剑指苍天,以万夫莫当的气势,高声呼喊: “杀!杀!杀!” 挥剑向前,再不回头! 气势如虹,杀气逼人,大好男儿沙场搏命,鹿死谁手,只在今朝! 杀! 只是,在他们后面,皇帝慕容恪眼底里焦虑之色一闪而过。 战场上的杀声再一次响彻在这片城池下方,天地之间,声音如雷,让人胆寒。 城墙上,刚刚得到短暂休整的卫国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战场上的气氛让他们紧张。 即使是一夜鏖战,也免不了血液中永恒不变对死亡的畏惧。 刘秀第一次面露忧色,负手而立,面上惨白。 打了这么句,手下的士兵都已筋疲力尽,而那两万精锐老兵经过昨晚一夜的血战,累的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很难再继续支撑。 他不清楚,这一次平衍城是否能够挺过去,活下来。 敌人,终于还是杀过来了,在这炎热的夏季里,阳光热烈的看着大地上这两支军队围绕着这座城池互相付出着生命。 随着刚才那阵山呼海啸的喊杀声过后,比平衍守军多出数倍的燕国士兵重新聚拢在城下,以更加凶狠的气势,向城上杀来,向城门攻去。 如同不死不休的蚂蚁一般,黑压压直涌而来。 火油浇不死,箭矢射不完,长矛刺不尽! 新兵李二累的站都站不稳,他甚至都懒得张开嘴去骂,四周的同伴也好不到哪去,强撑而已。燕国鞑子难道不是人吗?一个劲的猛攻,也不知道累。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真他娘的想眯一会。 李二往城下看过去,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沿着云梯疯狂往上攀爬的燕国士兵,然后被城墙上自己的同伴射了下去,但是很快,他的位置就被后面的士兵给补充上了,不死不绝。 李二长叹一声,收起精神,刚要重新戒备,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巨疼,然后他看到一道白光闪来闪去,胸前的血随着那道光猛地窜出,腥甜气味灌入鼻腔。 那是血的味道。 他两眼一黑,倒了下去,耳边,那些吵闹声纷扰声不断远去,他看到黑暗里他的家人在朝他招手,刚到四岁的儿子张开双臂蹒跚着向他跑来。 可是,他却怎么也抱不到那个孩童,他伸手,去碰,却摸了一场空。 心中一痛,突然一切涣散,接着就是白茫茫一片。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秀看着这场战争,面露忧色,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疲劳和压力越发惨白。 守城军,终于开始露出崩盘的迹象,墙头上越来越多的燕国士兵攀登上来,虽然最后被己方杀落下去,但是每一次都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且守军的损失比利已经比燕国的还要高了不少。 想到这,刘秀忍不住往向远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他刚要低头,突然看到北面,远方,有大片的黑色,缓缓涌来。 他的手因为如释重负,而颤抖起来,最后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平生第一次高声喊道: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 士兵们一愣,纷纷转头向刘秀看去,正经过他这边的孙正武急忙随着刘秀目光向北方看去。 只一眼,便用比刘秀更大的声音喊了起来: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卫兵下意识向北望去,只见穷极目光之地,有人群出现了,逐渐扩大,慢慢增多,就像水面上过河的蚂蚁一,黑压压的平铺扩散。 那一大片黑,就这样向平衍城的方向,直扑而来。 伴随着凄厉的号角声,渐渐的,那些人形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援军终于到了。” 夏天的阳光热烈的洒向平衍城,酷热难耐。 众人几乎同时发现,在阳光之下,刘秀因疲惫而显得苍白的脸色中,有着隐隐的微笑。 援军比预期来的要早。 平衍城墙北方,马蹄声撕破了沉闷的空气,扬起的烟尘随后四散飘扬,刚刚出现的汉国援军,当先一人,正是卫国王爵——刘弘文,在他的身后,是一列列铺满整个平原、穿着通体漆黑盔甲的神秘骑兵。 在骑兵后面是一体通黑的步兵团,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连阳光都不能照亮进去。 随着战马疾驰,看到自己离燕国的士兵越来越近,刘弘文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的手用力的攥紧了缰绳,心中豪气顿生,击溃他们,保护卫国! 仿佛受到感染,胯下的战马嘶嚎一声,加快了向前冲击的速度,后面的部队紧紧跟了上来。 敌人,就在眼前了。 疾驰中,卫王突然勒紧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剑指前方,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仿佛要把这天都给震动下来: “杀!” 身后的士兵们受到了鼓舞,齐齐喊着: “万岁!” 遥远的平衍守军仿佛看到了这个地狱使者般存在的卫王殿下,忍不住跟随着滔天怒吼大呼万岁,身体像是重新灌满了无穷尽的力量一般,狠狠砍杀着那些拼命往城墙上攀爬的燕国士兵。 平衍守军的劣势竟然有被扭转过来的趋势。 而卫王这边,铁骑踏破了大地的宁静,骤然而起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跟在他背后的是一片疾驰的黑色光影,让这个略显炎热的夏季瞬间冷了下来。 他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跟随着颤抖。 ------ 燕国皇帝慕容恪看着北方突然出现的大片敌人,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慕容垂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念头急转,思虑良久,纵马向前,见皇帝愁眉深皱,忍不住问道: “陛下,来的是卫府兵?咱们和他们苦战数次,虽然败多胜少,但此次我们人数上有绝对优势,陛下又何必如此担心?” 皇帝把目光移到慕容垂身上,半晌,摇了摇头,道: “援军未必就是卫府兵,朕出征前夕得到消息,说汉国皇帝刘庄为一己之私,和出离国蛮人暗通款曲,许其复归大陆之愿,以保刘家天下太平,哼哼,看样子,这次来的就是这帮茹毛饮血的蛮人了!” 说完也不理会震惊呆立的慕容垂,转身向他的士兵连下几道命令,那列一直在他身边未曾出战过的四万精锐骑兵,拔出他们的佩刀,罗列成阵,迎向北方蜂拥而来的敌人。 锋利的刀刃在这夏季的阳光中,倒映着微弱的光。 那一种莫名的杀意,在无声中飘荡。 所有的底牌全部亮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二十章 胜仗 第二十章胜仗 卫王通体黑色盔甲,手中长剑随着战马的奔跑上下摆动,一路上耳边全是震天的杀声,淘汰牛的怒意,刺激着他的血液沸腾,心跳如雷。 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在他的前方,是严阵以待的燕国精锐骑兵,而在他的后面,是刘秀借来的阴冷无情的暗影军团——出离国蛮族死士! 蛮族暗影军团所过之处,阴暗的连阳光都看不到。 汉国援军驰骋的战马铁蹄翻飞,不停嘶吼,眨眼之间,就到燕军面前! 近的甚至都能看清那些站在前面的士兵紧握武器的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鹿死谁手,天下争锋,只在今朝! “杀!杀!杀!” 那是杀意涌上战士心头时忍耐不住的呼喊,那是远古时代战神骄傲狂妄的笑声,没有人能忘却他的模样,就象永恒燃烧不灭的太阳。 卫王听到身后士兵疯狂的呐喊,心里再也压抑不住那股冲天的豪情! 他大吼一声,如离弓之箭,任那热风直扑面颊,一往直前! “杀了他们!”《∏, 他大呼着向前冲去,身后的士兵紧紧追随,那清一色黑暗的洪流,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势不可挡地向着燕国军队而去。 仿佛就在那一眨眼的时光过后,他们就已来到了燕国骑兵的阵前。 战马嘶鸣中,卫王挥舞着手里的利刃,当先冲进敌阵,而一直静静等待暗影军团的燕国精锐各自发一声喊,纷纷纵马向前,在这个时刻,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他们是大燕帝国精锐之师,怎么能够在皇帝陛下面前丢掉军人的荣耀! 所有人都大呼着冲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暗黑色的洪流对抗,两军相接,就看鹿死谁手! 卫王手里的长剑从空中挥舞斩落,“嗤……”一声轻响,当先的燕国骑兵连人带马被斜刺里砍成两半,鲜血飞溅,打在卫王脸上,鲜血让他的脸上了又多了几分狰狞之色。 他不回头,不眨眼,寒着脸,咬住牙,向前攻去,就让我手里的剑,斩杀这世间,一切的阻挡! 杀声遍野!响彻天地之间! 两支最精锐的骑兵互相厮杀在一起,鲜血不时喷溅而出,战马嘶鸣声中,勇猛的战士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杀死眼前的敌人,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一片广袤的土地! ------ 虽然汉国援军到了,但是攻城士兵并没有得到退兵令,依旧疯狂的攻击着城门,他们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重新有序的进行着攻城之战。 卫国守军在援军到来之后气势高昂,但实际上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旦那股劲松懈下来,城破是早晚的事情。燕国骑兵暂时并未落到下风,只有趁着这个时候将平衍攻打下来,才能避免进入腹背受敌之境。 城门后,守兵孙之举已经筋疲力尽,原以为援军来了之后敌人会退兵的,没想到片刻的停滞之后,等来的竟是更猛烈的冲击。 “砰!”撞城木狠狠的砸在了城门上,抵住城门的石头开始出现松动,孙之举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如果敌人攻破了城门,自己该怎么办呢?是直接冲上去,和敌人搏杀,还是往后逃跑,到城里面躲起来?他往四周看了看,他的同伴们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城门,可是他们的脸上的刚毅果敢之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过。 他仿佛瞬间就有了勇气,自己逃跑的话,岂不是会被那些人给笑死,到时候一起黄泉路上,都不敢和他们相见。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突然, “吱呀,吱呀”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悄悄的传出来两声轻响,在这战马嘶鸣,人声鼎沸的战场之上,显得那么的突兀和喧嚣。 只是除了城门后面的士兵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 那被在开战之后就遗忘已久,远离战场的平衍城东门,此时被悄然打开,大门开处,阳光肆意的照射进来,将被城门抵挡的黑暗驱散一空。 城门内,在这战火风飞的时刻,在这座街道上,仿佛远离了喊杀声一般,安静地站立着一排排汉国士兵。 那是精神焕发,全身毫发无伤,骑着骏马的精锐骑兵。 在他们最前方的,正是年轻的将军方振耀,他穿着通体雪白盔甲,静静的看着城外涌进来的阳光。 城门外,空无一物。此刻燕国的士兵还在其他三面城门外疯狂的进攻。 方振耀迎着阳光笑了笑,举起他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 “大汉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三皇子殿下千岁!” 震耳的咆哮声响起,经过整编的两万精锐骑兵沿着街道冲出城门,向着门外燕国大军主营的方向杀了过去! 那里是毫无防备的燕军主阵,他们此时正背对着平衍城,和卫王的暗影军团奋力鏖战。 当方振耀冲出城门时,头顶上城墙让人有天空一暗的感觉,可是很快的,那一片更加广阔而且明亮的天地,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和他的骑兵在和燕国整整一天一夜的血战中,都置身事外,在这城门内,听着外面疯狂的战争喧嚣声,早已压抑不住内心的嗜血和疯狂,此刻他们要冲出去,让手里饥渴的刀遍尝敌人的鲜血! 他手下的士兵也如下山的猛兽,冲向那渴望多时的猎物。 骏马奔驰中,很快方振耀的军队就趁着燕国军阵不备而冲杀了进去,燕国军队因为促不及防,被迅速击溃。 胜利的天平以不可逆转的方式,开始向卫国慢慢的倾斜下去。 燕国主阵北部。 卫王本就阴郁的脸上因为沾满鲜血而变得更加恐怕,这个贵为一国至尊的王爷,此时已然化身为地狱厉鬼,见人就杀,毫不手软。 从远处看过去,现在的卫王在一列暗影骑兵的掩护下,像是一支利箭般直直的插入了燕国军团之中,而且还在不停地慢慢的深入进去,而箭头所指方向,赫然正是燕国皇帝——慕容恪! 战场后方,平衍城方向,正在指挥攻城的慕容垂看到皇帝军处于腹背受敌之境,长叹口气,向身边旗官连下数道命令,不多时候,燕国攻城军中鸣金声响了起来,正在猛攻的燕国士兵开始按照各自的队属迅速的收缩阵形,退了下来。 而此时,在他们的北方,皇帝身边的士兵在卫国两面骑兵的夹击之下,已经开始抵挡不住了。 暗影骑兵如一支利箭般不停的向中路挺进,燕国士兵们纷纷抢在慕容恪战马的前端,呼喊着向暗影军团冲杀过去,试图减缓卫王前行的速度,但是根本就抵挡不住多久,黑暗军团手中的利刃就砍倒了冲过来的燕国死士。 继续的,一往无前! 而此时,战团外围慕容垂仰天长叹! 此时的慕容恪早已被重重包围,再也看不到了。 慕容垂低头想了一会,呼啸一声,纵马转身而逃。 十多万燕国士兵,瞬间崩溃,亡命跟随。 而阵中,暗影骑士团像是一支黑色的利箭,陷入了人海。他们的后端已被不顾一切拼死想要护卫皇帝的燕军追上,但前端则像利剑一般不断往慕容恪的方向射过去,已是无人能够阻挡。 汉正元三十三年,燕平正四十二年,燕国举国进攻卫平衍城的二十七万大军,遭到卫国殊死抵抗,并被汉国援军出离国蛮族士兵突袭,除了慕容垂率领八万人逃离之外,其余全军覆没,皇帝慕容恪战死。 这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因为在平衍进行,史称“平衍之战”,在这场战争后,燕国皇帝战死,帝国国力从顶峰开始滑落,再也无力发动南下侵卫战争,而卫国也损失惨重,整个汉帝国原本疲软的国力雪上加霜,但是,由于在这场战争大出风头的帝国三皇子刘秀以及背后的暗影军团,让周围再也无人敢轻视这个国家。 战争给其他人带来的结果是: 汉帝国开放了同出离国封禁了数百年的商道,允许出离国民众和汉帝国自由通商往来; 三皇子刘秀,战功卓著,被皇帝用御撵接回洛京,并在病榻上亲自接见了他,对他临危处事大加赞赏,决定晋升刘秀为英王。 而作为向帝国永不进兵的承诺,出离国将整个暗影军团交予汉国,皇帝保留暗影军团建制,人数控制在十万人,以刘秀为暗影军大将军,统领卫国防御一切事宜,抗衡燕国一方可能的攻击,甚至平灭燕国。 赐予卫王丹书铁劵,获帝王家永世护佑,承享太平;卫国其他人,方振耀授予世袭子爵,回洛京待命,宋训文授予子爵职位,官升三级,孙正武授予子爵职位,官升三级,陈阜新升任伯爵职位,子世袭男爵。 其余各有封赏。 同年,汉国如约将“刘颖公主”嫁给蜀国太子沐云轩。 燕国,在慕容恪战场驾崩后,群臣立皇太子慕容丹为帝,慕容垂监国,丞相、骠骑大将军等人辅政。 一时间,整个神圣大陆处于一种互相牵制的平衡状态。 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 第二十一章 灯会 第二十一章灯会 汉帝国,平衍之战胜利后,皇帝为庆祝胜利,向出离国贵室彰显武功,所以办了一个隆重的典礼。 根据汉国传统,每逢重大节日,所有地方都要张灯结彩进行庆祝。 慢慢的,庆祝就演变成了灯会佳节,不论是庆祝胜利,还是皇帝祭天,甚至新皇登基,都在洛京挂满灯笼。 每逢灯会,整个洛京烛光宣天,夜亮如昼,一片喜气。 百姓也乐在其中,尤其小孩子们淘气,趁这个机会,出去偷点灯油,成群结伴,到野外玩耍,倒也颇为自在。 所谓与民同乐,与天同庆,就是此意。 而花灯、灯树等也随着朝廷、百姓的重视,而逐渐变得花样百出,极具特色。 太子刘锐在整个平衍之战都毫无亮点,典礼正是他大出风头,挽回颜面的大好时机,所以得胜的消息刚传到洛京,他就在太子宾客宋阳的建议下,聚集了洛京城内所有的能工巧匠,要做一颗,举世无双,天下罕有的巨大花灯! 他要挽回颜面,压过风头正劲的刘秀。 刚●,刚扳倒二弟刘钊,决不能再让刘秀分去权力,成为他成皇登基的障碍! 他要趁灯会之际,借花灯的由头,做一件大事。 太子的花灯十分巨大,高有一丈,宽更辽阔,即使还未完工也能一窥它的宏伟,里面可以同时安放成百上千根蜡烛,一旦点亮,将会让它周围亮如白昼! 而且里面还设有机括,巨大花灯中专门安置了可以容纳一人的空隙,里面放有机关,可以让花灯自由转动,变换颜色。 夜间,转动之时,五颜六色,瑰丽无比。 果然,这盏花灯还没面世,便吸引了世人的目光。 议论刘秀平衍大战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整个洛京城全在讨论太子花灯。 就等盛会那晚,一睹它的风采。 时间如东流逝水,飞速而去,再不回头。 眨眼之间,典礼之日便来临了。 这一天,街道上人流如织,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宽广的道路两旁满是摆摊卖灯卖花烛的商贩。 甚至还有些手巧的赶工制作了一批缩小版的“太子灯”,里面也有机括设计,可以同时在里面放六盏灯,机括转动,五颜六色,中间晶莹剔透,特别好看。 这种灯自然大受欢迎,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太子灯”便被抢购一空。 店家捂着鼓鼓的钱包后悔万分,恨不得回到过去,多制作一批。 而朝廷为了普天同庆,下令将延续已久的宵禁解开,允许百姓晚上出来赏灯游玩。 一时之间,天下一片欢乐祥和气象。 到了傍晚,天还没有全黑,许多地方就已点燃了灯火,各个场所都是大门洞开,任由出入,偶尔有几个差爷进出,也是例行检查,防止走水。 整个洛京城一片洋洋喜气,热闹非凡。 人们终于从汉蜀景云一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享受平衍大战胜利之后带来的喜悦,开始陶醉于太子灯给他们带来的期望。 繁华盛世,莫过于此。 即使是夜晚,由于放开了宵禁,街道上也是人流如织,往来不绝,拥挤不堪。 晚上更是热闹,卖花灯的小贩纷纷拿出自己最好的手艺来,当街叫卖,甚至还有现场制作,现买现卖的,更是吸引了不少人。 大街小巷,不论男女,俱都沉浸在这大胜之后,难得的喜悦之中。 当然,人多免不了第三只手,但是官差巡查不断,人群中身着便衣的也有不少,以至于这些“君子”刚一得手,即将逃跑的时候,就被差爷拿下。 然后就是喝骂痛打之声,传了过来。 人多,热闹,也杂。 时间渐晚,天色终于暗了下来。 百花齐放,百灯齐开,一派姹紫嫣红。 大家不约而同的朝皇宫前的广场上赶去,那里矗立着今天盛会上真正的主角,甚至风头盖过了刘秀大胜的主角:太子灯! ---- 当晚,皇宫中,御花园内。 在这个可以浓墨书写的日子里,皇帝开宴,宴请帝国权臣,各国使节、出离国特使以及皇亲国戚。 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每人都是真心为汉国这可能扭转局势的一场大胜而欣喜万分。 御花园内,灯火通明,花灯从花园中一直延伸到宫外,三灯一人,严防走水。 烛光与明月争亮,皇帝向苍天宣权。 只有靠近皇帝龙椅的一盏大灯,尚没有点燃。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互相攀谈,聊花灯,聊平衍大胜不亦乐乎之时,只听皇帝身边的顺公公尖锐高声突然响起: “皇上驾到!诸臣接驾!” 所有人在瞬间起身,面上灯火光亮之处,皇帝龙椅方向,跪了下来,俯首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汉皇帝刘庄一脸喜色,朗声笑道: “诸位请起!” 又是山呼海啸:谢万岁! 似乎大胜影响了心态,皇帝脸色红润,精神矍铄,身体好了不少,看样子病好了不少。 人群中,太子刘锐的眼里,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即没。 皇帝待百官起身之后,站了起来,早有太监呈上火折子。 皇帝走到那盏未点的灯旁,伸手将它点起。 一触即亮,大好兆头! 皇帝哈哈大笑,百官群声高呼万岁! 皇帝回头,看着群臣特使,笑道: “今日举国欢庆之日,朕和诸位同赏花灯,共庆佳节,以庆祝帝国繁盛,卫国胜利。今日在这灯节佳日,各位痛饮欢畅,不醉不归!” 说完,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听后齐齐欢呼,纷纷举杯痛饮。 一派君臣同心之盛景。 只是,在暗处,在人们不关注的角落。 平衍之战最大的功臣,刘秀安静的坐在那里,酒杯在手却未饮下,静静的看着群臣喝彩,百官争宠,沉默不语。 “殿下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刘秀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只见总督罗霍从后面走到刘秀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刘秀点头致意,向罗霍笑道: “罗将军说笑了,我正在聆听陛下教诲,怎么会心神不宁。” 罗霍目光一闪,随即笑道: “是老臣失言,殿下莫要挂怀,说起来灯会结束不久殿下就要离开洛京,戍守平衍,整顿暗影军,殿下在洛京可有未了事?可以找老臣帮忙,老臣责无旁贷。” 刘秀心中一凛,罗霍有向他示好之意,他心中念头急转,怕是试探,思虑良久,有了计策,于是摇头笑道: “倒有一事想问罗将军,此事压在刘秀心中颇久,一直不曾释怀,想向将军问个清楚。” 罗霍微笑道: “殿下请说。” 刘秀刚要开口,瞥眼只见众臣纷纷起身向皇帝尽吹捧之能事,还有人在吟诗颂扬平衍大胜,只是没有一个人想出寻找得胜的那个将军,那位皇子,那个拼命守城的刘秀。 只因他根基不固,地位不稳。 他摇了摇头,向罗霍歉意一笑,道: “那我就不避嫌了,罗将军,您贵为帝国总督,统领征伐大军,身经百战,几无败绩,为何景云一役败得如此惨烈?” 罗霍面有惭色,垂首叹道: “是老臣无能,遭此败绩,无话可说。”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口里却道: “原来如此。” 他似乎有些许不甘心,笑了一笑,对罗霍道: “罗将军,你说蜀国在景云一战中大获全胜,本应乘胜追击,即使我大汉根基深厚,有足够兵力守御边境,但割地之事定是难以避免,可蜀国却毫无动静,只要了我国的一个公主和亲,您有何看法?” 罗霍冷笑一声,淡淡道: “其实殿下问的是同一件事情。” 刘秀“哦”了一声,道: “请将军明言。” 罗霍抬头望着包围在太子身边的那一群人,即使隔得远了,也能够看到太子刘锐高大的身影不停地前仰后合,似乎和别国使者聊得十分开心。 他点了点,道: “殿下,老臣不是厚颜无耻之人,景云战败本应以死谢罪,现在苟活于世,是不甘大汉帝国就此沉沦,老臣怕陛下百年后,帝国后继无人,任人欺凌!” 他指了指太子身边的那些使者,摇头道: “这些使者明着是来庆贺帝国胜利,可是他们心里哪里有半分喜悦之意,帝国平衍一战,大胜燕军,周边莫敢妄动,再过几年国力复苏,他们哪里会高兴的起来?别看他们脸上笑容满面,心里可是恨不得我们死呢。” 说完,他苦笑一声,没头没脑的说道: “老臣景云之败,虽罪在自己,但太子殿下亦有不小‘功劳’,老臣今日厚颜来找殿下,是因为殿下您......” 话音未落,只见刘秀轻轻的摆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 就在这时,从他们左侧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三皇子殿下么?” 两人转头看去,那一刹那,似乎整个花园都失去颜色,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下来。 只见一个十分艳丽的女子,面容姣好,皮肤雪白,细看之下相貌和汉人略有不同,她身着外族服饰,在人群中亭亭玉立,微笑开口。 刘秀听是问他,唯一错愕,急忙站起,讶然道: “我是刘秀,不知小姐您......” 那个美艳的女子往前一步,看了刘秀一会,微微笑道: “我叫拓跋玉,是出离国长公主,听闻此次殿下您在平衍之战中,领导敝国暗影军为汉帝国立下大功,听众人说您年少有为,所以我忍不住就来看看,今日一见,殿下果然是英雄少年,真是好风姿。” 说着,她低下了头俏生生地行了个礼,行动举止,颇有风范。 哪里有一点所谓蛮族粗野之气。 刘秀不敢怠慢,连忙回礼。 站在一旁的罗霍皱了皱眉头,这个拓跋玉来的很不是时候,自己已经将话说的十分,就差刘秀表态了。 他心里很不痛快,又不能有所表现,坐立不安。 又见她气度举止中大有贵气,就是帝国刘颖公主,神态动作中贵气都不及她,心中又添困惑。 罗霍皱了皱眉头,正疑惑间,却听见刘秀向拓跋玉问道: “殿下谬赞了,不知公主找我何事?” 拓跋玉轻掩其唇,微笑道: “殿下您太谦虚了,平衍一战,殿下您胆识过人,以新兵抗强敌,以少兵破众敌,实在是百年一见的将才,而且殿下更能放弃百年隔阂,主动和敝国交好,说动父皇出兵,布局深远,让人佩服。” 罗霍听后皱了皱眉,忍不住道: “说动贵国出兵之事,不是陛下所为么?难道?” 拓跋玉诧异的看了刘秀一眼,对罗霍说道: “刘秀殿下在罗将军景云之败以后,就亲临敝国,和敝国皇帝长谈一夜,以开放通商为条件,说动陛下出兵,难道,殿下没有说过么?” 罗霍惊疑的看了刘秀一眼,没有说话。 刘秀笑道: “我去贵国,是父皇安排好的,公主这么说,是想让罗将军疑我么?” 说罢看了罗霍一眼,正色道: “公主过奖了,如果没有父皇应允,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开放百年关禁,平衍一战,我也是一时侥幸,守城的功劳大都是卫王殿下的。” 说着,手一指正和太子交谈的刘弘文,“若不是他带兵及时赶到,我的所有计谋也无从谈起,公主将所有功劳都按在我头上,我可担当不起。还有,公主在找我之前,最好事先和太子打个招呼,才不会失了体统。” 第二十二章 动手 第二十二章动手 拓跋玉随着刘秀的目光向刘弘文看去,见他此刻正和皇帝相谈正欢,刚要收回目光,瞥眼又见到皇帝身边的太子刘锐,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 “出离国世代穷居荒野,是所谓的蛮夷之族,我拓跋玉足不出户,目光短浅,在洛京只听说过三皇子刘秀的大名,至于其他人,我可从来都记不在心里,不过我们蛮夷人,有蛮夷人的好处,说话直来直去,不懂得讨好皇帝,可不像有些人,只会用什么大花灯之类的蛊惑百姓,讨好皇帝。” 这话不啻晴天霹雳,让人惊惧。 出离国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一个被大陆放逐的蛮荒之国,这样一个蛮族公主居然对帝国的太子如此大不敬,公然说出这番话来,是什么意思? 绝非是“蛮夷说话直来直去”那么简单。 罗霍也是吃了一惊,转头向刘秀看去,拓跋玉的口气明显是对太子不敬,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宣示出离国投靠了刘秀。 这是一个可以让刘秀飞起来的羽翼。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猛地攥紧,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看见身边的刘秀目光隐隐朝自己看来。 他心中一跳,念头急转,立刻明白过来,如果要向刘秀表忠心的话,就是现在了。 但现在又不是公开和太子翻脸的时候,想到这里,罗霍哈哈一笑道: “拓跋公主言重了,不过此次平衍一战能够获胜,殿下居功至伟,老夫在洛京焦头烂耳,正想着要调兵遣将支援平衍的时候,殿下竟然凯旋而归,让人佩服! 所以说啊,我这个老头子的确是个胸无长才,目光短浅,只懂得用花灯讨好陛下的人,陛下身边的那盏灯就是老夫亲手做的,拓跋公主果然好眼光,一眼就把老夫看穿了,惭愧。” 说完拱了拱手,满脸惭色,一副深受教诲,愧不难当的表情。 刘秀笑了笑,对罗霍道: “罗将军过奖。” 拓跋玉跟着笑了笑,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罗将军,人称‘八面将军’果然不假。” 罗霍尴尬的咳嗽一声,别过头去。 见他这样,拓跋玉就不在理他,转过头来看着刘秀,笑道: “敝兄拓跋野来时恰逢贵国胜典,一直忙于此事,多有周旋,所以未能亲往英王府拜会殿下,就由拓跋玉代父皇和殿下聊聊,殿下不会因为我是个柔弱女子,就看不起我,不理我吧?” 她话音刚落,也不等刘秀回答,抿了抿嘴继续笑道: “小女子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殿下答应,我现在呆在在宫中,觉得规矩繁多诸事不顺,每次出宫需要各种审问,实在麻烦,可是来洛京不易,又想见识见识帝国风土人情,心中急躁,烦闷难当,所以希望殿下能够应允,让拓跋玉到您的府邸小住几日,也好时时在洛京逛逛,置办些特产给父皇带回去。” 刘秀微笑道: “只要公主不嫌弃英王府简陋,大可搬来居住,正好这几天我无事可做,就陪公主四处逛逛,看看洛京城中灯会盛景。” 拓跋玉急忙向刘秀道谢,片刻后,看了看花园内灯火通明,面露笑容,对刘秀微笑道: “我来之前听说太子日夜辛苦,赶做完成了一盏巨大的话花灯,内有机括,十分精巧,想去见识见识,奈何道路不熟,一路又有诸多盘问,所有斗胆请殿下陪伴,带我过去瞧瞧开开眼界?” 说完,也不等刘秀答应,上前一步拉着刘秀的袖子就往前走。 刘秀苦笑一声,向罗霍摇头致歉,罗霍洒然而笑,挥了挥手,别过头去。 刘秀点了点头,快走几步,跟上拓跋玉,两人并肩而行。 此刻皇帝身边,不知道太子说了什么,皇帝一直哈哈大笑,指点东西。 最后竟然下令摆驾宫外,要去观赏整个洛京城最大的花灯。 拓跋玉听道太监宣旨,眉飞色舞,拉住刘秀,嚷嚷着正好一同前去。 刘秀笑了笑,和她一起随人群向宫外走去。 整个皇宫浩浩荡荡,三五成群的人齐齐的往外走,虽有小声交谈,但却无喧哗者。 整个帝国站在权利高峰的人汇集于此,景色颇为壮观。 从宫里延伸而出的道路,笔直宽广,两侧摆满巨大的花灯,内有淡淡熏香,明亮中透着幽香。 道路极长,一眼望不到边际,只看到前面遥远悠长,两侧俱是通亮的星星点点。 皇宫前面,大臣等待上朝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此刻太子所制的那颗巨大花灯就摆放在广场中央。 以广场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延伸出相同宽广的大道,此刻放开宵禁,在御林军的保护监视中,在花灯的吸引下,帝国百姓往来不绝,道路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纷纷讨论着巨大花灯,讨论着今日盛会。 而花灯树不远处,甚至有头脑机灵的,开始摆摊卖灯笼,卖蜡烛,很多人为了应景纷纷抢购,乱成一团。 此时,整个灯会尽显大汉帝国国威! 皇帝心情甚好,为了彰显与民同乐之意,同时也是为了向各国使者宣示国威,只是让大内侍卫严加防范,多加护佑,并未有驱散人群之意。 不过尽管如此,亚恒还是请示皇帝,调用了几队御林军防护在街道两侧,但皇帝并不想扰了百姓兴致,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安排了几列,再者此次出宫是临时起意,想必不会有人能来行刺。 四周民众高呼万岁声,不绝于耳。 拓跋玉平生第一次见如此壮观之景,一路赞叹不已,指东画西,说个不停。 不过此时人声鼎沸,刘秀根本听不清楚,只好一路点头答应,好在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道路虽长,但一路上热闹非凡,众人惊叹之际,走起路来也不觉得辛苦。 很快,皇帝就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巨大的花灯下方了。 白光刺目,恍如白昼,花灯盛开,彰显帝国荣光。 花内暗香飘荡,闻之舒爽,机括启动,蜡烛同时点亮,巨大的花瓣上顿时呈现出五颜六色之状,旋转飞舞,好看至极。 人群见皇帝御驾亲临,纷纷跪下请安,在皇帝让起平身之后,虽然还在互相交谈、嬉闹,但声音明显小了下来,一下子,巨大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不少。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前方街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叫嚷声: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我这有棵神奇的灯树,比太子的‘耀天灯’要好看百倍,不仅能变颜色,有香味,还能开花防水,一盏只要半两银子!” 皇帝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举目望去,只见前边街道有一处地方挤满了人,围成一个圈子。 从外边看去只见人头耸动,似乎里面的灯的确很吸引人。 皇帝停下了脚步,指着巨大花灯对太子笑道: “原来这棵花灯,叫做‘耀天灯’?好名字。” 太子什么都没有说,他朝着皇帝笑着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举目四顾,似语将语,但是手里一直托着的金香炉却突然失手滑落。 “啪,叮!”的一声跌落在地,炉尘四溅,本就因“卖灯人”突然高喊将众人吓了一跳,安静下来的广场,因为这清脆之音而彻底静了下来。 皇帝祭灯所用香炉竟然掉落在地,这是大忌。 众人惊惧莫名,纷纷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皇帝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却见一直刚才还在大声吆喝“卖灯”的那几个人竟然趁众人下跪,从人群中跳出,向皇帝冲杀而来! 刺客! 而御林军还在跪着,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络腮胡子脱手掷出一柄飞刀,只取皇帝咽喉,几个人举刀将挡在皇帝前面的几个人随手劈翻,然后吆喝着向皇帝杀来。 周围百姓、女眷顿时大乱,吆喝哭闹声,震天悍地。 太子在那几个人乱后人就不见了。 他早已筹划清楚,今晚是一个刺杀良机,即使刺杀不成,也很难想到刺客是受他指使,毕竟皇帝出宫乃临时起意,并非受他怂恿,而且皇帝为了彰显国威,开放宵禁,甚至允许外人入京而不盘查,使刺杀行动更加容易。 这虽是铤而走险的险着,但也是一招好棋。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弟刘秀,在平衍一战中大出风头,皇帝对其宠信有佳,不仅不收回兵权,甚至给予更大权利,几乎将整个卫国和暗影军都送给了刘秀,朝中大臣也多有靠向刘秀之心,局势突然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 多年布局,为他人做了嫁衣。 偏偏在平衍大胜之后,皇帝的身体也有所好转,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太子之位必然不保。 只有趁现在太子之位稳固,杀死皇帝、除掉刘秀,天下只有他一人有资格当皇帝的时候,这江山便坐稳了。 他早已安排妥当,在刺客牙中藏好毒药,一旦被俘,就咬碎牙齿,绝无泄密之忧。 所以即使皇帝和刘秀二人都不死,自己也有办法脱身,今日灯会,天下人皆在,兼有别国使者,包藏祸心者众,即使事不成,也不会引火上身。 百里无一害的买卖,干嘛不做。 太子现在只需要一场大乱,只要皇帝和刘秀其中一人横尸当场,自己皇位或者太子之位,便稳稳的了,再也不会多生变故。 哪怕有人能看破这是他的阴谋,皇帝也只能将这些刺客全部杀死,而不留活口,天下悠悠众口,大汉国皇帝丢不起那个人。 此刻,皇帝。 皇帝身边的骠骑大将军王向佐看到太子失手掉炉,众人下跪,心中暗叫不妙,他久经风雨,敏感程度异于常人,在皇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心生警惕,马上起身护住皇帝,抽出佩刀,将射来的飞刀砍落在地,嘴里大声呼喊“救驾!” 禁卫军飞驰而来,可惜百姓四散奔跑,将他们来路阻挡,一时救驾迟缓,而那群刺客已经到了。 皇帝冷哼一声,也不害怕,在王向佐身后看着眼前一片乱糟糟的场景。 那个络腮胡子和一个高大汉子动作最快,两人将御林军甩在身后,靠近皇帝时候,同时动手,而刘秀反应也不慢,他一路跃过众人,抢过一把宝刀,疾驰奔到皇帝身边,见刺客已到皇帝身前,大喝一声,挥刀挡去,只听“呛”的一声,将刺客逼退。 第二十三章 刺客 第二十三章刺客 现在刘秀在左边,王向佐在右边,两人同时将皇帝紧紧护在身后,和两个刺客斗在一起。 络腮胡子身后又有一人杀到,见两人一时不能取胜,瞄准空挡,猛地又掷出一支飞刀,向皇帝咽喉射去。 此人一看就是飞刀高手,竟能在刀光剑影中,找出间隙,甩出飞刀,稳准狠,角度刁钻。 刘秀一向机警,听见飞刀破空之声,刚要回手将飞刀劈开救下皇帝,可络腮胡怎肯给他这个机会。 他右手手腕翻转,封住刘秀去路,同时身子向前直趋,靠近刘秀,左手抽出贴身短刀狠劈而下。 他本意是封住刘秀去路,让他不能去救皇帝,同时凭借着一身武艺,趁刘秀心急分心之际,猝不及防之时,抽出随手短刀猛刺过去,如此极易得手。 嘴角狞笑,心怀必杀。 可是他却不曾想到刘秀竟然身怀功夫,只见刘秀往右一闪,双脚向后一蹬,将刀插在地上,平衡身体,同时前倾,堪堪躲过络腮胡长刀短刃。 趁络腮胡愣神错愕之际,刘秀向前一蹬,滚入络5≧,腮胡怀里,将他撞到一边,同时自己向旁边连滚几下,滚到太子“失手掉落”的香炉边上。 他反手一抄,将金香炉抓在手里,然后瞄准飞刀方向,猛地掷出,香炉在如白昼的光亮中带着一道金光,疾驰而去,由于刘秀运用巧劲,用力也猛,所以香炉去势极快,竟然赶在飞刀前面,挡住了飞刀去路。 只听“呛~”的一声,炉刀相撞,飞刀偏到一边,掉到地上。 王向佐被那人缠斗的紧,虽见有飞刀射向皇帝,苦于无法相救,内心忧急如焚,见刘秀将飞刀撞飞,心中一喜,手中剑舞的更加有力,刺客一时抵挡不过,只能苦苦支撑。 而络腮胡见刘秀还没起身,大喝一声,对着刘秀高举手中刀猛劈而下,刘秀身子一滚,躲了过去,虽然狼狈,但络腮胡又一刀劈空。 气急怒吼。 而伸出危急漩涡中的皇帝,即使在飞刀射向自己的时候,也并无惊惧之色。 他身经百战,见过各种大风大浪,都能应付过去,逢凶化吉,此时身边有人护卫,他并不怎么担心。 他眉头紧皱,目光向眼前众人扫来扫去。 百姓四散而逃,将欲要救驾的御林军挡在外面,靠近不得。 太子刘锐,他目光一凛,下意识寻找太子踪迹,却发现太子在丢失香炉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事有蹊跷。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快的让人目不暇给。 几人互相缠斗,刘秀和王向佐二人虽然勇猛,但为了保护皇帝,施展不开,慢慢退后,战圈越来越小,几乎贴近皇帝。 若再来一柄飞刀,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擅长飞刀之人看准时机,咬了咬牙,甩出了最后一柄飞刀,刀尖上呈现一点蔚蓝,竟是淬了毒。 刘秀见了心中吃惊,趁战圈密集,人多手杂,身子一跃,跳到络腮胡旁边高大汉子身边,趁他不注意,猛的一脚揣在他的身上。 王向佐见形势有利,一个翻身来到皇帝身后,用刀将刚才掉落的香炉抄起,捏在手里,找好准头,趁络腮胡不注意,猛的扔了出去,将淬毒飞刀撞到一边。 王向佐用力极巧,刀尖瞬间转转方向,旋转如轮的飞了出去去,竟从左而右,“噗”地一声刺中络腮胡的肩膀,疼得他大叫一声,连退数步,最后咬了咬牙,竟然毫不犹豫的抽刀断了自己臂膀,喷出的鲜血瞬间变黑。 毒竟猛烈如斯! 刘秀见王向佐奇功奏凯,纵身往前,从高个儿和络腮胡眼前穿过,眼看掷飞刀的那人站在那,刘秀顺手一刀,将掷飞刀那人劈倒在地,用于用力过猛,那人倒摔出去,抽搐了几下,眼看是不活了。 广场上一片混乱,当刘秀猱身而起的时候,太子刘锐和丞相亚恒已经率领禁卫军杀了过来,而其余刺客几乎是同时杀到,双方纷纷拔刀对砍在一起。 刘秀见混战起来,立刻召过一支禁卫军来,守住皇帝,自己凌空一跃,跳到皇帝身边,低声道: “父皇,形势危急,此处不易久留,您做好准备,一会大军前来护驾,儿臣护您离开,别事再做商议。” 皇帝脸若寒霜,未及回答,只听“轰隆”几声大震,花灯崩碎,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巨大的花灯树干、枝叶突然粉碎,炸裂成急速旋飞的无数枚锋利瓷片,呼啸着向四面八方疾射而去,与此同时,灯树猛然熄灭。 广场瞬间陷入朦胧黑暗之中,器物破碎声,尖厉的呼啸声,沉重的破风声交织在一起,但是这种异常激烈的场面只持续了片刻功夫便陡然间沉寂下来。 广场上虽然还有微弱光芒,但仍昏黑一片,四周一片混乱,双方都有顾忌,不敢随意动手。 御林军中有人取来火把,他们一手持火把,一手举刀剑,对准猝不及防的刺客,杀了过去,局势瞬间逆转。 火光将广场重新照亮,这时众人才发现皇帝身前护卫数人横倒在地,几人都是仰面躺倒,喉头鲜血汩汩,怒目圆瞪,神光已失去,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过片刻时间,杀这许多人,众人惊惧之下,竟然不敢妄动。 皇帝! 众人纷纷向皇帝看去,只见刘秀气喘吁吁的挡在皇帝面前,在他的身前有一个人影,身着夜行衣,几乎与夜幕同色,四周被大内护卫团团围住。 王向佐往前一步,走到刘秀身边,指着他胳膊上的血渍,低声道: “殿下,受伤了么?” 刘秀点头应道: “没有大碍,这人刀上并未淬毒,灯树里有暗格,空间狭小,刀上喂毒对刺客自己而言也是十分危险。” 王向佐点了点头,见又有一队御林军赶到,才一声令下,众人立即一拥而上,向那黑衣人猛攻过去。 身后皇帝冷冷的看着前面众人忙碌,一言不发。 黑衣人武艺极高,轻易不出手,只有看侍卫刀法中有破绽之后,才身子一挺,也不见他如何出招,只见火把里黑影一闪,就有人倒下。 一招制敌,众人几无反抗之力。 一时间,众侍卫损失惨重,突然,在一剑刺死一个侍卫之后,黑衣人从他所站立的位置一跃而起,跳了出来,摆脱众侍卫包围,杀向刘秀。 黑衣人动作极快,侍卫反应不及,动作也慢,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舞着长剑向刘秀杀去。 刘秀身子左右闪动,想要逃脱出去,可是眼前一片剑影,竟是毫无破绽,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王向佐相救不及,心中一凛,口里大呼: “快救殿下!” 刘秀脸色瞬间惨白,自己万万不是这个刺客对手。 刺客转眼即至,这时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形娇喝一声,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见众人阻路碍事,她直接纵跃起身,踩着人头,一个翻身,跳到刘秀身前,挡在两人中间。 来的是一个娇美的女子,持剑俏生生的站立,如果百主将军在这的话一定会吼叫出来,这个女子正是迫害他失明的罪魁祸首。 刘秀眉头一皱,心里一松,刚要问她为何贸然现身,还没出口,就见刺客身形毫不停滞,直刺而来。 从王向佐放向赶来的两个御林军士兵当先一步,拦在刘秀身前,劈头就砍。 不料黑衣人身形极为灵巧,左右腾挪,竟然分别躲过劈下两刀。 从两刀之间滚了过来,黑衣人对准刘秀举刀就砍,但只听“呛啷”一声,两刃交锋。 拦住他的正是刚才那个女子,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刘秀前面,声音动听悦耳,微有笑意: “我还得些谢谢你呐,如果不是你有这么好的功夫,我擅自出来,殿下日后定会怪我,现在好了,把你杀,也算将功赎罪,我就能在这里好好赏赏花灯,游玩一番!” 蒙面黑衣刺客这才正眼向眼前女子看去,只见她也身着夜行衣,身上鲜血斑驳,刚才应该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若不是此刻站在刘秀前面,蒙面刺客定会将她当成自己一方。 只见她因为劳累而容颜憔悴,脸色有些苍白,但眉角里透着一股得意劲,似乎一心想在刘秀面前好好表现,立个功劳。 见蒙面刺客并不动手,而是直直的看着自己,女子那双眸子瞬间冷冽下来,闪烁着冷厉的精芒,仿佛九幽地府的两道鬼火。 见她这般表情,蒙面刺客冷笑一声,仗剑向前扑去,女子将刘秀往后一推就要上前,这时王向佐突然大叫道: “护驾!护驾!” 此刻,百姓已经被驱散赶走,广场一片空旷。 御林大军陆续赶来,趁两人拼斗之时,将蒙面刺客包围,人群之中,刺客毫不慌乱,动作迅捷无比,几乎刀刀见血,刀刀杀人。 黑衣女子见皇帝、刘秀被众人护住,放下心来,几乎以一己之力和刺客缠斗。两人在短时间内几乎呈势均力敌之势。 两人打了半晌,突然听到蒙面刺客冷笑一声,只见他用力将女子逼退,徐晃一刀,御林军下意识急退,趁此机会,他纵身一跃跳出圈子,向皇帝扑去。 众人回追不迭。 此时蒙面刺客的眼里充满杀气,即使蒙着面,也能看到他脸上的狰狞之色。 电石火光之间,只见他自己身子一矮,连滚了几滚,冲进守卫皇帝的御林军中,从呼啸而来的刀剑空隙间楔入,肘部重重地击在一人肋下,骨折声刚刚传出,他的左腿便反撩而出,狠狠踢在另一人的下阴处,惨呼声瞬间响起。 再起来时,他已经直面刘秀、王向佐二人,身后就是皇帝了。 如此血腥的手段让那些侍卫肝胆欲裂,行动不由得也慢了许多,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皇帝、英王、大将军已经身处险境。 第二十四章 救驾 第二十四章救驾 四更天,天际隐隐有了一丝清明。 一直在外围组织御林军御敌的太子刘锐,眼见皇帝危难之际,拔腿便往皇帝方向冲来,一边跑一边疯狂的大叫: “护驾!护驾!” 声音凄厉,感天动地! 刺客回头看了太子一眼,眼里嘲讽神色一闪而过,手中长剑往地上一点,身子如蜻蜓点水一般飞掠而起,同时拔起手中剑,往刘秀方向直冲而去。 而太子,脸上已经现出绝望之色,口里低低呼喊: “父皇!父皇!”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是刀入血肉的声音,众人心头一凉,之前和刺客缠斗的那个女子脸色惨白,痛哭出声: “不要!” 众人胆战心惊的望了过去,见刘秀等人错愕站立,而刺客脸上黑巾被人用刀挑落,刀痕布满面颊,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 不过片刻时间,刺客就被人乱刀砍脸,刀痕可怖! 片刻后,他身子猛地后退几步,脸色由红转黑,双手乱抓,怒凸着双目,吃¤∧,力的叫道: “好,好,好你个刘庄,竟然让人在刀上喂毒!刘庄,王向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早晚必死!你么不敢让天下人见我模样,你......” 说完就“噗嗵”一声软倒在地,旁边一个侍卫赶紧蹲下去试了试他的呼吸,大叫道: “陛下,刺客死了!” 局势在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逆转了过来。 紧接赶来的几个高手从刘秀旁边走了出来,将手里刀剑扔到地上,向皇帝跪拜道: “微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皇帝走到刘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身后的人表示嘉许,然后抬头,看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王向佐喘着粗气,看看被毒死的刺客,对身后侍卫点了点头,众侍卫用怪异的令人毛骨耸然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尸体,还有殊死抵抗的几个刺客,一口口寒光闪闪的刀剑被他们举了起来。 “杀了他们!”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一片刀光剑影便蜂拥过去,一片片刀剑光芒此起彼落,只听人群中先是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然后又是一阵惨叫声,最后只剩下“噗噗”的利刃入肉声了。 等那些溅了一身血肉的侍卫泄了心头怒火,慢慢退开时,地面上已是血肉模糊的一滩,完全看不出一点完整的人的模样了。 就连那蒙面刺客的尸体都被盛怒之下的众侍卫乱刀斫为肉酱。 皇帝面色阴沉的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一堆已不辨形状的血肉,颊肉微微抽搐了几下。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看了眼仍旧手持血刃的侍卫,沉声道: “王将军,亚恒丞相,英王刘秀!” 他顿了顿,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太子,道: “太子刘锐,朕要你们在三天之内查出幕后黑手,还天下一个交代!” 顿了片刻,皇帝咬牙回头道: “此事由太子全权负责,你们三人不用管了,都留在这里,善后吧。” 刘秀和王向佐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儿臣,臣遵旨!” 亚恒和太子也急忙应承下来。 皇帝看了一眼地上不成人形的尸体,目光阴沉如海,片刻之后,拂袖回宫。 此时,天已大亮。 这一战无辜百姓,死伤甚重。 ------ 次日,皇帝病重,不能早朝的消息,传了出来。 众臣等候了一个时辰,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摇头叹气离去。 光禄寺大夫孙康随人群而行,低头沉默,想到昨夜行刺之事,心中愧疚难安。 刺客贸然行刺,皇帝险些受伤,他这个光禄寺大夫难辞其咎。 现在政局不明,昨夜事发突然,尤其花灯里面竟然藏有刺客,事情极为诡异,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知情。 他正胡思乱想,突然觉得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有一辆马车,拦在那里,阻住了去路。 孙康眉头一皱,停住脚步,看着马车,只见马车装饰虽然简洁,但却透出一股贵气。 他心中一凛,这辆马车的主人敢挡他的去路,看来来头不小,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手下。 孙康正紧皱眉头,苦苦思索的时候,马车后面走出来一列带甲士兵,全身武装的站在那里,士兵中当先一人看到孙康,面露微笑,几步上前,行了一礼,抱拳道: “小人孙有全,见过孙大人!” 孙康一愣,面露疑惑之色,道: “请问诸位是?” 孙有全即刻回道: “我们是东宫卫,圣上要太子殿下查实刺客来历,限三天之期,殿下认为此事颇有难度,有些事情需要请教孙大人,所以让小人在此相侯,请您过去,殿下已在酒楼等候。” 说完侧身让开,等孙康过去。 孙康哪敢说半个不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也不言语,直接上了马车,待他坐稳之后,车夫呼喝一声,马车疾驰而去。 ----- 酒楼位置离皇宫不远,但规模不大,只有两层。 孙康还没走近,就闻到酒气熏天,心中更添烦躁。 太子倒也低调。 孙康心中如此想着。 孙有全走路极快,孙康不敢稍有停留,快步跟上。 刚一进门,便听厅内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尽是食客喧哗。 孙康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在那满屋食客之中,并没有发现太子身影。 孙有全见他停步,知道他在寻找太子,急忙从后面跟上,走到他身边恭敬的道: “孙大人,私宴在楼上,殿下在那里等您,请您移步。” 说罢身子站正,封住孙康退路,同时做出请的姿势。 孙康退无可退,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 孙有全目送他上楼之后,转身守在楼梯口,防止有人上去。 在他周围,在食客之间,太子守卫身着便衣,四散坐开,守在那里。 二楼空间比一楼要小,但装饰的十分精致,只是二楼不像一楼那样呈大厅格局,而是被分割出了很多的雅间。 看来太子将整个二楼给包了下来,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孙康上楼之后,定了定神,缓缓吐出胸中淤气,压下心中忐忑,往前走去。 靠近楼梯口第五个房间,房门开着,孙康向里看去,只见房间十分空阔,里面东西几乎都被撤走,只有在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丰盛的酒菜。 桌子旁边坐着一人,此时正手持酒杯,眼望窗外,正是大汉国太子刘锐。 看着孙康走近,太子随手放下酒杯,脸上横肉一挤,“浮现”了一丝和蔼的笑容,点头示意。 太子并未起身,直到孙康走近,才挥了挥手,道: “你来了,坐吧。” 孙康急忙躬身行礼道: “让殿下久等了,小人罪该万死!” 太子听他这么说,心中十分受用,点了点头,赏赐般的将脸上横肉又挤两下,让笑容显得更有诚意,才道; “孙大人客气了,在我面前不要如此拘束。” 孙康闻言走上前来,连声回道: “属下惶恐,属下惶恐。” 待孙康坐定,太子指了指满桌美味佳肴,笑道: “孙大人可以尝尝,这家酒楼饭菜极具特色,堪称美味,孙大人你也知道,父皇对我颇为倚重,凡事和我商议,平日极少出来,难得佳肴,忍住没吃,就等孙大人到来之后,你我同时动箸。” 孙康听后,急忙起身,躬身道: “属下惶恐!让殿下久等。” 见太子脸上并无怒意,他心中一动,试探性说道: “属下听说殿下乃品酒高手,造诣颇深,臣下家里有几坛陈年佳酿,改日全部送到太子府,以恕臣下罪过。” 太子听后,哈哈大笑: “哎呀,到底是比不了你们自在,天天吃好肉,喝好酒,哪像我整日忙天下公务,天天喝素酒,吃青菜,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孙康听到刘锐出口成脏,眉头一皱,心里觉得不妥,但脸上却没丝毫表示,举杯敬道: “殿下为国操劳,此乃帝国之幸,百姓之福,臣替天下江山,敬殿下一杯。” 太子笑着将酒喝下,拍了拍桌子,道: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就不和你多兜圈子,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有何目的。” 孙康听后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以为太子在追究昨晚刺客行刺之事,心中惶恐,立刻起身离座,跪倒在地,一脸惭色,道: “臣昨日失察,竟让刺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太子眼中异芒一闪而过,看了孙康一眼,脸上浮现大有深意的微笑,悠悠道: “犯了错就要想办法将功补过。” 说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孙康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气氛就这样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太子伸手去拿桌上茶杯,结果还没碰到杯子,孙康就抢上一步,将杯子端在手中,腆笑道: “水凉茶淡,臣去给殿下换杯热茶。” 太子听后哈哈大笑,道: “孙大人客气,不消如此!” 话虽如此,身子却纹丝不动,就连胳膊都还在原处,动也没动。 直到孙康将热茶奉上,放到他手边,他才微笑点头,眼有赞意。 茶到,太子一饮而尽,犹豫片刻,想了一会,叹了口气,脸上横肉瞬间塌了下来,一脸苦相。 孙康脸色巨变,他急着让太子教他“戴罪立功”,本就忐忑,承不住惊吓,见太子表情痛苦,吃了一惊,声音颤抖,问道: “敢问殿下何事,如此焦虑?” 太子摇头苦笑,道: “孙大人,你别看我表面光鲜,实际上我过的什么日子,你根本就想象不到。” 孙康不解其意,眉头一皱,诧道: “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太子忽然摇了摇头,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冷笑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都以为我是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定非常得意,可你们哪里知道,朝局动荡,储位难保,父皇根本就不信任我!” 孙康听后大吃一惊,这话岂是他所能听,当下急忙跪倒,口中直称: “死罪,死罪!” 又觉得这种场合下,“死罪”一词并不合适,又缺急智,口中无言,惶恐不安,冷汗直流。 好在太子并不在意,他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孙康急忙起身,擦了擦冷汗,看四下无人,才小心问道; “殿下,皇上百年之后,还是您来坐这江山,承继大统,不过,小人听说英王刘秀最近风头正健,朝野上下莫不交口称赞。” 太子听后冷哼一声,眼中凶光一闪,手掌紧握成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怒道: “是我疏忽大意,没想到养虎为患,昨晚护驾的几人,一定是他府里蓄养的死士,这小子一直深藏不露,现在露出尾巴,不过是趁父皇病重,好在天下面前表现一番,争夺我的太子之位,哼,说不定昨晚那刺客,就是他安排的。” 第二十五章 乱局 第二十五章乱局 孙康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哪敢听这种话,当下低头欠身道: “皇上还是信任殿下的,否则怎会让殿下全权处理此事。” 太子皱着眉头道: “哼,这叫什么信任我!” 似乎感觉到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妥,太子摆摆手,道: “不说这些了,我虽贵为太子,但一直久在宫中,不曾出来,对洛京城并不熟悉,尤其对洛京城内,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更是一头雾水,在这方面,还需要孙大人你多多照顾。” 孙康心道“来了”,急忙行礼,恭谨回道: “不敢当,不敢当,殿下折煞我了,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小人敢不从命!” 太子听后面露欣慰之色,道: “既然这样,我就不绕圈子了,孙大人你也知道,朝中大臣多不服我,虽然父皇着我全权负责行刺之事,乃是一个除掉政敌的大好机会,但我身为太子,不能妄动,所以厚颜请孙大人指点,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孙大人必当贵不可言。” 说完∴⌒,长出一口气,一脸期待的看着孙康。 孙康先是一惊,而后心里冷笑,心道堂堂帝国太子,不以国事为重,竟然挖空心思谋取私利,祸害国家重臣。 不过他一个小小光禄寺大夫,如何敢违逆太子,见太子正看着自己,急忙端正容色,恭敬回道: “殿下吩咐,小人敢不从命!” 他抬起头来,看到太子依旧眉头紧皱,似乎对他的敷衍回答颇不满意,心下一凛,立即满面堆笑道: “殿下息怒,小人职位您也知道,都是在洛京和城中贵胄打交道,平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谨慎行事,殿下您是人中龙凤,天威浩荡,小人在您面前有些拘谨,不敢虚与敷衍,其实是在想回去以后,将城中那些不愿继续任职,‘自愿’告老还乡的贵胄官绅替您通知一遍,并将名单交到殿下手里,不过小人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望殿下恕罪。”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孙康颇为满意,他重重点头,一拍桌子,道: “好,好,好,孙大人你忠心为国,我记下了。” 孙康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心里腾起一阵厌恶情绪,但面上却一脸感激之色,笑道: “小人谢殿下栽培!” 太子急忙将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 “孙大人客气了。” 说完放声大笑,拍了拍孙康肩膀,返身往楼梯口走去,下楼之前,太子回头笑道: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孙康笑着躬下身去,待他抬起头来时候,太子已经急步下楼。 看来太子心情颇好。 ------ 根据太子的“要求”,孙康很快就拟定了一份名单。 他心中明白太子的真实意图,不过是既不得罪权倾朝野的帝国重臣,又要扳倒那些不服从他的官员,去掉高官的羽翼,同时震慑他们,还要捞取足够的好处,尽量在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将风险控制的最低。 这也是太子找他的原因,对孙康而言,拟定这份名单自然是轻车熟路,他担任光禄寺大夫已有多年,洛京城内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走错了路,摔得粉身碎骨,甚至牵连他人,为了活着,他对洛京城中权贵特意揣摩研究,了解颇深。 可是对其他人来说拟定名单这件事,就未必容易了,洛京城内权贵势力几乎都于此扎根,各派势力错综复杂,这里面的要害关系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理得清楚。 洛京城内,即使是那些在平日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一旦发起狠来,连朝中重臣都得退避三舍,不敢招惹,所以即使是熟谙官场的老油条,若不及时理清这些厉害关系,贸然动手,很容易惹出天大的麻烦。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局的事情,一旦对这些派系不了解,对朝中盘根错杂的关系不熟悉的情况下,随便写出一个名单交给太子,一旦太子照做,就会惹起洛京官场地震。 这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情。 再者太子实际上是有一份名单的,太子向孙康要的,不过是他名单后面的那些势力。 毁树,拔根,必死。 孙康热衷此道,而且职责所需,自然对帝国这些错综势力有很深的了解。 现在只有追随太子,自己才能活下去,而且可能会活的很好。 他决定站好队伍,跟随太子。 ----- 次日,清晨。 太子派人在洛京发布宵禁、城门口严格盘查等各项政令。 命令发布之后,百姓并无意见,他们知道,行刺皇上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刺客一日不抓,天下一日不定。 但一天后太子毫无收获,而且盘查所遇阻力颇大,于是在皇帝许可下,太子开始彻查洛京城,从百官府邸开始,严格搜查。 刚开始时各官员、权贵虽然心有不满,但是那晚行刺之事让他们心中不安,为了让太子早日查清幕后之人,对“搜查府邸”之事,也就相当配合。 可是还不到半天,那些和朝中大臣多有牵连的权贵们便发现了太子的真正目的。 太子手下军队根本就不是搜查刺客,而是直接将府里财务洗劫一空,说刺客很有可能会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为了保证各位大人安全,需要先将财物统一保管,在拿到刺客之后,再原数奉还。 被抢的官员、商人一见形势不妙,急忙找各自靠山,但那些平日互相交好、日常给与“孝敬”的大人们,却在这危难时候躲了起来,甚至有的直接“外出公干了”。 一时之间,整个洛京,哀鸿遍野。 对于那些抵死不从,抗拒命令者,太子军直接动手屠府,几次下来之后,见皇帝并无任何反应,太子的心也就放下了。 太子军几乎在洛京城,“所向披靡”,几近无法无天。 但在一座小宅前,太子军第一次遇到阻力,这座宅院前有着与府邸规模不相称的守院护卫。 太子军刚闹哄哄的踏进府门,就被府邸里的护卫给乱棒打出,在这些护卫身后还有一排兵士手持锋利刀剑,冷冷注视着他们。 太子军中有个小校,名叫毛子,见状“哎呦”一声,拔出刀来,指着那些护卫,骂道: “给我滚开,怎么?想要造反?” 对面府邸里护卫长将剑收起,一脸和气的走出来,对着毛子笑道: “我家主人今日不在府内,而且府内有女眷,多有不便,敝府狭小,不能接纳各位到府,过几日主人回来,一定亲自登门道歉,小人以人头保证,敝府绝对没有窝藏刺客!请列位差爷放心,高抬贵手。” 说罢,右手一招,后面管家托着两个蒙着红布的盘子走上前来,护卫长用手接过,走到毛子前面,弯腰举起,敬道: “天气炎热,差爷们辛苦,这是敝府一点心意,改日还有厚礼送到,还望各位大人高抬贵手。” 毛子见他态度谦卑,心里怒意消了大半,正要答应,瞥眼望见门内护卫冷眼看着这边,一脸不屑,不禁勃然大怒,劈手将盘子打翻,黄澄澄的金锭子满地翻滚。 毛子见到那些黄金乱滚,又有些后悔,更加恶狠狠的道: “给老子滚一边去,当老子什么人?老子奉了皇上御旨抓拿刺客,岂能贪图你这狗屁黄金?” 似乎骂的很不解气,毛子一脚将黄金踢得老远,黄金带着叮叮叮声响,闪着金光滚远了。 护卫长也不生气,赔笑道: “大人清高,是小人冒昧,不过敝府的确没有窝藏刺客,各位大人就不要进去了。” 毛子心中怒气还未消尽,刚才一怒之下,又将黄金踢远,心里又气又急又心疼,懒得再理会护卫长,往前一挥,就要进府。 那帮士兵一见这家出手阔绰,都被黄金迷住,猜到府里定然还有不少金钱,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见到毛子挥手,齐发一声喊,举剑就往府里冲去。 护卫长见他们不听劝告,冷哼一声,道; “各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毛子听他这样说,大骂一声,抽出手中剑,“唰”地一剑向他劈去。 护卫长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可对方如此不听劝,心下着恼,且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进府,心下这般想着,手里就不再留情,见毛子长剑刺来,身子往旁边一躲,然后猛地往前一旋,同时伸出铁拳,迎着毛子面皮,狠狠的打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毛子感到自己鼻子里有两道热流直淌下来,同时听到脑袋“嗡”的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他士兵根本没看清楚那个护卫长的动作,只看到毛子持剑杀去,然后就直挺挺的倒下去,满脸鲜血,鼻梁骨也整个的被打塌进脸颊里面,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那几个士兵又惊又怒,知道今日不会善了,各自吆喝一声,拔出剑来,将护卫长团团围了起来。 偶有过往的百姓看着这个架势早就绕路走远了,也有胆大的,遥遥的站在那里,往这边看着。 眼看着一场恶战,就要在这闷热夏季里,上演。 府里护卫手持利剑、棍棒,狞笑着走了出来,在不远的地方死死盯着这里。 士兵见到自己腹背受敌,又惊又怒,当下之计,唯有速战速决,先合力将护卫长打倒,再做理论。 几个士兵对望一眼,大喝一声,向护卫长当胸刺去。 护卫长空手没什么格挡,刚要低头躲过,眼角余光看到身后一个士兵悄无声息的向自己刺来,心里冷笑一声,双膝一曲,身子猛地矮了下来,趁机躲过前面长剑,身形毫不停滞,呼的向后一脚扫向身后士兵下盘。 后者猝不及防,被护卫长扫在腿上,只觉得像是被铁柱砸上了似的,疼的嗷嗷惨叫,抱着小腿蜷缩成一团,倒退了数步之后才跌倒在地,那护卫长用力既巧又猛,这个士兵一时半会是不能在战了。 第二十六章 惹事 第二十六章惹事 众士兵见同伴吃亏,虽然慌张,但狠劲也随之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攻上,左面那个向护卫长胸口刺去,右面士兵挥舞长剑,剑光挟着一声锐啸,当头劈下。 护卫长冷笑一声,毫无惧意,眼光六路,见敌人两侧猛刺过来,身前身后也有人在寻觅机会,心中却毫不慌张,趁两人进攻一前一后,并未同步,侧身避过左面士兵长剑,然后左腿抬起,一个侧踢,脚尖点中那人肋下。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接着长剑跌落之声,那个士兵被护卫长一脚踢了出去,然后就是一口鲜血喷出,爬不起身来,右侧士兵见状,身子不由一滞。 护卫长见此良机,猛地矮下身子,往后一蹬,往前扑了过去,趁那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重重一掌劈在了那士兵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个士兵痛极出声,直接把剑扔到地上,双手捂着脖子瘫倒在地。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护卫长一记掌刀实际上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那士兵的颈骨可能就被他给一掌砍断了。 见到这个场景,众士兵纷纷端起〖9,武器护住胸口,死死盯着圈中的护卫长,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小府邸里竟然有这号厉害人物,只不过片刻功夫,就把连带小校在内的四个人给打倒在地。 护卫长见剩下的没有往前冲杀的意思,直起身子走了一步。 众士兵瞬间警觉,纷纷后退数步。 护卫长苦笑一声,拱手道: “各位,本人无心冒犯,只是府内有女眷,实在是多有不便,还望各位恕罪,待我家大人回来,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几个士兵见他身手不凡,本就无心恋战,此刻见他说了软话,这次放下心来。 只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哼了一声,道: “你打伤了我们这么多的弟兄,难道一句赔礼道歉就算了?” 护卫长一拍脑门,赔笑道: “该死,小人光害怕了,竟然疏忽了。” 他回首对管家招了招手,那人会意,和一个仆人各端了一个盘子出来,恭敬的递到众士兵面前。 护卫长笑道: “这是请大爷们喝酒的,天气炎热,大人们在外辛苦,也该享受享受。小人知道几个好去处,可以带各位大爷过去玩玩。” 那士兵见到金子,才冷笑一声,也不客气,招呼两个人将金子收下。 另有人将被打晕的四个人搀了起来,年长士兵见一切收拾停当,想说两句狠话壮壮场面,又怕惹恼了这些护卫,只好憋在心里,最后化为冷冷的一个“哼”字,便和众人搀扶着伤者,转身回去了。 众护卫见士兵们走远,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夸那护卫长功夫厉害,后者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言语,只是在他看向府邸的目光里,一丝忧虑神色却是一闪而过。 ----- 洛京,刘府。 此间主人是从外地来京的商人刘子昂,因为家资雄厚,和京中贵胄皆有来往,只是和二皇子刘钊一党有些亲近。 这日,刘家吃过饭,在宅院休息闲话之时,一支如狼似虎的士兵猛地将大门撞破,冲进了府邸。 他们见到刘子昂之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粗暴的将这所宅院里的女眷、老人、家仆、侍女、孩子从房屋院落里全部给驱赶出来,集中到了面积还算可以的花园内。 士兵们拿着刀剑,凶神恶煞的看着众人。 刘子昂和家眷们一脸惶恐,他这几日得到了不少消息,说太子要检查府邸,让他们一家出去避避风头,待京城稳定之后再重新返回。 可刘子昂却不以为意,他认为自己行的端做的正,一直遵从皇上号令,小心本分,谨小慎微,从来没有窝藏过什么刺客,而且虽然自己家财万贯,但身处京城政坛纷争之外,一向也没有什么仇敌,所以根本就没有将别人的劝告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太子军,队正孙霸道看着刘子昂一家人,冷笑着道: “有人告诉本官,说你窝藏刺客,本官为帝国安危着想,为天下百姓考虑,奉圣上旨意,彻查宅院,希望刘老爷配合。” 说完,孙霸道眯着眼睛晃了晃手里长剑,阳光照射下来,闪着耀眼的光芒。 刘子昂听后,忍不住上前一步,恭敬回道: “大人,小人一向安分守己,绝对没有窝藏刺客,请大人明察!” 孙霸道负手而立,一脸得色的看着眼前刘府家人。 心中暗暗感慨,自己当了半辈子兵,却只是个队正,一直窝窝囊囊,毫无出息,平日受尽权贵白眼,只能暗舔伤口。 但是这两天,被京城里一贯嚣张跋扈的权贵商人们带着恐惧、敬畏目光仰望的时候,心里那种得意、泄愤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孙霸道飘然半晌,才轻咳一声,面色严峻,道: “现在洛京城十分危急,情况严峻,既然有人举报你,本官自然要来查看一番,若没有窝藏刺客,就还你们清白。” 说罢,对身后士兵冷冷说道: “你们还要楞到什么时候?” 身后士兵们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了出来。 听到要搜查,花园里妇孺老幼数十人心中一颤,都静悄悄的看着那个队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阳光照射下,这些人脸上热汗如溪流般从脸上流淌下来,却没有一人敢去擦拭。 孙霸道对这些家眷们惧怕表情十分满意,平日里处处受气,自然没有尝过别人敬畏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这就是权力,有了权力,就能掌控别人生死,就能享受他们崇敬的目光,感受他们内心的颤抖。 难怪世人拼命争夺,想要更进一步,一旦享受到这种感觉,再想放开,就太难了。 孙霸道享受着众人恐惧的目光,装模作样了好一会,才道: “放心,我只是按照圣意办事,又不是抄家,尔等无需害怕。” 说完手一招,众士兵两人一组向宅邸各屋冲了进去,只留下孙霸道和两个持刀士兵看守人群。 虽然孙霸道一副体恤民众的慈悲心肠,但他手下士兵可就没有这种觉悟了,他们进屋以后,直接翻箱倒柜搜找财物,一时之间,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 院子外面,刘子昂等人听到这些声音,脸色惨白。 孙霸道见他们这样,和蔼笑道: “你们无需担心,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能将刺客捉拿归案,士兵们心里急躁,行事鲁莽,动作粗鲁,待搜查完毕,你将府内损毁之物列成清单,帝国照价赔付就是。” 刘子昂这才松了口气,连连摆手,道: “不敢,不敢。” 此刻府内。 士兵张三经过一个稍显破旧的小屋,本不以为意,随意踢了一脚,结果门竟然没开,而且听到里面有动静传来。 张三好奇心大起,警惕的四下看看,见四周没有同伴,这才放下心来,将手里抢掠的细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然后使劲推了推门,那门只晃了两晃,并没有开。 他心里明白,门被反锁了。 张三心里大喜,有人在里面说明这小屋内肯定藏着很多宝贝,他不再犹豫,趁四下无人猛地将门踢开,然后抢进门来,将门掩好。 进门以后,张三有些不放心,又走了出去,将刚才搜到的财物重新藏好,确定别人不会看出来以后,才回到屋内。 房间不大,有些陈旧,但是并无灰尘,一看就知道有人住在这里,房间装扮的还算精致,屋内有淡淡香气,看样子住的应该是一个女子。 张三四处搜了搜,发现除了一些衣服以外,并无其他东西,他虚空砸了砸拳头,心中叫了一声晦气,骂骂咧咧的往卧室走去。 走到卧室门口,抓住布幔“哗”地一下拉开,只见一个美貌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孩,躲在床角里不断发抖。 张三仔细看去,发现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约有二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虽然抱着孩子,但是全身整齐洁净,看来不像是带孩子的佣人,应该是这家的家眷,听到门外吵扰,一时害怕,没有地方可去,就躲到这里来了,没想到还是被张三发现了。 这个女子看到张三向她走来,身子不停发抖,显然十分害怕。 张三虽然见她貌美,但并无什么非分之想,只想从她嘴里知道财产位置,于是尽量摆出一副和蔼表情,微笑道: “这位小姐,不要害怕,我并非恶人,乃是帝国士兵,奉皇上圣意前来捉拿刺客,” 话未说完,只见女子一脸惊慌,身子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见张三慢慢走来,身子快速后缩,结果猛地一下退到床边,由于一手抱着孩子,失去平衡,一下跌倒在地。 张三见她跌倒,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将她扶起来问个清楚。 那女子一见,以为张三本性暴露,想要害她,心中大惊,下意识尖叫一声,喊道: “来人啊,救命!” 张三心下大怒,自己本想独吞财宝,谁知这臭女人竟然大喊起来,心中愤怒,又怕被被人听到,几步走过去,一把扯住那女子衣服,道: “臭娘们,你再敢吆喝,老子将你手里的娃娃摔死!” 说罢,做出抢孩子的手势,那女子大惊,急忙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瞪大无辜的眼睛连连点头。 张三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松开手问道: “赶紧告诉我,值钱东西都放在哪里,我拿了之后马上走,绝不会伤害你,快点!” 门外两个士兵正好经过这里,听到门里有动静,骂了一声,一脚将门踢开,走进屋内。 女人怀里的孩子受到惊吓,从睡梦中惊醒,放声啼哭。 ----- 第二十七章 恶行 第二十七章恶行 屋外,李四和王五听到哭声,走进卧室,只见一个漂亮女子抱着小孩坐在地上发抖,而张三正满脸愤怒的半蹲在她们前面。 李四看到这个场景,一脸yin笑道: “张三,怪不得我俩一直没看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臭小子艳福不浅,刚才孙大人找了半天,想找个娘们玩玩,都没有发现个漂亮的,竟然被你找到了,这娘们长得不错,怎么样,让兄弟也跟着尝尝鲜?” 旁边的王五听后怒道: “李四你胡说什么?把老子给忘了?” 李四哈哈大笑,道: “王大人息怒,这种好事少不了你的。” 女子听后心里害怕,趁他们不注意,猛地站起来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救命!救命啊!” 花园里,有几人隐隐听到喊叫声,心里担忧起来,只是只听到几声,并不真切,见队正孙霸道满脸和蔼的站在那里,不像有事,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安,等待搜查结束。 卧室,李四见女人要逃,急忙跑到门口挡∫,住她,狞笑,道: “臭娘们,想要去哪?乖乖的和老爷们玩一会,就饶了你,不然的话,哼哼”他用手指着那个孩子,厉声喝道: “敢不听老爷的话,老子就弄死他。” 那女子听到这话,下意识将孩子抱紧,眼泪成串流下,一张俏脸如雨后梨花,清新出尘,跪倒在地,哭道: “求各位兵老爷饶了小女子,奴家这就出去求老爷,将所有值钱东西全部奉献出来,只求各位老爷饶了我,饶了孩子!” 说罢,狠狠的磕了两个头,只听“砰砰”连声,鲜血从她那俏丽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张三心道: “早点告诉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见这个女子如此可怜,心下不忍,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走到李四身边,劝道: “我们还是放了她罢,将军等着我们回去覆命,可不要因小失大!” 李四yin笑道: “放心吧,一会老子把这小娘们弄舒服了,她定会乖乖的将财宝位置告诉我。” 他看了张三一眼,冷冷道: “怎么,害怕了?窝囊废,怕的话就滚一边看着,敢出去通风报信,老子就先剁了你!” 王五也咧着嘴来到门口,倚在门上,挥刀劈了几下,狞笑道: “这把刀好久没杀过人了,不知道今天会见到谁的血。” 似乎感受到危险,婴儿猛地哭了起来,那女子心疼,急忙将他抱在怀里,眼睛无助的看着唯一可以信任的张三。 张三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心中不忍,叹口气,道: “你们快放了她,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出去向孙将军禀报。” 李四白眼一翻,阴阳怪气的道: “哎呦,禀报将军,你以为你是谁啊,孙将军现在正缺女人,怒火攻心,你向他说这事,这女人下场更惨!既然你不想玩,老子成全你。” 说完,他向王五使了个眼色,王五会意,往前走了一步,握紧拳头猛地击中张三脖颈。 张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子见状,知道自己难逃其手,脸色煞白,把正在大哭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想做最后绝望挣扎,跪下来,边哭边磕头道: “求求两位老爷,饶了我们娘俩,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李四听后大笑,道: “不是说了吗,只要把老爷伺候好了,自然饶了你,快点,不然的话,” 他向前走了一步,做出抓孩子的动作,狞笑道: “老子就摔死这个娃娃” 说着,他一挥手,不再理那女子,对王五道: “王大人,时间不多了,是你先来,还是兄弟我先来?” 王五大笑道: “你先来,我到门口给你看着点,不过要快,老子早就等不及了。” 李四听后,将身上短铠甲一脱,往旁边一边,笑道: “你可别难为老子,老子快不了,哈哈哈” 说完转过头来,“温柔”的对那女子说道: “别怕,别怕,我尽量轻点,乖,将孩子放下,完事后,老爷自然饶了你们娘俩。” 那女子害怕的踉跄后退,绝望的看着李四,眼里死灰一片,下意识痛哭起来。 李四似乎很享受这种哭声,笑呵呵的看着,也不着急,倒是旁边王五等的不耐烦,闷声道: “你他娘的倒是快点,一会被别人听到进来,让老子怎么享受!” 说着随手搬过一张桌子,顶住屋门,走过来就去抓那个女子。 女人满脸惶恐后退,抱着怀里的孩子,求道: “两位老爷行行好,放了我罢。” 王五不理她,满脸奸笑着往前走,那女子就不停后退,直到退到床边,王五才狞笑道: “我还没说话,你就到床边了,看来你别我还要着急,不要急,老爷我这就让你舒服舒服。” 说着往女人脸上摸去。 女人惊慌失措,见王五伸过来手,下意识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上去,再也不松开。 王五吃痛,骂道: “痛!松开,你个臭娘们!你再不松口,老子砍了你们娘俩!” 见她还不松口,王五怒极,拔出剑来,就要将那女子砍死,旁边李四一见不好,急忙赶过去抓住王五的手道: “你他娘的疯了吗?老子一身的火还没下去,你敢动她,老子就砍了你!” 见那女子瞪着无神的双眼盯着王五,也不松口,李四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对着她的脸狠狠打了两巴掌,女子俏丽脸庞瞬间浮肿起来,鲜血从她嘴角里流落下来,可是她依旧狠咬其手而不松开。 王五痛极,嗷嗷大叫。 李四见状,白眼一翻,阴阳怪气地道: “小娘们,再不松口,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完冷哼一声,伸手就去夺她怀里的孩子。 女人虽然意识混乱,但一见李四要抢他的孩子,眼泪成串流下,将孩子抱的更紧了。 那孩子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结果被女子一夹,呼吸不畅,又嚎啕大哭起来。 王五心下急躁,大骂道: “你他娘的行不行,连个娘们都摆平不了,惹急了老子,就直接剁了她!” 听到婴儿一直啼哭,王五又骂骂咧咧,李四心烦气躁,趁着女人力气不足,猛地嚎叫一声,使足力气将小孩从她怀里抢了出来。 小孩本来被女子夹在怀里,吐气有些不顺,此时离开母亲怀抱,呼吸顺畅,哭声较之前嘹亮太多,声音直透出去。 李四吓了一跳,用手紧紧捂住小孩的嘴,将小孩声音压了下来。 女人见孩子被抢,大吃一惊,松开口,往李四扑来,嘴里哭喊道: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王五见她终于松口,将手凑到眼前一看,见被咬处牙痕很深,鲜血淋漓,十分可怖,心下恼怒,把女人拽到自己眼前,伸手打了她两个耳光,直打的她眼前金光乱闪,没了意识。 王五嘴角yin笑,趁机将女子抱了起来,扔到床上。 李四见状大笑,道: “妈的,还是你先玩吧,速度快一点,老子早就想灭火了。” 王五狞笑着将那美丽女子衣服撕扯开,嘴也不闲着,像头觅食的猪一般哼哧哼哧的在她身上乱.舔。 李四在一边看的心下急躁,按住那小孩的手,无意识的加重了力度。 那小孩开始还是呜呜呜的悲鸣,在李四手上力度加重以后,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已经细不可闻,他本来白皙脸庞先是变得红润,后因气喘不顺,脸胀的通红,可是被李四大手按住,手足乱蹬,却又蹬踏不了,最后身子抽了两抽,便不再动弹,而小孩脸色也已经由红变成淡黄之色。 床榻上,王五已经将女人衣服全部撕开,由于刚才下手太重,她还未完全清醒,王五颤抖着双手在那女子洁白皮肤上粗暴的抚过,留下一片片青紫颜色。 一边的张三悠悠醒来,见到这番情形,心中不忍,毕竟事由自己而起,他走上前去,拉住李四的手,求道: “李大人,你就行行……” 话未说完,李四手一番,把张三推倒在地,口里恶狠狠道: “多管闲事。” 似乎心里怒气无从发泄,他又抬脚猛踹了张三几下,嘴里骂道: “窝囊废,胆小鬼,老子今天先踢死你!” 张三本能的用手臂护住身子,李四见状冷笑道: “把手拿开,不然老子把你手臂给踹断了!” 说着对着张三手臂又狠踢了两脚,看到张三一脸痛苦,李四哈哈大笑,刚要骂几句,只见张三突然满脸惊恐,指着李四怀里大叫道: “大人,大人!” 李四低头一看,怀里小孩不知什么时候竟被自己捂死。 她下意识往床榻上的王五看了一眼。 此时王五已经在女人身上活动起来,见李四向他看来,乱叫道: “看什么看,老子一会让给你,不过这娘们感觉真棒,哈哈哈” 说完便不再理她,俯下身子乱啃乱亲起来。 李四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婴孩,见他脸上皮肤已经变得成铁青,眉头一皱,对张三冷笑道: “张三,老子平日对你不薄,是吧?” 张三冷哼一声。 李四见他这般模样,又想踹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把这里的事担下来,我保你无事,而且有大富贵奉送!” 张三呸了一声,别过头去。 李四冷笑道: “你不答应的话,我和王五照样将这里的事‘如实’禀报给将军,你说他会信你还是信我?” 张三骂道: “你们泯灭人性,不得好死!老子才不会替你们当这替罪羊!死了那个心吧!” 李四听到这话以后,将死去的孩子往张三身上一扔,又狠踹了他两脚,道: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而就在这时,床榻上“吱吱呀呀”的摇摆声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听到王五一声低沉嘶吼。 李四见王五浑身紧绷,知道他已是到了极乐之巅,哈哈大笑道: “这么快就结束了,老子还没看过瘾呢,窝囊废!” 说着又对着张三的头狠踢了两脚,对王五喊道: “老子这就过来,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王五气喘吁吁的翻身躺倒,粗声道: “这娘们生过孩子还这么紧,老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四一边急不可耐的脱着衣服,一边往前跑,刚到床边,只听房门“吱呀”一声,他暗叫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是张三要跑,他想去追,可又舍不得那个女人,正焦急时候,王五匆匆穿上衣服,道: “你好好玩你的,老子去追他,把他抓回来看我弄死他!” 结果王五还没跑出去,就听到李四惨呼连连,声音凄厉悲惨。 他急忙回头,只见那个女人从床上走了下来,满嘴鲜血,赤.裸.身体,紧紧抱着死去的孩子,痴了一样呆立在那,嘴里含混的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看起来很是可怖。 而床榻上,李四捂着下身,痛苦的大叫,床上一片赤红鲜血。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这个女子竟然将李四的命.根,给咬断了。 而门外,张三早已跑的不知踪迹。 王五见此场景,忽然笑了笑,心中有了一个给自己脱罪的主意。 他先把门掩好,然后向着那女子方向走去。 -- 第二十八章 惨无人道 第二十八章惨无人道 王五见李四在床上大叫,张三已逃,把门掩好,向女子方向走去。 女人此时已毫无反应,裸着身子抱着她死去的孩子,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王五走过去,也不理还在痛苦嚎叫的李四,蹲下身子扯起女子头发,往床边拖去。 到床边时候,李四的叫骂声已经变小,渐至细不可闻,王五将女子抱起来扔到床上,冷笑道: “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说完,扯过床单,塞进李四嘴里,又将他绑住,然后对着李四伤痕累累的下体狠狠踢去,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李四吃痛,但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在那里不停抽搐,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整个人都瘫在床上。 王五这才将李四解开,跳下床来对着那个女子,抽出长剑砍了下去。 床上鲜血瞬间嫣红,如同盛开的牡丹,绚烂夺目。 王五见两人身死,大喊一声: “来人呐!不好了!快来人!” 听到他的嘶喊,房门一下被推开,冲☆↑,了十几人进来,一下子把屋子塞得慢慢的,而且听声音门外还有不少人。 冲在前面的几个人看到床上场景,大吃一惊,急忙转身通知孙霸道去了,有的人直接吐了出来。 不过也有人毫不惧怕,反而窃窃私语之后大笑起来,显然最近几天对这种场面他们看的多了。 不一会,队正孙霸道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推搡着众人,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一边喝到: “他娘的,出了什么事?让老子大老远过来!” 王五赶紧迎上去,道: “大人,出大事了!我刚才经过,看到张三从屋里跑了出来,心里好奇就推门进来,走到床边一看,发现李四和这个女子死在床上!” 孙霸道走到床边一看,恨恨的跺脚道: “他娘的,晦气呀,真是晦气,”看到身后全是自己士兵,没有府里的人之后,才继续骂道: “这个李四也真他娘的窝囊,连个女人都摆平不了,他娘的,死了活该!” 王五一听,目瞪口呆,他曾经是帝国戍边士兵,由于作战勇猛,不惜死力,才到了太子麾下,过去虽多有耳闻,说是太子军喜欢滥杀无辜,抢掠百姓堪比匪徒,开始还不信,此时才知道比传言更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霸道来回走了几步,刚要说话,只见一个士兵急匆匆跑来,他喝了一声,众人分开一条路出,士兵跑到跟前,道: “将军,属下几人寻遍了这座府邸,并没有找到张三,恐怕已经逃远了!” 孙霸道听后,愤怒的拍了一下床头,木质床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声响,道: “妈的,他跑什么?废物!难道老子还能吃了他?两个废物!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些窝囊废!两个大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摆平不了,死了活该!”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看着王五,问道: “这个娘们是你杀得?” 王五低头道: “是,小人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女人趴在那里,满嘴都是血,李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当时小人气坏了,心想将军的兵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欺侮,就一剑将她给劈了。” 孙霸道听后拍了下王五的肩膀,道: “干得好,见到自己兄弟吃亏挺身而出,是应该的!老子跟了太子十几年,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学会了为自己兄弟两肋插刀,不过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你说该怎么向太子交代?” 王五犹豫了一会,心里念头急转,但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 孙霸道见他这样,不耐烦的道: “他娘的,你倒是说啊,虽然这几条人命不值钱,但这毕竟是洛京,天子脚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太子不好交代!老子贱命一条,但不能把太子拖下水来,这件事如果不赶紧处理妥当,太子就有大,麻烦了!” 士兵中一片死寂,沉默下来,思考着对策。 只有王五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鲜血慢慢凝固,一言不发。 孙霸道冷笑几声,连骂几句“废物”,然后示意两个士兵将床铺尸体给处理掉。 这时候,王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了口气,对孙霸道说道: “将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有些冒险......” 孙霸道听后,皱眉道: “娘的,罗哩罗嗦,痛快点!” 王五笑道: “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刘子昂早晚都要知道,他肯定会闹得满城皆知,现在各国使者都在洛京没走,传到他们耳朵里的话,帝国名声尽毁不说,太子殿下也难逃罪责,而且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碰到,太子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不痛快。” 孙霸道听后一身冷汗,急忙问道: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 王五怔了怔,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了一眼屋内士兵,冷冷道: “屠府。” 众士兵虽然杀人无数,普通百姓也杀了不少,但是在洛京杀人屠府,他们还是有所犹豫,是以没人出声附和,王五见状,冷笑道: “不杀他们的话,等他们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太子殿下可保不了你们。” 门口一个士兵忍不住道: “杀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李四还被那娘们给杀了!” 王五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么,现在咱们在干什么?是来找刺客的,还是来劫掠的?皇上不问则以,一旦问起来,太子殿下都不好交代,到时候,你觉得咱们还有命在吗?” 说到最后一句,王五猛然加大声音,把孙霸道吓了一跳,此时他早就没有刚开始的那种气势,低声问道: “还有别的办法吗?屠府这件事,有点麻烦,后面很难交代!” 王五看了一眼孙霸道,笑道: “将军,这事也好解释,刚才不是说一直没有抓到刺客吗?凭着几个人,如何敢行刺皇上,其身后必有帮衬。”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 “而刘府,刘子昂,就是幕后人物之一,此事被将军发现,刘子昂见事情败露,突然发难,趁我军不备,连杀两人,我军李四和张三,不幸身故,为国捐躯!” 孙霸道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 “亏你想的出来,老子之前怎么就没看出你小子有当军师的天赋,好,就按你说的办!” 王五笑道: “打斗之时,此地不幸失火,将军不计前嫌,急命士兵救火,奈何火势太大,只能徒呼奈何。” 孙霸道迟疑了下,可又觉得哪里不妥,但说不上来。 王五道: “将军,其他事情太子自会处理,为今之计,除了屠府焚烧之外,还有两件事要办,第一,抓住张三,杀了他,防止他泄密;第二,留下刘子昂,要他造反的口供。” 孙霸道这才放下心来,笑道: “好小子,就按你说的办!老子杀人放火还能升官,你小子功不可没,放心,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王五恭敬低头,沉默不语。 ------- 刘府,后花园。 刘子昂素好幽静,不想被人打扰,所以花园离居室有些偏远。 此时孙霸道坐在一张椅子上,面色阴冷,王五侧身站在一旁。 刚开始,刘家人还有些不耐烦的窃窃私语,但是见到孙霸道表情阴冷,众人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 孙霸道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让人心寒的杀气。 花园亭子里,从台阶一直到亭子外的空地上,站满了这个刘府上下所有的男女老少,甚至还有怀中抱着婴儿的女人。 孙霸道坐在那里,仔细看着眼前这些将死之人,心里没有半分怜悯,他细看刘家人,见他们的举止气色,并不像是寻常百姓人家,看起来有些富贵大气,但是又有些怯懦样貌。 刚才士兵们进府搜查时候,他简单问过了,知道刘子昂一家是从外度进城行商的,在洛京扎根不过数年,虽然交友广泛,但鱼龙混杂,和二皇子刘钊一党多有牵连。 这种人,死有余辜。 孙霸道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向站立一旁的王五问道: “刘府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王五一愣,他刚才一直在小屋里,并不知晓人是否到齐,但是孙霸道此刻问他,可见对他信任有佳,他思考了一会,转身走出凉亭,向众士兵挨个低语几句,又清点了一下府里人数,这才回到亭子向孙霸道回道: “启禀将军,全府上下男女老幼总人数,共计四十三人,一个不少,全部在这里了。” 孙霸道赞赏的看了王五一眼,大声道: “好!” 然后缓缓起身,看着花园里一脸忧色的刘家人,高声喝道: “刘子昂!你做的好大事!行刺皇上之事,你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圣上宅心仁厚,让你们到洛京经商发财,谁知道你们竟包藏祸心,暗怀不轨,恣意生事,屠戮大臣,妄图颠覆我大汉! 本将军现已查实,你刘子昂和刺客暗通往来,秘密活动,意图谋反,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本将军现已握铁证,你们反心昭昭,不过你们这些逆贼,也只是参与,并未直接行动,本将军对你们有怜悯之心,这样吧,我留你们一个全尸,你们黄泉路上不要怪我!” 孙霸道一番长篇大论,把刘子昂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冷,搜查了半天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众人呆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整个花园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十九章 屠府 第二十九章屠府 听到孙霸道下令杀他全家,刘家三少爷,刘云飞脾气急躁,骂了一句就向前冲,想也和孙霸道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还没冲到前面,就被外围士兵一刀劈翻,鲜血飞溅而出。 在这闷热夏天里,血腥味瞬间弥漫,令人作呕! 后面有人看到这番场景,立刻吓得跪倒在地,有的语无伦次的磕头求饶,有的直接放声大哭。 整个花园惨呼连连,其情其状,惨不忍睹。 刘子昂早被吓得浑身发抖,头皮上飕飕的直冒冷气,他用尽全身力气,拖动双腿分开众人蹒跚向前。 那些士兵见他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孙霸道,后者冷笑了声,将刘子昂放了过来。 刘子昂来到孙霸道面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 “将军,将军,我府众人都是遵纪守法之辈,而且多为老弱妇孺,绝无反心!我们在洛京按圣上旨意上缴税务,未行任何违逆之事,也无人对帝国心怀不满,请将军明察!小人府里几十条人命,都在将军一念之间,还请将军,开恩,开恩呐!” ≠∞着,“砰砰砰”连磕几个响头,由于用力过猛,头上鲜血直流。 孙霸道见他这样,竟然温和的笑了笑,像是答应了。 刘家人见此情形,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都随着刘子昂一起跪倒,纷纷磕头求饶,那些小孩在睡梦中惊醒,害怕的大哭起来,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孙霸道见状,冷哼一声,喝道: “混帐东西,本将军已经查明实处,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处事不公,滥杀无辜吗?” 刘子昂跪着往前挪动几步,满脸涕泗横流,连连磕头,哭道: “将军,将军,我求求您了,府里上下都是妇孺老幼,绝无谋反之心,尤其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什么是无辜的,如果将军执意要我等性命,我绝无二话,只是恳求将军高抬贵手,饶了这些婴儿性命,大恩大德,全府上下,没齿不忘!” 说罢,又磕起头来。 却被孙霸道一脚踢开。 刘府其他人见刘子昂求饶无望,惊怒不已,青壮些的更是压不住怒气,往前就冲,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我等早晚是死,苟活无望,不若冲过去,杀了那个狗官,还有逃命希望!” 其余家眷茫然不知所措,听到喊声,看着青壮的家人往前冲,也学着他们,站起身来向亭子里冲去。 守卫四周的士兵都是精壮魁梧的汉子,他们看到刘府人冲来,慵懒的提枪拿剑,互相调笑,仿佛屠杀百姓之事见多了似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反倒像一群猎物,正往他们这里投怀送抱。 刘子昂见家里妇孺冲到跟前,忍不住站起来,哭喊道: “退回去,都退回去!” 可是终究是晚了,那些士兵对准来人狠狠砍了下去,一时之间,鲜血四溅,血腥味冲天。 一个花甲老人冲到前面,被后面人一推,正巧摔在士兵王麻子脚下。 王麻子阴冷一笑,对准老人的头一刀砍去,鲜血直冲而起,溅了王麻子一头一脸,他伸出舌头舔了两舔,哈哈大笑道: “老子好久没有杀人了,真他娘的过瘾!叛匪的血就是好喝!哈哈哈” 说完他猛一用力,将老妇头颅砍下,用脚一撬,那满是白发的头颅,睁大着眼睛飞了起来,尚未落地,便被他一脚踢出老远,引来周边士兵一片叫好之声。 其他人见状再也不敢前冲,往后急退,整个花园里哭声一片,夹杂着大声痛骂声,混乱不堪。 刘子昂见势态紧急,急忙折回身来,跪倒在孙霸道面前,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求道: “将军,求您了!只求您放过府里婴孩,其他人绝无怨言!虽死无恨!” 孙霸道皱了皱眉头,现在花园里如此纷乱,被外人听到会很麻烦,而且不能放纵手下士兵这么杀下去,还需要留着几个活口,要他们“造反谋逆”的口供,想到这里,他眼珠子转了两转,缓和了语气,道: “虽然已经水落石出,但我宅心仁厚,不想滥杀无辜,毕竟有人的确不知底细,受到牵连,可是你刘家人一味前冲,我的手下没有办法,只能阻拦,他们下手可不知道轻重!” 刘子昂听他这么说,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道: “谢谢将军开恩,谢谢将军开恩!” 然后站起身来,对众人喊道: “给我静下来,不要胡乱往前!将军绝不会滥杀无辜,你们都老实一点!” 孙霸道清了清嗓子,走了出来,众人眼里重新流露出求生的渴望。 有的老人听到刘子昂的话,忍不住跪下来,刚才那一阵杀戮,让他们彻底崩溃了。 孙霸道享受着他们的眼神,悠悠说道: “我是帝国大将,岂能滥杀无辜,只是你们一直往前冲,士兵们怕你们谋反,就动了手,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就冲了过来,是不信本将军么!”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前面几个妇人猛地跪倒,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再哭闹。 孙霸道满意的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王五从旁边疾步走来,递上一杯水,孙霸道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喝了口水,继续道: “不过,我虽说不滥杀无辜,但也不能放了你们,毕竟你们谋反之事,铁证如山,放了你们,圣上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这样吧,你们这几天就在花园里呆着,刘老爷和府里其他五人随我面见太子,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绝不会滥杀无辜!” 刘子昂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跪地答应,那些家眷听到孙霸道承诺放过他们,都松了口气,还在襁褓中的婴孩感到气氛不再紧张,纷纷啼哭起来,不过此时,并不让人觉得烦闷。 孙霸道见局势稳定,对王五使了个眼色,王五会意,和几个士兵走进人群,绑了五个人连着刘子昂一起,出了府邸,往府外走去。 不过片刻,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虽然空气中,那浓厚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闻之作呕。 孙霸道在王五等人出门以后,重新坐了回去,片刻后,唤过来一个士兵,对其耳语一番,后者点点头走出花园,不久折回覆命,孙霸道听后狞笑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随手叫来三个士兵,吩咐了几句,三个士兵点头向府门走去。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管家犹豫了一会,忍耐不住,分开众人走向前来,对孙霸道道: “将军,刘老爷他们被带走了,这等大案,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将军们不妨到屋内等候,小人给将军们安排宴席消消暑气。” 孙霸道料想三个兵士已经到了门口,既阻挡外人进入,又防止这些“重犯”逃走,此时听到管家询问,狞笑道: “不着急,一会你们就会凉快下来,往后就再也感觉不到热了。” 管家不知道什么意思,勉强笑了笑,刚要说话,只见孙霸道突然变了脸色,然后“呛啷”一声,拔出长剑,指挥众士兵将刘府众人团团围住,厉声喝道: “我已经查到了你们谋反铁证!你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一个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实际上脑袋后面都长着反骨!你们整天花天酒地,让老子替你们看家护院,老子一年的饷银还他娘不如你们吃一顿饭的!你们都他娘的该死,该死,还敢造反,老子辛辛苦苦给你们看家,你们还造反,好,既然敢造反,就要付出代价,你刚才不是说热吗?行,老子现在就让你们彻底凉快凉快!” 众人听到孙霸道这番话,先是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一会之后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彻底凉快凉快”。 此时一家人才知道他们被孙霸道骗了,站在前面的几个老者脸色全都变了,管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涩声问道: “难不成将军是要赶尽杀绝么?” 孙霸道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点头应道: “小老头说的不错,老子今天就要大开杀戒,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像炸开锅似的纷乱起来,一时之间,哀求声,喊冤声,哭喊声,痛骂声不绝于耳,孙霸道见状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剑,厉声喝到: “刘子昂一家,勾连刺客,妄图谋反,行刺圣上罪恶滔天,如今铁证如山,证据确凿,为帝国长治久安,今日杀光他们,以儆效尤!” 几个老人看着士兵们狞笑着举起手中长剑,涩声道: “你们滥杀无辜,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孙霸道见手下只拔剑,还不动手,大怒,道: “怎么?你们还不动手,也想造反不成?!” 一个士兵犹豫了一会,跑过来,低声道: “将军,兄弟们常年在东宫驻守,好久没有开过荤了,这里面有几个娘们长的不错,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兄弟们的意思是能不能先让大家玩玩再杀,就这么杀了她们,兄弟们心里有点舍不得。” ------ 第三十章 惨绝人寰 第三十章惨绝人寰 孙霸道一听,仰头大笑道: “好,这些娘们都是你们的,如果还不过瘾,回去之后,老子再请你们玩个痛快!” 士兵们听到孙霸道这句话,满心欢喜,一个个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挥舞着手中刀剑,准备大开杀戒。 太阳似乎预料到这人间惨事,不忍再看下去,竟扯过一片云朵来,盖住了脸面。 此时,在这无垠苍穹下,起了风,淡淡血腥味,送到了每个人的鼻孔里。 孙霸道怕时间长了,府里哭喊声会被别人听到,传到皇上耳朵里会很麻烦,于是把手一挥,大声道: “还等什么,给我杀!” 几个士兵刚要上前,见几个年轻人主动冲了上来,狞笑一声,对准他们当头劈下。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躲避不及,被一剑劈成两半,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这些士兵一身一脸,血腥气味瞬间弥漫起来,那些士兵杀戮之气荡漾心中,纷纷狰狞喝道: “杀!杀!杀!” 这些士兵在屠杀百姓方面很有经验,几十个人∴,分成三组,其中一组六人,守卫在花园各处门口,防止刘府人趁乱逃走;另一组有二十人左右,专门屠杀府中壮年,瓦解他们的反抗能力;剩下的一组随时策应,防止意外。 这些士兵有序的杀进人群,见人就杀,乱捅乱劈,一时间,整个府里哀嚎声响彻天地。 由于百姓手无寸铁,而且多为老幼妇孺,士兵杀起人来,竟如杀鸡宰狗一般,一刀挥过,便将头颅割了下来,不过一会功夫,鲜血便将这花园里的黄土彻底染红。 婴儿对血腥味尤其敏感,受不住这味道,在他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声音清脆响亮。 士兵张剩听到声音,提着刀走了过来,女人害怕,急忙捂住孩子嘴不让他出声,又怕把他闷死,还想躲避张剩,一时手足无措,慌乱不已,痛苦流涕,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见张剩还在赶来,急忙挣扎起身,踉跄着想要逃走。 张剩见状冷笑,道: “贱骨头,臭娘们,老子让你跑!” 说完急走几步,一脚将那女子踢倒在地,骂骂咧咧得道: “臭娘们,你往哪跑?” 然后扯住她的头发,狠狠打了她两巴掌,趁她眼冒金星,还未清醒之际,突然扯过她的孩子,那孩子被扯的生疼,哭的更加厉害。 女子怀中一空,心下着慌,疯了一般扑向她的孩子,又怕伤了他,手伸的老长,竟是不敢动手去抓,停在了半空。 张剩见状,哈哈大笑,将孩子高高抛起,落下之后用一只手接住,然后又使足力气将孩子抛了起来。 那孩子天生胆大,此时见有的玩,竟嘻嘻的笑了起来,那女子心在半空,双眼死死盯着她的孩子,生怕有所闪失。 张剩见她容貌秀丽,环顾四周都是尸体,想来不会有人坏了他的“好事”,心中火焰登时升腾而起。 还在半空中的孩童,根本没有意识到一点危险,还在那里咯咯直笑。 女人见孩子就要掉下来,没人去接,怕他摔死,惨叫一声往前就扑。 张剩看她重心前移,狞笑一声,借势将她扑倒在地,疯狂撕扯她的衣服。 而身后,孩子从半空中重重跌落下来,只听“砰”的一声,将他口里“咯咯”笑声,给截断了,脑浆血水,流了一地。 女子听到声音,大哭起来,她使劲全身力气,对那士兵又抓又挠,想要抬起身来,看看她的孩子。 但张剩一掌就将女子扇倒,他一只手按住她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疯狂的扯着她的衣服,哈哈大笑,道: “臭娘们,还挺辣,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女人身上衣服很快就被这士兵给剥得干净,只过了片刻,身上便不着寸缕,白色的像是瓷器一般的身体,在这乱糟糟的花园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张剩大笑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闷哼一声,进入了那女子的身体,然后丑陋的快速耸动了起来。 一滴眼泪,从那女子眼里缓缓的滚落下来,眼望苍天,这世间,何其不公! 而在这花园内,在光天化日之下,鲜血飞溅,这场毫无人性的大屠杀在士兵疯狂大笑声中,持续着。 整个花园之内,遍地鲜血,赤目而红! 孙霸道也不动手,眯着眼看着手下在那里疯狂杀戮。 花园内,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三个士兵围堵下,四处乱窜,最后无路可逃,只能抱着孩子蹲下来,绝望的哭泣。 旁边一个受伤的年轻人,见状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想要救那女子出来。 士兵李麻子“咦”了一声,嘲笑道: “不自量力!” 说完对那青年猛劈一剑,将他头颅劈成两半,鲜血喷涌而出,李麻子大笑着抽回利刃,长剑上沾满鲜血,血滴缓缓滴落,反射着阳光,晶莹剔透。 李麻子将剑举到眼前,用舌头舔了舔,一脸陶醉,然后冲着女人扬了扬手,笑了笑。 在阳光下,只见他表情狰狞,甚是恐怕,那小孩刚刚睡醒,朦胧着双眼看了过去,吃了一惊,又哭起来。 女人左侧的刘毛被哭声惹得不耐烦,冷冷道: “该死,老子最讨厌孩子哭了!” 他顿了一顿,扭头对其余两人yin笑道: “我先把这个小杂种给弄死,咱兄弟们好好玩玩这个娘们!” 其他两人大笑着附和道: “你他娘的倒是快点,把这话杂种弄死之后,让老子先来,老子几个月没干了,手都他娘的长老茧了!” 刘毛挥了挥手,往前一步,冲女子狞笑着: “小娘子,乖乖的,陪着大爷玩玩,大爷高兴了就饶你一命。” 那女人也不理他,只抱着孩子一个劲的哭。 刘毛见状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趁女子蹲伏着,身体不稳当时候,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女人猛地被推了,打了一个趔趄,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的松了松,刘毛趁此机会,使足了力气一把抢过女子怀中的婴孩,然后将那他高高举起,使劲惯到地上,之后对着孩子的脑袋,重重踏了一脚,把他小小的头颅踩进地里,脑浆血水直喷出来,溅了刘毛一腿。 刘毛狰狞一笑,刚想要转身炫耀,那女人嚎叫一声,趁他不备,突然狠扑过来,猛地将他扑倒,抢过他手中长剑,对准他的胸口,疯狂的插了下去,一瞬间,温润鲜血直溅而起,喷了女子一身一脸,但那女子状如疯魔,一边疯笑一边不停手的插着,疯狂样子将周边士兵吓得连连倒退,一时间,花园里竟是安静下来。 孙霸道站起来看着这里,遥遥的骂道: “你们这些窝囊废,他娘的连一个娘们都治不了!” 旁边士兵这才缓过神来,各自举剑,朝那妇人劈了过去,鲜血四溅而出,她死前还刺着刘毛,尖锐的笑着,想来已经疯了。 此时刘府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众士兵用脚踢着尸体,检查是否还有没死透的,再给补上一刀。 一个老头抱着他的孙女,脸上抹满鲜血,在那里装死,听到有士兵走近,忍不住心里害怕,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几个士兵看到这番情景,都指着祖孙俩,向看杂耍一样,哈哈大笑。 杀红了眼的张剩,见有“猎物”在那,狞笑着走上前来,挥起一刀,把老人的头颅和半边肩膀劈落在地,老人一声惨叫未完便死了过去,小女孩吓得哇哇直哭。 张剩见状哈哈狂声,一片刀光又起,把小女孩的人头直接砍飞。 张剩见人头还在空中睁着眼睛,往下看,心中不爽,再起一刀,直接将人头劈成两半,鲜血和脑浆,淋淋而下。 旁边的士兵见张剩刀法精狠,纷纷鼓掌喝彩。 一个老人本来躲在花丛后面,见有几个士兵杀往花丛里乱砍,怕被他们察觉,想重新找地方将身后的小孙子藏起来。 可是他刚一动身就被李麻子发现了,后者随意瞄了瞄,将刀对准老人扔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将老人的头颅一刀割掉。 由于力气使得很足,“飞刀”毫不停滞,又将那孩子的脖子给砍了下来,一刀两命,技法高超,就连在亭子里的孙霸道,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叫好。 躲在花丛里的一个年轻女子,被老人鲜血溅了一脸,吓得肝胆俱裂,哭着跑了出来,但放眼四周,遍地尸体,实在是无路可逃,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向逼近她的士兵们叩头乞饶。 此时众士兵早已变成了一群禽兽,即使恶魔在世都会自愧不如,血腥的杀戮勾起了他们最残忍的兽x性,眼前这女个子啼哭起来,梨花带雨,更是无限放大了他们心中的邪念和丑陋,他们在女子尖叫哭喊声中,扑了上去。 在这没有纪律约束和法律制裁的环境下,这些由帝国百姓供养的士兵,任意地欺凌着这些老弱妇孺,虐杀,jianyin妇女,无恶不作,犯下这滔天大罪! 当晚风出来时候,一切都安静下来,喘着粗气的士兵捡起他们扔在地上杂乱的衣服,互相戏谑、嘲笑着对方,此时他们才真正的心满意足,烧杀yin掠,人间恶事,他们在一天之内,在这国都之中,都做了一遍。 第三十一章 风雨欲来 第三十一章风雨欲来 孙霸道懒懒的站起来,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惬意的伸了伸懒腰,走进了殷红血液欢快流淌,踏脚粘稠,犹如地狱一般凄惨的花园之内。 微风吹拂,血腥味扑面而来,孙霸道深深呼吸,闭眼,陶醉,半晌才眯起双眼,看着满地的死尸,遍地的血污,大声喝道: “好!干得好!这就是老子喜欢当兵的原因,你们知道朝中将军们是怎么涨的军功么?除了和蜀国、燕国交战杀敌、平日剿匪升官以外,都是凭借杀这些‘绵羊’们,而一步步加官进爵的!帝国有哪一个将军的手里没有沾满寻常百姓的鲜血,有哪一个权臣心里不被黑血浸满?在帝国,在这片土地上,只要杀了这些待宰的‘绵羊’,你就有机会,一步步成为帝国的将军!兄弟们,今天是咱们的第一步,往后,咱们在干上几票,都他娘的当将军去!” 士兵们兴奋的跟着孙霸道喊了起来,声音响彻在这空阔的花园之内,响彻在这明亮的天地之间。 而在他们身后,一具具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几十口人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鲜血从他们∈◇,伤口里流了出来,已经凝结发黑,整个花园里,堪比战场。 只是比战场上多了一些被剥的不着寸缕的女子尸体,躺在那里,脸有泪痕。 却再也不能站起擦拭。 入夜之后,一场大火,焚烧了所有的罪行,就连弥漫在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了。 --------- 英王刘秀府。 刘秀坐在花园里,看着花园内百花盛开,争相斗艳,怔怔出神。 时间如匆匆流水,逝去不返,竟不如百花自在,年年岁岁,皆有重来时候。 他凑到一朵花前,闻着芳香,陶醉,叹息。 当初被父皇定为“为人孱弱,不事政务,不堪大用”之时,就在这座府邸里栽种了许多花草。 每当初夏之际,从他的花园飘散而出的香味,甚至覆盖了整个洛京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父皇和两个哥哥才会到府里来看望自己。 看看他们心中,这个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帝国三皇子。 就在去年这个时候,太子还指着其中开的最好的花朵,向父皇说,这象征着当朝万岁,一枝独秀。 可是,物是人非。 就连那朵最好的花,都败了,今年长的最好的,是一朵平日根本就不起眼的小花。 “皇兄,你错了。” 刘秀低低的叹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花园外侍从突然进来,躬身行礼,道: “启禀殿下,吴庸大人求见,已在大厅等候。” 刘秀起身,点头道: “让他稍等片刻,上茶招待,我这就过去。” 侍从急忙应了下来,转身而去。 刘秀看了一眼,满园芬芳,看了一眼今年那朵盛开最艳的花朵,摇了摇头。 大厅里,吴庸早已等候多时,见刘秀进来,急忙站起,行礼朗声道: “吴庸参加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坐下来,随手端起眼前茶盏,笑道: “吴大人今日带了什么新消息回来?” 吴庸恭声答道: “殿下,太子军在洛京三日搜查已经结束,经此一查,洛京城内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所犯恶行,天人共怨,接连犯下屠府大案,今日更是趁乱包围皇宫,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毫无表现,低头继续,道: “殿下,太子在自掘坟墓,这是我们扳倒他的最好时机。” 刘秀听后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 “被屠府邸,皆有窝藏刺客铁证,而且刺客尚未抓到,父皇身处险境,太子率众保卫皇宫,勤勉有加,何罪之有。” 吴庸听后一愣,半晌有些犹豫的道: “殿下,您说的虽然不错,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况且‘英阁’两次挫败太子阴谋,只怕皇上百年之后,太子荣登大宝,一旦清算‘英阁’,就连殿下您也不能全身而退。” 刘秀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从容,淡淡道: “不会。” 顿了一下,刘秀略作思忖,半晌才道: “吴庸,现在‘英阁’势力有些碍眼,灯会行刺事件,‘英阁’虽然救了父皇,但满朝文武都对这支势力多加揣测,并且太子军前日在‘英阁府’前受挫,太子岂会善罢甘休,所以这几日,先让‘英阁’众人出去避避风头,不要在洛京呆着了。”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吴庸,继续道: “吴庸,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虽然明知这是天赐良机,但其中牵制实在太多,自从刘钊倒台之后,朝中大臣几乎都是太子一党,我虽然有平衍之功,表面上有暗影军可用,又有卫王表态支持,但实际上暗影军实难掌控,卫王刘弘文和我渊源颇深,几成仇敌,又怎会真心帮我,虽然我布局多年,韬光养晦,避了太子锋芒,但根基尚浅,尚难以和太子抗衡。” 说完摇了摇头。 吴庸听后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终于强行咽下,没有脱口而出。 刘秀见状,笑了笑,道: “今日怎么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吴庸一咬牙,沉声道: “殿下,圣上病重,太子封锁宫闱,占了朝堂,施行暴.政,草菅人命,胡乱杀人,陛下百年之后,你又束手无策,一旦太子继位,你和大汉将何去何从?” 刘秀瞳孔瞬间收拢,眉头紧皱,脸带寒芒,沉声道: “吴庸,你心太急,现在还不到时候,只有时机成熟之时,才是拔剑良机,你要相信我。” 说完看着吴庸,见他还是一脸愤恨,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现在虽然时局不利,但并非长久如此,父皇并不是如你所想,重病不起,他当年既文韬武略,雄霸天下,也能韬光养晦,容人忍事,他现在这番模样,只怕是做给别人看的,他是想看看,现在,在这汉国江山,是否有人急不可耐,想要篡夺他的皇位。” 吴庸一愣,低头不语,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微笑道: “多谢殿下指点,属下明白了。” 刘秀点了点头,看了吴庸一眼,忽然微笑,道: “太子军以剿匪为名,在洛京城内杀人屠府,劫掠钱财,无恶不作,众口相传,不知是否传到了皇宫里面,父皇耳中。” 吴庸一愣,道: “殿下,什么意思?” 刘秀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 “今日,我就到皇宫,探探父皇的口风,该有下一步动作了。” 吴庸转头看去,只见刘秀目光深邃,如同广袤大海,让他看不通透,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两人沉默下来,静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能踏错,现在该去见见父皇了。 刘秀在心里这般想着。 ------ 皇宫。 宫中森严,气势威严,尚未走近,便能感到压力扑面而来。 刘秀站在皇帝寝宫门口,等待内监通禀。他看着宫门,眼眸深沉如水,在这间屋子里,那个掌握整个汉国江山的老人,那个自己的父皇,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随着顺公公亲自来迎,刘秀在他身后,踏进宫门。 皇帝此时正斜躺在龙椅之上,在他前面放着案桌,桌上堆满了承载着这个帝国所有大小事务的奏章。 那是皇帝和天下连接的纽带! 皇帝看着刘秀走进,看着他缓步而行,看着他面无表情,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 自己一直以为最不堪大用,最没有野心的孩子,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就连他都被骗过了,他的眼里,有精光一闪而过。 刘秀似有所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向这个庄严巨大的房间深处,缓步而行。 短短的路,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像是过了很久,才从门口走到皇帝床前,看清了他父皇苍老的面庞,还有正盯着自己的,炯炯有神的目光。 父皇,病的果然没有传闻那般厉害。 刘秀趋前一步,跪了下来,向皇帝行礼,口中三呼万岁。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 “平身。” 刘秀恭谨回道: “谢父皇。” 说完站了起来,垂首站在一旁。 皇帝看了刘秀一眼,面色恢复如常,微笑道: “你从小喜欢躲在两个哥哥身后,我都没抱过你,这两年在我病中时候要你过来陪我说话,才发现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 刘秀听后略感意外,看了皇帝一眼,道: “是儿臣不懂事,未能朝朝觐见请安。” 皇帝摇了摇手,不让刘秀说下去,道: “都是自家人,你我闲聊而已,何必这么拘束。” 刘秀点头应是,两人沉默。 仿佛有一种隔阂,出现在两人中间,如同跨不过的深渊,将两人远远隔开。 是什么阻断了父子之情,让天生血脉不能相溶? 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父慈子孝时候,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看了刘秀了一眼,突然正色,问道: “你进来时候,门外的那些‘侍卫’阻拦你了吗?” 刘秀微一沉吟,神色恭谨,回道: “是,受了些阻挡,不过儿臣只顾埋头走路,他们也不敢拿儿臣怎么样,就这么进来了。” 皇帝眉头一皱,道: “怪不得近日众臣工不来见我,我还多有纳闷,原来如此。”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笑道: “算了,难得清净清净,那一晚把朕的脸都丢干净了,躲躲外臣倒也无妨,不过朕听说这几日太子军在洛京,似乎惹出了不少血案?” 第三十二章 温雅 第三十二章温雅 听皇帝问起太子军作乱之事,刘秀心中一动,暗叫一声,来了! 但他仍旧面色从容,回道: “是。” 皇帝见刘秀面无表情,似乎心机颇深,心中一凛,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抬眼看去,只见刘秀和两年前那个不问政事的柔弱少年毫无变化。 看去还是那个只关心他身体的孩子,一个忠心耿耿的忠臣。 皇帝心中警惕,不提太子之事,随手拿起一份奏章,撇了两眼,道: “这一次灯会行刺一案,你有什么想法?” 刘秀暗暗皱眉,心知不能心机深沉,让皇帝误会,于是肃容,朗声回道: “敢在天下百姓面前行刺父皇,幕后之人人胆大狂妄,一定要缉拿归案,凌迟处死,以告天下!只是儿臣不知,父皇为何只要太子一人负责此事,刺客既然有通天本领,虎狼胆气,仅凭皇兄一己之力,恐怕很难在错综复杂的洛京城里抓到他们。” 皇帝面无表情,冷冷回道: “朕让他全权处理此事,不正随他意】,了么?” 刘秀心中一动,双手竟不由自得颤抖起来。 皇帝此言,大有深意,他目光一闪,踏前一步,道: “皇兄忠君爱国,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谋逆父皇。” 皇帝冷笑一声,回道: “那是在你没有展露头角之前!” 刘秀心中一惊,低下头去,不敢说话,只是他面上喜色一闪而过。 父皇,终于是要对太子下手了吗? 他的拳头,下意识握紧。 仿佛握住的是整个江山,紧紧握住,再不松开。 寝宫内,突然沉默下来,在这空旷的屋子里,在这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在父子两人之间,有一种冷意,环绕其中。 即使是夏日阳光,也不能让屋内,稍有温暖。 父子二人,仿佛隔得老远,生分。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万人瞩目,翘首死盼的权力啊! 那是世人拼死想要的权力,人类永恒不灭的梦想!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皇帝才轻咳一声,微微笑道: “秀儿,你长大了,太子鲁莽残暴,不宜为君,朕想立你为太子,你意下如何?” 刘秀心脏突然仿佛停止了跳动,那是期盼已久的答复,那是梦想开始的语言,他刚要脱口答应,只见皇帝笑容里有锐利锋芒,似有深意,终于还是强行忍住,低头推脱: “父皇,虽然洛京事变,太子背负擅杀之罪,但他也是一片孝心,想要尽快找到刺客,行事鲁莽虽有,但不为过,儿臣为其从属,帝国臣子,岂敢僭越。” 皇帝长久的看着刘秀,半晌,缓缓说道: “你长大了,比刘锐更像哥哥。” 刘秀低声道: “这都是父皇教诲。” 皇帝目光一闪,哈哈一笑,道: “如果太子能有你这般心性、气魄和能力,朕就不愁这天下后继无人,你也不用辩解,太子这几天做的事,朕略有耳闻,嘿嘿,他以为将朝中大臣的羽翼拔掉,就能让那班臣子臣服于他,真是笑话。” 刘秀眉头一皱,不知皇帝是否真心,只好回道: “皇兄为了早日捉到刺客,或许心急了些。” 皇帝摇了摇头,道: “心急?他屠人府邸,杀人全家,哪里是为君之象,嘿,他以为我老了,病了,不能动了,你又展露头角,威胁到他,他便急不可耐想要困我,杀我,早日登基,可笑。” 刘秀抬头看着皇帝,判断他说话神态,但终无所获,只得回道: “父皇多虑了。” 皇帝摆了摆手,沉默片刻,目光炯炯的看着刘秀,说道: “朕不过在宫里多待了几天,有人便以为朕要病死了,乱动心思,可是朕要告诉他们,这天下,还不会轻易易主!” 刘秀目光一闪,朗声,恭谨回道: “父皇天下之主,定能万寿无疆!” 皇帝笑了笑,转过身来,侧着躺下,对刘秀道: “你回去吧,向群臣吩咐一声,就说朕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叫他们不要挂念,朕明天早朝。” 刘秀听后并未动身,而是目光一闪,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躬身行礼,道: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希望父皇恩准。” 皇帝点了点头,道: “什么事,你说吧。” 刘秀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声道: “父皇,现在洛京虽乱,但有您在,局势会很快稳定,蜀国边境有帝国雄兵陈列,并且蜀国君臣相忌,无力出兵,蜀汉边境也能相安无事,唯独卫国,平衍之战已经结束,但暗影军仍滞留平衍,且卫王刘弘文素来不服朝廷,有独国自立之志,儿臣担心卫王暗中动作,收服暗影军团,为祸不小。 所以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往卫国,收服暗影军和卫国民心,巩固防御,虽然燕国平衍大败,目前无力南下,但毕竟民风剽悍,根基深厚,有伐我之心,其心叵测,要早作防范。 不论哪一方面,对我大汉而言,平衍是绝不可失的战略要地,不容有失。” 皇帝眉头一皱,道: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朕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你要去卫国,就不担心洛京城突然变天么?” 刘秀摇了摇头,道: “现在洛京上方阴霾满天,不过是阳光未出,冷眼旁观罢了,一旦阳光炽热,魑魅魍魉顿时灰飞烟灭。”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道: “好,既然你有此心,朕准你去,就这样吧。” 说着他看了看刘秀,又道: “那你打算让‘英阁’留在洛京,还是随你去卫国?” 刘秀心中一惊,诧道: “原来父皇早就知道了。” 皇帝一怔,随即微笑道: “灯会遇刺那晚,多亏了你‘英阁’勇士护卫,朕还未曾嘉赏。” 刘秀磕头行礼,回道: “儿臣斗胆,已经替父皇赏过了。” 皇帝深深看了刘秀一眼,道: “你还没有回我的话。” 刘秀定了定神,低声道: “英阁守卫将太子军一个头目给打伤了,皇兄定会报复,儿臣不敢留他们在洛京。” 皇帝笑道: “那就让‘英阁’留在这吧,朕用得到他们。” 刘秀心中一凛,机会稍纵即逝,岂能任其溜走,心中这般想着,便在不犹豫,抬头看着皇帝,缓缓说道: “父皇,留英阁在洛京可以,保护父皇安全是儿臣职责所在,不过儿臣恳请陛下,将英阁众人以护驾为名,任为军中将军和御林军统领,给儿臣铺一条路!” 皇帝眼眸深处,杀气一闪而过,但他脸上却露笑容,道: “他们都是朕的臣属,朕自有安排。” 他顿了一顿,又道: “你比太子强多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刘秀郑重向皇帝行了一礼,道: “多谢父皇!” 皇帝摆了摆手,道: “若无其他事情,就回去吧。” 刘秀向皇帝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寝宫。 皇帝目光紧跟着他,不久之后,刘秀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陌生得让他觉得极不舒服。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对身后说道: “你觉得刘秀如何?” 从他的身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黑色身影,他一直往前,直走到皇帝身后,才停了下来,笑道: “他和你年轻时候,可真像啊。” 皇帝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笑道: “时间过得真快,你我都老了。” 那人低头叹了一声,忽然道: “不过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可是刘锐将来就不一定是什么境遇了。” 皇帝看着门口,叹了口气。 “是啊,刘秀可比当年的我要狠心多了。” 他的拳头握紧,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杀气。 ------ 英王府。 刘秀从皇宫回来之后,就坐在房间内,一直闭目沉思。 今日和父皇说的话有些僭越,甚至失去分寸,但只要英阁众人能把持朝政,这天下就尽在手中了。 他握紧了拳头,忽有所感,抬头望去,见那个清丽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 温雅。 他皱了皱眉头,行刺百主以后,温雅便整日在英阁待着,若非有事,一般不会来到英王府。 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眼线众多,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在这里。 “什么事,温雅?” 刘秀看着她,道。 温雅也不答话,嘻嘻一笑,向前迈了一步,一脚踏进了房间。 屋子的烛光,在此刻,突然亮了一亮。 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个女子的到来,亮了起来。 刘秀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猛地跳了一下,良久,才皱了皱眉头,重新抬头审视这个清丽的女子。 她跟他十年了,一直在他的身边,直到刺杀百主以后,隐匿起来之后,才互相分开。 可是自己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直到此刻看她走来,他的心才猛地跳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痛苦中有着说不出的甜蜜,难过中又隐隐有着期盼。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轻轻吹动门扉,缓缓移动,在“砰”地一声后,关上了门。 烛光跳了跳,被风给吹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两个人就这样被黑暗包围,如同共铺一床被子。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踏前一步,将烛光点亮。 温雅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 “什么事?”他冷冷的问道。 温雅侧头看着刘秀,一脸温柔,含着笑意,开口道: “听方正说,殿下要去卫国。” 刘秀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拼命压制什么,半晌才淡淡回道: “不错。” 温雅笑了笑,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本是短短的距离,此刻看起来,竟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这个男子,心中可有半分自己的影子。 她忽然觉得,那咫尺天涯间,她其实一直不曾真正看清楚,眼前这位帝国的英王殿下。 他的心中,到底被什么占满,自己用了十年时间,都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她突然觉得心疼,刹那间百世千生的悲愤哀愁冲入胸膛,那莫名的痛楚,让她喘口气都觉得难受。 半晌,她才开口,娇笑道: “殿下,温雅想陪您一起去卫国,只有远离洛京,别人才不会认出我来,我也能够多出去走走,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您也知道,这一段时间,都快把我闷坏了。” 刘秀冷冷的看着她,道: “不行,你要留在洛京,我另有安排。” 听到这句话,温雅原本秀丽的脸,此刻在烛光下,瞬间变得惨白。 第三十三章 痛彻心扉 第三十三章痛彻心扉 刘秀说完,就不再理她。 温雅勉强笑了笑,道: “不知殿下有何安排?” 刘秀皱了皱眉,闭着眼睛,道: “明天再告诉你,天色已晚,我要歇息了。” 温雅扶着桌子边缘的手,狠狠的掐了进去,但她依旧微笑,温柔说道: “殿下,卫国人心素有不服,情势险恶,我是怕您遇到刺客。” 刘秀皱了皱眉,并未接话。 温雅见状,心中一冷,深深吸气,眼中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她顿了顿,片刻后继续说道: “殿下,我听方正说皇上.将英阁精锐尽留洛京,分置军中,隔离开来,如今您手里无人可用,万一卫国刺客想对您动手,谁来保护?” 刘秀心中一凛,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终于将那声“那你来吧”生生忍住,冷冷回道: “我自有分寸。”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响,坚硬的木桌硬生生被温雅抓下一块,裂为碎屑。 那是悲愤中,伤∴▽,心绝望的表现啊! 你可知道! 她凄婉一笑,再不矜持,直接求道: “殿下,温雅想陪您一起去。” 刘秀叹道: “我不过在卫国呆上几天,不日即回,你又何必如此。” 温雅凝视着他,半晌才悠悠的道: “可是,几天时间足够殿下去见卫王妃刘子瑜了。” 黑暗中,隐约有一声低低的呻吟。 刘秀猛地站立起来,仿佛一头受惊的猛兽,低声嘶吼。 恍惚间,那曾经以为麻木甚至强迫自己忘却的记忆又开始残酷的涌现出来。 自己这两年来一直试图忘却的,那一身长发披肩,如水一般的女子。 仿佛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子瑜,子瑜,子瑜,子瑜,子瑜,子瑜。” 他在片刻间,在内心深处狂喊出声,直到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全部迸发出来。 子瑜! 自己不能留住至爱的痛苦,又一次啮噬着他的灵魂,仿佛置身于烈火之中,焚烧他的身体,吞噬他的灵魂! 无边无际的黑暗再一次将他笼罩,那一个夜晚磅礴大雨仿佛就在面前,再也抓不住子瑜的手,任她从自己手中滑落! 在此刻,他忽然觉得好冷,原来自己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两年前那个一无是处,任人欺凌的帝国三皇子! 他猛地抬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温雅被刘秀狰狞而凄苦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锦袍男子,此时他全身紧绷,依稀可以看见轻微的颤抖。 一如两年前,那个略带腼腆的男孩子。 原来,即使是现在,他也还有着软弱的时候么? 她看见他满脸泪痕,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突然觉得心痛的厉害,此时,全世界的人群中,只有他孤单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前。 她忽然全身无力,从未有过的温柔之意,缓缓泛上心头,这个痛苦的男人,身影竟是如此的孤单。 同时一股酸涩涌现心头,这十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子瑜,而是她,温雅啊! 可是他刘秀知道吗?即使子瑜离开他的这两年,他都没有另眼看过自己。 “为什么?” 温雅忽然听到了刘秀的声音,他缓缓抬头,脸上被泪痕侵染的一塌糊涂,眼中尽是痛楚神色: “为什么你要提到她?” 温雅全身心地注视着刘秀的眼睛。 痛楚,模糊了里面自己的身影。 “我不想让你去见她,我想要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我想要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竟这般熟悉! 他忽然想起,在前往卫国之前,他让温雅向出离国借兵囤积边境,在出发时,她也曾这般向自己说过。 这是子瑜都不曾给予自己的誓言,这是自己十多年来,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真心镂刻的一句诺言! 可是,子瑜!子瑜! 刘秀忽然抬头,眼中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随我去卫国。” 门外的风汹涌的吹了进来,包围了屋子里,孤单的女子。 不知什么时候,刘秀已经走了出去,只剩下那个还在低低傻笑的温雅。 他说,要她陪着他,一起去卫国。 即便那里有子瑜,在等着他。 ------ 寝室,刘秀坐在桌前,在桌子上,并排放着两方手帕,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鸳鸯帕。 外面寒风满天,一个坏天气啊! 坐在桌前的人,心里这么想着。 此刻,子瑜该睡下了吧,他心里这般念叨了一句,口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思绪再一次回到两年前,那一个雨夜,大雨磅礴,一如他内心崩溃之苦。 当时自己正在书房练字,写的得意之时,听到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他恼怒回头,看见子瑜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像是哭过许久。 他记得自己当时慌了神,将毛笔随意一丢,就想将子瑜抱在怀里,问问她,为什么流泪。 可是子瑜躲开了,她就这样用玉葱般白皙修长的手指,将自己轻轻的推到一边,擦了擦眼角,有一滴泪,顺着她的手指滑落下来。 想一想,即使是哭,子瑜都是这般美丽。 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刻意的想要忘却,可是每晚入睡之前,心痛便不期而至,伴随着这些泪水,记忆一点一点的灌了进来,将眼泪,从眸中挤出。 子瑜的脸上挂着两道清痕,似乎来这里之前哭了许久,让他忍不住想拥她入怀,将她脸上那无边忧愁,给化解了去。 只是,她再一次躲开了,径直走到桌边,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推倒在地,趴在桌子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嘤嘤的哭了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哪里惹了她生气呢,记得当时看到写的字被子瑜推倒在地时候,心里还老大不痛快呢。 他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继续回忆。 当时自己在脸上挤出笑容,大步走到她的身边,也不敢抱她,就傻傻的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问她: “子瑜,你怎么来了?” 子瑜,你怎么来了?刘秀突然想哭,即使是这一句平常的话,往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有时候,一句简短的问候,都是一种奢侈。 子瑜听到自己的声音,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散珠般流下,她猛地扑倒自己的怀里,痛苦的喊出声来: “刘秀!皇上要把我嫁给卫王刘弘文!我不想嫁给他,我都没有见过他,刘秀,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你若心里有我的话,就帮帮我,向圣上求婚,求他收回成命,求他赐婚,求他让咱俩在一起,我求求你了。” 记得自己当时就愣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愤怒都不会了,只想着自己迷迷糊糊的捧起子瑜的头,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父皇要把你嫁给刘弘文?” 子瑜下意识的咬住了唇,只是点了点头,泪水便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可是自己竟还在那傻呆呆的站着,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良久。 子瑜才缓缓推开自己,在满地狼藉中站了起来,看着窗外,当时已经其起风了,外面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一如两人心情。 她站在那里轻轻啜泣,将她的指甲深陷肉中,用痛楚来压制自己的愤怒和难过,她就这样看着窗外,没有再看向自己。 他当时觉得很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冷,从内由外,散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走到子瑜身边,心里惶惶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拿脚边的笔墨纸砚撒气,顺脚将这些事物踢到一边,咆哮骂道: “父皇老糊涂了吗?为什么要将你嫁给刘弘文,他一个属国番王,有什么资格娶你,父皇又不是不知道你我心意,堂堂上国,居然将皇子喜欢的人嫁到属国为妃,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不行,我现在立刻面见父皇,求他收回成命!” 记得自己说完就要往门口走,可是自己本身的怯懦、对父皇的恐惧,让他迈出的步子十分虚浮,内心里竟有隐隐的期待,希望子瑜能够叫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去,等着父皇想通了,就收回成命。 皆大欢喜。 子瑜果然用她白皙的手指,拉住了自己的衣衫。 自己当时长出了一口气,那一口气,是自己一身的痛,心,痛如刀绞! 子瑜哭道: “刘秀,没有用的,圣上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身为女儿身,又怎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你不过是帝国的三皇子,不事政务,圣上又怎会考虑你的意见?可笑,世人都以为我身为皇亲,一定过得自由快活,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我不过是一枚可以用来巩固江山社稷的棋子!用来拉拢卫国刘弘文的棋子。” 自己虽然愤怒,但是恐惧让自己不敢迈动步子,去求求父皇,记得当时自己只是开口怒道: “真是岂有此理,用来联姻的大有人在,父皇凭什么将你嫁出去!他一定是受小人蛊惑,哼,父皇最近老糊涂了,身边奸臣太多,肯定是他们在那使坏,不然父皇不会如此狠心,将我心爱的女人送走,子瑜,你放心,我这就去父皇寝宫,让他收回成命!” 记得当时子瑜的眼眸里,亮了一亮,可是自己后面说了一句话,却让那亮光,瞬间泯灭不见。 那天之后,这亮光,自己再也没有见到过。 第三十四章 密谋 第三十四章密谋 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一句话,子瑜眼里一丝希望之光,瞬间泯灭,再也没有亮过。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楚。 自己当时说: “不如等等吧,父皇一定会收回成命,我见到他害怕,怕说不清楚。” 子瑜默然半晌,两人相顾站立,垂泪无言。 前途茫然,为什么不放手一搏,拼死请命! 刘秀攥紧了拳头,凭空虚砸,似乎想要将彼时的自己砸碎,过往忧愁,自己都干了什么! 他悔恨不已,继续想着。 记得当时自己心里狂躁、犹豫,犹豫该不该去见父皇,痛苦但又期待,期待事情自己就会有转机。 他不忍心看到子瑜悲愁的表情,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一阵清风吹了进来,窗外的花香趁机钻入,那一刹那,满室芬芳。 就连子瑜都被扑鼻花香吸引,默然转首,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亮。 她也不躲避地上的杂物,任墨水沾染了她洁白衣裳,就这样来到窗前,闭目,深吸。 在这∵⊙,苍穹下,在这天地之间,一个美丽的女子伸头窗外,闭眼陶醉,呼吸,这是怎样一副动人的画卷。 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自己呆立半晌,不敢出声,想永恒拥有,不愿舍去。 可是内心深处可曾有过突破一切和她共度一生的勇气? 仿佛受到莫名的吸引,一只斑斓的蝴蝶轻轻落到子瑜头上,小心翼翼的,似乎连它都不忍心打扰到这一副美景。 彼时彷徨,又有胆怯,心中只期待奇迹,正烦恼间,见有蝴蝶飞入,便猫下腰,虚捧手掌,然后猛地一兜,就将蝴蝶抓在手里。 一如孩童时那般,捏着蝴蝶的两个翅膀在子瑜面前晃了晃,道: “子瑜,看看我给你抓到了什么?” 子瑜转过眼来,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略带红色的透明翅膀被自己捏在手指之间,它拼命的挣扎,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动弹不得,它努力往前飞,可是前面自己刚才停落的地方,还是那么遥远。 是什么束缚了它,不能让它自由的飞? 子瑜怔怔的看着这只蝴蝶,看着她拼命挣扎,然而那蝴蝶被自己捏到很紧,不管怎么飞舞,都不能从自己的手里飞出去。 不能摆脱了命运的摆布。 子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只想要飞走的蝴蝶一定让她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莫名而深刻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甚至不能呼吸。 她看向自己,柔声说道: “秀,你把它放了吧。” 自己当时看了她一眼,诧异道: “怎么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蝴蝶吗?” 子瑜看着蝴蝶似乎任命一般停止挣扎,只是静静待在自己手中不在动弹,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让眼泪掉落下来,她柔声的对自己说: “秀,我往后再也不抓蝴蝶了,你看在这花园里,阳光明媚,正是满园蝴蝶飞舞季节,你把他抓了,她的情郎会想她的,他们两只蝴蝶恩爱一生,若被你所害,再也不能见面,剩下的一只,凄惶孤苦,你于心何忍?” 刘秀摇了摇头,不知子瑜怎么突然说这些话,看着她凄美祈求的目光,心中莫名一痛。 伸出手掌,摊开。 子瑜笑了,恬静,圣洁,她静静的看着刘秀手里的蝴蝶,看着她振翅而飞,逃离“魔掌”,去找它的情郎。 可是,那只蝴蝶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飞起来。 自己松开手后它就直接掉下来。 一阵轻风从窗外吹来,蝴蝶的身子在风中飘荡了几下,终于,还是掉落到了地上。 子瑜如受电击一般,愕然呆立。 那只刚才还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刹那就如一朵鲜艳的小花在盛开后却被人攀折,凋零落地碾过成泥! 子瑜悲鸣一声,泪水成串流下,她用手捂住脸,转身蹒跚着跑了出去。 自己当时“哎”的叫了一声,却没有留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子瑜跑了出去。 地上,那一小块斑斓的色彩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差一步,悔不当初! 想到这里刘秀烦躁的站了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捏住杯子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青白。 但是片刻后,杯子被轻轻放下,杯中水波纹不动。 ------ 夜晚的洛京城,因为宵禁,而显得空旷寂寥。 巨大宽广的街道被黑暗贯穿笼罩,死气沉沉。 晚上有雨,飘落下来,让本就沉默的街道,显得有些荒凉,有风吹起,略带泥土芬芳的空气里,透出一股清冷。 整个帝都都沉浸在细雨连绵中,一如现在的局势。 站在雨下,被水打湿,却彷徨无计,不知该到哪里避雨,不知雨落何时。 此刻,离皇宫几条街之遥的一条小路,路两旁是低矮的房子。 其中一座,隐隐有昏黄色的烛光透过窗户传了出来。 帝国太子刘锐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细雨飘扬。 他的视线,雨帘后面,是皇宫的方向。 皇宫里现在的主人,该睡下了吧? 他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眉头深皱。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护卫低低盘问之声,接近着侍从进来,低声道: “启禀殿下,方言方大人求见。” 太子似乎等的人终于来了,目露欣喜,点头急道: “快请他进来!” 侍从应了一声,躬身而退,传令去了。 不多时,便听见厚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一条小缝,来人从缝里挤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坐在桌前的刘锐,行了一礼,反手把门关上。 太子强装淡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站起,面对着他,道: “如何?” 来人赫然是蜀国特使方言,他像是走了很久的路,正扶着大肚子,想好好喘口气,听到刘锐问他,急忙整了整衣装,端正容色,回道: “殿下这三天来未能抓到他,敝国丞相欧阳云中可是大为光火。” 刘锐哼了一声,道: “他是什么身份?敢来压我!” 方言淡淡一笑,回道: “是小人失言,只是如今欧阳丞相愿以停战换取殿下支持,对殿下可谓信任有佳,敝国上下皆不理解,丞相承受巨大压力,夙夜难寐,日夜盼殿下捷报传来,可殿下三番两次皆以失利告终,丞相焦急之下,小人挨了不少骂,所以脾气大了一点,望殿下恕罪。” 刘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换了副笑脸,道: “好,欧阳丞相对我鼎立帮助,我刘锐铭记在心,待我登基之后,他所获好处,会是投入的十倍!” 方言正色回道: “外臣替丞相谢过殿下!” 刘锐笑了笑,道: “你这次来,不仅仅是给丞相带这句话吧?” 方言眼眸一转,微微一笑,却不言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交给太子。 自己退后一步,垂首不语。 刘锐面色一沉,低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洛京私夹信件!一旦被人发现,你我死无葬身之地的!” 方言微笑道: “殿下看过信后,就知道了,里面内容的,当世只有殿下、丞相和小人看的明白。” 刘锐眉头一皱,道: “欧阳丞相是打算吃定我了?” 方言摇了摇头,没有搭话,刘锐冷哼一声,双手一抖,将信撕开,扫了几眼,撇嘴笑道: “欧阳丞相打的好算盘!发动宫变?哼,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单就父皇而言,他对我早有所怀疑,灯会行刺事件之后,就没有召见过我,反见了刘秀,我帮你家丞相搜查洛京,查找那人下落,已经得罪了整个朝廷,现在他又出此卑鄙下策,无耻!” 方言眉头一皱,旋即恢复如常,笑道: “殿下,此话差矣,丞相虽有私心,但也是为殿下考虑。” 刘锐冷冷一笑,道: “为我考虑?好,你说。” 方言坦然道: “殿下说的不错,我家丞相的确卑鄙无耻,在贵国事物纷乱之际,出此计策,但殿下想想,发动政.变对谁最有益处?” 刘锐冷笑一声,道: “居心叵测,还用问吗?” 方言摇了摇头,笑道: “对殿下最有益处!” 说完他摆了摆手,继续道: “殿下,容外臣给您分析,当今大汉,皇上虽然龙体欠安,但身体康健,再坐三年龙椅不成问题,之前丞相助您让罗霍失势,给您争取兵权,又帮您除了二皇子这最大的羁绊,本以为从此天下无忧,您也可以安心筹划,再等三年,可世事难料,英王刘秀竟藏得这么深,不仅有雄才伟略,大败燕国,更会笼络人心之,卫王、暗影军、出离国甚至罗霍都已暗中投靠于他,而在他身后还有一支势力,暗中保护,以致灯会行刺一事,功败垂成!” 刘锐哼了一声,怒道: “刘秀藏刀十余载,这一露锋芒就想致我于死地,这一次为了你家丞相,为了抓到那人,我在洛京闹得满城风雨,刘秀昨天见了父皇,肯定没少说我的坏话!你们狼子野心,岂有为我考虑过?” 方言听后嘴角一动,但仍淡淡继续,道: “殿下追查行刺之事,三天期限已过,未有结果,但圣上并未责罚,这并非一个好兆头,且不猜度皇上心思,但说官员百姓,在他们心中,殿下英明睿智的形象就大打折扣,更何况殿下在灯会行刺一事上,自身都撇不干净,但英王在行刺一事中,表现的有勇有谋,而且那天最后时刻出现的高手,都是他的属下,他刚露锋芒,就有如此大的势力,难道殿下您不忌惮吗?” 太子一窒,满脸横肉收紧,皱眉深皱,诧道: “灯会行刺一事,功亏一篑,那天已然看出刘秀很难对付,但不知道丞相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刘秀?” 方言嘴角边有一丝微笑,道: “殿下,您想错了,我们不杀刘秀。” 第三十五章 认罪 第三十五章认罪 方言嘴角边有一丝微笑,道: “殿下,您想错了,我们不杀刘秀。” 刘锐盯着方言看了半天,忽道: “好了,不要再拐弯抹角了。你今晚找我到底有何话要讲?” 方言抚掌笑道: “好,痛快,如果殿下愿意,欧阳丞相欲尽全国之力,助殿下发动政.变,夺取政权。” 刘锐失笑,道: “灯会行刺,也是丞相派来的人,结果技艺不精,功亏一篑,让我深陷泥淖,如今又说要助我夺权,你家丞相倒会夸海口。” 方言听后既无惭愧之色,也无脸红之兆,面色平静的回道: “殿下,灯会行刺本就另有所图,如能成功最好,一旦失败,殿下也能全身而退,但此次宫变,则不同以往,丞相为了配合殿下,将有极大动作。” 刘锐扬眉诧道: “什么动作?” ??方言摇了摇头,道: “事有机密,外臣不得而知,不过丞相还有话说,尽在这里了。” 『,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太子。 太子并没有接,他直视方言,忽然低沉下声调,一字一句道: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方言正视太子目光,微笑回道: “丞相知道殿下您义孝贤德,怕您拒绝提议,故做了一次小人,同时准备里两封信件给您,丞相的计划,就在这第二封信里。”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事关成败,望殿下谨慎考虑。” 说完,退后低头,静候消息。 太子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动,半晌将信接过,也不撕开,道: “还有其他信吗?一并给我。” 方言摇了摇头,道: “这是最后一封,殿下过目之后,就明白了。” 太子摆了摆手,道: “你且回去,我看完以后,给你消息。” 方言点头应是,行礼退出。 太子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横肉绷得更紧了些。 他摇了摇头,将信撕开,看了起来。 半晌,只听屋内传来有太子低声,缓缓传来: “好个欧阳云中,果然老奸巨猾,想的倒周全,虽然冒点风险,但能一举除掉亚恒、罗霍、刘秀甚至......嘿嘿” 他冷笑一声,看着窗外细雨,看着遥远的皇宫方向,沉默下来。 雨,突然下大了。 ----- 夜深有雨,路上无人,太子车行甚急,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回到太子府。 他刚刚进门,便有下人前来通禀,说府内书房中,监察御史李唯才已等候多时。 监察御史李唯才,太子一党重要人物,朝中人称疯狗。 除太子党以外,其他朝臣俱被他弹劾过,就连皇帝见他都有些头疼,可又拿他毫无办法。 李唯才身后有专门纠察百官的“东官”,即太子用来排除异己的专职人员,所以李唯才有恃无恐,屡告屡中,皇帝虽“素不喜他口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用他。 因其耿直,敢做敢言,民间对其颇多赞誉,甚至将他的故事编成戏曲,广为流传,称其为汉国少有的清官。 朝中事,说不得,便在于此。 他奉命外出巡查,刚刚回京,听到太子军在洛京作乱的消息后,心中焦虑,如坐针毡,当下也不回自己府邸,直接让车驾急行,转道来到太子府,想要面见太子。 当太子赶到书房的时候,李唯才已经站立在书房中央,一旁丫鬟伺候,端茶倒水。 他已经喝了三壶茶了,也不坐下,愁眉苦思。 暗黑里,烛光微弱,显得李唯才脸上阴晴不定。 太子恍惚觉得,眼前这人,竟有些许陌生,仿佛自己就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他是否真的这般忠心? 太子摇了摇头,推开房门,快步上前,一脸惶恐,道: “临时有事出门,不曾想李大人会来,有失迎迓,还望李大人恕罪。” 李唯才听到脚步声,刚一回头就听见太子致歉之语,心中虽有恼意,也不好发作,只得沉声,道: “殿下手握大权,专事追凶重责,却不趁此机会,拿那些高官权臣,只害下级同僚,下官不明白,殿下打的是什么算盘?” 太子摇头笑道: “李大人,那些权贵岂能擅动,三天时间太短,只能动动他们的羽翼,敲敲他们,让他们老实一点,不要太不把我当一回事,而且灯会行刺一事,我自身都有嫌隙,脱不了干系,若擅动大臣,父皇生气,我无法交代。” 李唯才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脸忧色,急道: “殿下,你可知道,现在朝中已经乱成一团!如今太子军为祸洛京之事已是人尽皆知,屠府杀人,劫掠钱财,人神共怒!而且此事已经过去两天,消息满天飞,谣言四处起,天下就等你给一个说法,可您还是稳坐幕后,一言不发,就连我们的人,都坐不住了!我已得到确切消息,称皇上近日就要早朝,那些大臣们,连弹劾您的本子,都准备好了,就等早朝告你御状!” 太子皱了皱眉,问道: “父皇近日就要早朝?此话当真?” 李唯才道: “当真!” 太子端着茶杯站了起来,在房里踱了几步,道: “都有谁要弹劾我?” 李唯才摇了摇头,道: “要弹劾殿下的太多,追究不完的,不过倒是有一人,殿下要谨慎对待。” 太子惑道: “哦?” 李唯才摇头叹道: “是当朝丞相,亚恒。” 太子猛然回头,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盯着李唯才道: “丞相要弹劾我?” 李唯才吓了一跳,一时语结,缓了缓才道: “是,殿下您也知道,虽然亚恒一直宣称自己远离储位之争,但实际上他和英王走的很近,这次殿下见太子军以捉拿刺客为名,惹了大臣,闹得满城风雨,他早就暗中纠结朝臣,准备在圣上早朝之际,狠狠参您一本。” 太子皱眉,目光一闪,冷笑一声,道: “哼,亚恒这个伪君子!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次逮住机会,肯定想着法害我,可恨!” 骂完,转过头来,看着李唯才,道: “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见,可助我脱身?” 李唯才沉吟片刻,回道: “这次洛京祸乱之事,殿下必须得有个交代,当务之急,是先向圣上告罪,再杀几个替死鬼以谢天下,如果殿下愿意的话,还可以找几个死士,以窝藏刺客之罪,除掉亚恒,让他告不了御状,事后再将所谓‘刺客’绳之于法,既可交差,又能除掉这个绊脚石,此一石二鸟之计,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听后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脸上欢喜的站了起来,赞道: “好,唯才,此计大秒,我这就安排,趁父皇还没有上朝,早日动手,除掉亚恒之后,我倒看看朝堂之上,还有谁敢与我做对!” 说完,唤了一声,门外侍从应声而入,太子随手一召,侍从俯耳过来,太子在他耳边低语一番,后者听后,点头推门而去。 待他走后,太子转头对李唯才道: “我这就按你说的安排,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随时待命,等我消息!” 李唯才一听,连忙起身道: “下官告辞!” 看着李唯才背影,太子眼中杀意一闪即没。 ---- 次日。 天空晴朗无云,湛蓝的天空上只有一轮明日高悬。 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洛京刘府行凶屠府主谋孙霸道等人正在当差,闲聊之时,门外突然闯进刑部差官,还有太子府的王管事。 孙霸道还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请安问好,就被来人直接带走,关入大牢,严刑拷打。 很快,孙霸道全盘招供,行问斩之罪,即刻处死,家人流放充军。 太子雷厉风行,为名除害,一时大快人心。 此举虽然不合规矩,但暂时平息了众臣怒火。 百姓也得偿所愿,以为太子果然是被这些奸人坏了名声,洛京往后再也不会出现那种动辄破家灭门的危险了。 可是,他们并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一个惊天消息,说行刺皇上的主谋竟然是丞相亚恒,现在已被刑部关入大牢。 虽然不知太子打的什么主意,但众人俱都明白多是因为丞相和英王走的太近,太子这是借机除掉绊脚石! 兔死狐悲,众臣所以惶恐! 亚恒被抓,百官惶恐,生怕牵连到自己,又觉得老丞相一生为国,竟被安以叛逆之罪,心中悲愤。 于公于私,都要救出丞相,不能让太子胡作非为。 当晚,朝中百官纷纷行动,暗中勾连串通,互通消息,甚至准备面见皇上,给丞相一个清白。 第二天,众臣纷纷揣本想要面见圣上,结果众人离宫门还远之时,突然接到消息: “丞相亚恒已经认罪!” 他不仅亲笔写下了认罪状,还检举了一个同党——英王刘秀! 并且还有一桩涉及汉蜀两国安宁的惊天消息,没有透漏出来。 百官听后,只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半天时间,整个洛京再度乌云密布,一些胆小点的官员,直接称病回家了。 虽然此事充满蹊跷,但太子连亚恒的亲笔认罪状都拿出来了,亚恒身为丞相,对各种公.文都有所批示,百官俱都熟悉他的字迹,所以太子派人拿着认罪状到各家走了一遭之后,众人一看,哑口无言。 他们虽然知道刑讯逼供这种事情,但一是不知这种酷刑到底有多么厉害,二来里面牵扯到帝国太子、英王刘秀和帝国丞相,帝国三大权势滔天的人物,甚至连蜀国都牵连在内。 所以虽然百官心生疑惑,但都不敢对太子的结论妄加否定,而且他们手里也没有反驳的证据,甚至可以说灯会行刺之事,帝国所有人都有嫌疑,何况大权在握的丞相和英王,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做出这般事来。 所以原本他们是打算营救丞相的,现在亚恒自己都认了罪,救不得了,大家只好匆匆放弃,选择事不关己,明哲保身,对丞相子嗣求救,闭门不见。 而被太子军包围的皇宫内,帝国皇帝,却已经称病不出,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其实对太子而言,是想迫使亚恒将罗霍也咬下来的,可是亚恒虽然受不住那非人的痛苦,违心的承认了罪名,甚至将英王拉进事件中来,但他知道刘秀有能力脱身,而罗霍进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汉无他,会有人顶上,但若无罗霍,则军队可能会乱,帝国周边列国虎视眈眈,稍有不慎,社稷倾覆! 是以他不愿也不敢把罗霍拉下水,挨不住痛,只好把英王刘秀“供了”出来。 但这些这对太子而言,却是意外之喜。 第三十六章 暗潮汹涌 第三十六章暗潮汹涌 太子府。 太子此时心中十分得意,他本想拉罗霍下马,但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亚恒竟然攀咬刘秀,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结果。 他抬眼望天,看着那轮太阳,手掌紧握成拳,再过几天,自己就要代替了它,俯视众生! 宋阳刚走,说丞相的死党已经准备好证明丞相无罪的证据,想要救他出来,所以太子现在并没有足够多时间去逼问亚恒,牵扯出更多的敌人。 对双方而言,时间都太紧迫了。 而皇帝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亚恒虽有自己的苦衷,但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选择拖刘秀下水,不过是相信刘秀的实力,相信他能够化险为夷。 这是一个坎,如果刘秀能够跨过去,对他自己而言,名声会进一步提升,而对太子而言,则足以致命,而且皇上不会昏庸到任太子胡作非为的地步,他会在一个最佳时间点,化解这场“纷争”。 只不过,不论结果好坏,对当朝丞相自己而言,都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1,他已经老了,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多年的政坛风波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又受严刑拷打,他感到自己很难再活下去了。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者,如今枯坐牢房,静静等死。 ------ 洛京,总督府。 罗霍看着眼前静默不语的脸刘秀,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短短几个月,刘秀变化太多,和之前那个弱冠少年几无相似之处。 在这个政争漩涡中,身亡者众,但活下来的,都将是帝国权力顶峰之人。 但是刘秀会活下去吗?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其实不管刘秀结果如何,他罗霍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只有投靠刘秀,和他共进退,同生死。 灯会上,他想土露心声,奈何被拓跋玉打断,此刻请他赴宴,不过是以践行为名,借机表明心意而已。 酒足饭饱之后,罗霍微笑着对刘秀道: “殿下,老臣看你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刘秀略带歉意,笑着回道: “罗将军多虑了,我这两天胃口不佳,辜负了将军一片心意。” 罗霍笑道: “哪里话,反正日子还长,还怕日后没有机会?” 说完,突然停下,没有一皱,对刘秀道: “对了老臣刚得到消息,说丞相出事了,不知殿下是否清楚此事?” 刘秀一愣,诧道: “什么?丞相出了什么事?” 罗霍盯着刘秀看了一会,见他神色不像有假,叹了口气,吩咐下人过来收拾桌子,将刘秀让到内屋。 刘秀拱了拱手,随他步入后宅内堂。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罗霍径直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在昏暗的灯光下,刘秀静静的坐在那里,罗霍不经意看去,见他虽然身着便装,但眉宇间有着淡然自若的贵气。 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唯唯诺诺,见了自己都胆怯害羞的年轻人没有半点相似。 是什么能将一个人改变到这种程度?是权势,还是爱情? 罗霍下意识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殿下,你最近正在筹备赴卫之事,可能有所不知,丞相今日已被太子下狱,招认自己是灯会行刺一案主谋,同时向太子招供,说殿下您是同犯,今日老臣收到太子送来的丞相供词,的确是他的字迹。” 刘秀心中一凛,猛地站起,道: “丞相年迈之躯,岂能承受牢狱之刑?太子为了一己之力,竟能不择手段,擅押重臣,也不怕百姓寒心!” 说完,沉吟片刻,冷笑一声,道: “不过皇兄这次稳重不少,那晚一直是我和王大人护驾,最后又是英阁勇士及时赶到,救了圣驾,他现在沉住气,不来抓我,怕是在假造证据,日后好堵悠悠众口。” 罗霍点了点道: “那殿下您有何打算?” 刘秀笑了笑,眼光飘忽不定,半晌,摇了摇头道: “这几天罗将军你要加保重,小心行事。” 说着,他看着前方缓缓而来的黑暗,道: “天要黑了,罗将军早点歇息。” 罗霍被刘秀的两句话说的有点懵,一怔道: “那殿下您呢?” 刘秀望着罗霍,摇了摇头,道: “看样子我最近是走不了了,我打算先见见老丞相,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再去会会太子,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说完,站了起来,简单向罗霍打了个招呼,在他的目光中向外走去,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就融入了前面略有些黑暗的暮色之中。 前途茫然,殿下保重。 ------ 洛京,英王府。 刘秀刚下马车,还没动身入府,突然看到不远处,“碰巧”经过的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她看到刘秀,美丽的脸庞上,挂着让人陶醉的笑容,道: “殿下,许久不见。” 刘秀看了看她,面上露出笑容,道: “真是稀客啊,上次灯会让公主受了惊吓,刘秀心有愧疚,一直不敢打扰,不知公主你还好么?” 拓跋玉俏皮一笑,点了点头,道: “好,一切都好,大汉比出离国好玩多了,几日不见,英王殿下风采更胜,昨日听皇兄说您就要被派往卫国戍边去了,想必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呢。” 刘秀心中一凛,他是帝国三皇子,又因战功封为英王,放眼整个大汉,其位已经威胁到太子,甚至隐隐有和太子鼎立之势,“飞黄腾达”四字,极不妥当。 虽然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但刘秀依旧面色如常,笑道: “公主说笑了,刘秀能有今日地位,全仗出离国上下支持,心中感激不尽,不过刘秀身为帝国皇子,受父皇信任,自当竭心尽力为帝国出力,飞黄腾达之事,刘秀还未从想过。” 拓跋玉眼波如水,在刘秀身上转了转,她抿嘴一笑,看了看渐黑的天色,道: “上次殿下答应我说可以在府上住的,因为行刺一事耽搁了,此次听说殿下府里有着整个洛京城内最美的花园,不知可否参观一下?” 刘秀微笑,想到还有要事,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身前一声冷笑,道: “殿下有事,一会还要我陪同外出,你白天再来吧。” 原来早在门口等待的温雅见刘秀回来以后,就被这拓跋玉缠着说话,又见两人始终不理自己,连眼睛也不斜上一斜,心中大为恼怒。 此刻听到拓跋玉竟然要在这种时候“进府”赏花,今日天气颇佳,月华满天,所谓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她怎能忍受的住! 心中这般想着,脚下不停,往前走去,看也不看拓跋玉,只盯着刘秀,嘟着嘴说道: “殿下一早便让我在府里候着,说要我陪您去见什么人,可您出去一天现在才回,此刻又要陪这个大美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哎,想我大汉堂堂英王殿下,帝国三皇子,竟然这般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你可知道,我都在这里干等你一天了!” 刘秀看着气呼呼的温雅,一脸无奈之色,转头对拓跋玉摊了摊手,摇了摇头。 拓跋玉看了看温雅,忽的向刘秀道: “这位姑娘清雅秀丽,又有勃勃英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可是在灯会上力抗群敌,救了圣驾的那位女侠?” 刘秀看了温雅一眼,只见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面含愤怒,眉宇间一股英气很难掩饰,点头道: “她叫温雅。” 拓跋玉目光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微露笑容,道: “既然殿下有事,这次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府里拜访。” 说着,她转头看着温雅,笑道: “可以吗?” 温雅一窒,脸色瞬间绯红。 拓跋玉见她这样,轻笑一声,也不等刘秀回答,摆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温雅面前。 不知怎么,望着这个倾国女子直视的目光,温雅竟下意识的一缩身子,仿佛见到她有着莫名的惧意。 刘秀目光一闪。 拓跋玉见她这样,立刻露出亲切笑容,就要伸手去拉她的手,温雅本能的躲闪,忽然看到刘秀看来的目光,不知怎么,竟呆住不动。 任由拓跋玉抓住了她的手。 她突然觉得天色猛地暗了下来,拓跋玉的手滑如凝脂,细腻温柔,而她的手却布满老茧,粗粗较之烧火棍都有不足。 十年之前,自己的手也是细腻的。 “恭喜你啊,温雅,灯会一战,名震天下,当年英王殿下在你危难之际,收留了你,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没想到会有今日罢?” 温雅听到了“危难之际,收留了你,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句话,身子一震,目光忍不住向刘秀看去。 刘秀目无表情,只是眼里杀机一闪而过,见到温雅的目光看来,他深深的眼眸中,突然现出一抹温柔,但转瞬不见。 他笑了笑,面对拓跋玉,微笑道: “公主,当年事您倒是知道的清楚。只是我还有事,改日还要当面问问,这些事您是如何知道的。” 温雅看着刘秀,嘴角微微有些发白,没有说话。 拓跋玉看了刘秀一眼,微笑道: “那就不打扰殿下了,改日再来府上拜会。” 说完,瞄了温雅一眼,不在言语,微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刘秀笑着和她并肩而出,送她离开。 温雅望着他们并行的背影,呆在那里,竟没有跟出。 府前,众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无人开口。 一阵风,吹起地上落叶,飘零辗转,不知落入谁人家,谁的手里。 ------ 太子府。 时间紧迫,亚恒已经问无可问,可是手里并没有刘秀造反的证据。 刘秀在灯会行刺一事上表现的十分耀眼,将自己狠狠压制,想要让他彻底翻不了身,殊为不易。 不过他也没有其他机会扳倒刘秀了,刺杀刘秀并不现实,他身后英阁的侠客让人害怕。 这一次,是一个不是什么良机的机会,自己说什么也要剪了他的羽翼,将他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而太子一党也争论不休,各持己见,有的认为此举虽是险招,但震慑作用明显,有的则以为扳倒亚恒作用不大,只会误国误事,而想借此拿下刘秀,更是痴人说梦。 在洛京城中,各方势力,表面上都如同死水一般沉默着,但底下却早已暗潮汹涌。 第三十七章 兄弟相见 第三十七章兄弟相见 此刻,在皇帝始终沉默的大汉国,一切所谓章法,都在帝国两个皇子一念之间而已。 这天,隐隐呈两王共驾之势。 刘秀没怎么费力,就和温雅一起来到了关押死囚的天牢之内,想要在天黑之前,见到被关押的丞相亚恒。 亚恒已是七十岁高龄,年前时候已经因患病卧床过一段时间,又受了太子的严刑拷打,早就在牢房里奄奄等死,幸好有刘秀一党和亲朋好友暗中照应,在牢房里没有吃到太多苦头。 他本在牢房里躺着养伤,心中万念俱灰,想一死了之,又觉很多事割舍不下,心中百味杂陈,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刘秀来了,当下精神一震,赶紧简单整理下衣服,强撑病躯,走到牢前,拜见刘秀。 可是站在牢前的,不是帝国三皇子,而是宫内伺候了皇帝几十年的老太监,万岁爷口中的小顺子。 小顺子见到亚恒,赶紧扶他坐好,见他不到一天时间,就已老态龙钟,百发如雪,一脸的病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老丞相,您受罪了!万岁爷让我看︽↗,您来啦!” 亚恒听到是皇帝的旨意,知是不信自己有作乱之心,不禁老泪纵横,蹒跚着跪下来,连连叩头道: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陛下明鉴!” 小顺子叹了口气,摆手道: “老丞相,哎,您受苦了!” 他看了一眼说个话都气息奄奄,行将待毙的亚恒,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叹道: “英王爷让我打发走了,今日就不来了,我来这里,是因为万岁爷让我给您带几句话。” 亚恒一听,赶紧挣扎着叩头道: “老臣接旨,老臣接旨!” 小顺子叹了口气,赶紧将亚恒扶起来坐下,自己抹了把“英雄泪”,呜咽道: “老丞相,你看你受的这苦,万岁爷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本来有些萎靡的亚恒被“老顺子”一哭,顿时精神起来,忙按住他的手,轻咳一声,道: “好了好了,顺公公,你可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难受!我这一把老骨头本就撑不了几年,即使这次死在这里也不亏,你还是先宣旨吧!” 小顺子这才抹了抹泪,道: “皇上说的我听不懂,都是强记来的,他说刘家欠了你,先是公主一事对亚相亏待良多,现在太子又让你蒙受不白冤屈!只是朕,相信亚相是忠心耿耿,绝无异志的,此系太子为铲除异己,挟怨报复,故意攀咬亚相,朕绝不会让亚相家人受到牵连,害了亚相亲眷!” 亚恒听后,惨然一笑,皇上能保他这“谋逆”家眷无事,已是天大的恩赐,遑论其他! 他苦笑着跪倒在地,又扣了三个响头,小顺子长叹一口气,要去搀他起来,怎奈亚恒年事已高,又患有重病,兼之皇帝落实他的“谋反”之罪,一惊一吓,心中痛苦难受,只觉耳鸣心跳,浑身酥软,挣扎了两下没有站起,反而一跤仆倒在地,登时晕厥过去。 小顺子一下慌了,乱喊乱叫起来,早有狱卒跑进来,连连掐他人中,牢头见状,差人取了碗姜汤,灌进亚恒嘴里。 半晌,亚恒才悠悠醒来,小顺子见他面如金纸,实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叹口气,告罪辞去。 亚恒本就是风烛残年,再经过这一番折腾,就靠一口气撑着,也不指望刘秀救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害了这英睿的三皇子殿下,现在见皇帝相信自己,那刘秀自然也就没事了,而且圣上还保自己一家无事,已是天大的恩赐,即使现在落实了自己逆反之罪,早晚也会平反,是以就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为帝国、为皇室刘家明里暗中操了一辈子心的丞相亚恒,终于,含冤受辱而死。 ----- 次日,太子东宫。 这是夏天中难得的一个阴凉下午,微风拂面,吹走了众人心里的焦躁之情。 只是太子并不开心,皇上派最为宠信的顺公公去牢房里见了亚恒,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现在自己根基未稳,皇上一旦释放亚恒的话自己前途堪忧。 有时候天气好了,传来的消息也是好的,很快就有人传来消息说亚恒死了,而皇上并没有别的表示,就连刘秀被亚恒牵扯进来之事,都没有过问。 似乎顺公公在牢中出现,仅仅是个插曲。 现在去了一块绊脚石,登上龙椅的路顺畅了不少,他刚要找人商量着对付刘秀,就见到管家一路小跑,说刘秀来了。 他冷笑一声,摆了摆手,自己毫不耽搁,径直来到门口,亲自接见刘秀。 当太子来到门口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英王刘秀的身影。 府前面积很大,但刘秀儒雅的身姿,却仿佛用气质挡住了整条宽广的接到,令所有人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光芒,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就连太子,都在那一刹那间,有了自惭形秽之感,即使在他身后,是他最信任的属下,清丽无双的温雅站在身旁,他都没有让出一点空间给她。 不过,温雅看起来,丝毫也不在意,就这样,扑闪着美丽的双眼,静静的呆在刘秀身边,目不斜视。 太子迎着刘秀,走下台阶,两人一见面便会心而笑,携手入内,温雅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太子这才转头向温雅看去,她是整个洛京城里都可以称得上是艳绝天下的女子,可是她自始至终都跟在刘秀身边,跟在他的身后,从小到大。 十年的光阴,就连太子都觉得久远,也觉得艳羡,这样的女子,天下少有! 仿佛感受到了太子的目光,温雅眉头一皱,勉强笑了笑,又缓缓的低下头去,一如之前见面那般,不言不语。 太子也不在意,从侧面看了看刘秀的脸,便看向前方,不在说话。 到了大厅,待侍女奉上茶来,刘秀便微笑道: “今日到皇兄府上来,是来给你道喜了,您与前些时候相比,气色好多了。” 太子听后一愣,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诧道: “不知弟弟此言何意?是说丞相么?查出他有谋逆之心,为兄心里很不好受,一国丞相,国家栋梁,竟做这等事情,为兄心里痛恨难当,哪里有什么喜事!” 刘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皇兄,说丞相谋逆,怕是言之过早,另外听闻丞相供认说我是同谋,不知是不是真的?” 太子听后哈哈大笑道: “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能做的了假!”他看了刘秀一眼,邪笑道: “至于你是同谋,我并不相信,不过你虽贵为皇子,但为堵天下悠悠众口,我也要好好查查,给天下一个交代,还弟弟一个清白。” 刘秀端起面前那杯热茶,掀开盖子,闻了闻茶香,却没有立刻咽下,反而笑道: “若不是皇兄有替我昭雪之心,我也不可能安心在此和你喝茶聊天了。” 太子听后脸色猛的沉了下来,片刻后才笑道: “弟弟说哪里话,若你果真不是丞相同党的话,我自会尽心帮你!” 刘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他面色依旧如常,低头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芳香扑鼻,入口微甜,沁人心脾,叹口气道: “好茶,我陪伴父皇两年,都未曾喝过这般好茶,却不知这茶有什么讲究?” 太子得意的道: “这茶来自西蜀国极寒机苦之地,逆天而生,需用清明当天雨水和冬至午时雪水烧沸冲开,方有这般味道,这三样都极难弄到,我为了喝这茶也等了好些年头,是府里的宝贝,轻易不拿出来品尝,只是弟弟久不来我这,今日能来,为兄自然拿出最好的茶叶款待,以示兄弟情深。” 刘秀听后,微微欠身,谢道: “皇兄如此盛情,秀儿不胜惶恐,皇兄心意,秀儿收下了。只是西蜀向来与我大汉不睦,已有多年不曾来往,皇兄能够弄到这种茶叶,当真是殊为不易。” 太子神情一窒,眼底里有慌乱神色一闪而过,干笑道: “这是西蜀商人送给我的,茶是佳品,与人无关,你我但喝就是,你今日来我这里,不单单是来品茶的吧?” 温雅听后目光一动,转头看了看刘秀,只见刘秀手捧茶杯,静静安坐,目光深邃,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听太子这般问询,刘秀又喝了口茶,笑道: “好,皇兄,听说皇嫂有了身孕,今日特来道喜。” 太子看着刘秀,脸上浮现出恍然醒悟的样子,同时露出颇为难得的真挚笑容,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对面坐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刘秀脸上也露出喜色,笑道: “恭喜皇兄!” 听到这句话,太子的脸上笑意更浓,在阳光照耀下,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也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由衷的喜悦,就连他英俊之极的脸庞上,也似乎发着光芒。 他略微抬了抬头,片刻后又自嘲的笑了笑,道: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父皇才对我一忍再忍,不然,凭你的功劳,父皇早就立你为太子了。” 刘秀目光一凝,显然没想到太子会这般“谦虚”,但随即眼有警惕之色,道: “皇兄说笑了,这般惊天言论,我可担当不起,而且现在我还身处漩涡中,无力自拔。” 第三十八章 家常 第三十八章家常 太子笑着站起来走到刘秀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 “弟弟说哪里话,哈哈” 刘秀低笑摇头,看着四周景色,忽然间有些感慨,叹道: “这么快,你就要当父亲了,想起来当年我还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呢,眨眼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嘿嘿,外面流言蜚语说你我兄弟二人不睦,这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着,他面露诚恳之色,继续道: “外人还说我有争储之心,说你我二人各自结党,违乱朝纲,祸害百姓,实在可笑,我的功劳和本领,又哪里抵挡上哥哥之万一。” 太子听后哈哈大笑,道: “外人岂知我每日辛苦!自父皇病重,丞相谋逆,朝中大小事,纷繁复杂,俱由我一人裁断,其中辛苦,又有谁知?” 刘秀微微一笑,道: “皇兄日理万机,自然辛苦,尤其在丞相谋逆一事上,真是煞费苦心,多有波折。” 太子目光一闪,脸有怒容,喝道: “你这是什么话∽,!” 刘秀微笑道: “皇兄,丞相辅政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向无反心,灯会行刺一事上,更多亏丞相安排御林军护卫,才能清敌退兵,保父皇周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其次,短期内我们再无外患强敌,四邻安宁,丞相更无意和外敌勾结,扰乱国政,所以刘秀实在想不明白,丞相为什么要行谋逆之事。” 太子哼了一声,讥笑道: “丞相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刘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刘秀听后微微皱眉,道: “皇兄,丞相是国家重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他素来秉公办事,为人刚正不阿,就连父皇都忌他三分,如此人物,你仅凭半天功夫,酷刑之词,就断定他有不轨之心,行谋逆之事,实在可笑,而且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问过父皇意见,一味的独断专行,这是犯了父皇大忌!” 他目光一闪,看着皇宫方向,半晌,悠悠道: “皇兄,父皇身体好着呢。” 太子心中一惊,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沉默半晌,才定下心神,讪笑道: “亚恒谋反一事,证据确凿,铁案如山,又何必让父皇知道,让他凭添烦恼,加重病情。” 刘秀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益发尖锐,就连声调也似乎带了刀锋破空的锐声,道: “自古帝王者,大权独揽,天下都在他手,人命唯他裁断,皇兄难道不知?你竟擅自做主,瞒着父皇做了多少事情,不仅如此,社稷重臣你都敢杀,那我且问你,杀了亚恒,杀了我,下一个是不是就是父皇了?!” 他站起身来,盯着身旁太子的眼睛,缓缓道: “灯会行刺一事,洛京颇多谣言,人心不稳,对此父皇有常心存忧虑,皇兄不替父皇分忧,反而为一己私利,屠府杀人,陷害忠良,让天下寒心,百姓失望,父皇心凉,哪里有半点王者气度!” 太子面色一变,就要发怒,但终于忍住,没有骂出声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 刘秀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太子,半晌,忽的微笑,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道: “哥哥也不要太担心了,事情远未到不可挽回的时候,弟弟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希望哥哥不要怪罪。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到父皇那里请罪,就说想早日捉拿刺客,结果误听小人谗言,所以先将丞相下狱,但是手下人为了立功,心急之下,竟对丞相动用酷刑,套取证词,致使丞相身故,此诚非所愿,恳请父皇谅解,再将拷打丞相的那几人尽数捉拿,让父皇处置,将此事移交父皇,会有转机。 另外,燕国有妄动之心,我即日就要前往卫国,定边戍国,哥哥对我大可放心。” 太子眼睛一亮,面露喜色,激动的连拍刘秀肩膀,刚要说话,就听到太子妃王韵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道: “是弟弟来了吗?我可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听到王韵的声音,兄弟俩连忙往门外走去,太子先道: “韵儿,弟弟他是特意前来看望你的。” 王韵开门走了进来,在太子的扶持下走到了近处。 但见她人比往日有要丰满了很多,身上要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尤其脸上似乎也有了些许赘肉,但看去依然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行走之间依旧婀娜多姿,所过之处,见者无不心动,就连温雅在那一刹那也有些失神,愣在那里,王韵瞥见了,掩嘴轻笑。 刘秀急忙站起,行礼笑道: “我是听到消息,说嫂嫂有孕在身,特意前来道喜,也是兄弟之间许久未见,所以过来走走。” 王韵用手捋顺了那如瀑的黑发,脸色一红,撒娇似得瞄了一眼太子,太子见状急忙大摇其头,笑道: “我可没有特意去宣传,毕竟你怀孕不久,我不想广为人知,让他们都来探望,最近洛京不太平,大臣们来的频繁,我不希望他们扰到了你,弟弟他在洛京耳目众多,谁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刘秀微笑,转头,对王韵道: “这几天可要保证身体,一定不要动了胎气。” 王韵微微低头,道: “都好着呢,多谢弟弟关心,不过,”王韵摇了摇头,那如雪的秀发随之飞舞,她看了刘秀身后的温雅一眼,笑道: “弟弟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温雅见太子妃看向自己,脑海中仿佛轰的响了一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夹杂着虚荣窜过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她看着身前的刘秀,心如鹿撞,王韵的一句话,让她从心里感到甜蜜。 但刘秀仅仅是对王韵轻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王韵见状,跟着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温雅的心,倏地收紧。 片刻宁静之后,刘秀上前一步,将王韵扶到座位上,道: “现在你可不一样了,有了孩子,一切就都要注意,不能这么长时间站着,如果因此伤了身子,哥哥可饶不了我。” 王韵眼中流光飞转,低头柔声道: “我知道了,谢谢弟弟关心。” 刘秀笑笑,转头向王韵柔声问道: “知道有几个月了吗?” 王韵娇羞的低下了头,用细若蚊丝的声音轻笑道: “让大夫把脉看过了,说是才两个多月,还早着呢。” 刘秀看了一眼还在傻笑的太子,摇了摇头,道: “哥哥,十月怀胎最为辛苦,你可莫要亏待了嫂子!” 太子呵呵一笑,大摇其头,争辩道: “我怎么会亏待了她呢?弟弟尽管放心好了!” 王韵坐在旁边,听到两人如此说话,也是掩嘴微笑。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尽显人间真情。 当下三人又笑谈了一会,看到王韵面有困乏之意,刘秀突然惊醒,用手拍了拍脑袋,笑道: “你看我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是糊涂了,嫂嫂,你快进去休息吧,我们两个也就是闲聊而已,待嫂嫂生产,刘秀再来拜访。” 听他这么说,王韵捂嘴轻笑道: “不妨事的,才两个月嘛!我这几天被太子拘束的紧,早就闷坏了,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难道你撵我走是有悄悄话和太子说不成?如果是的话,我就更想在这里听听了。” 刘秀面对王韵的时候一脸认真,道: “什么才两个月,万一累到了那可如何是好,你家太子爷还不得和我拼命啊,他疯起来的时候我可挡不住,小时候为了一放手帕都能和我打上一架,我可承担不起,放心罢,我和他是许久未见,就是聊聊家常,绝没有见不得人的说话。” 王韵听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眼看向太子,用那如细葱手指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刚要说话,却听太子微笑道: “弟弟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先进去休息吧。” 王韵听后美眸中光芒一闪而过,但却没有反驳,缓缓站起身来,轻笑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秀满脸笑容,道: “嫂子再这么客气,往后我就不来了。” 王韵轻笑一声,走了出去,温雅炽热的目光,终于彻底暗淡下来。 ??看着那美丽温柔的女子渐渐远去,刘秀转头对太子道: “皇兄,有妻如此,你可是很有福气啊。” 太子听后下巴微微上扬,微笑不语。 王韵一走,兄弟两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厅之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静默片刻,刘秀缓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他放下杯子之时,脸上已换上了从容淡然的神色。 “皇兄,近日,太子府门槛怕是被众臣踏平了。” 太子被刘秀一打一拉,心里防线松懈了些,面露得意之色,道: “父皇整日为这些大臣生气,说他们不听话,我就替父皇教训教训他们,结果这帮大臣并不经吓,你可知道我这府邸可是洛京大臣们趋之若鹜之地,就是各方送来的拜礼,便把我的府邸堆得水泄不通!每日里我是送完一拨人,总会又来一拨,门外等着排队接见的还有个两三拨,每天天一亮就忙着起床见客,到了天黑掌灯方才收完礼物,一日日下来,朝中大小官员我几乎都见了个遍,满朝文武和我套近乎,谈抱负!前几日,即使弟弟你过来,只怕我也没有时间见你。” 第三十九章 猜忌 第三十九章猜忌 刘秀听后叹了口气,道: “皇兄!大臣为了自保见风使舵惯了,他们的话岂能当真?现在丞相死了,兔死狐悲,只怕他们正想办法要参你一本呢!” 言下唏嘘,不胜感慨。 太子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半晌才转头,看着刘秀,问道: “刘秀,你处处帮我,是为了什么?” 刘秀摇了摇头,他雕塑一般英俊脸庞之上,收起了所有表情。 仿佛有那么一刹那,在他如太阳般耀眼的光彩中,闪现出了如死亡一般的冰冷。 他看了太子一眼,淡淡地道: “因为,你是我嫡亲的哥哥。” 太子听后错愕了一阵,默然不语,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静。 外面,忽然起了风,送来了满室芬芳。 ------ 府外。 丞相身故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百官闻之失色,而后又有消息说此事惊动了皇上,圣上放出话来,说要明早上朝,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揣摩半晌,之♀,后纷纷欢呼雀跃,大有准备参太子一本,保自己平安的心思。 甚至有好事的,以为洛京风云变幻,更是直接让管家备了礼,准备拜会帝国三皇子刘秀。 一时之间,洛京上空,乌云密布。 晚饭过后,与亚恒有交情的大臣们纷纷簇拥着自己的主心骨,聚拢在一起,七嘴八舌,对太子行径表示愤慨,帝国几大权臣也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但又听闻英王刘秀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拜会了太子殿下,他们看不透的意图,又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尽力按捺自己的情绪,竭力安抚众大臣。 好不容易打发一般大臣离开,帝国几位权臣聚拢到罗霍家里,还未落座,新晋的忠武将军——王怀义就怒不可遏的吼道: “这班宵小如此猖狂!现在好啦,不过一天时间,我堂堂大汉帝国丞相就认罪身亡,成了冤死鬼,堂堂帝国重臣,竟然连召开廷议的机会都没有,我等甚至都不知道洛京发生了什么事故!” 罗霍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怀义,这个仅用一天时间就从一介步卒升为帝国正三品大员的将军,此时虽然满脸愤懑之情,但眼神却是平静深邃,看不出一点波澜,很像灯会行刺上,护驾的那群护驾者。 他是刘秀的人。 想到这里,罗霍心中一凛,回道: “王将军,此事有些蹊跷,我今日想了半晌,也不知道太子构陷丞相有何用意。” 众人听到“构陷”一词,心中一惊,王怀义也是一愣,却听王向佐轻咳一声,冷笑道: “罗将军也是年岁大了,耳目有些不灵通,你不知道丞相和英王走的很近么?还有罗将军景云惨败一事,少不了太子的‘功劳’,那你说他又有何用意?” 王向佐话音未落,老太傅张玉良就摆了摆手,道: “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是太子的主意也好,是他下人所为也罢,总之,亚相已然身故,你我难道对此置若罔闻?如此下去,接下来就该轮到你我了!” 罗霍眉头一皱,道: “我等自然不能甘当鱼肉,只是......现在太子威严鼎盛,而陛下态度不明,英王今日又有‘服软’迹象,我等又能如何?” 张玉良抚着长须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王怀义,缓缓地道: “在座诸位皆是帝国权臣,现如今百官都在看着你我动作,若是我等偃旗息鼓,不但令百官寒心,更是助长了太子气焰,而且很可能就如老夫所言,接下来该轮到你我了,为了自保,在座诸位,只有同太子势不两立了!” 王怀义见张玉良说话时候始终看着自己,在他说完后站了起来,道: “看来张太傅已经下定决心了。” 张玉良缓缓扬起花白眉毛,和罗霍一起,沉声回道: “是。” 张怀义点了点头,笑道: “各位但且宽心,我听到消息,说英王殿下自有谋略,我等若想还以颜色的话,也并非就没有办法!”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长出一口气,王向佐、张玉良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欣慰之色。 ------ 这时,在洛京城门口处,有个脚夫打扮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帝国皇宫的方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 他是来自蜀国,欧阳丞相派到汉国参加庆功灯会的方言。 那晚和太子密谈一晚,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欧阳丞相那日的计划,太子刘锐根本没听。 只能先将消息传回蜀国,再坐打算,一切都朝着不利的方向进展,而这一切得利者,只有可能是刘秀。 想到这里,方言加快了步伐,城外,有等着他的马车。 ------ 次日,皇宫大殿之前,沾满了洛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等待着。 太子刘锐等人站在一旁,很明显的有些孤立,不只是什么原因,在场官员虽然见面时都很亲切的过来打声招呼,但很快又都离开了,仿佛在无形中,似乎有道隔阂,将他们隔离开来。 太子见状脸色铁青,但自恃身份,又不能从人群中抓一个过来问个清楚,所以只好在那里紧皱眉头,等候早朝。 正在这时,他听到四周官员突然热闹起来,太子还未回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道: “皇兄,早啊。” 太子向发声处看去,只见英王刘秀正从后边走来,也不理会众位大臣,径直走向自己,道: “皇兄今日来的好早!” 太子见他温顺,面上泛起笑容,道: “是秀儿啊,你也来的够早啊!” 众臣遥遥看到刘秀这般态度,颇觉诧异,又有疑惑,但没人敢上前谈个究竟,只好闭了嘴,低头倾听,妄图听到点信息,好做下一步打算。 在这个时候,仅仅是一句话,就能够决定自己下半生仕途之路是否通畅。 这时,总督将军罗霍走了过来,朝两位皇子行礼笑道: “二位殿下早。” 两人回礼,罗霍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道: “陛下病重时日已久,到昨日为止,已有半月不曾早朝,不知道今日怎么样了?” 太子微笑道: “哦,我昨晚已经进宫问过御医,他说父皇病情已渐为康复,今日定能早朝。” 刘秀眼光一闪,脸上出现了欣慰欢喜的表情,道:“那就太好了。” 罗霍看了太子一眼,忽然说道: “英王殿下不必担心,皇上龙体一向康健,绝不会有事,而且现在丞相谋逆一事牵连颇多,甚至乱了洛京官场,现在帝国还需要圣上来掌握大局,望英王宽心。” 刘秀深深的看了罗霍一眼,随即笑道: “罗将军所言甚是。” 太子眉头一皱,冷冷一笑,正要说话,忽有所觉,转身向大殿看去。 只见在大殿正门处,大门仍是紧闭着的,倒是一旁的偏门被人打开,走出了一个侍者,众官员都认得此人是皇帝身边的顺公公。 只见他走到台阶上,用着公鸭嗓,面对人群,大声喊道: “皇上龙体欠安,早朝取消,各位大人有事就把奏章呈上,我转交给陛下,无事的,就请回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说好的早朝又取消了。 罗霍心中一动,向着英王刘秀看去,只见他正抬头看着那座雄伟的大殿,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意味。 “昨日太子去见了父皇,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 刘秀在心里,低低地道。 英王府。 刘秀从皇宫回来,见到了“恰好”经过的出离国公主拓跋玉,仿佛她刚从府前经过,转过弯来,才要起步。 刘秀见状,笑了笑,道: “公主稍待,我也正好要出去办事,不如一道走走吧?” 拓跋玉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刘秀开朗温和的脸,脸上绽出笑容道: “是英王殿下啊!这么巧,能一起走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并肩走着,刘秀很随意的道: “殿下,贵国民众重返神圣大陆,可还习惯吗?” 拓跋玉听后抿嘴笑道: “习惯,汉国江山如此秀美,随便一个地方都要比出离国好上百倍,已经有百姓挡不住诱惑,陆续回迁了,殿下如此言而有信,出离国民众甚为感激。” 刘秀笑道: “公主,这一次在洛京,路过出离国百姓聚集区时,我见贵国民众生气勃勃,一派兴旺景象,可见出离国民众,即将在汉国扎根兴盛了。” 拓跋玉微笑道: “承殿下吉言,出离国百姓能有今日,都是托了殿下洪福。” 刘秀看了他一眼,道: “过去一段日子,我的确是帮了你们不少大忙,不过以出离国在大汉,甚至是整个神圣大陆的实力声势,若需要帮忙的话,只要公主振臂一呼,怕有不少人应声而起吧!” 拓跋玉听后脸色巨变,半晌才勉强笑道: “殿下别开小女子玩笑,只要有殿下在,便没有您解决不了的麻烦,便是有了,出离国上下也是要与您共进共退,绝不敢有半点离心之意。” 第四十章 惊天变故 第四十章惊天变故 听到这句话,刘秀摇头笑笑,只是他的眼光似乎突然尖锐起来,像是和蔼笑容之后冰冷的刀子一般,锋利。 “听说贵国太子拓跋衍前几天在觐见父皇之后,在‘鸿雁楼’附近被皇兄手下拦下,与太子刘锐在鸿雁楼长谈良久,贵太子出来之后不久,戍守卫国的暗影军突然调动,有两万人马离开平衍,前往卫国都城东平,不知贵国这般做,是什么意思?” 拓跋玉脸色一变,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道: “出离国上下只效忠殿下一人,就是大汉皇帝开口也不能改了我们的意愿,请殿下放心!” 刘秀看了拓跋玉一眼,目光一闪,淡淡道: “公主这般承诺,我可担当不起,听公主的意思,看来鸿雁楼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拓跋衍太子和刘锐两个人知道了?” 拓跋玉轻咬薄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刘秀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可,仍是缓步向前走去。 拓跋玉看着他的背影,眼光深处有异芒闪烁,片刻才咬了咬牙,疾步跟上,道: ↗,“此事拓跋玉确实不知,如果殿下愿意稍带,我明天即可给殿下答复。” 刘秀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盯着拓跋玉。 拓跋玉坦然正视刘秀那隐隐锋锐的目光。 片刻之后,刘秀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就这样走了一会,刘秀突然叫道: “公主殿下。” 拓跋玉仿佛有些心不在焉,愣了一会才回道: “殿下,什么事?” 刘秀用似乎漫不经心的口气,道: “我在出离国呆过几天,知道你和拓跋太子关系良好,颇识他的为人,你觉得他们两人在鸿雁楼会说些什么呢?” 拓跋玉沉默了一下,道: “贵太子最近动作颇大,以当前局势而论,多半是贵太子要拉拢我的皇兄。” 刘秀听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平静地道: “你是这样以为么?” 拓跋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头,回道: “是,若换了是我,也绝不能忽视出离国暗影军团的强大实力,虽然暗影军名义上在殿下麾下,但形势并不容乐观,各方仍旧觊觎此军,内有太子刘锐,外有卫王刘弘文,甚至其他各国也在虎视眈眈,争夺这支兵马,而出离国夹在各方争斗之中,稍有不慎,一旦做错了事,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而殿下您现在又并无强大实力保护我们,所以很难说一旦太子许下厚诺,皇兄就不会动心。” 听到这里,刘秀停下脚步,拓跋玉也跟着停了下来,从侧面看去,只见刘秀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一脸恬淡。 他转过头来,看着拓跋玉,淡淡道: “那你觉得拓跋太子会动心吗?” 拓跋玉脸色微变,但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道: “殿下,出离国上有父皇,下有拓跋玉,还轮不到拓跋衍下决定。” 刘秀点了点头,重新迈开了脚步,口中说道: “公主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刘秀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出离一国实在是居功甚伟,我时刻铭记,不敢有忘。” 拓跋玉听他这样说,心里松了口气,抿嘴笑道: “殿下言重。” 刘秀看着她,脸上表情丝毫不动,道: “各国矛盾不断,天下即将大乱,出离国暗影军的强悍战力,是我所需要的,但,” 刘秀顿了顿,看着拓跋玉,眼中仿佛又光芒闪动,一字一顿的说道: “但,却不是我必须的。” 拓跋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许久回道: “我知道了。” 刘秀点了点头,道: “当然,现在局势下,我并不希望贵国内乱,更不希望贵国皇上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公主该如何做,我想您心里清楚。” 拓跋玉愣了一下,脸上似乎也白了一白,低声道: “我明白了。”顿了一下,仿佛又想起什么,道: “至于其他事情,我会一并处理妥当。” 刘秀似乎笑了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反正从他表情之中,拓跋玉什么都没看出来。 当刘秀走了几步之后,脸上已换上温和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已经将一条长街走完了。 来到街道尽头,看着另一条横路上人来车往,刘秀笑道: “这是敝国小吃最盛的一条街,在这公主能够品尝到汉国各地所有特产,公主不妨进去尝尝。” 拓跋玉听后眉飞色舞,咧嘴笑道: “是吗?枉我也在洛京待了几日,竟不知有这种好地方。” 刘秀点了点头,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身后,正在慢步跟随的侍从瓦儿见状,急忙跑上前来,刘秀笑道: “瓦儿,你对这熟,就带公主在这里好好转转吧。” 瓦儿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从小跟着刘秀,为人机灵,见刘秀叫他,急忙上前一步,行礼回道: “瓦儿对这里最熟了,哪里的特产好吃,哪里的东西好玩,我都知道,殿下把这任务交给我可算找对人了,小的保证公正玩的开心,吃的满意!” 说完朝着刘秀伸出手来,睁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刘秀。 刘秀不知他什么意思,愣了愣神,皱眉道: “怎么?” 拓跋玉见状,大笑出声,道: “你这个王爷挺抠门啊!” 说完,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放到瓦儿手里,叹道: “哎,你家王爷一点地主风范也没有,我远道而来,遑论宴席,吃个小吃都得自己掏钱。” 瓦儿双手捧过银子,连声回道: “够了够了,不需这么多,不需这么多!”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却麻利的从怀里掏出帛巾,将银子包住放好,闭着眼睛想了想,重新伸手入怀,掏出自己的体己,笑道: “公主的香银,小的要好好供奉起来,可不能随意给了那些粗汉,污了公主的银子!” 拓跋玉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刘秀轻哼一声,颇为罕见的露出孩童般的笑容,毫无风度的踢了瓦儿一脚,叱道: “胡说八道,什么供奉起来,不过是想赚些银子罢了!你自己才多少钱,公主又给了你多少!” 瓦儿笑着挠了挠头,恍若没有听到刘秀的话一般,上前一步,扯了扯公主的衣袖,笑道: “公主,我们走罢,前面有常年在此杂耍的班家,我们边吃边瞧。” 拓跋玉看着瓦儿,眼中异芒一闪而过,片刻,回过头来,向刘秀摆了摆手,轻笑道: “殿下有事就去忙吧,免得看了我的吃相,心生嫌弃。” 刘秀微笑回礼,点了点头,目送拓跋玉离开之后,才回过身,就要登上一直跟随着他的轿子,道: “走罢。” 他的声音忽然中断,原来已踏上轿子的一只脚也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猛地收了回来。 轿子后面,街道尽头,温雅一身白衣沾满鲜血,正踉跄着跑了过来。 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嘴里喃喃的不知喊些什么,随身长剑也不在身上,用一手抱着肩膀,另一手无力的垂着,向刘秀奔跑而来。 刘秀面色大变,急忙吩咐手下赶过去,自己也撩起衣服,往前跑去。 突然没来由的心慌,是什么让自己如此惊慌失措。 一直以为子瑜过后,自己对这世间女子再也不会动心的,可是为什么见到温雅受伤,自己的心竟莫名的疯狂跳动! 恨意,不断的涌来冲到四肢百骸,是谁让你受伤,是谁让你的血,浸染了衣裳?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温雅经常说的一句话在那里盘旋: “我想要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你不能有事! 抱住温雅,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涌来,仿佛这个女子身上所有的血,都流出来一般,将她身上的白衣尽数染红。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砸在神智模糊的温雅脸上。 冰凉,又炽热,灼烧着那美丽的面庞。 原来自己还是这般脆弱,刘秀这般想着。 “殿下!” 温雅呢喃的声音,将刘秀从悲伤中惊醒。 “我在,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虽然刘秀身体柔弱,而且平日性格内敛,不轻易表露情绪,但此时却形如猛兽,一声嘶吼让周围侍从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 有会办事的,见刘秀大怒,而温雅依旧血流不止,急忙走上前来,劝了刘秀几句。 刘秀听后深吸一口气,面色一如往常一般平静。片刻后点了点头,将温雅交给下人,众人急忙将她抬入轿中,向英王府跑去。 府内,早有人通知大夫在那等候。 一时之间,英王府乱成一团。 温雅伤的很重,由于流血过多,回到府里就昏迷过去,再也没有醒转过来。 各位“神医”俱都束手无策,几人讨论半晌,也只是勉强将她的血止住。 刘秀在床前看着众大夫时而讨论,时而忙碌,进进出出,而温雅却毫无醒来迹象,又急于知道是谁将她伤成这样,心中急躁,颇不耐烦。 待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看着温雅,俯下身子,轻声问道: “温雅,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这时温雅的嘴唇,动了动。? ?? ?? 第四十一章 皇帝驾崩 第四十一章皇帝驾崩 温雅面白如纸,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到站在床前略显焦躁的刘秀,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府内,依然热闹讨论病情的大夫渐渐注意到温雅醒来,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刘秀见她醒来,大喜过望,伸手过去握住了温雅的双手。 就这样,紧紧的握住,再也不要松开。 温雅的脸惨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她勉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以此同时,她发现,手里握着的刘秀的那只手,也是冰凉! 再看他焦急而略带欣喜的脸,温雅突然觉得心里一暖,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眼角突然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整个身子也开始抖了起来,刘秀急忙将她扶起,等她喘匀那口气之后,才轻声问道: “感觉怎么样?” 温雅看到刘秀的手指在轻轻的颤抖。 “殿下......” 她轻声唤道,但因痛疼,竟然一下子说不下去了,然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猛地喷到地上,触目惊心。 过了一会,她的话才仿佛从胸膛里挤出来一般,缓缓说道: “殿下,出,出事了!” 刘秀眼中略有慌乱神色,但一闪而过,只是握着温雅的手却因用力而变得灰白: “发生了什么事?” 温雅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终究是徒劳的倒在床上,她把头伏在被子上,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却回荡在这慢慢安静下来的房间内。 声音不大但却震惊了这里所有的人,就连刘秀都因她的话而瞬间脸色惨白: “圣,圣上,圣上他,他被人刺杀了!” 刹那之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静的仿佛连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所有的大夫在这一瞬间猛地跪下来,空前的压力笼罩着这里,令他们感到窒息和绝望,所有人的目光,张皇而慌乱的全部向刘秀看去,有担忧,有恐惧,甚至有对生的渴望。 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英王会杀了他们么? 他们看到一向冷静的英王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几乎就压软了下去,众人看到他握着温雅的手而变得青白,但幸好旁边有侍女机灵,见刘秀身子坐不稳,急忙赶了上去,将他扶住。 刘秀此时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滚,直冲脑门,头颅里有如无数针一起刺来一般,痛疼无比,几乎就要炸裂开了。 在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殿下,殿下......”恍惚中,刘秀听到身后温雅的声音,颤抖着传了过来,他木然回头,看着浑身浴血的温雅,目光呆滞。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挣扎着转过身来,对着依旧坐不稳的温雅道: “父皇在哪里遇害?我不是已经留下了许多英阁的人保护他吗?他们去了哪里?” 温雅的身子抖了一下,终于还是道: “圣上昨晚就驾崩了!殿下安置在寝宫保护圣上的张正波等人,今天清晨被我在英阁发现,除了张正波,其余众人全被杀死!是他告诉我,圣上驾崩的消息。” 刘秀怔住了,他木然的看着温雅,大脑一片空白! 皇宫里的全是英阁精锐,结果一夜之间全部殉难,却也没有保住父皇安危!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般通天的本领?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实际上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房间之内,一片死寂,只有温雅的喘息声,阵阵传来。 他看着温雅,苦涩问道: “你被谁伤了?” 温雅轻咳一声,又带出一丝血沫,她一身衣裳,竟被血全部染红,然而一向注重干净的她丝毫也不顾忌这点,她稳了稳心神,半晌才回道: “我在那里中了埋伏,费劲全身力气才杀了出来,绕着洛京转了好几圈才摆脱了追兵,正好看到了殿下的轿子,就跑了过去。” 刘秀看着她,刚要说话,结果还没发声,就见他一大口鲜血猛地一声喷了出来,溅了温雅一头一脸一身。 站在旁边的侍女惊叫一声,有几个大夫下意识赶了过来给刘秀把脉问诊。 温雅被一口鲜血溅住,也不伸手去擦,只愣了的看着曾经波澜不惊的英王殿下,全身僵硬发抖,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生气。 她这才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上,在神圣大陆,在大汉帝国,甚至在这小小的洛京城,英王刘秀,并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可以手眼通天! 他仅仅是一个手无实权的王爵,他过去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而现在尽管他没有踏错步子,但是那片稳住他身体的冰面,却被别人打碎了。 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皇上死了,这天下恐怕不久便要大乱了! “殿下!” 温雅压抑不住的喊声回荡在这房间之内,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夫们,急忙赶了过来,整个房间乱成一团。 半晌,刘秀才咳嗽几声,行醒了过来,一向沉稳的英王殿下竟然吐血晕倒,这个景象如同寒风一般,吹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看来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并不单单是皇上驾崩,太子继位,英王安享富贵这么简单,这里面牵扯到的,是他们如论无何都理解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们的目光,都盯在床榻上,那个现在略显柔弱的英王身上,还有正扶着他、一身鲜血的温雅身上。 他们这些“草芥”的生命,就在这两人的一念之间。 皇帝,驾崩的真不是时候。 有人愤愤的想着。 温雅白皙的脸上挂着殷红的血滴,此时已经干涸,贴在面上显得有些狰狞可怖,她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将刘秀抱在怀里,看着他苍白无助的样子,眼泪混着那些血块,从雪一般的肌肤上,轻轻滑落。 刘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嘴里满是血腥味道,甚至就连四周的慌乱嘈杂之声,听起来,都那般遥远,隐隐的听不真切,只有那抱住自己无力的双手,让自己感到了一丝温暖。 有时候真想放弃,找一个地方避世,离群索居。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阵心痛,同时警觉起来,满心的不甘喷涌而出,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处!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眼中恢复淡然神色,身后温雅雪白的牙齿紧紧咬在嘴唇之上,那么用力,至于没有了一丝血色,而她的脸上,鲜血早已凝固,遮盖了她绝世容颜。 身前,房间内众人纷乱行走,乱哄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焦急的声音不断涌来。 “你们,”刘秀宁静的声音猛地响起,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窒息的可怕,众人压抑的等待着刘秀接下来的话,有的人因为紧张而面色苍白,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在这里照顾温雅,这几日就在王府待着不要出去了。”说完转过头来,看了温雅一眼,淡淡说道: “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罢,虽然父皇驾崩了,但还没人敢到英王府行凶,我要到皇宫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竟在我大汉国宫杀了帝国的皇帝。” 众人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生命无忧,心中大喜过望,早有人过来,扶住还有些站不稳的刘秀,另外的人则围上来继续给温雅把脉看诊。 刘秀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他淡淡地看了温雅一眼,眼中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失落、震惊、无助之色,只有一汪平静如水。 他就这样走了出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温雅的错觉,这个男子一如往常那般,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有着不可侵犯不可接近的尊严和天威。 在他回头看自己的一刹那,温雅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那眼神里虽是平静,但里面有着隐隐的杀伐之意和警告意味! 两个人,终究隔得好远,自己遥不可及! 刘秀转身踏出房门,再也没有回头。 片刻之后,一列王府护卫出现在门口,守卫着这里。 洛京城外,浑然不知道天翻地覆的官员、百姓依旧过着平静的日子,很多官员还因为皇上有要早朝的消息而兴奋不已,正准备着参太子一本的折子。 整个洛京城,一片祥和之色,只有皇宫的禁卫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换了个遍,但因为皇帝久病不朝,也不见外臣,是以并无太多人察觉。 而在东宫,太子刘锐面带焦虑,在屋内来回踱步,不时向皇宫方向看上一眼,又回头向屋内的一个略胖的人看去。 那人正是蜀国密使,方言。 太子略显焦躁的看着方言,自己印象中的这个胖子也时常这般静坐在椅子上,但今日看去,却似乎也显得特别焦躁不安,一如自己一般沉不住气,他刚想开口,找几句话说,缓和一下气氛,忽然见到方言的身子震了一下,身躯上的肉随之颤了一颤。 第四十二章 冲击皇宫 第四十二章冲击皇宫 太子跟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英俊,高大,脸上带着和煦微笑地年轻人。 见他走进来,太子的目光豁然收紧,这个人很面熟,片刻后太子才想起来此人原来是蜀国丞相欧阳云中的长子,欧阳鹤! 屋内的方言见欧阳鹤走来,急忙站起趋步向前,向欧阳鹤行了一礼,道: “属下恭迎公子!” 欧阳鹤将他扶起,微笑道: “方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说完,转头向太子刘锐看去,恭敬的道: “外臣欧阳鹤,见过上国太子殿下!” 太子见他如此谦卑,这才换上一副笑脸,向对待自己老臣下一般,走到欧阳鹤跟前,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笑道: “原来洛京城内是欧阳公子在执掌局面,一直不曾见面,失敬,失敬!” 欧阳鹤微笑地看着太子,低头道: “欧阳鹤不敢面见太子,以免暴露行踪,误了太子大事!” 说完,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面色◇↑,稍霁,这才继续说道: “洛京城局势复杂,前有皇上眼线,后有英王英阁耳目,幸亏太子灯会布局,才将皇上和英王的左右手引了出来,否则也不会如此顺利!大事若成,当记太子首功!” 听到这句话,太子这才哈哈大笑,拍了拍欧阳鹤肩膀道: “欧阳公子才是居功甚伟,居功甚伟啊!哈哈。” 说完一指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道了声“请!” 欧阳鹤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向后退去,躬身笑道 “太子先请!” 太子满意的仰了仰头,也不再客气,缓缓向前走去,欧阳鹤急忙跟上,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不经意间看了方言一眼,见到方言点了点头,欧阳鹤这才大步跟上太子的步子。 一时无话。 轻风,徐徐吹来,送来了久违的凉爽。 只是这阵风送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凉意,更是心里的凉,直达心底。 原本还在兴高采烈,准备参太子一本的众位官员,突然得到消息,说皇上病情加重,龙体欠安,无期限的推迟早朝,同时为了避免惊扰圣驾,皇帝禁止一切大臣入宫觐见,所有军国大事均有太子刘锐处理。 原本欢腾的洛京城,突然之间宁静了下来,皇上的这道旨意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让人琢磨不透。 同时,突然从城外开进来一支有数千兵马的军队,手持太子令牌,径直来到宫门城外,以护卫皇上安全的名义,驻扎了下来。 就连普通百姓远远经过皇宫的时候,都感觉到了异样,几乎所有人的心头都掠过了一片阴影,一个几天之前还有欢乐兴奋的都城,忽然间就被一股诡异的压抑所笼罩。 半日之后,一条足以震惊整个大陆的消息突然传了出来,如同巨浪一般,在这个巨大的城内,汹涌而来! 大汉帝国皇帝刘庄在自己寝宫之内,被人暗杀了! 根据皇帝遗旨,自己百年之后,帝国所有事务全部交由太子处理,所以可以说,天,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 但是乱局中的人们,惶惶然不知所措,尤其是这几日在丞相遇难以后,刚刚抱团决定尽数投靠帝国三皇子英王刘秀的一干大臣们,更是心沉谷底,罗霍,张玉良,王向佐等帝国权臣府邸门口,甚至直接被太子军以保护帝国大臣的名义围困起来,汉国的天,仿佛彻底的暗了下来,就要变了。 在焦虑担忧的目光中,人们目视着太子军再一次将这个洛京城封闭起来,所有人进出都城都被详细盘查,严加审问,宵禁重新开始,全副武装的太子军和御林军再一次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看到太子军,商贾和官员心中惊惧莫名,却又无计可施,好在这一次太子军并未以捉拿刺客的名义进府搜查,仅仅是在城中巡逻,但也有暗中找人的迹象,仿佛这洛京都城,真有大逆不道的刺客似的。 各国在洛京使者全被太子“重兵保护”,以保护的名义,严格限制他们进出府邸,防止消息泄露,就连属国卫国和南国出离的贵胄和使臣都不允许进出城门。 洛京城内人心惶惶,但各项事情却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一切都有人推动一般,往前走着。 经过一日的慌乱,人们的心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开始重新聚拢起来,看着帝国的皇宫、东宫还有英王府。 任谁也能感觉到,这个帝国此时的角力随着皇帝驾崩,而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只是英王刘秀处于不利地位罢了,人们突然觉得刘秀在这岁月风雨之中的身影,竟是这般脆弱。 所有的羽翼都被捆绑起来,就连暗中的英阁势力几乎都被屠戮殆尽,刘秀此时孤立无援。 仿佛这一场风雨,浇出了刘秀的原型。 夜,洛京城,皇宫内。 两列全副武装的军队,士兵举着火把,在风中安静的转身,回头,向着宫门的方向,前进。 一股肃杀之气,荡漾开来。 宫外,太子安排的御林军士兵屏住了呼吸,咽了口唾沫,挺着火把拿起武器涌向门口,看着宫里无数人马,带着死亡的气息走了出来。 宫门之外,一片肃杀。 而在太子军身后遥远处,又有无数火光如同突然从地狱中冒出来的一般,晃动着时隐时现的刀锋光芒,走了过来。 月黑风高,大好杀人夜! 原本还有人对宫里走出来的军队呵斥有声,吆喝恐吓的,见到这般情景,也渐渐的收了声,有机灵点的,掩了火把,趁黑乱溜出去,向太子汇报去了。 天上圆月,此刻也钻进云层,朦朦胧胧,让大街显得有些昏暗。 远处出现的第三只军马很快也到了他们面前,此时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或许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只是生死之间,三方又都不知道各自底细,由此互相牵制,多有顾忌,这才保持了暂时的平衡。 宫门前的广场很大,但这个广场猛地挤了数千人,也一样显得拥挤不堪,甚至于在最接近处,三派人马只有几步之遥,三方都紧握武器,目光冰冷的看着对方,虎视眈眈,杀意浓浓。 直到从最后来的那支队伍里,从末尾走出了一个面冷如霜,一身黑衣的青年。 有风吹过,抚走遮住他额头的头发,露出英王刘秀清秀而阴鸷的面庞。 一声轻笑,在宫门里走出的军队中,发了出来。 太子军队正,成武见状,大喝一声道: “英王殿下,你率众擅闯宫门,难道想要造法吗?!” 刘秀还没说话,只听太子军中传来“啊”的一声悲鸣,成武猛地回头,只见黑暗里,阴影处,火把光芒之中,一道刀芒,轻轻闪过,自己这边的一个士兵踉跄着走了几步,捂住脖子倒了下去,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甲喷薄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成武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支御林军,此时已是腹背受敌,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这天,难道根本就不曾变过吗?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在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随后,各军将官一声令下,人们咬紧牙关,呼啸着往前冲上,惨烈的厮杀在一起。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在这数百年来的禁地上肆意流淌。 很快,两支在太子军口中的“反军”就占据了上风,他们从两侧有序而且默契的将太子军分割成数股,然后凭借人数优势,三人围一,进行屠杀,血色的河流迅速汇集,人们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狂怒的撕咬争斗,锋利的刀锋划破夜色,透过人体,带出血液,迎来死亡。 三色盔甲的人们,在皇宫前面杂乱的厮杀在一起,杀声震天! 混乱中,成武觉得眼前仿佛都是敌人,他眼前一片血红,周围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全是敌人,他握紧手中刀,看准敌方薄弱的地方,奋力冲杀过去。 只有杀了他们,自己才能活下去! 夜色中,宫门外,战争逐渐演变成了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住手,统统住手!你们都反了吗?!” 一声巨吼猛然响起,在平西街尽头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得到情报,正在巡逻的两千太子军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当先一人,骑马飞驰本来,此人有四十所有,相貌堂堂,英气蓬勃,威风凛凛,长须飘飘,刘秀看在眼中,认出此人正是太子赖以依仗的帝国御林军统帅房铭。 只见房铭脸色肃然,满脸激愤之色,他也不等身后大军跟上,马不停蹄,直接率领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亲兵冲进战圈之中,呼喝敲打,想要强行分开众人,阻止战争。 “反军”见状,很有默契的让出一个口子让房铭进入,然后又迅速合拢,将他包在里面。 阵中成武见状,奋力冲到房铭身边,悲声道: “房将军!事情有变,此刻已不是太子天下了,你不该贸然进来啊!这两支军马不是普通反贼!”说完,他用手一指身后,只见刘秀正面无表情的看向这里。 房铭不待他说完就向四周看去,一颗心不由得向下沉去,四周密密仄仄全是敌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带来的御林大军尽数被挡在外面,暗夜里,茫然无措。 自己果真是轻敌冒进了!在这般局势下,他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第四十三章 杀戮之夜 第四十三章杀戮枝叶 想到这里,房铭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此时三方人马早已杀的性起,每人脸上都沾满鲜血,尤其其他两派人马更是眼神冷冽,只是因为房铭带兵而来,怕有变故,是以暂时重新隔成了三派。 结果房铭冒失的冲了进来,众人见状冷笑着重新举起武器。 房铭见状心中一凛,也不下马,在亲兵护卫下向四周看去,只看了几眼,一颗心就沉了下去,宫门前的广场上,两支兵马如饿狼一般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军队。 目光所及之处,大街之上,火光之下一片狼藉,污血四流,几成江河,血腥味刺鼻而来,四下里残肢断足随处可见,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里,一具压着一具,但死的更多的是自己这边的士兵。 而活着的人,也如同陷入狼群的羊羔,充满绝望。 房铭强忍内心的恐惧,呵退手下,纵马向刘秀方向赶去。 刘秀身边人见状,冷冷的从他两侧包抄过来,挡住了房铭的去向,房铭见了也不再上前,冷哼一声,喝道: “殿下,您率1∨,众围攻皇宫,屠杀御林军,难道是想造反吗!” “呵”,刘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沉如水,摇了摇头,就不再理他。 房铭身边的一个亲兵大怒,他认得刘秀,听别人说这个英王殿下已经被太子打败,手里一点实权也没有,是一个人见人欺的软柿子,此刻他见刘秀这般对待他的主帅,心中有气,又想在房铭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是以一脚踏前抽出刀来就要一刀劈过去。 房铭心中一惊,急忙踢了他一脚,阻止那亲兵向前,他在马上把刘秀身边的人一个个看去,心中越来越惊,人群中有几张面孔,他分明认得,可是却不能在这里说出来。 “这片天,还不到变得时候么?太子,终于还是败了。” 他在心里这么痛苦的念了一句,但面上依旧呈现暴怒样貌,大喝一声,道: “英王,你现在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还来得及,不然太子亲率大军到来之后,你这反贼之名,可就落实了!” 说完右手一招,四周亲兵立刻开始行动,往前涌来,口里呼喊有声,只是刘秀一方却动也不动,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些人,摆明了不把这些御林军放在眼里。 “说够了吗?” 刘秀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士兵猛地将长剑举了起来,火光下,刀剑光芒明灭不定,气氛随着这短短的一句话,陡然间又紧张起来。 夜色,突然又浓郁起来,除了宫门这里,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这声声心跳如同战场上的密集鼓声一般,震裂着每个人的耳膜! 静立片刻,刘秀见房铭不在说话,点了点头,转过身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将房铭等人围了起来。 后面的成武见状目瞪口呆,房铭大军不仅毫无作用,甚至扰了军心!他刚要率刚刚集中在一起的御林军上前,就听到前面一声惊呼: “大人!” 成武呆了一下,刚想上前询问,只见前面一阵慌乱,紧接着刘秀大军就举着火把,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过来。 鲜血如泉,从人群中喷涌而出,房铭一行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纷纷倒了下去,只不过瞬间的功夫,刘秀大军就冷冷的杀了过来,与此同时,从皇宫里面走出的神秘军队也开始行动。 这次,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来帮助他逃出生天,在他临死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个意识,却还是思索着: 这天下,到底还是到不了太子的手里,却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做着什么事情? 这一个夜晚,宫门前三派共两千之众,拼杀了一夜,曾经的禁地,成了杀戮盛血的祭盘,太子军本就防备不足,又加人数处于劣势,房铭之死更使他们士气低落,最后被其他两派尽数屠戮。 而房铭带来的御林军见势不妙,又见敌方有英王刘秀亲自坐镇,他们见房铭战死,也就不再犹豫,全部投降。 这一夜的流血大动乱,又一次震惊了整个神圣大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这片土地,各国暗哨几乎马不停蹄的传递着消息,但依旧赶不上洛京城风云突变之速! 天亮。 广场之上一片寂静,底下的鲜血已经凝固,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粘稠晦涩,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刘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没有人阻拦,刘秀在一列护卫的簇拥下大步向前,走进皇宫之内,再不回头。 身后,大军重新将宫门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 经过熟悉的回廊,看着眼前的景物,刘秀感慨万千,即使是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能在这里呆上多久。 当他经过皇宫腹地的内御河的时候,忽然看到深受皇上宠信的太监顺公公,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 刘秀心中一动,刚要开口发问,却见顺公公还没到他跟前,就行礼低声道: “内臣给殿下请安!” 刘秀急忙赶上去将顺公公扶起,道: “顺公公请起。”说完指了指内御河,刚要问他为何从那边过来时候,只见顺公公颤颤悠悠的站起来,躬身说道: “殿下,圣上正在河边小亭中等您过去。” 刘秀全身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怔了片刻,才道: “你说的是父皇?” 顺公公一指身后,道: “是,皇上正在那里等着殿下。” 刘秀霍然直起身子,一双黑眸中精光大盛,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直盯着前面那个小亭子里隐隐约约的人影。 皇帝在宫中稳坐,便轻易试出了他两个皇子所有的底线,同时也让他们两人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他刘庄,才是真正的主宰! 夏末的风轻轻的从宫外吹了进来,拂过河面,激起一波波的涟漪,帝国皇帝刘庄身着便衣,依靠在河畔亭子上的躺椅上,静静的看着水波起伏的水面。 水面一波一波的荡漾着,始终没有恢复平静,而在波纹下面,也是暗流涌动,不曾有半分停歇。 水中,倒映出一个目光深邃,须发尽白,满脸已是爬满了皱纹的老人,他身边的宫女侍从都已经在顺公公的带领下退了出去,亭子中,只有这个老人俯身看着河面,显得有些孤独。 皇帝看着水中自己脸上深深的皱纹,不自觉的在脸上轻轻抚摸,当手指接触到脸庞时,那经过漫长岁月刻画的皮肤,坚硬如石,没有一丝柔软的感觉。 还有一丝不真实,他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扯了下两鬓的头发,有些痛,很真实。 这是真的自己,皇帝忍不住笑了,将这些念头甩出自己的脑中,往背椅靠去。 还没坐稳,就看见顺公公急匆匆的踮脚走了进来。 “陛下,”见皇帝回头看着他,顺公公缓了缓气息,低声道: “陛下,老奴已将英王殿下及其侍从等一干人等带了过来。” 皇帝重新将头转向河面,淡淡地点了点头,道: “刘秀的人都退下,让他自己进来吧。” 顺公公躬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皇帝又把目光移到水面,看着水中那苍老的容颜,从那白发和皱纹以及脸上沧桑岁月,都很明显的看出老态,仿佛在仔细看时,就会看见生命从这张脸上,正一点点的逝去。 留给他的时间,留给刘庄一朝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还没感慨多久,背后就响起脚步声,刘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父皇!” 这一声父皇,淡然如水,没有皇帝所想的那般,有惊讶,有喜悦,有恐惧,有惶恐,而是什么都没有的平淡。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与他的视线在空中接触,看着那双年轻、冷静甚至带有一丝野心和不甘的眼睛,皇帝忍不住心生感慨,如此鲜活的生命在那里跳跃,那是自己再也不会拥有的活力啊! 他把身体往后靠了靠,躺在一个舒服的位置,笑了起来,刚才那一种无奈,羡慕之色瞬间不见,恢复了他拥有的,在这大汉江山中独一无二的威严帝王之势。 刘秀趋前一步,恭敬的跪了下来,拜伏,请安。 皇帝一摆手,笑道: “现在反而如此多礼,起来吧。” 刘秀这才站了起来,垂首退到一边,皇帝仔细看了看刘秀,然后笑着对他说道: “我还活着,你好奇吗?” 刘秀踏前一步,也不隐瞒,回道: “是,父皇,儿臣另有耳目传来确切消息,言陛下已经遇刺驾崩,太子顺势封禁城门,又不追查刺客,儿臣心有疑惑,不想不明不白,是以冒昧率众围攻宫门,想要追拿刺客,替父皇报仇,给百姓一个说法,还天下安宁。”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做的没错,不过你得到的消息并不正确,昨晚朕的确遇袭,但死的可不是朕。” 刘秀听到这句话,霍然抬头。 第四十四章 要皇权,无亲情 第四十四章要皇权,无亲情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秀,继续道: “朕本以为你英阁被毁就羽翼断尽了,没想到你还有后手,昨晚竟能调来一支足以抗衡太子军的队伍。” 刘秀低下头,没有说话。 皇帝站了起来,看着刘秀,道: “不过昨晚你倒是帮了朕的大忙,太子准备的十分充分,若没有你这一支奇兵,朕绝无可能只用一晚就覆灭了他的势力,昨晚之事,小顺子对我都说的很详细了,不过,朕还是想听听你亲口对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有你的部署。” 说完,望旁边椅子上一指,道: “坐吧。” 刘秀行礼,坐定,然后把整个经过简单的述说了一遍,并将他隐在洛京中各支军中以及民间的势力详细讲了出来。 毫不隐瞒。 皇帝听完,笑着道: “单凭你两次在洛京城蓄养死士,就足以定你死罪!” 刘秀低头不语。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 “罢了1≦,,你所养死士两次救驾,朕也不追究了,而且有你这个儿子,朕也颇觉欣慰,或许日后在你治下,帝国复兴有望,甚至一统神圣大陆,也不是难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能耐,真是后生可畏啊!” 刘秀听到“在你治下”四个字时,心中一荡,忍不住抬起头来,指甲也因过于用力而嵌入肉中,他离开座位站起来,跪下,磕头道: “儿臣谢过父皇!臣,定不负父皇圣意!” 皇帝一摆手,淡淡道: “你比你的两个哥哥强太多了,朕没能早日立你为太子,致使政局动荡,终于让这两个不孝之子闹出事来,是朕错了。” 刘秀抬头看着皇帝,只觉得自己父皇的目光再笑容里竟是锋利如刀,他心中一凛,俯身叩首道: “是儿臣有错!” 皇帝身形一动,盯着刘秀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微笑道: “哦?你做错了?错在哪里?” 刘秀也不抬头,用略有惶恐愧疚的口气回道: “儿臣随时帝国皇子,但终究是陛下之臣,但遇事不向陛下汇到,一位自作主张,甚至擅养死士,目无法纪,可是儿臣,” 他迎着皇帝的视线,在这夏末的早晨,大声道: “时刻记着这天下,一直都是陛下的!儿臣做的一切都想着为帝国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为父皇您尽一份孝心!”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道: “亏你心中还有朕这个皇帝!仅凭这点就比你的两个哥哥强多了,只要朕还活着,谁都别想夺了这天下,就是朕的亲生儿子都不行。” 刘秀低头称是。 皇帝站起来,伸手扶起了刘秀,叹道: “对不起。” 刘秀见父皇亲自来扶,不敢怠慢,连忙一欠身就要站起来,结果听到皇帝说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惊讶不已,又跪倒在地,口中连呼万岁。 皇帝摇了摇头,道: “你且起来,”见刘秀直起身来,皇帝才道: “朕说对不起是因为我之前没有认识到你的才能,一直对你心存鄙夷,以为你不堪大用,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也让天下百姓不得安生,哎,若不是太子最近胡作非为,甚至发动宫变,朕到现在还不相信你有这般强大的实力,朕虽是帝国皇帝,但也是你的父亲,如此待你便是我的错了,堂堂大丈夫,有错便认,所以朕今日便向你道个歉。” 刘秀连忙低下头,道: “儿臣不敢。” 皇帝笑了笑,坐下来,道: “太子这次作乱,你的英阁一部损失惨重,我昨晚已经知道了。”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刘秀,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皇帝冲他微笑了一下,道: “对帝国而言,英阁众人也是朕的属下,他们为国捐躯,忠烈可嘉,朕今日便对他们进行封赏。” 刘秀听后,心中一动,但面上却装作大喜过去之色,跪倒在地道: “儿臣替他们谢过父皇!” 皇帝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笑道: “他们是朕的臣属,为朕而死,朕心中只有悲痛,封赏他们不过是为了缅怀一下,你又何来道谢之言!” 刘秀身子一震,看了看皇帝,却没有说话。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 “你昨晚是不是以为朕已经死了?” 刘秀点头道: “是。” 皇帝点了点头,眼睛在巨大的内御河转了一圈,道: “不错,昨晚的确有刺客在宫中喧闹了一晚,所幸有太子大军在宫外‘护驾’,终于让刺客得手。” 刘秀听后面色大变,猛地起身连退数步,盯着皇帝,皱着眉头道: “儿臣不明白父皇所言何意!” 皇帝回望着刘秀凌厉的目光,看了良久才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站起身来径直向亭外走去。 刘秀呆立片刻,他盯着皇帝的背影看去,良久,目光回复平静,深邃不可见底,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从内御河上刮来的有些微热的风,吹在两人身上,但却给两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御河边上有一座九曲小桥,小桥从岸边直通御河中央,在那里有一座人工小岛,岛上又有一座亭子,亭上有匾,上书“定邦”二字,书法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这所亭子一向是宫中禁忌之地,平日都有重兵把守,但皇帝却经常在此独寝,甚至处理奏章,批阅公.文,这里就连刘秀都是第一次进来,他心中有些好奇,但却耐着性子低垂着头,随着皇帝往前走去。 到了亭内,皇帝回头看了刘秀一眼,见他只离自己半个身位,就点了点头,来到亭子中央,亲自将一个板凳挪开,随后听见吱呀一声响,地下便露出来一个暗室。 皇帝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刘秀一眼,笑了笑,道: “你可知道,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刘秀低首道: “儿臣不知。” 皇帝把目光移向那个暗室,淡淡道: “不用下去了,朕只要你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面是什么样子你早晚会知道的。不过现在里面放着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刘秀点了点头,走到皇帝身边,停了下来。 皇帝顺势拍了拍刘秀的肩膀,指着暗室的门,微笑地道: “这里面躺着的,也是朕!” 刘秀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他霍然抬头,只见皇帝目光如刀,直视自己,竟仿佛要看入了灵魂深处。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父皇,儿臣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似乎料到他会有这般表情,看了眼刘秀,淡淡地道: “你说朕荒唐也罢,说朕有胆魄也好,反正朕这么做了,”他手指四处点去,微笑道: “在这皇宫之中,朕从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到处都是朕的敌人,所有人都想着利用朕,摆布朕,甚至杀朕,就连朕的三个儿子,也在时刻算计着朕!” 刘秀眉头一皱,看着身前的皇帝,沉吟了一会,道: “父皇多虑了,忠臣义士还是多的。” 皇帝把目光移向平静的内御河,淡淡道: “你说的很对,但是想要朕命的也不少,在算计朕的更多,”他转头看了看刘秀,道: “大丈夫为人处世,有一身本领,满腹韬略,通天的计谋,自当做出一番事业,这世间的人才若没有野心的话,也就当不起这人才二字了,你也不必隐瞒,朕若有心责怪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了。” 说完叹了口气,道: “三人之中,你最类我,可惜手段却比我狠上百倍。” 刘秀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皇帝的身上,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但他依旧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皇帝也跟着沉默了会,叹了一口气,道: “朕疑心颇重,身体又一直不好,高压之下,苦苦思索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让朕那失踪的哥哥平西王刘钰,假扮成朕,成为朕的替身,平日里交换出现,共掌天下!” 刘秀脸色一变,惊骇莫名。 这个消息远远超过了他之前的认知甚至想象,帝国皇帝,自己的父皇刘庄,竟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存在! 这是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消息,那么自己? 他猛地抬头,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起来,仅仅盯着前面,年迈的皇帝。 皇帝见状叹了一口气,道: “这天下本来就是他的,只是他无心朝政,是以朕就坐了这个天下。” 见刘秀面露不信之色,他摸了摸刘秀的头,忽然微笑道: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朕现在就告诉你,这天下还是朕一个人的,没有人能真正的分了去,你们也都是朕的孩子,这皇宫里面,这普天之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朕的,绝不能让任何人染指,所以朕的哥哥,自从成为朕的替身那天起,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突然一阵轻风吹来,带来一股朝气,却没有将头顶上的夕阳吹进云内,反而又多露出一点阳光来,似乎那太阳,死也不愿意下山,就这样赖在天上,苟延残喘一般,俯视天下,看着苍生万物。 刘秀下意识猛地吸了一口这一阵清新的空气,心中顿觉一阵神清气爽扑面而来,但心里还是有着莫名的压抑。 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被自己掌控在手里。 第四十五章 乱局 第四十五章乱局 见刘秀呆立在那,皇帝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 “但他终究是我的哥哥,朕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所以在绝他生育之前,我还是给他留了一条血脉......” 刘秀眉头一皱,心中明白皇帝所谓‘留了一条血脉’不过是为了牵制平西王而已,而为了江山稳固,不落旁脉之手,这条血脉定不能是男.婴,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惊道: “是刘颖公主!” 皇帝点了点头,缓缓道: “不错,她若不是皇兄的女儿,朕早就把她嫁到蜀国去了,何必费这些周折。当年蜀国皇子求婚之后,是朕安排亚恒在民间密访民女,找与刘颖相貌接近之人假扮公主,以便事后替她和亲。”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却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见状眼眸清冷,但他仍旧“和煦”的笑着,道: “之后就是你的功劳了,因你和公主自幼熟稔且性格懦弱,朕边让亚恒找你,让你教习假公主宫廷礼仪和刘颖平日行动举止,达到以假乱真之效。” 刘秀抬头9↙,看着斜坐在椅子上的帝王,即使是父子却依然隔的那么遥远,道: “那么父皇您在病中的这两年一直让孩儿在宫中陪侍,也是因为此事了?” 皇帝眉头一皱,看着自己面前突然显得有些柔弱的孩子,奇道: “什么事?” 刘秀涩声道: “因为平西王成您替身之事。” 皇帝听后笑了笑,半闭着眼,往刘秀看去,这次刘秀一双深沉的眼睛不再低下,而是与他坦然对视。 皇帝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 “不错,你这两年来一直服侍的是朕和平西王两人,你可看出了其中端倪?” 刘秀摇头坦诚道: “没有。” 皇帝听到他的回答以后,哈哈笑道: “连你都没有看出来,看来我这位皇兄以假乱真的本领当真不错,可惜他终究是为朕而死,虽是为国尽忠,但朕心中痛甚!” 刘秀脸一白,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皇帝看着刘秀欲言又止,略有倔强的面容,眉头一挑,但立刻又忍了下来,眼前的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啊! 可是,这个聪明的孩子,难道还看不出我对他的心意么?江山社稷,除了传承时候,根本就没有亲情可言! 皇帝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刘秀一窒,目光一闪,心中会意过来,但他仍有抗拒,是以并没有说话。 皇帝看着他,又看看被河水环绕的“定邦”亭,语重心长地道: “这皇宫在外人眼里十分光鲜,住在这里面的人享受着世上罕有的荣华富贵,以为咱们一定会很快乐,很快活,父子和睦,兄弟同心,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帝王家的无奈和烦恼?不过,你不是笨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你暗中也有不小的动作,当时你二哥府外突然出现的抗逆罗霍的蒙面军队,是你安排的吧?” 他摆摆手,不让刘秀回答,继续道: “但是当这天下社稷将要倾覆的时候,兄弟之意却又显得弥足珍贵,现在天下不稳,人心思变,你们还不到可以独当天下的时候,朕还不能死,可是要杀朕的人太多,朕病中精力有限,只好学学刘颖和亲之事,也找个替身,而平西王,是最好的人选。” 说到这里,皇帝望了刘秀一眼,道: “只是朕没想到,最先动手想要杀我的,竟是朕自己嫡亲的骨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事到临头,朕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刘秀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抬头看着皇帝像是突然衰老的容颜,心中也有些酸楚,他凝神着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缓缓底下了头,隐藏起眼里不可抑制的震动,还有一丝悲伤,和发自内心的钦佩之意。 欲带皇冠,必受其重! 皇帝目光在刘秀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淡淡一笑,眼光又转到了亭中暗室,摇了摇头,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秀轻轻抬起头来,向皇帝磕了一个头,恭谨地道: “儿臣,儿臣,谢过陛下!” 然后就不再言语,内御河中,亭子里,一片寂静。 皇帝深深看了刘秀一眼,又冷眼扫过亭中暗室,淡淡道: “好,既然没有其他事了就退下吧,朕也累了,想要歇歇。” 刘秀又磕了一个响头,退了下去。 亭子里,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一阵轻风迎面而来,吹到皇帝的面颊上,却让这个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皇帝猛地咳嗽起来。 半晌,他才停住咳嗽,喘匀了气息,此刻他就像一个孤苦的普通老人一般,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皇帝转过头,看着亭子里的暗室,道: “都走了,都走了,嘿嘿,我这三个儿子,可真是让我头疼啊!” 他苦笑一声,证人都放松下来,平躺在椅子上,将衣服裹紧,看着暗室的门,仿佛他只有在这暗室里,面对着他死去的哥哥,才能够真正的放松自己: “他们三个可真比不了你我二人呐,当年你为了汉国江山,顾全大局,主动让位于我,所以才有了现在大汉中兴之局面,不过,”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会,半晌才摇头笑道: “我也知道,在皇位面前,在绝对权力面前,世上又有几人能看得开,只怕当年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皇帝又摇了摇头,嘿了一声,仿佛又在往事中沉浸了一会,才慢慢走了出来,定下心神,自语道: “不过如今大汉又陷入混乱,这是朕当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狠不下心来造成的,朕当年没能选定一人,以至满朝文武拉帮结派,势同水火,若不是刘秀暗杀百主,给了我拿下老二刘钊的理由,只怕现在局势更糟,哎,现在又是两派,若一方得势,其他一派必然不免,为求活命只有反叛,现在外敌环伺,稍有不慎社稷将危!朕枉为皇帝,竟被逼迫到行险招,杀刘锐的地步!” 说完,皇帝又咳嗽几声,半晌才停歇下来,看着暗室道: “这乱局,朕决不能容他在继续下去了,是时候给刘秀铺一条路了,不过刘秀敢用英阁威胁朕,朕就先把他的英阁给灭了,朕要让他知道,只要我还活着,这天下,就不是他的。” 说完,他叹口气,苦笑道: “其实朕一开始,留刘秀在朕身边,是有心立他为太子的,过去只有他与朝中势力并无瓜葛,由他继位,各派便没了失势的担忧,可是朕又恨他懦弱,怕人心不服,怕他两个哥哥安不下心来,可是,如今刘秀比他两个哥哥更有手段,我心中又不想将这皇位交给他了,人心,真是难测。” 他又咳嗽起来,半晌才停下来,原本有些灰白的脸上突然间有些不正常的绯红。 捂嘴的手,一滴鲜血,落了下来。 ------ 消息传得很快,第二日,在宫门前面发生的大战就传遍了整个洛京,消息以洛京为起点,向四周飞速扩散。 这几日,最累的就是驻扎在洛京城中各国的探子了。 不过好在帝国皇帝并没有驾崩,他依旧健在,甚至在中午的时候,皇帝还在御林军的护卫下,乘御撵在京城里转了一圈,据见过皇帝的百姓所讲,他的气色非常好。 帝国之幸,百姓之福! 人们这般说着。 但是在帝国百姓的眼中,洛京的局势又严峻起来。 首先,帝国的御林军全部换了个遍,其次,宵禁更加严厉,入夜之后,帝都一片死寂,偌大一个城池,透出荒凉冷冽之意。 然后百姓又听到消息,朝廷中传来皇帝的命令,从各地陆续征召精锐士兵补充道御林军中,使都城中直属皇帝的兵马上升到了五万。 即使是在整个神圣都首屈一指的大都市洛京城,在这些兵马的填充下,都显得有些狭小而拥挤。 而此时也正好到了换防时间,共有八万大军从外地来到都城,暂时驻扎在城外,而驻兵的将军是一个英俊、高大、脸上带着和煦微笑地年轻人。 他的名字叫做张铎,是从太子府里走出去刚任命不久的将军。 只是,在这世上,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他不叫什么张铎,而是叫欧阳鹤。 这八万大军虽然没有进城,但据出入城池的百姓偷偷谈论,那些士兵不像往年换防下来的那些,衣服破旧精神颓废,而是一身鲜亮,整日里衣不解甲,看着倒像是要开战的样子,尤其是那些战马,整日在城外嘶吼,听着就让人胆寒。 而太子,自从宫外发生流血事变以后,在入了一次宫,觐见了一次皇帝之后,就称自己偶感风寒,一病不起,无法早朝。 英王刘秀则因为擅自带兵攻打城门,虽有救驾之功,但毕竟以下犯上,功不抵过,暂押天牢之内,以儆效尤。 皇帝,则开始恢复早朝,这天下,似乎突然恢复了平静。 除了洛京内外两支兵马让人感觉心里发寒之外,再无异样。 官员百姓在心里轻舒了一口气,祈求国家安定,莫要生变。 ------ 厚颜求点击,求收藏,求打赏,谢谢! 第四十六章 府前事变 第四十六章府前事变 只是,在洛京城中,在民间百姓之间,却有令人悚惧的流言在慢慢流传: “城外的将军是太子的人,他此次所谓换防,是为了将外兵调入,好打进洛京城里杀了皇帝,从而立太子为君,改天换地,而皇帝见势不妙,也就扩充了御林军,听说那次宫门之变,也是太子干的!” 不管在哪,只要是说这种事,百姓都会忍不住凑上前来,听个究竟,加入讨论。 “是吗?我说呢,这太子怎么突然就病了,感情真是他干的好事啊!”有人如是说道。 “你们说这些不怕被别人听到,掉脑袋吗?”有胆小的急忙出言阻止。 “怕什么?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听说是真的呢!”第一个说话的喝道。 “是吗?那你听谁说过?”有人插嘴问道。 “别人都在说,我哪里记得住啊!哎呦,不好,少爷该醒了,我要赶紧回去应着,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众人纷纷点头,跟他道别,自己又继续讨论起来。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秀跟班,7≯,瓦儿,他从这边出来,又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一时之间,这种流言如风一般,迅速扩散。 只是他没有发现,不管他走到哪,在他身后都有一个胖胖的人跟着,那人拥有一双亮的过分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瓦儿。 他不是别人,正是蜀国派来的密使,方言。 ----- 宫门事变之后半个月,除了人们天天议论此事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的夜晚都和以前一样,平淡而紧张。 自从实行宵禁以后,帝国御林军便整夜整夜的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来回走动,人们已经习惯了战靴橐驼的声音。 这一夜,和往常一样,人们安静的呆在自己家里,早早就躺下了,等待这御林军从自己门前经过,伴着有序的节奏,睡去。 仿佛又是一个平淡的夜晚,然而,这一天黑夜降临之后的整整一个夜晚,百姓们都没有等到帝国御林军的到来。 只有例行巡逻的更夫,偶然喊着号子敲锣走过,惊起了百姓家中酣睡的猛狗,引起几声犬吠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但是太子府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响起,帝国御林军上万人马将太子府围了起来,几乎每个士兵的手里都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刀光在火把的照耀下,闪个不停。 火光冲天,映红了整天街道,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个究竟,只是裹紧被子等着这一晚赶紧过去,这次御林军来势汹汹,甚至不等队形成列,就有人喊着号子,用撞城木向府门撞去,顿时传来“碰”“碰”撞门声,声震十里,不绝于耳。 但太子府中却并无慌乱之声,也无人出来喝问,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只是府内有靴踏地的声音隐隐传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门被撞开的那一刻。 最终厚实的大门被轰然撞开,撞门士兵把门撞开以后,往两侧就退,身后士兵手持利刃带着杀意就要冲进门内。 但是他们刚刚动身,就听见门内响起了“咄咄”之声,这些御林军都是帝国各地征召而来的精锐,俱都经历过多次战役,他们听得出来,这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呼声立刻响起。也就在那一刻,太子府的高墙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火光中闪烁着骇人的寒芒,在夜色中疾射而下,纷纷如雨。 御林军猝不及防,被箭雨射杀射伤者无数,顿时停下脚步不再前冲,就在这时,从王府之内,黑暗之处,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同时整队整队的士兵从府内冲了出来,他们手持刀剑,见人就杀,御林军猝不及防,死伤甚重。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鲜血染红了地方,尸体堆满了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刺激着双方士兵拼死搏杀。 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太子府外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墙壁道路,血腥味在这个庞大的都市里,扩散弥漫。 虽然御林军突遭门内士兵袭击,但毕竟在人数上有很大优势,最终在天亮之前击溃了府内的军队,并且趁势将整个太子府控制起来。 但是众士兵搜遍了整个太子府,却没有发现太子的踪迹,太子竟在众人激战之时,趁乱逃脱了! 随后,王向佐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太子军兵,在大刑之下,皇帝威严气势面前,他们全部招供,称一切都是太子安排,若不是御林军今夜来袭太子府,太子早就率众攻打皇宫,意图鱼死网破,先下手为强了。 而昨晚太子见己方兵败,知道大势已去,怕被圣上抓住以叛逆之罪处置自己,所以趁乱逃跑,现在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王向佐听后大怒,拍案而起,大喝道: “岂有此理,此等叛逆之贼岂能逍遥法外!” 当下起身,请示皇帝之后,将所有御林军重新召集起来,分成三队,在洛京太子可能去的地方、太子一党各家各户挨个搜查,同时宣告天下,太子谋反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虽然皇上宅心仁厚,有护子之心,但为江山百姓,天下社稷计,褫夺太子爵位,追拿下狱,藏匿者同罪。 并无追究太子同党的意思,众臣见状,争先恐后的给皇帝上奏章,言语中痛斥太子恶行,诉受平日所受太子欺压之苦,同时努力撇清与太子的关系,完美的刻画了自己受压迫的好人形象。 不过半天时间,太子就从开始的清正廉明,一心为公的形象,变成了现在的欺压重臣,滥用死刑,索要贿赂,擅动兵戈,谋逆篡位的无耻小人。 此事,震动天下,史称“府前事变”。 在远离皇宫,靠近城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太子刘锐灰头土脸搓着双手,焦急的走来走去,在洛京城的清晨光亮中,他没有丝毫的倦容,但看着他的样子,可以看出太子一夜未睡,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这是个门户紧闭,毫不起眼的小庭院,因为远离太子府,所以十分安静,尽管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御林军呼喊着跑来跑去,但却并没有人闯进来查个究竟。 不过就算没人进来,听到门外士兵来回奔跑的声音,太子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胆战,时不时的往门外看上一眼,若不是知道城门早有重兵把守,他早就开门逃出去了。 就在他焦躁的来回踱步的时候,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太子的心倏地收紧,目光死死盯着门口,生怕突然有御林军进来盘查,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还好,听到了亲兵几声低沉的盘查之后,有一个身形略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太子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满是喜悦之情,他看着那人,紧走几步上前,脸上因激动而变得通红,他嘴里高兴的喊道: “方言,方大人,方老爷!您可来了,我还以为丞相他老人家不管我的死活了呢!哈哈,我就说欧阳丞相不是见死不救之人,看到你来,我就放心了!” 方言听后用手捧了捧他的大肚子,对着太子笑了一笑,气度从容的走了过来,到了太子面前也不行礼,拖过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道: “外臣方言,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此时人在屋檐下,也不敢讲究什么礼仪,听到方言“问安”,点了点头,道: “方大人,方老爷!你也看到了今日局面,我在汉国已成叛逆,呆不下去了!你想想办法,让我逃到蜀国去,让我给丞相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方言听后点了点头,道: “还剩多少?” 他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太子却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回道: “听属下传来消息,父皇似乎并没有对我的人下手的迹象,我的势力依旧保持完好,包括军中的势力也没有受到牵连,似乎父皇只是针对我一个人。” 见方言沉默不语,太子咬了咬牙,低声向方言问道: “丞相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给我?” 听到“交代”二字,方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脸上仍旧平和的微笑道: “没有,丞相只让我转告殿下,丞相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您,保证您在大汉的安危。” “保证我在大汉的安危?”太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丞相的意思就是不再管我的死活了?” 方言把目光看向窗外,门口又一次有士兵成队经过,良久,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太子低声道: “殿下!您即使去了蜀国又有何用!现在蜀国太子一党风头正盛,丞相如今在国中已是举步艰难,景云一战之后丞相就是被太子所阻,所以才没有趁势攻打汉国,你到蜀国避难,一旦被太子抓到把柄,丞相不好交代啊!” 说完,方言拿袖子揩了揩汗,伸手就要喝茶,结果茶杯里空空如也,方言见状冷哼一声,将杯子随手一抛,不巧用力过猛,杯子被摔了出去,在桌子上打了个旋,掉了下去,只听“呛啷”一声,杯子被摔得粉碎。 太子见状肌肉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良久才来到桌前,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上茶水,双手送到方言面前。 第四十七章 疑局 第四十七章疑局 见太子如此恭敬,方言倒是微微一怔,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他微笑道: “太子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小人了。” 说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太子见状再也忍不住大声喝道: “方大人!方老爷,外面大军正在搜查,我在这里不敢呆的太久,你就行行好罢,告诉我该怎么办,才能逃离这是非之地!” 方言沉默了片刻,忽的向太子道: “殿下,你想过东山再起吗?” 太子低低地苦笑一声,目光转开,望向了窗外,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喷薄欲出,照了一晚上的月亮,此时早已隐匿消失,见不到它的一点光亮: “东山再起么?我现在就连活着都是奢望,哪里还能够东山再起?方大人说笑了。” 说完之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就这样过了半晌,方言轻咳一声,首先开口道: “殿下。” 太子看着窗外皱了皱眉,但¥》,终于没有了开始时候那般焦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事情好像有点奇怪啊,那晚咱的人刚要动手,刘秀和皇上的军队就赶到了,他们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及时,而且还准备的这么充分?” 太子身子猛地一震,阴沉着脸,向方言看去,一股重重的阴影,掠过他的心头: “你是说我这里有奸细?” 方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们每次要行动的时候,就会出现变故,而且不管和皇帝或者刘秀都早有准备,反倒是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若不是太子府内有可以逃生的密道,你早就被皇上抓回去了。” 太子“哼”了一声,冷笑道: “密道,还真是亏了这条密道,不然我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和你.....” 他的话突然中断,猛地抬起头来,正好与向他看来的方言目光对视,两个人的眼中同时显露出慌乱和心悸,太子大叫一声: “不好!” 说完立刻起身,死死盯着窗外,外面依旧一片静谧,毫无动静,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兵正聚精会神的守在那里,一副戒备的样子。 而御林军却再也没有经过这里,仿佛皇帝将这片区域放弃了。 房间之内,一片沉默,半晌,太子涩声道: “方大人,是不是我们多虑了,要不我们现在趁着父皇还没有搜查过来,今晚就避开这些侍卫就逃出洛京,到蜀国避难去吧!” 方言深深的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摇头道: “殿下,你信不信,皇上现在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太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窗外,低声道: “那他为什么不来抓我们?” 方言听后摇了摇头,又看了太子一眼,没有再说话了。 太子见他这样,心中焦躁惶恐,又不敢将守在门口的亲兵叫进来,问问外面的情况,只好一味的胡思乱想,心里犹如万千蚂蚁爬过,难耐不安。 此刻的他双眉紧锁,在这间小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方言在一旁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耗着时光,而外面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有御林军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太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下,昨晚的事情也开始在脑中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发动宫变,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计划,原本安排在洛京城的御林军和太子府直属兵,除了新征兆的士兵,几乎都已经置于自己麾下。 而在此之后,自己一步步的皇宫守卫换成了他的直属亲兵,所以才有了“成功”刺杀了皇帝的壮举。 可是父皇没有死,他心中猛地一惊,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确认父皇驾崩的消息是否准确,只记得在安排好侍卫刺杀皇帝之后,就到城外换防军中安置欧阳鹤了,之后就有消息传来皇帝已被成功刺杀,但当晚就发生了“宫门血变”,阻止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结果皇帝并没有死,他紧皱眉头,胡思乱想着,但半天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这边一定有父皇派来的奸细,不然这几次行动不可能败得这么彻底。 如果有奸细的话,这个奸细会是谁呢?既然父皇知道自己所处位置,那么他为什么不把自己抓起来? 太子想不通,他低低的苦笑了一声,道: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向方言,急躁的问着。 方言抬头正对着太子的目光,良久,才道: “太子,皇上不来捉你,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我虽然猜不透皇上圣意,但从宫门血变之后,皇上便一直对你容而不杀,我心中便有了一个念头。” 太子焦躁地道: “什么念头,你倒是说啊!” 方言沉吟了一会,道: “我想皇上是故意给殿下留一条生路。” 太子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不知方大人为什么这么想,他留着我,难道还想让我继承这大汉江山不成?” 方言微一犹豫,道: “我认为,皇上留你性命,是因为英王刘秀。” 太子神色一动,道: “方大人你的意思是......” 方言道: “皇上卧榻之侧,如今站着一只如此凶猛的老虎,而能够牵制老虎的狮子,却被老虎差点打死,想来皇上这两天一定睡不安稳。” 太子第一次的,微微的松了口气,笑道: “方大人言之有理。” 方言也笑了起来,道: “殿下也不要太担心了,话虽如此,但皇上是不是这个意思还很难说,刘秀现在已经是大汉帝国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又有功劳加身,暗影军团在手,不到要紧时刻,皇帝可不会轻易对他下手。” 太子叹了口气道: “我现在也不想什么太子之位了,更不想要刘秀的命,只想留着这条命好好的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方言淡淡道: “如果太子这番话被你的亲兵听到,只怕皇上马上会派人来杀了你。” 站在方言的身后,太子的心中掠过了一丝凉意,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着方言,低声道: “方大人莫要吓我!” 方言冷笑道: “殿下,醒醒吧,你以为皇上为什么留着你?还不是因为皇权!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他百年之后皇位继承问题,而是他活着的时候权力是否全部握在他的手里!” 他看了太子一眼,摇了摇头,继续道: “什么是要紧时刻,权力,皇位受到威胁的时候就是最要紧的时候!所以殿下,现在最想让你活下来的人,反而是你三番五次想要害的皇帝!他担心刘秀一人独大,天下归心,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胁,所以您但且宽心,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暗中推波助澜,让皇帝知道你还有实力牵制刘秀,但却再无谋反野心之后,您的这条命,就真的保住了。” 太子听后一拍大腿,激动不已,他看着眼前肥胖的方言,兴奋之情不能言表,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自己从快乐的云端中强拉回来,回到了这残酷的现实中来,看着方言,低声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方言笑着看了看窗外,没有作答。 外面,太子带回来的几个随身亲兵,正在门口来回行走巡逻,只是他们的眼神却时不时的向屋内望来。 偶尔还有几个人影,在房檐阴暗处,不经意的模糊着交叉在一起,似乎是在低低的商议着什么。 太子也注意到了,他忽然有些烦躁。 这种被亲卫背叛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他眼望着那几个怯怯思私语的身影,心里忍不住的猜想,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呢? 是在讨论皇帝不杀自己的命令,还是在密谋编造谎言向父皇高密,让他下定决心杀掉自己? 方言看了太子一眼,忽然道: “殿下在想什么?” 太子正沉浸在惶恐而惊惧的氛围中,听到方言的声音,吃了一惊,喃喃道: “没,没什么。” 方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眼看向窗外门口那些亲卫的身影,道: “殿下发觉了吗,那些亲兵他们似乎并不真心在那看守,更多的是在窃窃私语。” 太子点了点头,道: “是,刚才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方言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地喜悦之情,脸上的肥肉也因为兴奋而颤抖,他就这样抖着肥肉,笑道: “这样看来,我的推断还是正确的,殿下的亲兵果然都是皇上的人,眼下他的愿望,只怕就是殿下您能好好的活着,有足够的实力牵制刘秀在朝廷中的作用。让这只老虎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抢夺皇上手里的权力。” 太子脸上的喜悦,又展露了出来。 方言笑了笑,看着窗外的忙碌的人影,“其实想要你活着的又岂只是汉国的皇帝?” 方言低低的说了一句。 太子没听清楚,但他看得出,这句话方言并不是对他说的,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方言见状笑了笑,向太子辞行,太子知道方言在这有害无益,而且他既然能安然无恙的进来,自然也有能力摆脱皇帝的暗哨,是以也不挽留。 但在方言要走的那一刻,太子忽然又叫住了他。 “方大人,你替我办一件事。” 第四十八章 变故 第四十八章变故 方言回首道: “殿下有什么事?” 太子道: “你有欧阳鹤的消息吗?” 方言吃了一惊,道: “承蒙殿下挂念,我家公子虽然身处虎狼之穴,但他不会有事。” 太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方大人,谚语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虽然失势,又深陷‘囹圄’,但在这洛京城内我还是有根基的,刚才方大人也说过了,父皇还想着留我性命牵制刘秀,不会动我,但是他难保不会动你家欧阳公子。” 方言眉头一皱,默默点头,转身而去。 太子看了看他的背影,脸上恢复了颓废惊惧的神色,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刚才的一番话既是警告,又是拉拢,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废物,而是他蜀国丞相欧阳公子在这里的保命符。 虽然这保命符进了水,但还能用,他稳了稳心神,转身走进了府邸。 ------ 从清晨接到待命戒备的消息,原本〗±,驻扎在洛京城外的换防军,几乎立刻分做了两派,一派听从太子号令,全力支持他安排的总兵官张铎——实际上是欧阳鹤,而另一派,令人意外的,竟然是大多数的存在,整整占据了换防军三分之二的士兵,他们决定只听从骠骑大将军王向佐的号令按兵不动,除非落实了圣上驾崩、太子继位的消息,才肯听张铎的命令。 尽管张铎在这半个月来一直进行劝告部署,但效果很不明显,事情的困难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不过太子数年来苦心经营的实力,还是另张铎刮目相看,但此刻的他,却是紧锁双眉,在自己的营寨之内,不停地走来走去。 外边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了进来,开始时对太子一方很有利,皇宫守卫全部换成了太子的人,接着刘秀羽翼英阁一部被太子连根拔除,而皇帝也一直久病不朝,身患重病,即使哪天驾崩了,也不会被人怀疑,所以这是发动宫变的最好时机。 而对他欧阳鹤而言,皇帝和太子决一死战,自然便宜了他这个坐山观战之人,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汉国二位最有权势的人,斗得两败俱伤,导致国家大乱,那他完全就可以立刻通知父亲,让他说服群臣,带领大军攻打汉国,自己在做内应,轻轻松松的便可将数百年来一直压在蜀国头上的汉国给灭了。 同时对于蜀国第一大世阀的欧阳家族而言,灭掉汉国将会是无上的功劳,到时百姓归心,军权在手,他欧阳家自然是权倾朝野,皇位非他莫属。 当然这期间形势大是风险,一不小心只怕自己先被人所害,所以他也留了后手,看好了地形,找好了接应,为了万无一失,方言将蜀国在洛京布局多年的隐藏实力,大半调到自己身边,将自己牢牢护住,一旦城内事情有变,自己也好伺机脱身。 然而,形势的发展竟是出人意表,刘秀和皇帝竟然各留后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将皇宫禁卫屠杀干净,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攻太子府,几乎将太子手里的兵马全部打掉。 这样不仅让太子再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同时也破坏了欧阳鹤的如意算盘,此刻他正处于进退两难之际:不逃跑,则他身陷汉国大军之内,现在太子不知去向,自己身为外人、孤掌难鸣,又在军中毫无履历,作为太子新任命的将军,难不保被皇帝找借口杀掉,成了太子的替死鬼;但若逃跑,眼下洛京城里危机四伏,身边的亲卫实在太少,缺了太子照应,自己根本就逃不了多远。 欧阳鹤脑中想过各种念头,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定,生死存亡时刻,任何一点纰漏都是致命的。 他强自镇定心神,在行营中坐下,端起一口茶,正想喝上一口,只见自己一个亲信也不禀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口中慌不择言,紧张的几乎有些结巴,在门口就喊道: “公子,不,将,将军,大,大事不好了,营外头那些士兵连同城内出来的御林军,已经把我们的人全部包围了!” “砰”,茶杯从欧阳鹤手中跌下,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急忙站起来,面色苍白,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扶着桌子急问道: “什么?共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 那个亲信本就慌乱不堪,一直强自镇定,结果见欧阳鹤这般表现,心中更添惊惧,面色顷刻如土,半晌才回道: “将,将军,从城里出来了好多士兵,多的数不清,他们面色阴冷,一身血腥之气,我们的人都吓坏了,而且就连城外士兵,也有大部分背叛了我们!” “啪”,欧阳鹤重重打了亲信一个耳光,怒道: “胡说八道,什么吓着了?你被谁吓着了?被士兵?被汉国?” 那亲信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是蜀国士兵,怎能向汉国人低头,尤其在大蜀世阀家族,欧阳家长公子面前示弱,更是罪该万死之事,当下连忙跪下,连连叩头道: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欧阳鹤此刻哪有心情和他计较这些,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你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进来禀报!” 那亲信愣了一会,开口就要说出:“营外已被敌军包围,只差下令攻打了,公子再不出去,弟兄们的心就散了!”但他看欧阳鹤心神不定的样子,知道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告罪退出。 欧阳鹤心乱如麻,心中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声音: “怎么办,该怎么办?” 本来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身边给他出谋划策的方言会马上给他建议,可是他昨天进城见太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大变突起,他身边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该死的方言,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的安危置我于不顾,逆贼!混蛋!” 他恨恨的骂了半天,可是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凭空生了一股闷气,更添焦虑,就在他胡乱想着对策的时候,从洛京城里出来的御林军和汉帝国大部分驻军,已经彻底包围了他的军寨还有忠于太子的那部分士兵。 死局。 这一次由刚被释放的英王刘秀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领兵,旨在剿灭叛党,捉拿魁首,还社稷清净,给百姓太平,此次刘秀怕叛党反抗,动用了他的所有兵力和皇帝近八成亲兵,只留有一万御林军镇守洛京城,搜查太子及其残党。 帝国都城,迎来了其最险恶,最危机四伏的一天! 这时,已经是接近正午时分了,但在洛京城里,街道上,却是冷冷清清,都城的百姓们没有一个敢走出房门,就连专供他国使者下榻的驿馆,都紧闭房门。 只有无数士兵分批次奔跑呐喊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都城之内。 略带凉意的风贯穿而过,将杀伐气息送到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欧阳鹤大营外。 全副武装的“太子军”紧张的和前方的强敌对峙着,比起他们的紧张,刘秀“士兵”的神态从容老练,脸上透出一股杀气,感觉他们更像是草菅人命但又训练有素的土匪,这种带着戏谑的杀意,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太子军”都心感凉意。 遑论同样围守“叛军”的帝属御林军了,他们下意识的躲着刘秀亲兵,脸上带着厌恶而又恐惧的表情。 双方虽名为对峙,实际上“叛军”气势衰微,几无迎一击之力,只从场面上看,叛军已经堪称大败。 但是双方都没有动。 军队深处,刘秀身边,王向佐目光掠过众人,只看着御林军的表现,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刘秀诧异回头,道: “怎么了,王大人?” 王向佐看着刘秀,苦笑道: “老臣带来的御林军都是陛下新近征召上来的各地好手,虽然还欠磨合但都身经百战,堪称帝国精锐之师,但在殿下手下面前一比就,嘿嘿......” 刘秀缓缓转过头,沉默了片刻,道: “只要有王大人在,我的手下就不是对手。” 王向佐叹了口气,道: “殿下过谦了,老臣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刘秀转头向王向佐看去,见他表情真挚,眉头一皱,道: “王大人这么夸我,刘秀可担当不起,这话若是让父皇听见了,是会生气的。” 王向佐身子微微一震,知道刘秀话中深意,躬身回道: “是老臣失言,望殿下恕罪。” 刘秀笑着点了点头,刚才两人之间略有尴尬的气氛,也在这一笑中化解无形。 半晌,王向佐才转头看向刘秀,道: “殿下,时间差不多了罢?” 刘秀摇了摇头,道: “最近洛京时有战乱发生,百姓深受其扰,不堪其苦,之前几次虽然出现在洛京城内,但规模还小,不足为虑,但这次两军相加有几万人,堪称大战,尽管我方兵精将广,但万一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还是少动兵戈最好。” 王向佐点了点头,道: “不知殿下有何高见?” 刘秀神色从容,看着前面被“叛军”守卫的“张铎”军寨,淡淡道: “父皇说里面的人是蜀国丞相的长公子欧阳鹤,说他对帝国有用,要我想办法将他放了,我一会进去会会这个欧阳公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对帝国‘大有用处’?将来蜀汉两国兵戎相见之时,我对蜀国上下也好有个准备。” 王向佐听后身子猛地一震,转头向刘秀看去,却只见刘秀神色从容,态度淡然但又决绝。 他心中觉得不妥,刚要开口相劝,前头人马忽然一阵小小骚动,两人向前看去,只见一个士兵分开人群,跑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亲赴敌营 第四十九章亲赴敌营 士兵冲到两人跟前,跪倒在地,大声道: “禀报殿下,将军!按照吩咐,小的喊话要敌军投降,但对方毫无动静,敌军主帅甚至都不曾露面,小的特来请命,是否下令攻营!” 刘秀听后看了王向佐一眼,微微一笑,道: “张将军好大的架子!” 王向佐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 刘秀转头看了看远处,这时天空已经放晴了,蔚蓝蔚蓝的,看过去又高又远,夏末的阳光照在身上,有几分温热,有几分惬意。 他叹了口气,对士兵道: “你到营外喊一嗓子,就说帝国三皇子,英王刘秀要进营拜见张将军,问他是否方便!” 士兵还没应答,只见王向佐呵斥一声,转头对刘秀道: “殿下何必亲身犯险,这等事还是让老臣代劳罢!” 刘秀摇了摇头,摆手示意让他让开,道: “这个张大人迟疑未决,不投降,不反抗,恐怕也在营中等我,既然如此,我就去会会他,王大人且宽心,刘秀▲≧,自有分寸。” 王向佐沉吟许久,终于让开身子,道: “殿下小心。” 刘秀笑了笑,对士兵点了点头,士兵急忙起身,到营前通报去了。 两人静静候着,王向佐看着这个帝国的三皇子,英王殿下,叹了口气,道: “殿下,恕老臣直言,此行凶险,您要多多保重!” 说完摆了摆手,不听刘秀客套,继续道: “您在这方面和圣上很像,陛下他也非常人,当年以弱冠之年,在国家多事之际继承大汉皇帝位,几十年来呕心沥血,把我大汉国治理成如今这鼎盛局面,他所需要的继承人必定不是太子和二皇子那样让他失望的,所以老臣望殿下凡事以国事为重,为社稷计,不要轻身犯险,让陛下为难,让天下寒心。” 刘秀怔了一下,笑道: “大人言重了,欧阳鹤不会拿我怎么样,他是蜀国第一世阀的长公子,千金之躯,在他眼里他的命比我要值钱多了,又怎肯以身犯险害我性命,只怕我去他还不一定愿意见我。” 王向佐跟着呵呵两声,眉头皱了皱,不在说话。 少顷,有士兵带着一个年轻校尉走了过来,那个校尉见到刘王二人,行礼道: “属下孟良,奉张将军之命,请殿下进营详谈。” 刘秀看了王向佐一眼,微微一笑,跟着孟良向军营里走去。 看刘秀身形消失在“叛军”身后,王向佐双手一招,大军如潮水奔涌一般,向前动了几步,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显得更加拥挤。 叛军的脸全都苍白一片。 穿过人墙,走入营帐,便看到了名为帝国换防军总兵张铎,实为蜀国的欧阳鹤,此刻他正临危不惧,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左手卷宗,右手茶盏,神态悠然,这份从容的气度着实令人佩服。 可是刘秀却注意到,欧阳鹤捧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中也有几丝隐藏不住的慌乱,在地上,还有一片没有干透的水渍,十分碍眼。 刘秀心中对欧阳鹤的印象,又轻了几分,但他面上却露出和煦温暖的笑容,迎着欧阳鹤,走了过去,到他跟前才道: “张大人。” 欧阳鹤仿佛这才注意到刘秀,讶然出声,道: “哎呀,是英王殿下,属下不知您大驾光临,未能亲迎,还望殿下恕罪!” 但他只是站了起来,身子却没有往前迈出一步。 刘秀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走到欧阳鹤身边,站定,道: “营外大乱,人马喧哗有声,将军尚能镇定自若,淡看卷宗,这份从容气度,刘秀十分佩服,能有将军这般人才,是帝国的福分。” 欧阳鹤冷笑一声,道: “殿下久居深宫,自然不知道军营里每日都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刘秀眼眸里深沉如水,淡淡道: “张将军,这一次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欧阳鹤看了他一眼,以为刘秀终于沉不住气了,心中一喜,双手又颤抖起来,他嘴角动了两下,缓缓道: “哦?是吗,末将烦请殿下解释一下?” 刘秀也不恼,从容道: “因为有数万大军将张将军营寨,围了起来,所以喧哗。” 听到这句话,欧阳鹤终于还是沉下脸来,冷冷道: “不知我张铎犯了何罪,竟劳烦殿下亲率大军围我?” 刘秀道: “此间之事,全是圣上旨意,如今陛下已经下令,要张将军你随我入城面圣,所有换防士兵原地待命,等候圣旨。” 欧阳鹤面色一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太子现在何处?” 刘秀微微一笑,道: “太子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此时已经认识到自己所犯大罪,就在我来这里不久,太子在御林军护卫之下,进皇宫面圣去了。” 欧阳鹤冷笑一声,道: “什么护卫,还不是被英王殿下强拉过去。” 刘秀眼中精光一闪,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欧阳鹤的眼睛道: “张将军,饭可以胡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连蜀国的欧阳公子都动不得,又怎敢对帝国太子不敬?” 听到“欧阳公子”四字,欧阳鹤手中茶杯“呛啷”一声,掉到地上,他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过了半晌,才擦了擦脸上冷汗,道: “什么欧阳公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刘秀见欧阳鹤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再继续逼他,而是微微一笑,道: “太子受人蛊惑,犯了错事,已经有改过之心,张将军是太子的手下,以为太子被陛下召进宫去是受了冤枉,如今局势明朗,若将军还有忠君爱国之心,就不要让我为难才是。” 欧阳鹤见刘秀见刘秀面有笑容,但眼神冷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退了一步,微微低头,道: “我自然忠君爱国,身为大汉臣子,岂能抗拒天命?只是殿下空手而来,并无陛下圣旨,现在大军围我,消息闭塞,就怕有人不安好心,假传圣旨图谋不轨,害我做出欺君大罪。” 刘秀又看了欧阳鹤一眼,淡淡道: “是不是不安好心,见了陛下就知道了,再说,不知张将军忠的是哪个‘君’?” 欧阳鹤猛吃一惊,脸上从容之色尽去,他呆愣在那,脑中念头急转,见刘秀两次点到他的身份,也就不再隐瞒,想到这里,他换上一副笑容,道: “大汉有殿下这等英杰之主,中兴有望。” 刘秀微笑道: “欧阳公子,过奖了。” 欧阳鹤见话已说开,就不再装模作样,脸上露出困惑神色,走到刘秀面前,道: “殿下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此时抓我入宫,既能立功,又可落实太子叛逆阴谋,外加通敌之罪,一举两得岂不更好,何必和我在这里浪费口舌?” 刘秀目光一闪,直盯着欧阳鹤的眼睛,沉声道: “因为圣上顾念父子之情,不忍对太子及其同党下手,我地位虽有提升,但擎肘颇多,若能得到欧阳公子一助之力,则大事可定,若我登基为帝,一定帮公子登上蜀国皇位。” 他就这样看着欧阳鹤,往前踏了一步,问道: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欧阳鹤被刘秀盯着,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张,下意识的就要点头答应,强自镇定才忍了下来,但脸上忧虑惊惧的表情还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 他退了一步,沉默下去,脑中念头急转,思前想后,没有说话。 刘秀也不着急,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欧阳鹤,耐心的等待着。 就这样过了半晌,欧阳鹤才长叹了一口气,道: “承殿下看得起,某深感惶恐,既然殿下这么说,我再拒绝就太不知好歹,只是兹事体大,还望殿下照顾,助某脱困,某需要和家父商量具体行动,但殿下放心,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倾尽全力,助殿下荣登大宝。” 刘秀点了点头,改口道: “张将军受太子蛊惑,以致抗逆天兵,其,实有忠君爱国之心,皇上圣明,岂能妄杀无辜之臣,陛下雄主,怎会自毁万里长城,张将军放心便是。” 欧阳鹤长出口气,连声称谢。 营帐外,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止。 王向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刘秀进去了很长时间,虽然营寨被御林军尽数包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生怕刘秀出事。 大汉中兴重任尽在这三皇子身上,一旦他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王向佐在军前来回走动,就在要忍受不住,想下令戒备进攻之时,听见四周忽然传来兵士们小声的骚动之声,他急忙向前看去,那颗升到喉咙口的心,瞬间稳落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摇头自语道: “殿下果然人中之龙,竟然成功了。” 远处,刘秀微笑着从营帐里面走出,向着王向佐这边走了过来。 身后,紧紧跟着帝国换防军总兵官,张铎。 四下里,有轻轻的叹息声,不断传来,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人心中不服,就没人去想了。 第五十章 风波平 第五十章风波平 从刘秀走出欧阳鹤营寨的那一刻,发生在大汉帝国的政治动乱,宣告完结。 这一场让整个神圣大陆所有国家都看不透,原因蹊跷,过程奇怪,最终结果让人困惑的事变,终于彻底结束。 在洛京城外,一场大大的流血厮杀,终于还是在忠于皇帝的军队包围中,在帝国三皇子,英王刘秀的努力下,消弭于无形。 虽然动乱发生在帝都,直接牵扯到帝国高层,但都发生了洛京一城,帝国其他各地并没有受到影响,就连边境换防也在正常进行,而且所有事情都集中在春夏之季,时间短暂,即使其他各国有心趁乱攻打汉国,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集结兵马,准备粮草。 而皇帝的病,也在这个时候,康复的差不多了。 大汉帝国也因此得以逃过大难,喘口粗气。 换防总兵,张铎在觐见皇帝之后,出乎意料的没有丢掉性命,只受到了官降三级,改为无权闲职的惩罚,而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一介布衣,实为名降实升。 而太子刘锐则在府前事变之后,不知所踪,即使皇〖♀,帝下令在洛京各地严格搜查,也没有得到太子的一点行迹。 不过,御林军系统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尤其是太子直属“太子军”完全撤销,不在保留建制。 在这次御林军系统大变革中,太子党纷纷暴露,全部落马,甚至有一部分亲刘秀的中高级将官,也“不小心”受到牵连,罢黜免职,换上新的人选。 短短几天时间,帝国御林军就经历了一场几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大风雨,新的御林军系统已经在皇帝的旨意下完全重建,由他亲自统领,王向佐代为指挥。 就连刘秀在这支新的御林军系统里面都没有熟人。 之后,就是论功行赏,有功之人各有封赏,而出乎意料的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太子一党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只有迫害丞相亚恒的几人被打入死牢,家人发配边疆,而监察御史李唯才、光禄寺大夫孙康这些曾经太子智囊团核心人物,甚至还受到了皇帝的褒奖,接受了赏赐。 而在洛京所有动乱中,都起了关键作用的英王刘秀,除了得到皇帝的口头赞赏以外,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褒奖,就连亲刘秀的朝臣也仅仅得到了财物和口头嘉奖,并无实际性封赏。 只有刘秀那支在宫门前表现神勇,堪称力挽狂澜的暗军,没有被皇帝打散,保留了下来,对刘秀而言也算是一种安慰,但皇帝却有严令,禁止这数千人马驻扎洛京,因此所有人马在刘秀带领下,默默的退到城外四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几乎在短短的一日之间,洛京城里的政治势力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因帝国三位皇子争权而党派林立的朝臣,也开始集体收心,向皇帝靠拢,尽管为了各自利益,暗中依旧分派纵横,暗中结党,但表面上却是一片祥和,齐齐归心,再也不相互攻讦,安心治理国家。 皇帝用残酷直接的铁腕,以雷霆万钧之势,证明了他对帝国有着不可动摇的统治能力,所谓的纵横结党,分化起来,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几日之后,皇帝下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因太子蓄养死士,罔顾圣命,藐视朝廷,蛊惑朝臣,侵犯宫门,对上欺君罔祖,对下蛊惑百姓,不容于天下,不容于社稷,朕虽念及父子之情,然江山为重,岂敢存私情在心,故通告天下,废刘锐太子位,永世不用,钦此。” 圣旨一出,百官失色,万众惊愕。 百官失色因皇帝只废不立,众人皆以为事变之后,刘秀会承继太子位,结果皇帝只字不提。 而万众惊愕是因事发突然,京城之变还未传遍全境,废太子诏书先到,因此百姓以为帝国有大事发生,心中慌乱,甚而有好事者趁机造谣,说汉国有难,天下将乱,好在县丞及时查明,将散布谣言者及时抓捕,才没有引发大乱。 慢慢的,大汉国形势稳定了下来,而皇帝也终于想起来他的三儿子刘秀在事变中做的巨大贡献,将他召进皇宫,但刘秀进宫之后,皇帝却并没有接见他,而是将刘秀安置在皇宫偏僻处的一所庭院之内,被重兵看守,不能出门口一步。 圣意难测,不过如此。 又过数日,皇帝再发一道圣旨: “近日,藩王刘弘文请旨,言平衍一役,帝国威势虽振,但未能趁胜直捣燕都,给其喘息之机,现燕国又有犯边迹象,直视我为无物,堂堂大汉,岂能受此大辱,帝国江山,岂容贼匪觊觎,朕顾盼左右,见英王刘秀处事果断,忠君爱民,实为大汉良将,臣子表率,堪当定边大任,特加为二品镇军大将军,仍领英王爵位,并特命节制藩属卫国上下所有军伍。着,刘秀,五日后启程赴卫,不得迟误,钦此!” 圣旨一出,帝国上下再次哗然,驻扎在洛京城内的各国使者又开始忙碌的传递消息。 说燕国犯边,实不可信,让刘秀赴卫,更多的是为了掌控卫国军事,将卫国从藩属变成汉境, 但北燕一直虎视眈眈,刘秀的暗影军团镇守平衍,刘弘文又无力收服暗影军,所以刘秀前往卫国,也算理所当然之事。 而让刘秀节度卫国诸军事,更进一步确立刘秀甚至大汉在卫国地位,而卫王肯定心有郁结,不甘己国轻被人并,所以刘秀此去,实为凶险,但所获也多,而由这更让人联想到,皇帝不杀太子,不斩二皇子刘钊,是否另有深意,难道是专门为了对抗这个越来越难以驾驭的英王殿下吗? 而且就在下旨之前,皇帝将刘秀以进宫嘉奖的名义囚禁起来,也是为了斩断刘秀与大臣之间的联系。 在这段时间,刘秀驻扎在城外的亲兵,也被皇帝以各种名义,安插了不少将官。 一时之间,随着大汉皇帝刘庄的各种动作,神圣大陆上各方势力,都纷纷侧目,猜测着这个大国之后会有什么行动,而那位身处深宫中,前所未有的将大权集中独揽的皇帝,又在想些什么? 皇宫。 一直运筹帷幄的皇帝,在发完第二道圣旨以后,终于松了口气,大权重新归拢在手,皇子无势,天下归心,自己还是那个天下英主,不过略施手段,便将这天下治理的服服帖帖,众人莫敢不从,他躺倒在椅子上,是该好好休息了,皇帝心中如此想着。 可是皇帝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出京游览,费时费事,现在多事之秋,也不敢出去,可是洛京又没有什么好去处,他看了看窗外,外面月华满天,繁星无数。 见众星拱月,皇帝心境突然开朗了些,但就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发现在明月旁边,有一颗光芒幽幽但却庞大似月之星,悄然接受众星跪拜。 皇帝的心境,瞬间变差。 就在这时,在凉阁内,皇帝平日用来逗趣的鹦鹉突然喊了一句。 大汉皇帝喜欢鹦鹉,天下皆知,只是最近事多且烦,皇帝把鹦鹉都给忘了,猛然间听它发声,心有好奇,就想听听它喊得什么。 这只鹦鹉平素里虽然也会说几句话,但偏偏皇帝最喜欢听的几句它却百般不会,需要重新调教,但今晚这只鹦鹉喊得,听着音,倒有些对皇帝胃口。 他等了一会,忍不住出口教了几遍,那小鹦鹉就张口跟着学了几句,虽然声音怪里怪气发音不准,但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味道,尤其那句: “皇上的天下,谁也动不得,皇上万岁,万万岁。”说的尤为精准,皇帝不禁龙颜大悦,哈哈笑道: “哈哈,好家伙,这天下朕说了算,世间万物皆为朕属,朕就封你为百鹦之王,让你也尝尝当王爷的滋味罢。” 说到王爷二字,皇帝脸猛又阴沉下来,他回头喊了声“小顺子”。 顺公公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来。 皇帝又转身逗了逗鹦鹉,听它喊了几句“皇上的天下,谁也动不得,皇上万岁,万万岁。”之后,才看了眼顺公公,问道: “英王这几天在做什么?” 顺公公禀报道: “英王最近只在偏殿读书,除了召宫女太监伺候茶饭以外,别无他话。不过......陛下安排侍候英王的太监刘淖,以为英王失势,对英王有些不敬,昨日老奴四下巡视,见他身上藏了大量细软,意图运出宫去变卖,老奴盘问一番,问出他偷得是英王的事物。现在人被抓回来了,老奴想问皇上,怎么处置?” 皇帝冷哼一声,道: “英王失势,嘿,朕囚禁英王,是为了收收他的心性,他可是帝国未来的太子,岂容一个小小太监欺辱,你一会安排,今日就把他处死吧。” 皇帝脸上表情在烛光照耀下明灭不定,显得更加阴冷,他眼睛微眯,猛地瞥见天外“欺月之星”,眉头紧皱。 小顺子垂首道: “是!” 皇帝沉默了片刻,幽幽道: “小顺子,你说,朕一边是权势,一边是儿子,如同朕的左右手,朕都割舍不断,如今朕的儿子想要夺了朕的权势,你说朕该怎么办?难道朕能为了一只手,砍断另一只手吗?” 小顺子听到这句话,猛吃一惊,急忙跪倒在地,口呼万岁,不敢作答。 皇帝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就这样看着天外繁星点点,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皇帝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哎!” 皇帝这一声叹息,好像在寝宫中回荡了许久,小顺子轻轻抬头,看着皇帝苍老的面容,看着他佝偻的厉害的身躯,眼眶募的湿润。 他磕了个头,尖锐着嗓子喊道: “陛下,左右手,是能紧握成拳,为陛下效命的!” 第五十一章 女中豪杰 第五十一章女中豪杰 听到小顺子这句话,皇帝猛地抬头,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狂月满天,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朕之所愿!若那只手手还不听话,朕不介意砍了他!” 小顺子听了这句话,魂飞魄散,连连磕头,不敢出声。 只有那只鹦鹉在那里不停的念: “砍了他,砍了他,砍了他!”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目中厉色终于慢慢消失不见,他回头看着不停磕头的小顺子,道: “五日以后英王就要赴卫,你去宣旨让他回去吧,也好准备准备,走走人情,朕的江山还需要他来继承,不能让他和大臣们闹得太僵。” 小顺子连忙应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帝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只是眉宇之间隐隐有一丝疑虑,却始终挥之不去。 小顺子看在眼里,想问又不敢问,就这样杵在那里,皇帝见状咳嗽一声,摇头笑道: “大汉立国数百年,有你这般忠心的奴才,倒也少见,我知道你孝顺,不用问了,↙,这件事你帮不上忙。” 皇帝说完,走到龙椅上躺了下来,他随手拿过一杯茶,抿了一口,一边品着早就凉透的茶水,一边想着让刘秀镇守卫国的事情,花白的眉毛微微一皱,喃喃道: “即使削了他的权,他也能一呼百诺,放他去卫国......” 突然,皇帝猛地停住自语,面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他站起身来,指着窗外,小顺子怔然向外看去,却见天上窗外白亮如昼,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当空一轮明月挂在那里,掩盖了其他所有的光芒。 ------ 深夜,洛京城,外使驿馆。 拓跋玉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里面的女子美丽但不妩媚,眉宇间有股英气,此刻却有些倦容刻在眉梢,刻在眼眸。 已经三更深夜天,她百无聊赖的托着香腮,眼神中有些焦急,有些无奈,有些厌恶。 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看着镜中的女子,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触手温柔细腻,如同拂过一匹上好的绫罗绸缎。 可是,身担重任,这匹好绢,却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赞赏,也永远不会做成别人身上穿的衣服。 他的身上,现在正穿着别的华裳。 想到这里,她低低的叹了口气,露出罕有的苦笑,摇了摇头,有的人空有倾城容颜,却得不到他的真心爱惜,反不如那些寻常百姓人家,虽然过得清苦,但是幸福。 幸福呵,她在心中感慨一声,这个最常见的词语,仿佛今世与她无缘。 她突然感到疲惫,想要放弃,找个真心相爱的人,寻个安静的地方,平淡的了此一生,再也不管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天下权谋,什么黎民百姓! 可是,父皇企盼的眼神,出离国百姓猪狗不如的生活,神圣大陆人看到出离国人鄙夷嫌弃的眼神,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突然觉得好恨。 恨百年恩怨,只因出离国人血统不同,恨出离国上下偏于一隅,苟且偷生,毫无斗志,恨,帝国百姓对他们口中的“蛮夷之族”盲从谩骂,出口成脏! 她的眼神中,那股柔弱、彷徨瞬间消弭不见,只有冷冽的光,闪现出来。 她是帝国的公主,父皇的希望,她要带领出离国百姓重新、真正有尊严的回到神圣大陆,而不是为人所用,寄人篱下,苟且偷生! 她,决不能妥协,决不能心软,这天下江山,必有她拓跋玉浓郁的鲜血! 她,会用尽一切手段,做这片土地上,绝无仅有的帝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重重的踏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跟着熟悉的声音,颤抖。 终于来了吗? 她苦笑一声,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里。 不过片刻,就有人将门推开,带进来一阵凉风,驱走了燥热。 “公主在上,小人完颜硕奉圣上旨意,前来相助。” 一个相貌英俊,但风尘仆仆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跪倒在地。 拓跋玉应声回首,刚要回答,结果见是完颜硕,眉头一皱,道: “完颜硕?怎么是你?” 完颜硕低声回道: “皇上说神圣大陆局势动荡,现在的情势就连他都看不清楚,公主在此间极为凶险,不可分心,所以就派小人前来,替公主分忧解难。” 拓跋玉听后有些失望,她在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父皇想让你如何帮我?” 完颜硕抬起头来,道: “陛下想让小人陪公主一起赴卫。”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见拓跋玉面无表情,没有开口发问的意思,就继续道: “陛下的意思,是如今汉国暗流涌动,形势极为复杂,英王刘秀虽然立下大功,又在争储博弈中占尽上风,但权高震主,汉皇对他颇有忌惮,而且卫王刘弘文也不甘大权被收,国土被并,日后必有动作,蜀、燕两国也在虎视眈眈,在这场事关大陆各国生死存亡的博弈中,我们不能将全部筹码都压在刘秀身上,而要暗中观察,找准时机,投靠最强的一方,获得他的庇佑,如此才能保我出离国永世安宁。” 听到“投靠,庇佑,保安宁”几个词语,拓跋玉秀眉一皱,一丝压抑不住的厌恶之意,涌上心头,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完颜硕,冷笑道: “这是父皇的原话,还是完颜大人您的意思?” 完颜硕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静,低头回道: “这等大事,小人岂敢胡言乱语。” 拓跋玉一皱眉,岔开话题,道: “父皇让你如何帮我?” 完颜硕依旧面无表情,道: “陛下让我独自接近英王,成为他的僚属一同前往卫国,摸清英王具体实力,看他是否值得帝国投靠信任。” 拓跋玉此刻粉脸阴沉,微一沉吟,道: “那我呢?” 完颜硕道: “眼下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都在彼此试探争斗,已有他国密使暗中找过陛下,希望暗影军投靠效力,陛下让公主留在洛京,届时自有各国特使前来问候,商量合作的可能性,而我则跟着刘秀,随时掌握暗影军情况,一旦刘秀不堪大任,我将联络公主让您离开洛京,我率暗影军前往会和,再投别国,共图大事。” 公主看着完颜硕,冷笑道: “完颜大人是不是忘了,洛京城里面还有一个出离国太子——拓跋野?” 完颜硕听后低头,不语。 拓跋玉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她往前走了一步,脸色煞白,目有奴役,望去竟有几分狰狞之意。 一向平静从容的她,此刻竟然散发出浓烈的杀意怒气,她盯着低头不语的完颜硕,一字一顿道: “完颜大人,太子呢?!” 完颜硕见拓跋玉语气大不善,知道她已经动怒,便不再犹豫,生怕一迟疑在将这位平素里就杀人不眨眼的女豪杰给惹毛,杀了自己,当下立刻回道: “公主,陛下,陛下担心汉国皇子争权之事在出离国重演,在前日已将太子召回都城,开始着手理政,以免陛下百年之后,太子手腕不够,压不住朝臣。” 拓跋玉听后俏脸铁青,嘿嘿冷笑,连声说道: “好,好,好,父皇果然英明,目光长远,这是帝国之幸,百姓之福!” 完颜硕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道: “公主。” 拓跋玉此刻面上怒气消散,她重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让完颜硕站起来,淡淡道: “什么事?” 完颜硕依言站起,趋前一步,面无表情的道: “殿下,太子回到国都,对他而言,并非好事。” 拓跋玉怔怔出神,半晌才道: “为什么?” 完颜硕道: “因为出离国皇室,拓跋家族,产业可不在出离国那贫瘠之地。” 拓跋玉听了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眼中异芒一闪,仿佛像是刚刚认识完颜硕似的,却丝毫没有疑惑之情,盯着他道: “你竟然还知道拓跋家族在神圣大陆有产业么?” 完颜硕低头应道: “完颜一族,也参与了一些。” 拓跋玉眉头一皱,秀梅紧蹙,半晌才道: “这些以后再说,先按照父皇的旨意行事,我得到消息,刘秀五天之后就要赴卫,你要在这段时间内,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带你共同前往。” 完颜硕点了点头,道: “是。” 拓跋玉摆了摆手,道: “好,你下去吧,有事及时和我联系。” 完颜硕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波澜,点头道: “是。”说着,迅速退下离开。 拓跋玉独自站在渐渐浓郁的黑夜中,许久,她才低低笑道: “父皇,我原以为您以出离国百姓为重,为国着想,才借兵给刘秀,今日看来,你和大陆其他皇帝又有何区别。” 说到这里,她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天阴了下来,外面一片漆黑。 就像出离国百姓世代身处荒野一般,看不到一点光亮。 那浓浓而来其势难挡的黑暗,汹涌而来,挤压着她柔弱的身躯,拓跋玉猛地挺直了身子,抬头,挺胸,迎接! 以柔弱身躯,一己之力,为出离国百姓,抵挡黑暗! 她因用力而咬破了唇,血丝染红了她白嫩脸庞。 抹红了这血染的江山! 第五十二章 一夜春风 第五十二章一夜春风 英王府。 刘秀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已是半夜,夜已深,众人都睡去了。 他在侍卫疑惑而又“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中,进入温雅的房间,让侍女退下,独自一人来到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温雅伤重未愈,此时正沉沉的睡着,略有鼾声。 即将分别,刘秀心中竟有若干不舍之意,怅然若失,下意识就来到了温雅房里,想要看她一眼。 今晚的月亮很亮,亮到看不到天上所有的星辰,月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温柔的光栅,铺在地面上,盖在了床上,拥抱着温雅。 此时,温雅正静静的躺着,还没有醒来,只是她的睡像实在是既不温柔,也不雅观,一盏茶的功夫就翻了三次身,伴着嘴里妮妮呢呢的梦话,手忙脚乱。 刘秀心中一动,眼中突然露出罕见的柔情,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温雅的秀发,触手温柔。 窗外,传来草丛中的虫鸣,在这样的夜里,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睡梦中的人啊,你在想些什么2,?此时在你心里面,你爱的人是否和你在一起牵手闲聊,相拥细语? 他是否还像白昼那样,甩开你的手,独自行走?不管你在背后哭泣流泪,踟蹰彷徨?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刘秀看着面前沉睡着,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女子,心中一荡,闭上了眼,低下了头。 外面的虫鸣更欢了,仿佛在为这一刻欢呼,心跳,如同战鼓那般,咚咚作响,面前的人正在静静安眠,看不清楚她娇羞的样子,是黑暗,迷了双眼! 唇,在慢慢下探,自动寻找着那温润的娇羞! 两个人,第一次听到了彼此猛烈的心跳! 可是,咫尺天涯! “嘤......”,一声轻吁,那在黑暗中显得模糊的身影翻了个身,她的手碰到了刘秀的身体,打断了他的动作。 刘秀慌乱的坐直了身子,心跳如同孩童顽皮被抓时候那般狂跳! 可是,刚才就连蜻蜓点水,都未能够。 他苦笑了一声,心有不甘,却再也没有勇气尝试一次。 而温雅,也似乎并没有醒来。 良久,被月光盖住的两个人,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醒的?” 刘秀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月华满天,微弱星辰,静静的道。 猛地听到刘秀说话,温雅的心狂跳不停,微睁的眼睛立刻闭上,装作沉睡的样子,也不说话。 无声中,空气里,流淌着一缕暧昧气息。 半晌。 刘秀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她再次悄悄睁开的双阳,仿佛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心同时跳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温雅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你一个睡姿保持了半天,我就知道你醒了。” 这句话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点暧昧,刘秀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 “你的伤,不要紧吧?” 温雅抿着嘴唇摇了摇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伤,心中甜蜜蜜的,就等着刘秀做下一步动作。 下一步动作?什么下一步动作,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温雅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脸上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可是刘秀并没有什么“下一步”动作,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点燃了蜡烛。 烛光猛地亮了起来,照耀着屋子,暴露了温雅红扑扑的脸,她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刘秀见状,皱了皱眉,道: “怎么,脸这么红?要不要叫大夫进来看看?” 温雅心中暗骂一声“笨蛋”,急忙摇头道: “我没事。” 刘秀“嗯”了一声,走过来坐下,温雅此刻心乱如麻,满脑子想着再近一点,近一点,抱着我,抱着我。 以至于她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刘秀再说: “五日之后......卫国,明日......拓跋玉......你伤未好......洛京休息。” 她的身子明显的一缩,心中剧痛,刚才满腔温柔瞬间消散,嘴里痛呼出声。 刘秀慌了,叠声问道: “怎么了?牵扯了伤口,又痛了吗?” 他关心的目光直盯过来,仿佛穿透了心灵,真想这一生都这样度过。 可是自己,怎能和他就这样了此一生? 温雅忽然想到自己和刘秀在一起的原因,十年前的往事瞬间浮上心头,她心中剧痛,身子猛地蜷缩起来,接着嘴里吐出一口淤血,浸染了大红的床单。 她莫名的感到寒冷,心中万念俱灰,抱紧了身子,像是怀抱着易碎的东西,生怕别人伤害,不让人靠近。 她用力的往床上躲,挤到月光照射不到,烛光透不进来的最黑暗的角落,如同过往那般,一个人低垂着头,舔舐伤口! 十年光阴,竟把自己改变成了这般模样! 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恋上了眼前的人,愿意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看着他叱咤风云,看他淡看天下。 以至于想用死来守护着他,可是,另一边自己的家人,还在等着自己回去覆命,拯救! 她的眼泪,溃如决堤! 刘秀看着她,目光闪烁,然后他伸出左手,放到了她的面前,等着她到自己身边来,一如十年前刚见到她那般,伸手等着自己。 温雅的脸在刹那间恢复了神色,眼中重现温柔,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盘旋回荡: “过去吧,过去吧,只有眼前男子的怀抱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的嘴唇因激动而开始发白,修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到肉里,黑暗中,响起了紧紧咬牙的切齿声。 想要不顾一切的放弃,躲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再也不管什么家仇国恨,再也不管什么骨肉亲情,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的胸膛! 用世间所有,换自己一生! 温雅猛地抬头,目光逐渐尖锐起来,凭什么要用我的幸福,来换你们平踏山川! 而眼前,在烛光下隐见血管的手,还在那里停放着,没有半点想要缩回去的迹象。 那只手,在那里孤独的等待,等待温雅的手,放上去。 “怎么了,温雅?” 刘秀的声音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显得有些飘忽,有些魅惑。 温雅终于崩溃了,她的喘息渐渐沉重,这一刻她忘却了一切,悲哀的宿命,靠近刘秀的目的,离家前的忧愁,统统化为乌有,只有眼前的那只毫不退缩的手,占据着视野,脑海。 她再也忍受不住,哽咽一声,扑了上去,抱住了刘秀。 瞬间心安。 刘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心神一荡,忍不住低呼,道: “雅儿......雅儿......” 温雅屈服了,她紧紧闭着美丽的双眸,颤声道: “秀!” 这是十年来,只有自己独处时才敢叫的名字,此刻就这样,在他面前喊了出来。 刘秀再也忍受不住,抱紧了怀中的女子,霸道的吻了下去,温润,香甜。 碰到刘秀的唇,温雅整个身子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软绵绵的伏在刘秀的怀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掉在蜜缸里面一般,晕眩甜蜜。 良久,唇分,有一点点失落,温雅刚要睁眼,只觉耳垂突然被刘秀霸道的含住,自己瞬间如同遭到电击一般,浑身颤抖。 耳边传来刘秀低低的呢喃: “雅儿......雅儿......” 听到刘秀不停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温雅的心快要化了,在他心里,终于不再被子瑜占据了吗? 这个改变了刘秀一生的女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否也在刘弘文身下婉转承欢? 温雅有些恶毒的想着,同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抱紧了刘秀,轻吟娇.喘。 此时刘秀的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游走,伴着他急促而沉重的呼吸。 温雅骨软筋酥,想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予取予求。 奴家今夜在此,供君予取予求。 刘秀的手不安分,嘴也不闲着,他在温雅的耳边低声呼唤着,听得温雅心里痒痒的,又有期盼,又有担忧,她脸上通红,娇羞的看了刘秀一眼,轻轻的伏在他的胸前,看着他喷火的眼睛,禁不住的闭上双眼,温柔的应和: “秀......” 月光洒了进来,驱赶着黑暗,盖在两人的身上,四周一片静谧,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悉索的宽衣声不时传来。 温雅紧闭双眼,双颊绯红,微抬螓首,红唇半张,略有期盼,任由刘秀摆布。 此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就连自己白嫩似雪,柔嫩光滑的娇躯完全呈现在刘秀面前,她都一无所知。 满室春光。 不知是什么时候,温雅修长的美腿,动人心魄的曲线,粉嫩雪白的肌肤完全暴露在刘秀面前。 刘秀的动作很温柔,他像呵护最心爱的宝贝一般欣赏抚摸。 温雅的伤,似乎已经痊愈了,身子里重新灌入活力,在这惊天骇浪的激战中,疯狂! 婉转娇.吟中,温雅完成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直到她从极乐世界中醒来。 这一刻,她的身心,全部交到了刘秀的手里。 宛如一场梦,她咬了咬舌尖,一股生疼,却给她带来了真心的欢喜。 她满足的依偎在刘秀汗湿的胸前,感受到他有力的拥抱,忽然喜极而泣。 她不知道为什么流泪。 只觉得这一刻心田里酣畅淋漓,非如此不足以倾泻她心中的熨贴与愉悦。 她如同一朵需要被全心呵护的花朵一般,被刘秀拥抱在臂弯之中,她那修长洁白的美腿还亲昵的缠绕在刘秀腰间。 难的的平静和温柔,一点点的沁入彼此的心底。 浇灌了双方,干涸的心田! 再也不分开,两个人同时这般想着。 第五十三章 完颜硕 第五十三章完颜硕 “雅儿。” 刘秀的手轻轻拂过温雅的身体,如同抚摸一匹上好的绸缎,触手滑腻温柔。 一直滑到温雅圆隆丰满的翘臀上,才停下手,放在那里,在她耳边低声呼唤着,像是梦呓,又像低语。 “嗯。” 温雅在他怀里低低的回应着,带着慵懒的鼻音,如隐如哼。 刚才刘秀指甲划过,身上如遭电击一般,战栗不已,此刻她正细细回味着刚才那种难明的感觉,幸福,快乐。 刘秀感慨道: “雅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温雅扬起水润的双眸,深情凝视着她一生的归宿,柔柔的纠正道: “十年前,就是了......” 刘秀听后,轻笑出声。 “我五天以后,就要动身去卫国了,你在洛京好好养伤。” 卫国,子瑜! 温雅如遭重击,她身子猛地一颤,半晌才道: “殿下,温雅也要去。”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温雅因紧张而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刘秀见状,轻轻一笑,抚着她的头发,淡淡道: “好。” 他看到温雅的眼里,瞬间绽放出不可言明的喜悦。 两人相拥在一起,低声谈笑,一夜无话。 黑暗中,有一种暖意,静静流淌。 ------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 刘秀走过英王府回廊,向着后院宾客居住的屋子走去。 夏天的气息在这里特别浓郁,鲜花芬芳的味道飘洒于空气中,闻之欲醉。 只是刘秀对周边的景物丝毫不曾留意,只顾着匆匆走路,走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在沉思片刻之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向府外走去。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出离国贵胄居住的驿馆而去。 不一会,他就到了出离国公主拓跋玉.房前,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门里立刻传来悦耳的回答:“请进。” 门推开了,映入刘秀眼帘的是一把银色的匕首,匕首的主人正面如桃花的看着自己。 见到刘秀错愕的表情,拓跋玉微微一笑,收起匕首,道: “原来是英王殿下,失礼了。” 刘秀看了她一眼,见她俏立于自己面前,在明媚阳光中,唇边有淡淡笑容。 他突然也笑了,居然笑得还很亲切,也不问她为何拿着匕首,径直走了过去,道: “公主,在这里还习惯吧?” 拓跋玉微笑道: “这里比出离国好太多了,我都舍不得走,多谢殿下费心。” 刘秀道: “哪里,这是应该的。” 拓跋玉一抬眼,道: “不知殿下你这次造访,有什么事?” 刘秀目光一闪,轻咳一声,回道: “我有件事想请问拓跋公主。” 拓跋玉道:“殿下请说。” 刘秀点了点头,道: “拓跋公主为什么会来洛京?” 拓跋玉微笑,回道: “您在我国出兵之前答应父皇,许诺两国开通商道,准许两国民众互相往来,我心里好奇,就和皇兄一起过来看看这锦绣河山,见识一下大国风物。” 刘秀目光一闪,道:“真的?” 拓跋玉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刘秀看了拓跋玉半晌,忽然微笑,道: “公主,你我相识已久,客套话就不要说了,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和我同去卫国。” 拓跋玉听后缓缓收起笑容,道: “殿下说笑了,我来汉国是为了游山玩水,军国大事,我是不会参与的。” 刘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看着窗外大好阳光,继续道: “父皇对太子势力态度不明,朝中大臣太子党所剩颇多,卫国虽然表面上臣服于我,但他毕竟是帝国藩属,不能由我完全掌控,太子势力渗入卫国是早晚的事,我想以卫国为跳板,徐掌大汉国权,又怕太子在背后毁我根基,敢问公主,拓跋家族对当前局势有何看法?” 拓跋玉听后脸色一变,微一沉吟,道: “殿下高估我了,拓跋一族久不在大陆活动,只是一心想要和贵国经商,做本分生意,哪里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而且,家族的看法立场是由父皇和皇室宗亲做出的,我一介女流,如何做的了主?” 刘秀眉头一皱,眼中深处利芒一闪,道: “出离国人久不在大陆不假,不过拓跋家族可是家大业大,就连汉国都不能免,你拓跋家根基深厚不可想象,朝中大臣半数被你家重金收买,其他各国自然也不能免,尤其蜀国,恐怕连皇室里面都有你们的人吧?” 拓跋玉听后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刘秀话锋忽然一转,道: “拓跋家族在大陆百年布局,其中深意我也明白,不过是想让出离国人重回大陆,不再受寒荒之苦,当今世上能做到这些的,除了父皇以外,就只有我刘秀了。” 听到这句话,拓跋玉原本把玩匕首的手停了一停,忽然又露出了笑容,在明媚的阳光里,她是那样美丽: “请问殿下,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你以为你的实力可以比得上蜀国、燕国、甚至卫国这些强国吗?” 刘秀直盯着她,眼光如刀,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而拓跋玉居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正视着刘秀的眼光。 半晌,刘秀终于道: “因为我知道你们拓跋家在汉国的所有据点。” 拓跋玉脸色微微一变,道:“你的意思是......” 刘秀道: “可惜贵家族百年谋划,却即要为别人做了嫁衣。” 拓跋玉目光闪烁,道: “殿下吓唬人的本领不小。” 刘秀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微笑道: “公主应该知道您的父皇为什么会出兵助我吧?” 拓跋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刘秀笑了笑,看着拓跋玉,慢慢说道: “虽然拓跋家族名义上被大陆驱逐,但暗中在大陆布局百年,而且出离国暗影军骁勇善战,汉国国势衰微,趁乱打回来是早晚的事,根本就不需要借助汉国力量。” 拓跋玉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刘秀接着道: “既然公主还不相信,那么我说一个地方,公主就信了。” 刘秀说完之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南方,淡淡道: “岚州。” 拓跋玉身子一震,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半晌才道: “你要我怎么做?” 刘秀径直道: “太子、太孙活着,帝国难安。” 拓跋玉看着他,道: “那可是有点麻烦,我们小小一个外民家族,怎么能够决定帝国大事?” ?刘秀不去理她,道: “公主主动和父皇提出,要求留在洛京,绝非无的放矢。” 拓跋玉的瞳孔仿佛收缩了一下,沉默半晌,道: “殿下这单生意太大,我怕拓跋族穷举全国之力,也很难办到,而且做事情总是要求回报的,请问殿下,我们帮了你,你会给我们什么回报呢?” 刘秀深深地看去,深深地呼吸。 ??那样一个清艳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阳光中。 拓跋玉忽然间觉得自己看到了火,那是燃烧在刘秀眼睛里的火焰。 那闪烁着无尽欲望和不可抑制的野心之火! 长久的沉默。 刘秀看着拓跋玉,缓缓道: “我可以让你出离国百姓,真正重返大陆,享万世太平!” 拓跋玉听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脸上也有了微笑,道: “别人以为这个条件很容易办到,但只有我拓跋玉知道殿下开的条件,真是很难让人拒绝啊!但事情太大,我还需要和父皇商量,为表诚意,我安排一人同殿下一同赴卫,协助殿下治理暗影军军务,此人胸有才华,熟悉军事,可供殿下驱使。” 刘秀随着拓跋玉的目光看去。 一个青年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是一个身材不高但结实,相貌英俊,有着明亮双眸的年轻人,鼻梁高耸,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出离国“蛮人”。 只是刘秀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孤傲和胆识,以及一种不可明说的,野心。 他看刘秀紧紧盯着自己,微微笑笑,走到两人身前,以一种傲视天下的姿态,行了一礼,沉声道: “臣,出离国完颜硕,见过二位殿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完颜硕身上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在这间屋子里,他的气势仿佛都能将这里填满。 只是刘秀并不为所动,只是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他。 拓跋玉看了看刘秀,又看了看完颜硕,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转头对刘秀道: “殿下,这位是我出离国完颜硕,才品俱佳,堪当大用。” 刘秀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只见完颜硕昂然向前一步,朗声道: “殿下用我,可安天下!” 听到完颜硕猛地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拓跋玉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刘秀。 只见刘秀脸色平静如常,看了完颜硕一眼,还未说话,却听完颜硕又大声道: “殿下此去凶险,凭你自己,过不得卫王这一关!” 刘秀全身一震,眼中精光大盛,但身体却仍岿然不动,就这样坐在那里,等着完颜硕后面的话。 果然,完颜硕喊出了第三句: “因为你舍不下刘子瑜!” 此言一出,拓跋玉脸色巨变,她知道这是刘秀逆鳞,刚要开口劝慰,平息他他的怒火,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帝国三皇子,刘秀身上。 第五十四章 人才 第五十四章人才 听到完颜谈到子瑜,就连拓跋玉的变了脸色。 两人同时看着刘秀,心情各有不同。 刘秀脸色一沉,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完颜硕继续道: “不知殿下此去卫国,是为天下江山而去,还是为青梅竹马而去?” 此言一出,刘秀身子猛地一震,拓跋玉看到他的手因用力而变得青白。 半晌,刘秀才冷冷的看了完颜硕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对拓跋玉道: “我在王府等候公主答复。” 说完,也不等拓跋玉回答,转过身去,拔脚就走。 仿佛从头到尾,眼中都没有完颜硕一般。 拓跋玉见他要走,脸上露出焦急神色,正要开口相劝,同时瞥了一眼完颜硕,想要他开口认错,说几句软话,却见完颜硕脸上腾出勃勃怒气,往刘秀这边大步走来。 拓跋玉心中暗叫不好,刚要走过去拦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刹那间,完颜硕就已经挡在刘秀身前,紧紧盯着他的目光,道: 8≌, “殿下好像不愿意搭理我?是因为我才气逼人,还是为人狂傲,以致殿下容不下我?” 刘秀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道: “若你果真胸有才华,不甘一生庸碌无为,又怎肯用这般卑劣手法博我注意?” 完颜硕看着刘秀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口深井,深不见底,幽暗昏远。 半晌,他才回道: “殿下说我卑劣也罢,说我狂妄也好,但殿下要知道,若无我完颜硕,卫国将是殿下迈不过的坎!” 刘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淡淡道: “好,你今日到我府邸详谈,我好请教阁下,如何从卫国脱厄。” 说完他再次动身,绕过完颜硕走了出去。 完颜硕眼睛眯起,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拓跋玉看着两人,心中念头急转,若自己一直留守洛京,除掉太子并非不可完成之事,但倘若这般做了,拓跋家族就永远绑在刘秀身上,挣脱不开了。 而且,她盯着完颜硕看了良久,心中疑惑大起。 这个完颜硕似乎并非一心为出离国效力,反而更多的是想一展胸中所学,完成自己的抱负。 这人让她本能的感到危险,得派人跟着他。 公主在心中这般想着。 而完颜硕此时正表露出和那晚完全不同的神色,仿佛自己正欲执笔写尽天下一般,一脸睥睨江山之意,嘴里低声念道: “好,好,好,有点意思,大丈夫胸有大志,又岂甘沉沦,庸碌一生,若果能遇英主,显才华,我完颜硕就随他驰骋天下,血染江山!” 有风吹过,吹散了他的话语,飘到了远方,飘到了这花花世界,锦绣河山! 拓跋玉一句也没有听清,但她也懒得问,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半晌,拓跋玉转身回屋,就在秀足进门之际,她才回头对完颜硕说了一句: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进屋,掩门,只留下屋外苍天下,挺拔站立的完颜硕。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放眼天下,真正会用我的,又有几人?公主你纵有千般才智,但终究心软,意志不坚,也不会用我,我且会会这名满天下的汉国英王,到底是否如传言那般,英明睿智。” 驿馆门外,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晴朗。 此时时间还早,大部分的人还没有醒,刘秀自己走在前面,瓦儿带着护卫在他身后远远的跟着,晨风吹来,已是初秋的寒意渐渐的深入到身体里。 刘秀在想着完颜硕的话,他是个人才,能看透人心,但是他接近自己的想法太明显了,如果这人有大能的话,不会这般急切,沉不住气,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法。 除非他有这般做的理由,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刘秀心中一凛,猛地停住脚步,他突然意识到想要完颜硕随自己一同前往卫国的,正是出离国的拓跋玉公主。 完颜硕故意这般表现,告诉自己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刘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原来是瓦儿跑了过来。 “什么事?”刘秀淡淡地问了一句。 “殿下,”瓦儿从后面跑了过来,道: “刚才府里传来消息,说有一个叫做完颜硕的正在会客厅等您。”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转头,看天,叹道: “天要亮了,走罢。” 头顶上,有一片湛蓝天空透亮出来,竟是万里无云,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当刘秀走在英王府邸路上的时候,沿途的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他们,满脸的激动、欣喜还有疑惑。 这就是刘秀殿下,帝国的三皇子、英王殿下么? 他就是守住了卫国,免除了帝国兵祸之事的刘秀吗? 他就是传说中太子嫉恨,皇上忌惮,民间传说最多的英王殿下么? 他看起来是这样的柔弱,是这样的年轻,是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去扛起这个江山,去守护天下百姓? 愿殿下康健,保我百姓万世平安。 人们呆呆的望着,在刘秀经过的时候,自发的跪了下来。 刘秀远远的,面色平静的从百姓面前走过。 好像是事不关己。 可是,见到这番场景,自己缩在袖子里的双手,早已是颤抖不已,但洛京遍地耳目,自己又怎能轻易地表露情绪。 瓦儿在身后笑着摇了摇头,洛京城里刘秀的故事能传播的这般广为人知,离不开他的功劳。 刘秀刚到门口,侍从就立刻迎了出来,道: “殿下,完颜硕大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刘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随侍从进入议事厅,还未走近,就见完颜硕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英俊的相貌,刘秀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只见完颜硕十分年轻,虽然样貌和神圣大陆人有很大区别,但仍难掩其英俊之气。 此刻,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的十分整齐,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但是清晨在拓跋玉寓所里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收敛了不少。 反而多了一股超然出众的气质,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士。 刘秀点了点头,走进屋来,顺手一指,淡淡道: “坐吧。” 完颜硕坦然一笑,也不客套,跟随刘秀进了屋子,在刘秀对面坐了下来。 瓦儿随手把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秀还没说话,完颜硕把目光转向他,上下看了一眼,开口就道: “殿下,此去卫国凶险,您准备好了吗?” 刘秀没料到完颜硕这般开门见山,略有诧异,迎着他的目光,道: “要什么准备?” 完颜硕笑道: “卫国情势如何殿下心中有数,我不需多言,我只问殿下,殿下想如何掌控出离国暗影军?” 刘秀心中一动,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道: “完颜大人这话要是被拓跋公主知道了,只怕后果难料。” 完颜硕听后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又露出那种在驿馆睥睨天下的气势,对刘秀道: “殿下,我只问你,你去卫国只是想保汉室江山太平,还是以此为契机,立资本,囤粮兵,夺天下?” 刘秀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 “你这般帮我,又是为了什么?是为出离国江山,完颜族荣耀,还是为展胸中才华,夺天下权势,受万世敬仰?” 完颜硕目光一闪,他没想到刘秀竟会反问,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实则凶险,不好作答。 答案就在他心里,他每日思着想着,念着的答案就在心里,但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被咽了下去。 他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纵横天下,要的是追名逐利,要的是大权在握,要的是名垂千古。 要的是即便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但他不敢说出口,说出来就表示自己对国,对家不忠,不忠之人,天下豪杰谁敢用之? 刘秀看着他脸色不停变换,也不催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完颜硕心里有些烦躁,虽然刘秀目光平静,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在那目光之后,有莫名情绪,不停流动。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不敢直视刘秀,眼睛瞥向窗外,在这夏末秋初的凉风中,窗外百花委顿,姹紫嫣红不在,但仍有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过,如同精灵一般,在花中不停穿梭。 完颜硕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那股让他烦躁的压力,正在慢慢消退。 但就在这时,一只花猫弓着身子,摆着尾巴,悄悄地靠向那只蝴蝶,调控好步子以后,花猫猛地一跳,便将那只还在嬉闹的蝴蝶抓了下来。 似乎不动的蝴蝶不好玩,花猫懊恼的摇了摇头,将蝴蝶丢下,喵呜了一声,便跑远了。 完颜硕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地上的那只死去的蝴蝶,不觉有些恍惚。 一旦选错了,说错了,自己会像这只蝴蝶一般,轻易死去吗? 身不由己,命不在手,他在心中低低的咆哮一声: 不! 自己终于从出离国走了出来,到了这花花世界,多彩山河世界,怎肯碌碌无为,平凡一生! 他猛地转过头去,看着刘秀,感到鲜血直冲脑门。 答案,就在口中了! 第五十五章 指点江山 第五十五章指点江山 完颜硕直视着刘秀的眼睛,几乎用嘶吼的声音回道: “我要纵横天下,我要追名逐利,我要大权在握,我要名垂千古,我说的这些,单单就是没有忠君爱国之心,不知殿下可敢用我?” 刘秀听后眼中利芒一闪,站了起来,用一种淡淡的,但却有傲视天下一般的语气,问道: “你且告诉我,如何才能得到这些,一偿你心中所愿?” 完颜硕再也不犹豫,仿佛心中早有答案一般,负手身后,在屋内踱着步子,抬头朗声回道: “鄙人一直穷居偏陋之地,见识短浅,若有不当之处,望殿下恕罪。” 说完,也不等刘秀客套回应,完颜硕就伸出手来,指着窗外繁华锦绣,朗声道: “且先让我为殿下指点江山,共叙王朝,数百年来,神圣大陆一直烽烟不断,乱世纷争,各国交战,群雄争霸,最后几经逐鹿,大陆上只剩下汉、蜀、燕三大强国,一个汉藩卫国,还有一个被诸国强行割裂封闭的出离之国。” 他来回踱了几步,看了刘秀一眼,☆,继续道: “先说大汉,大汉地处大陆中北部,幅员辽阔,皇帝治国有方,国势威盛,兵多将广,隐有大陆第一强国风范,其他两国莫敢望其项背。” 完颜硕微微低头,叹息,继续道: “但帝王权术最耗精力,稍有闪失,便暗潮汹涌,驾驭不住,大汉皇帝以权术治天下,树朋党理国政,以致数十年间,帝国党派林立,互相攻讦,国家积弊甚深,矛盾错综复杂,”说到这里,完颜硕转头看了刘秀一眼,见他正端坐细听,下意识点了点头,道: “尤其帝国三位皇子互相争权,为一己私利,倾轧朝政,以致帝国在蜀境景云大败,燕国趁势来袭,两战之后国势衰微,乃至皇帝以雷霆万钧之势,连废帝国二位皇子,仍不能有所起色,且皇帝贪恋权谋诡诈之术,为对抗英王刘秀,存刘钊,保太子,以致权派林立,臣心不齐,长此以往,此国实不足惧!” 顿了一下,完颜硕望西一指,道: “蜀国,地处汉境之西,国势羸弱,虽在景云一战大败汉国,风头一时无两,但帝国矛盾尖锐情形,比汉国有过之而无不及,蜀国最大弊害便是皇权不固,蜀国皇室沐家,以世阀起身,但却对其他门阀无力钳制,最终落得大权旁落,相权霸道,如今蜀国丞相欧阳一族,凭累世之功,皇帝孱弱之际,夺取政权,如今已是权高震主,大有反叛之意,自立之心,为天下皆知,是以其国政局极不稳固。” 见刘秀眼底精光一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完颜硕洒然一向,继续指点天下江山,他把手往东北方向一指,道: “那里便是慕容燕国,燕国位置偏北,民风剽悍,武力最盛,燕国皇帝在位多年,老谋深算,对太子慕容丹培养多年,无争位之忧,朝政稳定,天下归心,但燕国地处荒北,百姓以牧业为主,大多穷苦,财力上为诸国最弱,且在平衍一战大败于殿下之手,皇帝慕容恪更是战死沙场,此战虽未让北燕亡国,但其国力从此一落千丈,好在慕容丹理政多年,才不至于政局不稳,天下大乱。话虽如此,燕国短期内再也无力出兵伐卫,对大汉而言,对殿下而言,此时灭燕,是最佳时机。” 刘秀缓缓点头。 这时,完颜硕用手朝南一指,道: “出离国殿下所去实多,想必拓跋皇族和出离国百姓恩怨,殿下已经了解不少,而且完颜硕身为人臣,多说无益。” 刘秀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完颜硕看着他,微微一笑,把脚往东踏了一步,指了指地下,道: “这是整片神圣大陆上,最不起眼的卫国,但实际上却是决定着天下形势走向的关键之地!” 刘秀听后微一皱眉,沉吟了一会,道: “哦?且说来听听。” 完颜硕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之前面对多次强大压力也不曾稍退的他,此刻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如何开口说起,就像是第一次拜见岳母的女婿,纵对她女儿千万般好,但到了跟前仍旧不敢说话一般,瞠目结舌。 越是在意,心越慌乱。 他下意识的打量了刘秀一眼,见刘秀正目光炯炯的等着自己,心中突然豪气干云,不再犹豫,长笑一声,道: “好!卫国名为汉国藩属,但王府独掌卫国事务,且自有兵权,不为帝国统辖,只行岁币之仪,卫王刘弘文心眼颇高,胸有大志,不甘世代属国地位,意图以一己之力,独立卫国,比肩其余诸国,但燕国来袭,平衍一战,英王雄姿深入卫国百姓民心,又置暗影军留守平衍,大军所在,卫王不敢轻举妄动,反而给了殿下机会。” 说着,他又一次负手身后,看着东方,朗声道: “卫国北部,平衍、平凉中间一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素有天道之称,但其土地肥沃,地扼咽喉,是兵家必争之地,甚至关系到汉、蜀、卫三国兴盛衰微,进而牵动整个大陆形势,这一点从燕国数百年来一直挥兵南下,妄图夺下这一片土地便可看出,其对燕国百姓的重要程度,若得卫国,燕国将以其为粮仓,再以燕民剽悍好武的性格,不出数年便会攻打汉国,若果真如此,殿下可有把握,以汉国平川来抵挡燕国铁骑雄师?” 刘秀摇了摇头,如实回道: “很难。” 听到这句话,完颜硕目中精光一闪,负手而立,目光炯炯,直视刘秀,道: “过几日殿下便动身前往卫国,您如今已是手握重兵,只要殿下有心,施展手段,便能完全彻底的控制卫国,届时对大汉,对皇上,甚至对燕国而言,您都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人物,在此乱世,这实为帝王之资,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刘秀点了点头,淡淡道: “不错。” 他脸上没有半点欣喜表情,仿佛完颜硕说的这一切,已全在刘秀掌控之中,他对此毫无兴趣。 完颜硕见状一怔,片刻后笑道: “殿下雄才大略,智谋过人,这些早在殿下算计之内,是我多言了,不过我完颜硕可以帮殿下做两件事情,定解殿下心中困惑,不知殿下是否想听?” 刘秀听后眼中精光大盛,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步踏出,这一步极具气势,竟令整间屋子都隐隐震动了一下,他看着完颜硕,沉声道: “说!” 完颜硕下意识瞳孔收缩,口中话却脱口而出: “第一,我完颜硕身为出离国完颜一族长子,素掌兵权,可助殿下彻底控制暗影军团!” 刘秀目中精光一闪,往前一步,看着完颜硕,沉声道: “好!第二?” 完颜硕衣袍一挥,迎着刘秀目光,道: “第二,我可以帮助殿下稳定朝局,迷惑、利用皇上安置在殿下身边的眼线!” 刘秀这才仔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半晌,他才仿佛发自内心般,和煦的笑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完颜硕,道: “很好,你虽身处荒凉之地,但对天下形势如此了解,甚至精通帝王心术,此诚难能可贵,而且你提到的两点帮助,我拒绝不了。” 听到这句话,完颜硕心中竟有些许激动,这令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他紧握双手,等着刘秀下一句话。 可是刘秀没有,他转过身去,向窗前走去,然后抬头,看天。 天穷目所及之高,壮阔辽远,让人震撼,让人澎湃,让人热血激昂! 完颜硕跟了上来,在刘秀身边停下了脚步,和他一样,看着那片高高的,无垠的,壮阔的青天。 刘秀突然开口,道: “你这就收拾行囊,明日就住到王府。” 这淡淡的一句话突然令完颜硕有些动容,他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平静的道: “你就不怕我野心太大,不好掌控吗?” 刘秀也不回头,也不转身,就这么一直看着天空,半晌,他才轻笑,摇头,道: “出离国容不下你,天下人容不下你,只有我刘秀,才容得了你!” 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蔚蓝苍天,徐徐说道: “往后,这天地之间,将唯我独尊!” 只有我刘秀,才容得了你! 往后,这天地之间,将唯我独尊! 听到这几句话,完颜硕在心中狂吼一声,豁然抬头,双手紧握,一直以为这世间只有她一人狂傲不羁,没想到刘秀更傲更强。 他猛然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仿佛都要灼伤了自己一般。 半晌,才笑道: “希望殿下能让我一展心中所学,我完颜硕也绝不负殿下期望。” 刘秀转身,点头,应答。 窗外,万里无云,大好晴天! ------ 感谢各位支持,赏脸点评,但还是有在书评区留言说云台二十八将,东汉大时代云云,某此书实为架空,和东汉以及刘秀毫无关系,之前在作品相关单独成章解释,但恐怕看的不多,在这里特开一章节,以完颜硕指点江山的话术再通一遍架空出来的历史,希望大家对这片神圣大陆,乱世皇朝,有所了解。 请继续支持本书,感激不尽。 第五十六章 人间惨景 第五十六章人间惨景 四日以后,大汉,洛京城外。 万余左右的帝国精锐扎营数里,连绵不绝,军门之前,刘秀和几位将领齐着戎装,一起跪伏在地,静听圣旨。 皇帝圣意: 卫王请旨,燕国贼心不死,暗聚兵力,妄图南下,着英王刘秀即刻发兵驻守,不得迟误! 而此时距刘秀回府不过四天时间,虽然仅差一天,但时间却显得仓促起来,尤其是大臣们准备的践行宴是吃不得了。 这是皇帝的招数,毫无破绽。 宣旨以后,刘秀将太监李公公恭送出营,两人客套几句之后,刘秀将备好的礼物送给传旨太监,后者推脱一番,便收下了,在走之前,李公公用公鸭嗓,尖锐笑道: “殿下交代的,奴才知道了,殿下尽管放心,老奴绝不负殿下所托!” 刘秀笑着称谢。 李公公走后,大军并未拔寨而行,而是整齐的站在那里,随着刘秀的目光,看向远方,等待着。 城外风大,把战旗吹的烈烈作响,刘秀大军仿佛铜人一般,在风︽■,中站的笔直,迎着大风,面无表情,平添一股厚重之气。 不久,身后城门方向响起来马蹄声,很快视线中出现了一行人,当先骑在骏马之上的是一个穿着紧身衣的飒爽女子,她英姿勃勃,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远远看去,仿佛一只美丽的凤凰踏风而来,只要多看一眼,心情便会舒畅不少。 站在最前端的刘秀看着那个女子疾驰而来,一直恬淡的脸上露出了发自真心的欢笑。 他转头,对身后左侧的完颜硕微笑,道: “子瑜已不再是我的心结了。” 说完,纵马向前,御风奔跑,去迎接前面满脸欢颜的女子! 那一行人很快走进,凤凰一般的女子一个纵跃离鞍下马,刘秀策马上前,笑道: “身上的伤痊愈了吗?” 来人正是温雅,听到刘秀问她,面露得色,嘴角朝天上一咧,露出了潇洒的笑容,道: “那是,就那点小伤,能奈我何?” 刘秀听后突生趣念,微微一笑,纵马走了几步之后,猛地踹了一下温雅坐驾,马儿吃了一惊,嘶吼着跑了出去,刘秀见状哈哈大笑,拍马前行。 疾驰中,大风将温雅叉腰怒骂之声,吹散不闻。 这一番场景看的众士兵目瞪口呆,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要揉揉眼睛,确认一下刚才所见。 但他们看到的还是平日里常见的那张淡然面孔,仿佛刚才发生的不过是集体幻觉。 片刻后,大军开拔,启程,赴卫! ------ 行军月余,一路安营扎寨,终于到达卫境丰城。 入秋的第一场大雨,席卷大地,把庞大的丰城笼罩在一片烟雨这种,让一切景物都变得朦胧起来。 刘秀站在营前,只见大雨倾盆直下,像是要洗涤人间万物一般,前仆后继蜂拥不停。 微风送雨,夹杂着一股泥土气息铺面而来,雨水砸在刘秀脸上,带来一股凉意。 他眯着眼睛,在心里低低的念了一句: 秋天,终于到了吗? 前路漫漫,不知是否也如这秋雨一般,朦胧昏暗,看不清楚。 他攥紧拳头,旋又松开,心中苦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愁善感,没有大丈夫风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仿佛惊了他的思绪一般,刘秀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之色,但一闪即没,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如往常那般淡然处之的神色。 “殿下!” 瓦儿浑身透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刘秀立刻跪倒在地,神情慌乱不堪。 刘秀心中一动,皱眉道: “出了什么事?” 瓦儿重重低头,磕着地面,砰然有声,半晌才哽咽着回道: “殿下,清晨刚刚下雨的时候,几个士兵奉完颜将军令,到附近查看民情,结果发现了天大的惨事!” 说完,又跪了下去,再不抬头。 刘秀见瓦儿罕有的魂不守舍,知道事情不小,他更不多话,径直道: “你立刻将那几个士兵进来,我亲自问他。” 兀自跪在地上的瓦儿立刻点头,道: “是!” 说完,他转身疾去。 没过多久,瓦儿就回来了,在他身后跟着几个浑身湿透的士兵,还有一个瘦弱的老头,老人瘦骨嶙峋,“弱不禁风”。 窗外雨下的更大了,雷声在这座城池里猖狂的嘶吼,闪电猛地亮起,将屋内照亮,白光让老人显得一身死气。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小块馒头,仿佛怕被别人抢走一般,老人将馒头紧紧的攥住,指头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白。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灰白一片。 刘秀向前走了一步,在老人面前停下,看着他,眉头紧皱。 老人见刘秀向自己走来,身体下意识缩了一下,另一只手颤巍巍的伸出来,将馒头护住,生怕眼前的这个大人物也会像以往那些人一样,抢走他身上的所有。 他看着刘秀在他面前缓缓停住,看他张口向自己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不知所以,抱着馒头慌乱的说了几句,刘秀听了几句,却听不真切,就抬起头来看向那几个士兵。 “殿下,我们几个奉命到四周探访民情,然后进了一个叫做‘十里街’的村子,” 这几个人先是踌躇了一会,然后让一个年轻士兵向刘秀禀报。 此人明显是一个话痨,也不客气,行了一礼,回道: “小人名叫王仁,见殿下一直风餐露宿,行军清苦,小人们心中不忍,就想从百姓那里买几头羊,或者是几只鸡,再找几个当地的厨子,给殿下和各位将军做点好的,开开胃,让殿下打打牙祭,而且进村之前,完颜将军也想到了这点,他给了我们足够多的银子,嘿,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白花花的。” 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再和兄弟们吹牛打诨,似乎不应该这般讲话,就停了下来,看着刘秀,刘秀点了点头,道: “继续说。” 王仁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我们带着这些钱结伴进去,怕买的太多人手不够,还得劳烦百姓帮忙,正商量着多叫点人手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村子里几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刘秀一皱眉,看着王仁,道 “人呢?” “殿下,村子里根本没人,但想到天色不好,即将下雨,街上看不到人也算正常,于是我们就打算到一户人家里面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家畜要卖,可当我们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才发现屋子里面横七竖八,堆积着许多尸体。” 王仁的语气突然沉重了起来,刘秀眉头深皱,站在那里点了点头,示意王仁继续。 王仁这才稳了稳心神,擦了擦额头,只不过一会功夫,他的额头便已沁出冷汗。他轻咳一声,继续道: “他们应该是饿死的,由于高暑,尸体几乎完全腐烂,根本辨别不出模样,虽然过了很久,已经闻不到尸臭,但这幅骇人场景仍让我们呕吐不止,最后小人挣扎着从那家出来,几人分开挨家挨户去敲门,结果发现村子里饿殍满地,最后在村北发现了这个老人,我们给了他一点吃的,把他带来了。” 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瓦儿下意识看向刘秀,只见他眼角一抽搐,忍不住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却无话可劝,无音可发。 刘秀眼中深处光芒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眉头紧皱,细细思索,就这样过了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个老者,柔声道: “老人家,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这才重新看向那个老者,只见他面目枯槁,形容憔悴,双眼无神,看样子已然余日无多。 老人听到声音,缓缓抬头,双眼下意识寻找着发问的人,嘴里哆嗦的说了一句。 但没人听懂。 老人声音沙哑,如同指甲刮铁一般,让人难受。 瓦儿见状急忙递上一杯温水,老人眼睛一亮,接过来狠狠的灌了几口,这才叹了口气,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缓缓说道: “我们的村子叫做十里街,在丰城外围存在几百年了,因为交通便捷以前也是一个大村,但这几年连年饥荒,税课厚重,以致村子里民不聊生!就在这最困难的时候,蜀国和燕国打过来了,村里的青壮年实在是熬不住穷苦,便离开了十里街,有的出去做长工找生计,好养活自己,有的干脆到卫国当兵,好领点军饷,只留着的这些老人、孩子、女人在村里,生计就更难了。” 老人说到这里,轻轻低头,叹气,脸上写满沧桑,但他并无悲伤表情,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仿佛在讲着一个他人的故事。 他突然苦笑,喝了口水,继续道: “随着战争越大越热闹,村子里便来了好几拨当差的,他们是大汉征兵征粮官,他们每次来,都要带走一批还能拿动长矛的老人,带走还有点力气的小孩!最后村子里只留下几乎动弹不得老头还有懵懂不知事情的小孩,在村里面等死!”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一下,此时刘秀眼中尽是悲愤表情,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显然他在极力压制,他转过头,看着老者苍凉脆弱的身影,道: “最后呢?” 第五十七章 人互相食 第五十七章人互相食 老者话说的多了,突然间好像精神也好了起来,说话也流利了: “不过村子里大部分的女人还是留了下来,有她们照顾,我们还能活下来,但是每次大汉差爷来了之后,都要挨家挨户的搜粮食,抢牲口,就连我们藏在很隐蔽的粮食也被他们给抢走了,他们还杀了几个老人,只因抢粮的时候那几个老人不舍得给,抱住了差爷的腿,求差爷留点,结果弄脏了他们的裤子,便给他们杀了。” 老人缓缓的讲着,似乎正在给路人讲着村子里久远的传说一般,语速很慢。 众人沉默的听着,神情各异。 老人停了一会,仿佛最令他悲痛的记忆突然崩裂一般,身子猛地僵住,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慢慢地擦去了眼角脸上的泪水,道: “慢慢的战争结束了,就在我们以为苦日子终于熬到头的时候,从平衍撤下来的汉国士兵又一次进了村子,这一次他们不仅将粮食劫掠殆尽,还搜走了村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们抢走了村子里的女人,只留下我们这些老人和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慢慢等死。” 老人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刘秀,苦笑道: “这几日小老儿身子骨不好,天一冷,骨头就痛,若说的慢了,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多多担待。” 刘秀凝望着他,年迈的老人瘦弱的身躯,也不知道在过去自己未知的岁月中,这具身体承受了怎样的风暴。 他轻轻叹息,点了点头。 老人这才苦笑一声,继续道: “村里没了粮食,又没了女人,剩下的老人和孩子开始慢慢的死去,有的甚至白天在路边晒太阳,等到天黑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我们颤巍巍的走过去扶他,这才发现他早已死去多时,但我们没有感到悲伤,因为活着更痛苦。”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后来有人饿得实在的受不了了,” 老人突然抱住头嚎啕大哭,哭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心酸和痛楚: “我们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知道吗?那是一种怎样的饥饿,饿到连吞下的口水都苦的难受,饿到全身的骨头都疼的厉害,最后他们,他们几个人,就是张麻子、老万头、方罗锅他们,他们合力将街上的尸体搬到家里,煮熟了,分着吃了,分着吃了,分着吃了啊!” 军寨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站在老人身边的瓦儿和几个兵勇脸色巨变,他们虽然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但未曾想过人间惨剧竟能至此境地! 刘秀深深吸了口气,道: “吃人。” 老人擦了擦眼泪,瞥眼看见周围兵士手上闪闪发光的长剑,涩声回道: “是啊,吃人,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没人管我们的死活,村里面还活着的人实在是饿的难受,都开始吃人,吃了人就不饿了,我们就这么苦苦熬着,大家心里既期盼自己的孩子能够赶紧回家,期盼亲人相聚,又害怕被他们知道自己吃人之事,可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回来过,气门也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 老人眼里带着无尽的倦意,深深的叹了口气,叹息中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他灰白的眼眸滞了一滞,声音略带了一丝沙哑,继续道: “有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尸体,他们就这样活活饿死在家里,但即使是吃人,村里老人还是在慢慢死去,而孩子们也没有几个活下来的,现在村子里还活着的人恐怕没几个了。” 老人说完后,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刘秀望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陷入了沉默,他不说话,旁人自然也不会胡言乱语,一时间,军寨中陷入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秀才打破平静,对王仁道: “你带人给村里送些粮食,即可就办。另外今日所闻所见,不准乱说,知道吗?” 王仁身子一震,急忙跪地应下,领众士兵去了。 刘秀叹了口气,将老人亲自搀扶起来,劝慰了几句,让人带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刘秀和瓦儿两人。 刘秀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 “以今日事看来,十里街绝非特例,刘弘文必然脱不了干系,但若只是刘弘文嫁祸大汉,倒不碍事,怕只怕万一......” 瓦儿低头不敢应答。 刘秀见状摇了摇头,道: “你即可点三千人马,到四周巡查,探明情况,看其他村落是否也如十里街一般,惨绝人寰。” 瓦儿急忙道: “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听到刘秀忽然叫道: “瓦儿!” 瓦儿回头,恭谨应道: “是,殿下。” 此时他脸上再无一丝平日里嬉闹神色,满脸惶恐惊惧。 刘秀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卫王不可靠。” 瓦儿脸色一变,头埋的更深了。 刘秀摇了摇头,道: “你先把完颜硕叫来,我有事和他商议。” 瓦儿急忙应是,然后转身趋步退出。 不久之后,他的身影就如同往日告退一般,消失在门口,然而不知为何,刘秀却感到,在这屋子当中,竟留有一片巨大的黑色阴影。 笼罩在这里,笼罩着所有的人。 刘秀就这样一直站着,思考,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有些不耐烦,门外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从声音道: “殿下,完颜硕将军到了。” 刘秀转过身来,向门口看去。 那个面貌奇特但英俊的男子,昂首阔步,跨门而入,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就连刘秀都为之侧目。 完颜硕走进来,先向刘秀行了个礼,但见刘秀随便点了点头,道了声坐,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在这俗礼之上。 完颜硕依言坐下,之后,他向刘秀看了一眼,道: “不知殿下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刘秀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忽有一阵感慨,半晌才道: “十里街人互相食,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完颜硕点了点头,道: “知道。” 刘秀点了点头,道: “好,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完颜硕低了低头,神情收敛下来,思考了一会,才正色恭谨回道: “殿下,此事只怕和卫王有关。” 刘秀点了点头,淡淡道: “怎么讲?” 完颜硕沉默了一下,道: “以当前局势而论,卫王是为了蛊惑民心,甚至逼民造反。” 刘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平静的道: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完颜硕道: “是,若换了是我,也决计不能坐视卫国被汉国吞并,眼下殿下您在卫国威望益盛,百姓归心,卫国大有从藩属变汉境危机,刘弘文虽然现在大权独揽,但对他而言,形势不容乐观,他夹在各方争斗之中,一切行事自然都是以保障自己权利,卫国独立为根本,很难说,他不会为了嫁祸大汉,离间百姓而长久布局,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时,大雨已经停了,有微弱阳光透了出来,营外,士兵的呼喝声不时传来,驱散了闷意,平添了一股厚重。 刘秀微微抬头,看着营门,完颜硕也随他目光看去,从侧面看,只见名动天下的英王殿下微微眯着眼睛,想着事情。 但,黑色眼眸中却深沉如水,波澜不惊。 完颜硕略有恍惚时,却听刘秀用似乎漫不经心的口气,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 “你觉得现在对我而言,卫王和这些百姓,孰轻孰重?” 完颜硕低下了头,眼中似乎有异芒微动,片刻后回道: “我不知道。” 刘秀站了起来,看着门外泥泞的土地上来回奔跑的士兵,许久,才回过头来,对完颜硕道: “完颜硕,你可知道,我能有今天的势力和地位,刘弘文实在是居功至伟?” 完颜硕坐在那里,脸上表情丝毫不动,回道: “知道。” 刘秀又道: “如今乱世,父皇疑心颇重,我欲要自保,甚至起步征伐,夺取天下,都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而除了你的暗影军以外,卫王私下的强悍实力更是我所需要的。” 完颜硕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道: “私下实力?” 刘秀点了点头,抬头,叹了口气,道: “十里街的兵,名义上是得到了帝国征召,可实际上汉蜀景云一役,卫燕平衍大战,我未曾发现卫国兵建制,所以......” 完颜硕愣了一下,脸色似乎也白了一白,低声道: “殿下,我明白了。” 顿了一下,仿佛又想起什么,道: “至于一些小事,我会处理妥当。” 刘秀点了点头,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完颜硕一眼,道: “所以,在大事未定之前,我不希望卫王听到任何不利于我和他关系的‘流言蜚语’。” 完颜硕站起来,低头应道: “我一定会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好这件事情。” 刘秀微微一笑,盯着完颜硕,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无情了一些?” 完颜硕正视着刘秀那隐隐锋锐的目光,笑道: “雄主英才,心怀江山,看的是天下苍生,岂能有妇人之仁。” 刘秀看着他,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 “你去吧。” 完颜硕依言退下。 门外,一阵冷风吹过,送来一阵泥土的芬芳。 还有一丝,残留在门口,老人身上留下的,观音土的味道。 刘秀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他沉思片刻,向行宫偏殿,随军将军的房间走去。 第五十八章 王妃 第五十九章王妃 卫国,国都,东平。 刘秀一行人到达之后,下榻在大汉皇室行宫之内,此时已近中午,阳光照耀下,房间布置和平衍城驿馆十分相像。 刘秀斜躺在躺椅上,看着四周布局,想起上次赴卫之时,和刘颖公主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现在她在哪呢?恍惚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时间如白马过隙,不过转眼之间,便会物是人非。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这时,门外的侍从进来传话,道: “殿下,完颜硕将军到了。” 刘秀点点头,道: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完颜硕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进来,向刘秀行了一礼,道: “殿下,您找我?” 刘秀点了点头,道: “是,先坐吧。” 完颜硕依言坐下。 刘秀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道: “前期派到燕国沧…%,都的探子,在我来之前已经到了到了东平,刚刚他们汇报说燕国自平衍战败之后,国势危急,府库空虚,兵力奇缺,新晋皇帝慕容丹迫不得已,连发数道征兵令并且大幅度提高赋税,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完颜硕微一沉吟,回道: “殿下,卫王情况不明,卫国百姓对大汉也渐起敌意,若战事再起,只怕我们会腹背受敌。” 刘秀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现在局势复杂,人心不齐,贸然出兵只怕祸患无穷,但据探子回报,燕国慕容丹登基不久,就已兵败平衍为由,除掉了征南大将军慕容恪,兼且兵粮不足,燕国内乱频生,死撑而已。怕就怕慕容丹帝位稳定,缓过气来,再想趁乱谋国,就难办了。” 完颜硕听后心中略有诧异,刘秀之前说话虽也不少,但大多都是言简意赅,像今天说的这么多倒是十分少见,但他依旧立刻起身,回道: “殿下无需烦恼,依我看来,燕国皇帝慕容丹想要稳住局势还需一定时日,即使我们现在准备征伐事宜也来得及,而且如今卫国局势尚不稳当,岂能贸然进攻,不过我可以先行一步,前往平衍,替殿下笼络军心,到时也好便宜行事。” 刘秀看了他一眼,笑道: “很好,尤其是暗影军还要多多仰仗完颜将军。” 完颜硕低头应是。 刘秀目光恢复平静,走到门前,对侍从说了几句,半晌,一人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英阁残部,汉国正三品,冠军大将军,王怀义。 见他进来,完颜硕的目光猛地收紧。 王怀义还未行礼,刘秀就摆了摆手,对完颜硕道: “你行军多年,深通军事,我对你的能力,是信得过的,但如今局势危急,情势复杂,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我安排了一人与你同行,一是做你帮手,替你分忧,二来也是向你多加请教,为将来天下一统,做好准备。” 完颜硕眉头一皱,刚要借口推辞,却见王怀义面露喜色,对完颜硕抱拳行礼,朗声道: “卑职王怀义,多谢将军提点!” 完颜硕只好回礼,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还未开口,就听王怀义用破锣嗓子对刘秀吼道: “久闻暗影军团之名,末将一直未曾得见,心痒难耐,如今不仅能够亲赴暗影军一窥究竟,更和大名鼎鼎的完颜将军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说完,转头对完颜硕“喊”道: “卑职前日听殿下说过,出离国完颜族向来出大将军,殿下的话向来是不会错的,如今能和传说中的人物同僚共事,是我的福分,还望将军您能够拨冗赐教,不吝教诲,卑职先行拜谢!” 见完颜硕脸色阴沉,王怀义脸色也变,顿时多彩表情跃然脸上,有吃惊,有惊惧,有后悔,有羞惭,有难过,各种表情,应有尽有,仿佛怕这表情打动不了完颜硕一般,他用略带委屈的大嗓门,“喊”道: “完颜将军,卑职虽然才疏学浅,但绝不会干扰将军号令,卑职......” 话音未落,完颜硕一摆手,道: “好了,你不用说了,既然殿下已经安排妥当,我怎能拒绝。” 王怀义大喜,忙到: “多谢将军!” 完颜硕眼中异芒一闪,看着王怀义,道: “我一向知道,殿下的英阁向来不留庸人,王将军更是人中才俊,即使皇上覆灭英阁那晚,王将军都能全身而退,所谓‘请教’二字,某实不敢当。” 王怀义听后哈哈大笑,挠了挠头,回道: “我在洛京有闲职在身,做些捉拿钦犯的营生,那晚恰好当差,没在洛京城内,得脱大难,当真惭愧!” 完颜硕像是没听见他的回答一般,继续道: “你我二人,奉殿下之命,巡边聚兵,若有良机,是要出兵伐燕的,万一开战,不知道王将军对这一仗,是如何考虑的?” 王怀义收起脸上表情,想了想,对完颜硕一拱手,回道: “卑职以为,如果真和燕国开战,宜早不宜晚,现在我军除了卫国不安定,洛京有纷扰之外,不论在军力,气势,补给还有情报方面都占据绝对主动,并且开战主动权俱在我手,现在只需解决三件事,就可以攻打燕国,将敌击溃。” 完颜硕点了点头,道: “王将军说的不错,敢问是哪三件事?” 王怀义很少听到完颜硕赞许之言,当时就“喜形于色”,大笑回道: “第一,还望殿下尽快稳住卫王,保证后方安宁;第二,提前备好粮草、兵马,给燕国施压,乱其民心;第三,洛京城上下,还需殿下多多费心。” 完颜硕听后眉头一皱,他心中虽有郁结,但实无良策以推脱王怀义同行,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也不置评,就此沉默下来。 刘秀见状微微一笑,道: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吧,记住,平衍驻军名义上归属大汉,但军权实在卫王手中,你们要小心行事,徐徐图之。” 王怀义抱拳应道: “末将谨记!” 完颜硕也点了点头。 刘秀摆了摆手,两人答应一声,就往营外走去。 刘秀在两人走后,负手走到房门口,抬头望天。 天已放晴,天空蔚蓝如洗,云散,有风,一眼光明。 ------ 卫国,卫王府邸,门外。 下人早已备好马车,过了片刻,卫王刘弘文和王妃刘子瑜一道走了出来。 卫王身着朝服,面色严峻,一言不发的上了车,而王妃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美眸在刘弘文身上转了片刻之后,才跟随上去,结果上车过程中一脚踏空,差点跌落下去,幸好旁边丫鬟机灵,将她扶住,才没有出丑。 车厢里,卫王冷哼一声,淡淡道: “你在害怕,还是紧张?” 王妃坐好以后,伸出芊芊玉手把车帷合上,再将盛装整理一番,才冷冷回道: “怕?王爷说笑了,如果怕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陪您去觐见帝国三皇子了。” 卫王摇了摇头,也不看她,自顾自说道: “就在昨晚,我听别人说黄鳝擅长钻洞,遇热尤甚,不知真假。” 刘子瑜听后脸色巨变,身子都颤抖起来,她看着卫王,道: “刘弘文,这两年来,我可有一日负你!竟这般折磨于我!” 卫王微笑,摇头,道: “负与不负,你知,天知,地知,独我不知。” 话音未落,马车就在距离皇室行宫还有两条街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此时周边已经站满了卫府兵,列队守护。 而在卫府兵前面,卫国四大臣,国相陈阜新,防御使宋训文,观察使方振耀,新兵都统孙正武依次站好,静静等待。 这五个站在卫国权力巅峰的大人物,同时在这个街头出现,虽然周围有士兵戒备,但远处的百姓还是遥遥相望,互相交耳攀谈,渐渐的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在卫王掀开帷裳之后,有眼尖的看到了卫王妃刘子瑜盛装端坐。 登时,群情汹涌,百姓渐渐围观过来,但隔了老远,便被卫府兵给拦了下来。 百姓此时根本不知平衍一战,奋力守国,深的民心的帝国三皇子,英王刘秀已到东平,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皇室行宫。 随后,在众人疑惑、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王国权臣的车马呈依次向前而去,看到他们走的方向,并非城外,而是行宫的时候,周围百姓才渐渐停止了喧哗,逐渐安静下来,屏住了呼吸。 如果上国大汉,皇室宗亲前来东平的话,卫王应该早就出城迎接,断不是这般毫无规矩,除非来者只是路过东平,不想声张,或是来者临时起意,到了卫国才通知卫王,但又于理不合。 而且此人竟然惊动卫王亲临,王妃相伴,朝臣陪同,必然来头不小,一时间,周围百姓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路旁,士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只有马蹄声声,踏在青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车内,王妃刘子瑜十指相搀,面颊发白,身体随着马车晃动而微微颤抖。 一旁,卫王脸色铁青,冷冷的注视着。 气氛,随着距离的接近,而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是谁的心跳声,在胸腔中,咚咚作响! 震动着,天下江山! 第五十九章 情困 第五十九章情困 很快,卫王亲临的消息,便传到了行宫里,此时温雅刚到不久,正在刘秀房内和他一起谈论护卫事宜。 但当她听到刘子瑜陪同卫王一起前来之后,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而即使如刘秀一般冷静,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坐不住了。 刘弘文这是唱的哪一出?说尊敬刘秀这个帝国英王,可本应城外十里相迎,他没有做到,可若说他忤逆,现在又率众亲临行宫拜见,毫无大不敬的意思。 刘秀眉头一皱,下意识摆了摆手,对温雅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赶到了府邸门口,在周围侍从、差官的簇拥下,看着前方渐渐接近的一列车驾。 马车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上边的人陆续下来,刘秀看在眼里,深深呼吸,强自装出一副淡然微笑的表情,但一颗心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狂跳着,手因用力握紧而变得灰白。 刘弘文之后,那个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曼妙身影,从车上慢慢走了下来,往事瞬间涌入头脑,恍惚间,自己还是那个懵懂不知事的少年郎,正在府前焦急等待着自己心爱的≧,人,掀开轿帘,走下马车,然后向自己款款走来,扑到自己怀中,一同欢笑。 恍惚间,一切都没有变,前面的人正笑盈盈的看向自己,眉目间,饱含爱意。 心猛地跳动起来,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放下过,那一生一世的誓言,花前月下的承诺,此刻,纷纷涌入心头。 他再也忍不住,就要张开双臂,向前,拥抱佳人!再也不管什么江山社稷,天下苍生,不要什么唯我独尊,只想要和她携手同行,白发一生! 可是,隐约间,他看到子瑜的手,缠绕在另外的手指之间,那是一双男人的手。 那是卫王刘弘文的手。 刘秀的目光倏地收紧,心猛地纠痛难当,但却也清醒过来。 身旁,温雅将他脸上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竟有莫名凄苦! 十年时光,一夜春风,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占据着多少地方,甚至,可曾给她留过一点空间? 眼泪,瞬间滑落,最不想见到的场景,终究还是提前了。 她擦了擦眼泪,跨前一步,在刘秀身边站定。 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何必要向他人服输! 她故作骄傲的仰着头,抿嘴,向前! 刘秀见状苦笑一声,看着刘弘文携手王妃,身后跟着卫国四大权臣,一起朝自己走来。 很快的,他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按照大汉朝廷礼仪,三呼殿下千岁。 卫王及其王妃躬身行礼,其他众人跪伏在地,所有人同时向刘秀行起大礼。 刘秀最后撇了眼一直垂头不语的子瑜,向前一步,压住自己略有颤抖的声音,朗声道: “诸位请起!” 众人同时起身,齐声道: “多谢殿下!” 刘秀在门口和卫王等人寒暄一番,便将他们让进房内,就在入门的一刹那,他的目光落在了刘弘文身后那个盛装女子的身上,只见这世间靓丽无双的身影,拥有尘世间绝难匹敌样貌的刘子瑜,俏生生的走了过来,美的令人窒息。 刘秀看到她,下意识的微笑了一下。 两人同时低下了头,一旁的刘弘文和温雅目光倏地收紧,齐齐的看着这两个人。 气氛变得莫名紧张起来。 幸而瓦儿机灵,见气氛尴尬,急忙装作惊慌失手的样子,将手里的茶盏扔到地上,声音不大但很清脆,瞬间便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见众人目光向自己聚来,瓦儿作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跪倒在地,口中连呼: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刘秀恢复平静,走了过来,口中淡淡道: “起来吧。” 瓦儿道谢,听命起身,另有侍从重新递上茶水,众人依次落座。 刘秀径直坐上主座,温雅和瓦儿站在他的身后,在客座位置,则按照次序分别是卫王,方振耀、陈阜新、宋训文和孙正武。 待众人坐定,卫王首先开口,告罪道: “前些日子就听说殿下将驾临卫国,虽早有准备,但不知具体哪一天,以致殿下远道而来,本王未能城外十里相迎,实在该死,好在及时得到消息,说殿下车驾已到,这才率臣下前来拜访,好在不曾耽搁,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他如何不知卫王话里有话,表面请罪,实有大不敬之意,堂堂藩王,若不知英王车驾行走情况,倒是怪事。 但刘秀仍旧笑道: “卫王客气了,其实到达卫境之时,我本欲谴使者至东平送信,通报车马远近,奈何被事务羁绊,耽误了行程,就拖了下来。” 卫王“哦?”了一声,眉头即刻皱起,诧异道: “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能误了殿下的行程?” 刘秀抬头看了看四周,瓦儿当即会意,带领一众侍从躬身退下。 他转头看向卫王,瞥眼看到缄默不语的刘子瑜,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语气也冰冷下来: “不知卫王可知十里街人饿相食之事?” 卫王与宋训文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他们知道刘秀迟早会过问此事,甚至会兴师问罪,但没想到他寒暄未毕,就开口发问,倒让他们始料未及。 就连温雅听到这句话都感到诧异,她心思缜密,立刻明白过来,几乎下意识看向坐在卫王身侧,正绞手低头不语的卫王妃,刘子瑜。 而卫王立刻站起,表情沉重,向刘秀郑重行礼,回道: “殿下如此忧心百姓,是大汉之福,本王也是半个月前才得知此事,因兹事体大,已于近日向圣上呈递奏章,希望陛下能够谴使彻查,清除兵痞,还百姓安宁,给天下交代。” 他顿了一顿,踏前一步,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对刘秀道: “不过本王另有消息,说丰城‘征兵’一事别有原因,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秀淡淡回道: “卫王请讲。” 刘弘文正想说话,忽见宋训文在旁边站起,跨到卫王身前,向刘秀拱手行礼道: “殿下,卫王自得知丰城及其周边发生如此惨剧之后,深感震怒,时常夜不能寐,精神恍惚,是以言行多有失当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刘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宋训文看不到他的神态变化,也听不出他语气和刚才有何区别之处,只听到一股冷意,透了出来: “哦?宋大人言重了,卫王一向重礼知仪,怎会‘言行失当’,不过刚才卫王说‘征兵一事别有原因’,不知话从何来?” 宋训文欠身,从容回道: “在得知‘征兵’一事之后,卫王立即责成外臣督办此事,老臣奉命动身,连夜前往丰城等县,历经一番辛苦,终于和各地亭长一起,陆续捉到几个犯事兵卒,据他们所讲,去村里‘借粮’和‘征兵’是奉了殿下您的命令。” 刘秀听后冷笑一声,缓缓站起,眼眸深邃幽远,不可见底,他就这样盯着宋训文看了许久,也不说话,这般情景不禁毫无威严可言,反倒像是被拆穿心事,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一般杵立当场。 场中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就连卫王都错愕在那,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 而刘子瑜依旧在那里扯紧衣服低垂着头,屋内情况看也不看,仿佛这里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温雅见状,在刘秀身后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伸出手,扯住他的衣摆,轻轻拉了一下。 一如当年那个年幼的三皇子,见到皇帝紧张的连下跪也忘记的时候,她在身后轻轻的拉衣提醒那般。 温雅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一直这般站在刘秀身后,未曾分开过。 真想就此相持一生,并肩白首。 她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发出了这般感慨。 刘秀突然警醒,回头,微笑。 刹那间,温雅心猛然跳动,脸上掠过了一丝喜色,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低头端坐,显得有些局促的刘子瑜,心中竟然有些得意,仿佛幼时和哥哥争糖果得胜一般,尽显小儿姿态。 刘秀轻咳一声,在众人目光中,深深看了宋训文一眼,只见宋训文垂首肃立,恭敬无比。 他随即缓缓转身,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只见各人表情不一,陈阜新和孙正武两人更是一脸错愕,不敢相信。 而刘子瑜,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终于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两双眼神似乎在瞬间交融在一起,再也不顾旁人,互相倾诉离别惆怅。 卫王的目光倏地收紧。 片刻后,刘秀才摇了摇头,继续看去,最后目光落在了卫王身上。 刘弘文坦然而对。 刘秀对卫王点了点头,径直道: “不知卫王如何处理这几个‘造谣者’?” 卫王一愣,道: “殿下说笑了,丰城‘征兵’一案事关重大,审讯半月不见结果,就连圣上都未有裁决旨意下来,殿下又如何能说他们造谣?” 刘秀目光瞬间如刀,直破面前空气,语气冰冷毫无暖意,冷冷回道: “因为我同卫王一样,都心系天下,又如何肯做这自毁根基之事。” 第六十章 挑战 第六十章挑战 卫王听到“心系天下”四字,眉头一皱,他怎么也想不到刘秀今日的话说的这般明显,竟隐有向他示威之意。 他一时错愕,不知该怎么回答,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陈阜新目光一闪,踏前一步,对二王道: “二位殿下,‘征兵’一事事关重大,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来日方长,不如慢慢商议,英王殿下一路奔波,多有辛苦,不如明日再议此事如何?” 刘秀见陈阜新开口说话,眼中有不明意味,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伸伸懒腰,对卫王拱手笑道: “是啊,我这一路奔波辛苦,辛劳疲乏,一直浑浑噩噩,不知所谓,若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望卫王见谅。” 刘弘文一愣,今日刘秀的态度让人很难把握,但话已至此,又苦无良策再行推断,只好还了一礼,道: “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我等暂且告退。” 宋训文本来还想说话,忽然感觉身旁的孙正武拉了一下他的衣襟,他转头看去,只见孙正武一脸肃穆,和国相陈阜7∈,新一同向刘秀行礼请辞。 他瞥眼看见卫王脸色铁青,心中一惊,又见刘秀目光看来,别无他法,也只好低身行告退礼。 而卫王妃也在这个时候俏生生的站了起来,佩环相碰,清脆有声。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代芳华,正在房中,绚烂绽放。 刘秀眼底深处微微荡漾,倒映出过往时候,那朵在内御河边,娇羞的水莲花,低头,待放。 在那一阵恍惚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那个孤独寂寞的身影,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她在安静的等他回头,欢笑,说一句: 让你等久了。 然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刘子瑜身上,不曾给身后留半点温柔。 温雅的眼泪忍不住流淌直下。 十年相伴,一夜春风,终究抵不上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使他的梦中情人,此时已是他人妻子,一国之母。 她终于还是忍住心痛,低下了头。 礼毕,卫王率众告辞,走了几步,见王妃没有跟来,回头看去,正见刘子瑜在刘秀面前低头而过,眉眼含情。 他忍不住握紧自己的手,用指甲嵌入肉中的痛楚来压抑自己心中怒气,使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仿佛时间过去很久,刘子瑜才走到自己身边。 不过短短距离,竟似咫尺天涯! 他眼中一冷,面含微笑着迎了上去,在刘秀深邃的目光中,捉住王妃的手,握住,握紧,让她挣脱不开。 两人再向刘秀行了一礼,不理众人脸色,慢慢退了出来。 走出行宫,上了马车,拉上车帷,卫王看着两侧帘幕透出的少许光亮,望着有些幽暗蔽塞的车厢,忽然苦笑一声,对王妃道: “子瑜,你嫁给我也有两年多了吧?” 王妃怔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见她并无自己想象那般有感慨之色,卫王突然暴怒,他紧握双拳,虚空挥舞几下,低声咆哮道: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刘秀两人,互相之间还是念念不忘,真是美人多情,英雄有憾,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咫尺天涯,生离死别!” 刘子瑜听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也不理他。 卫王见状,本就阴鸷的脸上突然撩起了浓浓恨意,冷笑道: “好,很好,本王最近心情颇差,胸中於火无处发泄,听下人建议,说‘水热黄鳝’之法有解火奇效,今晚想借夫人身体一试!” 王妃身子一颤,转头向卫王看去,眼中有说不出的恐惧意味,她颤抖着声音道: “刘弘文,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心里清楚,你我本来就是政治联姻,同床异梦!又何必口有怨言,苦苦相逼?你已经变着花样折磨我两年有余,这两年来,我甚至没有踏出过王府一步,未与洛京家人有半点联系,今日见到故人思乡心重,略有失态是我不对,你恨我也罢,怨我也好,但不要毁我清誉,坏英王名声!” 说完,咬着嘴唇别过头去,看着幕帘空隙间的阳光自由跳动,她下意识伸出手,紧握成拳。 卫王听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 “原来夫人是思乡心切,这就难怪了,不过夫人放心,不出几年我就带夫人‘衣锦还乡’,永居洛京城。” 说完他扯住刘子瑜头发,让她看着自己,冷笑道: “不过在去洛京之前,我会让你和刘秀二人生不如死。” 说完将手,哈哈一笑,道: “故乡未见,乡音未听,你可不要早早的死了,不然到时候令尊令堂问我要人,可就难办了。” “刘弘文!” 刘子瑜的口气中明显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卫国百姓都以为你是圣主贤王,拼死效忠,可你都做了什么龌龊事情?草菅人命,欺上瞒下,我这两年在王府里呆着可没闲着,你今晚若真敢折磨我,我就将你这两年布局公诸于众,咱们鱼死网破!” 刘弘文听后哈哈大笑,冷冷道: “好啊,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王妃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刘子瑜怒道: “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做的通告天下,从而激起百姓哗变,帝国发兵吗?” 刘弘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说出去吗?” 刘子瑜心头忽地一跳,脸上的笑容仿佛瞬间僵硬。 卫王冷笑一声,突然拉车车帷,朝车外看去,只见天色蔚蓝,看过去又高又远,阳光透过车窗肆无忌惮的照进来,竟有几分温热。 他轻吁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转头看了看刘子瑜,却发觉她也在看着自己,只是她眼光深处,恨意正浓。 卫王轻轻一笑,凑面于前,对刘子瑜说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如此待你。” 他斜躺下来,在刘子瑜耳边轻轻说道: “现在还太早,折磨你除了解恨之外,别无它用,我要找一个机会,让刘秀亲眼看到‘热水黄鳝’之刑,也好让你睁眼看看他心里是否真的有你。不过这几天我倒要随了你的意,让刘秀得意得意,顺便探探他的虚实。” 说完撇下又惊又怒的刘子瑜,将车帷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车外,道路两旁跪满了高呼“卫王千岁”的东平百姓。 ----- 次日,刘秀率一众帝国使臣到卫王府,开具各种行走办事文书,交接手续。 卫王在刘秀身边陪同,两人仿若老友会面一般在众人面前指点谈笑。 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两人在府中踱着步子,看众人忙碌,刘秀笑道: “这一趟下来,多有打扰,卫王恕罪。” 刘弘文摆手笑道: “这是我份内之事,殿下客气了。” 刘秀微微一笑,用眼角余光扫过忙碌人众,道: “卫王公事繁忙,又要查办‘征兵’一案,我闲来无事,不如就在东平四处逛逛如何?” 仿佛怕卫王拒绝也似,刘秀又加了一句: “我素好游玩,一向听说东平城内繁华昌盛,风景秀丽,心中着实向往已久,恨不能即刻动身游览一番,所以还请卫王通融,让我和下人在东平随意走走,一偿我心中所愿,当然,卫国虽为帝国藩属,但毕竟早已开府立国,我绝不会窥探贵国秘密,干扰官府办事,还请卫王放心。” 刘弘文微微一愣,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 “实在不巧的很,燕国正在屯粮聚兵,狼子野心可见一斑,相信殿下不日就要启程远赴平衍北抗敌军,甚至率军出征,直捣敌都,本王本应让殿下在东平休息几日,好好游玩,奈何偏远之邦不知大国风采,这次殿下所率士兵想必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本王手下听闻上国精锐前来东平,纷纷请命,想要看看上国人物风采,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安排双方士兵比试一番可好?当然,下国藩属不敢当‘比试’二字,就到求教好了。” 刘秀微微一震,一时不知刘弘文是什么意思,倒是一旁的瓦儿忍不住问道: “比武?好玩!不知道卫王殿下将比武安排在什么时候?” 卫王似不介意瓦儿侍从身份一般,微笑回道: “三天以后吧。”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表情,转头看了一眼瓦儿,又看了看卫王,淡淡道: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切但凭卫王吩咐就是。” 说完转过身去,向门外走去,同时淡然道: “三天时间有些仓促,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安排人手,就先告辞了。” 卫王点头,送他出门。 在王府门口,看着刘秀的身影上了马车,慢慢走远不见。 府内众人依旧忙碌不停,但门外却一片寂静。 门外,百花在这夏末做最后斗艳之争,绿树阴郁,呈欲要凋零之状。 微风起处,有不少花瓣,飘落在地,碾转成泥。 卫王突然觉得一丝不安的,若有若无的气氛,在王府门口来回飘荡。 第六十一章 东平不太平 第六十一章东平不太平 东平城,行宫外侧,傍晚时分,天色欲明还暗,适合饭后闲逛游走。 刘秀和瓦儿及一众侍从,晚饭过后在这座行宫外,广场上散步悠闲。 不经意间,刘秀瞥眼看到这座雄伟华丽的宫殿群,他眯着眼睛,仔细看去,这一整天来,他都在为这座数百年来的伟大建筑而震撼不已。 年轻的瓦儿倒是没有这么多感慨,他跟刘秀出来散步的目的十分单纯,仅是因为东平的女人比较养眼,出来也不过是想在乘凉时候和那些贵妇们调笑嬉闹罢了。 东平的风俗比洛京要豪放不少,王国贵妇人到了晚间都成群结伴的在外面纳凉消暑。 有了这层原因,吃过晚饭之后,不等刘秀发话,瓦儿就穿戴整齐在门外候着,等着刘秀出来散步。 可是,刘秀只在宫殿外围行走,天都要黑了,还没有离开的迹象。 瓦儿却是苦不堪言,远处的女子就在那里嬉闹玩耍,而他只能在远处巴巴看着,连说两句话都不能够。 见刘秀还在看宫殿出神,瓦儿心中怒气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他猛地停下脚步,走到刘秀面前,再也不管什么尊卑贵贱,礼仪风范,轻声喝道: “殿下!您都围着这座宫殿转了一个时辰了,不觉得烦腻吗?” 刘秀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从背后望去,只见他点了点头,用略有歉意的声音回道: “有点。” 瓦儿搓了搓手,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那殿下您?” 刘秀转过身去,口中低声道: “你发觉没有,今晚在行宫周围纳凉的女子,比昨日刚来的时候要多上大半吗?” 瓦儿醒悟过来,一脸谨慎模样,向四周看去,轻声道: “这些都是卫王安排在周围的奸细吗?” 刘秀低笑一声,喃喃道: “奸细,奸细,瓦儿,你说她们是不是奸细?” 瓦儿神色一窒,正要回答,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了过来,两人转目看去,见有十几人的样子,从外面跑了过来。 刘秀身后护卫立刻动身,拔刀抽剑,凝神戒备,护住左右。 众人一惊,就连刘秀都皱起眉头,却见那群人跑到跟前,全部跪下口呼千岁,当先一人三拜之后,抬起头来,向刘秀叩首叫道: “殿下,是末将张全海,前来覆命!” 刘秀微一回礼,没头没尾的问道: “如何?” 张全海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 “末将幸不辱使命!” 刘秀点看了张全海一眼,点头笑道: “好,很好,出去的这些人,只有张将军回来最早。”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三日后有个差事,我正发愁找不到帮手,张将军回来最好不过。” 张全海抱拳应道: “殿下吩咐,万死不辞!” 刘秀笑着将他扶起,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三日后卫王要两国兵勇比试,张将军随意挑几个人,和他们会会。” 张全海点头应是,闲聊几句,便告辞别去。 天色益暗,周边纳凉的女子不少反多。 待众人走后,刘秀把目光缓缓转向自己居住的那座雄伟的宫殿,象征着帝国在藩卫绝对权力的皇室行宫,沉默不语。 瓦儿跟随刘秀已久,知道刘秀这是在苦苦思考,踌躇一番,终于忍不住问道: “殿下,莫不是您在担心什么?还是张将军他?” 刘秀转过头来,看着瓦儿,似笑非笑道: “张将军怎么了?” 瓦儿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笑容,道: “瓦儿不知,只是张将军来了之后,殿下就一直沉默,挺吓人的,不知张将军做了什么事,让殿下沉思许久?” 刘秀摆了摆手,也不回他,而是问道: “我刚才吓人吗?” 瓦儿一愣,道: “有一些。” 刘秀又道: “你想知道张将军做了什么吗?” 瓦儿又是一愣,没有说话。 刘秀摇了摇头,眼中不明意味一闪而过,他轻笑一声,说道: “走罢,夜重天凉,别染了风寒。” 说完,又看了行宫一眼,在这暗下的天色中,他深邃的目光突然让瓦儿觉得有些陌生。 这就是君心难测吗? 瓦儿在心中默叹一声,摇头苦笑,紧跟上去。 可是,前面的背影,却已模糊不清,再也看不真切。 ------ 三日后,烈日晴空,难得的夏末酷暑天气。 只是在校武场上众人却丝毫不介意这炎热天气,俱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场内。 场内,两个士兵正在那里比试武艺。 由于卫国藩属性质,限制百姓私携兵器,是以在比武演义上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比武斗气之人不用兵器,都靠摔跤来决胜负。 而对卫国贵妇而言,看摔跤远比士兵手持兵器斗狠要好玩许多,因为肉搏战,对抗激烈,且没有那么多花哨动作,她们也能够看的明白。 慢慢的,在卫国天下,摔跤几乎变成了比试的代名词,也是流行于上流权贵之间的一种赏玩游戏。 而今天这一场比试,虽然有上国勇士参加,但入乡随俗,自然也就按照卫国这边风俗进行。 校武场上,两个赤身的精壮汉子正在这炎热的夏末,摔跤比武。 校武场中央,平日用来观赏摔跤斗狠的巨大沙地上,特意铺上了一块藤蔓编织的厚厚地毯,既能减缓倒地时巨大的冲击力度,又可以保证斗士在这炎热天气里不会被那炙热的热沙所灼伤。 两国派出的精壮士兵,此刻正赤裸着上身,头上各自缠绕着一根布条,将头发束紧,聚精会神的看着对方。 脚下丝毫不停,各自围着对方转着圈子,等待时机。 由于两人身形彪悍,力气巨大,随着步子来回踏动,脚下那厚实的藤蔓地毯,慢慢的扭曲变形,同时发出吱吱的清脆响声。 虽然还没开始交战,但周边围看的人群,却已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其中一人看准机会,突然动手,自己错过了好戏。 而不远处,教场边上,帷帐里的几个贵族妇女,或坐或卧,吃着瓜果,笑嘻嘻的讨论着“上国”来的精锐勇士会是什么样子。 只有其中一人,在翘首四盼,似有寻人模样。 猛然间,卫国士兵突发声喊,往前扑去,所有人都随着他的叫声屏住了呼吸,齐齐看向场内。 卫国士兵平日在摔跤方面训练已久,兼之平日置气斗狠,解决之道俱在摔跤胜负分辨,是以看到汉国士兵有一个瞬间下盘不稳,步伐虚浮,心中一喜,大喝一声,向前直冲而去。 而汉国士兵也是精锐雄兵,心中颇为谨慎,一见他来,虎背立即一矮,提气凝神,运力于臂, 顿时胳膊上青筋暴起,也猛地大喝一声,向前冲去,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两座肉山便撞在一起。 声势浩大,地动山摇。 四周围观之人,全都喝一声彩,更有兴致勃勃之人,直接站起,掏出手里银两,投掷于地,吆喝着投注博.彩。 应者颇众。 由于汉国士兵平日并无摔跤争斗,而卫国派出的士兵却刻意练过,兼之身体肥壮,力大无穷,所以两人缠斗在一起之后不久,汉国士兵便被猛地环抱而起。 汉国士兵突然悬空,心中一惊,张牙舞爪,想要奋力反搏跃下,却被卫国士兵狠力夹住腰身,就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周围众人齐声叫好,尤其押了卫国士兵赢的赌者更是张牙舞爪,狂叫连连。 而场内,汉国士兵憋红了脸,拼命挣脱,就要逃出束缚之际,只听卫国士兵突然大喊一声,将他向前一贯,便猛地摔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汉国士兵便被扔倒在地,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 而场上嘘声跟着响了起来。 看台上,卫王转头向刘秀看去,脸上露着由衷的喜悦,眼中却有深思之意,对刘秀笑道: “贵国士兵不擅摔跤之术,让我们占尽便宜,是本王疏忽,还望殿下见谅才是。” 刘秀听到“贵国”二字,恍若不觉,微微一笑,道: “卫王哪里话,士兵之间两相较量,技不如人,乃常有之事,毕竟不是两军交战,生死相搏,不过军中搏击嬉闹,你我赏玩一番也就罢了。” 卫王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就听到幔帐两侧,站列的护卫士兵有窃窃私语,隐隐传来: “小五,你瞧洛京的那个笨蛋,一看就知道下盘不稳,双臂也不会用力,都他妈说汉国士兵能征善战,结果竟是这种蠢货,你他娘的信不信,老子随便上去露两手,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把他摔到地上爬不起来!” 被称作小五的士兵低声回道: “嗯,汉国的那废物就他娘的差劲,看来汉国士兵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我还以为都挺能打呢,你看那废物,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占不到一点便宜,看的我都忍不住想上去玩玩,老三,我觉得我都能把他给撂倒。” 老三笑骂道: “我觉得他娘的这小子还真打不过你,这么一说老子的手有些痒痒,真想立刻上去打个痛快,不过你说汉国那个废物,这么熊包,要是在床上也就两三下的事,看他那窝囊样,腰部无力,在床上肯定连个娘们都摆不平,你说是不是?” 底下猥琐笑声隐隐传来,刘秀眯起了眼,眉头轻皱,对卫王道: “殿下的兵士,个个勇武的狠,本王佩服。” 刘弘文从容回道: “这些粗人不会说话,脏了殿下的耳朵,多有怠慢,本王这就让他们给您赔罪。” 说完,目光一转,盯住了身边护卫李存义,叫道: “存义。” 很明显地吓了一跳,道:“什么事,王爷?” 李存义立刻向前,应道: “王爷。” 卫王点了点头,附耳其上,嘱咐了几句,李存义连连点头,转身而去。 在他走后,气氛又冷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草菅人命 第六十二章草菅人命 此刻,场内,又一场比试正酣。 汉国士兵一直处于下风,虽然还未完全落败,但在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苟延残喘,强撑而已。 场边贵妇已经开始觉得乏味无趣,不再关注场内战况,而是互相讨论着夏末消暑胜地,想要在这即热还凉的时候,再好好玩上一次。 而汉国士兵虽然被狠狠的摔了几次,吃了些苦头,却也逐渐掌握了些摔跤窍门和技巧,慢慢稳定下来。 此人是个老兵,征战多年,身体结实,这几次被摔虽然让他肉痛不已,但并未伤筋动骨,尤其经过几次试探之后,也掌握了对方不少弱点,对方身体虽然肥胖高大,但也笨拙,而且常年摔跤供人观赏,在许多动作上过于固化,有些僵硬。 而汉国士兵经过多次实战,身体灵活,技术动作实用而不花哨,所以一段时间以后,两者竟呈现一种可以互相抗衡之均势。 炎炎烈日之下,随着时间流逝,卫国士兵因体型肥硕,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步行散乱。 汉国士兵见状,眼中凶光闪过,脚下步子〗9,不停,同时边走边摆好身形,凝神聚力,将腿力和腰力协调完美,然后猛地穿身上前,脚下反拌,双掌望前奋力一推,卫国士兵猝不及防,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倒摔而出,砰然倒地。 由于汉国士兵用了巧力,再加上卫国士兵脚步虚浮,这一次直接就摔到了藤席之外,在摔跤规矩中,已算是输了。 卫国士兵半天才挣扎着站起,面红耳赤,呆愣片刻,也不说话,半晌才愤愤的哼了一声,低头走向场外。 整个广场先是一片寂静,好半晌,围坐的汉国士兵才爆发出整天的喝彩声音,在这寂寥的看台上,远远传出。 刘秀微笑了一笑,转身向旁边看去,眼前是刘弘文阴鸷的面孔。 “卫王,承让了。” 汉国士兵韧性很强,轻易难败。 刘弘文心中郁闷,但脸上仍是强做平静,轻笑一声,道: “贵,上国武士果然勇不可当,且摔跤本非强项,却能力挫强敌,着实让人羡慕。” 就在这时,不久之前出去的卫王侍从李存义从两人身后走了过来。 在他手里托着一个蒙着黑布的盘子,走到两人面前,跪下来道: “殿下,事情已经办妥。” 卫王点头,道: “好,呈上来吧。” 李存义对刘秀施了一礼,之后便将黑布掀开,血腥味瞬间弥漫。 刘秀眉头一皱,目光在李存义和托盘只见停留了一会,却不置可否,又移到了卫王身上。 卫王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站起身来,亲自将托盘接过,送到刘秀面前。 盘子里,两个刚才还嘲笑汉国士兵的两个卫国兵勇头颅,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脖颈处鲜血直流,刺目而红,甚至隐约间,还有热气冒出。 那个被叫做小五的眼睛还睁大着,似乎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竟要以死谢罪。 刘秀盯着盘子,深深吸气,面色严峻,半晌才道: “不知卫王此举,是何用意?” 刘弘文微微一笑,脸上不见有任何意外表情,道: “这两人侮辱上国,不尊法度,有失体统,平添殿下怒气,本王心中惶疚难当,只好这般给殿下赔罪,不知殿下是否满意?” 刘秀听后脸色一变,默然不语,半晌,才看了卫王一眼,沉声道: “卫王,我何曾要你胡乱杀人,草菅人命?” 最后一句声音颇大,引来众人纷纷回头观听,奈何这里被幔帐遮盖,看不到里面情况,众人议论一番,又看向场内。 卫王回头,摆手,待李存义躬身退下之后,才笑着对刘秀道: “只要殿下开心,本王即使让整个卫国和家眷陪葬,都在所不惜。” 刘秀只盯着他,目光渐渐如刀,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 而刘弘文也用一副问心无愧的表情,和他对视。 半晌,刘秀终于道: “卫王好意,我记下了。” 刘弘文听后哈哈大笑,撇下刘秀,走到门口,目光向场内眺望而去。 场内勇士激战正酣,汉国士兵还处上风。 他看向远方,一直看着,恍惚中似乎看到王府内,刘子瑜站在庭院里,孤傲不屈,却在为别人流泪。 他手里拳头,猛地攥紧。 “传令下去,两方摔跤勇士,务必奋力拼搏,今日战赢之士,本王重重有赏!” 侍从应声而退。 不久之后,就听到整个看台都沸腾起来,有几个卫国贵胄甚至跟着大声吆喝: “王爷赏赐之外,我再给赏!卫国勇士,给我打起精神来,狠狠的打!” 气氛在汉国士兵“出乎意料”的赢了之后,在赏赐的推动下,达到高.潮。 那些贵妇的目光也重新汇聚到场内,有的甚至也开始出钱赌起输赢,场面极为热闹。 而场内,第五场,又是汉国士兵获胜。 卫国新兵行营都统,在平衍一战大放光彩的孙正武,压钱赌输了,正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只是因为离卫王幔帐稍远,二王听不见,是以没有责怪他。 倒是场内获胜刚要下场的汉国士兵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孙正武在那里嚷嚷: “他娘的废物,连个窝囊废都打不赢,害的老子输了这么多钱,你看汉国来的这个窝囊废,下盘虚浮,双手无力,肩膀乱抖,步伐凌乱,老子只用一只胳膊就能废了他,他娘的,老子输了这么多钱,家里的那口婆娘知道后,又要打老子了。” 听到最后一句,四周顿时笑倒一片, 场内汉国士兵听到以后,眉头一皱,但仅仅是冷冷地孙正武一眼,便一言不发,转身继续走着。 孙正武见状,大怒,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怒道: “你给我站住!” 汉国士兵知道自己很难躲过,便站立当场,笑道: “看来卫王爷和各位大人是想让我领两份厚礼,我的婆娘倒也说过,远道赴卫,路途遥远,要我多带点东西回去,可是婆娘又不给我很多钱,正愁着没法交差时候,你倒自己跳了出来,给我这大好机会,既然阁下说我是窝囊废,那咱也不能丢了脸面,就和你比试比试如何?也让我见见阁下本领。” 孙正武旁边一个士兵听到后,站起来大喝一声,道: “大胆,孙将军乃堂堂王国都统,岂会和你这种人比试?你可不要赢了一场便得意忘形!” 孙正武本来就因为自己一直干看着,而手痒的狠,听到自己士兵的一句话,自然是傲然一笑,解开上衣往旁边一丢,朗声道: “别人都向我挑战了,老子再躲起来还怎能在兄弟面前混?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别人会以为老子不行的!敢说老子不行,被老子婆娘听见了,她可是会和你们拼命的!” 他边说便晃着肩膀踏到藤席之上。 几番打斗下来,那片藤席早已被汗水浸透的湿滑不堪,有些站不住脚。 孙正武随手唤来一个士兵,将藤席换掉之后,才对汉国是士兵说道: “怎么,还不服气?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看不到我眼里,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摔跤。” 看到孙正武进场,场内气氛再次进入高.潮,很多人甚至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有的人迫不及待的又开赌局,只是刚才汉国士兵表现十分抢眼,是以压在他身上的倒也有不少人众。 只有刘弘文在看到孙正武上场之后,瞳孔收缩,站立起来,眉头紧皱,一脸怒容。 刘秀面如表情。 场内,刚才获胜的汉国士兵看到孙正武一步步走上前来,他心中明白,孙正武和刚才卫国士兵一身肥肉不同,而是体魄强壮,身上有股杀气,一看就是经历过生死战场,浴火重生。 他稳了稳心神,定住下盘,凝神戒备。 不远处,只听到卫国贵妇们的声音被阵阵微风直送而来: “喂,你看,你看,是孙将军上去了呢!” “是啊,听说他在平衍一战中表现的很厉害呢?” “哎,可是我听说他和英王走的很近呢?” “胡说,那是战场上,如果和英王走的近了,卫王还能让他这么舒服的呆在行营都统的位子上吗?” “说这些干嘛,你看他那身肌肉,真强壮,真好看!哎呀~” “哈哈,你个臭婆娘,看你那口水流的,年纪轻轻的,就思春啦?” “滚,你才思春呢,不要脸,喂,你说他俩谁会赢啊?” “当然是孙正武了,那个汉国士兵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嗯,孙将军这么英雄好汉,那个汉国士兵肯定会输。” 幔帐里几个妇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着,有些说的激动起来,纷纷站起,向外好奇的看着,心里想着,这传说中的孙将军,到底会用多长时间赢了汉国的对手。 甚至有一个容貌丑陋的女子一眼看见孙正武那一身壮硕的肌肉,双眼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饶有兴趣的大声喊道: “真是一条好汉子,真是一条好汉子啊!孙将军,今晚到我家里来喝酒好不好?我这里有卫国上好的陈年佳酿!” 四周人众听到这美妙动听的声音,骨头俱都酥了一半,忍不住纷纷回头,望去,但看到她“倾城”容貌时候,那热度瞬间熄灭殆尽。 自此,人生观随之发生了很大改变,即使听到声音甜美的女子,也要先看看相貌,才能开了色心。 第六十三章 大补之物 第六十三章大补之物 汉国士兵在场内听到这些言论,知道卫国贵胄有心要看他们比试,自己倘若拖延不战,会影响大汉国威。 尽管刚才一战之后,他已筋疲力尽,急需休息,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孙正武。 看着孙正武好整以暇,他竟有些紧张,不由得站稳,张开双臂,用刚学的摔跤之法,走着步子,谨慎等待孙正武出手。 孙正武稳住身形之后,听到贵妇讨论自己,心中傲极,面上忍不住对汉国士兵轻蔑一笑。 士兵见他如此做作,不禁勃然而怒,吐了口浓痰,暴喝一声,瞪大双眼,仿佛一头巨熊一般朝孙正武直扑而去。 孙正武后退一步,马布扎好,重心下移,摆好迎战架势,岿然等待汉兵扑来。 很快两人便狠狠的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肉响,旋即抱在一起,互相扭转发力。 场外贵族女子见汉国士兵动作凶悍,行动迅捷,不由得纷纷捂嘴惊呼,有的甚至忍不住站起,狂呼呐喊。 清脆尖叫之声,此起彼伏。 还有一些1∮,尚待字闺中,未曾出阁的姑娘,正低头偷撇孙正武,心中念道: “孙将军真乃人中之龙,堪称仁杰,但身体虽壮,奈何和汉国士兵相比,还是显得瘦弱了一些,孙将军也真是的,逞什么能耐,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 想到孙正武有可能受伤,这几个女子齐齐落泪,恨不能即刻把他从战圈里面拉回来,可转念一想,孙正武刚才说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又忍不住哀怨叹气,愤愤然,直接坐下,再也不想理他。 全然忘记其实自己是来观赏摔跤赛的。 此刻幔帐里,卫国几个权臣夫人也在嬉闹调笑。 陈国相六夫人万玲,看到场上两人搏命纠缠,忍不住推了推身边东平府尹三夫人陈玉婷,关切之情,紧挂容颜之上: “过去听国相说过孙将军其人,只知其入军不久,因屡有战功,擢升为新军都统,后在平衍一战,力抗强敌,扬名天下,广为人知,我一向以为他有这般功绩,必定是个粗鲁的野汉子,就不曾留心过问,谁知今日得见,竟是这么一个英雄人物!不仅肌肉结实,还一表人才,啧啧” 万玲擦了擦口水,眼有桃花,秀眉一竖,突然叱道: “如果汉国那个杂碎敢伤孙将军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他。” 陈玉婷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 “孙将军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你人老珠黄,锦绣添灰,岂能入了他的法眼?只有像我这般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温柔女子才配得上他,你啊,就别念着喽!” 万玲听后俏脸一沉,轻抬美足,踹了陈玉婷一脚,刚要出声喝骂,就听到四周一片惊呼之声,震耳欲聋。 她身子一颤,转身向场内望去,只见孙正武一时大意,竟差点被汉国士兵抓住机会背摔出去,好在他下盘扎实,借势一冲,踉跄了几步才稳稳站住,但也算是险象环生。 万玲遥望着他英俊的脸,吓得芳心乱跳,口里埋怨道: “摔跤一向是贵族游戏,听说这个孙正武是穷人家出声,肯定不曾受过训练,甚至摔跤比赛都没看过几场,他不过是在军中待了几年,练了练身体,能打得过人家吗?不知天高地厚,这就以为自己能大败那个训练过的汉国杂碎了么?也不怕受了伤!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被摔得粉身碎骨!国相府里就有几个摔跤的奴才,被别人摔坏了身子呢。” 陈玉婷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看到旁边没人注意,附耳其上,细着声音道: “既然你这么关心他,我就不和你抢了,这个孙正武看起来还是嫩嫩的,虽然不是童子鸡了,但是肉却也不老,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找个稳妥的机会,让他给你‘补补’身子如何?最近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定,想来是陈国相把你‘饿’着了吧?” 万玲听后忽然兴奋起来,浪笑道: “你知道什么!童子鸡才不好吃呢,还没入口就化了,老公鸡也就炖个汤喝,砸吧砸吧味道就算了,只有孙正武这种味道嘴还,有劲道,还大补。” 边说边啧啧出声,似乎已是饥馋难耐,口水如山崖瀑布一般,直流而下。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子听见两人说的热闹,忍不住探头过来,接过话茬说道: “万姐姐真是胡说,童子鸡才是好东西呢,我可是吃过几次的,柔嫩且补,而且还赏心悦目,入手顺滑,可比孙正武这种硬肉好吃的多了。” 说完想起自己比万玲小了十多岁,脸色突然涨红,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看眼前的两个贵妇人。万玲笑着锤了一下那个丫头,骂道: “死丫头,你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被那童子鸡弄得不上不下,心中好不难过,再说柔嫩有个屁用,入口还没咂摸出个滋味来,就化了,还不够收拾的呢。”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俱称万玲此言有理。 万玲秀眉一扬,嘴角已露出笑容,得意道: “要我说啊,还是孙正武那样的大公鸡才大补,又有嚼头,几个时辰都不待吃完的!” 陈玉婷看着她脸色微红,似有些激动,不由笑道: “就你那身子,撑不死你!” 万玲摇头叹息,道: “哎,从未吃过,还真不知自己的身子是否能承受住那般凶猛的大补之力啊!” 说完,抬头看向场内,只见阳光照射下,孙正武黝黑壮实的身体上,附着其上的汗珠子闪闪发光。 她心中一荡,要是被那粗壮的胳膊轻搂相拥,该有多美。 万玲的腿不自觉的盘旋绞缠,轻轻抖动,而嘴唇因为用力,而几乎要被咬破了,面上早已是一片潮红。 陈玉婷看万玲这般模样,眼珠一转,俯身过去,扯着万玲耳朵悄悄说了几句。 万玲听后先是嗤嗤一笑,而后一呆,狠狠的摇了摇头。 陈玉婷见她拒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拉了万玲一下之后,又侧过身躯,力劝一番。 最后万玲面红耳赤,终于点头答应下来,但又不放心一般,向陈玉婷悄悄说了几句,似是嘱托,又像警告。 陈玉婷大点其头,一副“我做事,你放心”的表情。 万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默了一会,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而后娇笑一声,别过头去。 陈玉婷看着万玲那美丽的几乎让人嫉妒的侧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没人注意到,她眼中异芒一闪而过。 而此刻,场内,藤席之上。 几个回合下来,开始时候处于劣势的孙正武渐渐开始扭转局面,和汉国士兵有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两人互相围着对方,试图找出破绽,烈日如炽,照在两人身上,平添一股厚重。 突然,汉国士兵猛地大喝一声,双臂合拢,身上青筋暴涨,筋肉虬起,夹着凛冽风声,向孙正武猛扑过去。 只要被他的铁臂抱住,孙正武很有可能会窒息而死。 孙正武自知和对手体型差距较大,见对方环着手臂横冲直撞而来,也作出相博的架势。 电石火光之间,趁对手双臂即将合拢刹那,孙正武突然弓下身子,躲过环臂。 汉国士兵猛地扑空,由于没有吃住力气,往前直栽而去。 而孙正武趁此机会探出双手,看准时机,猛地抱住对手腰部,然后大喝一声,生生将汉国士兵给拔了起来,直接抗到肩膀之上,转了一圈之后,望外一扔,只听“佟”的一声巨响,将汉国士兵甩了出去。 四周顿时响起疯狂的喝彩之声,震天动地。 而万玲周围的贵族女子尖锐之声更是清亮嘹远,声传十里。 孙正武微笑站起,看汉国士兵半晌没有动静,拔足走去。 在他身边,站定,低头,查看。 见孙振武正站在藤席边上,汉国士兵猛地站起,向他那边直扑而去,孙正武退无可退,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对手见此良机,大喜过望,按照他的本意,是想趁着孙正武在藤席边缘之时将他抱住,然后摔到藤席外面,虽然颇不光彩,但也算是赢了,此刻见孙正武不退反进,情形更是大好。 汉国士兵冷笑一声,伸手抱了过去。 眼见对手来抓,孙正武冷笑一声,双脚用力,稳住身子,经过刚才一番试探,他已经发现对手除了身大力沉之外,无论是速度和技巧上都毫无可取之处。 他在对手抓来之际,身体一转,运用巧力,躲开对方,汉国士兵的手掌就恰好贴着孙正武的身体滑了过去。 孙正武身形一定,已然让在汉国士兵侧面,对手本来探掌抓向他预判的站位,此时被孙正武让了过去,肋下空门大开。 趁此良机,孙正武双掌齐出,在对手后背上用力一推,接着对手刚才奋力前扑的劲道,将汉国士兵庞大的身躯推了出去,其人张牙舞爪,腾空起舞,倒也壮观。 只听到“唉唉唉”的连声怪叫,然后听到轰然落地之声,汉国士兵就已被扔倒在地,站不起来。 一阵尘土飞扬,众人半晌才看清楚,孙正武大胜,四下顿时响起剧烈的喝彩之声。 第六十四章 玄机 第六十四章玄机 场边贵族女子见孙正武获胜,俱都放开喉咙,嘶声尖吼,生怕自己的“美音”传不到孙正武耳朵里,惹恼了他。 在她们心中,孙正武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陈玉婷目光闪动,意味深长的看了万玲一眼,只见万玲正秀目含春,眼波流转,目光紧紧盯着孙正武,一眨不眨。 丝毫没有注意到陈玉婷笑容里,蕴含着莫名的阴冷之意。 虽然得胜不易,但孙正武最后阶段胜得漂亮,赢得好看,卫国权臣连声叫好,就连贵妇身边的仆人都忍不住高声欢呼。 赛场之上,气氛达到了新的高.潮。 卫王幔帐。 刘秀初见自己手下士兵和孙正武摔跤时,犹如狮子搏兔一般,占尽上风,本有些失望,以为孙正武在平衍战后就变得骄狂,轻率冒进,不堪大用,谁知刹那之间,胜负易势,最后狼狈败北的竟是汉国士兵。 孙正武借势获胜,虽不易察觉,但刘秀心中明白,在这一场简单博弈中,孙正武连用诡诈之术,讨巧取胜。 想到这里,刘@£,秀面色顿霁,微笑着看着刘弘文,道: “孙将军能征善战,是个人才,平衍一战,多亏有他帮忙守城,不然后果实难预料,平衍一战,孙将军的功劳,刘秀铭记在心,可惜时光走若流水,不停不歇,眨眼之间,竟已过去这么久了。” 言下之意,不胜唏嘘。 刘弘文见他对孙正武大加赞赏,且又提到平衍一战两人情谊,眼中警惕之意一闪而过,但当他看到刘秀眉头皱起之后,却立刻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应道: “孙将军天分极高,仅用几年时间便从队正升为新兵行营都统,并自建孙府兵,抗燕数战,未曾败过,不过,” 刘弘文顿了顿,微笑道: “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非本王慧眼识珠,他又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不过好在孙正武为人忠厚,断不会做吃里扒外之事,否则本王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刘秀微笑点头,不置可否,转过头去,看着场内孙正武得意洋洋。 意气风发,笑看江山,孙正武正处在人生得意的巅峰时刻。 果然是个人才。 刘秀在心里这般想着,握紧了拳头。 紧紧的握着,好像要将天下,都攥在手里。 场内,孙正武手下士兵得势不饶人,而且压赢了钱,虽然赔率不高,但讨了彩头,心中痛快,嘴里吆五喝六,极尽吹捧孙正武、嘲讽汉国士兵之能事。 他们也是新兵,但经历过平衍守城之战,心里只认刘秀和孙正武二人,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汉卫之分。 此刻见对手落败,自然毫不顾忌,满嘴污言秽语,就没有一句好听的。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汉国士兵的耳朵里,他肺都要气炸了,却又无计可施,对方一群人在那嘲骂,声音极大且杂,自己根本无从还口,只能吃这暗亏,偏偏刚才用力过猛,被孙正武借势摔出,只摔得头昏脑涨,爬不起来。 孙正武见状,走过去将他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面露歉意,苦笑一声,道: “对不住兄弟,互相较量难免手重,还请您多多担待,至于我手下的这些弟兄,一向痞惯了,喜欢骂人,其实心中并无恶意,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扭头对还在喋喋不休的手下喝道: “还不给我闭嘴!” 见孙正武发话,手下那帮兵痞齐齐闭嘴,汉国士兵见状,拱手行礼,道: “孙将军武艺高强,德才兼备,在下甘拜下风,有机会再找您切磋挑战!” 孙正武连声道: “好说,好说。” 这时,刘秀安排两个士兵赶来。汉国士兵朝孙正武行礼之后,在两个同伴搀扶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还没坐稳,就见英王随身侍从瓦儿微笑走来,他的手里捧着刘秀的赏赐之物,胜者鼓励,败者嘉勉。 场内,孙正武隐约听到几个贵妇在那里议论他的勇武,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有几个自己认识,都是东平城内有名的美妇,其中一个正是陈国相六夫人万玲。 阳光之下,万玲俏丽在众美之中,冠绝群芳,美的让人心动,见她似乎也在朝自己笑颜而对,孙正武心里一荡,脑里一片空白,竟有些痴了。 一时无人挑战,只好另找两人互博比试。 孙正武趁势走下台来,见众人目光俱被场上较量吸引,踌躇一番,眼光四瞄,发现四下再无人看他,终于下定决心,快步走到众女聚集之地,向幔帐内贵妇们行了一礼,恭敬说道: “各位夫人,孙正武向来粗鲁,不懂规矩,平日也经常因为说错了话,而对诸位得罪,今番上台应战摔跤,别无他意,只想给各位夫人消遣解闷,逗个乐子,讨夫人们开心,在下再苦再累,也是值得,刚才在场上,听到夫人们对我有关切之意,不胜惶恐,特来致谢!” 说完低下头行了一礼,动作潇洒,帅气逼人,将所有贵妇女子的眼光尽数吸引过去。 陈玉婷悄悄转向万玲,正想说话,却发现她此时已经处于双目桃花开,满脸等情郎的状态,叫不听,推不应,魂出躯壳的境界。 陈玉婷眼中异芒一闪而过,面露笑容,凑到万玲耳边,低声道: “哎呦,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你还巴巴念叨,想要见他,如今‘大公鸡’特意跑过来看你,就在眼前,求你赏脸说话,你倒好,竟不会说话了,玲妹子,全场目光可都盯在这里,恐怕陈国相也在看着,你还不擦擦口水,收敛一下。” 听到“陈国相”三字,万玲身子一震,猛然惊醒,心中一股恶烦涌了上来,她摇了摇头,恰好见到孙正武正木木的盯着自己看,心中顿时犹如小鹿乱撞,半晌,才稳下心神,如水秋波在孙正武脸上扫了一圈,微笑道: “将军客气了,您以堂堂都统身份,上台应战,实乃为国效力,捍卫王室尊严,我等关切将军安危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在台下略有观察,发现将军似乎对摔跤之术不太熟练,就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将军虽然取胜,但更多的是依仗巧力和一股拼劲,不然的话早就赢了,但过程坎坷,极易受伤。” 她顿了一下,心跳如鼓,压抑不住,好半晌才吐了口气,看着孙正武,继续道: “相府内有几个大夫,医术高明,擅长疗伤,若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相府让几位大夫诊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孙正武心中一喜,立刻道: “我被汉国士兵给摔了两下,背部痛极,正想要找个大夫看看,承蒙夫人厚爱,在下感激不尽,明日就备上厚礼,去府上请教。” 说完,对万玲行了一礼。 态度潇洒,又有一股阳刚之气,听到他要去相府,和万玲独处,很多少女看向万玲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虽然她们心里清楚,两人在相府定不敢苟且。 但心里还是极不舒服,就像自己喜欢的东西,明明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抢去,全然忘记了孙正武早有妻室儿女。 听到孙正武答应下来,万玲心中大喜,眼里桃花盛开,就差冲上前去抱住孙正武,托付终生了,但她终是顾忌身份,微笑回礼,道: “明日恭候将军大驾!” 孙正武正色行礼,连称不敢,他怕耽搁太久,众人起疑,心中虽然不舍,也只好拜别离开。 万玲一双美目一直盯在他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陈玉婷嘴角那冷冷笑意却是愈来愈浓,让人惊惧。 场上孙正武下场之后,摔跤比试继续进行,在满场热烈欢呼声中,又进行两场,但除了刚开始的卫国士兵和孙正武两人赢了之外,余战皆败。 卫王幔帐内。 刘秀和卫王并肩而坐,婢女添茶刚走,两人沉默的看着校武场内双方士兵在那里奋力相博。 半晌,刘秀转过头来,看着前面热气袅袅,慢慢升起,也不谈场内摔跤比斗情况,而是对卫王笑道: “卫王爷,此茶清冽,却有扑鼻香气,颇为少见。” 说完,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击掌赞道: “好茶,果然是味为甘露胜醍醐啊!” 刘秀叹罢,看向刘弘文,道: “不知此茶何名?还请卫王赐教。” 刘弘文听到刘秀问“不相干”的话,眼睛一跳,望着眼前端坐的刘秀,心中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想要猜透他是否话里有话,过了好一会,才微微一笑,回道: “这是卫国北方平凉城特产,叫做‘立国’,殿下不妨多喝两口尝尝。” 刘秀听到‘立国’二字,心中一凛,脸上阴影一闪而过,道: “名品果然不凡,只是茶名字有点怪啊。” 刘弘文也不否认,微笑道: “卫国出名茶,大多用这些名字,例如‘分国’、‘自立’、‘联合’等等,怪名太多,本王都习以为常了!” 刘秀看着茶杯,也不回他,而是淡淡道: “这茶味道虽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卫王可想知道?” 刘弘文点了点头,道: “哦?殿下请讲。” 第六十五章 暗斗 第六十五章暗斗 刘秀将茶杯端到眼前,看着水气袅袅,雾气腾腾,摇头笑道: “卫王爷,这茶虽好,但入口生涩,要想让其顺口绵柔,需配一甜茶同饮。” 卫王皱了皱眉,道: “不知什么甜茶如此神奇,竟能去掉‘立国’涩味?” 刘秀目光在幔帐里扫了几眼,淡淡一笑,眼光又转到了茶杯之上,道: “此茶只有洛京才有,叫做‘归心’,乃茶道中仙品,甜而不腻,是‘立国’绝配,不过和卫国其他茶品,诸如‘自立’‘联合’等,决不能同饮共喝。” 刘弘文听后哈哈大笑,道: “原来是‘归心’茶,殿下说笑了,‘归心’之茶本王一直再喝,从未断饮过,不过此茶虽非凡品,但味道和‘立国’相比,却不可同日而语。” 刘秀看看他,也不反驳,只微笑着将手里的“立国”放下,道: “洛京还有一种从茶水,叫做‘福贵’,古往今来,此茶流传不息,传颂不止,为世人所喜,其虽不浓烈,但胜在清幽,喝了以后让人惬意清3,净,即使对子孙万代也大有裨益,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尝尝?” 说完,刘秀摇了摇头,道: “不过洛京的‘福贵’虽然好喝,但却娇贵,除了‘归心’可配之外,其他很难掺杂,卫王要有心理准备。” 刘弘文一皱眉,沉吟了一会,道: “可是我这里茶叶已经够多了,‘福贵’之茶,恐无福消受,实乃人生中一大憾事。” 刘秀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福贵’、‘保命’一根同生,一枝同摘,如果卫王爷不喝‘福贵’的话,那‘保命’茶也没得喝了。” 刘弘文身子一震,深深看了刘秀一眼,又冷眼扫过所谓的“立国”茶水,冷笑道: “殿下在威胁我?” 刘秀看着他,淡淡道: “正是。” 刘弘文面色一沉,冷冷看着眼前这个淡然自若的男人,眼中杀意越来越浓。 一股耻辱感直冲脑际,头晕目眩,这般痛苦,就如酷暑中行走一天极度缺水一样,濒临死亡。 自己胸怀天下,志向高远,可是却永屈卫国,做人藩邦,受人辖制,承尽侮辱! 就连汉国一个小小英王,都敢对他肆意威胁,羞辱。 他心中充满恨意,不由得握手成拳。 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手心肉里。 而刘秀却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正在摔跤的双方士兵,沉默无言。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弘文突然松开拳头,指着场内,微微一笑,道: “殿下,上国士兵果然人尽精锐,竟能连胜我东平摔跤好手,让本王始料不及。” 刘秀见他岔开话题,目光一闪,点了点头,微笑回道: “卫国上下摔跤对抗,已成风气,有各种套路规矩,十分讲究,哪像我带来的人,什么都不懂,一上场就乱打一通,打的摔跤手措手不及,狼狈不堪,如此无赖打法,焉有不胜之理。” 刘弘文也跟着笑了起来,道: “殿下过谦了。” 刘秀缓缓转过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卫王说话: “不过行军打仗,可不是单单靠摔跤之术就能取胜。” 刘弘文听后脸色一变,就连嘴角也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刘秀,目光竟隐隐犹如刀锋一般锋利。 刘秀视而不见。 刘弘文随后转回头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中怒若喷火! 在这帷帐里的气氛,沉闷的如要爆炸,让人倍感压抑。 两人就这样看着场内比试,互不说话。 半晌,对战分出结果,这一场是卫兵获胜,刘弘文暗自舒了口气,对刘秀一拱手,道: “‘摔跤军’侥幸!” 刘秀听后洒然一笑,点了点头,没有理他。 刘弘文的手,再次攥紧。 日上竿头,正午时分,烈日炙烤大地,天气闷热如炉。 场内比试已经结束,卫国一方总共赢了三场,其余都是汉国获胜。 双方比试,技不如人,败了无话可说,卫国士兵虽然内心愤愤不平,但连斗多场,几乎全败,心中叹服,是以对汉国士兵并无敌视,反而多少有些钦佩。 只有那些输了钱的,心中不舍,嘴里骂骂咧咧,摔东西出气,恨不能将输了的钱全抢回来。 比试就在这种状态下结束,众人虽有喧哗,但校武场秩序井然,没有意外发生。 新兵都统孙正武也起身立场,但这次他却让副将带士兵先行离开,第一次在没有士兵簇拥下,略显孤独的走在路上。 他走到很慢,目光时不时的瞟向东平贵妇所在幔帐。 这会幔帐里贵妇人都还没有散去,众人聚首不易,得此机会都慵懒的斜卧在软榻上纳凉闲话。 只有万玲孤独的坐在帐围子内,一手托腮,另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上,正轻轻抚弄身前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白猫被她摸得十分享受,略略抬头,主动靠在她的手里,迎着嫩白手掌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满足声音。 白色长毛中,万玲修长的手指时隐时现,在阳光下,显得贵气逼人。 但仔细看去,就能看到万玲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些担心,有些焦虑。 帐外,孙正武缓步行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万玲发觉他的目光不时向她看来。 她微微一笑,就要借故离开幔帐,装作和孙正武偶遇,和他走一段路,说几句话。 虽然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发生什么,但心底里还是有些期盼,想要见他一面,哪怕仅仅和他在一起聊天说话也心甘情愿。 万玲此刻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有着初见情郎的娇羞,有着凡事敢为的大胆。 就在她压抑不住,想要起身和陈玉婷开口道别之际,突然发现几个锦衣女子伸手拦在孙正武身前。 万玲秀眉一皱,转头望去,赫然发现锦衣女子身后幔帐中正坐着防御使宋训文夫人,刘梦瑶。 万玲满脸困惑的看着那里,只见孙正武和那几个锦衣女子说了几句之后,便虽他们进了帷帐之内,半天没有出来。 万玲坐立不安,又没半天头绪,走也不是,坐也不行,也不知刘梦瑶和孙正武说些什么,心中焦急如猫爪挠心,颇为难受。 烦恼之时,心神不宁,万玲随手揪了一下白猫身上长毛,白猫吃痛,喵呜”一声回头就咬,万玲一时恍惚,没有躲开,被猫咬了一口,痛楚随即袭来,鲜血在白皙手上瞬间绽放,殷红耀眼,触目惊心。 万玲心里本就恼怒异常,此时更是火冒三丈,随口唤来两个丫鬟,让她俩把猫抓住,在幔帐外当着她的面乱棍打死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 孙正武还没出来,万玲心中怒意丝毫不减。 手上疼点倒不算什么,只是手上的抓痕格外刺眼,尤其在这紧要关头,万一被孙正武看见嫌弃,自己一番苦心将尽付东流! 想到这里,万玲心里怒火复燃,但环目四顾,看不到可以用来出气的东西,心里愤愤然,一双美目带着怒气,看向刘梦瑶的帷帐。 在心里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骂了一遍,这才稍稍好受了点。 孙正武虽然心恋万玲,但却并不知她此刻正在那里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他本想以拜会府内大夫为借口,到万玲那里探探口风,问大夫何时有空,自己也好登门拜访,同时让她向陈国相解释一下,以免到时发生误会,影响夫人清誉。 可是正在他默想措辞,寻找借口之时,在万玲所在幔帐不远的帐子里,猛地走出几个身着艳丽的女子,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这几人虽然一身下人打扮,但衣着不凡,神态不卑不亢,没有半点下人样子。 东平城里藏龙卧虎,有时就连一个不起眼的小官都有翻天本领,孙正武不过一个新兵都统,虽然这几年晋升极快,且贵为卫王眼前红人,但在东平这城中,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想到这里,他急忙稳住身子,恭敬说道: “在下新兵都统孙正武,不知诸位因何事拦路?” 帷帐里,一个身着盛装的美艳贵妇正慵懒斜卧,见孙正武一脸恭谨,说话客气,微微一笑,对几个丫鬟招了招手,道: “还不快请孙将军进来。” 众人这才让路,但旋即将他去路封住,言请实逼,孙正武见状无奈苦笑,只好跟着她们走进帷帐内。 刚一进门,孙正武就躬身行礼道: “在下孙正武,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 孙正武现在虽贵为新军都统,身居要职,但毕竟刚上位不久,而且是从军中稳步提升,在东平上层之中并无根基,平日接触到的除了自己手下士兵,就是平级将官,似乎卫王有意将他们分化置之。 是以突然间见到这个贵族女子,竟然忘记自己其实也是王国贵胄,身份显赫,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言语动作之间,也就相当客气。 刘梦瑶见他这样,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 “的确是有事商议,不过我刚才看到孙将军虽然功夫了得,但摔跤之术,似乎并不擅长。” 孙正武见她笑起来十分甜美,恍恍惚惚竟有些出神,他努力定了定神,低头,回道: “不瞒夫人,在下出身穷乡僻壤之地,入伍之后才知道摔跤规矩,今天是头一次和人对阵,以致丑态百出,惹夫人笑话。” 第六十六章 政争漩涡 第六十六章警告 刘梦瑶听他客气,眼眸中漾出一抹笑意,回道: “哪里,孙将军表现神勇,给卫国挣回不少颜面,不然连战皆败,卫王面上也不好看,只是,”她低头沉吟片刻,才道: “孙将军,有些话我是不应当说的,但今日和孙将军一见如故,所以才冒昧相劝,不该碰的别碰,不该动的别动,别因小失大,惹祸上身。” 孙正武听后一僵,眼中一片茫然,低声道: “在下愚钝不堪,恳请夫人明示。” 刘梦瑶抬头看了账外一眼,此时万玲的帷子已经合上,看不出万玲是否还在里面,她摇了摇头,也不多言,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孙正武,道: “恕我直言,虽然久闻将军大名,但很少在东平相见,将军好像并非久居国都吧?” 孙正武点了点头,回道: “在下一直在平衍驻守,很少回京。” 刘梦瑶点了点头,身子向后一仰,笑道: “这就难怪了,孙将军,你也知道东平是卫国都城,局势复杂,绝非平衍可比,≈↙,这里就如江河湖海,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乘舟其上就要定好方向,顺着暗流前行,若逆势而为,不仅会船毁人亡,更会连累家人‘赔偿’。孙将军可要当心。” 孙正武心中一凛,嘴角动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万玲幔帐不知何时已经撤去。 他心里有些失落,但也警惕起来,刘梦瑶的话再清楚不过,就是警告他,要走好路,站好队,不是他的就不要去碰,否则不仅自己名声尽毁,还会家破人亡。 所谓因小失大,就是此意, 但得不到的东西,又岂能轻易放弃,尤其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又岂能不吃。 而且据他所知,国相陈阜新和卫王貌合神离,即使自己真的把万玲拿下,事后让陈阜新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暗暗的捏紧拳头,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但他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卑之色,躬身回道: “多谢夫人提醒,夫人之言字字珠玑,正武一定奉为经典,铭记在心。” 刘梦瑶见他面似恭谨,其实应付,心中大为不喜。 但据她所知,英王刘秀已经在东平暗中布局,分化朝臣,孙正武地位微妙,一旦被刘秀抓住把柄,为他所用,则一弦蹦,整曲散,卫国很有可能彻底变成刘秀领地,此诚非她所愿。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讥讽之意,很快平息,换上淡淡的笑意,抿嘴笑道: “孙将军再这么客气的话,我就要下送客令了。” 孙正武听到“送客”二字,大喜过望,就要开口告辞,好在及时将那句“既然如此,在下告退”咽了回去。 他一心想见万玲,被眼前贵妇突然拦住,心里本来就有些不自在,又对她的背.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家夫人,莫名其妙说了一通,还全是警告敲打,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堂堂新兵都统,王国将军,只能在她面前忍气吞声,受尽“侮辱”,但听她的意思,似乎还有“吩咐”,只好拱手行礼,笑着回道: “在东平待了几天,尽跟着些文绉绉的大儒打交道,次数多了,就学了一点,但说起来语句不通,连我自己都不爱听,我说这几天他们都躲避着我,原来是不愿意听我说话!” 刘梦瑶莞尔笑道: “将军粗中有细,怪不得让人‘牵肠挂肚’‘一见钟情’。” 孙正武身子一颤,知道她口中人是指万玲,听她语带戏谑,心中不喜,却没有言语。 刘梦瑶看着眼前这个倔傲的新兵都统,在心里叹了口气,道: “天气炎热,将军拼战一场,肯定辛苦,就不耽误将军回去休息了,若将军不嫌弃的话,改日到府上来,咱们再叙如何?” 孙正武如释重负,不由的声音也高亮起来: “在下一定登门拜访,到时还请夫人多多指点。” 说完,顿了顿,拱手道: “只是不知夫人府......” 刘梦瑶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也不让他说完,回道: “我家老爷是防御使,宋训文。” 孙正武听她是宋训文的夫人,心中一惊,猛的抬头,只见她身着盛装,锦绣华裳裹着那具玲珑有致的完美身躯,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流光溢彩,让人心动。 但孙正武心中只有吃惊,疑惧,不敢动心。 他即使对东平官场在不熟悉,却也知道,宋训文的夫人刘梦瑶乃当今卫王刘弘文的亲姐姐,皇亲国戚,贵不可言。 而且刘梦瑶做事果敢,虽不直接干预朝政,但隐在宋训文身后,借助宋训文地位威望,拉拢了不少大臣,颇有权势。 这就是她三番五次警告自己不要招惹万玲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孙正武身上的冷汗涔涔直下。 没人注意到,在卫王帷帐里面,有一道目光一直盯在这里。 ------ 卫王府。 从校武场回来后,宋训文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和卫王商议良久。 此时刘弘文一脸怒容的坐在椅子上,地上一片狼藉。 他的心底深处似乎正有熊熊烈火不停燃烧,让他再也压抑不住愤怒,有种想要砸烂天下的念头。 刘秀! 他在心里低低的吼叫一声,盛怒之下左顾右盼,可是没有发现可以扔的东西,摸了几下,不过抓了些虚空。 更添愤怒。 他愤而站起,踹了几下桌腿,结果用力过猛,踢得脚疼。 又抓起桌子四周,想将它搬起扔出,发泄怒意,结果桌子四脚被牢牢定住,用力一托,桌子纹丝不动,就那样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刘弘文的脸因此憋得愈加通红,心中气极,但茫然四顾,竟无发泄之方! 真是人生如此多艰啊! 房间中一片寂静,只有刘弘文因愤怒而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子里不停回荡。 良久,待卫王怒意稍减,宋训文才轻咳一声,走上前去,劝道: “殿下息怒,趁现在英王在东平布局不广,根基不深之时,找个借口,将他即刻调往平衍,还来得及。” 宋训文的话有些道理,刘弘文渐渐消了怒火,恢复了离职,他转头瞟了一眼刚才被他一掌打倒的王妃刘子瑜,冷冷道: “还不起来?难道还要我亲自过去扶你起来不成?” 似乎对这番场景早就习以为常,宋训文面色如常,目视前方,不言不语。 王妃冷笑一声,在袖中摸出一方鸳鸯帕,将嘴角渗出的鲜血草草擦掉,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帕叠好,放回袖中,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在屋里黑暗的角落,刘子瑜的身影显得凄楚而孤独,仿佛在这片土地上,在这卫国江山中,一直是她自己一个人孤苦的活着。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仿佛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受尽耻辱,习以为常! 但她不能死,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报仇,仅仅是为了心底里,之前那个因为懦弱而负了自己的男人! 如果当年他强硬一点,现在的结局是否会变? 自己是否还会以堂堂王妃的身份,在臣下面前,被卫王任意欺辱殴打,是否还会在夜间,荒冷的宫殿里,默默的舔舐伤口? 但是,他还是爱她的吧? 这就够了。 她在心里凄凉的笑着,似乎袖中的手帕传来了温暖的热气,让她感到一丝心暖,仿佛在哪里躺着自己的情郎,默默的关心着自己。 尽管此时她发鬓凌乱,垂首肃立,眼中无泪,心如死灰,! 刘弘文冷眼看着这一切,眉头一皱,眼中怒意闪过,冷笑道: “鸳鸯帕?另一方现在正在刘秀手里吧?好,好,好!不要急,等上几天,我就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同归西,你们俩到阴间续缘!阎罗殿上也好给我记一笔功德!” 此话说出,卫王实同叛逆,但宋训文依旧脸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卫王沉默了一会,回头对宋训文冷笑道: “刘秀动作不小,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笼络了一批大臣,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卫国江山就要换主了。” 宋训文道: “英,刘,刘秀在平衍一战中声威赫赫,深的民心,而且还在洛京城将太子扳倒,威望已到顶点,略微用点手段,百官咸从,在所难免,而且,而且,”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口里的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 卫王冷冷一笑,转头向刘子瑜看去,阴阳怪气说道: “而且还有堂堂卫王妃作为内应,如果不是王妃帮忙,提供东平局势,破开纷繁错杂的权力网,刘秀现在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嘿,真是爱国爱民的好王妃。” 说完,他突然鬼魅一笑,道: “哦,对了,我有件礼物要送给王妃,你一定很喜欢。” 说完,径直走到门口,随口唤过两个士兵,吩咐了几句,两人领命而去。 刘弘文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有纷乱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敲门之声。 听到刘弘文道了声进,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在他们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盘子,盘子被黑布盖住。 第六十七章 杀戮 第六十七章杀戮 听到卫王吩咐,两个士兵托着蒙着黑布的盘子走了进来。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从盘子中透了出来,在房间内四处飘荡,占满空间。 王妃一惊,浑身发颤,她心中已隐约猜到了盘中之物,不觉大骇,捂着嘴连退几步,直退倒墙边方才站定。 没想到卫王凶残,乃至于斯! 就连宋训文都皱起眉头,冷冷的看着。 刘弘文将王妃的神情动作变化看在眼里,哈哈大笑,道: “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这几个丫头吗,巴不得时时刻刻见到她们,从她门那里接送往来传递递消息,现在她们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天天守着伴着,怎么,又害怕了?” 王妃惊得脸色苍白如纸,半晌才稳住身子,恐惧、痛苦、愧疚各种情绪一起涌来,让她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困难,半晌,她才颤抖着声音,道: “刘弘文,你不要逼人太甚!” 刘弘文转头向她看去,虽然阳光刺目,房间内光线充足,但退到角落里的王妃,一脸惊惧的隐匿在光线照不到的3℉,地方,在黑暗中,身形有些模糊,自己根本看不清她。 一如这两年来,自己一直在她的心外徘徊,看不到被黑暗包裹着的她的内心一般,痛苦而绝望,绝望而生恨,生恨而报复。 他又烦躁起来,收敛笑容,随手拔出士兵腰挂长剑,对着剑身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回道: “哦?逼人太甚?他们私通外敌,传递情报,按照国法,虽诛九族亦不为过,可是本王念及旧情,并未牵连他人,所谓‘逼人太甚’从何而来?!我逼着谁了,是王妃你吗?” 说完,眉头一皱,面沉如水,往前踏去,向王妃走去。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宋训文看着卫王的身影,也不劝阻,面如表情的站立看着,沉默不语,只是眼光里有复杂的光芒不时闪动。 不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见卫王走近,刘子瑜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是身后就是墙壁死角,退无可退。 她突然心生绝望,欲死之意十分强烈。 自己苟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刘秀么,可是是他先放弃的自己,是他的懦弱将自己推到了这般境地,是他害了自己!即使他被刘弘文戕害,死在东平,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是为了洛京城中,自己的家人吗? 可是他们心中可曾记着远在卫国东平,还有这么一个孤独的女儿? 受尽欺辱,痛苦不堪,苟且残活! 仿佛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她凄婉一笑,眼泪再也压抑不住,疯狂流下,一如当年远嫁卫国,那种悲伤的痛! 天下之大,孤苦无依,谁人替我心痛! 不知怎么,看到王妃流泪,刘弘文突然有些愧疚,仿佛是受她感染,竟有一丝惶恐之惑。 脚步也慢了下来。 甚至想要放弃,放弃逼迫,放弃争斗,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可以终老的藩王,就此守着刘子瑜了此一生! 可是,刘子瑜袖中的那方鸳鸯帕,一角外露,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硬了他的心肠! 那方手帕,他当日见过,刘秀也有一方,一模一样。 他愤怒的眼抬了起来,仿佛一把利刃,扫清阻挡在前方的人,杀向她的身后,冷冷看着一切的刘秀! 来自心底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仿佛听到一声愤怒的低吼,震了众人心头。 托盘士兵,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双手举盘,跪了下去。 房间内,寂静如死! 宋训文依旧站在那里,劝也不劝,静静看着。 夏日闷热,盘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充斥在整个房间之内,王妃头昏脑涨,脸色愈加苍白,再一抬头,发现刘弘文已经站在眼前了。 他的眼里,冰凉无温。 放弃吧,死吧,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刘秀他心里知道我为他受的这些苦楚吗? 她突然想起上次东平私会刘颖公主,那时她向自己说的话: “刘秀一直在等着你,他对当日不劝父皇而悔恨不已,以致性情大变......他说,为了你,一定要匡正天下,从卫开始,到时候,八抬大轿,娶你为妻,告知天下,你刘子瑜永远是他的女人。” 就是为了这个空口的誓言吗? 苦苦等待,耗尽一生?而且这句话还是从刘颖之口说出。 她摇了摇头,半晌,抬头,看着卫王,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刘弘文无动于衷,冷冷的看着她,笑道: “来,我给你看看,你的丫鬟们,他们是因你而死,就让他们看你一眼,也好在阎罗殿前,诉告冤屈,别告错了人,惹恼了阴差,误了投胎!” 话音刚落,刘弘文转头对两个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士兵招了招手,两人这才踉跄站起,捧着盘子,躬身走了过来。 卫王转头看了刘子瑜一眼,笑道: “王妃,你要不要亲自掀开看看,向他们送别?” 刘子瑜本就脸色苍白,听到卫王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又白了些,半晌,终于摇了摇头,涩声道: “不了,死者为大,多看不敬,还是早让他们入土为安的好。” 卫王脸上笑容丝毫不减,他上前一步,走到刘子瑜身旁,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是因为他们为你而死,心有愧疚,不敢见他们?还是觉得她们已经死了,对你没有用了,所以不想见他们?” ??他不等刘子瑜答复,直起身来,对身后士兵招了招手,两人低头走近,将盘子托起,送到卫王手边。 卫王慵懒后退,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猛地将遮住盘子的黑布掀开。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之内,闻之欲吐! 刘子瑜下意识抬头看去,结果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转身狂吐,她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看看到之后还是承受不了。 只见盘子里整齐的堆着大小不一的人头,全是她府上的丫鬟和侍从,平日里帮她向刘秀传递消息的忠实下人。 已经凝固的鲜血在他们脸上肆无忌惮的盘踞,血块狰狞,却无人擦拭。 自己的贴身婢女灵儿还睁着她曾经水汪汪的眼睛,没有闭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灰暗的眼珠似乎在哭泣,在倾诉,在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害了他们? 她低低的苦笑一声,不敢再看,想要转过头去,仿佛心也死了。 见她这样,刘弘文脸上笑容慢慢退去,换上一副冰冷,眼光也随之尖锐起来,如同刀锋一般,割开空气,向王妃破去,直透心灵! 刘子瑜突然打了个冷战,无助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半点王妃应有的气势和尊严。 只是她袖中的鸳鸯帕,不知何时被她抓到手里,攥的很紧,再也不想松开。 仿佛抓住了心爱之人的手,祈求给予自己勇气。 黑暗绝望中那一点点的火光,是支持她走到现在,活到如今的支撑吧! 刘弘文瞳孔猛地收紧,上前一步,将手帕扯出,将她的头掰向那盘人头,冷冷道: “你还惦着他?他现在在陪着他的温雅,早把你忘了!他在利用你,利用你害我,利用你夺取朝权,利用你争夺天下!你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看看他们,他们都为你而死,如果你不私通外敌,他们现在还在王府逍遥自在,何必身首异处?刘子瑜,你醒醒吧!” 刘子瑜也没有上前抢夺手帕,一脸死灰,嘴里呆呆道: “不能,什么温雅,那个我早就认识的,她怎么配得上刘秀,她就是个下人,刘秀怎么会看的上她?她有什么啊?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其实她心中早已有所怀疑,上次行宫一见,她虽然不见刘秀温雅两人有亲密动作,但温雅心系刘秀,她早就看在眼里。 一个呆在刘秀身边十年的女人,朝夕相处,她心中猛地痛了起来,虽然她心中还是不信,但是听到刘弘文直接说了出来,还是承受不住,几欲崩溃,在脸上也显露了出来。 刘弘文目光一闪,声音缓和下来,道: “这般负心的人,你还心念不忘?自从他来到东平,可有一句问你过得如何?是他负你在先,如今又对你不管不问,刘子瑜,自始至终,我才是受害者,你好好想想,一开始,我对你如何?” 刘子瑜低下了头。 刘弘文眼光更加尖锐,但是声音却是愈加平缓,柔声道: “只要你守心,诚心待我,你还是我的好王妃,前面所有的事,你我互不相纠,十指相缠,并肩白首,共度一生,如何?” 说完,对身后士兵摆了摆手,两人识趣的后退,刘弘文转过头,向身后的宋训文看了一眼,宋训文点了点头,跟着两人走了出去。 两个士兵托着盘子,低头行走,没走出多远,就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棍子击中,倒了下去。 盘子掉落在地上,人头四下乱滚,睁着眼睛的灵儿,空洞洞的面向苍天,似乎在倾诉不满,又像是在向头顶苍天说话: 这天如此狠毒,还是换掉吧。 第六十八章 红颜命苦 第六十八章红颜命苦 屋内,只剩下卫王和刘子瑜夫妻二人。 气氛压抑而冰冷,仿佛连阳光都被冻住,没有丝毫暖意。 卫王负手而立,目光直盯着刘子瑜慌乱、悲痛又带有绝望的脸,柔声道: “子瑜,我之前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虽然我之后做了很多错事,甚至背负凶残之名,但那都是因为你。” 他见刘子瑜目光躲闪,并未在听,忍住怒气,伸出双手将她的脸掰了过来,让她看向自己。 刘子瑜无力的挣扎几下,见动弹不得,便放弃了。 卫王盯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子瑜,你好好想想,你心里有过我吗?虽然你我结姻并非心中所愿,来卫之前你和刘秀两情相悦,但我自始至终都并不知情,是你负了我!我用心良苦,为你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让你开心,化开你脸上忧愁,可是你如何对我?你每天愁眉苦脸,都懒得看我! 凭什么!我刘弘文哪一点比不上你梦中情郎,哪一点配不上你亲王郡主身份! 我悲怒之¤%,下,因爱生恨,做了很多违心之事,哪怕让你恨我,怨我,也不愿意让你对我视而不见!” 他越说越愤怒,最后几乎语不成句,嘶吼起来。 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般,向自己的母亲,哭诉! 王妃泪流满面,啜泣不言。 她心中悔愧难当,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在这间屋子里,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王妃泪如决堤,嚎啕大哭。 卫王似乎对刘子瑜的反应很满意,目光一闪,俯身过去,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一副心疼的样子,在她耳边柔声道: “子瑜,是我不对,不该这么凶你,往后再也不会了,往后再也不会了。” 说到最后,声音似乎也哽咽起来。 子瑜哭的更凶了,她环手将卫王抱住,放声哭着,仿佛这两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抑,全部通过眼泪,释放出去! 她低低的回道: “弘文,弘文。” 刘弘文心中一动,知道刘子瑜此刻可能被自己感动,动了真情,虽然脸上依旧是悲痛之色,但眼里却流露出一点欣喜还有,狞笑。 两人相拥无言,半晌,刘弘文才首先松手,拍了拍王妃的后背,柔声道: “这么大了,还哭,眼都哭红了,像个桃子似的,要是被别人见到了,又以为我欺负你。” 刘子瑜“噗嗤”一声,想从袖中掏帕擦泪,可是却摸了个空,她心中一凛,下意识看向卫王,竟隐隐有怕他生气的心思。 刘弘文微微一笑,用那方鸳鸯帕将她的眼泪轻轻拭去,道: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我让下人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刘子瑜乖巧的点了点头。 然后露出了两年来,第一个甜蜜的笑容。 倾城容颜,一抹娇羞,看醉整个江山。 心,为谁动?化解了郁结数年的忧愁? 泪,为谁流?忘掉了挂念许久的情郎? 刘弘文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 阳光充足,光线肆无忌惮的涌进屋子,如同霸道而热烈的手,抚摸着并肩站立的一男一女。 前路再也不会如前般黑暗。 就这样和他牵手一生,并肩白首吧。 刘子瑜心中这般想着,握住刘弘文的手,更紧了些。 “子瑜,你现在还在怪我吗?” 卫王将被他踢倒的椅子轻轻扶起,让子瑜坐下,只是握住王妃的手,却没有松开。 王妃坐在那里,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半晌,才轻轻回道: “不会了,”她的手握的更紧,生怕这得来不易的温暖突然失去,生怕这不过是一场梦,怕梦醒之后,自己会跌的更惨: “再也不会了,以前都是我不好,往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做个相夫教子的好王妃。” 说完,她害羞的低下头去,心跳如雷,“相夫教子”这么明显的话,竟然脱口而出,她的脸瞬间通红,现在还没有孩子呢,他会明白她的心吗? 空中一股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将两人包围。 可惜卫王没有听懂,他在王妃身边坐了下来,突然沉默。 刘子瑜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仿佛两年多的光阴自己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的容颜。 似是而非。 那是一种只有和只见过几面的人才有的感觉,那种仔细就会觉得陌生的心境,此刻竟出现在这个时候。 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丈夫啊! 她突然觉得心痛、愧疚,下意识的往刘弘文身边靠去。 头,枕在了他的肩上,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刘弘文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掠过了一丝犹豫,仿佛有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别过头去,用淡淡的带有酸意的口气问道: “你心里还有他吗?” 王妃的眉头轻轻一颤,心猛地揪了起来,仿佛那一刻,她还在犹豫,自己是会忘掉那个曾经最大的眷恋。 瞥眼,地上,那一方无意间被两人踩过的鸳鸯帕。 她就这样,下定了决心。 抬头,微笑,咬牙,流泪。 “没有了。” 这是她的回答,从此以后,她和刘秀,再无瓜葛。 生生世世,永归卫王。 卫王看了刘子瑜一眼,眼里满是温柔,他低声的,像是做最后确认一般,又问了一遍: “真的吗?” “真的。” 斩钉截铁,再不犹豫。 刘弘文欣慰的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抱紧,涌入怀中。 刘子瑜感觉自己沉溺在幸福中不可自拔。 她也伸出手,抱住了他。 沉默,静谧,安宁。 直到,刘弘文突然开口道: “我不信。” 刘子瑜尽管有所准备,但听他直接开口说出,心中还是一痛,她双眸如水,温柔回道: “那让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就等这句话了! 卫王眼神一凝,转过头来,仔细看着刘子瑜,似乎想把她永远镌刻在脑海里,再也不让她出来。 良久,他才一字一顿的回道: “今晚我会安排一场宴席,宴请刘秀,你随我一起去。” 王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随即笑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男人也是这么小心眼吗?自己一心归你,即使再见刘秀,又能如何? 她刚要说话,却听刘弘文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巨响,将她炸的呆立不言,两耳轰鸣,心如死灰。 浑身僵硬。 “你今晚,替我杀了他。” 满腔幸福,瞬间不存。 满室的阳光亮的让人眩晕,可是却驱不走心中渐起的黑暗。 她抬头,绝望中带着一丝祈求,一丝渴望: “我杀不了他。” “我有办法。” 刘弘文的肩膀突然咯的头疼,从那里透出来一丝凉意,王妃正起身子,收回了手,低头,看着那一方鸳鸯帕。 时光如流水,东流而去,再不回头。 但过往场景,脑中回忆却可以随时想起,涌现脑海。 那对手帕,是她花了一个月时间所绣,那个时候,刘秀在书房看书,自己在他身边静静的做着女红。 每一根线,都是他咬断的。 不知何时,她又泪流满面,以致差点没有听到卫王后面的话: “......我会找人安排一杯毒酒,他不会怀疑你的,到时候我会以洛京故人的名义让你去单独敬酒......那是慢性毒酒,不会立刻致人死命,当天也看不出异常,但是三天以后,将会浑身乏力,没有精神,再过七天,就会毒发身亡,到时候没人会怀疑是你下的毒,他死了之后,你我夫妻二人......共度此生,你意下如何?” 刘子瑜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她凄凉一笑,对着卫王点了点头,柔声道: “我听王爷安排,不过我有个要求,希望王爷答应。” 刘弘文听她答应下来,心中大喜过望,即刻回道: “爱妃,你说罢,不管什么要求,我全都答应。” 刘子瑜拢了拢头发,卫王突然发现,她的动作是如此优美,她的风采如此动人,她凄美的脸上挂着笑容。 突然有种心痛的舍不得,可是,江山太重! 他又问了一句: “什么要求?” 刘子瑜微微一笑,道: “今晚事成之后,我和王爷说。” 卫王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夫妻二人坐在那里,互相沉默,隔阂甚重,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满室阳光,窗外花香渗入,一屋芬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之声,打断了这尴尬的静谧,刘弘文暗中出了口气,向门口看去,沉声问道: “什么事?” 门口侍者恭敬回道: “王爷,宋将军让小人禀告王爷,说事情已经做完了,今日的晚宴也已备好,是否该请英王殿下来王府赴宴?” 刘弘文站了起来,看着一地狼藉,看着猛地抬头看着他的王妃,眼中异芒一闪而过。 他咬了咬牙,叹了口气,回道: “你让宋将军安排去吧。” 侍者高声应道: “是!” 脚步声疾步远去。 刘弘文看到王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 说点什么:其实我心里挺心疼刘子瑜的,虽然文笔不好,但一直想表达出此人身世的可悲之处。 自己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半章温暖,虽然写的啰嗦了一点,但实在是忍不住想给她点幸福。 就当是对她的祭奠吧。 第六十九章 香消玉殒 第六十九章香消玉殒 入夜,天亮欲黑之际,整个王府,院里院外灯笼挂起,亮如白昼。 很快,卫国官员陆陆续续赶来赴宴,卫王携王妃亲身招待。 一片热闹繁华盛景。 刘秀车驾随后即至,在帝国官员簇拥下,和卫王夫妇寒暄一番之后,各自入席,依次坐好。 卫王府占地极广,府内空间广阔,将宴会厅所有杂物桌椅等撤掉以后,甚至摆开了几十桌酒席。 在王府正中央,在酒桌前面,是个高大的戏台,戏台上已经布景完毕。 见众人落座,已经开始闲聊,戏班便登上戏台,开始唱戏,上台的花旦容貌极美,颇有风姿,声音甜亮。 她刚一上台,众人就安静下来,仿佛在一瞬间,府内灯光都在她的光彩照耀下,黯淡下来。 台下,刘秀微笑转身,看向卫王,刚要说话,瞥眼看到王妃正美目含情的看向自己,心中一动,话在口中含着,却说不出来。 卫王见状,眼眸中异芒一闪,对刘秀笑道: “殿下,这是本王特地从洛︽%,京请来的戏班,叫做‘成家班’,不知您是否听说过?” 说完面露得色,等着刘秀有所反应。 刘秀眉头一皱,还没回答,就听他身后人群一阵耸动,议论纷纷。 原来,“成家班”名头甚响,班主成傲人如其名,孤傲怪癖,性格乖张,唱戏看心情,如果哪天心情不好,就是皇帝请他入宫,他也不去,心情好时,就是乞丐让他唱两句,他也会郑重其事的搭台唱曲。 戏唱得好,脾气又怪,很快,成家班在洛京,甚至整个大汉都打出了名头,唱出了牌子。 以致最后,汉臣都以请到成家班赴府唱戏为荣,众人也多加吹捧。 所以此刻听到卫王说是成家班,众人心中如何能不吃惊。 就连皇帝都要费尽心思欲请不能的成家班,竟然千里迢迢,远道赴卫,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有几个没听过成家班唱戏的汉臣,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忍不住站起身子,想要看个究竟,可惜台下呜呜呀呀,都在讨论,根本听不清楚,只好向旁人求证。 一时之间,说话声,争吵声,解释声声声入耳,宴会上乱作一团。 卫王微笑地看着众人喧哗,半晌,才转头示意众人安静。 台上的曲子悠悠传来,正是一曲《别离苦》。 刘秀平日不听曲,不知上面唱的什么,只觉得闻之悲苦,催人泪下,倒也好听。 他一皱眉,向坐在旁边的陈阜新看去,想要问他。 陈阜新是个戏迷,平日虽然一脸严肃,不好玩笑,但听到好戏,便本相毕露,此刻正陶醉在曲子里摇头晃脑,不可自拔。 似乎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他急忙端正坐好,轻咳一声,向刘秀道: “殿下,老臣颇好此道,今日听有洛京‘成家班’远道而来,心中欣喜不能自已,多有失态,望殿下恕罪。” 刘秀笑了笑,道: “不妨,我一向不听这些,只是觉得此曲颇为好听,却听不明白,烦劳陈相赐教。” 这就挠在陈阜新心里了,大凡听曲者,都爱炫耀,巴不得将心中所学所知所通,全部说出,此刻见刘秀询问,心中一喜,轻咳一声,讲道: “《别离苦》乃帝国名曲,对戏者要求颇高,唱法上讲究劲健婉转,又要刚柔相济,步法转身皆有要求。 殿下请看,现在唱的这一句‘朝夕寒食相伴,不见君相知,夜夜泪洒鸳鸯帕,数年间,未有一词相送,离别苦,在人间,盼君君不来,望君君不至,泪眼婆娑!’在步子上,就要求左六,右七,分毫不差,拿捏得当!” 话音未落,见成家班众一曲下来,音律婉转,步行不乱,忍不住高声叫“好!” 这一声喊,将刘秀吓了一跳,好在身后众人咸从高喊,掩饰过去。 陈阜新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行为适当,继续兴奋道: “这《别离苦》故事倒是平常,讲的是一个行将没落的世阀家,大小姐,其父为了家族富贵,将她许配给了当朝王爷,却不料寄居在她家的远亲表哥和她早就暗声情愫,互相恩爱,奈何表哥性格懦弱,竟不敢开口求婚阻挠,以至小姐远嫁,两人分别。嫁后,她虽贵为王妃,但王爷对她并不伤心,甚至刻薄待她,以致她终日以泪洗面,栖栖遑遑,了此一生!悲哉,悲哉!” 说完,叹了口气,又咿咿呀呀的唱了几句,才告罪一声,转过身去,看向戏台。 而刘秀不知何时,已经牙关紧咬,有泪欲泪,呆坐不语,仿佛痴了一般。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名字在那里不停回荡,盘旋: “子瑜!” 喧闹渐渐远去,蓦然回首,在历从前。 树下花前,明月之下,自己和她牵手相伴,互诉衷肠。 恍惚数载!像一场梦! 细思,良久,自己可曾有一日将她忘记? 只是,想着念着的是爱恋,还是悔恨,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抬头,看着戏台上,一板一眼铿锵有声的花旦,心中百味杂陈,不能自已。 “殿下,”他猛地转头,看向刘弘文,眸中惊醒之色一闪而过,“此曲如何?” 刘秀笑笑,若无其事的回道: “卫王爷有心了,只是我对戏文一窍不通,辜负了王爷心意,惭愧。” 刘弘文哈哈大笑,道: “本王也听不懂,只觉得呜呜哇哇颇为难听,倒是王妃喜欢,时常念叨成家班,就借了这个景请他们来唱,没想到殿下心中不喜,本王甚是惭愧。” 刘秀笑着谦让一番,瞥眼见到卫王身边,一身盛装打扮,正安静的看向戏台的王妃刘子瑜。 从这里看去,只见刘子瑜一脸恬静,抬着头欣赏戏曲,似乎沉溺其中,再也不理这世间俗事,再也不管身边的两个男人。 在一瞬间,刘秀突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如同深不见底,宽不可跃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两人是那般遥远。 在她心中,是否还有自己半分影子? 心,猛地痛了起来,如同当年两人分开之时,那只温柔的手瞬间冰冷,甩开,远去。 此生再也无法握住! 就在这时,一片叫好声突然想起,刘秀猛地吸了口气,回过神来。 戏台上,已经开始演另一出戏了,他隐约听陈阜新在念什么“回头不晚,相携白首。” 他心里又是一颤,却再也没有勇气去问此曲何名,有何来历。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卫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倒不是向自己说的,他下意识转头,只听卫王向身旁的刘子瑜道: “王妃,一曲终了,你和殿下也算古交,相识多年,分别数载,如今殿下千里而来,你理应敬一杯薄酒,聊表心意。” 说完,向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点头从桌上取酒,将杯子斟满,双手送到王妃面前。 刘子瑜身子颤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卫王,又看了一眼刘秀,缓缓站起,接过杯子,走到刘秀面前。 卫王随手将酒坛推到她的手边。 她转过头来,朝刘弘文一笑,点了点头。 一笑倾城,却有凄凉之意。 刘弘文心中暗叫不妙,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盯着王妃动作。 只见刘子瑜若无其事的看向刘秀,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心死,如灰,往事如烟散灭,都过去了,都忘记了。 身如行尸走肉,何必恋世不往! 她看着刘秀,也不给他倒酒,举杯笑道: “殿下远道而来,又是故交,我身为卫王妃本应尽地主之谊,敬殿下一杯,奈何殿下您不胜酒力,无一杯之量,是以独饮告罪,殿下以茶代酒,也无不可!请!” 说完,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卫王刚要伸手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刘秀眉头一皱,惶然无措,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端酒杯,陪饮。 但刘子瑜似乎喝的太急,被酒水呛着,猛地咳嗽起来,想要掏手帕掩唇遮盖,不曾想动作过大,将酒坛碰倒在地。 只听“呛啷”一声巨响,瞬间酒香四溢。 众人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整个宴会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成家班还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悲曲。 卫王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 大厅里,许久都没人敢发出声音,只有宋训文夫妇二人猛地站了起来。 半晌,卫王看了刘子瑜一眼,涩声道: “怎么,怎么样?” 刘子瑜没有回答,转过头去,向戏台看去。 只见上面的人根本没有受到这边影响,正在唱着一曲《叹无情》。 “凄凉宫里无人,冷冷清清,冷冷清清,郎君自有他人伴,孤苦,孤苦,天凉如秋,心冷如冬!” 刘子瑜跟着唱了几句,凄然一笑,嘴角突然渗出鲜血,倒了下去。 ------ 本人对戏曲一窍不通,文章中所谓的两首“曲子”全是自己杜撰之词,甚至有词、曲杂糅的嫌疑,贻笑大方。 写这个只是为了应“别离苦”之景,前文有刘秀和王妃刘子瑜的故事,这两首曲子不过是从侧面又通了一遍,给了一个交代。 之前说过,我对刘子瑜这个人物很喜欢,也可怜她,其实今天这一章,给她个结束,心里挺难过的。 至于音韵不通之处,还请恕罪。 第七十章 步步惊心 第七十章步步惊心 见王妃突然倒下,靠近卫王的几个贵妇吓得连声尖叫,后退不迭。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张望询问,一时之间,大厅乱成一团。 卫王安排在不远处的几个伺候丫鬟,见倒下的竟然是王妃,俱都吃了一惊,先是互相对视一眼,才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将王妃扶起。 带着一股苦腥味的暗红色鲜血,从刘子瑜的嘴角不停溢出。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交头接耳,互相讨论。 众人低语声,还在唱个不停的唱曲,桌椅挪动声,和几个丫鬟口中不停呼喊的“王妃”声,汇聚起来,在大厅里回荡作响。 全场只有刘秀和卫王两个人脸色苍白的站立在座位前,呆呆的看着眼前慌乱。 这座宽敞的大厅里,烛火通明,空气中有熏香的味道,在空中飘荡,扩散。 只是在大厅最中央的位置,如今在卫国最有权势,手眼通天的两个男人,正手足无措的看着慌乱中,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卫王妃,刘子瑜。 刘秀脸色苍白≧,,眼睛里黯然无光,子瑜还是为她而死,他负了她的一生! 他忍不住上前冲去,想要最后抱一抱她。 可他刚刚动身,突然听见一声唿哨从戏台上传来,紧接着方才还不停唱戏的几个戏子突然掀开衣服,露出里面的紧身衣,抽出贴身薄刃向刘秀方向杀来! 众人吓得大叫出声,纷纷涌向出口逃命,抱头鼠窜。 刚才还在他前面扶住王妃的人,也在瞬间一哄而散,躲到一边。 刘子瑜的身体,无人支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发鬓散乱,遮住了她绝世容颜,再也不会有人轻轻的将它们撩到一边,刮着她的鼻子,嘲笑说道: “你长这么丑,头发都看不过去了。” 往事涌上心头,一切都是自己无能! 子瑜,是为自己而死! 但却是卫王害死了她,这一切,要血债血偿!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前方跨下戏台,向他杀来的成家班众,冷冷一笑,扭转身子一跃来到还在装腔作势,一脸悲痛的卫王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往后急退,同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卫王爷妙招,你怕子瑜用毒不成,便想用成家班来杀我,子瑜和我之前纠葛不清,受尽两年凄苦,而你和她速来不睦,即使她把我毒死,天下人也不会想到是你指使,而世人皆知成家班享誉天下,不畏皇权,又怎肯听你命令害我?卫王爷用心良苦,深谋远虑,撇的干净,刘秀佩服!” 刘弘文目光一凝,冷笑道: “殿下何处此言,泼我脏水,本王若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话音未落,只见几个成家班众刀锋以至,刘秀身子一矮,伸腿向卫王脚踝一踢,两人身子几乎同时矮了下去,堪堪避过锋芒。 成家班众不依不挠,几人将二王围住,狠命劈杀,刘秀虽然会些小巧腾挪功夫,但并非擅长,躲闪几次之后,终于力竭,身中数刀,鲜血直流,好在成家班投鼠忌器,不敢伤了卫王,所以刘秀虽处险境,但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就在这危机时刻,只见门外突然涌入一支身着帝国御林军服饰的官兵,明火执仗,赶了进来。 为首的赫然是英王身边随身护卫,英阁张全海! 形势立刻改变,成家班主成傲见大势已去,唿哨一声,还在不断进攻,妄图收拢包围圈的几人立刻会意,收刀就退,动作极为迅速,几个纵跃之后,就消失不见,踪影全无。 张全海一边吩咐手下前去追赶,一边带领剩下的士兵来到刘秀身边,警惕的看着四周,片刻后见再无危险,才跪下叩首,连声道: “属下张全海来迟一步,让殿下受惊,万死莫辞!” 身后士兵随后跪下。 刘秀点了点头,松开握住卫王的手,喘着粗气摆了摆手,对张全海道: “来的很及时,起来吧。” 见两王脱险,众臣这才纷纷站起,走了过来,跪倒在地,口里直呼: “事发突然,想要救护,奈何人老体弱,上前掺和,只会给殿下带来麻烦,是以莫敢动弹,殿下恕罪!” 刘弘文眉头一皱,不理他们,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戏台方向,沉默不语。 倒是刘秀一挥手,让众人都站了起来,笑道: “都起来吧,成家班突然作乱,就连我都在刹那间惶恐不安,乱了阵脚,遑论未经战事的诸位。” 他顿了一顿,待众人站定,走到陈阜新面前,很关切的问道: “陈相还好吗?” 陈阜新和二王离得最近,也躲得最快,跑的最远,而且心中挂念许久,念念不忘,今日终得一见得“成家班”竟然全是刺客,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愧疚难当,听到刘秀发问,不仅一脸惭色,甚而老泪纵横,拱手应道: “老臣虽死不能谢罪!” 说完在所有人面前低下头去,啜泣有声。 刘秀心中一动,下意识想到陈玉婷,不知她此刻情况如何?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陈阜新的肩膀,劝慰道: “陈相治下,东平盛世,所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不外如是,陈相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心中难免会有些不习惯,也不要太过自责。” 陈阜新这才心情好了些,叹了口气,向刘秀拱手行礼,刚要客气回应一番,只见追成家班的几个士兵从门外跑了进来。 此时,卫王亲兵在宋训文带领下举着火把,手持利刃从外面涌了进来,跪倒在地。 卫王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眉头紧皱,不过片刻又别过头去,一脸怒意。 刘秀抬手让众人起身。 这时,张全海走过去和追刺客的几个士兵低语一番之后,回过头来,向刘秀摇了摇头。 刘秀见状微一沉吟,对卫国众臣道: “诸位且回,早日休息,今日之事,断不可外传!” 说完,他目光转动,看着宋训文道: “宋将军,追查刺客之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卫王爷对你的信任!” 这句话有警告之意,一向淡定从容的宋训文只觉得口里有些发干,半晌才回道: “遵命!” 刘秀笑着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 “诸位都请回吧。” 自始至终,卫王都不发一言,未置一词。 众人见刘秀并无追究之意,如释重负,巴不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当下也不管卫王爷是否开口,纷纷点头请罪,告辞而去。 转眼之间,屋内就剩下两方护卫还有刘秀及卫王。 卫王脸上一片风尘之色,呆立半晌,才迈步走到刘子瑜身边,将她抱起,将她嘴边黑血擦去,轻声道: “我做错了,害了你,可是,你其实也看错了人,他的心里未必有你。”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刘子瑜推门而出,宋训文带着护卫随后跟上。 刘秀看着子瑜被卫王抱在怀里,看着她紧闭双眼,再也不会睁开,心中一痛,几不能自已。 一旁张全海见状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刘秀随后垂首叹息,默然不语。 一阵风忽的吹来,将门“砰”的一声阖上。 两个世界,就此彻底分开。 ------ 在众人还在看戏听曲,沉迷之时,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和一身盛装打扮的美丽女人,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前后溜出大厅,不再回头。 一直坐在暗处的温雅轻笑一声,跟了出去。 偷偷离开大厅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新军行营都统孙正武和陈阜新六房夫人万玲。 两人趁大厅里众人都在观戏,无人看见,便先后离开大厅逃了出来。 此时月朗星稀,耳边里萦绕一晚的嘤嘤戏曲声终于沉寂下来。 白日喧嚣尽,夜深人归后,空旷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心中激荡不能自已。 孙正武的脚步慢慢的缓了下来,万玲的步子却加快了不少,两人终于并肩而行。 似乎,有心跳声,响了起来。 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在这寂寥而暧昧的夜晚,两个人的心同时欢跳,欣喜莫名。 两人就这样一起走了半晌,万玲满脸通红,她下意识转头四顾,确定路上无人,才转头望着旁边的孙正武,嗔道: “你竟然敢在王府和我说话,也不怕被相爷看见!” 孙正武嘿嘿一笑,道: “自从上次在相府看伤回去之后,某就对夫人思念不已,以致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恨不得当时就插翅飞到夫人身边,相伴左右。” 万玲双颊绯红,嗔视了他一眼,佯怒道: “原来你是在相府看伤才知道想我的。” 孙正武一愣,急忙站定,辩道: “校场比试时候就心有夫人,再不能忘,若口有谎言,天打雷劈!” 说完就要赌咒发誓。 万玲虽然早嫁,但家教甚严,除了父亲兄弟之外,几乎未曾单独和男子在一起相处,哪里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赌咒发誓如同喝水一样随便。 她心中一惊,又觉得甜蜜,急忙将他按住,道: “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发什么毒誓,夜深天凉,咱们要去哪里?一会散席,相爷发现我不在没法交代!” ---- 新一周了,求收藏! 第七十一章 两情相悦 第七十一章两情相悦 感受到万玲言下关切之意,孙正武心中一暖,下意识伸手将万玲搂在怀里,将她抱住。 万玲娇哼一声,双颊绯红,急忙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之后,才将头深深埋进孙正武怀里,再不愿意出来。 天色已晚,繁星点点,充满诗情画意,虫鸣声声,尽是欢奏情悦之音。 陈国相六夫人万玲,在这浓郁夜色的晚上,就这样,被孙正武抱在怀里,一脸幸福的模样。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娇美的女子,甘愿和别的男人话诉离别之苦,叹恨相逢之晚? 在他们的身后,隐隐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只是被虫鸣心跳声给掩盖不闻。 两人相拥,一路前行,至街角路转之处,孙正武突然一拍脑门,对怀中万玲笑道: “这么晚了,走路辛苦,我前几天刚刚置办了一座两进的宅屋,虽然不大,但十分雅致,夫人不妨跟我进去坐坐,歇歇脚。” 万玲美目眼波流转,脸色通红,她跺了跺脚,微嗔道: “陈相正在大厅陪王爷听戏,此时虽然▲≧,忙于应酬无暇理会我,可是曲散席罢之后,见不到我,定会大发雷霆之怒,若房子离这路远,我就不去了,反正你我,你我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完最后一句,万玲直接低下头去,脸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双手铰着衣襟,娇羞不敢出声。 孙正武心中一荡,几近失控,伸出双臂重新将万玲抱在怀中,闻着她发髻芳香,忍不住就像她吻了下去。 触嘴温柔,一片香甜。 万玲猝不及防,娇咛一声,便沉浸在这无边眩晕之中。 深陷其中,天旋地转。 此生无缘一生相守,只要你片刻对我温柔! 她热烈回应,紧紧抱住眼前这个让自己真心快乐的男子。 哪怕今晚死了,也甘心。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良久唇分,此刻孙正武只觉身上某处坚硬如铁,浑身燥热,再也不管什么君子风范,儒将威仪,但又怕说话太粗,吓着万玲。 他略微低头,正见万玲朱唇微张,眼神迷离,知道她已动情,心中一喜,凑过头去,贴在万玲耳边,轻轻舔了下她的耳垂。 万玲从未受过这般刺激,浑身一颤,娇呼出声,身子一软就往孙正武怀里倒来。 见她已是情不能自已,孙正武再也忍不住,在她耳边邪笑道: “玲儿,我的‘摔跤’功夫十分厉害,不止在沙场上是一流好手,在榻上,也是罕有能敌之人,一会随我入房,可要小心,别到时候把你累着了,身上没有力气,见到陈相,浑身发软,不好解释。” 万玲听他语带下流,下意识就要发怒,可是身上酸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如同喝了一杯陈年佳酿,晕晕沉沉,迈不动步子。 此刻她媚眼如丝,微启朱唇,见者莫不心神激荡,孙正武早已急不可耐,见到此景如何能继续忍受? 他低喝一声,将万玲环抱而起,向黑暗深处疾驰而去。 隐隐传来,万玲猝不及防的一身娇呼。 夜深,人静。 在他们两人离开的地方,一个俏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她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 孙正武所说的宅院离卫王府并没有多远,不过隔了两条街。 宅院四周都是高宅大院,这座小宅显得十分低调,但却十分方便。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人影俱无,只有门口几个守卫在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孙正武抱着万玲,像做贼似的,一点点窜入了府邸。 惊心动魄,但是刺激,看见孙正武一脸紧张,面皮紧绷,万玲咯咯直笑。 仿佛和情郎在一起,便有了依靠,出了什么事情都有人替她顶着,哪怕最后两个人一起死了,她也愿意。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死,也是甜的。 沉浸在爱情蜜缸里的万玲,搂着孙正武的脖子,一脸幸福模样,就像一场美梦,再也不愿意醒来。 两人很快进屋,孙正武将万玲放下,点上蜡烛,两人看着对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一路惊险,但共同承担,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环视左右。 屋中简陋,家具不全,只在靠墙处放了一张床,床上帷帐已经挂起,露出里面崭新的大红被褥。 连张椅子都没有。 万玲见无处可坐,忍住娇羞,来到床边坐下,低头绞手,不敢出声。 孙正武确认房门关好,这才回到屋内。 房间内,红烛高燃,熏香味重,美女低首,露出洁白脖颈,春意盎然。 瞥眼看到孙正武一步步走来,万玲满脸通红,像一个初经人事的小姑娘,不敢直视孙正武的目光。 孙正武心中一荡,心中却又感慨不已。 自己当年砍柴为生,粗茶淡饭,都不敢奢望能讨个老婆,可曾想到有今日荣光,美人相伴。 世事无常,就看你能不能把握机会,是不是,心狠手辣! 他脑中突然闪现出召他入伍,待他如兄弟的队正万时亮。 孙正武摇了摇头,将往事甩到脑后,几步来到万玲身边,与她并膝而坐。 万玲心如鹿撞,脸上更红,手下意识拧的更紧。 人美还羞,最是动人。 孙正武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手中所触一片滑腻,温柔细腻! 他冷哼一声,将她扑倒,寻着她的嘴就要吻下去。 万玲被他的气息吹的痒痒,忍不住偏过头去,“咯咯”的娇笑起来,此时她已完全放开,说话也不再估计,伸手挡住孙正武,笑骂道: “如此猴急,痒的我难受。” 孙正武内心忧急如焚,嘴巴乱拱,手不停地在触手滑腻的肌肤上游走,嘴也不闲着,道: “哪里痒,我替你挠挠。” 说着往下探去。 万玲下意识一躲,抬头看到孙正武的眼神,炽烈如火。 仿佛被眼神吸引,勾去了三魂七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浑身发软,不再抗拒。 天旋地转,世间万物都融会在孙正武的眼神之内,透过他的眼睛,便能看见一切。 那是快乐的巅峰啊! 房内,蜡烛熄灭,暗黑一片,在这夏末季节,屋内有无边春色,透了出来。 隐约之间,狂风暴雨之时,万玲听见孙正武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我比陈阜新如何?” 她早已站在不曾到过的快乐之巅,只愿意永远站在那里不想下来,身心俱悦,媚眼如丝。 她在孙正武耳边,低声回道: “他一把老骨头,如何能和你相提并论,如何......” 激烈的欢愉将她送上海浪之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窗外,虫鸣不停,为两人欢奏! 彼时,陈阜新正向刘秀高谈阔论,讲着台上所唱《离别苦》,刚刚讲完,正要回头,却不知什么原因,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他素爱戴的一顶浅绿色帽子,在通亮如昼的烛光照耀之下,竟成墨绿之色。 绿色浓稠,似乎想要顺势流淌。 一片绿色悠然啊! 之后,异变突起,远道赴卫,搭台唱戏的成家班竟全是刺客。 所幸刺杀不成,两王虽然受伤,但并无性命之忧。 宴席不欢而散,众人纷纷回府。 丞相府。 夜色已深,烛光黯淡,陈阜新此时正在万玲房内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 自己从王府出来之后,就一直寻不到她的踪影,世道太乱,一个弱女子能到哪里去! 下人已经全部分派出去,并无一人回来覆命。 陈阜新烦闷不安,好端端看场戏,结果成家班众全是刺客,想回来到万玲房里闲话压惊,结果夫人又不见了。 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强行压下,眼睛盯着房间门口,满脸期盼之色,嘴里却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出声: “无耻贱人!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府值守说你一早就从王府溜出,不知去向,现在还不回来,贱人在外面风流快活,却让我在这里受尽冷言冷语!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奸夫是谁,不然的话,我一刀刀剐了他!” 似乎怕被别人听到,陈阜新咬牙低声,继续痛骂道: “妈的,你这如狼似虎的年纪,日夜索取无度,越来越难满足,我天天公务繁忙,劳心费力,操劳国事,又要忍住辛苦服侍你,却还怪我无能,就你这如狼似虎的样子,哼,如果,”他愤愤的一跺脚,继续咬牙咒骂道: “如果敢背叛我的话,我用刀子剖了你!” 骂到这里,他心中怒火顿起,更加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门外依旧没有动静,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那里啾啾的鸣叫,更添烦躁。 陈阜新心中暴躁,瞥眼看到床上丫鬟忘在床上没有收起的衣服,冷笑一声,气呼呼的走过去,将衣服拿在手里,用两手扯住,骂了一声,使劲一拉,只听“嗤拉”一声,衣服应声撕成两半。 心中怒意顿消,极为畅快。 由于用力太大,陈阜新绝得乏力,气喘吁吁,他喘了口气,坐到床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心中惴惴,惧意顿生: “此衣极为珍贵,乃是几年前卫王远赴洛京觐见皇帝之时,皇帝御赐之物,万玲只有极重要的场合才穿在身上,可是悲愤之下,竟然将这件衣服撕破,再难弥补!” 他急忙扶床站起,踉跄着走了过去,想要弯腰将衣服捡起来,可是一个站立不稳,竟然跪倒在地。 第七十二章 是非难辨 第七十二章是非难辨 相府。 烛光微弱,照在房内,影影绰绰,一切都略显朦胧。 一阵风突然透过窗口吹了进来,烛火顺风而飞,光线缥缈,一切显得更加幽暗。 此刻国相陈阜新心中五味杂陈,诸事不顺,颇多烦恼,先是卫王遇刺,他事前不查,又临危而逃,现在又起莫名醋意,将万玲衣服撕碎。 他看着一地狼藉,心有悔意,懊恼一番之后,挣扎站起,半晌才喘着粗气坐了下来。 万玲还没有回来。 但此刻,陈阜新却已陷入自责悔恨当中,刚才那股怨气,在撕破衣服之后,荡然无存。 陈阜新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心道: “此次宴会,万玲本来犹豫是否要穿这件衣服出门,后来听说今日宴席并不紧要,穿出去会被人闲话,就随便选了一件,就连梳妆打扮都不曾上心,自然无心私会什么情郎,她此时迟迟未归,必是见我沉迷戏曲,百无聊赖之下,和闺中好友闲话家常,忘了时间,此乃常有之事,可我竟妄加揣测,无端猜忌,真是该死!” 〗∏, 半晌,陈阜新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痛楚,心中一痛,痛的他弓起身子,连声咳嗽。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万玲! 他禁不住仰天长叹,手握成拳,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知是有怒气,还是悔意。 此生勾心斗角,宦海沉浮,阴谋算计,杀人如麻。 每日官场赌斗,你来我往,心中可曾想过枕边人是何感受。 是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眼望去,只见窗外夜色浓郁,黑暗有形,冲他嘶吼咆哮!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脸苦涩。 到底是老了,当年叱咤风云,淡看天下的少年心境,已是荡然无存。 烛光幽暗,飘然而散,都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一声叹息。 就在他刚要收拾心情,离开万玲闺房,去三夫人屋子之时,突然听到门外守卫盘问之声,紧接着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他眉头一皱,转身看去,只见门口进来一个清秀魅丽,容颜俊雅的女子。 竟无人进来通禀。 陈阜新一愣,沉思片刻,心中有些不悦,看着来人,正要发怒,强行忍住, 半晌,他猛地记起此人乃是东平府尹刘正云的夫人,陈玉婷。 见只有陈玉婷一人前来,陈阜新面色一沉,冷冷道: “刘夫人深夜至此,所为何事?不过刘夫人能让陈府家丁不行通报,直接放行,看来是手持令牌,奉王爷之令前来,夫人找我有事相谈?” 说完,两手一震,把门一推,率先走进屋内,也不回头,沉声道: “刘夫人请!” 陈玉婷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走了进来。 陈阜新随后把门关上,结果猛的看到地上被他撕破的衣服,见陈玉婷面有所思之色,心中一凛,上前一步将其踢到一边,神色从容,笑道: “刚才有只猫闯了进来,将这件衣服从墙上扯下,刚着几个丫鬟将其捉住,乱棍打死,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 说完,指了指旁边椅子,道: “刘夫人请坐。” 陈玉婷应了一声,坐了下来,看着陈阜新踢到一旁的衣服,叹了一声,道: “这件衣服质料款式堪称上品,可惜了,不过丞相无需心疼,衣服如人,一旦不喜欢,不能穿了,就要扔掉,否则给别人穿去,就不美了。” 陈阜新知道她话中有话,脸色铁青,脸上肌肉颤动,眉头紧皱,他冷笑一声,道: “刘夫人深夜到此,不会是来和我讨论衣服,消遣老夫的吧?” 陈玉婷淡淡一笑,将手中卫王所赐通行令牌放在桌上,道: “自然不是,丞相知道,今晚卫王遇刺,东平局势骤然紧张,我一个清白女子,府尹夫人深夜到相府,只有手持令牌才能让贵府下人知道我乃是奉卫王之令,和丞相有事商议,不然明日我清白不保,丞相也会背负闲话,解释不清,不过,这令牌却是假的。” 说完,将令牌递给陈阜新,陈阜新目光一闪,伸手接过,扫了两眼,冷哼一声,道: “那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陈玉婷看了陈阜新一眼,笑了笑,环顾四周,突然问道: “丞相,这么晚了,六夫人怎么没在房里?” 陈阜新瞳孔猛地收缩,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他看着陈玉婷,冷冷笑道: “怎么,你今晚是来找万玲的?” 眼神欲杀人。 叱咤官场多年不倒,就连卫王有时都无可奈何的陈阜新,此时如同一只即将发怒的狮子一般,目光冷冽深邃。 但是,这头狮子已经老了,没有用了。 陈玉婷心中暗叹,但她脸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笑容,恍若不觉陈阜新眼中杀气,笑道: “夜深,人静,人未归,我是怕六夫人,迷途走远,返身已难,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陈阜新心中一惊,片刻后明白过来,恐怕陈玉婷知道万玲去向,有心暗示。 他心中念头急转,但面上依旧一副威严相貌,冷冷道: “就是死路,也可回头,刘夫人,天色已晚,如果你想和我继续闲聊,老夫奉陪,这就叫几个丫鬟进来端茶倒水,你我秉烛长谈,日后他人知道,也可传为一段佳话,只要刘府尹胸怀宽广,不来追究本相。” 陈玉婷听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 “陈相的茶我就不喝了,不过我虽然深夜出府拜见丞相,但问心无愧,不怕别人事后追究。” 说完,她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边道: “如果陈相愿意,我可以带陈相去一个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六夫人就在那里。” 说完,脚下不停,径直走出房间。 陈阜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异芒闪过,脸上浮现挣扎之意,半晌,摇了摇头,叹道: “好,我随你去!” 陈玉婷停下脚步,微笑等他。 陈阜新话已出口,无路可退,低头叹了一声,对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 “老夫谢过刘夫人,日后一定报答。” 陈玉婷也不知他口中“谢过”是褒是贬,并不搭话,轻移碎步,向门口走去。 夏末秋初,天冷如秋。 夜色浓郁,前路黯淡,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陈阜新吸了口气,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拐弯,出府。 脚踏门口,突然回头,只见地上被自己撕破的那件珍贵华裳,还扔在那里。 只是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人将它用心缝好,穿在身上,走到他面前,旋转起舞,娇嗔道: “老爷,你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老爷,如果把袖子改改,是不是会更加合身?” “老爷,你陪我出去走走,人家都要闷出病了!” “老爷,我想你明天陪我出去赏花,听说山前花开,繁花似锦。” “老爷,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带我出府游玩了。” 人变老,悔意上来,愁绪增多。 陈阜新突然不想去了,他心中想着,是自己负了万玲,他老了,万玲是他在整个天下,唯一可以放下心机的伴侣,他不想老无所依。 但脚下,却并未停步。 回头,瞬间,恍恍惚惚几十年,眼前竟是如此陌生,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他摇了摇头,迈着重重的步伐,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府邸外面,等待许久的马车夫见两人出来,躬身相迎,搀扶两人上车。 片刻之后,扬起的灰尘就将前行的马车身形,给彻底掩盖。 夜晚无人时分,车行的很急。 夜色更浓,漆黑如墨,前路漫漫,走过去,是否可以回头? ------ 东平是一座大城,经过几代卫王两百多年苦心经营,规划良好,规模极大。 城市规模在整个汉国都可以称得上首屈一指,虽然和洛京相比逊色不少,但也不遑多让。 东平不以防御见长,城门不高,但道路宽广,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大路前行,看着城墙低矮,很难想象到里面的繁花似锦。 此刻,深夜,城内。 在数不尽的高墙之内,庭院深深的豪门之中,又有谁知道里面存在着平常人家都不敢想象的勾当和龌龊。 繁华背后的影子里面,隐匿着的是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在这层层府邸高楼旁边,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宅子,房子虽然看起来十分别致,但毕竟太小,在四周全是高墙围绕的地方,如果不仔细寻找的话,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 在这房子之内,此刻,春色无边。 孙正武一脸惬意的躺在床上,怀里万玲沉眠。 尽管折腾到现在,但孙正武并未觉得有多辛苦,反而觉得自己身上还有许多精力,没有发泄出来。 此时已是深夜,有微风从开着的窗户吹来,拂在身上,带来一丝清冷的凉意。 还有一阵花香,随风飘来。 孙正武随手将身边的一条薄毯扯过来盖在身上,不想碰了因疲劳而香甜沉睡的万玲,似乎惊了她的梦,万玲不满的嘀咕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今晚,是谁出现在了你的梦里? ----- 求收藏!谢谢 第七十三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第七十三章一日夫妻百日恩 夜已深。 是否有人,忘了回家? 万玲正做着美梦,结果被孙正武打扰,不满的嘀咕两声,翻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孙正武见她眉头轻皱,睡姿极美,心中一荡,身上火气腾起,忍受不了,猛地将万玲身子掰正,拥抱着他,俯下身子,低头吻去。 香甜温柔,如同永不厌倦的陈年佳酿,陶醉其中,再不愿松开。 双手也不闲着,在万玲光滑的身子上,四处游走,仿佛摸着一匹上好的绸缎,细腻平软。 “嘤咛”一声,万玲受到惊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迎面看到孙正武炽热目光,心中一慌,眉头紧蹙,下意识向后退去,媚言哀求道: “不要了,我不行了,不行了,让我睡会,刚才那几次,弄得奴家现在还生疼呢,现在浑身上下酸疼无比,一点力气也没有,你这次饶了我,下次一定让你满足。”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眼神凄楚。 是因为疼痛不已而哭,还是因为拒绝了情郎而流泪? 窗外,★←,虫鸣不停,似乎在欢奏助兴之曲,又像在演奏悲亡哀乐!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缠绵,不愿离开? 你心里想的念的,难道都是眼前,和你温柔的情郎? 是否还记得家里那个孤苦的老者,正在默然思念。 孙正武听她苦苦哀求,心中不忍,刚想翻身下去,瞥眼见到她一脸妩媚,心中一荡,体内恶火再也压抑不住,重新趴到她身上,气喘吁吁。 万玲的脸瞬间变白,哀求出声,推手阻止。 可是孙正武心急如焚,怎肯停手,双手肆意的在滑腻肌肤上忘我游走,一边急不可耐的寻找桃源仙境,人间极乐。 万玲带着哭声苦苦哀求,无力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孙正武推下去。 孙正武将她双手按住,边在万玲耳边喘着粗气,边急迫的低声求道: “我又不进去,只要在在门口转转,去去火。” 万玲听后噗嗤一笑,“咯咯”笑道: “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这次又来诳我。” 媚眼如丝,也不哭泣。 宁愿让自己受苦,也要让情郎开心,世间的女人啊,你可知道你的真心,在渴望权势的男人面前,分文不值? 孙正武见她松口,心中大喜过望,连发毒誓,道: “这次真的,绝不骗你,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万玲低声叹息,闭上双眼,任他胡作非为。 孙正武眼睛一亮,低头,亲吻,手下不停,猛地将万玲身上的亵裤褪了下来。 一时之间,屋内春色弥漫。 有风吹来,送进满室芬芳。 而在屋外,黑暗中,无人看见的地方,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虽然听不清屋子两人在说什么,但调笑声,还是被风送了出来,声音虽小,却“如雷贯耳”。 有怒火,在空气中燃烧,焚弑一切。 来人正是陈阜新和陈玉婷,听到屋内声音,陈阜新下意识手握成拳。 牙齿啮合的声音,在这无人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陈玉婷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低声道: “陈相,是否进去看看?” 陈阜新听而不闻,牙齿战战,一脸怒容,即使在这漆黑的夜晚,陈玉婷都能清晰的看到,陈阜新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那枯瘦无肉的掌心之内。 寻常男子尚不能承受之重,何况堂堂一国之相! 陈阜新仍旧极力压抑自己内心愤怒,虽然屋内阵阵娇呼击碎了他的信心,但是内心仅存的一丝侥幸还是让他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半晌,陈阜新眼中精光一闪,咬了咬牙,迈步前行。 宅院不大,路也不长,但陈阜新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迈步艰辛,心酸难受。 终于,来到门口,望着里面烛光微亮,听着耳边调笑呻.吟,陈阜新突然停步,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在他身后,陈玉婷轻轻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不知是对他的同情,还是替他感到不值。 她突然心生感慨,世间万事万物就是如此奇怪,有时候很多事情,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良久,陈阜新轻轻推门,房门应手而开。 不知是主人粗心忘关,还是被人从外面撬开。 陈阜新无暇思索,径直走了进去。 宅院不大,推门就看到白色的照壁挡住视线,往左转过去,一条平整石板铺砌成的路,直通向前。 石板路平坦整齐,不知道房屋主人出于什么想法,在路的两侧,各孤零零的种了一颗柏树,挺拔耸立。 房屋尽头就是一排房屋,魅惑娇.喘之声从左侧的屋子里传来。 他皱了皱眉,疾步上前,来到屋子门前,一咬牙,伸手向房门推去,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应手而开。 屋内红烛高亮,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同时抬头。 陈阜新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见到两人之后,还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栽倒在地。 眼中的担忧焦虑瞬间转变成了狂怒、愤怒和惊讶,心痛如针刺。 怒极攻心之下,陈阜新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红血液直喷出来,染红了青灰色的石板,在那悠悠烛火照耀下,赤目而红! 满屋春色,透过窗户,微风徐徐飘来,送来一阵舒爽。 孙正武和万玲赤.裸相拥,还没松开。 三个人,就这样互相对峙着,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气氛在瞬间变得极其诡异。 孙正武最早反应过来,他急忙摆脱万玲双臂纠缠,按住床榻,随手拉过两件衣服,自己披上一件遮住下身,另一件扔给还在惊愕中不知所措的万玲之后,跳下床来。 他两手慌忙着整理衣服,嘴里一边不停解释,道: “陈相,您别误会,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 孙正武一脸尴尬,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也不管衣摆还有一半扎在外面,抬起头来看了陈阜新一眼,只见他满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一脸威压,心中一凛,头皮发麻。 得罪国相,他前途尽毁,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孙正武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强作欢笑道: “属下孙正武见过丞相!” 见陈阜新一脸冷意,毫无表情,心中一凛,硬着头皮继续,道: “属下因有急事,提前离开宴会,结果,结果在路上看到万玲夫人晕倒在路旁,心中奇怪,猜想可能是不胜酒力,而晕倒之地离此不远,就把她背到这里,让她歇息,相爷也知道,天气炎热,酒醉昏沉之人极易中暑,属下斗胆,将她罗衫解开,恰逢夫人醒来。相爷您也进来了,所以,嘿嘿,您眼里所见,只怕是个误会。” 说完低下头去,微风拂面,红烛高燃,照在他脸上,看去竟仿佛显得十分真诚。 半晌,抬头,只见陈阜新低首看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他心中一喜,以为陈阜新相信了,刚要上前继续说两句客套话,讨好他,却听身后一个甜美女子的声音,悠然传来。 “孙将军是把陈相当成三岁小孩了么?这种拙劣的谎言,就连我都不相信。” 门外,随风进来一缕幽香,孙正武愕然回首,只见陈阜新身后,黑暗中走进来一个美艳的女子。 床上,万玲猛地坐起,大声道: “玉婷!” 陈阜新眼中凶光猛地一闪,却没说话,手握成拳,缄默不言。 见陈玉婷进来,孙正武头上冷汗涔涔直下,如同坠入冰窟一般,浑身冰冷,他低下头去,不知为什么,感到陈玉婷一双眼里似乎有洞察人心得魔力,孙正武直觉的感到一种威胁。 他心中一凛,抬头四顾,房内,房外,只有他们四人。 他眉头深皱,已经想好对策。 而此时,陈阜新看都不看孙正武,绕过他,直接向前而行。 地上,衣服凌乱,一片狼藉,一股浓重而熟悉的味道随风飘来,让人作呕。 陈阜新压下心中的愤怒,恶心,难过,皱着眉头,走到床边。 万玲见陈阜新缓步走来,感觉到阵阵脚步声直敲心底。 她此时衣不遮体,众人面前,薄毯外面,露出一片雪白。 她心中忐忑,但见到陈阜新一脸阴沉,心中猛地起了怨气,想起平日他忙于公务,对自己不管不问,甚至就连自己病了都不曾有过半句问候。 她看了孙正武一眼,眼有温柔,心中底气瞬间壮了不少: “陈阜新,你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还是陈玉婷那个贱女人给你撑腰,竟然敢怀疑我,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万玲瞬间找到了平日在家训斥陈阜新时的感觉,越骂越来劲,刚想要站起来,用她惯用的叉腰姿势继续痛骂一番,结果低头一看,自己衣服还没有穿好,于是怒气稍减,重新坐了下来。 新恨旧仇,又在情郎面前,与陈阜新决裂,所以她远没有骂够,阴沉着脸,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痛骂道: “你只顾着自己看戏、陪酒,何曾管过我的死活,今日酷暑气太重,我走在路上半路晕倒,承蒙孙将军给搭救,不曾有性命之忧,你不知道感激别人,竟然怀疑我俩,你,你,你......哎” 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万玲眼泪成串流下,嘴里也有嘤嘤哭声,反倒像是陈阜新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第七十四章 咫尺天涯 第七十四章咫尺天涯 陈阜新脸色阴沉,静默不语,眼神有杀人之意,死死盯着万玲,仿佛要把她看在眼里,永远不让她出来。 万玲见平日常用两招毫无用处,心中诧异,只是因为没有穿好衣服,不敢站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表情错愕,满脸诧异。 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和自己隔得老远。 咫尺天涯!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陈阜新粗重而愤怒的喘息声。 孙正武目光闪烁,眉头紧皱,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身后,陈玉婷轻轻的笑出声来,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笑了片刻,陈玉婷笑道: “万玲,陈相是真心疼你,你也太不知好歹,谁对你真心,一目了然,你看,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暴跳如雷,实在难得。” 万玲忍不住向陈玉婷看去,只见这个自己平日称为姐妹,蛊惑自己委身孙正武的女子,此时正面带笑容,一脸温柔,又有焦急,似↑,乎真心为自己考虑。 只是此刻,她的笑容在万玲看来,如此刺眼。 而自从陈阜新来到床边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任由万玲咆哮辩解,撒娇耍赖,不言不语。 就连陈玉婷都眉头轻皱,猜不透陈阜新心中所想。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黑暗中,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两行清泪,从年迈的丞相脸上轻轻滑落。 那是心痛,还是难过,亦或者是颜面受损的不甘?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万玲,看着她下意识往后缩去,躲避着他的目光,缩到了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这个屋子不大,可是无尽的黑暗,却像是隔开两人永恒的无边沟壑。 原以为,她会是自己终老前最后真心的伴侣! 如今这般局面,到底怪谁? 他摇了摇头,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一声叹息,他恍惚觉得现在是在做梦,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一场噩梦。 有那么一刻,陈阜新觉得眼前的万玲是那般遥远,仿佛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这个每夜里都和他同床共眠的女子。 他看到罗万玲修长白皙的手指,自己每夜在她熟睡的时候都会紧紧抓在手里,不舍得松开的那温柔双手,此时正慢慢远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竟让她给挣脱了,松开了,不见了。 良久,一声叹息。 “万玲,你背叛了我。” 陈阜新终于开口,冷冷说道。 万玲身子一震,抬起头来,迎着她的是陈阜新充满悲伤和绝望的空洞.眼眸,她刚要开口辩解,可是见陈阜新脸色突然一沉,眼光变冷,心里害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陈阜新像是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也似,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唯唯诺诺,刚才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情,仿佛是在和陌生人说话。 她心中也是一痛。 “我没有”,万玲声音很小,仿佛再也没有大声说话的勇气,她低低的诉说,在黑暗里,在这静默的空气中,有些伤感,有些诡异: “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呢?你是这么的疼我爱我,可是陈相,你虽然爱我,疼我,可是今日这般局面,就全是我一人责任,而你就没有错了吗?” 万玲在黑暗中,低声嘶吼,仿佛要将一生的冤屈一吐而出,她凄凉一笑,摇了摇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美丽而狐媚的双眸里,充满了泪水,顺着她那光滑脸颊上滑落下来。 是什么,让镂刻心间的疼楚化作两行热泪,直落而下。 是什么让曾经生生世世的誓言,变成了一句经不起推敲的玩笑? 即使自己早已经将两个人的誓言镂刻在里心间,以为至死都不会忘记。 可是,终究是花前月下随口而说的虚情假意。 万玲泪眼婆娑,抬头张望,眼前的陈阜新,在整个卫国都叱咤风云,权倾朝野,甚至让大汉皇帝都不敢小视,屹立几十年而不倒的官场风云人物,此刻伛偻在那,双眼空荡无神。 甚至有些茫然无措,像一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她心中突然一痛,难道是自己负了他了么? 可是,她的视线绕过陈阜新,看向还跪倒在地的孙正武。 万玲深深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刚才还和她共享鱼水之欢的男子,此时他正安静的跪在那里,没有起来。 盯的久了,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孙正武似的,此时看来,那张脸孔如此陌生。 但是她的心中莫名一甜,这个男人,这个战场上杀敌无数,力守平衍的汉子,是为了自己而跪下的吧? 房间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只有陈阜新微重的喘息声,在这幽暗里,撕破空气,传到了众人耳朵里面。 气氛十分压抑。 陈玉婷眉头紧皱,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陈阜新见到这番场景定会大发雷霆之怒,将事情闹大,自己让身后人进来,收拾残局,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在万玲床前站了这么久。 陈玉婷觉得有些无聊,回头四顾,房间里一张椅子都没有,她叹了口气,正要收回目光,忽然发现一直跪在对面不曾出声的孙正武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陈玉婷心中一动,凝神望去。 孙正武似有所觉,迎着陈玉婷的目光,看去。 仿佛又是战场上那个杀气滔天的男人,身处浴血修罗战场,面对着他的敌人。 此刻,他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桀骜,凶悍之气。 陈玉婷微微一笑,也不害怕,与他充满杀气的双眼对视起来。 良久,孙正武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在他的手边,是一个红色的衣橱,烛光照映着他的身影,将他的影子拉大衣橱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此时已是午夜,屋子外面,黑暗吞噬着世间万物,就连一点光亮都没有溢出来,远处不知名的虫子在啾啾的叫唤着,仿佛在为黑暗占领这无边土地而摇旗呐喊。 只有这间屋子里,那微弱烛光还誓死捍卫光明的尊严,没有让黑暗彻底涌了进来。 “陈相,”即使是在深夜,陈玉婷的声音依旧好听,清脆悦耳。 陈阜新身子动了动,转过头去,看着在闪烁的烛光照耀之下的陈玉婷,这个女子美丽的容颜没有半分褪色: “天色已晚,我有些倦了。” 陈阜新深深的看了陈玉婷一眼,回道: “人老了,总爱回想一些旧日光景,不知不觉中就把要做的事给忘了。” 不知怎么,陈玉婷在陈阜新冷冷目光的注视下,心里竟涌上来一股寒意,她眉头轻皱,压下这种情绪,微微一笑,道: “看来陈相做的事情一定不重要,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想的这么多呢。” 一旁,万玲本来心有愧疚,略有悔恨,想要和陈阜新好好说出她心中想法,甚至道歉,求休,但听到陈玉婷煽风点火,又想到自己失神孙正武全是被她撺掇。 这一切都是陈玉婷的圈套,自己昔日闺中密友,竟然在步步算计,把她往绝路上逼。 又见陈阜新和她半夜而来,事事顺她心意,不知两人有何勾当,心中怒火猛地窜起,对着陈玉婷恨恨说道: “贱人!枉我平日对你交心,你竟和陈阜新狼狈为奸,设套害我!” 陈阜新见她死不悔改,顿时火冒三丈,俯下身子,探了过去,劈面打了万玲一记耳光。 力道极大,直接将万玲牙齿打落在床,万玲的脸颊瞬间浮肿起来,鲜血从缺口的牙缝里流了出来。 陈玉婷见状,叹了口气,悠悠道: “可惜了这一张脸,魅惑众生,不过浮肿之后的样子,就有点难看了,不知道夫人对自己的行径可曾有过悔意?” 万玲没有理她。 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男人竟然敢动手打她,是他对不起自己的! 一直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他都会原谅自己的,但他现在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一定是受了陈玉婷的蛊惑,迷了心智! 她看了一眼陈阜新,见他尚在愤怒之中,不敢再对他发火,转眼又见陈玉婷,心中愤愤,也不管身上寸缕不着,站起身来,张着兀自透风的嘴,含糊着对陈玉婷痛骂,道: “贱人!你害我不浅,还有脸在一边煽风点火!你们两个狗男.女......” 万玲怒极,为了骂的痛快,下意识上前一步,正好半俯下身子。 陈阜新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心中失望,脸色一沉,抬脚就向万玲踹去。 万玲猝不及防,被重重一踢,身子倒摔而出,气血一逆,“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此刻,万玲心中又惊又怒,身上又痛,被踢之后,脸色变得蜡黄,气怒之下,刚要破口大骂,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好半晌,她才喘着粗气,缓过神来,狼狈的坐在地上,眼神绝望而凶狠。 她冷冷的看向一直跪倒在地,未曾出声的孙正武,咬牙骂道: “你是个废物吗?刚才还说要跟我大展雄风,让我不再跟他吃苦吗?怎么看到他打我之后,你反而变得窝囊了?” 孙正武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第七十五章 残杀 第七十五章残杀 见孙正武终于站起,万玲心中一喜,觉得孙正武一举一动皆为自己着想,认定了他就是自己心中理想的归宿。 她瞥眼又看到陈阜新,冷冷一笑,眼中凶光一闪,对孙正武喝道: “正武,你还犹豫什么,这里只有四个人,对手不过两人,一个是行将就木的老头,还有一个是柔弱的贱人,你堂堂一个行营都统,难道还怕杀不了他们?快,趁现在夜深人静,众人沉睡之时,杀了他们!这里僻静,人烟稀少,把尸体埋到后院,只要你我俩人守口如瓶,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再过几年,你我就能长相厮守,永结同好!但是,如果让他们两人活着出去,你的前程和我的性命,可就都要交代了!” 孙正武本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一直在陈阜新素日威压之下,犹豫不决,不敢妄动,此刻听万玲直言说出,身子一震,回头,看去,门外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黑暗中,烛光照亮的地方,没有半个人影。 月黑风高,大好杀人夜。 他眼中寒芒一闪,再不迟疑,猛地打开身边柜子,将藏在里面的↓,一柄长刀抽了出来。 烛光随风,拂过刀身,闪过一丝清冷杀气。 孙正武冷笑一声,也不关门,向前走去。 此刻,烛光下,孙正武脸色阴沉,眼睛死死盯着陈玉婷,手臂下垂,利刃拖地,刀尖划地之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渗入人心,让人恐惧。 一股肃杀之气,突然腾起,充斥于小屋之内,充斥于四人之间! 陈玉婷听着那个声音,看着孙正武眼中凶光,见他脚步不停,朝自己走来,心中一寒,刚要高喊,却见孙正武突然转过身子,趁陈阜新愣神之际,挥刀就砍。 可怜陈阜新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斜着倒在孙正武手里。 他的眼睛还盯着万玲,可惜再也不会眨动了。 死不瞑目。 一阵寒风带血红,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直接溅到万玲脸上。 万玲没有丝毫准备,吓得花容失色,连喊叫都不会,张了张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孙正武的动作,惊愕不语。 孙正武一脸杀气,对着陈阜新心脏部位狠狠的刺了几刀,直到他连抽搐都不能的时候,才将尸体一脚踢开。 一代名相,就此身亡。 外面,仅有的星光也突然湮灭,最后的一点光亮也荡然无存。 天,更黑了。 万玲本以为孙正武会先杀陈玉婷,心中毫无准备,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惊魂甫定,刚要开口骂两句,还没开口,就见陈阜新的尸体被孙正武一脚踢来,斜斜着朝她倒了过来。 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目光涣散的看着她。 万玲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大骇,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想要将陈阜新尸体推开,可是手上无力,推了几下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好滚到一旁,结果陈阜新倒下时恰好将她的衣服压住,万玲使劲一挣,本就薄如蝉翼的衣服登时裂开,雪白的大腿,在烛光下,即使是在这种诡异氛围中,也是分外诱人。 半晌,万玲才挣脱出来,她见孙正武听了自己的话,心中大喜,又有甜蜜,虽然刚才被他吓了一跳,但想到孙正武定是怕陈阜新伤害自己,所以才先向他动手,心中喜大于忧,急忙爬到床边,想夸他几句。 结果她刚到床边,才抬起头,就见孙正武冷冷的看着自己。 一脸杀气。 万玲瞬间明白过来,孙正武还想杀自己! 她脸上变得毫无血色,眼神慌乱绝望,刚要开口,突然感到钻心的痛楚袭遍全身。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前一片殷红,鲜红的血液欢快的蔓延到全身各处,汩汩而下,染红了雪白的皮肤。 心痛不已,后悔莫名。 她的目光穿过孙正武,看向地上的陈阜新,在烛光中,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凄凉。 低低的,孙正武隐约听到她口中含血的呻.吟: “到底还是错了。” 孙正武此刻,状如疯魔,手中长刀胡乱挥舞,哈哈大笑。 那把刀平衍一战中刘秀所赐,是宝刀,虽然连杀两人,但刀锋有光,并无血渍留下。 像是被鲜血彻底的激起魔性,孙正武眼神疯狂,一脸狰狞,他俯下身来,将万玲随手拉起,看到她眼里哀求、痛楚之色,冷冷笑道: “别怪我无情杀你,阴间阎王面前,向他诉说,是陈阜新和陈玉婷这对狗男女害的你,是他们造成了今日局面,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可是这么晚了,如此偏僻他们都能找来!”、 他伸头亲吻万玲尚未消肿的面颊,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也舍不得杀你,可是只有死人才不会说漏嘴,为了我日后前程似锦,为了我日后大权在握,你不得不死,一会我把陈玉婷杀了之后,你们两个闺中密友再续前缘,万玲,你知道,我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穷山村去了,我还有大好人生没有享受,我还有大好的前程没有走完,可不能被你这个贱女人给毁了!” 他越说越怒,刚要动手杀了万玲,突然看到万玲凄楚、绝望、愤恨的眼神,心中一凛,嘿嘿一笑,猛地伸出左手,狠狠.插入万玲眼眶中。 万玲痛极,不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子发颤,浑身乱抖,生不如死! 鲜血混着眼白在她倾城艳丽的脸上淌了下来,恐怖至极。 孙正武哈哈大笑,在万玲凄厉的嘶吼声中,缓缓说道: “村里老人说,女人的眼睛最好看,但是记得东西也最多,尤其是对她心爱的男人,一辈子都印在脑子里,即使死了也会带到阴间里面去,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有德报德,现在我将你眼睛挖去,死了以后,就别来找我了,你到阎王那里,告他们两个去吧!” 说罢,手中刀一掠而过,将万玲咽喉切开,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个美丽的梦,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噩梦披着的一件衣服。 命运的一个玩笑。 孙正武站起身来,猛地一脚飞踢,将万玲的尸体踢回床上,恰好倒在陈阜新身边,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死在一起。 一切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陈玉婷没想到孙正武如此心狠手辣,竟会对刚还共享鱼水之欢的万玲下此毒手,心中一惊,竟不知躲避,呆呆的看着孙正武出神。 将两人杀死之后,孙正武如释重负,吐了口气,他回过头来,看着呆若木鸡,怔怔发愣的陈玉婷,端刀面前,轻轻的吹了口气,冷笑道: “刘夫人,陈玉婷,您深夜到我家中,是否也是寂寞难耐,对刘府尹欲求不满,所以来找我试试床上‘摔跤’手段?” 说完,将刀抬到眼前,细细摩擦。 烛光下,刀锋寒光闪闪,暗芒流转,一股血腥味道,在刀身上不停弥漫,扩散。 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开始浓郁到让人感到烦闷恶心。 陈玉婷似乎已经缓过神来,她清艳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发现的表情,虽然脸上惊愕之色不曾褪尽,但却没有恐惧慌乱。 她抬起头来,后退一步,微微一笑道: “我本来找你,是有事商议,没想到将军大开杀戒,反倒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孙将军想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孙正武听后,露出讽刺目光,轻薄道: “如果你比万玲早来的话,或许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可是一晚征战,铁打的身子也已疲乏,你虽然艳丽高贵,但是我现在可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了。” 说完,脸上带着冷冷笑意,拖刀往陈玉婷方向走过。 陈玉婷面色不变,用袖遮面,似乎是要挡住屋子里弥漫不散的血腥之气,对孙正武威胁而来,似乎毫不畏惧。 孙正武见她这样,心中冷笑,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她,同时加快了步子。 但他刚刚举刀,就要劈头砍杀,只听“呛啷”一声,接着手臂一痛,宝刀落地。 他抓住手腕,急忙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三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挡在陈玉婷身前。 孙正武大骇,刚要出口喝问,结果一抬眼,只见屋外门口,突然火把齐明,一支整齐的士兵陈列在那。 如同狩猎的狼群一般,冷冷的盯着他。 他是谁的猎物吗? 他心中暗道糟糕,急速环顾四周,可是除了正门有个出口以外,其他无路可走,无处可避,当时买着房子就是为了方便“行事”,没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他眼睛眯了起来,拱着身子,想要做最后的挣扎,来个鱼死网破。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见对方有主动上前的意思,孙正武一愣,对陈玉婷冷冷一笑,缓缓道: “原来刘夫人尚有后手,怪不得如此淡然神色,孙某佩服!”他向那三个黑衣人略一点头,算是行礼,道: “这三位一见便是高手,我自知不敌,而且夫人身后那支军队,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看来夫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不是无意间发现我和万玲苟且之事吧?” ------ 求收藏!谢谢支持! 第七十六章 江山太重 第七十六章江山太重 陈玉婷闻言微微一笑,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到护卫身后,确认安全之后,才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将军,你可知道在我身后,你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无数的目光看着你呢,这么晚了,耽误了这么久,他们也该等的心急了。” 孙正武听后一愣,眉头一皱,愕然道: “我说士兵怎么来了,难道一切都是卫王授意安排?” 陈玉婷轻声一笑,手掩朱唇,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孙正武见状更加确认心中所想,脸色瞬间变白,心中后悔未曾听刘梦瑶劝告,让自己落入这种两难之境。 他眼睛四下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沮丧不堪,想了片刻,对陈玉婷求饶道: “刘夫人,你既奉卫王爷命令,可否替我向他求情,念我初犯,又有军功在身,饶我一次。” 说完,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陈玉婷一愣,还未说话,只见孙正武突然蹬直,宝刀高举,竟是想趁她分心错愕之际,偷袭杀她,趁乱突围。 ∫, 可是他刚一动身,陈玉婷左右两侧的两个黑衣人突然鬼魅般一左一右冲了过来。 “速度好快!” 他在心里低呼一声,身子不停,借势向前一滚,想要赶在两人冲来之前,趁乱逃出,但两人变向极快,互相靠拢,瞬间将孙正武去路封死。 孙正武被迫起身迎战,手中宝刀飞旋急舞,向两人猛劈狠砍,刀影频闪,却接连劈空,白费力气。 这两个黑衣人的身形速度大异常人。 孙正武在几刀劈空之后,便惊觉不妙,手里不停,脑中念头急转,想要摆脱两人纠缠,杀了陈玉婷之后,再想办法逃脱,但苦于搏战之术不精,几番拼斗下来,愈发感到力不从心,而且陈玉婷身边尚有一个黑衣人护卫左右,没有动手。 孙正武见情势危急,冲不过去,匆忙中想要抽身而退,另寻出路,却被两人死死缠住,后退不得,前进不能,几近于死路! 两道黑影身形迅疾,在孙正武两侧不停移动,寻找破绽。 缠斗片刻,两人突然齐声低喝一声,只见在昏黄烛光中,两道剑光瞬间爆亮,孙正武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接着孙正武手中宝刀,“呛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面一只断手还紧紧捏在刀柄上面,尚没有松开。 鲜血从手臂切断处汩汩而出,孙正武脸色惨白,捂住伤口,连退数步,终因吃不住痛,支撑不住,“彭”的一声跪倒在地。 两个黑衣人这才停下,站定,冷冷的看着孙正武,一言不发。 身后陈玉婷移步上前,向两人微微一笑,道: “不愧是暗影军将军,身手了得,佩服!两位,殿下有令,若孙正武擅杀卫国权臣,抗捕拒拿,格杀勿论!两位大人,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说完看了孙正武一眼,摇了摇头,俯身道: “为一夜欢愉,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不知孙将军是否后悔,悔不听刘梦瑶之言?远离祸水红颜?” 孙正武听到“暗影军团”四个字,心中一凛,目瞪口呆,瞬间明白过来,布局筹划之人,不是卫王,而是刘秀! 他苦笑一声,在数月之前,平衍一战中还被自己视为救星的援兵,此刻竟要取自己性命。 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在东平,在权力中心,一旦踏错一步,就会必死无疑。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只见一道身影快速移来,紧接着喉咙一痛,鲜血喷出,一抹嫣红。他徒劳的捂住他的咽喉,赫赫有声,但止不住的鲜血从他左手指缝里欢快流淌而出。 卫国四大权臣,夜去其二。 陈玉婷面色如霜,站直身子,深深看了孙正武的尸体一眼,转身向屋外走去。 三个暗影军兵紧随其后,只留下几个士兵呼喝着打扫“战场”。 ------ 东平,皇室行宫。 夜也深,众人都已睡去,黑暗笼罩着这座府邸,只有在风中飘荡的灯笼,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与黑暗抗衡,与星月争光。 刘秀一夜未睡。 此刻,房间内,桌上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的黄色荧光,如同温柔的手,抚在他的身上。 自从卫王府里回来之后,刘秀就呆在房间里,动也不动,垂首不语。 黑暗里,烛光照耀下,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子瑜因他而死。 他的脑子里,这句话一直盘旋不去,子瑜中毒倒下的那一刹那仿佛永远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怒,压抑自己想要砸烂一切的冲动。 既然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又怎能再回头。 争权路上,岂能被感情左右,即使那人是子瑜,那又何妨! 他猛的站起,仿佛屋内突然起了风,吹的蜡烛明灭不定,闪耀不停。 子瑜,对不起了。 这是他思索一晚的结果,他在心里默默想着,重新坐了下来。 烛光依旧发出微弱的黄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间屋子里,重新归于寂静,只是坐在桌前的那个男人,眼神却愈发深邃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冷夜风咆哮着涌了进来,吹的烛光四下摇摆,屋子里,有黑暗得意的狞笑。 刘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看着温雅关好房门,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却都一言不发。 半晌,刘秀看着温雅,才平静问道: “事情都办好了?” 温雅来到刘秀身边,坐下,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卫王夫妇为刘秀接风,刘秀和子瑜会面之后,温雅变了很多,尤其性格上慢慢变得沉默起来,身上一股肃杀之气,也越来越浓。 以至于刘秀身边的丫鬟一见到她,就莫名害怕,上次还因此手忙脚乱,打翻了盘子。 是什么让一个温柔活泼的女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绝世容颜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表情阴冷如霜。 在她的眼里,在她的记忆中,是否只有一个名字,生生世世,永镌于此? 难道是为了他,而改变的吗? 是为了他的权力之路,而变得小心谨慎吗? 从此拒人千里之外,只用冷酷的表情去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再也没有笑容。 他的任务是杀人啊,是在别人的土地上杀人,去争权夺利,期间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刘秀将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温雅在心中默叹,看向刘秀的眼神中,有一丝温柔闪过。 仿佛只有在他面前,才忍不住的卸下伪装,做回自己啊! 半晌,她笑了笑,低声道: “今晚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一切还是按殿下预期发展,如今陈阜新和孙正武两人已死,殿下可以放心了。” 刘秀点了点头,回道: “好,陈玉婷做的不错,你没有看错人。” 温雅一愣,低下头,轻声道: “殿下,您记错了,陈玉婷是上次刘颖公主东平之行,她找的人选。” 刘颖!东平之行!子瑜! 他心中突然一痛,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是镌刻心间,曾经永世不忘的眷恋,怎会如此轻易割舍。 心里突然痛不可当,他低呼出声,脸色苍白,一脸痛楚。 曾经花前月下的誓言,言有在耳,可是全都变成了,争权路上,低声吟唱的哀乐! 自己,难道真的救不了子瑜吗? 一晚未眠,只问内心,这一个问题。 自己做错了吗? 他突然感到一股无力,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子,正低头做着女红,绣着鸳鸯手帕,那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自己咬断的。 她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却再也见不到了。 一世眷恋,都在他下定决心踏上夺取天下的时候,置于脑后。 又何必后悔呢,他的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声,身子重新坐的笔直。 仿佛感受到了刘秀的情绪变化,温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子瑜死了,她本该高兴才对,可是此刻她并无半分欣喜。 是不忍心他难过吗,哪怕自己默默伤心。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温雅突然站起,向刘秀走去,烛光似乎猛地亮了起来,将两人中间的黑暗驱走,原本昏黄的房间内,仿佛猛地亮了起来,有一种白黄色的灿烂。 温雅轻咬朱唇,走到刘秀身边,伸出双臂,将他抱在怀里。 一如那晚,一夜春风时候,那种温柔。 柔顺的头发,轻轻落在刘秀脸上,香气扑鼻,让人陶醉。 耳边温雅吐气如兰,轻声说道: “你还有我,我一直在。” 她的脸上,瞬间涌上淡淡的红晕,和一抹娇羞。 刘秀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是伸手将她抱住,拥在怀里。 在这深夜里,在烛光下,静谧之中,有无尽的温柔。 只是,刘秀的内心深处,掠过一丝不安,让他恐惧战栗。 一旦有一天,需要温雅为他的争权之路而死,他会怎么选择? 江山太重! 想到这里,他将温雅抱的更紧了些。 ------ 在这里说一下,由于本人一直在外地出差,每月出差时间在20-25天左右,所以只能保证每天按时更新,但一般加更情况很少,希望各位理解。 可以承诺,一旦回济南调整,立刻多存稿,保证周六周末两天两更,有时候爆更。 即使出差,本书也绝不会断更,请放心支持。 还有,求个收藏,万分感谢! 第七十七章 风雨欲来 第七十七章风雨欲来 刘秀坐在马车上,看窗外盛世繁华,车驾匆匆而过,外面的景物如同一副画卷,显得有些不真实。 皇室行宫到卫王府,只有笔直的一条道路,此路为大汉世宗皇帝命名,起名帝行,经过几番修整,如今已经十分宽阔,可允许八辆马车并驾齐驱。 道路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豪宅林立,路上行人如织,车辆往来不绝,一路喧哗。 一幅盛世画面。 车行虽慢,路途不远,很快,刘秀的车驾就到了卫王府邸门前。 王府一如之前那般极具威严,但在刘秀此刻看来,心中却别有一番情绪。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啊。 他走下马车,略作感慨。 由于事先并未通知卫王要来,所以王府守卫见到刘秀车驾,大吃一惊,急忙进府通报。 另有管事出来,将刘秀等人往大厅迎去。 此时已是初秋天气,虽然渐有凉意,但阳光和煦,万里无云,有些清爽,十分惬意,一路走来,还能见到王府树木树叶未尽,苦苦支撑。+, 但夏季繁华之景,却已不再,微露破败之意。 明年春风之时,自己是否会坐在里面,指点江山,与众多群雄逐鹿天下? 他下意识手握成拳,指甲因激动而嵌入手里,脸色略有发白。 王府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但没有一次有这番情绪,这种激动。 似乎今日以后,卫国就要一点点进入自己囊中,做一块通往雄霸天下之路的垫脚之石。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停步,脸上露出恭敬之色,低头行礼。 刘秀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路上拐角处,防御使宋训文正从偏门方向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似乎没想到能见到刘秀,宋训文颇感意外,他脸色一滞,眉头紧皱,仿佛强忍急躁,轻轻摇头,然后快步向刘秀走来。 还没来到刘秀面前,就听宋训文爽朗一笑,恭敬行礼,道: “臣宋训文见过殿下!” 刘秀微微一笑,抢上前去将宋训文扶起,道: “宋大人客气了,昨日多亏宋大人带兵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宋训文脸色一变,昨天行刺一事太过蹊跷,败得如此彻底,让人感到颇不可思议。 行刺帝国权臣或者皇室之事,他和卫王两人计划良久,布局多年,一旦感觉受到威胁,就立刻行动,本以为“成家班”众人俱有功夫,而且趁刘秀不备,攻其不意,必能成功,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而且从昨晚看来,刘秀对行刺一事早有准备,这很让他捉摸不透。 不过他脸色倒是毫无变化,恭谨回道: “这是臣分内之事,殿下这么说,臣颇觉惶恐,若非殿下护卫张全海,带兵及时赶到,杀退刺客,两位殿下是否能够全身而退,尚且难说。”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回道: “张全海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每逢宴会都会侍奉左右,以防不测,来此之前,我还埋怨过他,让他不要太过小心,东平卫王府,护卫森严,又有宋将军带兵巡守,岂能出事,但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宋训文听而不闻,做出请的姿势,道: “现在清晨有凉风,别着凉了。” 见刘秀点头动身,宋训文随口问道: “不知殿下这么早找卫王是有何事?” 刘秀脸色一凛,露出一副悲痛之色,沉声道: “我今早得到消息,说陈相和孙将军被人发现,死在一处宅邸里面,此消息不啻惊雷,心中颇惊,坐如针毡,所以一早前来,向卫王知会此事。” 宋训文听后一愣,片刻后脸色大变,身子一颤,身子不由得一个踉跄,幸好旁边管家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才没有出丑。 他面色惨白,但强自镇定,清了清嗓子,笑道: “殿下,这可开不得玩笑,再且此事对卫国而言,足以让江山震动,为何臣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刘秀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东平府尹刘正云昨晚例行巡视,发现这一惨状,怕打扰卫王休息,连夜向我禀报,我已着人前往调查,消息属实。” 说完,又叹了口气,似乎对此颇感痛心。 宋训文一愣,身子倒退一步,半晌才缓过气来,脸色惨白,思忖片刻对刘秀颤声道: “殿下!此等大事,还是早早向卫王通报为主,臣,臣,想即刻禀报卫王,先走一步,告辞!” 见刘秀点头,宋训文拱手道别,朝卫王内堂疾行而去。 他的步子有些踉跄,脑中纷乱无序,四大权臣已去其二,剩下一个方振耀身在卫国心在洛京,只有一个自己,深感独木难支。 况且平衍一战,刘秀深得民心,如今又失去擎肘,甚至东平府尹都已向他靠拢。 局势瞬间脱离掌控,卫王处于劣势之中。 他似乎感到身后有一片影子慢慢扩大,覆盖了整个王府,覆盖住了整个东平,甚至整个卫国。 难道终于要变天了吗? 清晨的阳光有些惬意,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季节变化,万物周转,容易放下很多事情。 卫王有些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眼睛微眯,他虽一夜未眠,但精神颇佳,不知现在在想些什么。 似乎王妃身亡之事,他已经放下了。 半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刚要起身吩咐下人去请丞相、防御使议事,商讨王妃安葬事宜,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守卫叠声道: “宋大人,宋大人,容小人进去通报,请您留步!” 宋训文不客气的吼道: “我有急事要见王爷,你再阻拦,我现在就杀了你!给我让开!” 接着卫王听到士兵“啊”的一声,被宋训文踹到在地。 卫王眉头一皱,刚要起身出门,看个究竟,只见宋训文面色惨白,踉跄着推门而入。 见到卫王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不能言。 卫王一惊,宋训文难得如此失态,定是发生了惊天变故,他心中一凛,眉头一皱,才缓缓道: “如此惊慌失措,发生了什么事?” 宋训文声有颤音,伏地而言: “殿下,陈阜新和孙正武昨晚双双遇害!是东平府尹刘正云先行发现,已连夜将此事告诉英王,现在刘秀已经到了王府,一会就要到议事厅了!” 卫王身子一抖,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宋训文看到了他的手在不受抑制的颤抖。 他抬起头来,正见卫王冷眼看向跟随他跑进来的守卫。 后者因宋训文闯进来怕卫王责罚,本有些慌张,后又听到宋训文的话,更是大吃一惊,心中战战,茫然无措。 见卫王向自己看来,知道自己听到不该听的话,恐有性命之忧,身子浑身发抖,猛地跪倒在地,口呼: “王爷饶命!” 宋训文暗中叹了口气,对卫王道: “殿下,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这么大的事,压不住的。” 卫王听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侍卫大喜连连磕头,爬起来逃了出去。 他回过头看来,看着宋训文,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怎么办?” 宋训文俯身咬牙,微一思忖,道: “王爷,臣今早来本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他不等卫王发问,继续道: “昨晚赵家良和马顺二人秘密回到东平,称五万大军粮草殆尽,而屯田耕种的粮食还未成熟,将士们已经苦熬许久,实在撑不住了,恳请王爷发粮救济!” 卫王一怔,怒道: “三个月前不是已经调拨过去,足够半年用度吗?怎么还要?” 宋训文苦笑一声,俯身应道: “那些粮食都是平衍战前,臣以帝国征兵征粮名义从丰城百姓手里劫掠而来,当时臣全权督办平衍大战粮草事宜,丰城掠粮一事都由臣的夫人刘梦瑶暗中督办,当时她见王爷催促的急,又对百姓疾苦于心不忍,所以多有瞒报,实际粮草数距所报之数,远有不足!” 说完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卫王愣住了,他脑中杂乱无章,所有不利情况全部涌来,让他无一丝缓冲余地。 他的手用力捏紧,以至青白,脸色涨红,半晌,他才喘着粗气,罕有的咆哮道: “这么大的事,你就让一个女流之辈全权负责!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你平日就不知道过问一下?都干什么去了!” 说完抬起脚来,狠狠揣在宋训文身上。 宋训文本要开口解释,正好抬头,结果猝不及防,被卫王一脚踢在脸上。 卫王用力不轻,宋训文一个不稳,倒翻出去,脸上也红肿起来。 房间之内,一片死寂。 只有卫王喘着粗气的声音,不停回荡。 宋训文缓缓爬起,擦了擦脸,眼内又不知名的意味,一闪而过。 他重新跪好,低声道: “属下知错,只因当时平衍一战......” 卫王听到平衍二字,即刻想到刘秀,心中不喜,怒道: “别和我提平衍!我只问你,如今大军粮草短缺,该如何是好?现在陈阜新被杀,刘秀又身在东平,耳目遍布卫国,一旦府库内有粮草调动,本王辛辛苦苦建立的这支隐军必将拱手让人!” 他越说越怒,心中暴躁,猛地抬脚,又将宋训文踢翻。 宋训文挣扎爬起,眼中凶光一闪,叩首道: “臣有办法,可以筹备粮草,而不动用府库储备,不被刘秀发觉。” 第七十八章 博弈 第七十八章博弈 见宋训文有解决之法,卫王讶然道: “哦?你且说来听听。” 说完抬了抬手,让宋训文站起。 两人一起来到屋内,卫王当先坐下,抬头一见,宋训文垂首肃立,不敢坐下,又看见他被自己踢肿的面颊,心生愧疚,叹了口气,道: “你也坐吧。” 宋训文应声坐下。 卫王面露歉意,看着宋训文道: “你也知道,这几日事情发生了太多事情,就没有一件让本王感到顺心的,本王心中急躁,才......你还疼吗?” 宋训文摇了摇头,恭敬回道: “王爷,属下没事,一切是属下无能。” 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卫王,道: “属下有一个方法可以筹措粮草,只是有些风险......” 卫王眉头一皱,道: “此间也无外人,你跟随我多年,怎么还是如此拘束,有话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有话就说,现在刘秀已经到了议事厅,不能让他久等℉,,你我一会还要过去。” 宋训文点了点头,即刻回道: “现在王爷秘密大军暂时分散驻扎,分别位于云州、定边、连州三地,三地虽然位置偏僻,极难发现,但四周村落不少,百姓生活也算富足,不如......” 他咬了咬牙,道: “不如以将为首,化兵为匪,劫掠百姓,以此度过难关,如今秋收将至,熬过这一段时间之后,待粮食成熟,再借剿匪之名,退匪为兵,还百姓安宁,如此两全其美。” 卫王听后眉头一皱,默认无语。 宋训文以为卫王会开口拒绝,刚要开口说另寻他法,却见卫王默然半晌,突然开口,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宋训文一愣,正要说话,卫王摆了摆手,站了起来,道: “如今情势危急,王权难保,顾不得百姓死活,记住,此事你一定要亲自处理,不能再让刘梦瑶去办,万不能有任何差错,尤其不能引起民变,更不能发生兵变,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宋训文跟着站了起来,眼中一寒,点了点头,回道: “属下遵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道: “启禀卫王爷,英王殿下已经在议事厅等候多时,请您过去。” 卫王应了一声,道: “知道了,本王这就和宋将军一起过去,让英王稍待片刻。” 管事应声而去。 卫王回头,看着宋训文,叹了口气,道: “就这么办吧,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最好先将三地匪徒秘密除尽,或者收编,再以他们的名义劫掠,一定不能让百姓知道是卫府兵所为。” 宋训文点了点头,沉声道: “是!” 卫王略一思忖,又道: “至于将官‘匪首’你要安排好,让他们在百姓面前多抛头露面,尽量表现的嚣张跋扈,做个称职的土匪,要无恶不作,惹起民愤,待粮草问题解决之后,就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在百姓面前凌迟处死,也好安抚民心,显示本王爱民之心。” 宋训文心中一凛,脸色一变,却没有说话,点头答应下来。 卫王冷眼看着,摇了摇头,道: “走,这就去会会刘秀,看看他用什么手段同时杀了王国两大权臣,一早到本王府邸来又打得什么算盘!” 说完,大步走出,宋训文眉头一皱,跟了上去。 刘秀在大厅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他不急不躁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无垠蓝天。 今日天晴,阳光和煦,万里无云,只是偶尔挂起一阵凉风,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和境遇。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守卫侍从、丫鬟突然齐声高呼: “见过卫王殿下!” 卫王的声音随即响起: “免礼。” 之后便见卫王推门而入,宋训文紧跟而来。 一见到刘秀,宋训文弯腰行礼,卫王也一脸和气,两人同时道: “见过殿下。” 刘秀急忙走过去,热烈回应,三人互相寒暄客套一番,刘秀致王妃哀辞,劝卫王节哀,又各自叹一口气之后,才来到桌前,分主次落座,早有丫鬟奉上茶来。 待丫鬟上完茶后,卫王摆了摆手,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关好房门。 过了片刻,卫王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客套,看向刘秀直接开口问道: “殿下,听闻东平府尹刘正云向您禀报,称陈阜新和孙正武被人发现,同时身亡,此事是否当真?” 刘秀面色凝重,叹了口气,道: “不错,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说完,将昨晚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话音落下之后,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此时外面虽然天色渐亮,阳光明媚,但屋子里却透着一股冷意。 宋训文坐在那里,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清两人的面目,感觉有一种似是而非,仿佛就连对跟随了数年之久的卫王,都有强烈的陌生感。 就这样过了半晌,卫王仿佛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沉声道: “刘府尹和殿下关系不浅,竟然先向你汇报。” 听到卫王这句话,宋训文眼睛里的光,突然黯淡下来。 如今的卫王,在王妃死后,仿佛突然失去了之前的冷静和谋略,举止失当,言语失机,就连他都知道,此刻不应该先追究刘正云的责任,而是应先考虑丞相和行营都统人选,以免被刘秀抢了先机! 刘秀刚要回答,忽然发现对面宋训文眼里有些异样,似乎有些落寞,他心中一动,暗中点了点头,但面上却毫无变化,对卫王道: “王爷一向睡得早,夜深,刘大人怕打扰王爷休息,不敢惊扰,所以就先向我禀报,毕竟此事关系重大,非他所能处理,他举止慌乱,情急之下,连夜汇报,也不能怪罪于他,不过,” 刘秀顿了顿,看卫王有些色变,看样子似乎对他的解释颇不满意。 他也不在意,又道: “陈相和孙将军一文一武,乃卫国肱骨,同时发生意外,势必引起政局动荡,如今燕国虎视眈眈,不能有任何闪失。” 说完,他顿了一顿,心中略作思考,赶在卫王之前开口道: “我有两个人选,都是卫国老臣,忠心耿耿,可堪大用。” 卫王和孙正武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想到刘秀会有动作,甚至在卫王推荐的人选上会有干预,但没想到他直接就有自己提名。 卫王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不怒反笑,道: “哦?看来殿下对东平政局颇为熟悉,难为殿下一番苦心,且不妨说出来听听,如果可行,本王就用他们两个!” 说完看了宋训文一眼,见他心不在焉,眉头一皱,道: “宋将军以为如何?” 宋训文身子一颤,急忙点头,回道: “是,是,王爷所言极是!” 卫王眼里冷冽之光一闪而过,没有说话,但状甚不悦。 刘秀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攥紧,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微微一笑,道: “卫国名为帝国藩属,但权限颇大,不仅调兵不用虎符,就连国相任免都只需事后向父皇递交奏章言明即可,父皇一般无不应允。所以,我只是推荐人选,给王爷参考,毕竟我对卫国众臣的熟悉程度远不及卫王爷。” 卫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 “连刘府尹都遇事先找你,国中大臣又有哪个为殿下所不知。” 他摆了摆手,冷冷道: “殿下且说推举何人递补,此事不小,本王也好慎重考虑,早做决定。” 刘秀点了点头,道: “我虽身在洛京,但对东平颇有感情,所以一直都在关注,尤其每逢节日,卫王都有奏章呈上,言明众臣表现,是以对东平朝臣也都有了解。 经过一番考量,我觉得侍郎员郎顺义为人忠厚勤勉,有辅国之才,兼且此人为官多年,政绩卓著,颇有廉名,可继丞相之职。 王国上.将军赵乾坤,战功卓著,军功显赫,治军严谨,将兵咸服,可接任行营都统之职,不知卫王爷意下如何?” 卫王还没回答,只见一旁宋训文脸色一变,郎顺义和赵乾坤二人是王国老臣,为政几十年,堪称卫国资格最老的两大重臣,卫王体恤其二人年迈,特意让他们远离权力核心。 如今局势混乱,陈相和孙正武为一个女人双双身亡,让二老出山稳定局面,缓冲局势,作为权力过渡,是最佳选择。 但是,这两人从刘秀嘴里说出来,意义就变了。 这两人一旦为刘秀所用,卫国几乎就入了刘秀的口袋,这是卫王万万接受不了的。 他心中念头急转,偏偏又想不到合适的人选进行反驳。 卫王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此刻他脸有怒意,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脸色涨红,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半晌,他才冷笑一声,回道: “殿下似乎对这郎顺义、赵乾坤二人颇为熟悉?” 刘秀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似有躲闪之意,轻咳一声道: “二老大名,在帝都洛京广为流传,就连父皇都知道他们,我并非孤陋寡闻之人,又如何不知。” 卫王将刘秀神情动作看在眼里,眉头一皱,冷冷道: “这两人年纪太大,恐怕担不起这等重任!” ------ 厚颜求收藏!谢谢 第七十九章 猜忌 第七十九章猜忌 听卫王开口拒绝,刘秀眼里异芒一闪,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道: “卫王爷,让二老当政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局势稳定之后,再派人选,如今贸然提拔新人,只怕人心不服,还请卫王三思。” 说完,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宋训文脸上一转,道: “宋大人,你身居‘卫国四臣’之一,位高权重,人脉颇广,平日众臣与你相交,你对朝臣多有了解,所以我想知道宋大人你对我的提议有何看法?” 听到他的问题,宋训文心中一震,下意识向卫王看去。 只见卫王也正目光阴冷的看向自己,等着他的答案,眼神中似有掩盖不住的期盼之意。 他念头急转,相较而言,刘秀所说二人最为合适,可是就怕他二人已经背叛卫王,暗中投靠刘秀。卫王现 听他的口气,两人似乎已经投靠于他,他脑中乱成一团,卫国众臣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转了数圈,却终究没有合适的人选。 而卫王亲信,更无一人合适。 只不过片刻功夫,他≮≦,头上冷汗就涔涔直下,嘴张了又张,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卫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怎么,宋大人,英王殿下问你话呢。” 宋训文沉吟半晌,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对刘秀道: “殿下,兹事体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决定,还需再做商议,细思斟酌,这有这样才不负圣上所托,不负黎民百姓之望。”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忽然大有深意的看了宋训文一眼,道: “宋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如今燕国虎视眈眈,平衍新军急需统领,不能一日无将,又且秋收将至,守军驻军粮草需要筹备供用,离不了丞相调度,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耽误不得。” 卫王突然笑了一声,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负手踱了两步,沉吟片刻,道: “殿下,宋大人说得对,此事的确急不得,现在兵粮充足,新军训练稳定,即使行营都统一职暂缺数日,尚有副将坐镇,一时不会出什么乱子,而且如今燕国矛盾重重,自顾不暇,无力南攻,这一段时间内卫国绝不会有事,殿下宽心。” 刘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点了点头,笑道: “是我着急了,不过此事重大,尤其军粮齐备之后,就要开始进行各项准备,以求尽快北上伐燕,所以也不能耽搁太久。” 卫王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刘秀,表情凝重,颇有威严,沉声道: “殿下放心,我毕竟是卫国之主,心中急迫自不必说,我这几天考虑考虑,尽快定好人选,给殿下答复,您意下如何?” 刘秀想也不想,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回道: “好,那我就在行宫内安心等殿下消息。” 卫王点了点头,突然面露疲惫之色,叹了口气,向刘秀施礼道: “本王最近诸事颇多不顺,王妃葬礼还要安排,若这几日招待不周,还望殿下见谅。” 刘秀见状急忙站起,向卫王还礼,道: “卫王爷客气了。” 两人又交谈几句,刘秀拱手告辞而去,卫王和宋训文送他离开。 看着刘秀车驾慢慢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外,卫王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负着双手,冷冷道: “本王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刘秀,并无任何异常,也没私下会见大臣,为何他的手还是伸的这么长,真是怪事。”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宋训文,见他垂首沉默,眼中异芒一闪,道: “你说刘秀推举的二人如何?” 宋训文抬起头来,面露苦笑,摇了摇头道: “王爷,两位阁老理政多年,做事公允,未有纰漏,数十年来朝臣叹服,百姓归心,自然能够胜任,只是属下觉得刘秀推此二人继任,可能在赌......” 卫王冷哼一声,打断道: “赌?赌什么?” 宋训文也不多加思考,即刻回道: “这两人虽是接替陈阜新和孙正武的最好人选,但由刘秀先提出来,意义就变了,会让我们误会,以为此二人已经被刘秀收买,从而放弃他们,另找人选。” 说完宋训文抬头看了看卫王,见他虽表情阴冷,但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心中一动,继续说道: “刘秀赌的就是王爷您举棋不定,现在局势不明,不知有多少朝臣暗中投靠刘秀,一旦误选了他的人,则朝政几乎由他掌控,再想夺回就难如登天,而即使选的别人,他也有办法横插一手。殿下,属下认为,如今朝臣之中能够不被刘秀左右的,也只有这两位阁老了。” 卫王思忖片刻,眉头一皱,切齿回道: “你说的虽有道理,但风险不小,一旦郎顺义和赵乾坤心向刘秀,则卫国不存,王权不保,风险太大,本王承担不起。” 说完,他转头看向宋训文,面露微笑,目光紧紧的盯着宋训文,道: “你说呢,宋大人?” 宋训文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低头回道:“王爷说的是,是小人失言了。” 说完,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道: “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异心!” 卫王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转为柔和,笑道: “你多心了,东平事务你就不要操心了,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 说完不再理会宋训文,转身向府内走去。 永不解冻的冰面,似乎突然被阳光晒出了一条缝隙。 宋训文仿佛不知道卫王已经离开,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在他的眼中,有莫名光芒不停闪动。 夏秋交接,天气无常,突然起了风,宋训文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处土堆中有一朵野花,花开灿烂,就在他愣神之际,风突然大了起来,将野花连根拔起,花瓣瞬间四散飘落,落到地上。 有人恰好走过,踩在上面,不过片刻,花瓣就碾落成泥,风光不再。 他身子一颤,心里暗叹一声,他的命运与这野花何其相似,自以为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可是有谁知道自己每日苦楚? 只因扎根不稳,所以心惊胆战,惶惶不安。 他抬头看去,只见头顶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层乌云,将东平盖住,再一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失望之色,嘴里叹了口气,苦笑道: “要变天了。” 这句话声音颇大,不远处,门口守卫齐齐向他看来,甚至有一个机灵的悄悄向府里移步而去。 他心中一动,向王府看去,只见这座威压的宫殿里面,一股冷漠之意从里面透了出来。 他的眼神中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卫王终于开始怀疑我了吗?” 宋训文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朝外走去,一路走来,对周边夏末秋初的风景根本无心细看,只觉内心无限惆怅,有悲凉之意,彷徨之中,就连身后有人暗中跟随,都没有发觉。 ------ 东平城,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陈玉婷和温雅相对而坐,两人捧着茶杯,静默不语,周边十分安静,但是气氛良好,并无让人压抑之感。 仿佛两个人是相识已久的好友。 就这样过了半晌,温雅放下茶杯道: “这几日辛苦你了。” 陈玉婷抿了口茶,淡淡道: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英王殿下,如果不是他大力协助,我也不会如此顺利,你我各取所需,无所谓辛苦。” 温雅点了点头,道: “你我之间也没必要生分客气,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于近日得探子消息,说在云州发现卫王隐军动向,但人数只有不到一万,之前殿下考证过,称卫王隐军兵力远不止此数,但苦于卫境太大,尤其东部山川较多,查询不易,所以还要劳驾夫人,查查卫王其他兵力动向,我们也好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陈玉婷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回道: “我尽力而为,不过既然卫王有心隐藏,查找起来肯定要费些时日,你转告殿下,让他耐心等待,不要着急。” 温雅点了点头,道: “这是自然,如果夫人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陈玉婷笑了笑,秀气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温柔,她摇了摇头,道: “殿下已经帮了我太多的忙,只要殿下能够成功,替我陈家报仇除掉卫王,我陈氏一族誓死效忠殿下。” 温雅看了她一眼,微笑道: “这话就太见外了,如果没有夫人协助,殿下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她摆了摆手,制止陈玉婷开口,继续道: “现在卫王对刘府尹动了杀心,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玉婷摇了摇头,道: “如果卫王想要动手,我们是躲不过去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氏一族已经势微,若不是殿下多年之前就有布局,多加扶持,我们现在早就灭族了,不过你让殿下放心,即使我被卫王害死,也有陈族其他人出面助你,只是现在不方便相见,还望见谅。” 温雅微笑道: “殿下会尽力保全二位周全,绝不会让卫王得逞,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陈玉婷点了点头,沉思一会,突然转头,道: “对了,卫王独子,我已经找到了。” 第八十章 密谋 第八十章密谋 听到这句话,温雅大吃一惊,秀眉紧蹙,罕有的情绪失控,直接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盯着陈玉婷看了半晌,才稳住身子,长长的吐了口气,道: “此话当真?” 陈玉婷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 “是,消息准确,他名叫刘勋,如今已经八岁了,之前卫王一直将他安置在南凉寄养,最近才接回东平。” 温雅见她态度淡然,像是在说家常,并无一丝一毫激动神色,忍不住眉头一皱,片刻后笑颜回道: “你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陈玉婷似乎对温雅突然避谈刘勋有些讶然,眼中有莫名神采闪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告诉我,此生就是为了杀死卫王,为家族报仇而活,慢慢的时间久了,我的心中就只剩下这一个目标,有时候我也会惆怅一番,这一辈子,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做人的乐趣,活着也不过是家族的一枚棋子,一个工具。” 听到这里,温雅的目光霍然收紧,她的拳头无意识捏紧,眼神突∨■,然犹如刀锋一般锐利,直盯着陈玉婷,声音也似乎有了一丝激动: “你觉得这样活着,为你家族人活着,可曾有过一日快乐?” 陈玉婷一愣,眉头轻皱,回道: “为什么这么问?” 温雅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语气渐渐冰冷,眼神中透出一股暴戾之气,让人心惊,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问你,可曾快乐过?” 陈玉婷凝视着眼前突然有些失态的女子,见她清丽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痛苦,半晌,摇了摇头,叹道: “没有。” 温雅似乎笑了,仿佛长久郁结于心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一样,笑了起来,她静静的看着陈玉婷,用一种期盼而又担忧的口气问道: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你舍弃家族,舍弃复仇,甚至舍弃自己的性命,仅仅是为他而活,你觉得这样的话自己会快乐些吗?” 陈玉婷听后眉头一皱,沉思许久,抬头看着眼前期盼的目光,用一种淡淡的,有些惆怅的口吻,答道: “也不会吧。” 温雅听后身子一颤,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道: “为什么?” 陈玉婷忽然笑了笑,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看着温雅的失望的眼睛,回道: “因为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女人啊,永远都是争权者的棋子,在他们眼里,即使是心中至爱,为了权力也会轻易舍掉而不眨眼,所以啊,不要对男人抱有任何幻想。” 温雅听后直视着陈玉婷的眼神,却不知自己的眼睛里微有痛苦之意,仿佛又有不屈神色。 片刻之后,她才低下了头,静默,沉思,挣扎。 空气中一片静谧,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有风吹来,送来淡淡寒意。 不知为什么,心痛的感觉突然如此强烈,以至于让她觉得无法呼吸,仿佛每次心跳都会带来无尽的痛楚。 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为什么要让她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此刻心乱如麻,脑中闪过临行前父亲“谆谆教导”,想起家族中世代仇恨,想起每年清明祭祖,那一篇篇带血的誓言! 但是,那一夜春风,那一夜癫狂,那一夜他眼中无尽的温柔,突然浮现,那是一种割舍不断的爱恋啊! 他的脸仿佛就在眼前,面色平静,眼有笑意,似乎就要开口叫一声:“傻丫头。” 她眼中猛地湿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浑然忘了前面还有一个和自己身世极其相似的陈玉婷。 她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虽然天天相见,但日夜思念的那张面孔,触手,破散。 那是瞬间的幻影。 她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起头,盯着陈玉婷,低声道: “我想试一试,和你走不同的路,哪怕只有一日幸福,我也愿意。” 微光中,她的神情落在陈玉婷眼中,竟仿佛有着淡定,有着不甘,还有种一种决绝。 陈玉婷在心中默叹一声,点了点头,道: “我希望你能走出不一样的结果。” 温雅点了点头,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 窗外,光秃秃的墙头上,有一株小草正旺盛的长着,已经很高了。 虽然已是初秋,但那棵“墙头草”却依旧没有变黄的迹象,顽强的和天气对抗着,用弱不禁风的身躯,与天地抗衡。 它受的苦难虽然不少,但一定过得很快乐。 温雅在心中这般想着。 就这样过了半晌,温雅突然开口,道: “刘夫人,你着急见我,是为了刘勋的事吧?” 陈玉婷微讶,一笑抬头,道: “不错,家族也是无意间发现了刘勋的踪迹,又追踪了几年,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只是在他周边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所以希望英王殿下能够出手帮忙。” 温雅听到这句话,把目光从那棵墙头草上移开,眼睛眯起,沉思起来,半晌摇了摇头,道: “夫人高看我们了,英王哪有那么强的实力,可以在东平为所欲也。” 陈玉婷听后低头一笑,俯过身子,看着温雅,低声道: “温姑娘说笑了,莫说在东平没有英王办不到的事情,就是有,英王也会想办法答应下来,况且杀了刘勋对他也有好处,温姑娘你又何必要开口拒绝?” 最后几句声音直接冷了下来,甚至隐隐有威胁之意。 温雅微微一笑,仿佛并未察觉,摇了摇头,道: “刘夫人说的有理,我刚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卫王对殿下早起杀心,只是摄于帝国压力,不敢妄动,而一旦刘勋被杀,卫王心无所恋,肯定会对英王下手泄愤,所以......” 陈玉婷听后淡淡笑道:“温姑娘放心,陈家一定会尽全力护佑英王安全。” 温雅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 “有夫人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刘夫人不介意的话,我想安排一人和你一同回去,你我两家也好随时保持联络,早日除掉刘勋,夫人意下如何?” 陈玉婷听后刚要端茶的手猛地停住,眼中寒芒一闪,盯着温雅,见她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怔了一阵,才微笑道: “既然温姑娘答应下来,那我就等英王的好消息,不过温姑娘,陈家虽然报仇心切,但已经忍了这么多年,还并非等不起。” 温雅轻轻一笑,露出风情万字的笑容,眼睛似乎不经意的向屏风后瞥了一眼,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淡淡说道: “话已至此,也不多说,夫人就在府内静候佳音吧。” 说完,站起身来,向陈玉婷行了一礼,笑道: “夫人,我这就回去和殿下商议此事,就此别过。” 陈玉婷急忙站起,两人客套一番,回礼,送别。 ------ 入夜。初秋,难得的凉爽不热天气。 卫王站在花园内,看着百花凋零,花枝散乱,心中烦躁,几欲抓狂。 刘秀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自己苦心经营数年之久的东平朝局毁之一旦。 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吼一声,发泄心中怨气,脑中愤意充盈,几乎崩溃。 刘秀! 他眼中凶芒一闪,转眼看到花园桌上那一柄利剑,轻喝一声,走出去将其抓在手里,快速抽出,只见寒芒一闪,杀意瞬间涌出,他哈哈大笑,凭空虚砍,最后对准花园里他平日珍爱的花树疯狂砍去,状如疯魔!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卫王猛地回头,只见丫鬟巧儿正端着沸水走来,结果被卫王疯狂的眼神吓住,竟然呆立在那,半晌不敢动弹。 半晌,巧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倒在地,想要磕头求饶,却忘记手中还有一壶开水,结果不小心将其碰翻,热水尽数洒在腿上,登时烫熟,一股肉香立刻散开。 巧儿痛极,再也不管眼前的卫王,忍不住撕心裂肺痛叫起来,将水踢开,就要解开衣服,防止进一步烫伤。 卫王眼睛一亮,面露笑意,疾步上前,用脚将巧儿双手踏住,让她动弹不得。 肉香味道,更加浓郁。 巧儿只觉钻心痛楚不时涌来,嘴里哭出声来,不停求饶,一张俏脸让人见之可怜,声音凄楚,闻之心痛。 可是卫王丝毫不为所动,眼里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他俯下身子,双手探出,将试图掰开他右脚的白嫩玉手按在一边,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在巧儿耳边柔声说道: “你闯下大祸了,本王最讨厌被别人看到发怒的样子,你偏偏看到了,过去看到本王这个样子的,都死啦!有的甚至被我灭了族呢!还记得东平陈家吗?一晚之内,血流满地,一个不留!嘿嘿,不过本王向来宅心仁厚,从不乱杀无辜,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会咱俩玩个游戏,如果你能忍住不出声,我就饶了你,如果你敢喊出声来。” 他嘿嘿一笑,状如鬼魅,继续说道: “我就杀了你全家!” 说完在脚上加重了力气,巧儿痛极,大喊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心狠手辣 第八十一章心狠手辣 不知道过了多久,巧儿才从黑暗中醒来,痛楚伴随着她,不离不弃。 剧痛从腿上瞬间传到心里,让她痛疼不已,泪流满面。 此刻,巧儿俊俏秀气的脸上布满泪痕,楚楚可怜,见之顿生我见犹怜之感。 不知什么时候,巧儿已被卫王捆绑的结结实实,再也动弹不得,而嘴里也被塞上异物,只能呜呜出声。 她感到痛苦,而又压抑,胸中有说不出的烦闷,头晕目眩,生不如死。 她抬头看着卫王,透过眼泪,视线的前方,隐约中,她看到卫王正冷笑的看着自己,手里抱着一只白猫,夜色,烛光中,白猫的眼里透出一股绿幽幽的光芒,让人胆寒。 巧儿心中一凛,在这中诡异的氛围中,心中惊惧不能自已,身子也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卫王要干什么,但是通过他冰冷的笑容,她也隐约猜到卫王接下来会让她痛不欲生。 巧儿的心,沉入了恐惧的深渊,身子仿佛筛子一般抖个不停。 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就在这时,卫王突然冷笑着走了过来。 见他走来,巧儿的双眸霍然收紧,身子下意识退去,可是,又怎能向后移动半分! 夜色更深,天色益暗,月黑人静,杀人之夜。 卫王抱着猫一路走来,直到巧儿跟前才停下步子,蹲下,抚摸着巧儿的头发,在她面前“柔声”说道: “本王一向宅心仁厚......” 他话音未落,就见巧儿不停点头,满脸期盼之意,嘴里呜呜有声,似乎在回应: “王爷一向体恤宽厚,爱护百姓,求王爷开恩,放奴婢回去,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他见巧儿机灵,微微一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刚要说话,只见白猫眸子猛地一亮,似乎因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这个女子,心中颇不满意,嘴里“喵呜”一声,浑身白毛都竖了起来,仿佛只要卫王还不松手,就要冲过去抓挠眼前的这个女子。 卫王见状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安抚白猫,对巧儿笑道: “不过我也不会就这么放了你,我说过不喜欢被别人看到发怒的样子,既然你看到了,就要替我平息怒火,向本王尽忠,如果你一会能够忍住一炷香的时间,不晕过去,本王就饶你一命,给你足够的钱,送你离开东平,度过余生,可是,” 他抬头看天,只见天色阴沉,漆黑一片,不知不觉竟然过了这么久。 遮住了月亮的乌云,真是该死。 他咬了咬牙,转过头来盯着巧儿继续道: “如果你晕了过去,那就别怪我心狠了,不过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相反,你死之后我还会嘉奖他们,说你为了救我而死,忠心可嘉,我要好好看看,他们拿着你用命换来的钱,脸上那种由衷的笑容,是什么样子。” 巧儿听后拼命摇头,嘴里呜呜连声,眼泪成串流下,希望卫王收回成命,饶过她。 卫王刚要说话,身上白猫见他俩一直说个不停,并不理它,突然间烦躁起来,嘴里呜呜连声,大有威胁之意。 正在卫王想要伸手抚摸,安慰它的时候,只听花园门口守卫低声喝问起来,他眉头一皱,回头一看,借着院内烛光,看到守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远远就低头跪下,大声道: “启禀王爷,宋大人求见!” 卫王脸色一沉,冷笑道: “好,让他进来。” 守卫低头应了一声,急速转身领命而退。 片刻之后,宋训文大步走了进来。 一旁巧儿看到宋训文进来,心中一喜,仿佛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眼中光芒一闪,身子往前探去,嘴里呜呜出声,求生之欲,十分强烈。 卫王回头,两人目光相接,巧儿见了他冰冷的目光,心中害怕,不敢出声,但眼泪却不停直下。 卫王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宋训文走到面前,也不等他行礼,摆了摆手,道: “找本王何事?” 宋训文看了一眼巧儿,眉头一皱,低头回道: “王爷,我刚得到消息,隐军有部分士兵因为断粮,饿的久了,发生了小范围的哗变,虽然被及时镇压,但情况极不容乐观,所以属下特来向王爷请命,想在今晚连夜赶往云州,探明情况,防止事件进一步扩大。” 卫王脸色一变,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目含杀意,双手紧握,白猫吃痛,喵了一声,突然回头就咬,幸亏卫王手快,急忙将它甩到地上,白猫趁机钻入花园夜色中,消失不见。 他也无心去追,看着宋训文道: “他们为什么要造反?不知道他们即将要抢百姓的东西了么?劫掠不正是他们喜欢干的事情么?”说完,他斜过上身,盯着宋训文的眼睛,继续道: “只要去抢,到手的东西都会是他们的,他们为什么会不喜欢,宋将军!”他突然加重语气,抬起头来,大声道: “告诉我,他们,有什么理由哗变?!” 说完,冷笑一声,又低下声音,对着宋训文阴测测说道: “我看是有人见本王最近形势不妙,心中焦急,便在暗中策划,好将这支隐军抓在手里,去投靠新主子吧!” 宋训文愕然。 因士兵哗变而带来的担忧,想要及早消除兵变危机的忧虑,在听到卫王的话以后烟消云散。 只剩下浓浓的失落和伤心。 忠心一生,竟还来这种结局! 他低头下去,不在说话。 诺大而阴暗的花园突然沉寂下来,只有巧儿粗重的喘息声,不停传来,带着哭音,带着祈求。 忽然,卫王突然大笑起来,打破沉寂,有些阴森。 他站直身子,拍了拍宋训文的肩膀,笑道: “宋将军何必害怕,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问心无愧,那就何必理会别人随口一言,况且本王也只是开个玩笑,宋将军不要往心里去。” 宋训文微微抬头,只觉得花园内烛光虽亮,但有风吹着烛火明灭不定,以致看不清卫王脸上表情,只觉得他有些阴森,有些陌生。 还有他笑容中那一抹冰寒,宋训文内心深处,那一点阴影慢慢变得更大了。 “宋将军?”卫王见宋训文似乎呆住了,眉头一皱,叫了一声。 宋训文一怔,低头道: “是,王爷教诲属下铭记在心!” 卫王点了点头,看着宋训文,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他头上那一缕白发。 他心中一动,心中悸动,再仔细看,发现宋训文的背似乎也伛偻起来,那股印象中的雄迈风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尽了。 是什么改变了彼此,是什么让这两个曾经并肩站在平衍城墙上,指点江山的君臣二人此刻形同陌路,互相猜忌? 他似乎听到有东西,在左侧胸腔破碎的声音。 那是曾经生死与共,战场上搏命相持的兄弟啊!如今两人各改了容颜,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心中低喝一声,眼中精光大盛,拳头紧握,嘴角露出一丝杀意的笑容,心底,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恨入骨髓。 刘秀! 造成眼前这般局面的都是刘秀!是他害得卫国变成了这种局面,该死! 宋训文也想投靠他吧?如今自己对刘秀已经没有了绝对优势,宋训文何必苦苦守在自己身边?即使刘梦瑶在他身边,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卫王猛地抬头,冷冷一笑,道: “听我教诲,宋将军,你觉得自己还能听多久?” 宋训文如遭重击,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半晌,才回道: “王爷!臣,一世效忠,绝无二心!” 卫王心中一荡,这句话是当年自己第一次踏上战场,平衍抗燕,登上城墙时候,宋训文对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就连声调都和过去一样。 时光匆匆而过,谁能料到竟是这般结局。 此刻,他是在骗我! 卫王一咬牙,哈哈一笑,道: “好,本王听到宋将军这句话,十分欣慰,宋将军来的正是时候,本王有个上好节目,正愁无人陪伴,一起消遣,既然宋将军来了,就一同品赏,开开眼界,算本王为宋将军践行!” 说完,走到巧儿身边,转过身来,对宋训文招了招手。 宋训文突然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卫王此刻脸色大异于常,在烛光中,显得阴森可怖。 还有一丝狞笑,让人胆寒,站在被绑住苦苦挣扎的巧儿面前,如同一个恶鬼,残忍嗜血。 卫王见他还不过来,急着炫耀自己的“节目”,忍不住又招了招手,道: “宋训文,你愣什么神,本王要你过来!” 宋训文面露苦色,看着巧儿一眼,想要开口相劝,让卫王饶她一命,但看了看卫王之后,叹了口气,低头抬脚走了过去。 巧儿见状,终于彻底绝望,低下头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昨天托来福将自己攒了一年的例饷带给爹娘,再过半个月他们就该收到了,只是再也吃不到娘亲手做的馍了,那里面打了鸡蛋,做出来黄澄澄的,很好吃。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如同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心里继续天马行空的想着,想起了一个月前和王妃一起登山拜佛的时候,看到丞相府里面的一个护卫,叫做钱猫的,长得很好看,还对自己笑呢,当时自己脸都红了,可是却没有勇气去和他说话。 他现在是不是在想着自己呢?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腿上烫伤的地方也不痛了。 她脸上露出一种会心的笑容,无意识的抬起头来,突然发现一直站在自己前面的卫王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八十二章 冷血卫王 第八十二章冷血卫王 见卫王不在眼前,巧儿心中狂喜,卫王终于走了! 她激动的想着或许卫王只是在吓唬自己,现在应该是去给自己找大夫疗伤了吧? 或许,明天一觉过后,恍然醒来,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就在她内心欢喜,胡思乱想之时,身旁草丛里突然传来异响,仿佛有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她身子一抖,瞬间明白过来卫王去了哪里。 巧儿眼中露出绝望之色,缓缓侧过头去,只见卫王正抱着那只白猫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一旁宋训文面色阴沉,就像看到了恐怖至极的事情一般,眼中闪烁不停。 见巧儿转过来看他的眼神,充满绝望和求助,宋训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向卫王想要上前劝他收手,但只是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便重新咽了回去。 在他面前,卫王此刻一脸阴鸷,脸上有癫狂之色,状如疯魔,怀里的白猫对着巧儿不停发出喵呜的威胁声音,张牙舞爪。 一人一猫,冷笑着向巧儿走去。 巧儿紧紧盯着卫王∟,,眼中绝望之色越来越浓,眼泪从眼角流下,摇头求饶,顿首乞怜。 但卫王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面带冷笑,缓步走来。 巧儿的心直沉了下去,身子如筛子一般抖个不停。 夜色中,突然刮起冷风,吹在巧儿身上,将她身上的冷汗吹干,带来一丝凉意,直透心底。 很快,卫王就已经来到她的眼前了,他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白猫,一边俯下身子对巧儿温柔说道: “本王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一会可能会很痛,但你只要挨过一炷香的时间不晕过去,就算你赢了,到时候本王会给你一大笔银子送你离开王府,但要是你输了,” 他突然鬼魅一笑,直起身子,冷冷说道: “就别怪本王就不客气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爹娘,让他们拿着你用死换来的钱,安享晚年!” 说完他伸手用力,将巧儿拉起,然后突然将她的裤子往外一扯,巧儿只觉得腿上一凉,被裤子磨到的伤口突然一痛,裤子便被褪到膝盖部位,她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卫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卫王突然仰天大笑,趁巧儿错愣之际,将袖子里绑住的一只小老鼠顺势松开,往她裤子里一丢,白猫眼睛一亮,喵呜一声,紧跟着钻了进去。 卫王伸手将巧儿裤子提上收紧。 这一切都在电石火光间完成,巧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腿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裤腿早就被卫王捆紧,上面又被绑住,小老鼠见猫跟着进来,惊慌失措,四下乱窜,想要逃生,白猫猫爪探出,呜呜出声,不停追击。 而它们每次跑动,都会碰到巧儿被烫的伤口,尤其猫爪乱抓,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挠破,鲜血又一次流了出来,裤子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褐色,望而生畏。 此刻,巧儿咬着牙齿,浑身战栗,低头看着裤子里,一猫一鼠搏命追逐,心中恐惧莫名,几不能自已。 但想到卫王承诺,有一丝生机,心中总算没有绝望,强打精神,想要硬挨过去。 她闭上眼睛,想着家中爹娘,想着如烟往事,强迫自己不去看裤中鼠猫,冷血卫王。 一旁,宋训文暗叹了一口气,他不忍再看,向远方望去,只见烛光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浓郁的化解不开,在黑暗背后,在这东平城内,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在此时发生。 刘秀此刻该睡了吧? 他突然这样想着,下意识又向卫王看去,只见凄凉夜色中,卫王一脸狰狞,眼中倒映的黑暗里,有一丝狂热的欣喜。 他心中一凉,突然有些感慨。 是什么让曾经叱咤风云,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一国藩王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宋训文感到自己有些透不过去来,他深深呼吸,凝视着卫王,突然想起当年卫王用计除掉陈氏一族的那晚。 东平陈家,百年世阀,为了自身权益,利用其庞大的族氏关系和门生子弟,勾结串联,用尽计谋诡计,想要将卫王拉下王位,另立新主。 那时卫王意气风发,有一副舍我其谁的霸气之姿,就连北燕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区区陈家! 不过数月,卫王凭几万兵马击退燕国犯边,在百姓还在庆祝胜利之时,便以雷霆之势,以谋逆之罪将陈家连根拔除,使其灭族。 只是在大汉干预下,才让陈家分支,丞相陈阜新活了下来。 那一晚,卫王就是用了各种手段折磨陈家人的吧?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本以为那晚仿佛恶魔一般的卫王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今晚暴行尤甚。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巧儿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心中一凛,急忙抬头看去,发现巧儿裤子里那只猫对准她的大腿中央疯狂抓挠,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威胁之声。 而巧儿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转头向卫王看去,卫王先是一愣,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转过头来,指着巧儿对宋训文道: “宋大人!看到了吗?那只笨猫竟然让小老鼠跑了,窜到巧儿‘洞里’去了,现在可好,这只笨猫只能惶然无措,对洞口悠悠喵叫,彷徨无计可施,嘿嘿,猫爪再利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逞逞口头威风?看来本王这只小老鼠还真是找对了,身子小还机灵,与猫斗了半天竟然丝毫不露下风,宋大人,” 卫王一脸兴奋的转过头来,对宋训文笑道: “你我打赌,猜猜这只猫能不能抓到这只老鼠,可好?” 宋训文怔住了,刹那间背后冷汗涔涔而下,他虽然心有准备,但此刻见卫王如此草菅人命,残暴凶狠,心中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将军?”卫王见他一直沉默,也不说话,有些着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宋训文身子一震,见一旁惨叫连声,奋力挣扎的巧儿,心中不忍,低头回道: “王爷,放了她吧,您还记得当年陈家吗?若不是王爷您将陈家灭族,此刻刘秀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打进东平权力层,陈家灭族,以致官场震荡,直到现在,众臣还对王爷您颇有微词,所以东平权贵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很容易撬开,王爷,如今您又如此待手下丫鬟,若此事传出王府,只怕卫国江山会进一步震动!” 说完,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叩首劝道: “王爷,此刻刘秀暗中布局已有成效,三地兵勇缺粮短食,北面燕国虎视眈眈,此时亟待王爷您力挽狂澜,阻社稷倾覆,还卫国天下太平,求王爷放过巧儿,从此励精图治,只管天下江山!” 话音刚落,便磕下头去,伴着巧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叩地有声。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显得有些诡异。 就这样过了半晌,宋训文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卫王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脸上还哪里有半分笑意。 见宋训文向他看来,卫王冷笑一声,道: “好一个为本王着想的忠臣良将!本王差一点就被你感动了,本王不过是折磨一个不听话的丫鬟,怎么会牵扯到卫国江山,百姓社稷!况且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如何能够传出府外,引起天下震动!真是一派胡言!宋训文,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投靠刘秀罢了!但本王劝你,刘秀连心爱的女人都能抛弃,连他的父皇兄弟都能算计,你一个降将在他心中又能有什么地位!本王还告诉你,本王做的所有恶事,你和刘梦瑶全程参与,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多伟大,多高尚,将一切罪行都推给本王,让本王独身来抗!” 说完,忽然转身,对着巧儿狠狠踢了一脚。 巧儿早已痛晕过去,结果被卫王一脚踢醒,身上各处伤口痛楚袭来,生不如死。 她嘴里被布条堵住,发不出声音来,但是透过布条依旧能够听到她痛苦的哀嚎。 她此刻也不管什么赌约,更不奢求苟活,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再也不要活着。 而那只白猫因为久不能抓到小老鼠,心中狂躁,呜呜有声,奋力的向“洞中”掏爪,猫爪锋利,爪爪带血,而老鼠已经躲在“洞里”,动弹不得,已是不知死活。 猫叫发狂,巧儿痛极哀嚎,卫王愤怒的呼吸,宋训文绝望的叩首。 在黑暗笼罩的花园里,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诡异而可怖。 片刻,巧儿挨不住痛苦,又晕了过去。 卫王这次没有将她踢醒,任由那只猫在做无谓的尝试,巧儿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即使是在光线暗淡的夜晚,也是触目而红,见之惊惧。 半晌,卫王缓缓转头看了宋训文一眼,似乎刚才发泄完以后,终于平静下来,他脸色恢复从容,淡淡道: “起来吧,还在跪着,难道是想让本王亲自去扶你起来不成?”顿了一下,见宋训文站起身来,他缓缓道: “告诉本王云州士兵哗变之事。” ------ 求收藏!谢谢! 第八十三章 君臣离心 第八十三章君臣离心 听到卫王发问,宋训文刚要回答,但瞥眼看到熬不住痛苦而昏迷过去的巧儿,心中一凉,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就这样犹豫半晌,宋训文眉头一皱,才终于下定决心,回道: “王爷,算来属下在您身边伺候也有十多年了,在此期间,王爷对我一直信任有加,未曾起过疑心,臣也一直忠心耿耿,愿为王爷肝脑涂地,尽忠效力,如今三军有变,属下不过是想替王爷尽一分心力,觉不敢有贰心!王爷明察!” 说完跪了下来,叩首三拜。 卫王看了看宋训文,闭目细思片刻,在睁开眼时目光已经转向柔和,走上前来,扶起宋训文,轻叹一口气,回道: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尤其王妃......哎,本王心情变化,实在难以尽述,你我君臣一场,生死相守十数载,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你要记住,本王从来未对你起过疑心。”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巧儿裤子里,白猫得意洋洋的喵叫出声,紧接着血腥之气,瞬间袭来,闻之欲吐。 那只白-,猫终于将小老鼠从“洞中”掏了出来,开始啮食! 宋寻文见状眼睛一暗,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救出巧儿性命,让其少受痛苦。 也没有将卫王从暴戾边缘中拉回来,眼睁睁的任其越走越远。 卫王听到白猫得意的叫声,身子一颤,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惬意表情,他朝宋训文笑了笑,眼角却向后瞄去,回头见宋训文低头不语,卫王脸上现挣扎之色,但仅是稍作犹豫,便转身向后走去。 宋训文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心中绝望之情,无以言表。 他抬头看了卫王一眼,还未说话,就听卫王阴森笑道: “好,好,这只猫‘能征善战’,本王颇为欣慰,现赐名‘战猫’,回头本王重重给赏!” 说完,他上前一步,将巧儿裤子解开,想要看个究竟,此时白猫正低头享受美食,见卫王探头过来,威胁似的呜呜出声,同时探出利爪朝卫王脸上挠去,卫王躲闪不及,脸上登时被挠出三道血痕。 剧痛袭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卫王大怒,顺手抽出腰中利剑,猛地一挥,将刚才还要“重重有赏的”白猫劈成两半,剑刃锋利,不带血痕一路直下,砍中巧儿双腿,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血腥味弥漫在黑暗中花园里。 巧儿痛极,哀嚎着醒来,一旁宋训文目光闪烁,摇了摇头,不忍再看,转过头去。 夜色浓郁,东平的百姓有谁知道,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里面竟然发生着如此惨绝人寰之恶行! 百姓们是否知道他们在心目中的圣主明君,背后竟然做着这些勾当!干着这些恶毒之事! 宋训文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可是茫然四顾,黑暗浓郁,竟无从发泄。 自己终此一生,都要这样度过吗?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在这残酷的血腥味道中,一种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就连捏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此刻,前方,卫王正面带笑容的看着已经精疲力尽,连呻.吟都已经发不出来的巧儿,眼神陶醉,仿佛正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只见巧儿腰部以下,已经被鲜血染透,上面还躺着白猫的尸体,触目惊心。 良久,卫王才惬意的叹了口气,将巧儿的头掰向自己,对着她无神的眼神吹了口气,轻声笑道: “真可惜,忘记燃香了,也不知道你坚持了多久,不过即使我放了你,你也无颜再继续活着,念在你今晚让本王开心的份上,本王大发慈悲,杀了你,让你不再承受痛苦,不过......” 他叹了口气,在巧儿耳边道: “你也要知道感恩呐,阎罗殿上,百鬼面前,可不能告本王的状,说本王的是非。” 说完,他又冷冷一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苍天宣告: “不过什么阎王,什么英王,本王不怕,只要被本王抓住机会,一个不留,让他们也尝尝刑罚之苦!” 说完,捏紧拳头,沉默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晌,卫王吐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从容,淡淡道: “本王这就送你归西,剑刃锋利,想必你也不会痛苦。” 话音未落,剑芒一闪,巧儿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就倒了下去。 鲜血带着浓郁的味道,泅散而开。 如同在地上绽放的花朵一般,鲜艳亮丽。 宋训文身子一颤,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彻底泯灭,绝望,如同前面的黑暗,浓郁看不到尽头。 自己曾近下定决心,想要追随一生的英主,如今彻底进入无尽的深渊,无法回头。 时光飞逝,在这十几年来,自己有没有对过往产生过悔意? 丰城屠戮,陈家惨案,刺杀百官,替卫王清路,为王国尽忠! 可是,深夜彷徨,垂首细思,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否能够称得上正确? 刹那辉煌过后,此刻竟然落到这般境界。 是卫王错了,还是自己做了? 亦或者,是千里而来,布局良久,想要夺权的英王刘秀? 如果错了,那么错在了哪里?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不在言语。 前面,卫王回头,见宋训文低头默然,一言不发,叹了一口气,道: “你心里想什么,说出来吧,本王不会怪你。” 宋训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卫王见状摇了摇头,道: “本王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要宋将军心中不忘根本,本王别无所求。”说完,将剑抛下,走了过来,看着宋训文,低声道: “我知道你对我心有怨意,但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卫国百姓,宋将军,你要考虑清楚,一旦刘秀夺权,占据东平,燕卫必有大战,如果刘秀打赢,灭了燕国之后,茹毛饮血的蛮族夷狄,必将蜂拥而来,彼时,卫国百姓必将迎来百年大劫,而汉国洛京深陷权力纷争漩涡,皇帝忌惮刘秀权势,肯定不会发力救助,那时,最苦的可就是百姓了,宋将军,道理浅显,就不消本王细说了吧?” 宋训文面色毫无变化,仅仅是点了点头,恭谨回道: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去做。” 卫王盯着宋训文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放缓了口气,道: “你今晚回去休息,安抚云州哗变以及三地隐军劫掠百姓之事,本王另派人选。” 见宋训文眉头一皱,卫王摇头道: “本王并非信不过你,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宋训文先是一愣,刚要开口反驳,听到卫王这句话,只好将话咽回,低头应道: “是,王爷请讲。” 卫王呵呵一笑,面色和蔼,答道: “勋儿年龄不小了,一直躲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本王前几日把他接回东平,找了几个大儒教他为人处世,还有做一个仁爱君王的道理,前几天,蜚声卫国的大儒李博良还在我面前夸他,说他为人忠厚,性格坚韧,聪敏好学,又有爱民如子之心,若继我王位,一定是个好君王,好王爷,是百姓之福。”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 “勋儿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的,但是为了权力,想要害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本王想让你留在东平,守卫好勋儿,八年之后,等他十六岁那年,本王就将王位让给他,这么多年来,我也感到累了。” 宋训文心中一惊,然后一喜,李博良乃当世大儒,为人严谨,刚正不阿,但脾气极怪,不管贫富贵贱,只教可教之人,极其爱惜自己名望,生怕污点沾身。 若不是刘勋此人有过人之处,乃可塑之才,李博良绝不会贸然指教。 想到这里,宋训文心中一阵狂喜,卫国中兴有望。 他抬起头来,朗声应道: “臣誓死守卫世子周全,绝不让他损伤半根汗毛!” 宋训文听到死字,心中不喜,眉头深皱,但口中却笑道: “好,本王信你!现在东平局势动荡,各方势力互相博弈,本王想要掌控全局,必不能分心勋儿,他是本王的独子,又是......” 卫王顿了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 “又将是卫国中兴之君,来收拾本王的烂摊子,所以他的安危就尤其重要,宋将军,本王虽有诸多不是,但看在勋儿的面上,希望你多多尽心。” 宋训文急忙跪倒在地,今晚上第一次的,面带笑容,大声应道: “臣绝不负王爷重托,万死不辞!” 卫王点了点头,看着宋训文,忽然沉声下去,道: “近期刘秀虽然一直在行宫避而不出,但暗中动作不小,我担心他已发现勋儿踪迹,只是护卫森严,他现在对东平又不熟悉,所以还没出手,但再过几日,就难说了,一旦勋儿出事,卫国,就没有将来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在心中怨我,恨我,本王也自知做了不少错事,但大局上本王还是清醒的,一旦大权旁落,到刘秀手中,必定会出兵伐燕,败,则百姓受苦,胜,则百姓还惨,得益的只是英王刘秀,还有大汉江山,卫国百姓在他们心中没有丝毫分量。否则,刘秀知道丰城征兵一事之后,又怎能如此淡定,而不深究?” 他看向宋训文,苦笑一声,道: “宋将军,我说的对吗?” 宋训文眉头一皱,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突然起了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 竟然下雨了。? --- 第八十四章 顺昌逆亡 第八十四章顺昌逆亡 当天气转冷的时候,秋天也就到了,今年的寒秋来的很早,秋分过后不久,天就已经很冷了。 东平城西临卧龙山脉,山脉往东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 由于地势原因,东平要比东部宗主国大汉要冷一些,而且今年气候尤其异常,即使是入秋不久,就已经让人冷的有些受不了。 每逢季节变化,天气转冷,人就变的慵懒,不爱劳作,因此闲来无事,东平百姓就会找几个平日要好的同伴闲聊解闷,甚至喝酒小赌。 整个东平一如往年,一派祥和惬意慵懒之景。 只是东平皇室行宫里面,气氛却有些异样。 房间内,桌上散乱堆放着许多被拆开的信件,刘秀正坐在桌前一字一句的仔细看着。 房间内,显得有些沉闷。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秀突然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安排得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动手。”身后,温雅回答的十分干脆。 似乎早已习惯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对话,刘秀头《,也不回,继续看着信件,点了点头,回道: “这次卫国之行,各项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若非卫王疑心颇重,又素日对百官苛严不尊,嗜血擅杀,只怕我们现在还没有头绪。” “瓦儿给你答复了吗?”刘秀身子向后一仰,似乎有些酸痛,他无意识的转了转脖子,问道。 见刘秀动作有些笨拙,身后温雅轻轻一笑,笑容甜美,温柔了整个房间,她放下手中活计,快步上前,走到刘秀身后,轻轻的揉捏他的脖子,嗔笑道: “你都在这里坐了三天啦,也不知道休息休息,脖子疼了吧?” 刘秀听了刚要回答,但手指细滑拂过,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尽管这三天来不休不眠,极度疲劳,但有温雅陪伴,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辛苦。 三天虽累,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过,只是温雅昨晚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言犹在耳。 殿下,此世此生,温雅只对你一人温柔。 他心中一荡,就想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美目含情的美丽容颜,抱着她,向她说: “天下江山,我也只要你一人陪伴。” 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眼睛微眯,将心底泛起的温柔强行压住。 当今乱世,步步如履薄冰,自己又怎敢分心? 而且,压在心底,只有晚上沉睡之时才敢仔细思念,以致泪湿枕头的那个女子,何曾有一日忘怀?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袍左袖,那里,放着一方鸳鸯手帕。 “忙也就这几天了。”他脸上的温柔之色,不知什么时候,消散的一点不见,用一种刻意疏远的声音,淡淡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温雅眼中神采一闪即没,脸上表情倒是一点没变,笑道: “这几个月来,我们在东平投入了如此多的精力和探子,又散布了如此多的谣言,现在终于见到成效,就等着收获,殿下都没说过辛苦,温雅又怎敢说累。” 刘秀听后笑道: “卫王这是咎由自取,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他早日垮台罢了,所谓‘谣言’,嘿,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卫王暴行,世人又知道多少?” 刘秀继续笑着,但温雅还是发现了他放在桌下的手突然握紧,她秀眉一皱,没有点破。 子瑜,你素日受的苦楚,就在这几日,替你报仇罢。 刘秀在心中这般想着。 温雅似乎捶累了,抽回手揉了揉,应了一声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先解决卫王云州隐军,还是先杀了刘勋?” 刘秀沉思一会,摇了摇头,回道: “卫王隐军数目不明,不知分散何处,但据探子秘报,丰城周边征兵一事中,被抓的壮丁约有四万左右,再加上多年蓄养的死士,卫王隐军约有六万之数,现在我们无力收服,只有待其内乱,再作打算。” “如何让隐军内乱?”温雅秀眉一蹙,反问道。 刘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忧虑,沉默,片刻,才回道: “我得到消息,称隐军缺粮,如今已有部分士兵发生哗变,而且,另有消息称,云州隐军已经开始化兵为匪,劫掠百姓,想要挨过这段日子,待粮草秋收之后,再做打算。” 听到刘秀这句话,温雅的美眸突然收紧,俏脸上第一次浮现谨慎之色,她看着刘秀,沉吟一会,道: “卫王为何不就近调粮接济?” 刘秀面色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仿佛只有在温雅面前才有这么多话,才能不厌其烦的去想解释,他站起身来,回道: “这就是为什么要杀陈阜新的原因了,陈阜新表面上是陈家旁系,和卫王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但实际上,陈氏一族百年世阀,庞大无比,宗主家虽然势力极盛,但仍旧担心旁系一脉压过他们,是以对其多有欺压,让旁系分支无法出头,只为宗主家所驱使,他们甚至不能取得一官半职,就在这时,陈阜新和卫王暗中达成协议,双方合作,铲除陈家。” 说完,他突然冷笑一声,目光移向东方,洛京的方向,道: “可笑父皇还以为这是卫王一个人做的大事,所以为了牵制卫王,拼命保全陈阜新,却不知两人早有勾结,以致卫国虽然身为帝国藩属,但权力却越来越大,甚至连调兵换将,官员任免都不向父皇奏请,若不是帝国大军常年在卫境驻扎,震慑卫王的话,卫国早就反了。” 温雅听后身子一震,东平大乱她早就知道,但却不知里面有这么多勾当,她深吸了一口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问道: “那这和隐军调粮有何关系?” 刘秀目光移到温雅身上,笑了笑道: “卫国忠君之臣还是有的,要想瞒住他们秘密调粮,没有陈阜新暗中操作的话,只怕粮草刚动,洛京父皇就会得到消息,略作揣测就能知道卫王手有隐军,王师自然师出有名,大军过境,卫国藩属就会成为帝境,调粮本来就牵扯颇多,所以需要陈阜新暗中调度,如今把他杀了,卫王便失去了一条胳膊,想要继续收放自如,从容应对各种局面,就殊为不易。尤其现在这种局面,他更不敢妄动,只有化兵为匪,才是良策。” 温雅细思片刻,点了点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等着他们劫掠百姓么?” 刘秀笑了笑,看向温雅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有些闪烁,道: “我已经派了几个人在各处山头充当强匪,已经有些时日,到时候并入卫王隐军,劫掠百姓之时,给隐军添一把火,到时候他们会鼓动隐军做出一件大事,让天下人的目光都看向云州。” 他顿了一顿,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只有这样,才能让卫王身败名裂,再无翻身机会。” 温雅听后眉头一皱,默然不语。 刘秀将她的表情动作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走到温雅身边,低声道: “你心里是不是怪我,太冷酷无情?不顾百姓死活?” 温雅目光一闪,回道: “不是,殿下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温雅一定尽心而为,莫有逆从。” 话虽如此,但她眼神冰冷,又哪有“莫有逆从”的态度。 刘秀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虽然害了云州百姓,但以牺牲他们换来汉卫免战之苦,对天下江山,对汉卫百姓而言,是件大好事,其实每夜深沉之时,我屡屡心痛,但江山社稷为重,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两国安宁。” 他摆了摆手,阻止温雅开口,负手而立,眉宇间恢复一贯冷静之色,走到窗前,指着窗外蓝天白云,天地相接之处,道: “这天地之间,能够拯救苍生的就只有我了。” 温雅心头一震,不知道刘秀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仿佛是在和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跟着看向窗外,抬头看去,只见外面天上一云也无,旭日当头。 天下为尊,俯视苍生,为我独尊。 何必看别人眼色,听别人评判,即使那个人是她,温雅。 她突然明白过来,身子一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于忍住,垂首沉默下来。 刘秀转过身来,看着温雅,眸中重新变得深沉如水,波澜不惊,他也不去解释,就这样沉默半晌,才道: “下去安排吧,瓦儿筹备了这么久,该到立功的时候了。” 温雅点了点头,应道: “是。” 刘秀点了点头,刚要让温雅退下安排,只见温雅突然开口,道: “殿下,陈玉婷那边......” 刘秀摆了摆手,淡淡道: “陈家那边我自有安排,你现在只需和瓦儿保持联络,准备妥当之后,这几日就动手吧。” 温雅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准备了。” 刘秀点了点头。 似乎这三天来,两人一直在一起过于亲昵,温雅甚至忘了行礼,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刘秀苦笑着摇了摇头。 门开,温柔的脸一闪而过,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心中有无数的话要说出来,就等刘秀开口,道一声“雅儿。” 可是没有。 一阵冷风顺势吹了进来,令屋内的皇子打了个寒战。 也化解了他几乎脱口而出的留下二字。 门随后关上。 天,更冷了! ------ 新的一周,求各位支持啊!顿首拜谢! 第八十五章 前夕风雨 第八十五章前夕风雨 深夜,东平城,一支隐秘的队伍趁着夜色,悄然向城西远离王府的方向疾行。 这支队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紧身夜行衣,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就在昨晚,一直不曾露面的卫王亲卫李作海突然找来,要他们即刻赶到“老地方”集合,说卫王有事要办。 就在亲卫走后不久,他们刚要动身之际,暗中和他们联络的瓦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王的亲信,在离开之前,都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行动。 一路前行,前面一个美艳的女子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对旁边的中年男子道: “爹,这次危机重重,您考虑好了吗?” 男子听后眉头一皱,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沉声道: “你我本就在江湖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初若不是‘王爷’搭救,咱们一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虽说如今‘王爷’大恩已报,但你母亲和弟弟还在洛京,只要他们能够活下来,为了他们,我死而无憾,而且∟♀,,这一次英王不会坐视不理,虽然我......但他会有办法救你出去的。” 女子听后吃了一惊,道:“爹,那你......” 男子眉头一皱,以目视之,阻止了她继续说话,叹道: “以我看来,东平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两方势力暗下里早就博弈到生死阶段,否则不会轻易找我们出来,两王相争,必有一殇,尤其是英王,他有雄霸天下之才,又有‘王爷’势力暗中相助,想败都难,我们现在只有选择信他,你才能活下来,而你对英王还有用处,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你性命。” 女子面露担忧之色,焦虑道: “可是,爹......” 男子看了她一眼,眼有温柔,笑道: “放心吧,爹命大着呢,这次是生是死,尚且难说,你再哭哭啼啼的,爹心里会乱,老是挂念着你,才容易出事呢。” 女子听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 “爹,女儿一直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男子看着女儿,和蔼的笑道: “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说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秀眉一皱,回道: “爹,女儿觉得英王在事成之后,难保不会把我们这些知情人除去。” 男子身子一震,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半晌,他才摇了摇头,转头四顾,苦笑一声道: “刀俎鱼肉,有什么办法,只好祈求英王看你还有用,饶了你们。” 说完,叹息一声,沉默下来。 黑夜中,四周,秋天的虫子在苦苦嘶鸣,似乎在和天地对抗,做最护的挣扎。 虫蚁且有不服死之心,尚有与天叫嚣之勇气,何况天地之间,一家之主,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 男子眼睛散出精光,即使是死,也要博上一搏,救出女儿,让她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的步子猛然加快,身后众人先手一愣,急忙快步跟上。 ------ 宋训文酣睡正香的时候,突然接到卫王的命令,要他到老地方汇合,称有要事商议。 在卫王亲信走后半晌,他才从昏沉迷蒙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 自从刘秀来到东平之后,还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就感到自己十分疲劳,很有些力不从心,心中一直惴惴,担心自己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在这场政争漩涡中,暗潮汹涌,只能小心翼翼才能渡过,况且这场争斗中,刘秀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布局多年,完全占据主动地位,对卫王呈压倒之势,让他更加感到吃力,应对起来十分疲劳。 而卫王,他在心中低声叹了口气。 虽然口中声称自己不爱王妃,但在子瑜死后,卫王变得比之前更加暴戾,嗜血擅杀,对政局变化也毫不敏感,似乎已经放弃了。 似乎东平城内,只有他宋训文一人在苦苦支撑,孤独的抵抗着刘秀带给他们的压力。 那一个看似文弱的身影,无限绵长,将整个东平都笼罩起来,莫敢抬头,让人压抑。 他苦笑着坐起,吩咐下人给他穿衣,就在这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世子刘勋! 他双手摊出,紧握成拳,虚晃一下,心中因激动而暗暗低吼,卫国还有希望! 虽然刘勋年龄太小,以能力阅历而言,和刘秀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大儒李博良说过,世子为人忠厚,性格坚韧,聪敏好学,又有爱民如子之心,若继承王位,一定是个好君王,好王爷,是百姓之福。 这就够了。 他一跃而起,也不叫下人进来,扯过衣服匆匆穿好,吩咐管家备车,就要出门。 以至于没有听到黑暗中,那只挂在门外忘记收进屋子的鹦哥,在冷风中低声叫喊。 今晚风大,极冷,一直温养的鹦哥,从来没在风中待过,又怎能受得了这种痛苦。 明天的这个时候,这只鹦鹉还能活着吗? 卫王口中的“老地方”在东平城西的一处小宅子,此地远离城区,位置偏远。 此地没有豪门宅院,多是普通民居,所为外地商贾为了行路歇脚购置,又是存放货物的地方,人烟虽稠,但往来不绝者都是行色匆匆,除了看守以外,极少有人在此过夜。 所以一到深夜,这里就十分安静,偌大的一片宅院房屋,罕有烛光透出。 宋训文虽然心急如焚,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跟踪,还是选择马车东行,他往西步行的策略,在心腹家丁的守卫下,急急赶路。 走了很久,宋训文等人才赶到城西,此时已是深夜,众人都睡下了,本就沉寂的地方,现在看来竟有一丝荒凉。 宋训文心中突然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又有些紧张,好半晌才定下心来,大步向前,在“村落”里绕行往复之后,才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屋面前,敲了敲门。 就在这时,在他进来的入口处,有一行人走了过来,正是刚才的那支队伍。 宋训文眉头一皱,下意识先看向他们身后,只见自己安排在门口暗处守卫的士兵从远处跑了过来,行礼回道: “启禀将军,他们手持王爷特制令牌,又有王爷亲卫相伴,小人不敢阻拦,只好放行。” 宋训文点了点头,眯眼看去,烛光微弱,来人的面目有些朦胧。 待他们走近,两人目光相遇,为首的中年汉子突然行礼,沉声道: “小人成傲,见过宋将军!” 身后众人一齐行礼。 “啊,是成班主。”宋训文眼中寒光一闪,但却面有喜色,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成傲客气一番,招呼身后成家班跟在宋训文身后向宅子里走去。 宋训文笑着和成家班众打声招呼,和成傲并肩而行,微笑道: “你我是老相识了,何必如此拘礼。” 说着,他微眯着眼睛,盯着成傲细看,眼光隐有刀锋,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面上却笑道: “不知成班主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成傲低头,恭谨回道: “王爷只说要小人将人马全部带齐,并未说有何事相召。” 两人并未停步,并肩而行,听到他的回答,宋训文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成傲的肩膀,道: “王爷对成班主极为信任,十分赏识,你可不要让王爷失望啊!” 成傲即刻低头应道: “宋将军这么说,小人心中十分惶恐,上次王府戏演本是刺杀刘秀的大好机会,但最后竟然失手,小人一直愧疚不安,深感负了王爷厚望,所幸王爷并未怪罪,让小人继续效命......”成傲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宋将军放心,小人此次一定完成任务,不负王爷期望!” 宋训文听后脚下不停,微微一笑,道: “成班主能有此心,宋某十分欣慰,如此也不枉王爷对成家班多年扶植。” 成傲连连点头,应道: “成家班也多亏了宋将军栽培,方能有此地位。” 宋训文听后目光一凛,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只见黑暗浓郁,仿佛浓稠的化解不开,烛光微弱,透不出一点光亮。 成家班如今已经声名狼藉,“有此地位”是什么意思? 他刚要开口询问,发现几人已经到了内宅门口,成傲并不停步,直接走上前去,敲门三声,停了片刻,又敲了五声,再敲三下。 循环两次,听到屋内有人开口骂道: “这么晚了,敲什么鬼门关?” 成傲沉声回道: “敲这里的鬼门关,送不听话的枉死人。” 话音刚落,只听在他们右手边的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王府衣服的家丁,对几人躬身道: “几位爷,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训文转头看了卫王所在的厢房,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就要过去。 他无意间回头,只见成傲眼中异芒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凛,眉头一桌,在仔细看时,发现成傲神色如常,态度极为恭谨。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疑神疑鬼,成傲又怎会和刘秀暗中有所瓜葛。 两人一起向前,成傲身后的成家班众,则被卫王亲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安置。 房间门开着,两人在亲卫指引下走了进去。 两人低头行走,只见房间不大,十分普通,甚至显得十分简陋,和其他商贾临时居所毫无二致,但是房间打扫的十分干净,隐有淡淡香料的味道,若有似无,十分清新。 走进里间,掀开帘幕,发现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蜡烛高燃,照亮着整个屋子,桌子旁边放着几把椅子,其余别无他物,十分整洁,毫无多余的摆设。 宋训文眼睛微转,猛然发现在房间窗前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那里。 他心中一凛,瞳孔猛地收缩,目光集中在了那个小孩身上。 ------ 第八十六章 步步危机 第八十六章步步危机 宋训文和成傲两人刚走进房内,便看到窗前站立的卫王正在和一个少年聊天闲话。 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卫王回过头来,招呼少年和他一起迎了过去。 宋训文眼睛微眯,只见烛光下,卫王脸上呈现出近日少有的平和之色,此刻看来一如当年那个睿智的少王爷。 刹那间仿佛时光倒流,又是两人携手指点江山的日子。 宋训文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大步上前,行了一礼道: “属下宋训文见过王爷!”身后成傲跟着行礼。 礼毕,两人刚要直起身子,就听卫王身旁的少年突然开口笑道: “宋将军,成班主,多年不见,两位都清减了。” 宋训文怔了一下,抬起头来还没说话,卫王已然笑道: “哈哈,两位不认得勋儿了吗?也难怪,勋儿离开东平的时候不过三岁,现在都八岁了。” 宋训文和成傲都是一愣,但两人表情各不相同,宋训文先是身子一颤,面露喜色,但他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几乎下意识7∈,向旁边成傲看去。 只见成傲面有喜色,似乎因为见到刘勋而由衷高兴,朗声应道: “原来是世子殿下!小人当年还抱过您,教您唱戏来着!世子当年年纪虽小,声线尚嫩,但一曲《叹儿郎》唱的是可圈可点,很有天分,若不是碍于您世子身份,小人早就将您扣下,当成自己徒儿来带了。” 说完摇头叹息,大有一副不甘之意。 刘勋听后微笑躬身,回道: “成班主过奖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对成班主当年教导,无一日敢忘,今日见面,本应以师礼相迎,但今日并非叙旧闲话之时,改日勋儿一定登门拜访,答谢师恩。” 成傲闻言,心中一讶,轻咳一声,笑道: “小人身份卑微,如何敢当世子‘师傅’之名,世子折煞我了。” 刘勋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伸手礼让,待众人坐下后,才回道: “《叹二郎》一曲虽短,但其中寓意颇深,甚至还有许多词句暗含为君之道,可惜百姓对你们多有误会,以为戏子低贱,不可深交,其实不然。” 刘勋停顿了一下,对着成傲的眼睛,笑道: “比如成班主就是一国忠良,断不会做欺上瞒下,背主弃义之事。” ??成傲听到最后一句,心中一凛,下意识就想躲开刘勋的眼睛,仿佛刘勋小小的眼睛里面有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威压一般,让人从心底感到害怕。 成傲他强忍住才没有将眼神移开,和他对视,但后背上冷汗却涔涔而下,沉吟片刻,才轻咳一声,干笑回道: “世子真是折煞我了!小人愧不敢当!” 此刻宋训文脸上虽仍有疲劳之色,但精神却比刚来时候要好很多,见刘勋虽幼,但几句话下来,便让人不敢小觑,心中欣喜,不能自已。 他坐直身子,转眼看了身旁的成傲,微笑道: “世子英明,成班主一定尽心竭力,也好将功补过。” 成傲面色一滞,脑中急转,刚要开口,就见卫王摆了摆手,道: “宋将军言重了,当天是我不察,被刘秀劫持,成班主投鼠忌器罢了,与他无干,所谓‘将功补过’无从谈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向宋训文的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道: “这次找二位来,有要事商议。” 宋训文被卫王的眼神看的极不舒服,但此刻不敢有丝毫表露,急忙和成傲一起回道: “王爷请说。” 卫王点了点头,直视宋训文,面色凝重,道: “现在丞相和行营都统之职已缺数日,刘秀在这段时间内做了不少动作,不断散步谣言,拉拢人心,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太过被动。” 宋训文听后收起表情,点了点头,回道: “属下也是这样认为,如今刘秀在东平的影响力日渐扩大,陈阜新虽然和王爷有点过,过节,但毕竟忠于王爷,忠于卫国,他和孙正武死后,少了两个可以制衡刘秀的人,局面对我们十分不利,只是不知王爷让谁来承继两人官职?” 卫王目光一闪,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道: “本王人选还没确定,所以才深夜找宋大人前来商议。” 宋训文何等机灵,见卫王目光有不言之意,心中明白他对成傲也有顾虑,也不点破,点了点头,回道: “属下明白。” 卫王点了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转眼看向成傲,笑道: “成班主?” 成傲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应道: “小人在。” 卫王看了他一眼,道: “成班主,我虽然和刘秀在平衍抗燕一战中和他共事,但自从他再来东平之后,就处处想要夺权霸位,对卫国不利。” 卫王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沉吟起来,眼神中似乎有些迷离,良久,才道: “当年你意气风发,才智双全,想要大施全脚,做一番事业,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远赴洛京做一个戏班的班主,其实每思及此,心中多有愧疚,若不是当年的决定,丞相之位,或许就是由你来坐了。” 说完,长叹一声,再不言语,就连宋训文眼中都闪过一丝别样情绪,低头沉默。 成傲身子一颤,往事瞬间涌上心头,心中五味杂陈,眼中有莫名情绪,一闪而过。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没人开口说话。 刘勋转头看向成傲,只见这个男子此刻双拳紧握,眉头深皱,似乎已经陷入往事回忆之中。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有着征战天下志向的大好男儿郎,想着骑在战马上踏血疾驰,呼喝杀敌! 当年鲜衣怒马,人生得意的少年,仿佛并未走远,而是纵马驰骋,时而提马人立而起,大喝一声: 我成傲手持三尺剑,睥睨天下,所向无敌,当立盖世功业,助吾王成就天下霸业! 大好男儿,岂能荒凉一世,无所作为! 自己少年时光仿佛就在眼前,人影重叠,“两人”同时低吼一声: 我不甘心! 但是片刻后,他就泄气垂首,内心悲凉。 就在燕国大军犯边,自己独率五千人马奇袭燕军,大破其三万兵马之后,就被卫王调离战场,让他做什么成家班班主,说什么做长久布局,到时候东平有难,他就以一身武艺,出其不意刺杀“谋权者”,也好为卫国江山尽一份心力。 可笑! 他心中苦笑一声,他又岂能不知初登王位的卫王心意,不过是怕他权高震主,驾驭不住,丢掉王位。 不过片刻时间,他的脑中就思绪纷飞,自己在洛京城中往事便历历在目,如同这些年来每天晚上无人时候,一点一滴刻在脑海,不曾有丝毫忘记。 孤身一人远赴洛京,异地他乡,身上一无所有,就连活下去都是笑话,更何况在那里立足,建立什么成家班了! 历经挫折,受尽磨难,心灰意冷,无人过问之时,在洛京城外,护城河边遇到了“王爷”,见他做事机灵,有些武艺,就收留了他。 世事无常,当年自己心中的敌人,此刻反倒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在得知自己的目的以后,“王爷”也不怪罪,呵呵一笑,暗中相助,除了让他成家立业,还将他一步步的捧成了帝国名望甚重,一座难求的成家班主。 “王爷”心意,他又岂能不知,唯有尽心报答,以命还他。 他在心中苦笑一声,深夜酣睡,梦中惊醒,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背叛卫王,还是因为“王爷”知遇之恩,抑或者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孩子? 他的心中突然涌过一丝甜蜜,家中的那个婆娘,现在该睡下了吧。 她的梦里,有没有自己? 想到自己的妻子晚娘,想到自己的孩子,成傲心中一荡,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向卫王,道: “王爷,成傲从没想过丞相之位,小人一心为‘王爷’效力,以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 卫王看着成傲的目光,似乎被他突然绽放的气势感染,猛地站起,负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有此心本王十分欣慰,只要你尽心效力,本王保你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成傲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却露出诚惶诚恐之色,退后一步,跪倒在地,道: “小人不敢奢求,只想报答‘王爷’知遇之恩,其他别无所求!” 卫王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 “起来吧。” 待成傲起身,卫王坐下来将桌子上茶水一饮而尽,状甚欢愉,似乎几日来不快一扫而尽,他微微一笑,补充道: “本王深夜找你来,有要事求你相助。” 成傲谦谢道: “王爷客气了,只需吩咐一声,小人莫不听从。” 卫王将手中茶杯慢慢放下,沉声道: “刘秀现在忙于在东平四处安插眼线,在行宫防御上松懈不少,我要你在十天之内,取他的首级,除掉这个卫国的祸害,你能办到吗?” 成傲还没回答,只听一声,“成班主,”只见在众人身后沉默不语刘勋突然开口,道: “刺杀刘秀的人并非越多越好,只需三人足够,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他顿了一顿,微微一笑,用尚显稚嫩的嗓音继续道: “《叹儿郎》此曲大妙,我当时虽小,但此曲绕耳五载,还未散尽,听说成英颇得班主真传,不若这几日就让她留在这里,教我唱戏如何?” 成傲笑容一僵,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他暗中咬了咬牙,半晌才淡淡回道: “能教世子唱戏,是小女的福分。” 刘勋微微一笑,道: “成班主客气了,还有一事,我想可能对成班主有所帮助。” ------ 第八十七章 纷争 第八十七章纷争 成傲听后一惊,随即看向刘勋,做出一脸虚心的表情,道: “求世子殿下指教。” 刘勋平静的迎着成傲的目光,笑道: “成班主上次失手还有一个原因,不知您想到了没有?” 成傲沉吟了一会,看着年幼的刘勋,此刻心中再也没有半点蔑视之意,小心翼翼的回道: “恕小人愚钝,实在是想不到,还望世子殿下指点迷津。” 刘勋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 “那是因为成班主对东平不熟,您也知道东平作为王都,局势十分复杂,非浸淫许久之人很容易被表面假象迷惑,以为谁都是好人,其实面上背后,还不知道他是否包藏祸心,是否对王爷不忠。” 他顿了一下,端起茶来慢慢喝了一口,眼睛在成傲和宋训文脸上不露声色的扫了一眼,见两人表情毫无变化,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成班主想在十日内除掉刘秀,若仅凭自己的力量,实难办到,恐怕就连接近他都有些困难,▼↙,因为,我决定安排一个熟悉东平局势的亲卫作为成班主的副手,一同前往,如此胜算大些,不知成班主意下如何?” 成傲一惊,随即摇头道: “殿下,小人并非推脱,但对此实难从命,刺杀一事看似简单,但暗中凶险异常,绝不能踏错一步,尤其现在刘秀深居简出,行踪不定,更难得手,若非多年配合,很容易出现差错,到时候一旦......” 话音未落,就见刘勋将手中茶杯放下,摆了摆手,笑道: “成班主所言极是,不过我安排的这个人,即使成班主多年不见,想必也不会陌生。” 说完,拍了拍手,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从外面闪进一个人来。 来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一眼看去十分普通,就连眸子都显得无精打采,很难惹人注意,留下印象。 宋训文一见是他,眼睛微眯,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倒是成傲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待看清来人面容貌之后,脸色剧变,站起身来,颤声道: “是你?” 来人听后微微一笑,淡淡道:“ “成傲,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成傲盯着他,双拳紧握,也不管卫王父子还在身边,冷哼一声,道: “房山,这么多年了,阎王还不收你?看来你不仅惹人嫌,还被恶鬼怨啊。” 房山看了他一眼,满脸不屑,也不理他,径直走到桌前,向众人行礼道: “属下房山,见过王爷,世子殿下,”然后转向宋训文,道: “见过防御使大人。” 卫王点了点头,道:“坐吧。” 房山依言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还没喝,就见成傲向卫王拱手,道: “王爷!小人和房山过节颇深,势同水火,决不能一起共事!尤其房山此人貌似忠良,其实包藏祸心,而且他办事毛躁,行为鲁莽,和小人在一起只会给小人添麻烦!小人恳请王爷收回成命,王爷放心,小人只带三人前去便可刺杀成功,否则提头来见,成家班余人也任凭处置!” 卫王微微一笑,刚要张口,就听房山冷冷道: “你是怕我抢功吧?当年抗燕之战,若不是你擅离职守,轻敌冒进,我也不会败得那么惨烈,成傲,这么多年,我一直背负败将之名,甚至离开军伍,全是拜你所赐!” 成傲听后大怒,过去刻意压制的英气猛地散了出来,如同战场上破阵杀敌的豪杰一般,大声喝道: “连一个平凉你都守不住,还敢怪我!老子当年只领了五千兵卒,就破了燕蛮三万大军!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老子都懒得理你!” 房山听后眼光一闪,猛地站起,将手中茶杯捏的粉碎,喝道: “成傲,你以为你多厉害!当年若不是老子暗中派人奇袭燕蛮后方,阻断援军支援,你以为你那五千人马能活回来几个?” 此刻房山看起来一身英气,和刚才进门之时判若两人,成傲也怒气勃勃,大有一触即打的架势。 两人身后,卫王的眼里掠过了一丝笑意。 宋训文望着两人,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安,又有些感慨,时光匆匆,恍惚间又看到了在卫王继位不久的抗燕之战中,这两人就是这般吵得不可开交之。 当年卫国不世出的两大天才,如今落到了这般境地! 他在心中低叹一声,卫王,何苦要自毁万里长城。 感慨一番,见两人还在斗气,宋训文急忙站起来,笑道: “两位都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何必一见面就吵......” 话音未落,就听两人同时喝道:“谁和他是‘老友’!”说完互相瞪了一眼,各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去。 宋训文微觉尴尬,轻咳一声,笑了笑道: “二位请坐,王爷和世子殿下有事吩咐。” 两人脸色微变,几乎同时转身,齐声道: “王爷恕罪,小人失礼。” 刘勋听后哑然,卫王也笑了起来,压了压手掌,道: “二位且坐,多年不见,都消消火,本王有事找二位商议。” 两人恭谨的点了点头,分别坐下。 卫王看了房山一眼,道: “情况如何?” 房山收起脸上表情,凝神回道: “刘秀近日深居简出,罕有外出,除了下人正常采办以外,并无异常。” 卫王脸上笑容僵了一下,眉头一皱,冷笑道: “房大人此话不能乱讲,刘秀近期动作不小,东平已被他搅乱,若说他一直留在府内,本王断不相信,不知房大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刘勋截住,只见他站了起来,微微笑道: “房大人这几天辛苦了,在诸位来此之前,父王还和我说起房大人不辞辛劳,忠君爱国呢,其实刘秀如何和他在东平的走狗联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房大人是否找到潜入行宫的方法?” 成傲听后心中一凛,下意识向房山看去,只见房山面无表情,低下头去,低声回道: “属下已经探明宫内护卫换班时间,以及刘秀行动规律,甚至连他身边丫鬟何时伺候,属下都已探明究竟。” 卫王听后,面露笑容,抚掌笑道:“房大人果然不负众望,短时间内就已摸透,如此本王就派你和成班主一同前往,刺杀刘秀,十日期限。” 说完,转头看了成傲一眼,继续道:“二位意下如何?” 话已至此,成傲再难开口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小人遵命!” 听到他答应下来,房山眼珠转了转,看了成傲一眼,冷笑道: “这次可别再犯错,擅自行动,若再出事,可没人给你擦屁股。” 成傲心中本就有些烦躁,听到他讽刺之言,更是勃然大怒,喝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我成傲做事还要你来评说?你看好自己就行,别到时候再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遗臭千年!” 房山虽然一向谨慎,但听完以后怒不可遏,“落花流水”四个字更是揭了他的逆鳞,心中怨怒异常,也不管身处什么场合,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成傲,多年以来,老子一直替你背黑锅,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处处讽刺,你既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事,老子自己一个人干,就不信杀不了他!别以为你这个成家班主,瞎练了几年就有多好的武艺,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成傲大怒,双目怒睁,再也忍耐不住,挽起袖子就要动手,一旁宋训文心中烦躁,再也按捺不住,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眼里精光一闪,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嘴里沉声道: “在王爷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们既然不愿意,王爷也不勉强,另找他人就是!” 两人心中一惊,转眼看向卫王,只见他面色阴沉,眉头紧皱,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两人急忙跪下告罪。 卫王忽然有些烦躁,两人互相争吵许久,本在计划之内,但此时看来两人很难同心协力,刺杀刘秀不容有失,可是在他看来,让他两人同去更像是一个笑话。 两人见卫王沉思不语,心中惴惴,不敢开口,伏地不语。 倒是刘勋突然走上前来,亲自将两人扶起,笑道: “二位将军,请起,请起。” 待两人站起之后,刘勋才笑着继续道: “刺杀刘秀非同儿戏,二位将军明白吗?” 两人心中一凛,同声应道:“小人(属下)明白!” 刘勋看了卫王一眼,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觉察的微笑,道: “父王将如此重要、隐秘的事情交给二位同办,自然是相信两位的能力,可是就现在而言,我还没看到两位能给父王带来惊喜,二位也知道父王的脾气,绝不留无用之人在身边,无用就是不忠,不忠之人,一般没有好下场。” 两人大惊,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跪倒在地,齐呼:王爷饶命,我等一定完成任务,不负王爷期望! 刘勋微微一笑,将两人扶起,道:“二位将军客气了!只要二位同心协力为父王办事,杀了刘秀之后,父王定有重用!” 两人起身谢过,一时无话,房间内顿时沉默下来,刘勋转头看向卫王,卫王面色稍缓,点了点头道: “夜深了,两位将军先回去休息,筹划此事,尽快行动吧。” 两人急忙行礼,应答,躬身后退,走出房门,立刻有人从偏门出来,把他俩往出路领去。 房内,只剩了卫王父子和宋训文三人。 --- 第八十八章 静水暗流 第八十八章静水暗流 卫王眼睛微眯,看着成傲、房山的人影慢慢模糊,眉头皱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样过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看向宋训文,道: “你觉得两人能完成任务吗?” 宋训文本在低头沉思,听到卫王突然发问,吃了一惊,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回道: “二人积怨已深,臣怕他们无法相处,误了大事。” 卫王听他反驳,难得不在意,转头看了刘勋一眼,只见自己尚才八岁的儿子,此刻正低头沉默,像是在想着心事。 他心中忽生感慨,是什么让这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的少年变得如此沉稳,是因为身在帝王家,江山压肩吗?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将隐隐升起的念头压下:那是因为自己将天下扰乱了啊! 就在这时,刘勋突然笑了笑,对宋训文道: “宋伯伯。” 宋训文听到这个称呼,身子一颤,眼中瞬间蒙上一层迷雾,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从前,刘勋刚出生时候,自己暗中护卫将他送往外地,那时卫王还是一9℃,个雄心勃勃的一国君王,他的身后,还站着卫国两大良将——成傲和房山。 当年雄姿英发的三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但是,仿佛心中无限希望,刘勋的这一声“宋伯伯”让他为之一震,双手紧握成拳,有击拳而出的霸气。 刘勋,就是希望啊! 只是,他心中忽的掠过一丝不安,脑海中猛地掠过一个黑影,逐渐扩大,仿佛一路蔓延,覆盖住了东平,覆盖住了王府,覆盖到了刘勋的头上。 他下意识的向后回头,成傲离开的方向。 那里有汉国皇室的行宫。 他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只见刘勋脸上有淡淡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恍惚而有丝毫的不耐烦,他转眼看向宋训文视觉方向,嘴里客气的又叫一声: “宋伯伯?” 宋训文急忙回头应道: “殿下。” ?刘勋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 “宋伯伯,其实找他们两个虽有风险,却也是上佳人选......” 说完,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笑着看了宋训文一眼,不在说话。 宋训文微一沉吟,点头笑道: “殿下才智过人,老臣自愧不如,只是......”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卫王忍不住开口道: “好了,如今刺杀刘秀,无人可用,能够将本王撇清,又有武艺的,如今只有这两人了,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丞相以及新兵都统人选的。” 宋训文挺火身子瞬间坐直,目光一凛,看向卫王道: “王爷请说。” 卫王点了点头,说出了两个人选。 听到这两个人名,宋训文身子一颤。 ------ 卫国多山,东平城东南方向数百里,重峦叠嶂。 云州城便坐落在群山之中,每当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时候,站在云州城墙之上,放眼望去,眺望远方,只见远处山川连绵,高山映眼,心胸随之开阔豁达。 云州,乃是卫国大城,虽然规模和繁华程度上与东平、平衍、平凉等重镇相比,相去甚远,但单论防御能力,却足以比肩各大名城,与其不相上下。 只因百年之前,燕国英主慕容平,大军南下,连破汉卫联军,势如破竹,破城无数,甚至打到东平城下,卫王当年被迫迁都,南下云州,凭其天险之地,徐图反攻,才避免了江山旁落,社稷倾覆。 云州也因此为卫王倚重,经过百年修葺,终于成为一座军事重镇。 但因其深处山中,并非交通要道,只有为了运兵.运粮所用的粮道,仿佛从山中劈开,直贯云州,通往各地,多有商旅不愿绕行,选择山路跋涉,又因粮道存在,也有不少商贩远道而来,收草药,贩货物。 云州虽然并非繁华之地,金钱中心,但因其特殊地位,也算是人来人往,每当收药季节,路上行人如织,道上车马不绝。 从高墙中出来,踏上山道,走入山中,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两侧高山压顶,树木繁盛,层层叠叠,遮住阳光,让本就变冷的天气,变得更加阴凉。 山多,粮道,商旅齐全,剩下的便是土匪了。 云州多山匪,四海皆知,几乎各大山头都有所谓的绿林好汉坐镇,打家劫舍,已经成为了一种风俗,甚至有的村落散落在大山深处,整个村子都是土匪,平日种点梯田,其他时间便占山为王,以劫掠为生。 官府也剿过几次,但山头太大,而且匪徒流动性太强,很难剿灭,尤其山民白日为农,夜间变匪,更是剿而不禁,慢慢的也就搁下了。 但粮道通达,商旅为了买卖不能不走。 兼且云州虽多山,但盆地也多,其中土地肥沃,兼且多年来风调雨顺,所以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有不少存粮,乃卫国纳粮大城,故有云州粮足,天下兴旺的说法。 只是平衍大战开打之前,有不少外地来的“农民”,大批进入云州山区盆地之中,垦荒种田,时至今日尚且没走,百姓初有顾虑,但见他们虽然人多,但平日都居住在山中,罕有外出之时,两下并无交集,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山民淳朴,可见一斑。 云州山区中部,有整个城市里最大的盆地,盆地中有个村落,唤作仙景村,这里土地肥沃,一向又是风调雨顺,外围自有防御,一般山匪很难打破防御,攻打进来,所以多年以来,百姓一直安居乐业,缴纳官粮以后,还有不少盈余,所以一直都是自给自足。 虽然和云州富家门第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至少生存无忧,村子一直十分平和。 村子里张老头是个酒鬼,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晚上回家时,一路大呼小叫,吵得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村子里的王大叔夫妇两人因为打铁铺的琐事天天争吵,每天天还没亮就能听到两口子在大街上对骂出声,声音嘹亮,传音十里。 村民头疼,暗骂不止,但村里只有这一个铁匠铺,平日做些农具家事,少不了两人,所以都是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慢慢也就习惯了。 两人吵架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今天是先打把镰刀还是打一柄铁锤,两人意见不合,便口吐恶言,吵上半天,在对骂声中,两人就开始叮叮当当的开始打铁了,当然,打铁期间争吵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村里的李老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到山里草多的地方放牛,经过铁匠铺的时候,他会抽袋烟,然后蹲在那里吐着烟圈,笑眯眯的看着两口子吵架,只有在他们快要吵完的时候,他彩绘慢悠悠的站起来,呵呵一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消消火,家和万事兴嘛,不要再吵啦,你看,为了劝架,都耽误我去放牛了,哎” 然后长叹一声,一脸迷醉,慢悠悠的牵牛走开。 孩子天性好动,起的都早,即使天凉还冷,但阳光初现之时,村里的小孩都会在“孩子王”木头的带领下在村里里嬉闹玩耍。 他们没有固定的玩所,而且村子就这么大,很快就玩腻了,并且大人们也不允许他们在村里里捣乱调皮,因为前几天王奶奶好不容易养的一只老母鸡刚下蛋,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被木头他们给抓住烤了吃了。 为了这事,王奶奶已经连着七天站在木头家门口,哭哭啼啼骂大街了。 木头娘无奈,只好将家中仅有的三只鸡一并赔给了她,只希望她高抬贵嘴,饶了他家,但王奶奶还是哭个没完,最后见实在讹不出东西来,这才收了哭声,安静回家,据说当天就杀了一只吃了几天。 这种乡村生活大家过的太熟悉了,而且也没有谁愿意去改变,虽然每日辛劳,但傍晚回到家中,一家人聚在一起,互相华叙闲聊,那种不经意的幸福感却是实实在在,浸染其中。 有时候,幸福就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和金钱无关,和享乐无关,只在于内心。 然而这种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 一座山头上,遍布四下扎好的营寨,虽然简陋但十分整洁,不像一般土匪那样,四下杂乱无序,甚至在直接在山洞中生活。 仔细看去,甚至能够看出大军扎寨的踪迹。 中军将营内。 “梁将军是不答应了?这就难办了。”卫王特使郑有良将手中茶杯放下,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那我如何向王爷交差?隐军又如何挨过这段难关?” “王爷心意,末将自然明白!”云州隐军总兵官梁剑看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的卫王特使,拱手行礼,道: “只是并非末将有心拒绝,只是个中缘由实在复杂,一时之间很难向特使解释清楚,不如特使稍待几日,末将差人千里赴京,向王爷解释清楚,兹事体大,绝非卫王一厢情......” 他话音未落,便觉不妥,急忙闭口不言,但郑有良已经听到,当下怒不可遏,将手中杯子猛地一摔,只听“呛啷”一声,杯子摔得粉碎,茶水大部分溅到梁剑腿上。 梁剑避也不避,站的笔直,就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似乎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或者心中已经料到会有此事发生。 倒是郑有良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走到梁剑跟前,将卫王盖封密信扔到梁剑身上,冷冷笑道: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千里赴京,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现在隐军缺衣断粮,士兵等不到你回来,就都饿死了!有什么事,你向我说,我自会向王爷禀报,你先按照王爷吩咐去办,不得延误!” 梁剑身子不动,低头回道: “此事,恐怕凭郑大人您一人,还解决不了。” -------- 求收藏,求打赏~ 第八十九章 开端 第八十九章开端 郑有良听后眉头一皱,哼了一声,转身看着梁剑,冷笑道: “梁将军你好大的能耐啊,刚才你没听清吗?王爷说了,这里一切事务由我全权负责,你梁剑只需听令顺从即可,你即刻备齐人马,按照我的吩咐,先抢仙景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瞬间闪现凶光,冷冷继续,道: “如今粮草不足,事情急迫,仙景村乃云州富饶之地,定有不少存粮,所以先从那里下手,只是仙景村建城防御,一时半会极难攻克,所以......” 他往四下看了一眼,走到梁剑身前,压低声音道: “这次不做强匪,用官兵身份,以征兵名义直接进村,将村民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待搬空粮食之后,渡过这段时间之后,再徐图其他村落。” 说完,他站直身子,目光阴冷的看着梁剑,道: “梁将军意下如何?” 梁剑听后浑身冷汗直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跪倒在地,低声道: “郑大人,末将认为此事万不可行!”↓, 郑有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哦?梁将军说来听听。” 梁剑一咬牙,叩首回道: “大恩,隐军大多都是‘丰城征兵’所得,都是强征而来,末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安心训练,忠于卫王,但他们对劫掠之事一向是心有恨意,深恶痛绝,此刻让他们抢掠百姓,定会逼反他们,于国不利,大人!难道就不能就近调粮吗?” 说完,连磕数头,“掷地有声”。 郑有良听后摇了摇头,突然苦笑一声,道: “你起来吧,我又何尝想不到这点,只是如今隐军粮草奇缺,而刘秀又步步紧逼,王爷在东平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征调粮草,所以只能靠你们自己渡过难关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营前,看着营外高山,远处青天,半晌,回过头来道: “隐军中还有部分‘卫府兵’精锐,就让他们兵分两路,一部分负责屠村,另一部分负责戒备,防止有百姓走脱,至于‘丰城新兵’,就让他们驻守外围第二层,就说大军正在剿匪,一旦有人从里面出来,格杀勿论。” 梁剑心中一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道: “是!” 郑有良抬头天外,只见远处层峦叠嶂,绿树掩映,天山相接,景色十分秀丽。 他闭目,陶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对杀戮的渴望啊!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闪过了一丝贪婪,和疯狂,自己的性格才是卫王找他做此事的原因。 郑有良忽然有些感慨,当年过往,历历在目,每一晚都会对血腥充满热烈的期盼,当年坑杀燕国三万降兵,让他前途尽毁,就在他惶恐不安,以为必死之时,却被卫王秘召,受到重用。 从此卫王私刑,几乎全部由他执掌。 他苦笑一声,从往事中回头,压下心中对嗜血杀戮的渴望,回过头来,对梁剑道: “先把‘隐军’彻底拉进这件事中来,让他们身上沾血,再也洗不清罪恶,往后他们想反,也反不了了。” 梁剑点头答应下来,不知怎么,一向桀骜不驯的他,此刻在郑有良阴冷的目光注视下,心里竟生出莫名的寒意。 这是他当兵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下意识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营寨里,安静下来,气氛沉闷的让人压抑。 梁剑突然感到门前站的那个人,被阳光照射过来的影子,将自己整个的覆盖在里面,然后无限扩大,延伸到这座军营。 只是,事情真的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顺利么? 他在内心深处,心底里,默默的说了一句。 ------ 仙景村。 村子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就在昨天突然来了一列几十人左右,穿着卫国兵勇盔甲的士兵驻扎在村口驻扎,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动静,但在不久又来了一拨同样的士兵之后,情况就变了。 士兵不遇阻碍,直接进入村子,在村子节日祭天的广场上安营扎寨,完成之后直接把村里说话分量极重,德高望重的赵员外给叫了过去。 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渐起,在这个大村落里,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播。 赵员外一去就是半天,就在众人忧心如焚,惴惴不安之时,赵员外带着士兵走了出来。 然后命令所有人到广场集合。 傍晚,有风,将压抑吹送到整个村落。 天气转凉,树叶枯黄,从山上飘来的黄叶落满街道。 放眼望去,一片凋零之象。 赵永是村子里的唯一的木工,做的一手好活,肚子里有点墨水,擅长兵法,多次指挥村里勇士抵御强寇犯境,并且此人极为谦逊,对人彬彬有礼,所以甚得村民尊敬,是除了赵员外之外说话分量最重的一人。 当他得到集合命令的时候,正在忙着做一套家具,本月黄道吉日多,姻缘不少,他要在对方成亲之前将家具做好,所以等他忙完手头活计以后,去的就迟了一些。 当他在士兵催促下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广场空地上,整个村的村民都集中在那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不少。 被手持刀剑的官兵整整齐齐的,围在里面。 秋风萧瑟,官兵肃然而立,百姓惶惶不语,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氛,在天地之间,静静流淌,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压抑。 而在他们中间,赵员外身着祭天所穿锦绣袍服垂首不语,一言不发,在他身后,将军骑马,士兵环卫,他们手中兵器直直的冲着人群。 阳光从群山中奋力透出,照在刀剑上,泛着耀眼的白光,晃的众人心慌意乱。 莫有出声者。 “诸位!” 见不再有村民被士兵“押送”过来,甚至有士兵带着花名册清点人数,确认完毕后,才对赵员外点了点头。 赵员外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伸出手重重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也似乎在发泄心中愤懑。 见众人抬头,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抬手指着马上.将军,高声道: “这位是本国云州城守李赐梁将军,虽然仙景闭塞,外人少入,但诸位从货郎处也零星听到了一些消息,方今天下大乱,北燕伺机而动,兵凶欲起,如今卫国有难,兵员不足,我仙景村世受王恩,无以为报,只有勤王一途,方能答谢天恩,所以希望诸位能够踊跃参军,为国效力!” 他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李赐梁,李赐梁点了点头,赵员外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继续道: “具体事宜,劳烦李将军亲自向大家说吧。” 说完,他摆了摆手,向旁边走去,给李赐梁让出位置,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百姓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来自内心本能的恐惧。 李赐梁似乎根本就没有下马的意思,他纵马上前,但似乎不巧,正有些鼻痒,这个油光满面的光头将军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结果狠狠打出了一个喷嚏。 本来有些紧张的百姓见此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觉得这个将军也没有那么可怕。 几个吓得童颜失色的孩子,见大人失笑,心中一松,不再感到紧张,就甩开牵着大人的手,溜去找木头去了。 气氛瞬间缓和,其乐融融。 只是,在人群后方,赵永却隐隐看到李赐梁的三角眼狠狠的眯起,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凶光。 李赐梁回过头来,轻咳一声,漫不经心的纵马继续前行。 似乎觉得这个胖将军并不可怕,木头嘟嘴吹哨,几个孩子得令,呼喝一声向前窜去,好奇的想要抓住马腿,抓住马鞍。 百姓笑嘻嘻的看着。 李赐梁见状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身子一仰,避开孩童“抓捕”,同时阴鸷的眼光向后扫去,众士兵会意,疾步向前,将几个孩子凌空提起,作势欲摔,几个孩子登时吓得面无表情,连叫喊都不会了。 周围百姓见状一片哗然,大人更是面色苍白,有几个年轻的直接上前走了几步,似乎闹够了,士兵这才倒提孩子双脚,狞笑一声,恶狠狠的扔到人群里面,然后拔出佩刀对着他们比划几下,嘴里大笑出声。 几个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冲出去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几个面容惨白的孩子,甚至都没敢哭出声来。 李赐梁见百姓如此惶恐,满意的摆了摆手,扬了扬头。 他得意的耸了耸鼻子,咳嗽两声,吐了口浓痰,这个动作让他脸上横肉一阵颤抖。 过了半晌,李赐梁才从怀中掏出征兵令,念了起来。 片刻念完。 众人听后俱都沉默下来,只是不知道在谁的嘴里,发出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李赐梁口中的征兵,与送死无异,等待他们的是直面燕国的第一道防线。 平衍城外,筑血肉长城。 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村民,赵员外心中五味杂陈,无限感慨。 他虽是整个仙景村最大的财主,但他并非整天都呆在宅院里享受清净,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到村子里面转转,到村民家里去坐坐。 赵员外认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每晚睡前,村子里的每一张脸都会如走马灯一般浮现一遍, 村里每有新生的婴儿,赵员外都会前往道喜,每一个村民逝世,赵员外都会帮忙料理后事,似乎整个仙景村都是他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家人。 秋风频起,吹散了树上所有的叶子,散落一地,碾落成泥。 ----- 第九十章 心狠手辣 第九十章心狠手辣 李赐梁念完征兵令之后,人群中一片死寂,就连孩子们都停止哭喊,紧紧抱住自己的父母,一声不敢吭。 李赐梁看了众人一眼,三角眼一眯,对人群外围,众士兵使了个眼色,众士兵会意,一起大喝一声,同时抽出跨刀,猛地向前一步。 百姓本就紧张,见这阵势心中更是惊惧不已,一个个脸色苍白,有几个年老的妇人,甚至吓得不敢再看,纷纷掩面低头。 李赐梁见众人已被彻底震住,心中一喜,但依旧面色铁青,冷眼扫过众人,厉声道: “刚才我听底下有人在嘀咕,想找借口逃避兵役?告诉你们,想都别想!老子眼睛亮着呢,不要以为你们随便扯个谎就能骗了我! 老子受城主大人器重,被任命为征兵巡守,负责云州南部诸路地方的征兵事项,你们仙景村是老子第一个过来的,本来想着如果你们配合一点,痛快应征的话,给老子来个开门红,本将军心情好了,大发慈悲,多给你们一点饷银快活,可是你们竟然跟老子作对!不想应征! 你们是想给老子添麻烦,6↙,害我被大人骂吗?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敢有人不签押参军,” 李赐梁说到这里,拔剑一挥,高声喝道: “你们也看到了,在你们身后是云州大军,他们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你们谁要是还执迷不悟,就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下了阎罗地府,可不要告我!” 说完,他将手里长剑对准右侧祭坛,随手一劈,只听“呛!”的一声响,火星四溅,祭坛一角竟被生生砍了下来。 百姓先是一惊,再而愤怒,但俱都沉默,脸色苍白,无敢应声者。 整个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李赐梁看着众人死灰般的面孔,眉头一挑,嘴角掠过一丝冷意,他眯起来的小眼一转,正好看到木头怯生生的吮着手指站在人群边上,心中“玩心”顿起,晃动着硕大的脑袋,挺着“大腹便便”,摇摇晃晃的来到木头身边,用满脸的横肉挤出来一个自以为笑容的表情,和蔼笑道: “小鬼,你想不想去当兵?兵营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如果你跟着我走,我保证那里要比你这个仙景村要好玩的多。” 木头的母亲云岚大姐听到这句胡以后吓了一跳,她在李赐梁阴冷的目光中,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后悔刚才没有将木头看住,让他跑了出去。 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拖动因为惊吓而发麻的双腿,分开人群跑到木头身边,将他紧紧抱住,朝着李赐梁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赵员外心中一凛,眉头一皱,似乎预料到云岚大姐会遭不幸似的,上前一步,走到李赐梁身边,行礼说道: “李将军,木头才七岁,还太小了,什么都干不了,您就放过他吧,再说城主大人征兵令上不是说过了吗,只要十四岁以上的青壮男子,木头现在还不到年龄啊。” 李赐梁听后白眼一翻,阴阳怪气的笑道: “赵员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个村子里一手遮天,奸.淫掳掠,胡作非为,无恶不作,过着土皇帝的日子,没人敢管你,不过那是过去! 我劝你现在不要再像过去那样得意忘形,要注意点自己的身份,别胡乱说话,在这云州城内,老子两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捏死,我告诉你,王爷要的是十六岁以上的青壮男子,到了城主大人那里就变成了十四岁,到了本将军这里,就是五岁也得去! 在这里,老子才是规矩,其他的都是狗屁!老子告诉你,只要是男的,都要跟着老子去当兵,卫国现在正在生死存亡之际,烽烟四起之时,你们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国家,真是一帮子贱民!一帮子畜生!” 似乎骂的不解气,李赐梁突然抬脚,将赵员外一脚踢了出去。 赵员外猝不及防,李赐梁又下脚颇重,一个不稳倒飞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围百姓瞬间哗然。 赵员外心中一凛,发现周围村民群情激奋,怕出祸事,连忙蹒跚站起,向四周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见他无事,周围的目光才变得柔和不少。 虽然挨踢,但赵员外依旧垂首行礼,恭谨回道: “李将军,您从军多年,自然知道战争多险,小孩子上去与送死无异,木头才七岁,根本就打不了仗,恐怕上了战场连刀都举不动,连送死的资格都没有,李将军,” 赵员外停顿一下,沉吟一会,又看了看人群,然后转过头,对李赐梁道: “不如这样,仙景村也不小,十四岁以上男子一会全部集合到军营报到,总也能有两百余人,至于其他老幼妇孺还望将军高抬贵手,放了他们罢。” 广场上一片沉默,无人反驳,对他们而言,虽然很难释怀,但却也是无奈之举。 李赐梁看着赵员外一脸恳求之色,拍了拍手,冷笑道: “放了他们,我放了他们谁放了我,老子是有人数要求的,人少了你能给我凑齐吗?两百人,两百人还不够老子的一个零‘头’,” 说到这里,他突然眼珠一转,看向木头,嘿嘿一笑,用他自以为和蔼的声音道: “原来你叫木头啊,名字真好听,看样子也是个小男子汉,可惜刚才你赵爷爷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你没力气,连刀都举不动,你可真笨啊。” 说完叹了口气,状甚惋惜,一脸悲痛。 木头年幼好胜,尤其在众多“手下”面前,受此大辱,心中顿时豪气干云,害怕之情立刻抛之脑后,在云岚大姐还在错愕之际,猛地跳出她的怀抱,高声斥道: “赵爷爷胡说,我就是个男子汉,是要做大丈夫的人!我能举得起刀来!我前几天还拿着赵永赵叔叔藏在家里的那柄长刀来玩呢!他们都能给我作证!” 说完,用手指了指他的小伙伴们,后者见“老大”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他们,心中惊喜,以为是抛头露面的大好机会,激动的不能自已,纷纷点头回应,七嘴八舌嚷嚷道: “对,老大能拔出来!” “我也能!” “小六子也能!” ...... 听到孩子们嚷嚷,人群中一阵耸动。 云岚大姐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她急忙捂住木头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可是,话已出口,如水泼出,无可挽回。 李赐梁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见面如死灰的赵员外,禁不住心中得意,哈哈大笑,道: “仙景村不愧是山中大村,连小小少年都有如此志气!这都是你赵员外教导有方,是你的功劳啊!如此下去,卫国中兴有望,北燕覆灭在即!此乃国家之幸,王爷之福!这样吧,就让木头到我这里来领饷银,往后他就是我卫国大军的一员虎将!有他这种天才少年郎君在,我卫国铁骑何愁不天下扬威,哈哈哈” 百姓周围士兵也跟随着大笑起来,显然他们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此刻他们神情轻松,俱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村民一片死寂。 只有云岚大姐伤心的哭泣声,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嘹亮,刺耳。 木头听到李赐梁夸赞,本来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少年得志儿郎,兵前大逞雄姿的模样,但得意半晌,只见母亲一脸绝望,不停哭泣,心中害怕,不能自已,半晌偎到母亲怀抱,也哭了起来。 秋天的阳光懒洋洋的透过高山,照了过来,却照不到人群中,哭泣的母子两人中间。 抬眼望去,眼前一片灰暗,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 木头的路,又在哪里?想到这里,云岚大姐心中剧痛,忍不住将木头又抱紧了些。 就这样过了半晌,李赐梁冷哼一声,伸手向前,就要去抓木头到手。 云岚大姐吃了一惊,将木头拉到自己身后,哀求道: “将军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儿子吧,他还小,不懂事,说错了话,我替他向您赔罪,他才七岁,也没有力气,他父亲死得早,只有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我不能在没有他了,求求将军,我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当做参军税好不好,只求您能够放过木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一定会在家里给您一世供奉祈福,只求您放过我的孩子,求求您了!” 说完,拉着木头跪倒在地,俯首啜泣,口不择言。 李赐梁听后眼睛一亮,敛起笑容,满脸横肉瞬间收紧,正色道: “这么说,你丈夫过世了?” 云岚微愣,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带着疑惑的表情,道: “是,大人。” 李赐梁看了她一眼,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邪笑,他走上前去,俯身下去,把头扎在云岚面前细细的嗅了嗅,似有香气扑鼻而来,李赐梁一脸陶醉,半晌才缓缓回道: “让我放了木头也可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嘛,打不了仗,去了就是送死,不过你说的什么参军税我也不稀罕,这样吧,我看你颇有几分姿色,要不你直接跟我回去,我保你母子二人荣华富贵,比现在要好个几十倍,整天吃香喝辣,听歌识曲,好不自在,而且你看你丈夫都成死鬼了,晚上又怎能熬得住寂寞,只要你跟了本将军,我保证每个晚上都会让你欲仙欲死,享尽人间极乐!” 说完,对着云岚耳垂轻轻的吹了口气。 第九十一章 孤儿寡母 第九十一章孤儿寡母 见李赐梁当着众人面如此下.流,一旁的赵员外吃了一惊。 他见李赐梁越来越肆无忌惮,心中十分恼怒,又见云岚母子二人实在可怜,于心不忍,沉吟片刻,上前一步,扯住李赐梁衣襟,恳求道: “李将军,您就......” 李赐梁已经在兴头上了,见云岚虽不说话,但瑟瑟发抖对他的话实不敢拒绝,心中想着再添一把火,或许事就成了,谁想赵员外凑了上来,开口说话打扰了他的好事,心中莫名恼怒,转身抬脚,对准赵员外心窝一脚踢去,口中恶狠狠道: “他娘的老东西,坏老子好事!” 骂完回头,只见云岚竟然想借机偷溜,不由的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又想去抓云岚大姐。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骂了一声,从人群中跑出,将赵员外搀扶起来,对李赐梁喝道: “李赐梁,枉你也是国家重臣,竟敢如此胡作非为,你的行径就连山上土匪都不屑去做!” 李赐梁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转头看去,认□▽,得此人是村里兵勇张帆,在守卫土匪进村时颇有作为,之前进城时候,城主专门接待,自己陪同见过。 见到是他,李赐梁双眉一扬,正要发作,瞥眼见到村民们个个面带怒容往前移动,似有围殴之意,他环顾四周,见自己太靠前了,大有“孤军深入”之势,于兵法而言,十分冒险。 想到这里,他脸色煞白,再也不顾什么将军威仪,重臣形象,撒腿就跑,直到退到士兵身后,觉得处境安全之后,才大声呵斥道: “你们这些就贱骨头,再敢向前一步,老子就宰了你们,怎么,难道想造反不成?” 听到“造反”二字,张帆本就苍白的脸上又白了一分,他将赵员外扶好,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半晌才指着云岚大姐,回道: “李赐,李将军!他们孤儿寡女受尽苦楚,生活不易,这段时间在我们大伙的照顾下刚刚平静下来,可是你堂堂的王国将军却如此无耻,竟有这种龌龊念头!你是想逼死他们母子俩吗?” 张帆越说越怒,胆气不自觉又壮了不少,紧握双拳,上前一步,继续叱道: “连一个七岁的孩子你都不放过,还是人吗?我们仙景村年年缴税,可曾少过本分?现在刚刚交过不久,又要我们参军,你们到底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 李赐梁听后脸色大变,他目光闪烁,冷冷的看了张帆一眼,阴笑道: “臭小子,你是想造反啊?” 张帆冷哼一声,回道: “造反?我们就是造反也是被你给逼得!”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当中隐有应和声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沉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赐梁见状又退了两步,直到自己被众多士兵环卫左右,确定安全之后,才冷笑道: “一群贱骨头,看来你们胆子不小,还敢造反,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城主大人的话可不是随便违逆的,尤其征兵这等关乎王国生死存亡的大事,如果你们不肯配合执意要反,我也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当然,” 他伸出长剑对着剑身吹了口气,轻蔑一笑,继续道: “敢在卫国造反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你们这些贱骨头,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说完,他冷冷的笑着,招了招手,身后士兵听令而行,纷纷拔出手中长剑,挥手内指,利刃向人,大有杀人之意。 阳光中,一列长剑闪着清冷的寒光。 似乎有莫名的杀气和冷意,透出,流淌,弥漫,直到百姓心里。 人群中一片死寂。 秋天无力的阳光,寂静的人群,嚣张的将军,执剑的士兵,无助的母子,交织成一副悲凉画卷。 秋风慵懒,吹不尽无尽凄苦。 场内,李赐梁见村民被镇住,冷笑几声,脸上横肉狠狠地颤了几下,挤出来一句:“贱骨头,欠打。” 然后摆了摆头,示意两个士兵去抓云岚和木头。 木头毕竟年幼,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已被吓得呆住不敢动弹,就连士兵走过去,他都不知道躲避。 云岚知道自己很难幸免,但仍旧充满期望的回头看向村民,见他们脸上呈现犹豫之色,甚至有人不忍再看,别头过去,心中悲凉绝望,忍不住放声啼哭。 拉扯挣扎一番,终究力气微弱,兼且心中惊惧惶恐,很快就被士兵拖住胳膊向前拖行。 那士兵在拉扯中,趁人不注意,伸手过去,狠狠捏了云岚屁股一把,云岚身子一颤,下意识回过头去,还没看清那个士兵模样,就被后者一巴掌打了个趔趄,嘴里骂骂咧咧道: “臭娘们,看什么看,老子摸你是给你面子,李将军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往后你他娘的跟着将军吃香狠辣,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了的金银财宝,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赐姻缘,你他妈还敢哭哭啼啼的一脸不乐意,信不信老子当场劈了你!” 阳光下,众人眼中,士兵挥起的刀光闪了一下,隐约中带着一丝血红。 嗜血的刀啊,是什么让你对屠戮有这般浓厚的兴趣? 美丽的阳光,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 天地之间,可有穷苦人的一席之地。 苍天何其不公,穷苦无势者,如同蝼蚁,命贱且悲! 话已至此,两个士兵也就不再那么客气直接抓住云岚和木头两人头发,拖发而行,手中剑舞不停,百姓惊惧,敢怒不敢言。 云岚痛极,哀嚎出声,她在挣扎中看到木头被士兵狠狠勒住,脸涨的通红的,又不敢哭,心痛的要命,她奋力挣扎想要过去救下自己孩子,喊声不绝。 村民们看着这人间惨剧,一个个悲愤不已,但又无计可施,一些老人已不忍再看,都别过头去,暗中抹泪。 两个士兵拖着母子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云岚趁士兵松懈,使劲一挣,结果用力过猛,头发连着头皮扯了下来,鲜血瞬间流了下来,从头顶滑过,在雪白的脸上形成一道炫目慑人的红色。 云岚从士兵手中挣脱出来之后,也不顾疼痛,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疯了一样向木头方向跑去。 仿佛在她眼中,世间的一切都不及她孩子的命,哪怕自己进入万丈深渊,也不能看着她的儿子受一点苦楚。 木头见到母亲跑来,心中突然有了勇气,仿佛溺水之人见到前面一颗稻草漂浮,眼睛一亮,哭喊出声: “娘!救我!我好疼!娘,救救我,娘,我再也不惹您生气啦,你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啦!我一定做个乖孩子!娘!救救我,孩儿好疼啊!” 听到木头的声音,云岚心都碎了。 秋天冷意,沁入人心,木头绝望的哭喊,更是如同冬天的一盆凉水,透体而入,那是透彻心扉的凉意啊! 云岚还没跑到木头身边,就被身后的士兵抓住。 这时,百姓外围的士兵见他竟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纷纷起哄,连声嘲笑。 士兵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心中愤恨,竟然当着木头的面,狠狠扇了云岚几巴掌,云岚的面颊登时红肿起来,嘴角一缕鲜血溢流而出。 但她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孩子,心中绝望,但眼有温柔,仿佛是要给他鼓励。 此刻抓住木头的士兵见状冷笑,看着云岚的样子,微微仰头,得意一笑,将木头松开,云岚大喜,刚要开口答谢,却见士兵突然卡主木头脖子,拎了起来。 木头猝不及防,一声“娘”还没喊叫出来,就被扼了回去,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喉咙“赫赫”有声,却口不能言。 双脚乱蹬,手臂挥舞,眼前金光一片,景物逐渐模糊,就连娘亲都看不见了,木头的眼泪溢了出来,肆意流淌。 似乎没有听到孩子哭声,那个士兵感觉不太过瘾,于是略微松手,然后扯住木头头发晃了几下,木头禁不住痛,加之心里害怕绝望,下意识痛哭起来。 在场的百姓心中凄凉,不忍再看,纷纷低头沉默。 寂闷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无尽的悲凉无奈之意,充斥整个空间。 听到哭声,云岚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面色浮肿苍白,高声哭喊: “求求你们放了他吧,不要伤害他,我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 说完,颓然倒地,痛苦不已。 此刻她心碎如粉,悲伤莫名,只觉天地虽大,但几无她们母子容身之所,木头是她印在心底,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肉,哪怕是死,也不想让他再受这么大的委屈。 即使是舍命,也要让他活着。 当茫然四顾,凄凉不已,仿佛秋天的阳光都带着冷意,没有一丝温暖。 士兵们见到这番场景,纷纷大笑起来。 对他们而言,这是难得的放松。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畜生!”,只见一片人影闪过,只见他动作极为迅速,高喊一声,喘着粗气,抬起脚来“啊!”的一声,踢在两个士兵身上,将云岚母子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两个士兵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踢到在地,受力颇重,痛疼不已,呻.吟半晌,才骂骂咧咧的搀扶而起。 两人灰头土脸极为狼狈。 众人见事有转机,心中虽有不安,但也欣喜,急忙抬头看去,发现那人赫然正是张帆。 ----- 第九十二章 人心叵测 第九十二章人心叵测 此刻,远方高处,山顶之上。 卫王特使郑有良站在那里,静静眺望,看着山脚盆地,仙景村中,士兵仗剑围困百姓,剑光映日,一片惨白。 此刻他的眼中隐隐有些期待,就等着狼入羊群,等着片刻后鲜血横流,血腥弥漫的场面。 虽然相隔甚远,看不真切,但是内心那种对于嗜血的渴望,冲击着他的头脑,让他的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只等着李赐梁下令屠杀的那一刻,他也跟着释放暴戾,畅怀胸臆。 在他身旁,云州隐军总兵梁剑垂首肃立,静默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在他偶尔抬头之时,才能看到他眼睛里的一丝闪烁。 山高风大,将郑有良身上的袍服吹起,烈烈作响,一直吹到山下,富饶盆地之中,那片广袤的平原之内。 两人在山顶沉默,此时山下并无动静。 半晌,梁剑终于抬头,略一沉吟,开口叫道:“大人。” 仿佛被梁剑吓了一跳,郑有良长长的吸了口气,眉头深皱,沉声道: “什么事?” →, 秋季和煦的阳光还有些温暖,但还是照不进郑有良阴冷苍白的脸上,此时看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温情,如同恶魔之脸一般,让人心生退意。 梁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但心底实不愿意无辜百姓遭受屠戮,只好躬身行礼,硬着头皮劝道: “大人,属下对劫粮并不反对,但是百姓无辜,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郑有良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冷冷的笑了,俯身看着梁剑,阴笑道: “我饶他们一命,谁饶了我?如今屠杀用的官兵名义,并非土匪身份,此事一旦泄露,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你梁大人自保都难,如何救我?” 他伸出手,轻拍梁剑面颊,嘴里啧啧有声,笑道: “醒醒吧,梁大人,彼死我活之事,何必纠结,只要杀了他们,就会有粮食渡过此关,到时候你梁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何必在乎这些贱民生死?” 梁剑嘴唇微微一动,眼角抽搐,似有话说,但拳头紧握又松开,挣扎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郑有良这才直起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大人,此次回到东平之后,我一定会向王爷大力举荐,让你不再委屈此处,仅作一个万人总兵。” 梁剑身子一震,眼光一闪,但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 “属下谢大人提携!日后定当尽心报答,不负郑大人期望。” 听着梁剑“发自肺腑”的忠心之语,郑有良哈哈大笑,转过身去,看着山下盆地里面辽阔的平原,看着里面人如蝼蚁,突然觉得好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叹道: “这些贱民如同蝼蚁,虽然渺小无用,但关键时候居然给我们留了这么多粮食,世间之事,果然说不清楚啊。” 身后,梁剑眉头紧皱,拳头紧握,干笑两声之后,低头不语。 蝼蚁,他在心中默念一声,心中一股悲愤之意涌上心头。 蝼蚁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吗?人贱如蚁,但群聚蜂拥,可倾大厦。 他看着山下,心中担忧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但愿有人能够活下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山风涌入,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 山下,仙景村,广场之上。 众人眼光随着张帆的声音看去,只见张帆动作迅速,连续两脚将两个士兵踢倒在地,同时将母子二人护在身后。 而就在张帆行动不久,四周士兵全部举剑持刀,一脸戒备冷冷的看着圈内百姓。 刹那间,局势紧张起来。 人群后面,赵永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凛,眉头紧皱,他犹豫一会,身手想要分开人群,正要上前劝解,却突然看见四周士兵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有人的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甚而有人持剑挥舞,跃跃欲试。 他脑中念头急转,顷刻间明白过来,这些人恐怕早有预谋,将众人以征兵名义全部召集过来,不过是想一网打尽,不留漏网之鱼。 想到这里,他立刻停下脚步,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头看去,只见村子里,有不少士兵在街道上四下走动。 他忽然觉得有些眩晕,李赐梁拖延这么久而不行动,看来是在派人搜查是否还有未来此处之人,一旦确定村中无人,就要展开屠杀了! 他苦笑了一下,眼光向四周看去,只见村民已被士兵包围,毫无冲击胜算。 士兵手中武器精良,而村民手里只有准备“聚会”完毕之后农忙的器具,两者相杀,村民不过以卵击石,必死无疑。 他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凝神戒备,透过人群向李赐梁看去。 而就在这时,百姓们都感觉到气氛变得诡异凝重起来。 众人相顾失色,面色苍白,但等了半晌,见四周士兵并无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而场内,张帆双目圆睁,喘着粗气,一脸怒气的看着李赐梁,只见他双眼充满血丝,脸上因为气极而显得苍白,他咬了咬牙,向众人喊道: “我们不能再忍了,他们今天能这样对云岚,明天就这样对我们,如果我们不反抗的话,迟早都会慢慢死在他们手里!即使天无道,我们也可以反,更何况是这帮子畜生!让我们和他们拼了!” 说完振臂大喝一声:“杀!” 赵永听后身子大震,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是否该去劝阻,就在这时,只见云岚抱住木头,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躲在张帆身后,披头散发的对李赐梁骂道: “畜生!” 似乎被两人感染,拔掉了堵住勇气的塞子,此刻百姓们群起激愤,七嘴八舌的痛骂起来。 “对,这些畜生,不能放过他们。” “我们人多,何必怕他们,和他们拼了……” “冲啊!” 就在这时,突然从人群中爆发出压抑许久的呐喊,村民们受到鼓舞,不约而同的蜂拥而上,竟然率先向士兵们冲去,不过片刻,就和士兵们动起手来。 不过瞬间,两“军”便短“兵”相接,战况惨烈,动人心魄。 人群后面,赵永见到这番情形,面色巨变,此刻他即使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盘旋“出事了,出事了。” 中央,被士兵保护起来,一直不曾开口的李赐梁见百姓率先发难,微微一笑,晃着硕大的头颅对身边士兵道: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骂我,我还真想让这个张帆好好活着,好让他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回首看向早就被士兵架住的赵员外,一脸温和的问道: “赵员外,你怎么看?” 赵员外此刻心系百姓,见他们动手,内心焦急如焚,听到李赐梁发问,如同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想要抓住。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士兵手中挣脱,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痛呼道: “将军!百姓莽撞,不懂事!还望将军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我在这里向您磕头了!” 说完,磕头如捣蒜,由于用力过猛,鲜血很快就流了下来,染红了地面。 李赐梁目光一闪,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赵员外,见他还在不停磕头,摇了摇手,示意士兵将他按住,不让他继续下去。 在这秋季风中,赵员外首次发现李赐梁的目光深邃的看不透彻。 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半晌李赐梁才苦笑一声,低声道: “老头,其实你我同是苦命人啊,只是你们比我死的早一点而已,卫王残暴凶狠,此时故意让我犯下这等罪行,到时候肯定饶不了我,所以阎罗殿前,你要告,就告卫王吧,不要找我的麻烦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抬头看天,只见天空晴朗无云,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觉得十分惬意让人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难得的好天气啊。 李赐梁在心中不无感慨的想着。 就在这时,派往村子里的一列士兵分开人群,跑了过来,为首的径直跑到李赐梁身边,跪下行礼,朗声道: “启禀将军,小人率人在村里细细的搜查一遍,并没发现半个人影!” 李赐梁听到以后,眉毛一扬,点了点头,对士兵道: “吩咐下去,按计划行事。” 士兵应了一声,退后宣令去了。 李赐梁看他走远,回过头来,深深呼吸,脸上重新挂上阴冷的笑容,对赵员外道: “老头,下辈子投胎,喝孟婆汤之前,一定要说清楚,宁投畜生道,不要赴卫来。” 说完,不再看赵员外的表情,甩了甩他硕大的脑袋,似乎要把脑中所有的情绪都甩出去。 正在这时,听到刚才的士兵声音传来: “将军有令,如今叛民尽在此处,莫有疏漏,众位不必犹豫,杀光他们,杀死这些贱民之后,将军重重有赏!” 听到这个命令,众士兵全都哈哈大笑,齐声应道: “杀!杀!杀!” 李赐梁听到这整齐的声音,眼中异芒闪过,他冷冷一笑,负手喝道: “杀光他们!” 第一缕鲜血瞬间涌起,染红了绚日之秋。 ----- 本周裸奔,希望各位多多支持!拜谢! 第九十三章 屠杀 第九十三章屠杀 刚开始的时候,战斗进行的十分激烈,由于村民们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并且士兵没有得到李赐梁屠杀之命,仅是死守,不曾出击,所以初战胶着,村民甚至隐占优势。 但见血之后,李赐梁仿佛坚定了决心,他目光扫过两相搏杀的人群之后,狞笑一声,随后转头,深深望着远处高山,只见那里与天相接,雄伟辽远,阳光和煦,洒在上面,以致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楚上面是否有一个将军的目光,看向这里。 他摇了摇头,将剑举起,回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赵员外,面上凶光一闪,低声道:“老头,别怪我心狠手辣,怪就怪卫王无道吧!”说完在赵员外绝望的目光中,挥剑而出,将他的头颅一剑劈下,高声喊道: “诸位!仙景村抗逆大军,罪恶深重,本将军今日奉王命除奸贼,此人!” 他将赵员外还睁着眼的头颅一脚踢出,鲜血淋漓一路,继续道: “乃是本将军为诸位的开杀祭奠!” 言罢,将剑一挥,喝道:“给我杀!” 随后,传来众士兵的@,欢呼杀声,长剑飞舞,鲜血纷飞。 由于人群中多时老弱妇女,青年仅有两百不到,而士兵们肉搏经验丰富,兼且武器精良,围成圈子,自内而外,绞杀前行。 刀光剑影之下,以木制农具为武器的村民们便吃了大亏。 不多时已有多人受伤,求饶、痛苦尖叫、小孩哭闹声不绝于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村民军”就处于巨大劣势地位,士兵们开始有节奏的将包围圈向里收缩,阵中央的李赐梁见局势已被彻底控制,摇了摇头,环顾左右,见身后几人环卫左右,片刻不离,心中一凛,但面上仍一副狞笑模样,璨璨直笑道: “杀光他们!重重有赏!放心,城主大人那边由我盯着,没人敢说你们半个不字!妈的,要让这些贱民们知道我的厉害,让人其他村子里的人知道,胆敢违抗我命令的,本将军格杀不论!给我杀!” 天空仿佛突然暗了下来,远远看去,灰蒙蒙的一片,刚刚艳阳高照天气,此刻看来竟有欲雨模样! 百姓们已经开始感到恐惧,他们不过是一时激愤,岂能料到王国士兵竟然真会刀剑相向,他么下意识后退,但越退圈子越小,及至最后,退无可退,惶恐等死。 村民在刚才勇猛劲头过后,体力渐渐不支,而且毕竟手持木制农具,对有着极强的军事素养的士兵而言,在他们眼里,这些“武器”和小孩过家家用的玩具毫无区别。 杀戮继续,死亡的阴影慢慢扩大,黑暗笼罩大地,似乎就连阳光都被吞噬干净。 士兵们纷纷抢上,争夺人头,他们已经开始分散,见人就杀,如同嗜血的恶魔,心中只有对血的渴望。 “嗤!”刀刃入肉声不时传来,鲜血彭开,如同落雨,四下飞溅,飘到士兵的脸上,滑落下来,给他们带来更深的杀戮之心。 所有持剑的“战士”此刻都带着满足的呼吸,对着眼前还在奔跑躲避的生命,手中的刀剑在轻轻颤抖,一如他们内心那种激动,跃跃欲试! 天地之间,冷风呼啸而过,天色阴沉,遮阳欲雨! 慌乱的人群中,云岚大姐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四下乱跑,她在找木头。 双方开战不久,她和木头就被人群冲开,两人失散了,此刻她双目无神,嘴里呢喃出声,不管刀剑无眼,无视士兵屠戮,一心都在她儿子身上。 可是木头却不见了,她的心早就沉了下去,但她并没有完全放弃,哪怕是尸体,她也要看一眼。 就在这时,士兵鬼面正杀的兴起,转头看见云岚踪迹,他目光一闪,狞笑一声,随手将身前阻路的人几刀劈杀,然后拿刀在他身上摸了摸,拭干血迹之后,才快步走到云岚身前,咳嗽一声,微笑的拍了拍云岚肩膀,用他自以为最好看的笑容,开口低道: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可以救你一命。” 但此刻云岚早已不顾自己生死,嘴里只是一个劲的叫着木头,木头。 是什么力量,让一个柔弱女子在战乱之中忘记自己的安危,而将别人的生命置于自身之上。 是什么力量让这个本有机会逃生的女人在乱战之中留了下来,苦苦寻觅,哪怕仅有一丝残存的希望。 木头,她的嘴里、脑子里面都是她的孩子吗? 可曾有一丝关心过她自己? 鬼面见云岚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恼怒,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伸手揪住云岚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只见云岚此刻眼光涣散,痴了一般。 鬼面暗叫一声晦气,冲云岚面上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 “他妈的,木头个屁!看那边,看见没?你儿子木头早他妈给老子杀了,就在刚才老子随手一刀把他个劈死了!” 听到这句话,云岚原本毫无神采的双眸瞬间亮起,她先是一喜,然后又露出悲色,转眼之间,面色三变,最后表情变得十分可怕,有痛楚,有悔恨,有害怕,有疯狂。 然后,她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样,将鬼面一把推开,嘶声叫道“木头!”之后,向鬼面刚才所指的地方疯狂跑去。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此刻这个柔弱的女子一脸鲜血,在人群中无畏的奔跑。 旁边另外一个士兵长剑滴血,刚从这边经过,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嘲笑道: “鬼面,你他娘的窝囊啊,连个娘们都抓不住,真他娘的给李将军丢脸。” 鬼面听后黑脸一红,虚空挥剑,回骂道: “王老三,你他娘的瞎嚷嚷什么,再说老子窝囊,老子劈了你,妈的,不好好杀你的人,攒人头领赏,看老子做事干什么。” 说完,又低声咒骂了一句,一路小跑向云岚追去,不过片刻就看到了乱窜瞎走的云岚,鬼面急忙上前,伸手向她抓去。 云岚此刻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喘着粗气,一脸绝望,因翻动尸体而满手满身满脸血污,一眼看去,十分恐怕。 似乎正无处撒气,见有一只手从旁边身来,云岚恨恨的一把抓来,张口就咬,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咬出血来。 鬼面吃痛,大骂道: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给老子松手!” 此刻云岚将一腔怒气尽数发泄出来,心中绝望,哪管自己死活,被人威胁,听到鬼面令人憎恶的声音,云岚拼尽全力,咬的更紧了。 四周,正在杀人抢功的士兵听到动静,纷纷停手,面带戏谑嘲弄的表情看向这里。 鬼面见事情闹大,听到暗中众人议论之声,心中悲恨,恼怒异常,见死活睁不开,恶从胆边生,一剑挥去,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云岚的胳膊被齐肩砍断,鲜血从断臂处喷涌而出,鲜血溅了鬼面一脸。 微微温滑的血液在脸上流淌,熟悉的血腥味让他陶醉,鬼面眼神瞬间冰冷,冷笑一声,随手又是一剑劈出,直接将云岚头颅砍了下来。 四周掌声响起,看热闹的士兵一个劲的吹着口哨,欢声喝彩,仿佛鬼面做了一个天大的好事,值得他们拼死庆祝。 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哭喊,但很快便被喧闹的吵闹声湮灭不闻。 那是木头,此刻他被赵永抱在怀里,泪眼婆娑,双腿怒蹬,但被赵永捂着嘴发不出声音。 此刻赵永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在发现村中士兵搜查之后就感到事情不妙,在战乱起始,就找了个机会,趁乱逃出,顺手将木头救下。 看着这幅人间惨景,赵永心如滴血。自己无力解救这么多人,能够独善其身,已经是件难事了。 他摇了摇头,将心中愧念甩开,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心中忽生悲凉,茫然四顾,天下之大,竟没有自己容身之所。 他呆立一会,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眼睛一亮,向西方看去,那里,是洛京的方向。 他一个转身,在不犹豫,抱着木头,俯身向西,疾驰而去。 而空地广场上,鬼面怒气未消,见人就杀,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平息他的愤怒。 残活的几个村民见鬼面等人浴血杀来,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他们一开始只是凭借一股怒气,才敢造反,毕竟一直避居山村,没有见过世面,岂知士兵心中残忍,杀人不眨眼。 所以杀戮开始之后,他们肝胆俱裂,心中惊慌莫名,不能自已,这些恶魔,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吗? 此刻,遍地尸体,鲜血四流,血腥味冲天,士兵们仗剑冷笑杀来,侥幸活下来的百姓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卖不动脚,直到长剑及颈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还没动身,便觉剧鲜血四溅,杀红了眼的士兵们的身上和脸上沾满了鲜血,眼睛上也是被血给沾满了。 良久,都没有人杀的时候,杀红了眼的士兵才恢复了理智,这个时候除了这些士兵,广场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待看清楚场内的情况后,众人甚至有点愣住了。 这一阵,杀得太狠了! 第九十四章 二龙戏珠,百姓遭殃 第九十四章二龙戏珠,百姓遭殃 山风吹来,散了漫天的血腥雾气,放眼望去,只见有上千具村民的尸体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杂乱无序。 地上鲜血横流,极为粘稠,几无下脚之处,遍地断手残足,似乎将广场布满。 又一阵风扑面而来,漫天血腥之气,涌入鼻腔,闻之欲吐! 显然是没人活着了。 山中盆地的秋季,气候反复,刚才还有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柔风,转眼之间竟有乌云笼罩,冷风沁骨。 天阴如墨,似乎片刻之后,便会下雨。 在仙景村的空地上,当年祭奠先祖,供奉神灵的地方,此时遍地尸体,有的还大睁双眼,看向苍天,似乎是在无声的控诉。 村里的王奶奶,似乎早已忘记孩子偷鸡之事,怀中死死抱住村里的一个孩子,躬身将他压在身下,但一剑双尸,两人尸体浸在鲜血中,互依互偎,再也不会醒来。 王大叔夫妻二人面带凄凉笑容,紧紧抱在一起,这一对天生冤家,每日都有吵架的夫妇,从此永不分开,黄泉路上,两人【♀,相伴而行,不知是否会想起生前两人吵架之事,然后微笑摇头,“一笑泯恩仇”? 虽不能十指相缠,并肩白首,但死前相拥,对视微笑,死又何惧? 所谓淡看生死事,一同见阎王! 普通人的爱情,哪怕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静如水,但能做到这样,也足够羡煞天下众生! 放牛的李老头死在两人不远之处,这个每天都看着王大叔吵架的老子,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担心他的那头老牛,这个时候,他的牛该饿坏了,自从早上急匆匆的出来,还没有喂过它呢。 ...... 这场“战争”很快结束,士兵们看着李二愣将最后一个老头杀死之后,如同打赢一场艰难的战斗一般,欢欣鼓舞,状甚癫狂。 李赐梁见“战事结束”,士兵停手,眼光一闪,也不顾忌脚底凝血粘稠,冷冷的向“战场中央”走去,极为仔细的四下乱踢,检查是否有装死之人。 一旁鬼面见李赐梁走来,怕他事后追究擅杀云岚之事,心中惊惧,目光躲闪,想要解释,又不敢上前,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咬了咬牙,挪到李赐梁面前,垂首行礼,道: “将军,属下......” 话音未落,就见李赐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眉头紧皱,表情阴冷,略带焦急之色,骂道: “他妈的,都给我找找,把那个叫木头的小孩给我找出来!” 众士兵齐声应诺,转身去了。 一旁,鬼面见李赐梁不理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放过自己,虽然听到命令,必须立刻执行,但两下相比他更关心自己安危,内心挣扎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 “将军,小人刚才......” 李赐梁眉头一皱,知道他想说什么,回头刚要呵斥,但一见鬼面惶恐的表情,心中一动,强忍怒气,微笑道: “云岚那种货色早就该死,老子又不缺女人,你他娘的担心什么。”话音未落,李赐梁向远方高处,云雾缭绕的地方望了一眼,目光一冷,高声道: “告诉你们,别说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就是老子在‘碧月楼’的相好,如果哪个兄弟不小心给杀了,老子眼睛要是眨一下,老子给你姓!” 似乎越说越兴奋,李赐梁横肉乱颤,唾沫横飞,有些语无伦次的高声喊道: “咱弟兄们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老子一天是你们的头,我就让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兄弟几个,至死不离!” 虽然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李赐梁这番“肺腑之言”,都是心中一颤,面色激动,更有几人跟着喊道“跟随将军,至死不离!” 李赐梁身后,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左右的两个“护卫”见到这番场景,身子微微一震,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李赐梁跟着士兵们喊了几句,似乎不经意的回头,见到两个护卫面露忧色,未见行动,暗中松了口气,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他脑中念头急转,片刻后,突然笑道: “兄弟们,刚才大家干的不错,一会找到木头的尸体以后,咱们就撤,会有人收拾这里,回去之后,都把嘴闭严实了,若有谁走漏风声,大家都会跟着这些贱民陪葬!只要你们不乱说话,这个月老子多给你们一倍的饷银!” 说完,哈哈一笑,喊道: “都给老子干活去!” 众士兵纷纷高笑应诺,转身搜寻去了。 但是,搜寻良久,都没有找到木头的尸体,看样子是趁乱逃走了。 就在这时,酝酿许久的大雨突然砸落下来,冲击着地面,将凝固的鲜血再次冲开,瞬间,冷风便夹杂中泥土芬芳和鲜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赐梁站在风雨中,眼光闪烁不停,面上阴晴不定,见大雨磅礴,知道搜寻无望,半晌,皱着眉头,在雨中高声叫道: “弟兄们,别找了!谅他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走,赶紧撤,老子带你们到前面镇上酒馆喝上一杯,暖暖身子,他娘的,这雨太冷了!” 听到这话,李赐梁身后的两个侍卫面色焦急,刚要说话劝阻,却看到眼前雨水倾泻,半刻不停,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而场内,因为下雨,士兵们早就找的不耐烦了,听清李赐梁的话以后,俱都精神一震,大声回应,迅速集结。 雨中,嬉闹声中,李赐梁的军队慢慢走远不见。 只给仙景村留了一地的尸体。 没有一个活口。 ------ 雨中,不远处的一座低矮的山头上。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站在阵列前方,透过雨雾,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紧张的杀戮,沉默不语。 从晴朗无云,到大雨磅礴,他都站在那里,看着仙景村百姓被屠戮殆尽,一言不发。 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在预料之中,不值得大惊小怪。 就连身后的士兵都静悄悄的,表情凝重,在雨中静默等候。 就在这时,马蹄声踏水而来,一个满身泥浆的士兵从马上滚落下来,拱手行礼,急声道: “报!陈宇将军要小人向您禀报,他已完成部署,只等敌人入网,也请北川将军做好接应准备。” 北川听后转过身来,淡淡回道: “知道了,你即刻回禀陈宇,就说事关重大,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士兵高应了一声,起身行礼,上马疾驰而去。 北川看他走远,回头眺望仙景村方向,透过雨雾,他发现李赐梁一行人已经看不到了。 北川摇头微笑,低声道: “英王殿下算无遗策,却不知这次卫王派来,带兵劫粮的会是哪位将军?” 他再等一会,直到雨小了些,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风雨中岿然不动的军队,朗声道: “卫王无道,残害百姓,人神共愤!北川奉英王命令,率诸位远道而来,本欲秘密行军,绕远奔赴平衍重镇,给燕蛮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鼓作气,直捣燕都,奈何路遇不平事,竟有卫王大军屠戮百姓!某身为帝国将军,岂能坐视不管?百姓已经被杀,某不能及时救援,心中悔恨难当,如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我须戮力同心,将卫王军尽数擒拿,不能走了一个,以免百姓再遭屠杀!” 说完,他将挂在腰间宝刀猛然抽出,划过雨帘,望南虚空一劈,低声喝道: “为了百姓,为了帝国,杀!” 士兵齐齐拔剑,目光凝重,闷声应和:“杀!” 大军开拔,向南而行。 雨,下的更急了!大雨倾盆,密密匝匝的砸在地上,砸在每个人的身上,但是这并未阻碍他们前行的脚步。 前路难行,但必须去走! 为自己,为英王,为百姓,为了这被鲜血浸染的天下江山! 踏雨而行,再不回头! ------ 雨下的很急,道路湿滑难走,已经无法骑马,又无处安歇,只能冒雨前行,李赐梁走的筋疲力尽,一身盔甲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已经看不出一点血渍。 即使有士兵搀扶,他肥胖的身躯也觉得疲劳,只得走一步歇半步,使得所有人都慢下来了。 杀人带来的快感一点不剩,满腔都是不能及时避雨的愤恨,但众人敢怒不敢言,只有小声嘀咕发泄不满。 此时,李赐梁的队伍,已经彻底散乱的不成样子。 虽然可以确定前面并不会遇到伏兵,但是看到军队乱成这样,李赐梁身后的护卫邓伊文,目光一闪,面露焦急之色,快步走到李赐梁身边,看着气喘吁吁的胖子,忍不住低声道: “想不明白为什么梁剑派你过来,你现在即刻宣令,就说身体疲劳,急需休息,无力指挥,但大军必须在大雨结束之前赶回云州城内,为了赶路,暂时将军权交到我手里。” 说完,拔出剑来,目光凶狠的看着李赐梁。 李赐梁转头看了看身旁,这个一直跟随身旁的“卫王内线”,看着他因焦急生气而扭曲变形的面孔,眼底深处,一抹欣喜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甚至还有一丝担忧之色,他颤声问道: “邓将军,你,咳咳,你是想杀我灭口吗?” 邓伊文见状冷笑一声,骂道: “杀你灭口?我还怕脏了我的剑,别废话,赶紧下令!” 李赐梁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点了点头,甩开搀扶,拉过一个亲兵,嘱咐了几句,士兵面露狐疑之色,看了邓伊文一眼,见李赐梁一脸庄重,只好点了点头,转身传令去了。 雨中,风大,却吹不散渐起的杀戮气息! ------ 本以为回济南会有大把时间,结果反而更忙,竟然拖更了,罪过...... 第九十五章 黄雀在后 第九十五章黄雀在后 风雨中,李赐梁将兵权交出。 很快,便见士兵传令完毕,邓伊文见状冷笑一声,转身和同伴嘱咐了几句,然后动身向前,再不回头。 路上,邓伊文便有计策,命令一道接一道的下,只见传令兵来回传递,风雨中乱军有了主心骨,得到命令之后慢慢安定下来,队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散乱。 行军速度也因此加快不少。 而队伍后面,李赐梁因为动作缓慢,被大军落下更远,虽然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他也加快了步伐,但还是跟不上大军行进的速度。 剩下的卫王护卫依旧不急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与其说是保护,反倒更像是在等待机会。 李赐梁转头瞥了一眼,摇了摇头,把目光从侍卫身上移开,抬眼看着大军走远,又看了一眼面前大雨倾盆,低头苦笑一声,心中感到悲凉,他在这雨幕中暗叹一声,心道: “王爷,你屠杀百姓,杀戮大臣,视人命如草芥,还想图谋江山,成就霸业,真是痴心妄想!” 他甩了甩头,对两侧士兵各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 见安排妥当,李赐梁突然胳膊一松,摔倒在地,身后卫王侍卫一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抔冷泥扑到眼上,他猛吃一惊,但并不着急擦脸,而是拔剑挥舞,护住身体,同时往后就退,但刚刚动身,就感到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呼一声,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在水洼里。 不过瞬间,他的脚踝就被趴在地上的李赐梁一刀砍断! 侍卫甫一倒地,就被两个士兵乱刀砍死。 鲜血从伤口急速涌出,被大雨冲走,形成一条好看的红流,蔓延不绝。 李赐梁手撑地面,一跃而起,脸上杀气凛然,再也见不到一点疲劳之色。 他冷笑一声,对两个士兵招了招手,冒着雨向西跑去。 兄弟们对不住了。 他在奔跑的路上,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雨幕后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如卫国的局势,卫王的心。 ------- 邓伊文在磅礴大雨中,率众急行。 仿佛在得到军权,约束军队之后,他的威望彻底压住了那个窝囊的胖子。 他抬头看天,见大雨倾盆,没有停歇的意思,抹了把脸,眺望远方,心中有些欣喜,按照这个速度,只需两个时辰,就会到达云州城内。 雨天无人,没人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让人望之心寒。 此时,按照计划,卫王隐军就该进村抢粮了。 大雨磅礴,洗涤罪恶,人不知鬼不觉,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真是天助卫王!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从前面跑来一个士兵,冲到他的面前,也不行礼,慌慌张张的连声喊道: “邓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邓伊文见他如此无礼,并不按照军中禀事规矩,心中不喜,强忍怒气,冷冷道: “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士兵抹了把脸,但雨点极大,片刻又粘附上来,他打了个寒战,颤声道: “邓将军!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支兵马,都手持刀剑,面色不善,将去路拦住,刚才兄弟们为了赶路,图个省事,很多人都将兵器给随手丢了,一路上又长途跋涉,筋疲力尽,两军若是开战的话,我们完全不是对手,所以还请将军......” 邓伊文听后神情一窒,双目一寒,摆了摆手,不听他继续废话,自己向前急行,一边抬头看去,只见前方雨中,隐隐有一支兵马拉住去路。 人数很多,密密匝匝,而且军容齐整,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心中一凛,知道来者不善,刚要加快步伐,组织士兵迎敌,却见那支士兵突然动了! 他们刺破雨帘,向着南方快速移来。 邓伊文脑中一片苍白,半晌才慌乱大喊: “迎敌!迎敌!” 可是为时已晚,如今他的士兵有很大一部分手无寸铁,只能引颈受戮! 大军,很快就冲到面前,如同以石压卵,狼入羊群,战斗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屠杀。 雨中,刚刚还在屠杀村民的士兵用自己鲜活的生命,给大地溪流增添了一抹靓丽的红色。 漫天的血腥味,很快被风吹吹散,被雨冲尽,片刻又起,循环往复,不止不歇。 邓伊文在冰冷的雨水中,又一次绝望的向云州城方向看去。 那里,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是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身子一震,突然知道这支军队从何而来,他瞳孔瞬间变大,脑中一片空白。 那个人赫然正是英王刘秀亲卫——陈宇!自己曾在东平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仿佛停止呼吸,嘴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卫国完了。 屠杀来的十分突然,他甚至忘了组织士兵反击,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陈宇身上。 屠杀,在雨中再一次上演,狂风声中,似乎有地狱来的使者,在粲粲狂笑,鲜血化成溪流,尸体堆积成山,鲜活的生命顷刻间陨落不见,不知今日阴曹地府,是否能够容纳这么多人! 枉死城中,阴司会给他们定下什么罪名? 似乎感受到有目光盯着自己,杀戮中的陈宇眉头一皱,向南望去,只见邓伊文愣愣的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他心中一动,双眸中异芒一闪,沉吟片刻,突然停手,在大雨之后,对邓伊文高声喝道: “邓将军!原来是你!大家本是同僚,我也不想杀你,更不想杀戮自家兄弟们,你现在下令让他们投降,某承诺,即刻停手,绝不滥杀无辜!” 听到这话,绝望的邓军精神一震,觉得逃生有望,纷纷喊道: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邓伊文一楞,脑中念头急转,瞬间明白陈宇用意,他沉思半晌,没有回答。 见他迟迟不语,陈宇冷笑一声,向前招了招手。 身后静默站立的士兵如同一抹黑色的洪流,在雨中,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向散乱绝望的落魄军队冲去。 仿佛就在瞬间,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血腥之气益发浓烈。 慌乱濒死的士兵已经无处奔跑,仿佛只有绝望等死。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邓将军,下令投降吧!” 仿佛瞬间被惊醒,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颗救命稻草,众人纷纷高呼:“投降!”“投降!” 杀戮似乎缓缓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掌权不久的将军身上。 邓伊文眼中满是绝望,透过雨帘,他似乎看到卫王的命运,如同卫国一样,被雨水冲倒,被万人践踏,湮没不闻! 他凄凉一笑,抽出长剑,抹向脖颈!一抹寒光带雨,鲜血喷涌而出,将他周边的雨水瞬间染红! 曾经鲜活的生命,做者最后的跳跃,留下最好的色彩! 主帅身死,还活着的所有士兵,全部投降。 ------ 大雨不歇,雨雾中的北川,如同一尊雕塑,站在雨中,站在大军前面,站在仙景村前面,静静等着卫王隐军前来。 身后,大军身形不动,岿然而立,如同万千石尊,不惧风雨,等候来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北川眉头深皱,想要再派探子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只见风雨中,前方有大队人马疾驰而来。 在他们身后,有数不清的运粮空车。 所有人几乎在瞬间,同时站直身躯,握紧武器,冷眼看着前方,在他们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兴奋和嗜血疯狂! 那片人影逐渐扩大。 带兵的赫然正是卫王特使,郑有良,在他身旁是云州隐军总兵梁剑。 见村前有人拦路,所有人都心中一震,由于隐军大多是新兵,不曾经历过战斗,又不知梁剑带他们倾巢而出,所为何事,因此心里先有些怯意,队形也有些乱了。 郑有良纵马驰骋,片刻不停,脑中念头急转,片刻后高声喊道: “弟兄们!我之前得到消息,说仙景村已被屠村,此事已上奏卫王,王爷震怒,让我即刻前来,带兵剿匪!前面就是屠杀村民的罪魁祸首!弟兄们,汉国让丰城周边变成修罗地狱,是卫王收留你们!为了不被汉国知道,所以隐匿在这里,让你们成为王国的士兵,守卫这片土地,保护百姓,让汉国那些杂碎不在祸害这里,可是!” 他大喊一声,提缰挥剑,胯下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郑有良迎着风雨,如同一尊上古战神,舞剑长吼: “如今他们又来了!前面就是毁灭你们家园的罪人,是丰城惨案的魁首!现在他们又将仙景村民屠戮!大好男儿,岂能受此侮辱!有仇不报,岂是我辈所为!现提三尺剑,尽诛仇人头!给我杀!” 虽然郑有良的话漏洞百出,但此刻谁能听出不是?隐军听到以后,不禁热血沸腾,仇恨的火焰填满胸膛,在风雨中,他们像是有了无边的勇气,提剑高呼: 杀! 杀! 杀! 人如洪流,冲破雨雾,一往无前! 第九十六章 雨中大战 第九十六章雨中大战 ??大雨磅礴,秋风肃杀,原来的世外桃源,如今已变成了修罗战场。 两军士兵在寒冷的天气中,在倾盆大雨中,忘我厮杀! 落雨成溪,顷刻间又被鲜血染红,刀锋掠水,划过一抹嫣红,鲜活的生命绽放出人生最后的绚烂色彩,然后便彻底淹没不闻。 仿佛这世上,他从来就没有来过。 天空中阴云密布,仿佛还有一场大雨,会接踵而来。 双方战斗十分惨烈,成千上万人在这片雨血交融的土地上,刀剑往来,搏命厮杀。 由于隐军人数少,而且长途跋涉远道而来,甚至为了尽可能多的装粮几乎都是身着轻装,况且士兵中大部分是毫无经验的新兵,所以虽然隐军凭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和顽强的毅力,暂时不落下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隐军还是逐渐露出败象。 与郑有良仅靠语言鼓舞不同,北川面色平静,沉稳的指挥部队,根据战况不断变换阵型,将战场形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仅过了一个时辰,就已分出胜负,但北川军只是拖10∠,住隐军,并未拼死剿杀,但有很大一部分兵力集中猛攻郑有良所在方位。 由于被对方牵制,隐军有心无力,根本无力援救。 大军距离郑有良越来越近,郑有良见状脸色苍白,不断呼喝士兵上前阻挡,同时自己不停后退,往人多密集的地方钻去。 他要以隐军所有人的性命,换他一人平安! 前面,北川在阵中负手而立,淡定指挥,他不经意间抬头,望着面前倾盆大雨,望着眼前雨中士兵呼喝厮杀,望着地上被鲜血染红的绵长溪流,眉头深皱,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透过雨帘,看向北方,离此数百里之地,行宫里面的那个人,在做什么呢? 英雄纵马,群雄逐鹿,天下争霸,只剩下一人坐稳江山,问鼎天下! 可是有谁知道,未来的帝王走的每一步路都充满血腥! 他的脚底下,都是鲜血啊! 耳边震天杀声似乎逐渐远离,北川仿佛看到了面前仙景村村名在村口行走往来,熙熙攘攘,共话家常! 就在昨天,这里还是一片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如今一切都成过往,卫王为了一己私欲,将这里的人都杀尽了! 突然心痛! 他手握成拳,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在轻轻颤抖,困扰多时的问题突然迎刃而解。 方今天下大乱,若不一统,百姓将会永无宁日! 只有统一了这血染的江山,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要想走下去,就必须狠下心来踩着敌人的尸体,不能有丝毫犹豫心软。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眸再次波澜不惊,深沉如水,看着面前双方士兵为了生存而奋力搏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表情阴冷,回头向亲卫下了一道命令,亲卫得令,行礼转身而去。 雨下的更大了! 随着亲卫来回传递消息,所有北川军同时加强攻势,尤其攻打郑有良的那部,更是拼命前压! 战场形势几不可逆,优势已经尽在北川军手中,隐军不过苦苦支撑而已。 如今隐军阵中将领,只有梁剑一人在拼死指挥,不肯放弃,拼命调动人员守住阵线,防止被北川军冲散。 但他心中清楚,这一战隐军必败,但身为将军,骨子里不屈的血液正在沸腾,大好男儿,手提三尺长剑,就要忠君爱主,立不世功业,岂肯不战而降,苟活于世! 天下军人,岂有是非对错,唯忠而已! 他奋力高呼:“杀!杀!杀!” 士兵群起响应,同声高喊,气势滔天,竟有一搏之力! 战线逐渐稳定下来,败象渐收,双方士兵在这雨中奋力搏杀,杀声震天。 北川看着场上局势,微微一愣,眼中欣赏之色一闪而过,他凝视敌阵中不停下令调度的梁剑,又看了看四处奔跑,早已不知去向的郑有良,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传令兵吩咐几句,后者点头应诺而去。 北川军再次变阵,大军不再纠缠隐军中路,而是将大部分兵力集中从其两翼猛攻而去,隐军措手不及,只有部分士兵被大军牵引,向侧翼移动。 此时,风云突变,主战场瞬间移向两翼,战况激烈,莫能言表! 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正面相杀之下,比的不是身体条件和武艺高强,而是意志力的较量! 在巨大压力下,隐军士兵几乎抵挡不住,在梁剑指挥不到,在郑有良亡命奔逃之时,隐军渐至崩溃,双方战斗力差距瞬间显现出来。 阵中,郑有良见北川军似乎是针对他一人变阵,登时胆战心惊,胡乱逃窜,但茫然四顾,赫然发现不知何时隐军已被北川军尽数包围厮杀。 只是除了大军侧翼,他所在的方向受到猛攻以外,其他各路只是纠缠而已。 敌人的目标唯他一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肝胆俱裂,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结果猛一抬头,赫然发现北川军已经突破防线,向他杀来! 在这阴冷的大雨中,在这逐渐狭小的空间中,他浑身颤抖,手足无措。 然而就在这时,透过双方士兵疯狂的喊杀搏击声,他隐隐听到北川军在高声喊叫: “郑大人!投降不杀!郑大人!投降不杀!” 声音很大,透过雨幕,传到每个隐军的耳朵里。 几乎所有人在瞬间集中精力,屏住呼吸,凝神等着郑有良给出答案。 梁剑大急,他奋力搏杀,妄图杀出一条血路,想要赶到卫王特使身边,和他一同宣布拒降之命,哪怕战死沙场,也要拼死杀敌,守卫荣耀! 长剑挥舞,血雾弥漫,大好男儿就当舍生取义,一往无前!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连声高呼:“我在这,我郑有良在这,我投降!”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他看去,挡在郑有良前面,拼死守护他的隐军见他浑身泥泞,跌跌撞撞的向外奔跑,心中叹息,自动向两侧躲闪,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天上大雨冰凉,但冷不过人心! 梁剑见到大势已去,一脸绝望,但他仍然握紧了手中利剑,挥舞嘶吼,状如疯魔,向前杀去! 剑影带水帘,四下盘旋,不死不休,不杀不止! 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两人,一个狼狈蹒跚想要投降,一个在万千军人中不屈奋战,妄图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那一刻,在众人眼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给两人让路,各自留出一条通道。 在他们前面,人群后面,士兵守卫森严的地方,北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负手而立,似乎在等两人过来。 大雨磅礴,雨水从他头顶滑落,顺着脸庞滴落下来,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尽管身形丝毫不动,但逼人的气势,尽管还相隔甚远,都让众人感到难以呼吸。 仿佛他身上的寒冷,竟比谅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多年征战杀人才会有的死亡气息啊! 今天,雨中,就让他彻底释放,过往犹豫,惭悔之意,荡然无存。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刘秀,为了自己,为了天下百姓,踏着敌人鲜血,征服这片大好江山! 征服这血染的江山! 很快,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阵前,郑有良目光闪动,面色变了一变,见前方士兵军容整齐,刀锋指面,心中惊惧,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喊道: “郑有良愿降!郑有良愿降!” 听到这句话,看到他的样子,隐军士兵全都色变。 而中间,梁剑听后哈哈大笑,一边踉跄前冲,一边痛骂道: “卫王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贪生怕死,枉你自称‘杀戮将军’,没想到这般脓包!” 梁剑说完,苍白着脸,脚下不停,向北川直冲而去,盔甲上的鲜血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随着他的奔跑,盔甲底摆水珠四溅,欢快的跳动! 此刻,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奔跑,在他身后,无人跟从。 在昏暗的雨天,独行的将军没有一点优势,几番搏斗之后,束手被擒。 一旁,郑有良见梁剑被擒,眼光一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纷纷向他看去,只见此刻他披头撒发,浑身泥泞,即使大雨磅礴也不能冲刷干净,见梁剑被擒,他跪倒在地,高声喊道: “将军,将军!这场战乱都是梁剑害的,小人郑有良见天军到来,本想投降,奈何大权不在我手里,只好由他指挥迎战!将军您也看到了,小人为了迎接将军大驾,已经放弃指挥抵抗,就等率众迎降了!” 说完,也不管面前地上溪流混血,连连磕头表示忠心。 一旁梁剑怒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战场上吹来的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一如当年雨夜,暗中南征,大败出离国暗影军团的情景。 只是当年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三万哀兵大破骄纵倍余之师! 那一年,也是这种天气,也有这场大雨! 只是当年前面没有跪下的敌人,只有心服口服的将军!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往事压下,在士兵护佑下,面无表情的向郑有良走去。 ---- 这周裸奔,幸好有个分类月票榜拉拉点击,所以厚颜拜求各位,有多余月票的打赏一两张,谢谢了! 第九十七章 江山往事,收服军心 第九十七章江山往事,收服军心 秋季雨天,阴云密布,天气寒冷,从四面吹来的狂风带着冰凉的雨水打在每个人的身上,然后滑落,带下一抹嫣红血液。 大雨磅礴,地面积流成河,夹杂着无数人的鲜血,欢快的向远方流去。 两军对峙,梁剑被擒,郑有良跪地求降,隐军群龙无首,任人鱼肉,秋风吹过,雨水冰凉,一如隐军士兵内心深处,绝望寒冷! 汉军阵中,北川一身鲜亮盔甲,在一列士兵簇拥下,从阵中踏雨而出,现身于两军阵前,表情凝重,打量着面前溃不成军,茫然无措,沉默等死的卫王隐军。 还有前面跪倒在地的郑有良,被士兵绑缚押解的梁剑。 见北川动身,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俱都抬头凝视,看着现在这片土地上,这位掌握他们生死大事的将军。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垂首肃立,四周安静的让人窒息,只有狂风暴雨声,在耳边作响。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北川是真正的让人感到恐惧的主宰。 他的目光从隐军士兵脸上扫过,∴≌,看着他们或惊恐,或绝望,或愤怒,或颓废的表情,摇了摇头。 最后低头看着匍匐在地,叩头不止的郑有良。 仿佛感受到北川目光射来,郑有良一脸惊恐,蹒跚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道: “罪将郑有良,拜见......” 北川俯视着他,微微一笑,道:“我叫北川。” 郑有良听后将头深深的埋在泥水里,含混不清的应道: “小人见过北川将军,小人原意投降!请将军答应!” 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面,两军一片肃静,所有人的木目光都集中到中间地带,看着北川等他说话,就连梁剑也忍不住停止在挣扎,向他二人看去。 世事轮回,前事过往,匆匆流水带来之前岁月时光,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见大雨磅礴,见敌军被围,自己身后大军长剑微吟,等待他下令嗜血屠杀,心中不由一颤! 此情此景,恍如那天雨夜,所有的士兵都在等着自己的命令那般,看向自己! 等着自己下坑杀之令! 仿佛就在昨夜,秘密南下征战出离国之时,当夜大雨磅礴,为了节约军粮,自己将整整八万拦路敌军,俘虏之后尽数坑杀! 耳边凄厉的咒骂,绝望,求饶的声音猛地响起,夜夜困扰他的梦魇仿佛再次出现,让他窒息,难过,悔恨,厌恶。 粗壮而隐隐有些颤抖的手,慢慢的探了出来,从大雨中透过来的风很凉,从脸上划过,有淡淡血腥的味道。 北川深深呼吸,将内心深处往事压下,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望着面前敌人大军,俯视浑身泥泞,跪倒在地的郑有良,摆了摆手,高声开口道: “你们曾经都是丰城百姓,世代务农,虽然家园被毁,背井离乡最后成为卫国士兵,但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同时也是大汉兵勇,你们不仅要替卫王卖命!更应向皇上效忠!” 风声呼呼作响,雨点更大,下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众士兵在雨中沉默不语,万人中只有郑有良一人抬头高呼: “我等誓死为皇上效命,忠于大汉,忠于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川冷眼看着郑有良,也不应和,一言不发,等着他的欢呼声渐渐变弱,至不可闻,双眉一皱,对郑有良点了点头,朗声说道: “郑将军请起!” 此刻郑有良只想活命,听到北川让他起来,心中大喜过望,但在泥水中跪的久了,双腿发软,挣扎许久也没站起身来。 一旁梁剑冷哼一声,啐了一声,高声骂道: “枉你自诩‘杀人将军’,号称屠杀百万敌军,竟然如此窝囊!仙景村百姓死在你手里,我都替他们感到不值!” 此言一出,隐军哗然有声,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北川眼睛微眯,向隐军阵中的士兵看去,只见刚才还一脸不服的士兵,此刻竟不敢与他对视。 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让身后士兵出列,将郑有良扶起,叫道: “郑将军!” 郑有良在士兵搀扶下勉强站立,听到北川唤他急忙努力站直身子,向北川恭敬的行了一礼,笑着应道: “大人,请您吩咐。” 北川微笑着点了点头,指着雨中看向他们的所有隐军士兵,朗声道: “还请郑将军向他们解释一下,‘隐军’成立的由来和目的。” 听到这句话,郑有良立刻感觉到身后无数的目光同时射来,他心中一凛,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身子在雨水中轻轻颤抖,最后竟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战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着郑有良做出回答。 北川也不着急,目光深沉如水,安静的等他开口。 在巨大压力之下,郑有良头上冷汗直下,和雨水交融在一起,慢慢流淌,他也不去揩拭,脑中念头急转,最后终于承受不住,俯首低声应道: “回禀大人,小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卫王计划,与小人无干!” 北川点了点头,道: “事关重大,你也做不了主,你且继续说下去。” 听到北川鼓励,郑有良觉得生还有望,不由的加大了声音,继续道: “汉室,”他说道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抬头望了北川一眼,见北川面无表情,下意识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开口道: “皇帝昏,昏庸,汉室衰微,卫王刘弘文不甘于永做番邦之主,妄图独立成国,多年来暗中布置,在东平屠戮相左大臣,在都外借平衍之战,抓捕壮丁,劫掠粮食,成立隐军,同时开垦耕田,加强训练,图谋造反。” 说完痛哭流涕,高声喊道: “‘丰城征兵’就是卫王暗中策划,大军以帝国士兵征兵为由,抓丁劫粮!小人忠于大汉,忠于圣上,又忧心百姓,隍夜难眠,是以多次劝告卫王,意图使他迷途知返,给百姓一条生路,但卫王一意孤行,小人又人微言轻,终成今日局面!大人,此真不干我事,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说完,俯首下去,痛哭不已。 听到这番话,人群中又是一阵耸动,有人甚至忍不住哭出声来,还有人高声痛骂,就连梁剑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大多数人,还是面带狐疑的看向梁剑,等他出言辩解。 半晌,郑有良见北川并不说话,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只见众士兵目光看向梁剑,顿时明白过来,一脸焦急的对梁剑喊道: “梁将军!你和卫王素日亲近,知道不少隐情秘事,现在你告诉他们,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梁剑听后冷笑一声,喝道: “王爷将你视为心腹,平日待你不薄,谁知你不仅不图报恩,反而反咬一口,王爷真是瞎了眼,竟让你做巡视特使!” 他突然停下,冷哼一声,对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手下士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郑有良说的不错,这一切的确是王爷多年部署,没想到一朝崩溃,这样也好,每日见到你们我都心有愧疚,尤其屠戮仙景村村民,妄图劫掠粮草之事,更让我寝食难安,愧对尔等,但我身为王爷臣子,又怎能抗拒军令,诸位,” 他低头苦笑,道:“如今丰城早成空城,仙景也无人烟,你们若是想找王爷报仇,就投降了吧,平日我梁剑多有隐瞒,对不住你们,只求死后你们不要骂我。” 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闭嘴不言。 群情激愤,众人边听边骂,但听到梁剑最后一句话时,俱都沉默下来,只有郑有良在一旁高声笑道: “卫王无道,尽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我愚忠,变成为虎作伥之人,今日苍天开眼,给你我迷途知返良机,北川将军英明果断,皇帝陛下圣明英主,一定能替百姓报仇雪恨!” 说完,跪转过身,面向隐军士兵,朗声道: “话已至此,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一时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这个跪在泥泞中的男人。 几个时辰之前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英雄豪杰,此刻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向新来的主人摇着尾巴,宣示忠心! 北川看着震惊而又茫然无措的隐军士兵,朗声道: “你们本是帝国子民,一向奉公守法,我无意杀戮,否则,”他伸手指向身后整齐的汉国大军,道:“你们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只因你我血脉相通,某不想你们无辜受戮,不明不白的替卫王丢掉性命,所以一再忍让,想让你们知道真相,如今郑梁二位将军已将实情告知,并无隐瞒,若你们在执迷不悟,不肯投降,就别怪某刀剑无情!” 话音刚落,只见大雨之中,北川军所有士兵突然拔剑,剑锋向南挥舞,掠过一片片雨水,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极具震撼! 隐军士兵心中一惊,踌躇起来,最后交头接耳半晌,仿佛在同时下定决心,全部跪倒在地。 每一个人都匍匐在雨水中,垂首高呼:“我等愿为陛下效忠,誓死忠于大汉!为家人报仇!” 然后齐齐俯身,不再说话。 磅礴大雨中,死一般的寂静。 ----- 第九十八章 势同水火 第九十八章势同水火 东平。 连下一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人们开始享受难得的雨后宁静,走在路上闻着泥土的芬芳,心中舒畅不已,只是抬眼望去,只见天空上依旧是阴云密布,天色如墨。 雨后的东平城内,道路上雨水如织,放肆流淌,仿佛已将这座城市占据,不准别人踏足。 深夜,众人早就睡下了,往日喧哗的城市,此刻显得寂寥无比,死气沉沉。 只是在这座卫国天下中心之地,雨来雨歇,暗中往来传递消息的人影却从未断过。 尤其在皇室行宫附近,在黑暗处,人眼看不见的地方,更是有无数暗哨往来不绝。 此刻,行宫内,将卫国江山搅动的天翻地覆的刘秀,正在书房内,眉头紧皱,坐在那里。 在他的前面,案桌上方,摆放着数不清的案卷文书,那里面汇集了卫国一切事务,土地规模,人口密度,官员档案,还有这几天来,安置在卫国各地所有探子呈递上来的所有消息。 房间内,烛光渐弱,下人都退下休息了,没人上前添烛,只剩下☆,一盏孤灯,闪烁着幽幽的黄白光芒。 自从温雅被他派出打探平衍城内,完颜硕动向之后,刘秀就越发沉寂,几天以来,未见他离开书房半步。 黑暗中,刘秀的脸色随着烛光闪烁,明灭不定,变换不停。 但他的眼眸深处却平静深邃,不见疲倦,仿佛这些日日夜夜,指点江山,筹划布局并没有让他感到半分劳累。 半晌,他终于放下卷宗,微微抬头,看着窗外黑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窗外,负责行宫守卫的都尉,程北兵一脸疲惫的从当值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带着一列禁卫快步而行,检查轮值护卫是否有偷懒行为。 虽然这几天东平城内风平浪静,但他心中明白,英王和卫王交锋已至白热化阶段,只怕卫王铤而走险,派人刺杀英王,所以他每天亲自巡视,生怕有半分遗漏,误了大事。 只是日夜如此,也令他心力憔悴,十分疲惫。 大雨刚停不久,空气中透出一股泥土的清香气息,闻之陶醉,颇为提神,程北兵深深吸气,转头对身后士兵打了个手势,队列中几人会意,默默点头,向四周暗处,树顶,房屋上纵掠而去。 程北兵目视他们走远,微微一笑,带领余人转身继续前行,但是刚走不远,他突然身子一震,眉头紧皱,目光如电,向身旁高墙望去,见他这样,身后士兵纷纷提刀戒备,排成阵列,随时准备战斗。 众人皆知,这是他多年以来,对危险高度敏感所形成的本能,即使是在喧闹的人群中,他也能做到落针可闻,何况深夜雨后,高墙后面突然传来的清脆的踩踏声。 呆滞片刻,见高墙后面突然悄然无声,再无动静,程北兵眉头一皱,轻轻摆了摆手,身后禁卫李潇会意点头,深吸口气,突然低喝一声,踩着墙壁,几个纵跃,如同攀墙壁虎一般到达墙顶。 他矮下身子,观望四周,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自从王妃刘子瑜死了之后,英王和卫王两人连表面和气都不要了,两王甚至面都不见。 行宫内,因此便加强戒备,温雅更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支护军,日夜守护,就连墙头树上都有人轮班值守,还有恶犬不停巡视。 府内森严,及至于斯。 但此刻,本应有人防守的地方,却不见半个人影,就连不远的树上,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犬吠之声也不可闻。 四周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李潇在墙上矮着身子,轻步挪动,往来巡视,但并未发现丝毫异常,虽然如此他也不敢大意,抽出随身短刀,隐于腰后,向程北兵打了个手势,向墙外翻了过去。 然后便没了消息。 就这样过了半晌,在程北兵耐心耗尽,想要继续派人上墙之时,突然迎面而来一阵劲风,接着,从墙角花丛地方,有一道人影向众人猛扑而来! 程北兵向来机警,反应迅速,身子一矮,顺手向人影一刀劈出。 众侍卫齐齐大喝出声,行宫内众侍卫见势不妙,纷纷提刀仗剑,明火执仗向此处赶来,整个行宫,乱成一团! 来人武艺高强,又处变不惊,在众侍卫围堵剿杀之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顺势砍伤了几个护卫。 程北兵越打越惊,见府内护卫纷纷赶来,而刺客却只出现一个,心中暗叫不妙,急忙开口大喊: “都不要过来,保护殿下要紧!” 此话如同惊雷,瞬间将众人炸响,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两道人影突然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向书房疾驰而去。 程北兵仿佛听到了心跳声,震耳欲聋。 书房门口只有六个护卫,虽然凝神戒备,但仍旧猝不及防,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两道人影急速掠过,数道刀芒随即一闪而过,几个护卫还没动手,就捂住咽喉倒了下去。 他们甚至都没喊出声来,鲜血就从指缝里面欢快的涌了出来,然后泅散,进入青石板下,堆积的雨水中,交融在一起,得意的看着曾经的主人,再也不想回去。 几个精锐护卫,竟然不堪一合之击! 程北兵绝望的大叫一声,奋力舞出几刀,将刻意向他缠斗的刺客甩开,向书房方向急行而去,同时嘴里高呼: “来人,保护殿下!” 但为时已晚,两人将护卫杀死以后,随手将刀上血渍擦净,就要推门而入,只见进门前左侧那人突然撤掉蒙面头巾,回头看着程北兵,冷笑一声。 程北兵和他对视一眼,觉得此人十分面熟,紧皱眉头,盯着刺客看了一会,突然大叫一声,喊道: “是你,成家班班主成傲!” 成傲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只见他旁边蒙面人也将面上面巾扯下,冷哼道: “姓成的,老子不能让你独占美名!” 说完,他转头看向程北兵,朗声道: “告诉你们,杀了你家英王的,是我们爷俩,一个是他,成傲,一个是我,房山,我们两个和刘秀有血海深仇,今晚特来报仇,与他人无干!以免到了阴曹地府,告错了状,惹恼了阎王,让刘秀......” 他话音未落,只见成傲突然低喝一声,身形一动,紧接着刀光一闪,竟是向他直劈而来。 房山猝不及防,眼神惊恐,身子呆滞动弹不得,只有嘴里还能出声,怒骂道:“成傲,你他娘的造反啊!” 成傲理也不理,片刻间来到房山身旁,只听“呛啷”一声,刀剑相撞,紧接着两道人影瞬间分开。 房山脸色剧变,身子一矮,退到安全地带,才敢转过头去。 成傲也疾步后退,和房山并列迎敌,两人俱都面色惨白,看向前方。 只见两人身前,书房门口,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冷冷的站在那里,尽管她有花容玉貌之姿,但烛光明灭不定,照在她脸上,闪烁不停,两人看来,只觉得她如同鬼魅。 不远处,程北兵凝目一看,见护住书房的竟是温雅,心中不禁大喜过望,高喝一声,下令众人前来护驾。 成傲房山二不知温雅底细,不敢妄动,僵持片刻,护卫们便到两人跟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而另一边,众人依旧围住独行刺客,奋力厮杀不停。 这时程北兵也赶了过来,他站在护卫身前,眉头紧皱,高声喝道: “你们胆子不小,竟敢擅闯行宫禁地,众人听令!将他两人拿下,交由殿下处置,若两人抗逆不从,杀无赦!” 众侍卫齐声应和,一拥而上,只听兵器破空之声瞬间响起,向成房两人猛攻而去。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众人围攻之时,只见人群中,房山突然滚到在地,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到达众人面前,同时手中宝刀急舞,几个护卫猝不及防,被刀锋砍中,哀嚎着倒了下去。 不过片刻,房山就从包围中杀出,向一直守在书房门口的温雅直扑而去。 温雅耸然动容,秀眉紧蹙,她没想到房山竟然这么快就能脱出重围,心中一凛,凝神戒备,准备迎敌,同时口中娇喝道: “务必拦住成傲!” 话音刚落,只见房山身形一到,同时宝刀劈面而来,温雅冷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长剑如同蛇行,又带龙吟之势,迎着刀锋而去。 刀剑交叉,瞬间掠过,两人身形急退再进,如此往复,眨眼功夫,两人竟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缠斗良久,房山见不能取胜,眉头一皱,对还在试图冲过重围的成傲喊道:“风紧!” 成傲听后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会,叹道:“老子说了今晚不宜动手,你他娘的一意孤行,还等他娘的等什么!扯呼!” 说案,身形陡然加快,向前就冲,护卫动作也快,回剑守在胸前,但成傲突然冷笑一身,凌空一个翻滚,身子不退反进,同时刀锋向后,将舞剑前行,空门大开的两个护卫当头劈下,鲜血瞬间涌出。 由于成傲速度极快,两个护卫甚至带血奔跑了几步之后,才倒了下去。 程北兵大吃一惊,见出现缺口,暗骂一声,招呼护卫缠住成傲,自己提剑纵跃,堵在那里。 只见成傲眼中杀气一闪而过,长刀点地,身子腾空,对试图困住他的几个护卫几个连环踢踏,将他们尽数踢倒在地。 之后,身子不停,拔出捡来,身形陡然加快,呼喝一声,同时刀光连闪,几个纵跃之后,便逃出包围。 而房山也不知何时摆脱了温雅,站在一棵树下等着成傲。 身后,程北兵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他身旁刚站起来的护卫见状,心中一凛,捡起地上灯笼,向他照去。 烛光下,只见程北兵脖子上一抹嫣红,刺痛了众人的眼睛。 第九十九章 黎明前夜 第九十九章黎明前夜 夜色渐深,秋风吹过,送来一丝凉意。 行宫内,喧哗过后,宁静之中依旧带着几分混乱。 府内,灯火照耀下,成傲三人成品字形站在府内护卫对面,双方冷冷对峙,一言不发。 就这样沉默半晌,见众人并不上前,房山眉头一皱,突然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对着人群前面的温雅点头笑道: “还别说,你这个娘们功夫不弱,一时半会我他娘的竟然奈何不了你。” 一旁,成傲难得的没有反驳,点了点头,但依旧啐了一口,笑骂道: “什么小娘们,那可是温雅,刘秀身边的‘贴身’护卫,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人家都不看在眼里!” “是吗?”听到这话,房山裂开大嘴笑了起来,道:“他娘的,怪不得老子觉得这个娘们这么挺顺手,合我胃口,原来是刘秀的‘贴身人’啊!”说完微笑着看着温雅,做出一副自以为帅气的笑容,道: “温护卫!咱俩再‘贴身’打一架如何?” 说完似乎不经意间,向温雅身后,》,那扇一直不曾打开的书房门看了一眼。 刘秀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难道他不在书房里面吗? 他心中一凛,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温雅,一边活动筋骨,在靠近成傲耳边的时候,突然低声道: “成傲,刘秀恐怕不在这里,而且书房门前护卫森严,你我今晚绝难得手,不如先退出行宫,在做打算。” 成傲听后还没回答,只听旁边一直不曾说话的成家班武生李顺义猛地开口,沉声道: “二位,世子有令,若今晚大事不成,不必强求,待日后徐徐图之。二位现在做好撤退准备,在我们身后第三颗树上有我们的人在那接应,你我要想办法退到那里,逃出王府,之后一路向南,在老地方有马车候着,二位,现在做好准备,一会动身逃命!” 说完身子一矮,做出一副搏击的姿势。 听到李顺义的话,成傲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来,他拳头紧握,咬紧牙关才强忍住没有回头。 深夜,刚下过雨的空气中还有一层朦胧,目之所及,远处的景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但成傲却清楚的看到一个柔弱的孩童,带着一副顽皮的笑容站在那里,站在众人身后,只是在他的笑容后面却是一副深不可测。 他吸了口气,甩了甩头,将脑中念头甩出,侧头对身旁房山小声说道:“听他的,准备撤。” 房山眼睛一眯,拍了拍手中长剑,表示知道了,同时舔了舔嘴唇,对前面温雅道: “小娘们,来来来,你我今晚一决雌雄!看看是刘秀厉害,还是老子威风!” 温雅秀眉一皱,并未应答,就连身子都不曾一动,只是在烛光微弱,别然看不见的黑暗处,她的双腿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此刻她站在一众护卫身前,烛光下,脸色阴晴不定,显得十分憔悴,仿佛受了伤,有鲜血从她手握的长剑上滴落下来。 她的眼神有一丝疲劳,虽然眸子中刻意露出凌厉的光芒,但更像是虚张声势,她就这样站在书房门口,并未下令进攻,只是和成傲等人对峙。 似乎是喘匀了气息,半晌,她才冷笑一声,用冰凉的如让人寒入骨髓的声音回道: “既然房大人相请,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房山听后哈哈大笑,刚要开口调笑一番,身旁成傲突然踢了他一脚,阻住他的话头,神情凝重,接口道: “温护卫是气糊涂了吧?房山这个杂种什么时候成立‘房大人’,这么大的事,老子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是英王暗中册封?” 房山一听,心中一凛,背上冷汗直流,跺脚道: “老子才不稀罕什么官不官的,大人不大人的,老子不稀罕,老子一向独来独往仗剑走江湖惯了,过得就是快意恩仇!不管将相王侯!” 温雅冷笑一声,刚要回答,只见三人突然同时舞剑动身,向前攻来,温雅目光一闪,娇喝道: “拦住他们,保护殿下!” 话音未落,只见众侍卫早已动身,明火执仗,向三人扑去,就在这时,三人突然齐声低喝,成傲身子卧倒在地向后翻滚,而李顺义和房山二虚空劈了几刀之后,几个纵跃也向后急退。 只听“嗤嗤”几声,紧接着传来惨叫声,人影倒下,三人竟在同时逃出包围。 温雅眼见不好,急忙指挥护卫围剿追捕,但三人动作极快,护卫再难追上,不过片刻,就见他们逃到大树下方,紧接着从树下飘过来几道人影,接应三人逃出府外。 等护卫攀上墙头,低声呼喝追赶的时候,刺客们早已消失无踪,见不到半点人影。 行宫占地极广,墙头极高而且坚固,是整个东平城内最难入侵的府邸,可是今夜雨后,不过寥寥几个刺客,就将这座享誉盛名的行宫占领。 温雅扶着胳膊苦笑一声,鲜血已将她的衣服染透,看去触目惊心,但她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感。 深夜,雨后吹来的风冰凉刺骨,拂过她的面庞,吹进她的伤口,痛疼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温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后火把通明,从黑暗处涌出来的护卫占据了这座府邸,虽然众人往来不绝,但整个行宫内却依旧静悄悄的,并无嘈杂之乱。 护卫有序的分成几组,有的负责清理“战场”,有人负责清点人数,剩下的人重新到各处警戒起来。 似乎提前演练过一般,没有人对今晚发生的事感到意外。 整座府内一片寂静,因行刺引起的慌乱很快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而刘秀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 ??秋季雨后,晴空来的很迟,乌云依旧笼罩在大地之上,让东平的夜晚更加黑暗。 只不过空气比之前要清新很多。 和人一样,和天下一般,终会否极泰来。 行宫不远处的一座宅院之内。 英王刘秀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屋檐积雨慢慢滴落,滑到窗沿上面聚流成溪,成股流淌而下,如同一道瀑布盛景,奔驰不见,偶有几滴雨水从高处掉下来,还没到达窗沿上,就被风送了过来,吹到脸上,冰凉惬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此刻屋外,天色阴暗,墨色如漆,看不到一点光亮,一天之中,在黎明之前,这是最黑暗的时刻。 他眼睛微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耳边,张全海的声音突然响起:“殿下。” 刘秀回头,看他从身后走近,点了点头,回道:“什么事?” 张全海简单行了一礼,打过招呼之后,看着窗外,摇了摇头,道: “今晚可是够黑的。” 刘秀回头看去,只见门口护卫各安其职,并无动作,眉头一皱,问道: “府内情况如何?” 张全海躬身答道: “启禀殿下,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刘秀点了点头,看着窗外夜色,闻着雨后清新空气,突然转头对张全海道: “终于要变天了。”说完轻轻摆了摆手,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感慨,叹了口气,别过头去,道: “等了这么久,终于不负了您的期望,‘老王爷’,秀儿做到了,您在天之灵看得到吗?” 张全海不明所以,垂头默然,不敢接话。 刘秀见他这样,笑了笑道: “行宫内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喧哗,你即刻派人探明情况,尤其......” 他话音顿落,停了下来,看了张全海一眼,似乎不经意的说道: “房山和李顺义两人手里不知轻重,府内只有温雅一个高手镇场,她旧伤未愈,不要出了事情,你立刻派人回府,看她是否受伤,无论结果如何,马上向我回禀!” 张全海见刘秀露出罕有的焦急之色,身子一震,心中念头急转,但面上却并没有半点表露,低头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退后出门,将平素机灵、办事利索的几个侍卫唤了过来,吩咐几句,几人听命,连连点头,转身而去。 张全海见他们走远,重新安排好守卫,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重新走回房内,来到刘秀身边。 见事已办妥,刘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跟着我也有好几年了,你一直有勇有谋,武艺高强,而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帝国三皇子,这些年来,你可曾有过委屈不甘?” 张全海听后顿时抬头,双拳紧握,但面上却露出由衷的想笑容,回道: “殿下人中龙凤,属下一直相信自己没有跟错了人,将来殿下一统江山,属下将会是开国功臣,名垂千古。”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夜色如墨,点了点头,道: “天下虽大,但至高处,只能容我一人站立!” 张全海面无表情,应道:“属下誓死追随!” 刘秀听后,笑着回头,道:“今日以后,每一步路都将极为凶险,你要做好准备,即使温雅,” 他眼光一闪,双拳紧握,继续道: “为了天下江山,我也让她承受必死风险。” 张全海脸色一变,急忙跪道在地,沉声道: “即使殿下让小人赴汤蹈火,小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请殿下放心!” 刘秀目光一闪,急忙将他扶起,笑道: “你跟我数年,我岂能信不过你,我说出来只是让你心有准备,毕竟往后每走一步都将承受极大风险,较之洛京时候尤甚,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小人虽死不辞。” 刘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四更天上,已经隐隐有一丝光亮从黑暗中透了出来。 他转过头来,看着张全海,沉声说道:“你即刻动身,秘密联络陈玉婷,让她安排策应,我要在明晚这个时候,见到刘勋的人头。” ----- 3.4月份在外出差35天,好不容易回到济南,结果才呆了4天,就接到领导电话要求明天出差,工作上的事,拒绝不了,只好收拾行囊,准备出发,这次出去最少需要20天以上,所以对于来访的兄弟们,我恐怕也很难保证及时回访,先说声抱歉。 更新依旧是每天一章,尽量保证十点发文,不断更,还请各位放心,继续支持。 最后,求月票,上周没有推荐,这周还没有下来,不知道情况,虽然裸奔,但是点击和收藏还在增长,心里很开心,想了想,可能是分类月票榜的原因,所以,希望各位有月票的帮忙投一下,也算是一个人为的推荐了,让我数据好看一点,动力也足~所以厚颜求月票! 拜谢。 第一百章 江山美色 第一百章江山美色 张全海听后一楞,思忖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回道: “殿下,之前陈玉婷都是温雅亲自联系,属下和她接触不多,只怕......” 刘秀轻轻摆了摆手,道: “不妨,你只要告诉她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张全海听后低头沉思,并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动身退下,而是呆立在那,仿佛有话要说,但却不敢开口。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刘秀见状目光一闪,盯着张全海刚毅的面孔看了好一会,才打破了沉默,笑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我之间何必吞吞吐吐。” 张全海听后一咬牙,对刘秀行礼回道: “回禀殿下,属下认为方今天下乱世,燕蛮皇帝慕容恪战败身亡,新君处立,根基动荡不稳,我们应该借此良机,北上伐燕,问鼎北方,巩固江山,而不是在东平城内,耗费时光,浪费精力。” 说完,张全海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只见他负手看天,面无表情,恍然间有℃▽,些失神,似乎天地虽大,却容纳不下眼前的这个男子。 但,他的身影却有着不可言说的孤独! 踏上了夺权之路,就只能一人独行吗? 他暗中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念头压下,继续道: “如今东平天下已在殿下掌控之中,卫王已是实际上的孤家寡人,殿下何必大费周章,调动所有可用之人,可行之计,去刺杀刘勋?” 说完,他眉头紧皱,双掌紧握成拳,似乎内心挣扎犹豫,有话不敢说出口。 刘秀从黑暗中转过头,眯起了眼,看着张全海,道:“说。” 半晌沉默,张全海见刘秀目无表情,并未再行追问,静静等他开口,这才轻咳一声,行礼回道; “属下认为,卫王几无反抗之力,何必苦苦折磨他,浪费大好时机?给了燕蛮喘息之机,而且我方因此也折损不少,殿下这样做,莫不是因为王妃惨死,想替她报仇吗?属下认为,天下为重,江山......” 仿佛一阵寒意袭来,在这深夜,刘秀的眸子中突然闪出一股莫名的冰冷,让张全海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也把他的话给冻住了。 黑暗从窗外涌来,四更天的光亮突然消散不见,夜色中似乎有不知名的妖魔在低声咆哮,有一股沉重的凉意,从窗口刘秀身上散发出来,在这深秋雨后季节,弥漫在整间屋子里面。 让人从心底里感到阴寒! 仿佛永远不会再耳边听到的名字突然响起,自己以为忘记的誓言重新印在脑海,刘秀茫然抬头,看着窗外黑暗如墨,看着窗前烛光下,滴雨成溪,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痛楚。 子瑜! 那是走上这条路以前,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回忆,那是一个对过往曾经最温柔的符号。 她不仅仅是自己的恋人,更是自己心中,过去,最柔软不能触碰的甜蜜! 可是她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往事流水而过,自己永远不能再回头行走!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对着眼前黑暗,面对着天外即将迎来的微弱曙光,深深吸气。 脑海中,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这条路,我温雅至死相伴! 她的话在脑中盘旋不断,永不停歇。 刘秀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静静的看着眼前,黑暗中那个虚幻的人影,轻轻的伸出手去,前面,温雅的双手也随之伸出,眼神坚定而又温暖,看着自己,如同看着此生今世相随一生,不离不弃的同心爱人。 十指相缠,并肩白首! 过往岁月,一刀两段,从此以后,黑暗难行之路,有人陪伴左右。 这一刻,他的表情上,难得出现温柔的笑容。 窗外,一缕微光,透过黑暗,从遥远的天际边上,散了过来。 半晌,刘秀才将视线从窗外移开,回头,将目光落在张全海的脸上。 这个追随了自己多年的部下,鬓角处已经有稍许斑白,额头上,也有了皱纹。 江山太重,即使并肩相扛,也十分吃力,何况张全海付出良多。 岂止岁月催人老! 他轻叹一声,微微一笑负手行走,来到张全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跟随我多年,我也早已视你为心腹,有事向来不曾瞒你,以至于很多事情我都没有说透,以为你会明白。” 他摆了摆手,阻止张全海开口说话,目光忽然凌厉,声调也沉重起来,张全海只觉得刘秀像是瞬间变了个人似的,有些陌生,令人惶恐,甚至有一丝危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低头沉默,静言听话: “说到底,我们虽然暗中势力不少,但缺少根基,没有立足之地,洛京虽好,但父皇健在,而且帝国外敌环伺,虎视眈眈,我们不宜从洛京下手,以免使社稷倾覆,天下动荡,放眼天下,只有将卫国抓在手里,作为跳板,才能真正起步,做天下一统之根本,所以,决不能让卫王有任何翻身机会。” 说到这里,他目光锋利如刀,抬头看着窗外黑暗中一缕晨光,沉声道: “卫王勤政,在卫国颇得民心,又在数次抗燕之战中大放异彩,天下咸从,若贸然杀他,只怕百姓不服,民心思乱,只有徐徐图之,让其身败名裂,才能有所作为,全海,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张全海沉思半晌,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明白,殿下布局多年,再即将成功之时还能如此稳重,小人心中颇为钦佩,只是小人认为刘勋不过六岁儿童,平日又不常在东平,而平衍局势不明,暗影军团还需徐徐掌控,属下认为殿下应该及时收网,捕获大鱼即可,至于那些小鱼小虾,翻不起大风大浪,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刘秀听后摇了摇头,眼睛一闪,指着窗外黑暗处的那一抹晨光,对张全海道: “对卫王而言,那一抹晨光,就是刘勋。” 张全海身子一震,看着黑暗中,那稍许光辉,沉思半晌,才垂首行礼,对刘秀道: “属下即刻动身,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刘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窗外,秋风突然猛烈起来,带来一股凉意。 但却吹不散浓浓的黑暗,还有那一抹倔强的晨光! ------ 东平城西,一处隐蔽而又不起眼的宅院,卫王口里的“老地方”。 深夜,一片死寂,只有在每处街头拐角吊着的灯笼偶尔噼啪作响,透出微弱的光芒,仿佛与黑暗对抗,誓死不屈。 就在静夜流淌,时光渐逝,暗中守卫的人眯着双眼想要偷一会懒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同伴低声道: “他们来了!” 几个守卫同凝神看去,只见远处几道身影向他么所在方向快速移来,为首赫然正是当年成家班武生李顺义。 在他身后跟着成傲、房山以及卫王的几个护卫。 几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从暗中出来,有人迎住成傲等人,剩下的全部向成傲身后跑去,查看是否有人跟踪。 李顺义等人接着被询问检查一番,验明正身、收缴兵器之后,才被领着,迎进了卫国世子刘勋暂时的居所。 经过一番长谈,仿佛过了很久,成傲等人才从世子府邸走了出来,被重新安置到离世子居所不远的一所宅院,随时待命,等待调遣。 世子所在的居所,此刻门窗紧闭,没有一点光亮和声音透出来,从窗外看去,根本不像有人住在里面的样子。 屋内,黄烛昏暗,有三道人影坐在桌前,烛光微晃,人影随之飘忽不定。 仿佛还在思索成傲刚才说的话,三人俱都沉默无言,就这样过了半晌,卫王才转头看着宋训文,开口道: “你觉得成、房二人如何?” 宋训文听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回道: “王爷,这两人武艺虽高,但仅派三人刺杀刘秀,失败就是必然之事,不知王爷您......” 卫王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回道: “就是人再多,这次也杀不了刘秀。” 他抬头看了看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老将,自从刘秀来到东平以后,眼前的宋训文仿佛一夜之间变得迟钝起来。 桌底下,他拳头紧握,虚空一击,像是看到了刘秀挨打的模样,卫王突然微微一笑。 见到宋训文疑惑的目光看来,卫王眉头一皱,轻咳一声,继续道: “刘秀府内上下大都深居简出,周边暗哨极少看到他们出来,但东平局势依旧日有三变,若说不是刘秀在暗中布局,我是极难相信。”说到这里,卫王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仿佛有刀锋映出,直欲杀人,字里话间也有说不出的冷酷之意: “刘秀以为自己暗中运筹帷幄,布局东平,小有成就,便以为大事可成,天下在握,就太天真了,本王不过是假借他手,找出卫国不忠不孝之人,一并除去!以免江山定鼎之时,再出祸端!” 说完,他突然眯眼,握着拳头的手从桌底伸出,指着西方,洛京的方向,冷笑道: “现在,到了本王反攻的时候了,三日之后,就是刘秀的死期!” 他将手收回,面向西方,自言自语的笑道: “嘿嘿,皇帝,不用着急,你也快了。” 宋训文看着卫王的脸色,眼中突然划过一丝担忧。 窗外,开始呈现出黎明前的光亮,但是屋内,依旧是漆黑一片。 窗户厚重,隔绝的又岂是屋内烛光! 第一百零一章 帷幕拉开,好戏开场 第一百零一章帷幕拉开,好戏开场 看到卫王这般模样,宋训文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但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垂首低声,问道: “王爷,我们派出成傲等人刺杀刘秀而不成功,此无异于打草惊蛇,想要再去杀他就很难了,属下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为何执意要派他几人前往,又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妙计可行?” 卫王冷哼一声,傲然一笑,刚要回答,坐在他旁边的世子刘勋却笑着接过话来,道: “宋伯伯,让成傲刺杀刘秀本是在我们计划之内,我们早已料定成傲等人会失败的。” 宋训文皱了皱眉,道: “殿下......” 刘勋站起来,摆了摆手,道: “刘秀府内众人,虽深居简出却能运筹帷幄,掌控天下,说明他必定不常住在行宫,或者有出去的密道,直通府外,若果真如此,我们派谁去杀他,都不会成功,还不如就让成傲等人前往,一来不会暴露我们的实力,二来也是探明刘秀是否在行宫之内。” 宋训文脸色一变,忍不住开口道: ∑, “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多加观察,了解刘秀行踪之后,再去行动,现在打草惊蛇,想要杀他就更难了!” 刘勋听后来到宋训文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 “宋伯伯,让成傲杀他,不过是想闹点动静,让世人知道刘秀在东平树敌颇多,即使被杀也和父王毫无干系,如今形势,是不知刘秀身在何处,要想杀他就变得十分困难,为今之计,只有让他出来,明着杀他,所以明天中午,父王会约他进府赴宴,事出突然,他也不会多加防范,我们的人将事先埋伏在路上,在恰当时间一起动手,到时候刘秀插翅难逃,即使杀了他,父王也不过背一个防范不严之罪。” 说完,在宋训文身边坐下,笑吟吟的问道: “剖繁复简,宋伯伯您觉得如何?” 话音虽嫩,但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让人难以辩驳。 宋训文听了之后,看着刘勋清澈的眸子,心中竟觉得平静下来,那股焦躁担忧的心情,慢慢消散,他微微低头,思忖片刻,虽觉得有些不妥,但却说不出所以然,半晌,微笑道; “殿下言之有理,老臣钦佩不已。” 听到这句话,刘勋还没出声,倒是一旁卫王哈哈大笑,站了起来,一脸天威浩荡,君临天下的模样,看着宋训文,笑道: “话已至此,宋将军也回去做做准备,为了以防万一,明天由你亲自去请刘秀赴宴。” 宋训文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回道: “老臣定不负王爷所托,带领刘秀按照既定路线行走。” 卫王大笑一声,拍了拍桌子,看着门口,那里虽然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但他知道,推开门以后,便是满眼晨光。 胜利,就在明天了! 现在隐军粮食问题也该解决了,平衍城内,暗影军团之中,自己也安插了不少亲信,只要刘秀一死,就能将它彻底掌控。 卫国江山,紧握在手,再也没有人能来夺取! 他深深呼吸,眼眸中闪过一丝狂热,仿佛少年时候,满腔的雄心壮志再填胸膛,他端起面前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凌厉,对着宋训文道: “事成之后,本王将以卫为根基,平推天下!” 宋训文身子一震,突然想起当年平衍城上,他和众人一同站在卫王身后,面对燕国大军来袭,一起指点江山,共谋退敌的时候,那种豪情! 时光如同流水,泛舟其上,往事悠悠,过往即逝,舟上行人心境虽各有不同,但蛰伏心底,对权利的渴望,对天下的贪婪,却从未有过消减! 平推天下! 宋训文猛地站起,向卫王行了一礼,郑重开口,道: “臣,誓死追随,一生随守!” 卫王听后点了点头,此刻看去,只见他一脸凝重,再也没有半点往后暴戾、颓废之色,片刻后,笑道: “本王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但自从勋儿回来之后,本王已经下定决定,痛改前非,本王以后做的一切,都会为了王国考虑,宋将军大可放心。” 宋训文听后先是一愣,之后热泪纵横,跪倒在地,匍匐下来,哽咽而能言。 只要君王一心为国,不再猜忌大臣,天下何事不定! 卫王看着宋训文的动作,重重点头,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定鼎天下之后,定让你入功劳阁内。” 宋训文一脸感激之色,嘴里喃喃不知所云。 两人站立半晌,一旁刘勋走了过来,笑道: “天色已晚,父王和宋伯伯也该休息了,明天还有大事发生,要养精蓄锐呢。” 宋训文这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对卫王行礼道: “老臣多有失态,还请王爷、殿下恕罪。” 说完,三人寒暄片刻之后,宋训文起身告辞,行礼道别。 卫王父子目送他打开房门,消息在门口。 门外,一缕晨光,肆无忌惮的掠了进来,将屋内黑暗赶到一边。 只是,这光亮,又是谁的希望! 今夜,雨后,有多少人不曾安眠?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的又是什么? 是碌碌无为,了此一生吗? 不!岂能庸碌无为,让一生所学,抱负化为乌有! 晨光下,黑暗中,不知多少人在同时嘶喊! 大好男儿,当手持三尺剑,不甘平庸,逆天改命! 大好男儿,当以一己之力,纵横江山,逐鹿天下! 黑夜中,黎明前,有多少人在深深叹息! ------ 翌日,天晴,万里无云,难得的大好天气。 东平百姓纷纷趁着晴天走上街头,一路看去,只见人来车往,喧哗无比,仿佛大雨带来的压抑憋闷,终于得到舒缓,大街上行人如织,商贩车来往来不绝。 好一个繁华盛世局面。 刘秀和温雅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前,看着远处行路之人越来越多,看着远处商铺酒楼鳞次栉比,逐渐开张迎客,看着街边杂书艺人大声呼喊揽客,摇头微笑。 享受难得的大好天气,享受难得的平静生活。 可是,心底里,有句话还是在不断翻腾,天下百姓,岂管头顶苍天变化,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好好的活着。 刘秀拳头无意识攥紧,脑中念头盘旋回想: “能让天下百姓衣食无忧,享受千年太平的,就只有我刘秀了!” 门外,大街上,一片繁华。 可是,百里之外,千里之遥的百姓们,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就在刘秀看着眼前人来熙往,思绪纷飞的时候,只见远处有几辆马车,成品字形慢驰而来,后面跟随着一列士兵护卫。 刘秀目光一闪,凝神细看,只见为首的赫然正是卫国防御使宋训文。 见宋训文率众而来,刘秀和温雅都是一惊,抬头望去,只见百姓纷纷散开,马车慢慢行驶过来。 见宋训文车驾向行宫府邸,百姓都感到有些诧异,纷纷交头接耳,不明白宋训文此行何意。 很快,车驾就到行宫门口。 刘秀率温雅等一众人等前来迎接。 宋训文急忙下车,和身后人马一起向前,来到刘秀面前,垂首行礼,齐声道: “臣等见过英王殿下!” 刘秀上前将众人扶起,两人寒暄一番之后,刘秀刚要将宋训文迎入行宫会客厅内,就见宋训文面露稍许尴尬笑容,低头回道: “殿下,属下突然前来而没向您照会,乃事出有因,希望殿下前往卫王府赴宴。” 刘秀“哦”了一声,诧道:“赴宴?” 宋训文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回道: “是,本国世子刘勋今日回到王都东平,王爷大喜,决定摆宴庆贺,虽然来人不多,只有新任丞相以及行营都统、观察使,老臣等卫国几臣,但卫王还是第一时间内派臣下前来通知殿下,希望您能赴宴,增添荣光。”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向宋训文身后看去,只见他身后士兵人数虽多,但一眼看去,竟都是些年老兵勇。 他脑中念头急转,心中已有计较,眼睛一眯,回道; “世子回都,乃是天大的喜事,我怎能不去?” 说完,向府内一指,对宋训文笑道: “宋大人来的有些突然,我还需回府换身衣服,还请宋大人稍等片刻。” 宋训文微微一笑,低头道: “老臣遵命,只是时至中午,宴席将开,还望殿下......” 刘秀和蔼一笑,点头道: “我不会去的太久,换了衣服就来。” 说完,突然从容一笑,看着宋训文身后一列身形孱弱的士兵,道: “这次宴会颇为突然,就连我都是刚得到消息,想必城内刺客定然也是毫无防备,不会贸然来袭,所以我就不带多少属下随从,一切就仰仗宋大人护卫周全了!” 宋训文听后心中一凛,脸上却也露出笑容,故作惶恐的回道: “这是属下职责所在,尽力保护殿下安全,避免出现意外。” 说完,垂首沉默。 刘秀点了点头,转身向府内走去,屋外,人流如织,车马如龙,十分平和。 仿佛没有半分危险。 ------ 裸奔,求月票!求收藏!谢谢各位! 第一百零二章 刺杀 第一百零二章刺杀 行宫内,瓦儿已经在大厅内静坐等候多时。 府外阳光明媚,雨后的天气格外清新,众人涌上街头,享受难得的大好晴天,他在府内甚至能够隐隐听到众多百姓喧哗,商贩叫卖的声音传来。 似乎注定今日又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他下意识向窗外看去,目之所及,一抹蔚蓝天空,既高且远,不由得心生平和。 这片天空,已经被自己遗忘在长河岁月中,少年记忆深处了么?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发呆,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在苍穹之下,傲然而立,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他眼神一暗,轻轻的摇了摇头,就连现在走的路是否正确,都未可知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些急促,他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刘秀和温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见刘秀一脸凝重,瓦儿心中一凛,站起身来,对刘秀身后温雅笑道: “温雅,我着几日不在殿下身边侍奉,由你专责,看来你有点失职啊。” ±↙, 温雅听后撇了撇,别过头去没有理他。 倒是刘秀微微摇了摇头,面色稍霁,显示见到瓦儿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茶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微笑道: “难得你回来。那边情况如何?” 瓦儿一怔,迟疑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回道: “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动手。” 刘秀眼中异芒一闪,瞬间目光如刀,盯着瓦儿看了半晌,缓缓道: “如果今日动手,胜算几何?” 瓦儿听后一愣,心中大震,身子如遭雷击一般杵立当场,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脑中乱糟糟的响成一团。 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即使泰山崩于顶而不慌,海啸至于前而不乱,没想到还是不能定下决心,通下杀手。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是为自己报仇,一展胸中所学,罔顾亲情? 还是为了自己见面不识的侄子,放弃自己踏血江山之路? 他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眼中刘秀的身影慢慢模糊,似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只握着茶杯的手上。 那只手,因为用力握住茶杯而变得灰白。 他突然笑了。 即使是卫国曾经的王子,即使刘秀深处,对自己也有顾虑忌惮,但他还是未曾怀疑过自己。 用人不疑,权归我手!还犹豫什么! 一切逐渐清晰起来,瓦儿眼神一凛,对刘秀咧嘴笑道; “放心吧,只要我瓦儿亲自出手,何愁大事不成,今天,就是刘勋的死期了。” 那只手,松开了茶杯。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淡淡回道; “我相信你,事成之后,你就留在东平吧。” 听到这句话,就连温雅的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瓦儿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目光火热的看着那个淡淡坐在椅子上,眼眸深沉如水的男子。 瓦儿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嫣红,躬身行礼,笑道: “臣,刘洪武一定不负殿下重托。” 温雅听到他的回答,身子又是一震,转头向刘秀看去,只见刘秀微笑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对瓦儿道: “那你去吧,记得今日一定事成,不然往日布局,化为乌有,你我也有性命之忧。” 瓦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回道: “今晚就能让殿下见到刘勋人头。” 说完,躬身行礼,转身而去。 开门的瞬间,他的身影仿佛停滞片刻,又像是有一声轻轻的叹息,瞬间不闻,仿佛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回头。 阳光涌入,白光炫目! 终于,迎来了雨后晴天! ------ 换好衣服,走到府邸门口,和宋训文谦让一番之后,刘秀和温雅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分别上了宋训文为他们准备好的马车。 帝国英王殿下,王驾出行,又有防御使亲自陪同,原本喧闹的街道上瞬间安静下来。 王威浩荡,气势威严,一股厚重的压迫感从车驾中,刘秀的座驾缓缓弥漫出来,仿佛阳光都避让后退。 众人分列两侧,随着王驾经过,垂首肃立,不敢言语,甚至有人迫于帝王威压,无意识的跪倒在地,口呼“王爷千岁!” 宋训文看着车窗外,众人垂首默然肃立,更有百姓下跪呼喊,眉头紧皱,双拳握紧,眸中深处闪过无尽的担忧神色。 天下百姓,岂管头顶苍天变换,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好好活下去罢了。 王爷,您心中能够明白这一点吗? 耳边车辘滚滚声中,宋训文心中清楚,从此一往无前,再也回不了头。 前路漫漫,途中陷阱为谁而留? 有谁会坚持到最后,喜极而泣之时! 这天下江山,最后,将有谁称王,又有哪个臣子会流芳百世? 又有谁,会以失败者身份,任史官执笔,写尽一生,遗臭万年?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脑中杂念突然涌来,挥之不去。 车驾继续前行,车轮滚滚毫不停歇,两侧人群缓缓后退,前面再经过两道街口,就到了卫王府邸。 道路两旁商铺鳞次栉比,高楼临街而建,茶肆酒楼人声鼎沸,东平盛世繁华,堪比帝都洛京。 人生如梦,几十年眨眼之事,就看是否能历经坎坷,圆梦立志,做天下雄主,成帝王霸业! 刘秀在车里,温雅的身旁,深深呼吸。 前面就是一道宽阔的街口,人流如织,车行如龙,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只温柔的手,从身侧轻轻伸出,握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手掌。 在一瞬间,刘秀突然感到莫名的心安。 前行之路,有人陪伴,他吸了口气,转头微笑,反手握住了温雅的手。 触手温柔。 马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是谁的心跳声震如雷! 车轮平稳向前,不远处,就是那道街口了! 刘秀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握住温雅的手倏然收紧。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震,紧接着便听到四周百姓受到惊吓般,尖叫出声。 人群慌乱奔逃,各路马车胡奔乱窜之声不绝于耳! 刘秀眉头一皱,知道卫王安排的刺客已经动手,脸色紧绷,下意识就要拉开车帷,出去看个究竟。 但一旁温雅突然拉住他的手,将他往后一推,待推到车厢角落阴暗安全的地方之后,自己才看准刺客方位,娇喝一声,破开车窗,仗剑而出。 与此同时,只听车夫一声闷哼,满脸鲜血的栽倒在地,白马受惊,人立而起,前蹄乱踢,将前面阻挡踢开之后,嘶吼一声,向前疾驰而去! 众人同时大惊,百姓四散奔逃,乱成一团,有几道身影身子稍窒,毫不停留,挥刀舞剑,向失控的马车急追而去。 温雅从车窗滚出,身子几个翻滚之后,刚刚稳住神身子想要和敌人搏杀,但仅过片刻异变突起,她心跳如雷,握剑之手深深颤抖。 仿佛在那一刻,天下万物俱都静止不动,只有那辆失控的马车,疯狂前行! 在那上面有比她生命还要珍贵的人啊! 愣怔片刻,见刺客向刘秀马车追去,心中一惊,环顾左右,见宋训文“一脸慌张”的从车上下来,同时嘴里高喊“护驾!护驾!救殿下!” 她秀眉紧皱,轻喝一声,几个纵跃之后,来到宋训文车前,在他茫然回首之际,将他一把推开,同时将车夫扯了下来,自己跳上马车,还没坐稳对马就是一脚踢去。 马儿受惊,嘶鸣一声,扬蹄奔跑,将身后不知是宋训文还是刺客“拦下拦下”之声甩在身后。 冷风扑面,将头上秀发吹拂而起,扫过她的眼睛,绕到身后,笔直飞舞! 风吹入眼,眼泪四溅乱飞,入秋天凉,心冷如冬! 心念惴惴,手下不停催促,马追赶的更急了! 耳边马嘶车行,风声呼呼作响,车外百姓惊叫,身后刺客追逐。 刘秀在车中稳住身子,将车帷扯到一边,看着两侧景物倒退而飞,看着人群慌乱奔逃,双眸不乱,依旧深沉如水。 过了最后这道街口,前面就是卫王府邸了,不知瓦儿他们是否得手? 他深深吸气,向两侧高楼看去,楼上人影匆匆而过,看不真切,但他依旧瞥眼见到有人对着他疾驰的马车跃跃欲试。 不知是想杀他,还是救他! 他的瞳孔倏地收紧,向人影看去。 就在这时,前面街道岔口突然有数道人影从左往右滚了过去,刘秀一愣,按住车窗,凝神戒备,就在对方同时喊了一声“起”字之后,双脚一蹬车厢,身子向后用力,倒飞而出! 身后,只听温雅娇喝一声,竟是弃马而起,将刘秀抱在怀中,两人滚落许久之后,才稳住身子,停止翻滚。 而前面白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拖着车子滑行半晌才停了下来。 车子摔的粉碎! 前面,一条齐膝的绳索,拦在马路中间! 刘秀落在地上,气血翻涌,剧烈咳嗽几声之后,才放松呼吸,忍住浑身剧痛,回头看去。 只一眼,他的心便沉入谷底,如同冬天中,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彻骨的寒冷! 温雅一脸鲜血,倒在自己身边,人事不知! 天色,仿佛突然暗了下来。 ----- 抱歉,这两天事多繁忙,刚刚更新完成,急赶慢赶,还是拖更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交战 第一百零三章交战 见温雅受伤倒地,昏迷不醒,刘秀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爬到温雅身边,将她抱起。 温雅的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鲜血从嘴边溢流而出。 秋风吹不尽身上的冷汗,喧闹驱不散心中的惶恐! 温雅! 刘秀突然开口大叫一声,紧紧抱着温雅大声呼喊:“温雅!醒醒!” 叫声凄厉,在街道上回荡作响。 是谁的心痛,黯淡了大好的晴天。 擦干净她嘴角的鲜血,看到的却是昏迷后的甜蜜。 她在笑! 刘秀无意识的将温雅抱紧,眸中冷冽如刀,拳头攥紧,半晌站起,看着面前不远处,手牵绳索的几个刺客,突然冷笑一声,对着两侧高楼之上,人群之中,阴冷喝道: “今日行刺本王的,乱刀砍死,一个不留!” 阴冷的口气,仿佛连阳光都冻住了。 高楼之上,酒楼茶肆之内,突然有数道人影低声呼喝,疾驰而下,但是身后,也有几个刺客已经追了上来。 ★,百姓纷纷躲闪不迭,一时哀嚎遍野,孩童啼哭声乱不绝,但尽管如此,不过片刻,刚才还一片繁华盛世的街道之上,就仅剩下互相搏杀的两方人马带着杀气,冷然对峙! 仿佛天空都暗了下来。 刘秀抱着温雅,缓缓后退,在两个从高楼上跳下来的侍从护卫下,退到墙边之后,才将温雅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低头看去,只见温雅面色惨白,衬着脸色,嘴角鲜血触目而红! 刘秀心中一痛,伸手将她嘴角鲜血轻轻拭去,然后静静的蹲在她的身边,等她醒来,看着自己说一声:“殿下,放心吧,我没事。” 然后她并没有醒来。 两次重伤,俱是面临生离死别之苦,可是自己在她伤好之后,可曾对她有过一点温柔? 自此以后,自己要善待温雅,如同一夜春风,真心对她! 但是,此刻,温雅未醒,刘秀只觉秋风凛冽,却吹不尽内心阴寒! 半晌,刘秀转头看着街道上,双方人马拼死搏杀,眼中异芒一闪,对身边一个侍卫开口吩咐道: “按计划行事,告诉他务必引出卫王府精锐侍卫,不能有丝毫疏忽。” 侍从低声应是,垂首行礼,领命转身,急速而去。 待他走后,刘秀的目光重新回到温雅身上,但是伸手擦不干她脸上的鲜血,化不开她眉头紧皱的忧愁。 即使嘴角那一抹笑容,也让刘秀心中如同寒风一般掠过,心冷。 这是她第几次为自己受伤了,刘秀苦笑摇头,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毫无光彩,看着她不知何时才会睁开的眼睛,还有眼角里,若有若无的眼泪。 身旁街道上,双方搏杀之人闹哄哄的乱成一团,他们阻挡了自己的路,让自己甚至无法抱着温雅去见大夫! 他咬紧牙关,抬头向前方不远处,卫王府邸看去,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是杀人般的眼神啊,要将眼前一切都焚烧殆尽! 无意间碰到他的眼神,就连还在搏斗的刺客,都在心里打了个寒战,但是卫王说过,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又岂能轻易放弃,投降! 尽管前来支援刘秀的人马越来越多,甚至对刺客已成包围之势,但唯有以死尽忠而已。 他们在包围中,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按照临行前,卫王吩咐的话语,一边拼杀,一边呼喊出声: “刘秀,当年洛京城内,你刘秀杀我成家班众数十口人,今日我们要你血债血偿,纳命来吧!” 说完,齐声高喊:杀! 刀剑相搏之声,响彻天地,不绝于耳。 天色突然变得更昏暗了,竟似天阴欲雨天! 大街之上一片肃杀。 刀锋剑芒不时闪过,带出一抹嫣红鲜血。 杀声不绝,带走了谁的灵魂? 刀芒频闪,是为谁舞刀,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 临死前绝望的呼喊,是否会为今日的行为而感到后悔? 天色更暗,看不清鲜血的颜色是红是黑。 只有凄厉的惨叫声,在空阔的大街上不停回响。 不知何时,地上竟已血流成河。 拼杀半晌之后,众刺客心俱沉谷底,之前卫王告诉他们此行突然,刘秀必不会多做准备,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派出过多的人手,可是现在看来,卫王失策了。 刘秀暗中埋伏的人马,是他们人数的三倍有余,如今他们深陷重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任人鱼肉而已。 绝望的悲鸣,在疯狂的杀声中隐隐透了出来,刀锋伴着鲜血,在冷冽的秋风声中,带来绚烂的血色红花。 瞬间湮没不见,落在地上,汇流成溪,流淌,凝结。 杀戮在这条街道上,为了别人的性命,为了他人的江山,不曾有丝毫停歇。 就在这时,只见一街之隔的卫王府方向突然来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他们喊着号子,疾驰而来,为首骑马,一脸怒容,挥剑急行的的赫然正是新任王国丞相——苏泽。 刺客眼中喜色一闪而过,仿佛来的是他们的救星一般,可以助他们完成任务,甚至帮他们活下来。 苏泽一向和英王刘秀不睦,甚至在刘秀刚入东平之时,就专门上疏请求皇帝收回成命,此事举世皆知。 只是因为苏泽为人耿直,得罪了卫国不少大臣,所以卫王只赋给他一个闲职在身,但之后前相陈阜新被杀,卫王放眼卫朝,遍地刘秀爪牙,竟无人敢用,权宜之计,只有苏泽堪当此职,怕他再被刘秀杀害,是以让他暂行丞相实权,而未加名号。 其实,卫王是想在刺杀刘秀之后,再将任苏泽为丞相之事,宣告天下,奏禀皇帝,若有可能,让他奔赴帝都洛京,借皇帝之手除掉他,自己再也不见这个老顽固,此诚为一石二鸟之计。 但计划被打乱了。 卫王为了成功刺杀刘秀,并且摆脱保护不周之罪,特意将王都禁卫远调城西巡守,让其傍晚才回,但未曾想到刘秀竟早有准备,而且安排的人数是刺客数倍有余。 并且在刺杀发生不久之后,刘秀就派人到王府求援,卫王若再一味推脱不救,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只有动用卫府兵前去围剿刺客,保刘秀平安。 临行前,苏泽在卫府兵集结之后,暗中向卫王请命,要求亲自带兵,计划在混战中,杀死刘秀,妄图以一己之力,背负卫王心中的社稷江山! 以柔弱身躯,担当天下重任! 此刻,在他前面是一场血腥杀戮。 纵马疾驰,近了! 秋风扑面,送来浓烈的血腥气息,前面不死不休的仇敌,正在忘我搏杀! 头顶苍穹,为之色变。 他高喊一声:“住手!再不住手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当先一人,纵马跃入战圈之内,身后,士兵紧紧跟随而上! 卫府兵来人甚多,很快就将还在搏杀的两方人马强行分开,马蹄踩血,扬蹄鲜红! 他冷冷的看着场内,挥了挥手,身后士兵会意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长剑所指之处,众人垂首分开! 一股冲天杀气,四下流淌不休! 就这样过了半晌,苏泽将自己已经将局势完全控制,转头看着尚还抱着温雅,低头沉默的刘秀,目光一闪,在马上欠了欠身子,算作行礼,道: “外臣苏泽,乃当今卫国丞相,见过英王殿下!” 刘秀淡淡笑道: “苏大人,好久不见。” ------ 卫王府。 屋内,门窗紧闭,卫王眉头紧皱,端着茶杯,独自坐在内室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自从苏泽率兵离开王府以后,看着窗外的阳光,他突然觉得惊惧莫名,仿佛不敢直视炽烈的光线,只好掩好门窗,让自己置身黑暗之中,才能平静下来。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湿透。 仿佛背上压着千斤重担,让他直不起腰来,大口喘息。 门外,似乎有震天的喊杀声传了进来,但细听之下,却又听不见半点声音。 杯中水,波纹晃荡,一如卫王的心,惊惧不安。 似乎有大事要发生啊! 他烦躁站起,将水杯随手一扔,杯子在桌上转了几圈,掉到地上,只听“呛啷”一声,摔的粉碎。 茶水洒在桌子上,洒在地上,欢快的流淌。 光线照不进来,外面朦胧阴暗。 他负手踱步而行,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是不知道让他不安的源头在哪。 他边走边摇头,压下内心深处,没来由的惶恐,劝慰自己道: “今日杀了刘秀以后,这天下就稳在我手,到时励精图治,立国独活,成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再也不做什么藩国卫王,处处受到辖制。” 他深深呼吸,似乎觉得心里好受了点,慢慢踱到窗前,凝神细听,可是外面已经毫无动静传来。 他稍稍平复的心情,突然又紧张起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安静? 是刘秀被杀了,还是苏泽中了埋伏? 刘秀!想到这个名字,卫王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目光如刀,破空而出,恨意滔天! 他眉头紧皱,将窗帘一把拉开,阳光欢呼的涌了进来,驱赶着屋内的黑暗,占据了这个房间,占据了这片土地! 卫王眯着双眼,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天色阴沉,欲雨。 但天色再暗,也阻挡不了阳光刺目,普照人间! 仿佛势不可挡一般,照了过来,不给卫王脚下黑暗,留一点生路。 ------ 求收藏,拜谢诸位! 第一百零四章 谁的阳光,渲染江山 第一百零四章谁的阳光,渲染江山 王府,在靠近后门不远处,一个小小院落中,隐秘僻静的房间内。 世子刘勋正安静的坐在桌前,看着窗外,阳光柔和照在他清澈如水的眸子中,闪着明亮的光芒。 一眼看去,世子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个应该在街上追逐嬉闹玩耍的孩童。 他瘦小的身影,此刻在空阔的房间里显得是那么渺小,还有孤独。 秋天雨后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内吹了进来,吹到脸上,微凉惬意。 但依旧吹不尽心中的不安和烦躁! 一切能顺利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捏着拳头,走到窗前,看向远方,洛京城的方向。 遥远的皇帝,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秋风吹来,传来隐隐的刀剑相搏,士兵厮杀之声,刘勋的拳头握的更紧了些。 杀了刘秀之后,父王就能彻底掌控卫国,进而徐图天下! 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生怕刺杀刘秀失败,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让自己陷入被≈,动,再难翻身。 但世子旋即又摇头微笑,暗暗嘲笑自己太过敏感,突然请刘秀赴宴,他一定毫无准备,大计必成,又何必担心。 就在他脑中念头纷繁,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侍卫低声盘问之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踏踏作响。 敲门声随后响起,门外,侍卫恭声开口,低声道: “启禀世子殿下,成班主成傲有事求见。” 刘勋一愣目光一闪,看着侍卫,问道: “他来做什么?” 侍卫回道: “属下不知,成傲说此事重大,只能告诉世子殿下一人,不过他还对小人说了一句“小心房山”,之后就沉默不言,不再多说。” 刘勋听后眉头紧皱,沉吟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道: “让他进来说话。” 侍卫刚要答应下来,转身欲退之际,刘勋突然摆了摆手,叫住他,表情凝重,沉声道: “派几个人看住房山,一旦他有异动,格杀勿论!” 侍卫听后一愣,犹豫半晌,突然跪倒在地,颤声回道: “殿下不可,如今形势危急,王爷特意吩咐,侍卫诸人不得擅离职守,一定护佑世子周全,若此刻分兵,有刺客前来王府行刺,后果不堪设想,还望殿下三思!” 说完,俯首叩首,意图阻拦。 刘勋低头看他,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才摇头低声道: “只派两人前往不会有事,房山其人必须多加防范,一旦有异动,及时回禀,也好做好防范准备!” 说完,目光一凝,冷冷道: “你再安排两人,看住成傲家眷,还有,一会派人进来,在门口屏风后面侯着,防止成傲图谋不轨。” 侍卫听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叩首答应,回道: “属下遵命!” 说完,站起转身,躬身退下。 刘勋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门开,只听到秋风瑟瑟,别无旁音。 他心中一凛,总觉得少了什么,眉头皱了半晌,感觉答案就在心中,但却一无所获。 风声涌入,肆虐呼喊,片刻之后,又被关在门外。 屋内,静悄悄的,沉默静谧,让人压抑。 紧接着有两个侍卫开门进来,向刘勋行了一礼之后,在门口屏风后躲了起来。 刘勋眼睛一闪,看着两人躲好之后,又站了一会,才重新回到桌前坐下,脑中念头盘旋不休,想着“小心房山”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府外,不远处,四散乱跑的人群中,瓦儿也故作慌乱的在洪流中奔跑。 只是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王府片刻,直到看见成傲按照他的吩咐历经盘问,从后门进了王府之后,他才仰头看天,叹息,微笑。 然后跟着人群跑向远方,再不回头。 前面,陈玉婷和张全海正在那里等他。 ------ 世子房间门外,成傲眉头一跳,看着门内森森威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慌乱紧张,在两侧护卫狐疑的目光中,轻笑摇头,然后推开了房门。 屋内黑暗瞬间涌出,仿佛连阳光都驱散不见,一股阴冷从里面散发出来。 秋天雨后,大好晴天,屋内竟是如此冷清! 成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踏步而入,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那里,抬头看着自己。 仿佛久在阳光中,远离黑暗,进了屋子之内,竟然感到陌生而不习惯,甚至看不清里面东西的模样,看不清刘勋此刻脸上表情,看不清他眼里渐起的狐疑和杀气! 尽管窗户大开,秋风送爽,但屋内还是一股难言的黑暗!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一扇突兀的屏风挡在那里,后面黑暗如墨,静谧无声。 成傲在心中轻轻叹息,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脑中,“老王爷”的身影,女儿的身影交替出现,知遇之恩,父女之情,今日成傲尽报! 他踏足上前,走到刘勋身边,躬身行礼,道: “老臣,成傲,拜见世子殿下!” 说完,双膝跪地,连连叩首。 刘勋一惊,不知他为何突然行此大礼,又不知他口称“老臣”是何用意,下意识站了起来,想要将成傲扶起问话。 但他刚刚来到成傲身边,还没开口说话,突然觉得胸口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柄短剑没胸而入。 鲜血顺着剑柄流淌,形成一道红色溪流,汇聚起来,缓缓滴落,“掷地有声”! 原来血液落地的声音,竟是这般动听! 刘勋仿佛有些痴了。 但血液流淌突然变得杂乱无序,时快时慢,他忍着胸口剧痛回转目光,只见握住刀柄的那只手用力在自己胸中转动! 痛几欲死! 他眼前发黑,再也站立不稳,向后就倒,耳旁似乎传来了屏风倒地的声音,还有人在高喊: “殿下!殿下!快传大夫!” “来人,来人!抓刺客!” 但是声音渐行渐远,像是虚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想要抬头,睁眼看看是什么人打扰了他的睡梦,什么人让他连觉都睡不安稳。 可是,胸中鲜血汩汩而出,仿佛将他的灵魂也一并抽走。 他终于还是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再也无力站起。 尽管身旁隐约还能听到刀剑交错、争斗厮杀之声,但他再也无力睁开双眼。 再也不能站在窗前,看着这大好的天下江山! 他就这样闭上双眼,甚至没有和他父王道一声再见。 不知他在死前是否后悔,后悔踏入这片漩涡,后悔生入帝王人家! 窗外,天气变换,阳光竟又亮堂了些。 ------ 卫王寝宫。 屋内门窗紧闭,整个寝宫都被黑暗拥抱,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只有桌上微弱的烛光散发着昏黄色的光芒,静静燃烧,仿佛和黑暗做无声的对抗! 在一瞬间,坐在桌前的卫王突然心中剧痛,犹如被人从中刺了一刀,身子几成弓形,痛不可挡! 疼痛剧烈,眼前一片昏黑,就连烛光都看不到了。 他捂着胸口,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知为何,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是什么,让叱咤风云的自己,心痛流泪! 他抓紧了自己的胸口,和痛楚拼死抗争。 就这样过了半晌,才慢慢缓过劲来,再也不知痛疼,眼前烛光依旧静静的散发出微黄的光芒,四周黑暗还是阻挡着窗外想要进来的阳光。 莫名的心痛去的极快,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虚幻。 除了脸上两道绵长的泪痕。 他思索半晌,摇了摇头,压下心中不安,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此时外面喧哗杀声已经一点也听不到了。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缓缓摇头,仿佛心中巨石有落下,让他心安。 刘秀终于死了吗? 他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阳光咆哮着涌了进来,光明瞬间洒向了这间屋子。 烛光微弱,不堪一击,完全泯灭在阳光之中,完全看不见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低声咆哮! 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卫国,就要在手中复兴! 他要以此为根基,踏平汉国,扫灭北燕,提三尺剑,成万世不朽功业! 做天下之主,成帝王霸业! 外面,阳光炫目,再也没有阴沉气象,乌云散尽。 只是,那是属于他的晴天啊! 王府不远处,有人同时在心中,低喊。 卫王打开窗子,侧耳聆听,向外看去,只有风声传来,听不到一点杀声喧哗。 他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莫名的心痛,渐渐远去,不再回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来有些慌乱,毫无觐见王爷规矩。 但他此刻心情大好,心中得意,暗暗想道: “日后成就霸业,何必拘泥小节,对下人如此苛严,得饶人处且饶人,大错就罚,小错就免了吧。” 想到这里,他微笑着看着门口,等着门外那人进来。 半晌,只听门“彭”的一声被人撞开,有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卫王心中不喜,又有惊惧,猛地拔剑张口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胆敢擅闯禁宫!” 说完,后退一步,高喊一声:“来人!” ------ 深夜码完字,这几天太忙了,不能及时回访,希望来访的各位勿怪!同时谢谢诸位支持,铭记于心! 第一百零五章 包围 ??第一百零五章包围 见有人突然闯入,卫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子向后急退,眉头紧皱,同时拔剑高喊: “来人!护驾!” 来人被卫王吓了一跳,本就因奔跑而苍白的面孔变得更加惨白,他躲着卫王狐疑冷冽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张口无言,半晌,才哽咽低声道: “王爷,世子殿下他,他,他被成傲刺杀了......” 声音虽小,但却仿佛有晴天霹雳,击在卫王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刘弘文身子猛地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双手再也无力握剑,任由它从自己手中滑落。 剑身坠地,“呛啷”有声,回荡在空阔的寝宫之内,回荡在天地之间。 那也是心脏破碎的声音啊! 仿佛天旋地转,形势瞬间逆转,胜负已分,他在心中低声呼喊,勋儿被杀,即使自己最后赢了江山又能如何! 天地瞬间变色,由昼转夜,眼前一片昏暗,抬头看不见阳光,举目穷不尽天下! 勋儿死了! 〖∷, 他心中剧痛,涕泗横流,双手颤抖,以致无力按住胸口,任由身子软绵无力,向后倒去。 天凉入秋,心冷如冬! 侍卫见卫王半晌没有动静,心中惶恐,斗胆抬起头来,正见卫王站立不住,向后倾倒,心中惊惧,面上血色尽失,他急忙大步上前,将卫王扶住,同时口里大声呼喊: “来人!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声音凄厉绝望,在屋子里,在卫王耳边不停回响: “来人,来人,来人......” 声音在耳边炸响,卫王努力睁开眼睛,向侍卫身后看去,门开之后,阳光涌入,在阳光背后,他仿佛看到了刘秀阴冷的面孔,在刘秀身后,他看到了成傲的身影。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错的,自己一直在养虎为患! 他眼里不甘,心有痛恨,惶恐后悔,绝望,张开嘴就要痛骂呼喊,但话未出口,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薄而出,在阳光下,艳丽如花! 那曾经代表希望和生命的鲜血,此时看来,是如此的美丽。 是沉重的江山将他压垮,还是丧子之痛,让他绝望? 一个帝王,到底要如何去做,才能承担起大好江山背后冷酷的血腥? 他稳住心神,重重的喘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被护卫婢女和医师围满。 他长吸一口气,在众人搀扶下坐到椅子上,早有大夫过来给他把脉。 阳光肆无忌惮的涌了进来,不知何时,外面竟已变成大好晴天。 外面到底是谁家阳光,渲染江山! 卫王深深吸气,眼中重新变得阴寒恶毒,满是恨意,半晌,他才转过头去,看着传令的侍卫,冷冷道: “世子被成傲杀了?” 侍卫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跪倒在地,俯首低声回道: “是。” 卫王又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心中止不住愤怒绝望,猛地一拍桌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颤颤悠悠的指着侍卫,嘶声道: “你们这些饭桶当时在哪?竟让成傲这么一个废物得手!” 说完,他猛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仿佛肺都要被咳出来了,身后婢女急忙端茶俯身伺候。 就这样过了半晌,卫王才止住咳声,摆了摆手,冷静下来,寒声道: “成傲呢?” 侍卫几乎埋头地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成傲见突围不成,自刎而死。” 卫王听后先是一怔,眉头紧皱,然后突然凄惨大笑起来,歇斯底里。 那是绝望的笑容啊!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卫王凄凉的笑声在空阔的房间里回荡作响。 帝王末路,就是这个样子吗? 侍卫心中忍不住腾起这么一个念头。 他心中一痛,微微抬头,只见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此刻一脸茫然,目光涣散,如同被人抽走了灵魂,再也不复当日生气。 他重新低下了头,心中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眼前迟暮的帝王。 望之心酸。 就在这时,只听卫王突然停下笑声,换上一脸苦笑,低声叹息,精神萎靡,颓然倒在椅子上,在刹那间,侍卫觉得他有点像是行将入木的老人。 夕阳黄昏,英雄迟暮,而争霸天下的轮回还在继续,即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也唯有俯首而已! 半晌,卫王才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目光一闪,冷冷道: “你即刻动身,告诉苏泽,见了刘秀之后格杀勿论!” 侍卫听后一惊,忍不住抬头诧道: “王爷.....” 卫王苦笑一声,疲倦的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道: “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侍卫听后没再说话,叩首之后,站起身来,躬身后退,走出门外。 来到门口,仿佛远离卫王之后,心中才好受了一点,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去,只见头顶苍天已是艳阳高照,不知何时,苍天变换,晴空驱云。 仿佛昨晚大雨夜,再也回不来了。 他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了几个侍卫,大步向府外疾行而去。 --------- 府外,街道上,卫府兵已将局面控制,刺客全部被擒,就连刘秀面前都站着几个士兵,看似防护,实则监视。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此刻,苏泽骑在马上,冷冷的站在众人中间,环顾四周,只见地上一片血污,断手残足随处可见,更有伤者还在哀嚎出声,原本威严的府前王道,现在看来满是鲜血,触目惊心,一片狼藉。 就这样过了半晌,苏泽才转头看向刘秀,在马上微微行礼,低声道: “殿下没受伤吧?” 刘秀听后微微摇头,淡淡回道: “我没事,不过......” 他低头看了怀中还在昏迷的温雅一眼,心中一痛,咬了咬牙,道: “温雅受了重伤,烦劳苏相送她就医。” 苏泽点了点头,道: “谨遵殿下吩咐。” 说完挥了挥手,人群外围一辆马车分开众人驶了进来,几个士兵从刘秀手中将温雅接过,小心翼翼的抬入车中,在刘秀担忧的目光中,马车向皇室行宫方向疾驰而去。 阳光下,车轮扬起的灰尘,瞬间散开,模糊了视线。 片刻后,见温雅走远,刘秀才回头来,目光绕过苏泽看向他身后王府的方向,眼睛杀气一闪而过。 现在成傲该得手了吧。 他在心中这般想着。 对面,苏泽在马上看着刘秀冷冽的目光,不由的打了个寒战,眉头一皱,半晌,微微摇头,在人群中纵马前行,围着圈子向众人挨个看去。 秋风从人群缝隙中冷冷的透了进来,吹在脸上,扑面而凉。 阳光绚烂,驱赶雨后阴霾,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大地万物,抚在刀剑身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芒。 活下来的人们,仿佛在苏泽来了之后,都有了继续搏杀的勇气,在他们的眼里,有一丝凶狠,有一种杀戮! 仿佛在他们对面,是不死不休,此生纠缠的仇敌! 是为了谁的江山,染上自己的鲜血而心无后悔! 苏泽跃马上前,马蹄踏血,将地上凝固许久的血渍翻起一个个蹄印,凄美如画。 不过片刻,他就来到被士兵围住的刺客面前,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当今英王,帝国三皇子殿下,你们不要命了吗?” 为首一人见苏泽似有公然包庇之意,也不害怕,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冷冷回道: “小人李志新,偶尔经过东平,正好路过此地,我们都是行脚的商贩,并没有行刺什么英王,是他强抢民女,被我们看见了,我们心中不忿,上前阻拦,结果没想到他竟是带兵的将军,围住我们就打,我们人少势微,寡不敌众,一会功夫就有大半的兄弟被他们杀了!” 说完,一脸凄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痛哭出声: “求丞相大人为小民做主!”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突然哭喊着跑进人群,来到苏泽马前,匍匐跪倒,一脸泪痕啜泣不能言语。 仿佛真被刘秀当街欺负过一般。 苏泽身旁两个侍卫见状,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然后分别上前后退,挡在苏泽和刘秀身前,将这二人保护起来。 苏泽听后“哦?”了一声,也不下马,伏身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本官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让你得偿所愿!” 说完端正身子,双手一招,对身后士兵喝道: “先将这些刺,人全部抓起来,本官要严加审问!” 说完,转头对为首的李志新笑道: “相信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说着向着王府方向拱了拱手,继续道: “不负王爷所托,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李志新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喜,松了口气,略作思忖之后,点了点头,将手中长刀扔下,对苏泽道: “希望苏大人不要辜负王爷期望。” 苏泽听后哈哈一笑,道: “那是自然,还请您劝告您的手下,让他们也将兵刃丢下,本相不想和诸位兵戎相见。” 李志新点了点头,转身挥了挥手,只听“呛啷之声”不绝于耳,一众刺客将手中兵器全部丢到地上。 此刻,阳光下,苏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 继续求月票,求各位支持!谢谢! 第一百零六章 杀戮 第一百零六章杀戮 见众人弃剑,苏泽目光一闪,面露微笑,右手一招,身后士兵应声上前,将地上兵器全部收缴完毕。 李志毅开始还得意得看着刘秀,笑了半晌才察觉气氛不对,眉头一皱,对苏泽沉声道: “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泽摇了摇头,回头看了刘秀一眼,收起笑容,淡淡道: “李志毅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府门前,王爷脚下刺杀帝国皇子,图谋不轨,置卫王于不忠不义之地!我苏泽奉卫王爷手谕,率兵前来剿灭乱匪,以正法纪!” 说完,身后卫府兵同喝一声,齐齐拔刀,踏着青石板路,上前走了一步。 阳光炽烈炫目,士兵手中的刀刃闪着惨白的光芒,晃在众人的眼睛里,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彻骨的阴寒! 无数的士兵围在自己周围,空气仿佛不再流动,即使秋风吹面,也吹不尽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李志毅脸色剧变,身子颤抖,面上惨白一片,良久才咽了咽口水,干笑道: “苏大人,如今形势危急,7≠,王爷还在府内等你覆命,容不得你乱开玩笑,最好有点分寸!” 苏泽听后冷笑一声,道: “分寸?” 说完,在马上坐直身子,抬头看去,只见士兵身后,人群之外,早有大胆的百姓围拢过来,遥遥看着。 他眉头一皱,心中有了计策,暗暗点头,然后向卫王府看去,在这个方向,在这雨后的秋季,阳光映眼,不敢直视,但却照不进那座府邸深处,卫王寝宫的方向。 从这里看去,只见王宫方向幽深黑暗,透出一股冷意。 他不由的摇了摇头,心中暗叹,此时风云变幻,岂能逆转,这一刻,自己等的实在太久! 他的拳头不由握紧,目光如刀,破空而出,看着李志毅,声音中带着一股杀意,继续道: “卫王爷让我带兵剿匪,尽快杀了你们,为国除害,就是分寸!” 说完摆了摆手,不再理他,策马转身,指着李志毅等人对刘秀行礼,低声道: “殿下,这些人是杀是放,任您处置,苏泽等您下令。” 李志毅脸色又白了些,他怔了片刻,破口骂道: “苏泽!胆敢背叛王爷!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苏泽身后,刘秀负手而立,他眼眸深沉如水,眼睛虽看向众人,但却目光深深,透过人群,看向他们身后那座高大幽深,黑暗的卫王府邸。 那里一切如常,凡事照旧,仿佛里面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眉头轻皱,沉吟半晌才转过身去,走向马车,轻轻摆了摆手,同时嘴里淡淡道: “都杀了吧。” 众刺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车帷后面,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凉意,身子呆立半晌不敢妄动,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禁高声痛骂出声。 苏泽瞳孔收紧,深深的看了车厢一眼,然后回头举手。 只要他的手放下,便是屠杀的开始! 李志毅的脸,惨白一片,心中惊慌不已,但口中却再也骂不出声来。 此刻,即使艳阳高照,但他依旧觉得彻骨寒冷! 肃杀之意越来越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苏泽高举的右手看去,空气沉闷,四周静谧,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如雷心跳之声! 那只手,眼看着就要放下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苏泽眉头一皱,轻轻放手,转头看去,只见王府方向,数十个府前侍卫,扬鞭疾驰,向人群中迅速赶来。 苏泽目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他轻轻摆了摆手,卫府兵听令向两侧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侍卫军毫不停步,扬长直入。 一旁,李志毅先是一愣,待看清骑兵服饰之后,心中狂喜,刚刚苏泽给他们带来必死的压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此刻只想要活下去,下意识扬臂高喊: “孙侍卫!救我,救我!”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纷纷变色,几乎所有卫府兵都转头向孙侍卫看去。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着李志毅,看着侍卫军,暗暗猜测两人关系,一边等着孙侍卫说话。 孙侍卫皱了皱眉,也不理他,纵马向苏泽赶去,还没到跟前,就被几个士兵拦住去路。 孙侍卫见状眉头一皱,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苏泽,你要造反吗?” 苏泽听后目光一寒,冷笑道: “苏泽这个名字也是你孙铭叫的吗?” 说完,他往后仰了仰身子,看着卫府兵如潮水一般将侍卫军包围起来之后,才缓缓道: “你不在王府保护王爷,带兵来此干涉本相公务,我看是你想造反吧?” 孙铭见自己被士兵包围,目光一寒,看着苏泽骂道: “苏泽,虽然你是国相,但你也知道我什么身份,老子现在不想听你废话,给老子滚一边去,别打扰老子执行公务! 说完,哼了一声,目光一凛,纵马向前,对四周卫府兵喊道: “诸位听令,王府遭袭,王爷已将刺客捉拿归案,严加审讯之后,刺客招供事后主谋就在此处,孙某特奉王命前来捉拿刺客主谋,望诸位明辨是非,不要干碍孙某,若有不听者......” 他端坐马上,猛然拔剑,剑指苍天,冷冷喝道: “我就砍了他!” 说完挥剑,剑尖迎光而闪,划过一道白光,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晃得众人眼睛生疼,震得人心欲碎! 一旁,苏泽听到他的话以后,目光一闪,缰绳一拉,策马后退几步,来到英王车驾之前,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的微笑,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殿下,孙铭说话如此着急,看来成傲是成功了。” 刘秀在车内“嗯”了一声,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本王受伤颇重,之前强撑而已,此刻实是无力外出,一切还需仰仗苏大人帮忙周旋。” 苏泽重重点头,应道:“殿下放心,苏某一定竭心尽力......” 突然风大,将苏泽最后“也替苏家报仇”这句话吹散不闻。 孙铭等了半晌,见苏泽身后车内并无动静,刘秀端坐车内,冷笑一声,朗声骂了句:“废物,还以为你堂堂英王一定是个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没想到竟是一个胆小鬼,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 说完,转身指着刘秀车驾对身后侍卫军喝道: “来人,将匪首刘秀拿下!” 身后士兵齐声答应,向刘秀方向拔剑前行。 一旁李志毅见状,心中有了底气,不由哈哈大笑,手足舞蹈,高声喊道: “孙侍卫,杀了刘秀,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场内,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意突然弥漫扩散,让这本就森严的街道充满杀气! 周围百姓纷纷躲避不迭,心中悔恨不已,生怕自己听到自己见到不该见到的事情,卫王事后追究。 就在这时,苏泽冷笑一声,对卫府兵喊道: “诸位,还等什么,你们也看到了,卫王刘弘文图谋不轨,妄图杀害英王殿下,结果行刺不成,就行污蔑之事,诸位,本相虽是卫臣,但更是帝国子民,岂能因卫王一己之私,置大公于不顾!诸位,若今日殿下被杀,帝国率兵伐卫,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国破家亡,于公于私,该如何抉择,诸位心中清楚!本相话尽于此,诸位,本相就给你们当个先锋吧!” 说完,拔剑,纵马,迎着侍卫军方向,冲去,再不回头! 阳光在他身后紧紧跟随! 在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冷风拂面,里外皆凉! 身后并无一人随从,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他和侍卫军逐渐接近,以一几之躯,承百人之敌! 苏泽的嘶喊声,突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苍天,响彻在天地之间,震动着天下人心。 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听苏相的,老子反了!” 一声喊后,士兵群起应从!在苏泽身后呼喝急行! 孙铭见状大惊失色,勒马停身,脸色惨白,仗剑乱挥,喝道: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有谁敢再上前一步,老子诛他九族!”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李志毅惨叫声突然传来,孙铭大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群手无寸铁的“刺客”被卫府兵剿灭殆尽。 秋风吹来,将鲜血送到每个人的鼻腔之内,带着腥甜的苦,刺激着每个人体内本能的杀戮之心。 杀! 杀声顿起,孙铭皱了皱眉,回头向王府方向看去,只见自己守护了多年的府邸,此刻看去再也没有了那股阴沉气息。 仿佛已被阳光占领,不留半点黑暗,有一些陌生。 卫府兵越冲越近,他心中悲凉,但仍旧提马高呼: “兄弟们,咱们是卫王亲兵,誓死效忠,岂能投降,如今你我一同杀尽这些叛党,为王爷出气,为世子报仇!杀!” 侍卫军齐声高喊,在他身后,向前直冲! 两军相接,博命拼杀! 在这曾经王都禁地,无数的人包围着几十个曾经趾高气扬的禁卫军,挥剑屠杀! 鲜血泼洒,染红了这片土地,染红了这片锦绣江山! 不到半个时辰,这场“战争”就结束了,曾经的禁地“王路”,此时已经涂满鲜血,秋风吹来,空气中满是鲜血的味道。 刺激着所有人疯狂的神经。 孙铭双目圆睁,死死看着卫王府的方向,眼神毫无光彩,死灰一片。 一如他心目中,卫国的前景一般,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 抱歉,这两天市场比较忙,本人是个苦逼的业务员,在旺季时,经常身不由己,只能趁着休息时候码字,今天拖更了,明天估计也是这个时间更新,诸位见谅。 另外,谢谢猫大给的推荐,谢谢最近诸位支持,尤其感谢打赏的几位兄弟姐妹,在此拜谢了! 继续求支持! 第一百零七章 后手 第一百零七章后手 东平城内,卫王府前不远。 屠杀已经结束,刘秀车驾驰往皇室行宫,有人在打扫“战场”。 此刻,天已放晴,阳光明媚,秋风吹拂,花草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陶醉。 虽是秋季,但有一丝春意隐隐透出,仿佛就在今日,东平城内,再换新春。 苏泽站在门口,看着王府内庭院幽深,看着大道长远,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卫王此刻,在做什么呢?他是否还记得多年以前,那个一夜之间消失的家族? 是否还记得那些曾经忠于他的臣子。 他眼睛微眯,脸色恢复平静,对府前侍卫淡淡吩咐一句,道: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入府。” 侍卫躬身答应,继续持剑守护门前左右。 府外不远处,一干听到“府前血变”消息的卫国大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交头接耳,面露担忧之色,但却只是遥望而不敢靠近。 仿佛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苏泽向人群看了一眼,还在窃窃私语的¥∷,卫国朝臣见他目光射来,俱都身子一颤,别过头去,不敢和苏泽目光对视。 苏泽见状对众人和善一笑,然后抬脚向府内迎风而行,再不回头。 前面厚重的府门,高耸的墙壁,幽远的道路,黑暗的影子,处处都透漏出一股神秘,但也有一丝没落蕴含其中,让人感到压抑。 但穿过房檐,走到阳光底下,抬头看晴空万里,享受阳光抚照,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惬意。 此刻诺大的王府,一片死寂,只有不知何处的鸟鸣叫声不时传来,给王府增添了一点生气。 阳光明媚,在这秋季雨后,竟有盎然春意,有花香扑鼻,此时再走此路,心中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压抑,卫王威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 苍天变换,不可抗拒。 苏泽轻轻摇头,在心中这般想着。 ----- 虽然王府被苏泽封锁,但“府前血变”的消息还是从各种渠道传入府内。 此时,卫王眉头紧皱,脸色惨白,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势力几乎在一日之内全部瓦解,就连自己亲选的丞相,都背叛了自己。 他瞥眼看见窗外明媚阳光,心中一凛,又想到自己还没成人,但却机智过人的世子刘勋,心中剧痛难当,一口鲜血“噗”的一声脱口而出。 阳光刺眼,他踉跄着走的窗前,扯住窗帘就要拉上,但用力过猛,窗帘被他一把扯了下来。 阳光肆无忌惮的涌入屋子,照在卫王脸上,放肆的嘲笑着! 到底是别人的阳光,渲染了这锦绣江山,自己布局多年,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卫王苦笑一声,身子一软坐倒在地,眼里再也没有一点神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响起,卫王还没出声,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应手而开。 一个人影从外面闪了进来。 卫王见状眼神一冷,站起身来,缓缓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王府寝宫,是刘秀等不及了,派你来杀本王的?” 来人听而不闻,把着房门四下张望一番之后,小心翼翼的将门重新关好,然后才快步来到卫王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道: “王爷金安!小人冯浩向王爷请安!” 说完,伏地叩首。 卫王凝神细看,见果是冯浩,心中大喜,眼眸中重新有了光彩,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冯浩双手搀起,笑道: “冯护卫快快请起!外面守卫森严,本王都出不去,你是如何进来的?” 冯浩应声站起,低声回道: “王爷,小人早就察觉苏泽有问题,所以在他离开王爷寝宫之后,就在寝宫殿前花丛中躲了起来,将看守轮班时间摸透,趁他们换班之际,溜了进来。” 他顿了一顿,向后看去,只见门前窗户上,两道人影重新出现。 冯浩目光一闪,回头对卫王继续道: “小人无能,一直不能替王爷排忧解难,心中愧疚难安,今日小人原以贱命,以报王爷知遇之恩,助王爷重新平定天下,定鼎江山!” 说完,身子一矮,又跪了下去。 卫王本来心中如同乱麻,惶恐苦恼不知所措,此刻见冯浩冒死进府,心中大喜过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颗稻草,重新燃起希望,双手紧握成拳,虚空一击,叹道:“天不亡我刘弘文!” 说完转头,看着窗外蔚蓝天空,看着穷尽目力依旧看不到的十万大山,拳头紧握,沉声说道: “冯浩,你即刻动身,去一个地方,只要将这里的消息带到那里,大事可定,东平必平!” 冯浩目光一闪,看着卫王问道: “不知王爷要小人......” 卫王摆了摆手,打断冯浩的话,眉头一扬,冷笑一声,缓缓吐出两个字: “云州。” 冯浩听后犹豫片刻,望着门外守在门口护卫的影子,低声回道: “可是王爷,此去云州路途遥远,小人恐怕......” 卫王摇了摇头,没有回他,而是来到窗前,看着窗外大好晴天,半晌,回道; “你尽管去,刘秀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杀我。” 冯浩在他身后,叩头答应。 窗外,天仿佛又阴了下来,起了风。 冯浩走后,卫王安静的坐在桌子前面,时不时环顾四周,目光划过这间生活了十数年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仔细看去,熟悉中有些陌生,仿佛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就从来没有看清过这间屋子。 想到这里,卫王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波澜,暗叹一声,自己又何曾看清楚这些大臣,看清楚这个国家!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心中一动,回过头去,在门开瞬间,卫王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苏泽面带微笑,从门外走了进来。 卫王恨恨的看着自己曾经的臣子,半晌冷笑道: “竟然是苏大人大驾光临,本王不胜惶恐。” 门口吹来的风将苏泽的衣襟吹起,在阳光照耀下,匆匆时光倒流逆转,在刹那间,卫王恍惚间发现苏泽和内心深处记忆里的人有几分相似。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剩下一个名字,萦绕脑海。 “苏宇!” 他在心中暗暗咆哮了一声。 仿佛感受到了卫王的眼神,苏泽微微一笑,疾步走到卫王面前,从容行礼,道: “臣苏泽见过王爷!” 卫王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动,点了点头,指着身边椅子,冷笑道: “苏相赶紧坐,可别累坏了,英王怪罪,本王承担不起。” 苏泽听后微笑,又行一礼,回道: “王爷言重了,臣愧不敢当。” 卫王“哦?”了一声,面色夸张,笑道: “是吗?今日苏相将府内兵勇尽数领出投敌,本王可没见你有半分‘愧疚’,现在让你坐下,你倒‘愧不可当’了,本王虽为一国之君,却还是猜不透你的心思。” 他不等苏泽说话,就摆了摆手,冷冷道: “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要和我虚假客套,坐吧。” 苏泽笑了笑,然后什么也没说,依言坐下。 卫王看着苏泽的动作神情,觉得他和记忆深处的苏宇越来越像,几次都要脱口问出,但都硬生生忍了下来,他眉头紧皱,半晌才冷笑道: “刘秀好大的架子,竟仅派一个国相过来拜会本王而不亲来,是觉得本王江山已失,社稷不保,便看不起本王了么?” 苏泽神色不变,微微欠身,回道: “王爷说笑了,臣苏泽还是卫国相,是王爷的臣下,又岂能......” 卫王一皱眉,摆了摆手打断苏泽的话,不耐烦道: “好了,本王没耐心听你在这绕弯子,刘秀让你来所为何事?” 苏泽也不思考,摇了摇头,笑道: “王爷,是臣自己想要见您,并非英王授意。” 卫王听后眉头一皱,深深的看了苏泽一眼,心下念头急转,但见苏泽面色如常,猜不透他半点心思,这才沉声道: “说吧,找我何事?” 苏泽并不立刻回答,而是环顾四周,看着寝宫内豪华装饰,看着府内威严气象,半晌才摇了摇头,轻了口气,道: “王爷,二十五年之前,您可曾想过自己会坐在这里,和臣子聊天闲话?” 卫王目光一闪,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泽微笑道: “帝王君临天下,一人登顶,脚下千骨万尸,血流千里,天道如此,本也没有什么,但王爷您却......”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一声,目光瞬间冰冷阴寒下来,看着卫王,咬牙继续道: “您却连忠臣也杀,苏家一心忠于王爷,为王爷登基王位鞠躬尽瘁,不敢有半点怨言,可是最后,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将苏氏一家满门抄斩。若不是我一生下来就身子弱,从小客居外地,没有回家,只怕现在就见不到王爷您了。” 卫王听后眉头紧皱,沉默下来,似乎回到了当年的那些往事,回到了雨天杀人之夜,时光倒流,景象回转,一切都被颠倒了! 他突然之间头痛欲裂,双手抱头,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心中绞痛,几欲身死!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苏家上下,不是我杀的!” ----- 抱歉啊,又拖更了,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恐怕明天也有不少事情,更文之后,还要做表格,估计要熬夜到三点左右,我又习惯性拖延症,皇马对尤文,肯定也会瞄几眼,一来二去估计就要到四点半了,明天还要六点起床开会,可能还会晚更...... 另外,十分感谢来访支持的各位书友,本人这几天不能及时回访,说声抱歉! 继续求收藏,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 往事 第一百零八章往事 听到这句话,苏泽身子一震,眼中异芒一闪,缓缓收起笑容,回道: “事到如今,王爷您又何必隐瞒.....” 卫王听到这句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苏泽,仿佛头痛未消,卫王又双手抱头,伏在桌上,身子颤抖不已。 脑海中,又回到了几乎夜夜梦到的那段岁月,那一晚,几乎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那个雨夜,大雨倾盆,雨水倾泻而下,汇聚成溪,带着一股股鲜红血液,欢快流淌,水中红线绵连悠远,目力所及之处,竟看不到它的尽头。 那是记忆深处,自己第一次见到这般残酷的画面啊!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身子轻颤,记得当时伴着磅礴大雨,看着电闪雷鸣,自己站在雨水中,看着苏府上下尸体漂浮,看着他们脸色苍白,身子浮肿,再也不能站起说话。 当时自己在悲痛中,竟还有一丝期待,那是一种对杀戮的渴望!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头,在苏泽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每夜被噩梦惊醒时候那般,喘了几口粗气≮⊥,,良久,才平息下来,看着苏泽,定了定神,摇头冷笑道: “谁告诉你此事是本王做的?” 苏泽窒了一下,看了看卫王又转眼看向窗外行宫的方向,皱眉沉思不语。 卫王见状,冷笑一声,道: “苏泽,你平日隐藏的很深呐,连本王都被你骗过了,以为你真为了卫国而和刘秀有着深仇大恨。” 苏泽眉头紧皱,回头看了卫王一眼,继续沉默下去,没有说话,只是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和惶恐。 卫王目光一闪,身子向后仰了仰,叹道: “苏泽啊苏泽,枉你聪明一世,在这件事上怎么就如此糊涂,看不开呢?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杀苏家上下百十口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苏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卫王也不等他回答,苦笑一声,继续道: “父王慵懒,多年不理朝政,以致当年东平府内,局势复杂,甚至帝国也横加干涉,给父王和朝臣施加压力,妄图用二弟刘训文代替本王世子之位,登基为王,从而掌控卫国,徐图天下。” 卫王顿了顿,只见他目光闪动,表情凝重,似乎已经沉于往事之中,挣脱不出,半晌,才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动作和当年苏宇十分相像的臣子,叹了口气,道: “当年苏家和陈家是东平两大门阀,子弟遍布卫国朝野上下,若说朝政被苏陈两家把控,也不为过,即使本王登基为王之后,看着盘踞在头顶的两个庞然大物,也仍旧日夜寝食难安......” 苏泽嘴角一动,眉头皱了皱,看了卫王一眼,张了张嘴但却忍住没有说出话来。 卫王摆了摆手,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面色恢复如常,眸中深沉如水,看了半晌,才悠悠道: “但这两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纷争不断,最后在父王死后,两家彻底决裂,水火不容,双方势力争斗已经从朝堂蔓延到东平城内,甚至白昼持刀斗殴,府尹莫敢过问,以致卫国境内,天下大乱。终于皇室见有机可趁,趁机插手,妄图扶植二弟刘训文,而支持训文的,” 卫王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苏泽,脸上露出疲倦之色,问道: “你猜会是哪家?” 苏泽深深吸了口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对往事虽有耳闻,也知道苏陈两家东平权力之争,但没想到里面竟有皇室的影子,他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攥紧,眉头一皱,看着卫王,回道: “是苏家?” 卫王向着窗外,西方看了一眼,透过阳光,远处一片光明,他冷哼一声,转过头来,带着莫名凄凉的笑容,对苏泽缓缓道: “你错了,苏家是支持我的。” 苏泽听后愣住了,他在瞬间觉得脑子仿佛转不过弯来,完全空白,自己固有的一切想法全部颠倒过来,不知怎么,他觉得口中发干,心跳如雷,脑中有个念头不停回荡作响: “他是骗你的,是骗你的......” 可是内心深处,却觉得卫王的话不可辩驳。 他甩了甩头,将脑中念头甩了出去,端起桌上水猛地喝了几口之后,脸色才恢复红润,轻咳一声,道: “王爷这番话,臣很难相信。” 卫王笑了笑,也不急着回答,缓步来到桌前,在苏泽身边坐下,看了苏泽一会,摇头笑道: “你和苏宇长得很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宇应该是你的哥哥吧?” 听到“苏宇”的名字,苏泽身子一震,脸色越发难看,他摇了摇牙,眉头深皱,半晌才点头回道: “不错,苏宇是苏家长子。” 卫王目光闪了一下,叹了口气,伸手缓缓放到苏泽肩上,轻轻的拍了拍。 苏泽眉头一皱,但并没有躲闪。 卫王见状,面上喜色一闪而过,按在苏泽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加重了几分力气,半晌才缩回手去,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缓继续说道: “且不说本王没有屠杀苏府的能力,就是有,本王又怎会在登基不久,就屠杀大臣,让天下寒心......” 话音未落,就见苏泽开口,皱眉道: “可是据我所知,王爷在登基之后不久,还没彻底掌控天下,就将陈家一族杀的一干二净,这又作何解释?” 卫王苦笑一声,脸上却并没什么悔意,淡然道: “陈家和皇室勾连太深,如果不痛下杀手,过些时候,倒下的就是本王了,只是在这场追赶中,本王占了先机而已,而且,嘿嘿,” 他摇了摇头,突然笑道: “陈家在皇室支持下,诛杀苏家全族,而本王登基之后,苏宇就给本王出了这个主意,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苏泽听后身子一震,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他嘴唇颤抖,半晌才稳住心神,道: “苏宇在哪?” 卫王淡淡而笑,身子后仰,倚在靠背上,没有说话。 房间中一片沉默,苏泽坐在座位上,身子颤抖,面色惨白,茫然不知所措。 卫王依旧保持这样的姿势,仰头看着头顶,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笑道: “哈哈,苏宇在哪?在你刚入朝堂之时经常见到他的,只是本王不知道你是苏家后代罢了。” 苏泽身子一颤,诧道: “臣并不知同僚中,有叫苏宇这个名字的。” 卫王坐直身子,看着苏泽笑道: “当然没有苏宇这个名字,因为他改了名字叫做宋训文。” 说完,他叹了口气,悲声道: “为了不让帝国知道他还活着,苏宇易容换名多年,恐怕就连他自己都忘了本来面貌,可是到头来,一切成空,而造成这一切的竟还是苏家的人,”说完,他看了苏泽一眼,道: “不出意外的话,宋训文现在应该在行宫刘秀那里,如果你不信本王的话,可以去行宫找他,你们兄弟相聚,本王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说完,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世界。 那里阳光刺眼,光亮仿佛咆哮着向他涌来。 窗帘已坏,此刻再也不能让黑暗保护自己。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是不知谁的叹息声,悠悠传来。 苏泽的脸上,死灰一片。 如果真如卫王所说,那么救了自己并将自己养大的父母,的确是“用心良苦。” 他无意识的随着卫王目光向外看去,但只看一眼便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眨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很久。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仿佛白昼耗尽了光芒,到了晚上,天上漆黑一片,就连星光都看不到了。 今晚的风有些凉意,刘秀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在他旁边,婢女急忙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刘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但身子却轻轻一震,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将衣服扯到一边,对身旁婢女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本王一人守着就可以了。” 婢女听后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急忙跪倒在地,刚要开口求饶,但心中慌乱,忙中出错,竟将桌上茶杯带倒在地,茶水洒了一地。 她顿时吓得面如死灰,跪地俯首,哽咽说不出话来。 而床上,温雅身子静静的躺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刘秀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对婢女道: “下去吧,这里以后在收拾吧,本王有事再叫你们。” 婢女见刘秀并无责罚之意,心中又喜又忧,咬了咬嘴唇,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目光一凛,开口道: “可是殿下,大夫说了,要您好好休息,不能操劳过度的,这里有奴婢守护,温,温,”她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称呼,结巴一会,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刘秀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本王没事,你下去吧。” 婢女还要说话辩驳,刘秀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来,皱眉喝道: “还要本王说几次?” 婢女这才慌忙叩头,告罪站起,退出。 门被打开又关上,一阵冷风趁机闯入屋子,吹得桌上蜡烛闪烁不停,明灭不定。 也照得床上的人影微微晃动,仿佛人已经醒了似的,刘秀的目光猛地亮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里有隐藏不住的失望之色。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受伤的人,在安静的夜里,互相贡献着自己的心跳声,不让这夜晚如此枯燥。 刘秀坐在温雅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房间里,一片死寂。 ----- 抱歉,还没有忙完,明天可能还要23点左右更新,这一周几乎都要在23点左右更新了,估计下周才能恢复原来的十点更新,再次感谢各位支持! 第一百零九章 十指相缠,并肩白首 第一百零九章十指相缠,并肩白首 夜色深沉,屋内一点烛光,在黑暗中散发出黄白色的光芒,照在房间内,如同有温柔的手,抚在一躺一坐的两人的身上。 房间内一片寂静,在这安静的夜晚,只有两个人的心脏跳动声,不时传来。 天色益晚,深夜寒冷,一阵风突然吹进屋子,刘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似乎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在一瞬间,刘秀感到自己浑身像是要散了架一般,痛不可挡,最后眼前一黑,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如同彭开的雾花,在烛光下散发出灿烂的鲜红,漫天飞舞,飘落到温雅的身上,散落在她的脸上。 温雅洁白的面颊上被血珠侵染,在昏黄的烛光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刘秀见状眉头一皱,站起身来,伸手过去想要将她脸上血滴拭去,可是刚迈步子,还没走远,就觉得头重脚轻,接着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眼前景物逐渐模糊。 刘秀踉跄几步,甩了甩头,但稳不住身子,一个站稳,猛地摔倒在地。 随后耳-∴,旁,隐隐约约听到开门声、又有婢女高喊太医的声音,但听来恍然如梦,十分遥远。 好在身上刻骨铭心的痛疼,似乎也逐渐远去。 有一种难得的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直在黑暗中不曾醒来。 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对刘秀而言却像是时光停滞,永远沉湎于黑暗中,陶醉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见不到一点光亮。 就像小时候,过往岁月中,自己双臂抱膝,垂头在腿.缝之间,一个人孤独的看着脚下的黑暗,日复一日,重复过往。 那时候的自己,就像现在这样,在黑暗中不可自拔。 那是内心深处,对于黑暗的渴望和依赖,仿佛只有孤独的黑暗中,才有自己永久的归宿。 他不愿意从黑暗中走出来。 直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印在脑海深处,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挣扎着睁开双眼,恍惚间看到一个清艳美丽的女子,正面色苍白,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在她嘴里,正喃喃细语,低声唤着刘秀的名字。 在一瞬间,刘秀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如雷般响亮,温雅醒了! 他看着温雅,听着她的呼吸,心中一动,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坐了起来,就要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话诉几日“离别”痛楚! 然而温雅盯着他,眉头一皱,身子一闪竟躲过了他的怀抱。 有两个婢女见状,下意识就要上前说话,却被身边人拉了一下,她俩互相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各自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房间内一片安静。 终于,刘秀皱着眉头坐直身子,看着温雅,低声问道: “雅儿,你怎么了?” 温雅听到“雅儿”二字,身子一颤,秀眉皱的更深了,眼中异芒一闪,但很快又陷入迷茫之中,仿佛在瞬间又陷入回忆之中。 雅儿,她在嘴里低声念了一遍,在抬头时,刘秀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难言的陌生。 他心中一寒,忍着身上还没褪尽的剧痛,抓住温雅的双肩,一脸焦急的看着温雅,想要在她的脸上在寻到一点蛛丝马迹,看她是否真的忘了自己。 他的目光在温雅的脸上,一点点的扫过,心却渐渐沉入深深的谷底之内。 虽然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但心中一阵巨大失落,还是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独行一世,终于有人陪伴左右,想着十指相缠,并肩行走,直到容颜苍老,白首一生。 可是如今佳人撒手,不在你相陪,前行漫漫,一眼望不到尽头,让自己如何能够走得下去! 他心中突然剧痛,按住温雅双肩的手随即加重了力气。 温雅吃痛,秀眉一皱,身子扭动后退,想要摆脱刘秀,但当她看到刘秀痛苦的目光时,不知怎么突然觉得瞬间心痛,脑中记忆如风一般飘过,迎面扑来,自己猝不及防,急忙伸手去抓,但握拳双手再度张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只抓住了眼前这个男人憔悴的面孔,还有他的名字,刘秀! 那是印在脑中深处,永不磨灭的记忆,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守候,即使可以忘了整个天下,也永远记得这个名字,和他那温柔的目光,关切的面孔! 不知何时,温雅已经泪流满面。 大厅中,一片寂静。 温雅此刻,沉默下去,不再挣扎,刘秀盯着她,眼中有莫名的欣喜一闪而过。 瞥眼看到窗外,只见外面蓝天无垠,辽远开阔,但每天的这个时候,太阳却永远呆在那个位置,不曾变过。 即使周边云来雨去,雾散重聚,它依旧呆在那里,普照大地! 秋季渐深,风不停歇,天气逐渐冷了下来,窗外树木,叶已发黄,满园的柳絮随风飞舞,乱入人眼。 不远处,还有不知名的鸟叫虫鸣。 刘秀恍惚间有些失神,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常会坐在窗前,看漫天柳絮纷飞,听远处鸟鸣声声。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向西方看了一眼,不知此刻洛京城内,变成了什么样子。 再过几天,她就该到了吧? 就在这时,对面的温雅突然轻声开口,温柔的问了一句: “秀,你在想什么呢?” 刘秀身子一震,霍然转头,心中狂喜,在那一刻,他心中腾起的火焰几乎灼伤了自己! 他突然感到嘴里发干,看着温雅脸上的温柔,良久,才轻咳一声,笑了笑,道: “你,都想起来了?” 温雅看着刘秀因兴奋而变红的脸,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在刘秀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我只记起来你一个人。” ------ 翌日,天晴,不时有风吹来,天终于开始冷了。 云州城外,大军营寨。 隐军总兵梁剑负手而立,站在军营门口,迎着山谷处吹来的风,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不知东平城内,是什么情况,卫王还是如之前那般残忍无道么? 他眼色一暗,下意识摇了摇头,再见卫王,就是以投敌叛逆的身份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这般想着。 突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他猛地惊醒,自嘲的摇了摇头,看着天空,在前天一场雨后,就一直晴空万里,仿佛再也不会有阴云密布。 就在他陷入感慨境地,不能自拔之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将他拉回现实,他眉头一皱,面色恢复平静,转过头来,看着来人,一个传令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见梁剑回头,士兵加快速度紧赶几步,到他跟前之后,躬身行礼,低声道: “启禀将军,东平使者已经在路上,不一会就要到了。” 梁剑听后深吸口气,点了点头道: “直接带他到军营见我。” 士兵一愣,诧道: “将军难道不去迎接他吗?” 梁剑刚要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神情一变,问道: “你可知道来者何人?” 士兵挠了挠头,想了片刻之后,回道: “小人听说此人名叫冯浩。” 梁剑突然眼角一跳,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北方,东平城的方向,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向士兵说话,只是恰好有风,将他低语声吹散,以致士兵没有听清楚他的那句: “大好江山,彻底断送他人手,王爷心中可曾有过后悔?” ----- 冯浩一行车驾甚急,在梁剑得到消息不久,便赶到了云州城外,隐军军寨之中。 因为得到梁剑的命令,军营隐军对冯浩车驾并不盘查,直接放行,冯浩进入军营,一路直行,不久之后,便到了军营主寨,梁剑帐前。 在士兵指引下,冯浩踏步而入,刚刚进门,就见梁剑微微一笑,对他身后的士兵摆了摆手,众人会意,躬身退下。 冯浩见状,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灌了几口之后,惬意的出了口气。 梁剑见状惋惜摇头,苦笑道: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茶叶,珍藏多年,一直不舍得喝的......” 话音未落,就听冯浩喘着粗气,摆了摆手,骂道: “你他娘的少和我说这种话,老子一路颠簸,身子都快震散了,你他娘的若真有心,就该去迎我,而不是让老子千里迢迢而来,搞得像是觐见皇帝似的。” 梁剑微微一笑,在冯浩面前坐下,道: “你赶的这么急,肯定是奉了王爷秘令要宣,我也就不搞那些花哨的繁文缛节,太耽误时间,若因为这个,误了王爷的大事,王爷怪罪下来,你我脑袋不保,所以就劳驾冯大人辛苦,况且大人车驾直入我大军营帐,一路旁若无人,毫无阻拦,就是当今天子前来,也无此待遇,可见我对冯大人关切之真,天地可鉴。” 冯浩渴的辛苦,见茶杯喝水太慢,直接拿起茶壶喝了起来,不过瞬间就将壶中水喝的一干二净。 见没有水了,冯浩这才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唇,理也不理梁剑一脸心痛的表情,冷笑道: “你他娘的少和我废话,我的确奉卫王命令而来,但我千里奔袭前来找你,却并非是为了给卫王传递消息。” 梁剑眉头一皱,道: “那冯将军您是......” 冯浩淡淡一笑,并不回答,他目光一闪,微微一笑,低声问道: “听说你投靠了刘秀?” 第一百一十章 豪杰壮志,踏血江山 第一百一十章豪杰壮志,踏血江山 梁剑听后身子一震,瞳孔猛地收缩,站起身来,看着冯浩,寒声问道: “你说什么?” 冯浩看着梁剑,摆了摆手,也不见外,身子向后一仰,晃了晃脖子,转了转肩膀,惬意的叹了口气,回道: “梁将军,你我之间也算是老相识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想瞒你,明着我是奉卫王之令前来找你带兵回援东平,实际上,这是英王殿下的意思。” 说完,他翘起二郎腿,放松身子,悠悠道: “现在离卫王爷倒台,就差一把大火喽!” 梁剑目光一闪,脸色剧变,显然没想到冯浩会这么直接了当,他脑中念头急转,想要回答,又怕冯浩是奉了卫王命令,故意试探他,犹豫半晌,最终面色一沉,低声回道: “冯将军说的什么话!不要开梁某人玩笑,梁某受卫王爷知遇之恩,深受器重,忝居云州隐军总兵之职,位高权重,自当尽忠报恩,为王爷效命,岂能......” 话音未落,就见冯浩摇了摇头,摆手笑道: ≥∑, “梁将军,我冯浩是个粗人,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不过听你口气,是信不过我冯某人,这也难怪,毕竟我不过是个府内侍卫,一向身份低微,就连梁将军都看不上我,更何况英王殿下,”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坐正身子,端容正色,梁剑见状心中一凛,见冯浩难得严肃起来,以为一定大消息要说,当下眉头微皱,侧耳细听。 冯浩目光转向梁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刚要开口,结果突然一声咳嗽,然后猛地吐出一口浓痰,啐到地上,落到两人中间。 那口浓痰吐得极圆,白色的一滩,十分显眼。 梁剑看的目瞪口呆,骇然抬头,却见冯浩若无其事,坦然一笑,重新斜躺下,翘起二郎腿,拱了拱手,朗声笑道: “实在是抱歉,冯某一介粗人,一向粗鲁惯了,让梁将军见笑了。” 话虽如此,他脸上又哪有一点惭愧的表情了。 梁剑目光一闪,又看了地上浓痰一眼,忍住心中恶心,回道: “冯大人何出此言,大家都在军中当差,这种事情再平常不过,见的多了,我又怎会介意。” 冯浩听后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看着梁剑,半晌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梁将军,我冯某人在自己人面前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粗狂放肆,可是我在卫王面前,却从来都是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 梁剑脸色一变,盯着冯浩看了一会之后,笑道: “哦?原来冯大人是个性情中人啊!” 冯浩看了梁剑一眼,捧着茶杯把玩了一会,道: “冯某一向如此,即使在英王殿下面前,我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经常嫌我没大没小,不知尊卑,要我改过,梁大人觉得呢?” 梁剑眼睛一眯,摇了摇头,回道: “梁某人没有见过英王殿下,不知他说的对还是不对。” 冯浩听后哈哈一笑,放下茶杯,拍了拍手掌,坐直了身子,叹道: “梁大人不愧深受卫王器重,位居群山中隐军总兵高位,真是有耐心啊!” 梁剑拱手应道: “冯大人过奖了,你我彼此彼此!”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冯浩笑了一会,目光转向梁剑,打量了一番之后,突然严肃起来,沉声道: “若有机会,梁将军是否想率千军万马,做一方主帅,踏血江山?” 梁剑一愣,眉头皱了起来,诧道: “什么意思?” 冯浩直视着梁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还是仅想作一方总兵,地方将军?” 梁剑不知冯浩为何突发此言,目光一闪,沉默下来,没有作答。 冯浩望着他,身子倾斜过去,继续说道: “将军在卫王当差十多年,最大不过总兵官,率领万人屯田待命,却不知将军是否还有当年纵马高歌之志向,铁血沙场之豪情?” 梁剑身子一震,他目光一凝,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精光,一如当年仗剑纵马,跟在成傲身后,高声呼喊,浴血杀敌时候,那种万丈豪情! 他在心中低喝一声,双掌紧握成拳,看着门外江山,看着秋季天冷,树叶枯黄,看着凉风吹过,落叶旋起,身不由己之情,油然而生。 恍惚十数载,眨眼之事,过往岁月中,万丈红尘路,容颜渐老,梦也渐碎! 自己岂能甘心! 多年上书,石沉大海,即使空有一身本领,又有谁知! 他在心中低吼一声,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七尺男儿,立身世间,就当仗剑前行,岂能退缩不前! 天下虽大,世人虽多,可青史名录中,怎能没有自己的名字! 若不能名垂千古,也要遗臭万年! 他猛地抬起头来,眼角微微抽搐,看着冯浩,沉声道: “求冯大人指教!” 冯浩并不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前,轻轻掀开营门,向外看去。 窗外天空蔚蓝一片,碧空万里,大好晴天! 他负手而立,仰头看天,眯着眼睛道: “天,就要变了。” 背后,梁剑在他身后缓步走来,随着冯浩的目光向外看去。 远处,天山相接,连成一片,一眼望去,既高且远,仿佛看不到边际。 不觉间有些恍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离那山顶越来越远,再也不能攀登而上,甚至对其望而生畏。 当年豪情万丈的少年,当年梦想纵马驰骋,妄图策马踏平山川,俯视天下的儿郎,不知什么时候,再也没有出现过。 难道就要这般度过此生,永远作为别人的棋子,埋没在岁月长河中,永世不为人知? 他身子一颤,眼中精光一闪,踏前一步,看着冯浩,问道: “你真是英王的人么?” 在冯浩看不见的地方,在梁剑的背后,有一只轻轻颤抖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 冯浩没有回头,刚要回答,突然觉得身子奇痒,伸手挠了片刻之后,惬意的长吁了一口气,叹道: “有时候,挠个痒痒都能让你觉得快活,可有时候即使坐拥金山你都不会感到开心,人啊就是这么奇怪。” 他突然低头苦笑,继续道: “我下定决心跟随英王,其实和你一样想法。” 梁剑脸色一变,沉声道: “哦?那冯大人当时是什么想法?” 冯浩抬头看天,又看了一眼远处列队而行的士兵,眼中精光一闪,回道: “率百万雄兵,仗剑纵马,征战天下!” 握住刀柄的手,松开了。 梁剑深深吸气,半晌,突然如释重负一般,面露笑容,看着冯浩,道: “梁某谨遵殿下号令,莫敢不从!” 冯浩目光一收,看着梁剑,点了点头,道: “烦劳梁将军尽率云中隐军,急赴东平城内,到时英王再有安排。” 说完,他掀开帘门,走到外面,看着军营中不远处忙碌行走的一列列士兵,半晌回头,对梁剑叹道: “这次回城之后,梁将军一定要约束手下士兵,不能惹出乱子。” 话音刚落,就见他摆了摆手,不让梁剑开口,继续道: “我知道他们和卫王有血海深仇,但卫王,不是他们可以杀的。” 梁剑眼角一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但很快他就松开了手,点头应道: “我知道,到时一定约束手下士兵,不会出一点差错。” 冯浩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向营帐内走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声音随风飘来: “我听英王贴身侍卫张全海说,东平事了之后,就要北上伐燕,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总不能当一辈子的侍卫吧!” 在他背后,梁剑深深的看着冯浩的背影,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变得灰白! 远处,北方,仿佛有金戈铁马之声隐隐传来。 --------- 东平城内,皇室行宫,偏殿之内,温雅的房间。 天色已晚,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清艳无双的容颜,独自一个人呆了一天。 里面的人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按在铜镜上面,对面也送过来一只手,两只手掌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触手冰凉! 她低声叹了口气,脑中空白一片,什么都记不起来。 看着镜中绝世容颜,看着里面伊人憔悴,她眉头又皱了起来,仿佛内心深处有一个念头若隐若现,但每次深思细想,却又想不起一点蛛丝马迹。 自己其实是惧怕那个念头的。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身影,清晰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自己,但目光中的温柔,却不曾有丝毫退却! 这是刻骨铭心,深深印在脑海中的人啊! 即使忘了天下凡世间所有的人,也能记得他所有的忧伤。 温雅睁开了眼,目光触到对面镜中的人物,心中的念头猛地又窜了出来。 带着让她内心战栗的恐惧,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国家的名字,叫做出离之国。 -------- 抱歉,又拖更了,尽量下周恢复每日十点更新,继续求支持!拜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后的援军 第一百一十一章最后的援军 夜色愈深,秋晚渐寒,时间在昏黄烛光闪烁中流逝不返。 外面,起了风,风从遥远的南方,带着出离国拓跋家族耕耘多年的野心,吹来! 想到出离国,温雅突然觉得莫名的心慌,眉头紧皱,心中惊惧但又忍不住苦苦思索,但内心深处,最柔弱的地方,刘秀的名字被包在里面,那是出离国都不能探究的禁地! 外面的风吹进来,撩起她的秀发,镜中照出了她的脸,一片惨白,疲惫不堪。 镜中,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中挣扎犹豫,仿佛有什么事情在脑中纠缠不休,让她下不了决心。 天色愈晚,窗外天暗如墨,看不到一点光亮,温雅茫然四顾,心中惶恐不安,生怕想起出离国事情之后,自己和刘秀势同水火,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她眼神一暗,低下了头,一头秀发随之落下,遮住了南方刮来的风,让她暂时躲在安静的黑暗处,享受孤独。 这时,地上,有一点精光一闪而过。 温雅目光一闪,俯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当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烛光下看了一眼之后,秀眉一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刹那间,屋内有芳华绽放!她温柔的笑,布满了整个房间。 在她手里,是一颗锃亮的小石头,上面刻着温秀二字。 那是她随刘秀刚来东平不久,和刘秀一起逛街的时候偷偷找路边匠人刻的。 她抿嘴轻笑,想起自己在路上悄悄拿出来把玩的时候,被刘秀看到,他皱着眉头问自己看什么的时候,自己那时的心跳如雷。 他最后还是看到了。 昏黄的烛光中,闪烁着温雅一脸的幸福,记得当时,刘秀满脸通红,喝了一句: “温秀是谁!” 温秀是谁,他这是明知故问吗?温雅想起了刘秀眼里的笑意,还有不敢直视自己目光的躲闪。 她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石头攥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受伤之后,记忆全失,内心深处就只剩下刘秀一个名字,那就让过往岁月,一刀两断,再也不提! 不管出离天下江山如何,只想与刘秀一人十指相缠,并肩白首! 她站了起来,面南而立,迎着南方刮来的风,目光坚定,心中这般感慨着: 在这天空之下,在她眼里,就只有刘秀一人了! 外面,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南方的景物已经一点也看不清了。 风慢慢停下,耳边一切寂静,温雅摇了摇头,走到床上躺了下来,脸上洋溢着温柔的微笑。 那是从内心深处,逐渐泛起的甜蜜幸福啊! 手中的石头,有一点温暖,在手心中散了出来。 ----- 翌日天晴。 东平城西方三百里外,济平城,卫王刘弘文之前的封地。 城守孙守义过去是卫王的贴身侍卫,因其对卫王十分忠心,又很会领兵,深受卫王器重,便被卫王派到济平,遥遥护卫东平王府。 济平离东平不远,城内发生的各种事情,纷繁错乱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很快便传到了这里。 此刻,清晨,天还没亮,有露水打在树叶草尖之上,在微弱的阳光下偶尔闪过一点星光,晶莹剔透。 在露水草丛上方,有上万的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他们全副武装,手持武器,面对着前面东平的方向,目光清冷,等待出征!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他们铠甲上面,照在武器上面,闪着清冷的光芒,有一股无声的杀意,在有微风的早上,弥漫。 士兵们,你们都为谁而战,你们的鲜血为谁而流? 是为了家人而血洒江山,还是为了远处王宫里面,那个目光呆滞遥望天空的卫王而和敌人拼命厮杀? 你们眼里的杀意,是士兵职责的天性吗? 在军队前方,孙守义静静的看着前方,他的手里攥着当年卫王赐给他的“守义之剑”。 不成功,便成仁。 在阳光渐亮,露水消散,孙守义面露焦急神色的时候,远处有几个骑兵纵马疾驰而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孙守义面前,滚下马来,跪倒在地,行礼凝声道: “启禀将军,属下等人未在前面谷口里外上下发现敌人踪影,特来覆命!” 孙守义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 “起来吧。” 几人应声而起,孙守义回头转身,举剑,阳光照在剑身上,闪过一抹白光。 深深呼吸,孙守义目光一凛,手中剑当空一挥,只有一个字从他嘴里破空而出: “杀!” 大军在沉默中,向着东平城的方向,进发! 清晨的风带着微微湿气,扑面吹来。 仿佛有一股血腥之气,从东平方向随风飘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横亘在济平和东平之间的那座著名的山谷了,即使还没走到跟前,但依稀可见绿树掩映中,那道宽阔的谷口,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般,择人而噬。 孙守义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仿佛在前面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在马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嘶哑,仿佛风再大点,就会吹散听不清楚,他转身对传令兵吩咐道: “告诉兄弟们,前面危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提高戒备,以免中了埋伏。” 似乎感受到背后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落在肩上,让他喘不过起来,他深深呼吸,看着远方东平方向,眉头紧皱,继续沉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过了这道谷口不远就是东平了,再向兄弟们重复一遍,告诉他们,此时东平城内百姓翘首等待咱们拯救,卫王爷为了百姓免遭屠杀,已经交出王权,被刘秀软禁,你我未奉王命,贸然行军,虽为大义,但也是死罪,我孙守义,以一条贱命,救卫国苍生,所有罪愆,我一人承担,各位只需奋勇杀敌,虽不会记功,但也无过,为百姓,为苍生,诸君莫要推辞!” 传令兵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看着孙守义坚毅的目光,终于还是拱手朗声应道: “是!” 说完转身策马传令而去。 孙守义身后,在一瞬间,脚步声突然沉重起来。 仿佛有地动山摇! 那是所有士兵无声的呐喊! 即使瞒了天下,也要尽忠,知遇之恩,岂能忘却! 即使天下负你,我孙守义,也誓死追随,以一己之力,百万尸体,救你一人脱离苦海! 他策马向前,迎风疾驰,再不回头! 杀! 心中滔天的杀意散发出来,让苍天也为之色变! 前面就是谷口了。 一万大军,黑压压一片,所过之处,仿佛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他们在前面骑兵带领下,冲进了谷口之内,谷口幽远绵长,如同一条伏在地上的巨大蟒蛇,将众人尽数吞下。 头顶高处,绿树遮天蔽日,只有一点光亮,从缝隙间透了进来,在这种环境内,昏暗的让人压抑。 山谷纵深极长,但却也狭窄,最窄之处,甚至仅容三人并行而过。 卫王身处险境,容不得他深思细想,马上孙守义如此安慰着自己,尽管没有得到命令,擅自调兵,但若能击退强敌,救出王爷,即使自己九族尽诛又能如何! 此时,大军已动,再也无法回,而且敌人很快就会知道他的动静,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但山谷狭窄,他虽然心急,却也不得不放慢了行军速度,同时不停派出探子,查看四周环境,了解是否有敌人埋伏其中。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而大军骑兵也已经顺利经过了山谷内最狭窄的那处拐角。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极响,仿佛有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孙守义听到以后,心中一凛,急忙勒住缰绳,下令众人停步。 谷路狭窄,已经不能后退,他眉头一皱,虽然诧异,但心中毫不慌乱,连续下令布局,传令兵不时纵马向后传递命令,而骑兵也分成数股,守护在大军前面,凝神戒备。 山谷狭窄,并不适合作战,而头顶绿树掩映,地势复杂,抛石之计也并不可行。 是以众人经过短短的慌乱之后,很快就稳定下来,拔剑戒备,山风吹来,扑到面上,有一股冷意,却吹不散众人内心的热意,那是军人在骨子里对嗜杀鲜血的渴望! 前面拐角处,很快便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模样的人纵马而来。 在他身后,仿佛有无数的骑兵,紧紧跟随。 人数比想象中,要多了不少。 孙守义握剑的手,攥的很紧,头顶有冷汗流下。 很快,骑兵将军就在孙守义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前站定,他在远处看着孙守义,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身后骑兵全部勒马停步。 见孙守义皱眉不语,骑兵将军又笑了几声,高声道: “孙守义,你还记得凉城的钱谷吗?” 孙守义听后眉头一皱,凝神想了想,半晌摇了摇头,嘶声回道: “忘了,你阻我大军,意欲何为?” 钱谷哈哈大笑,拍了拍手中长矛,摸了摸脸上的络腮胡子,朗声道: “孙守义!你声音还那么难听,当年你替卫王爷挡了一刀,抢了老子的功劳,以致老子从卫王爷眼前的红人,变成了一个外放的新兵骑兵训练统领,若不是你,老子现在可能就是平衍城内抗燕都统了!这么大的事,你他娘的竟然忘了么?” 说完,他又挥了挥手中的长矛。 孙守义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前面只要钱谷一人,便挡住了千军万年所有的去路。 英雄豪杰,不过如此! ----- 求点击,收藏,月票,拜求! 另外,本周事情还没有忙完,这周更新还是安排在晚上11点30左右,绝不断更,求各位继续支持,谢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变局 第一百一十二章变局 听钱谷说起往事,孙守义瞳孔收缩,仔细看了半晌之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长矛,脑中猛地记了起来,对面正是那个曾经虽然年幼,但却豪放粗鲁,深得老王爷宠爱的小侍卫,钱谷。 想到这里,孙守义眉头一皱,对身旁传令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慢慢的离开众人视线,到后面传令去了。 钱谷见状目光一闪,手中长矛一挥,哈哈大笑,笑声粗犷,犹如洪钟巨响,在山谷中回荡不休,震得众人耳朵生疼。 孙守义眉头紧皱,举起手里剑指着钱谷,沙哑着声音喝道: “钱谷,你擅自聚兵,挡住路口,阻我去路,是想造反不成?” 钱谷听后看了他一眼,咧开大嘴笑道: “造反?孙守义,你他娘的可别给老子倒打一耙,现在是你私下动兵,前往东平吧!老子还没说你造反呢!” 说完,他将长矛向前一挥,身后骑兵一齐拔刀挥舞,踏马向前,马掌踏地之声,在山谷中回响不绝。 孙守义身子一震,脸色也变了变,抬头向钱谷身后看¢,去,只见一列骑兵顺着山谷地势连绵不绝,根本判断不出钱谷带来了多少兵马。 而派出去的探子,一个也没有回来。 他心中念头急转,惊惧疑惑,但面上表情却毫无变化,依旧皱着眉头,一脸怒色,哑着嗓子喝道: “钱谷,你知道什么!如今东平局势危急,王爷身处险境,孙某即刻起兵,率军勤王,哪里是什么造反!钱谷,你我同是卫臣,自当戮力同心,为国尽忠,你可不要站错了队,做错了事!你......” 话音未落,就见钱谷提着缰绳抖了几下,胯下骏马听命嘶鸣,向左右来回迈着步子,钱谷在马上右手横持长矛,左手摆了摆,拦住他的话头,高声道: “孙守义,别跟老子说那些好听的!谁他娘知道你是不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老子凉城离东平比你的济平城近多了,都没有听到有‘王爷身处险境’的消息,老子一直以为你作战勇猛,就一定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一派胡言,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说完,钱谷仿佛真的是义愤填膺,满脸愤怒,络腮胡子都因生气而根根竖立,望之令人生畏,他挥矛纵马,疾驰上前,似乎想要冲过去和孙守义理论一番。 但孙守义安排在前面的骑兵防线拔刀阻路,不让他靠近。 钱谷冷哼一声,停下步子,眯眼看向孙守义,但眼角似乎不经意的向上看去。 只有上方有阳光从密林缝隙里投了出来,形成一道道光栅围栏,极为壮观。 光栅丝毫不动,上面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钱谷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耐烦,但又无处发作,见士兵拦路,挥了挥手中长矛,指着孙守义喝道: “孙守义,你他娘的看样子也不像是个反贼啊,刚才老子故意走上前来试探你,你也没下令向老子进攻,只是拦住我的去路,可你为什么要背叛卫王爷,率兵攻打东平城啊?而且就你这点兵,恐怕连卫府兵都打不过,又何必飞蛾扑火,前去送死?” 孙守义见钱谷啰里啰嗦说个不停,又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况且“敌情不明”,既不知他是敌是友,又不知他身后有多少兵马,心中烦躁,眸中精光一闪,嘶哑着声音,冷冷喝道: “够了!钱谷,情势危急,我没空听你废话,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举剑指苍天,就等挥手下令,大军狂涌杀敌。 钱谷心中一凛,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他硬生生止住身子,对孙守义仰头喝道: “你他娘的还想跟老子打一架不成!老子是奉了王命前来劝化你的,没想到你竟执迷不悟,想跟老子动手!” 说完,他冷哼一声,继续纵马向前,拦路士兵见他气势汹汹,竟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孙守义见状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举剑的手就要落下,下攻击之令! 就在这时,只见钱谷眼光一闪,突然停步,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向孙守义扔了过去,道: “孙守义,老子让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若不是老子手里有卫王钦赐令牌在身,就被你唬住了!” 孙守义伸手接过令牌,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翻来覆去看了几次之后,又低声唤过身后的几个将军,几人细细看了几遍之后,确认令牌乃是卫王危急之时,调兵勤王行牌无误。 孙守义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就听钱谷突然高声笑道: “孙守义,你说你是勤王大军,那就把你的令牌拿给老子看看,嘿嘿,勤王?卫国乃是帝国藩属,东平来的乃是帝国三皇子,皇王一家,何来勤王一说?倒是钱某有卫王爷令牌,前来阻拦你们这些叛匪,真正‘勤王’!嘿嘿,孙将军你虽然话说不利索,但蛊惑人心的本领倒是不小,竟能让手下万人大军,俯首听命,谋逆造反,孙将军好手段,钱某佩服!” 他的声音本就响亮,此时又刻意高声说出,在山谷中,回荡很久,绵远传出,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孙守义军中有的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孙守义心中一凛,察觉到局势几乎瞬间失控,立刻回道: “钱谷,你不要混淆视听,你,你是被人骗了!我已得到确切消息,称王爷身处险境,王爷为使百姓免遭屠杀,已交出王权,被刘秀软禁,现在局势危急,你要是真有忠君爱国之心,就把路让开,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对面一直仰着头,似乎不耐烦听他说话的钱谷突然眼光一闪,收紧缰绳,胯下骏马一声低鸣,扬蹄后退,黄沙飞舞,迷离了谁的双眼。 孙守义向来警惕,虽然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但看钱谷的样子就知道绝非有好事发生,因此急忙转身传令,让士兵戒备,同时又指挥一列骑兵向前待命。 同时大军也开始忙碌行动起来。 虽然是在狭窄的山谷之间,但孙守义很快就布好一个攻击阵型,只要他一声令下,杀出重围,不过瞬间的事情。 但慑于令牌之事,他不敢贸然进攻,生怕引起背后士兵哗变,彻底失去救卫王于水火之中的希望。 但他苦思良久,并无妙计,而对面钱谷也安静下来,此刻钱谷面无表情,微微抬头,看着山顶浓密的遮谷山林,不知想的什么。 阳光渐弱,时光飞逝,自从进入山谷以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大军受阻,即使出了山谷,也要埋锅造饭了,到达东平的时间,会比预计的要晚上一天。 卫王爷还能熬过去吗? 想到这里,孙守义心中一痛,终于下定决心,他左手紧握成拳,虚空一击,右手拔剑指天,高声喝道: “兄弟们!” 虽然有片刻犹豫,但在他身后,依旧是整齐的拔刀向天之声,随后他们刀举过顶,高声应道: “是!” 声音巨大,让人心神俱震,犹如地动山摇! 对面,钱谷心中一凛,双眸中露出一丝赞誉之色,又有一点惋惜之情,他哈哈一笑,同样长矛指天,喝道: “弟兄们!” 孙守义军下意识等着比他们更大的应答声传来,就在他们走神之际,只听钱谷突然继续高喊一声: “杀尽叛逆,为国除害!” 说完一马当先,疾驰而去,身后,仿佛有无数的铁骑带着冰冷的杀意,纵马而来! 阴风吹过,战马嘶鸣声中,手起刀落,扬起一抹鲜血,在这狭窄的山谷内,有浓郁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曾经同为卫国士兵,曾经共同面对北燕蛮子的兄弟,此刻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铁骑迅捷如风,刀剑锋利,前面拦路的防线几乎被一刀断首! 鲜血,染红了这片狭窄的山谷,在它身上涂抹着这世上最动人的色彩! 孙守义被钱谷不讲规矩的做法惊的不知所措,直到闻见浓烈的血腥气息,才反应过来,他急忙组织士兵迎敌反抗,而此时钱谷的骑兵已经杀光了孙守义布置的数道防线,向他们杀了过来。 此时,孙守义军虽然人多,但山谷内行动不便,只能分列迎敌,数量优势尽去,骑兵在山谷内又无法和常年在此训练,早就摸透了路子的钱谷军相比。 所以从开始交战开始,孙守义军就完全处于下风。 好在,钱谷铁骑也不能彻底发挥出作用,虽然占据优势,但想要再进一步也很难了。 钱谷军更像是起到牵制作用。 想到这一点,孙守义眉头紧皱,不明白钱谷此行的目的,他微微抬头,恰好发现有人影从头顶离开。 他心中一凛,瞬间想通了原因,本就苍白的脸上变得更加惨白一片。 他急忙招来传令兵,想要下令布置,可就在这时,身后大军阵中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 继续求支持!点击,收藏,红票,月票全都要,谢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谣言 第一百一十三章谣言 见前面钱谷不停的拖延时间,又用骑兵牵引兵力,孙守义心中一惊,转身就要吩咐士兵警戒后方,防止有人从后面包抄,将他们彻底困死在山谷之中。 但刚刚转身,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惨叫声传了过来。 不过瞬间,就听山谷内吼叫声,厮杀声,战马嘶鸣声,刀剑相交声回荡其中,惊鸟四飞,尘土飞扬,鲜血汇流成溪,流淌不止! 孙守义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杀吓得不知所措,唯有奋力拼搏保命而已,刹那之间,还在山谷呈现整齐战阵的士兵就成了一盘散沙,人数虽多,但大都拥挤在中路,一点点的被人屠杀。 钱谷骑兵有备而来,又攻其不备,此刻杀的兴起,竟有数人冲进人群,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孙守义又惊又怒,一脸茫然,想要指挥士兵迎敌,但山谷路窄,又有士兵堵住去路,他一时半刻,竟只能骑马在原地辗转,几不能向前挪动一步! 就在他焦急无奈之时,只见前面钱谷纵马上前,高举染血长矛,在他身后,几名护卫同时随他举刀,透过树林…¢,缝隙的阳光,从刀身上一闪而过,带着一股,晃着士兵的眼睛,晃进他们的心里,让苦苦挣扎,搏命相杀的士兵为之战栗! 钱谷长矛高举,一提缰绳,战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他就这样在马上高喊道: “某凉城新兵营训练都统钱谷!卫王刘弘文屠杀百姓,蓄养死士,意图谋反,此事在卫国境内,已尽为人知,但尔军将领孙守义心存幻想,妄图遮掩,怕消息传到济平城内百姓耳中,竟铤而走险,擅自调动帝国大军,妄图螳臂挡车,救出卫王,挑起战争,再害百姓于水火之中!” 随着他声音逐渐加大,厮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抬头看着这个提缰纵马,威风凛凛的长矛将军。 甚至有士兵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钱谷见状目光一闪,继续高声喝道: “帝国律令,对谋逆者必杀无赦!但念及诸位初犯,又受人蛊惑,乃无心之过,故英王殿下下令,只要即刻投降者,过往之罪,一概不究!” 他说完,挥了挥手中长矛,只见长矛尖上鲜血顺势滴下,在密林光线中,血滴带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落到地上。 钱谷不等众人回答,放下战马,向前几步,继续高声道: “卫王无道,诸位定有耳闻,只是受孙守义蛊惑,所以一向不相信罢了,如今某就让诸位看看,你们在孙守义口中一向英明圣主的卫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转头对身边侍从低语几句,后者领命,转身纵马而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瞬间想起,踏在山路上,踏在众人心头。 天地之间,山谷之内,一片死寂,只有偶尔想起的鸟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对面,孙守义见骑兵走远,突然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僵硬凝固了片刻,他沉思一会,冷笑一声,纵马缓缓上前,前面刚刚还在交战的双方士兵自觉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但钱谷身后骑兵却策马向前,持刀守卫在钱谷身前。 孙守义看着钱谷,眸中杀气一闪,嘴里却嘶哑淡淡道: “好一招挑拨离间,钱谷,你长出息了。” 话音刚落,只见前面拐角处,有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孙守义凝神望去,只见前面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 时光,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胸腔中心跳啊如雷。 孙守义的瞳孔瞬间收缩,耳旁只剩下一句话回荡作响: “天下易主,大势已去!” 当先纵马而来的,正是他曾经的好友,卫王秘密护卫,郑有良! 在一片静默中,钱谷收起长矛,看着孙守义,微微一笑,侧身让开,郑有良瞬间来到了两军阵前,停步向钱谷笑着打了声招呼。 钱谷目光一闪,指着孙守义军高声道: “郑将军,‘丰城事变’事情缘由经过,烦劳您向诸位解释一番!” 郑有良点了点头,调转马头,看向士兵,缓缓开口。 ------ 由日至夜,最后的一缕阳光,照在了山谷之内,此刻这里早已被打扫干净,只剩下一滩滩暗红色的鲜血,凝固在地上,兆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 有风吹过,谷口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在一颗大树上悬吊着,身子随风飘荡,再也不会醒来。 忠于卫王最后一支军队,终于全部归拢到了刘秀手里。 卫国兵马,全部被刘秀掌握。 ------ 阳光明媚,大好晴天,只是东平城内却有一股肃杀之意无声流淌。 王府内,卫王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手里端着一杯茶水,杯中水纹丝不动,显示了主人平静的内心。 有零星的消息,从门前看守他的侍卫口中有意无意的传了进来。 所有的消息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东平,就要变天了。 就这样坐了半晌,卫王突然苦笑一声,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大势已去,天下易主,无计可施。 卫王抬头环顾左右,只见身旁清冷,一个人都没有。 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众人环绕的,可是那些人,现在都去了哪里?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他伤感之际,突然从屋子里窜出一只老鼠,似乎身后有天敌追赶,老鼠拼命奔跑,畏惧的逃着。 前面就是门槛了,有光从门槛的缝隙里投了过来,洞孔极大,容得下老鼠的身子。 仿佛看到了逃生的希望,老鼠猛地加快了速度,带着欢呼似的吱吱声音,向门槛跑去。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只猫突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将老鼠的去路封死! 老鼠见状,畏惧的逃开,然而在它身后,追赶它的猫,也从黑暗阴影处走了出来。 进退不得,唯有死路! 老鼠抬头吱吱乱叫,声音凄厉,十分可怜。 走投无路了吗?是什么让你无视危险,进入这个房间?为了这里的食物,就可以以命相搏吗? 现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心中是否有过悔意? 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卫王突然有些感慨,在两猫行动之前,身手将缩成一团等死的老鼠抱在手里,保护起来,两猫见状围着卫王喵呜几声,见卫王并无松手的意思,这才不甘心的后退跳窗跑远。 仿佛感受到危险已经远离,老鼠四下嗅了嗅之后,抬头看着眼前救了自己的人。 卫王突然觉得手里的老鼠也没有之前那般讨厌了。 他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老鼠,有风吹来,有一丝清冷的凉意。 老鼠缩了一下,本能的感到害怕,它看着前面让它本能感到畏惧的人类,身子突然一动,眼珠急速的转了几转,然后对准卫王的手指张嘴就咬! 卫王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老鼠飞快的窜到地上,向门槛方向跑去,但刚钻过洞去,就听喵呜一声,被猫擒住。 两猫竟早已在门口等候! 卫王见状心中大怒,也不管自己被老鼠咬伤,走到门口就要吩咐守卫将猫抓住,碎尸万段,但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个护卫窃窃私语,有风吹来,在门内,听得十分清楚: “哎,李三,听说了吗?孙守义的兵全部投降,孙守义被钱谷吊死在山谷口了!” “听说了,我还听说,孙守义是卫王特意派在济平,当一支奇兵,到时候好谋反的,结果英王英明,识破了卫王的诡计。” 第一个声音听后冷哼一声,压低声音继续道: “岂止是济平城啊,我告你一件事,这是我那天在酒楼喝酒偷听来的,你可不许说出去啊,被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三轻咳一声,低声应道: “他娘的,我李三是什么人,你麻五还不知道吗,老子的嘴最紧了,快点跟老子说说,什么事这么神秘?” 麻五咳嗽一声,又嘱咐一遍,道: “你他娘的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李三等的心急,听他还在啰嗦,骂了一声道: “你他娘的磨叽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胃口都被你吊起来了,快点!” 麻五声音又小了些,道: “我听他们说,卫王不仅在济平有明面上兵,还在云州私设兵营,养了不少兵呢。” 李三一愣,道: “卫王养那么多兵干嘛?” 麻五压低声音道: “嘿,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好谋反啊,你可知道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吗?” 李三急忙问道: “从哪里来的?” 麻五嘿嘿一笑,故作深沉的回道: “跟你说出来,能吓死你!那些兵啊,是卫王从丰城绑去的壮丁!我听他们说,现在丰城被卫王害的已经荒无人烟,成了一座鬼城......” 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麻五听后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惨白,瞄了一眼李三之后,才硬着头皮,低声道: “小人在,卫王爷有何吩咐?”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末路帝王 第一百一十四章末路帝王 听到卫王在门内的敲门声,麻五心中一惊,头皮发炸,偷瞄了一眼李三,见李三也好不到哪去,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在心中暗骂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小声回道: “小人麻五,请卫王爷吩咐。” 门内,卫王吸了口气,声音冰冷,缓缓道: “把刚才从门口逃跑的两只猫给本王捉来。” 麻五和李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麻五还没回答,就听卫王继续吩咐道: “再不去就晚了,若抓不到这两只猫,你们提人头来见我。” 说完,就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门口。 麻五听后冷笑一声,低声嘟囔道: “都他娘的失势了,一个没了爪牙的老鼠,还他娘的跟老子逞威风,有朝一日,别落在我麻五手里!” 话虽如此,但卫王的命令终究还是不敢违抗,他环顾左右,见前面房梁上的确有两只猫伏在那里,似乎在吃什么东西。 他暗骂一声,转身吩咐李三看好房门,自己招呼了几个1≥,侍卫,一同上房捉猫去了。 虽然经过很大的一番波折,但好在麻五还是将那两只猫给捉住了,直到捆住两只猫,堵住它们的嘴,让它们动弹不得,逃跑不了,麻五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走到卫王门前,敲了敲门。 门开,卫王出来的时候,看着麻五手中的猫,目光中闪过一丝喜色,点了点头,接过它们,倒提着冷笑一声,目中凶光犹如破空而出,直欲杀人,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不死不休的今世大敌。 几乎都有的人都目露诧异之色看着自己,但卫王却视而不见,他只是看着手里的两只猫,看着两条卑微的生命,想着刚才它们在自己庇佑的老鼠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看着它们此时挣扎恐惧,眼有求生之意的模样,面露狰狞之色,低声喃喃自语: “你们也有今天!”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没人注意到,他被老鼠咬过的手指上有一道鲜血痕迹,从伤口处,直达手腕。 门内。 卫王走到桌前坐下,顺手将两只猫扔到地上,见它们身子扭曲挣扎,心中惬意,眼中露出一丝癫狂神色,心中仿佛有压抑不住的对杀戮的喜悦! 往事回首,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两个雨夜,当时大雨瓢盆,两家府邸内一路上断手残足随处可见,到处都是鲜血肆流,到处都是的无奈的哀求和疯狂的笑! 窗外,起了风,透过窗户缝隙吹了起来,让这个闷热压抑的屋子多了稍许的凉意。 卫王被风一吹,心中一震,眉头紧皱,竭力想要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但就在这时,手指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结果瞥眼见到房间内,世子刘勋曾经坐过的椅子。 他心中一痛,仿佛刘勋还坐在那里,笑着看着自己,甜声叫道: “只要父王能够痛改前非,你我父子二人戮力同心,区区一个外家王爷,又怎能夺得了这锦绣江山?” 话犹在耳,清晰可辨,但在眯眼看去,那张椅子上一个人都没有,空无一物! 他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在一瞬间,他的脸上仿佛憔悴的几乎完全没有血色。 死灰一片。 就在这时,脚底下有一只猫挣脱了口里缠住它的布条,弱弱的喵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间一片死寂的屋子里面,犹如惊雷般响,卫王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将还在叫唤的猫一脚踢到一边,然后俯下身子看着它,突然狠狠伸手抽打猫头,同时冷笑道: “怎么不跑了?你在本王面前不是一直都很威风么?怎么不跑了?!” 说完对准猫头又狠狠的抽了几巴掌,猫吃痛,喵呜惨叫,声音凄厉,不忍多听。 卫王听到声音,身子打了个哆嗦,低头看了猫一眼,然后慢慢的抬起手来,只见此时他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内心激动不可言表。 此刻,卫王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他狂热得空看着被绑的很紧的猫,脸上泛起异样的光芒,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猫身上的柔顺长猫,嘴里低声道: “本王不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去,我要把你从我这里夺走的,连本带利还给我,我要你痛不欲生,尝尝我受到的苦!” 他苍白的脸上突然撩起了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道: “我为你刘家皇室打天下,北抗燕蛮,内抚百姓,稳定江山,已经做得够多了,到头来,家破人亡,连我最心爱的儿子都被你们杀了,嘿嘿,我不过是想成邦立国,又有什么错了!这卫国江山,本就是我刘弘文的,即使是皇帝都管不了我!” 他眼中凶光一闪,按住猫头恶狠狠骂道: “更何况你刘秀!” 猫被他按在地上,叫不出声来,只有身子不停挣扎,想要挣脱,但卫王力气很大,它即使拼命想逃,但却无可奈何! 国破而家亡,敌人就在眼前了! 卫王突然纵声狂笑,抽出腰中宝刀,在猫肚子上比划了几下,状如疯魔,癫狂笑道: “本王心痛的老鼠你都敢吃,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胆子,看看是你还是......” 仿佛想起什么,他站起转身,将另一只猫捉了过来,并在一起,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继续道: “看看是你还是它,贪嘴吃了那只老鼠。” 说完,手中突然用力,短刀猛地刺入柔软的猫腹之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卫王一身一脸! 有股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卫王哈哈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鲜血,哈哈大笑,降刀子放在一边,伸手向猫腹中探去,想要看看在它肚子里是否有那只老鼠尸体残骸! 探手而入,在起鲜血,暗黑色鲜血流了一地! 府邸外面,阳光明媚,难得的大好天气。 偶尔东平百姓在府前远处经过,看着这雄伟的宅邸,指点赞叹,仿佛为了这东平权利中心高宅而自豪。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看似光鲜的王府里面,在暗处,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里,才是一片如墨的黑暗啊! ----- 府外,阳光明媚,一个出游的好天气。 瓦儿和张全海两人也一如平常百姓那般,走出府邸,来到街上,看人流如织,车行如龙,路上商旅货郎往来不绝。 还要过多久,这里才能真正的成为他自己独掌的江山! 瓦儿悄悄的看了还在东张西望的张全海一眼,心中这般想起。 与此同时,在暗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因为用力,他的皮肤惨白一片。 他没有注意到,正低头看路边小玩意的张全海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冷的仿佛连阳光都冻住了。 两人一路谈笑行走,很快日上杆头,已近中午,便随便找了一家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到二楼临窗位置坐下,打开窗户,看世间百态,互有感慨。 有风吹来,带着一股凉意扑面,瓦儿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眼中一闪,探了探身子,对张全海笑道: “天气多变,时冷时热,不知道张,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张全海眉头一皱,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回道: “东平比洛京好多了,我都有点不舍得走了。”、 瓦儿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 “殿下心不在此,恐怕东平这小地方英王殿下住不习惯,难道张将军你不随身保护他,若您留在东平,对殿下安危,我可不放心呐。” 说完,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 张全海笑了笑,摇了摇头,回道: “现在大局未定,言之过早,不过话虽如此,张某心中却明白一个道理,不知当讲不当讲?” 瓦儿神色不变,笑道: “你我共事多年,都是老友了,有什么不当讲的?说吧。” 张全海听后点了点头,也不多做思考,立刻回道: “殿下英明,绝不会让卫国出现第二个刘弘文,所以啊,手不要伸的太长,否则被容易被砍断的。” 说完,微微一笑,不理瓦儿,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还在忙碌,依旧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似乎天下并未因卫王失势而有任何变化。 他心中突然有了这个感慨。 一旁,瓦儿眼角一跳,虽然脸色如常,但隐隐有了一股怒气浮现。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一言不发,仿佛有无声的隔阂,出现在两人中间,横亘其中,慢慢变大。 就在这时,邻桌食客谈话声音突然变大,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两人似乎在争辩什么,只见左侧食客面红耳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 “老子的兄弟就是当兵的,他告诉我的,老子的消息绝对准确,他娘的,老子骗你有什么意思!” 他对面的人听后冷笑道: “王老三,你他娘的就喜欢胡扯吹牛,如果卫王爷真的屠杀了丰城百姓,强拉壮丁参军,老子到你家门口连跪三天,叫你三天爷爷!若是没有,嘿嘿,你就给老子跪三天,叫爷爷!敢不敢!” 王老三听后一拍桌子,对周边吃饭之人拱手道: “诸位,王老三请你们做个见证,事成之后,王老三请你们吃酒!” 听到这话,四周食客一片叫好鼓掌之声。 而瓦儿和张全海听到“丰城”二字,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各自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场内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间百姓,以定天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离间百姓,以定天下 瓦儿和张全海对视一眼,分别点了点头之后,瓦儿目光一闪,突然冷笑一声,对王老三道: “王老三,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要知道,一旦这消息是假的,就不仅仅是磕三个响头的事了!” 说完,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抹,沉声道: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话音刚落,就见王老三身子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握住茶杯的手哆嗦不停,茶水都溅了出来。 一旁刚才还和他争论的“兄弟”见势不妙,悄悄的移着凳子,想要离王老三远点,以免受到牵连,惹祸上身。 而刚才还高声喧哗的大厅内,在瓦儿说完这句话以后立刻沉默下来。 大厅中一片死寂,只有王老三因为颤抖而哆嗦的茶杯发出“嘚嘚”的声音持续响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王老三看去,目光各异,有担忧,有冷漠,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没人敢开口说话,甚至有靠近楼梯口的人,见势不妙,怕惹祸上身,悄悄溜了出去。 过∧,了半晌,王老三才将茶杯放下,擦了擦头上冷汗,转头看向瓦儿,小心翼翼的道: “大人?我,我不会有事吧?” 瓦儿冷哼一声,将胳膊支到桌子上,看着王老三,道: “没事?王老三,如果你是造谣的话,那你必死无疑。” 王老三听话脸上冷汗瞬间流了下来,看向瓦儿的目光也有些躲闪,半晌才回道: “这个消息是小人的兄弟告诉我的,他在军中当差,想来不会骗我......” 瓦儿目光一凛,对王老三招了招手,王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面前的大人有大不敬,竟一直坐在那里,见他招手,心中着慌,好半天才从一堆椅子牵绊中挣脱出来,来到瓦儿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泣道: “求大人救救我!” 瓦儿一皱眉,向对面张全海使了个眼色,张全海会意点头,拉开座位,上前一步将王老三扶起,嘴里笑道: “王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王老三还要挣扎跪下,却听张全海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抢道: “想要活命的话,就咬死了这件事,不然......” 他向后退开,拍了拍王老三,笑道: “只要你说实话,就是救你,又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王老三脑子还沉浸在张全海刚才说的话中,没有回过神来,他本来对瓦儿两人是官爷的身份是猜测,现在见他两人这般表现,心中认定了两人一定是可以为他做主的官老爷,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刚正不阿,不怕权贵的清官,或者说就是卫王爷的仇敌,英王刘秀的手下。 不论如何,只要万事听他们的话,自然就不会错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心里的恐惧感顿时消失不少,他咳嗽一声,刚要说话,就见瓦儿摆了摆手,不让他开口,就道: “我怎么听说‘丰城征兵’之事,是帝国所为呢?” 王老三此人极爱和别人争辩,现在又没了之前惶恐惊惧,是以听到这句话后冷笑一声,用手摸了摸鼻子,道: “我那兄弟说了,这么明显的伎俩你们都看不出来吗?帝国兵强马壮,又怎肯到卫国征兵,处理不讨好不说,还容易得罪卫王爷,使他放弃抗燕大业,所以啊,” 仿佛说的兴起,他随手端起瓦儿的茶杯一口喝光,打了个嗝,抿了抿嘴唇,他瞥眼见到张全海赞赏的眼神,暗中松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沉默惶恐的食客,继续说道: “这只能是卫王爷的苦肉计!‘丰城屠杀’之事就是卫王爷嫁祸给帝国皇帝陛下的!” 说完之后,大厅之内更加寂静。 半晌,瓦儿一声轻笑打破了宁静,他看着王老三笑道: “王老三,你说的这么多,不过都是听你兄弟的一面之词,若仅靠这几句话,就将这么大的事情安在卫王爷头上,是不是不太公平?” 大厅内,还在看热闹的食客一起点了点头,仿佛对这个问题深以为然。 王老三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高声道: “不公平?大人!你知道什么!” 他仿佛真被卫王过去所作的行径激怒,此刻已经顾不得眼前是什么大人,什么老爷了,上前一步,怒道: “我那兄弟,他就是卫王‘隐军’士兵!如果别人说这话,我绝不相信,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一万个相信!” 瓦儿瞳孔一缩,脸上却呈现迷惑之色,同时向他微微点头,有赞赏之意,同时诧道: “‘隐军’?什么是‘隐军’?” 王老三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彻底放下心来,大声回道: “‘隐军’?隐军就是卫王隐藏的士兵,秘密的军队!” 话音刚落,就听本就有些心惊胆战的食客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窃窃私语起来。 瓦儿眉头一皱,抬高声音继续问着王老三,道: “卫王私建军队,虽然也是大罪,但这也和你说的毫无关系啊,王老三!” 王老三哼了一声,刚要反驳,突然听到楼梯口处有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说没有关系!” 众人纷纷转头向楼梯口看去,只见从底下走上来一个平头高个的士兵,也不理众人的目光,大咧咧的来到王老三面前,随手扯过两根凳子坐下,另一张递给王老三要他坐下来。 王老三看他进来,心中一惊,又见他态度蛮横无礼,怕惹了瓦儿生气,急忙将椅子推开,上前一步,想要将士兵扶起,同时嘴里急道: “柱子,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大人在这里,别失了体统!” 说完又去拉他。 柱子见状不耐烦的将王老三的手甩开,斜楞着眼看了瓦儿一眼,冷笑道: “大人?狗屁的大人,老子们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们被刘弘文骗到云州屯田开荒,屠杀云州百姓的时候,大人又在哪里?现在老子摆脱了,能耐了,回来了,你倒想和老子摆谱,老子不吃这一套!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不打你,不过若是下次让我看到,老子打不死你!” 说完,也不理瓦儿张全海两人,身子后仰斜着躺倒,从邻桌随手扯过一壶未尽的酒灌了一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赞道: “他娘的好酒!” 说完,又喝了一口,将双脚搭在桌子上,看着表情不一的众多食客,眉头一皱,喝了口酒,道: “你们不是不信王老三说的话吗,嫌他平日说话跑马车,没有边,今天老子坐在这里,把话撂着了,王老三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指着和王老三打赌的那人,招了招手,道: “你,给我过来!” 那人面色惨白,双腿打着哆嗦,不敢上前,心中悔恨不已,为什么不早点趁乱逃走。 但此时已晚,而双腿发软,根本迈不动步子。 柱子见状不耐烦道: “他娘的,你和王老三打赌的时候那股猛劲哪里去了!” 说完,吹了声口哨,只听通通通几声向,从楼梯口又上来几个士兵,各持兵器,走进大厅,来到柱子身边站定,为首的刚要例行通禀,就见柱子挥了挥手,道: “不用行礼了。”说完,他指着刚才打赌的人,吩咐道: “把他给我抓过来。” 士兵听令,转身去了,刹那间,那人就被士兵扔到柱子面前,一旁王老五心中不忍,走到两人中间,刚要开口相劝,就听柱子道: “王老五,老子不是个草菅人命的人,老子只是想让他听清楚,你说的隐军和丰城士兵,都是对的!” 他转头看着那人,目光炯炯,道: “听清楚了没有?” 那人点头如捣蒜,连声道: “小人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柱子这才冷笑一声,不再理他,转身对一众食客说道: “老子既然来了,就告诉你们怎么回事,老子只说一句话,聪明人就明白了,那就是,隐军都是嫁祸帝国,卫王刘弘文暗中从丰城瞒骗征来的士兵。”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道: “现在老子回来了。” 大厅之内,再一次静悄悄的,没人敢说一句话来打破平静。 只有瓦儿和张全海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大势已定。 外面,万里晴朗无云,阳光炽烈,秋风微弱,仿佛在秋季天应冷之际,变的更加燥热。 ------ 东平,大街小巷,茶肆酒楼之内。 消息仿佛在半天之间传遍了整个城市。 茶楼内。 “你听说了吗?咱们的卫王爷啊,是个杀人狂魔!” “不能吧,我觉得卫王爷挺爱民如子的啊!” 第一个说话的人“切”了一声,道: “什么爱民如子,都是装出来的!我听说啊,卫王亲自去了丰城杀人呢,他尤其喜欢杀女人,将她们身上的肉,一点点的割下来,听说他还用嘴去.舔血呢!” “这么吓人!哎呀你别说了,我吓得了不得!” ........... 酒馆中。 “我今天听人家说,十几年前陈家和苏家两家几百口人被人一夜杀尽,都是卫王爷干的。” “恩,可不是么,心肠太狠,哎,卫国不幸啊!” ......... 不过半日,谣言真话夹杂四起,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思变。 ----- 求点击,求收藏!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出好戏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出好戏 日上杆头,这是一天之内,最好的时光。 帝国英王刘秀站在书房窗前,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看着眼前锦绣江山,负手而立。 两代人的精力,多年的布局,现在终于就要成功了,但其中艰险,痛苦以及舍弃的东西,又岂能尽述! 此刻,只见他在阳光中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站在世间所有人对立的一面。 他走在一条没有回头的,孤独的路上,争权之路,耗费着他的精力,耗费着他的青春。 他从此以后,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不能有一点差错。 赢则俯视天下,输则一无所有。 他年纪不大,但现在看来,却成熟的像是一个步入而立之年的样子。 想到这里,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叹道: 岂止岁月催人老!江山太重,只能倾尽生命去扛,无人可以替他承担半分重任。 就在他看着窗外天下,沉浸在感慨中时,突然有敲门声响起,⊕】,他眼睛一眯,轻吁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沉声道: “什么事?进来罢。” 侍卫应声推门而入,刚打开房门,便觉得一股威压扑面而来,令他下意识不敢上前,就在门口站定,行礼垂首,低声道: “启禀殿下,门外有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非要见您,因她手里拿着王府殿下您钦赐的令牌,怕是殿下贵客,小人们也不敢阻拦,就放她进了行宫,现在大厅候着......” 似乎因擅自放人而入,怕刘秀责罚,他悄悄抬头,只见阳光下,刘秀的表情动作几乎都没有变过,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模样,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 “小人已经派了侍卫,看守在那女子左右,若殿下不想见她,小人这就回去将她赶出王府。” 说完,底下头去,不知怎么,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英王殿下,似乎和明媚的阳光有些格格不入。 就像黑暗和光明那般,生死对立,逐渐明显。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略作沉思之后,回道: “你让她来书房见我。” 侍卫听后犹豫了一下,抬头向刘秀看去,刚想开口相劝,正好看见刘秀脸上平静如常,眸中深沉如水。 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要看到的人已经了如指掌,毫无畏惧。 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低头应道:“小人遵命!”说完,躬身而退。 门内,刘秀转身,昂首向天,看着天空上那轮明晃晃的太阳。 今日的阳光,比以往所有时候都要亮堂!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侍卫行礼道: “殿下,人带来了。” 刘秀转过身来,看着侍卫身后的那个女子,眼光一闪,对侍卫点了点头,道: “你先下去吧。” 侍卫一听,迟疑了一会,刚要说话,就听他身后一直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噗嗤”一声,对房内刘秀笑道: “殿下,你看他不让我进去呢,你还不替我说两句好话?” 侍卫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刘秀笑了一下,向侍卫摆了摆手,对女子说道: “进来坐吧。” 侍卫目露疑惑之色,目送女子趾高气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摇了摇头,将房门关好,退出了屋子之后,立刻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守在门前,以防不测。 书房门。 刘秀走到桌前坐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笑道: “坐吧。” 女子听后跺了一下脚,哼了一声,道: “你就不怕我是个刺客,来杀你的吗?”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 “事情都办完了么?” 女子听后将头上斗笠摘下,坐在刘秀身边,叹了口气,道: “你这人真不识趣,事早办完了。” 来人赫然正是陈玉婷。 刘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赞道: “好,做的不错,百姓们都什么反应?” 陈玉婷微一沉吟,回道: “这几日散步卫王谣言,已有成就,城内大部分百姓都已相信卫王是个无道昏王,屠村杀人,再加上北川将军暗中派进来一支隐军士兵,现身说法,效果显著。如今,我已经派人到城外各地,宣讲卫王无道之事,再过一段时间,卫王将会尽失天下民心。” 刘秀看了她一眼,笑道: “很好,与我预计的差不多,只有让卫王彻底不能翻身,免除后顾之忧,才能向北而行,图谋天下......”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收,叹了口气,看了看陈玉婷,道: “但东平局势太过复杂,我虽然布局多年,但毕竟人望不足,缺少根基,北伐之后,卫国终究还将会是我的一块心病。” 陈玉婷听后秀眉一皱,道: “那瓦儿......” 听到“瓦儿”的名字字,刘秀目光中一丝阴冷,转瞬即逝,他叹了口气,摇头道: “人,终究是有野心的。” 陈玉婷一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那你计划怎么做,要我去......”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秀摇了摇头,叹道: “要想稳住东平那帮老臣,非瓦儿不可,如今北燕国势渐起,若还在东平耗费精力,到时候再想动兵就有些晚了。” 说完,他转头对陈玉婷道: “但我常年留瓦儿在身边伺候,威压还在,也让他一直无力在东平树根立基,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陈家可以露面,恢复名誉低位,但暗中势力就不要过多的暴露出来,你和张全海二人,明暗互补,互相照应,东平,绝不能乱!” 陈玉婷听后目光一闪,促狭般笑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很少这般啰嗦,是因为和我独处一室,所以才这样吗?” 刘秀听后面色如常,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 “你头上的发簪很好看。” 陈玉婷听后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向头顶摸去,片刻后才想了起来,自己来的时候戴的是斗笠,又哪里有什么发簪了。 对面,刘秀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东平的秋季天气变换不定,时冷时热,但终将会趋于寒冷,直到第二年开春时候,才会有温暖。 此时东平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来往行人都添了厚衣,走在路上,擦肩而过,恍惚中有一夜之间,物是人非的感觉。 在这个渐冷的秋季,仿佛就连呼吸上一口清晨里的口气,都感到了些许凉意。 东平百姓,还有寒冬待过。 此刻城内,有一列整齐的士兵全副武装,从城外通达王府的路上小跑而行,在他们前面路上,茫然不知所措的百姓早已被“打头阵”的士兵驱散走开。 秋天得冷风从城外吹来,吹到士兵的脸上,吹到百姓的心里。 东平要变,天下要乱。 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还会如同过往那般,过平静的生活吗? 有一丝不安,随着士兵的脚步声,从百姓心底里,泛起。 前面就是王府了,每个士兵的呼吸,几乎在同时变得沉重起来,那个屠杀了他们村子,杀了自己所有的亲人的凶手,此刻就在王府里面。 压抑不住的仇恨,涌进脑海,冲击着他们的神经,染红拉他们的双眼! 他们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带着沉重的呼吸,带着对即将报仇的兴奋,加快了步伐! 在一瞬间,有一丝冰冷,似乎连阳光都冻住了。 但有另一支军队,却挡在了离王府不远的路口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英王刘秀面无表情的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他们。 微风吹过,却吹不散渐起的肃杀之意。 远处,百姓遥遥的看向这里,交头接耳互相低语,在平衍大战,力抗燕军侵袭之后,对刘秀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人心思定,百姓只想过一个安稳的生活,如今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英王刘秀了。 隐军士兵立刻停住了脚步,拿出身上的武器,就要向前,动手,杀敌。 但就在这时,这支隐军队正纵马向前,摆了摆手,走到两军中间,对刘秀拱了拱手,行了一礼,道: “我是卫国隐军,队正马子良!” 刘秀点了点头,道: “本王是帝国三皇子,英王刘秀。” 马子良听后脸色大变,但他终于还是稳住身子,轻咳一声,道: “属下久闻殿下有爱民之心,今日见到果然如此,小人本不想以下犯上,起兵造反,祸乱百姓,但殿下也知道,卫王刘弘文在丰城中犯下的滔天罪行,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如今我等都旁无亲眷,一条贱民,死无可惧,但我等也只要让刘弘文血债血偿,绝不乱杀无辜!还望殿下主持公道,替我们报仇雪恨!” 说完,滚下马来,跪倒在地。 隐军士兵微愣之后,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跪倒。 卫王府前,原本喧闹的大街上,此刻变得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马上,面色如常却又沉默不语的帝国英王,等着他开口说话。 似乎他一个人就能决定了这个城池,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命运。 ----- 今天有人私信我,说章节更错了,急忙打开一看,果然发错了,心中惶恐之时又有激动,一直以为自己的文是没人看的,如今又有了无穷的动力。 码字不易,说好一个故事也不容易,有人认可,是码农最大的欣慰。 谢谢支持我的人,拜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帝王殇 第一百一十七章帝王殇 又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但此时却感受不到沉重,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胸腔内,如雷般响! 半晌,他才在马上低头,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隐军士兵,迎着他们愤恨激动的目光,缓缓开口,道: “卫王无道,性情暴虐,本王也有耳闻,本王和卫王本是同级,为避嫌疑,不应干涉,但帝国江山,岂容藩王胡作非为,百姓根本,怎许国君恣意屠杀!今日本王赦免尔等擅自携带兵器进城之罪,并替你们做主,会一会这藐视国法,欺凌百姓的帝国藩王!为你们,伸张正义!” 话音刚落,隐军士兵群起呼应,就连远处百姓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口呼英王殿下千岁! 在这条街道上,在卫王府邸前面不远处,仿佛这天地之间,便只有刘秀一人可以站立。 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等着他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就是权力啊,是这般让人沉醉。 踏血江山,即使走在黑暗中,一生孤独,又有何妨! 而且在他身侧,还有一个柔弱→,的身影,陪伴,会用一生来诠释不离不弃。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远处百姓跪倒在地,听着他们山呼海啸的呼喊着殿下千岁,看着这锦绣山河,胸中再起波澜,往后,在这天地之间,在这江山大地之上,能够站在所有人最高处的,便只有我了! 征战天下,一往无前! 他再也不多说话,调转马头,呼喝一声纵马向卫王府疾驰而去,身后,所有士兵一起高喊一声,站起身来,拔足而行。 刘秀和他身后的士兵们,如同黑云压城一般,带着冲天的杀气,势不可挡的向卫王府压了过去。 仿佛天地在一瞬间都失去了颜色。 远处,百姓依旧跪在那里,身子不由自己的颤抖着,不敢抬头,在他们内心深处,有着莫名的担忧,若天下易主,这片江山上的黎民百姓,又会是什么命运? 英王会像卫王那般屠杀他们吗? 前面,脚步声渐渐远去,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只见大军已经包围了王府,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刀剑反射着光芒,在一瞬间,他们仿佛救苦救难的天兵天将,是来替他们斩妖除魔的。 他们在内心深处,这般想着。 早就听到消息的卫王,此刻也已经来到王府门口,麻五和李三一左一右,看守在他身后。 似乎许久等没有走出寝宫,猛地看到灿烂的阳光,卫王觉得有些不适,手搭凉棚,眯眼许久,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着前面不远处,纵马站定,眼有笑意的看着自己的英王刘秀。 即使早有准备,但依旧在瞬间,卫王的脸色变成铁青色,极为难看,眼神中也起了波澜,仇恨,愤怒之情,慢慢填充其中。 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刘秀会以这样的姿态站在他的府邸前面。 卫王双目喷火,身子气的浑身发抖,冷冷的看着刘秀,还有在他身后,本应是助他征战天下的隐军,还有听命于他的王国百姓! 这一切,都为刘秀做了嫁衣! 丰城屠城,为刘秀征了兵,云州屠村,为刘秀送了粮! 而因为这两件事,自己又彻底失去民心,将天下百姓推到了刘秀面前,为刘秀送了民心。 他突然觉得好恨,自己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天下江山,为了这黎民百姓,为了一展自己心中所愿,建国立业,成万世不朽功业! 自己又有什么错了! 丢权,失国,妻死,丧子,直到现在的一无所有,上天对他何其不公! 他捏紧了拳头,冷笑一声,就要上前,就在这时,在他身后麻五突然低声道: “卫王爷,英王殿下还没有发话呢,请您稍等片刻,在上前也不迟,不然的话,就别怪小人在众百姓面前,失了礼数了。” 卫王听到这话呆立当场,心中恨意凝聚如水,直欲流淌,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如此! 突然起了风,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卫王双眼一眯,从恨意中清醒过来,他看着刘秀,见他衣襟翩翩而飞,看着他冷漠的表情,物是人非之感,又涌上心头。 卫王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住身子,对身后麻五冷声道: “不要以为有刘秀撑腰,本王就杀不了你,麻五,本王即使落魄如斯,要想杀你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说完,迎着刘秀上前走了一步,留下一脸错愕的麻五和李三二人,不敢有所阻拦。 刘秀见状,眼神一凛,提了提缰绳,迎着卫王,纵马上前,身后隐军士兵一起跟随。 杀意再起! 卫王看着他曾经的子民,心中愤怒咆哮,心痛且哀。 一人一军,互相对视,双方的眼里都有杀意,在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杀意,远处百姓尽皆跪倒在地,莫敢抬头者。 而卫国朝臣,仿佛在同时闭门不出,没有一个到王府门前,守护国家君王。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卫王一人,和刘秀对抗,和天地相争。 在他身边,早就没有一人相随!天地清冷,都是谁的错误。 就在这时,刘秀突然开口,提着缰绳走了几步,冷冷道: “卫王爷!” 卫王哼了一声,仰头看着刘秀,回道: “英王殿下好大的架子,见了本王竟然还不下马,纵马扬威,率众攻门,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说完,伸手指着刘秀身后隐军士兵,喝道: “你们是想跟着刘秀造反吗?” 阳光清冷,照在他的手指上,被老鼠咬过的地方,伤口处,隐约可以见到上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手指也在无意识间,轻轻颤抖。 刘秀听后冷笑一声,道: “卫王爷,不知‘造反’二字,从何而来?”说完,他策马横向走了几步,继续道: “他们,是本王带来向卫王爷问罪的,丰城屠城之事,想必卫王爷不会忘记吧!” 这话声音刻意加大,声音传的很远,乃至周围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下意识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刘秀的话,直接证实了关于卫王无道的传言。 卫王听后脸色一变,沉声回道: “刘秀,不要以为你是帝国三皇子便能信口雌黄,胡乱说话,本王一向爱民如子,岂是你口中的无道昏王!” 说完,他手指百姓,看向他们,大声喝道: “你们,是相信这一个帝都来的皇子,还是相信在东平城内,维护了你们一生的君主殿下!” 四周百姓俯首跪地,莫敢应声。 卫王目光一闪,刚要继续说话,就听刘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丰城屠杀之事,小人可以作证,此事的确是卫王所为。” 卫王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脑中嗡的一声,抬头看去,只见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果然是他曾经最为倚重的贴身侍卫,郑有良。 他身子一颤,看着郑有良一脸庄重,想要揭穿他的表情,心中突然如被针扎一般疼痛。 天旋地转,眩晕中已经听不清楚郑有良喋喋不休的话语,只断断续续听到几句不连贯的话语: “......幼.童不留......未留一个活口......兵员不足,妄图寻机再屠他城......拥兵自重,反叛朝廷,不管百姓死活......一心只在争夺天下.....” 听到郑有良揭发卫王素日罪行,原本还在沉默的士兵、百姓片刻间群情激奋,再也不顾什么高高在上的卫王爷,叫喊着要为丰城百姓除害,嚷嚷着向英王刘秀尽忠。 一时间,民心彻底归于汉国三皇子,英王刘秀。 大局已定,再不能挽回。 刘秀在郑有良身后,坐在马上,看卫王神情变化不停,心中突然有些感慨,争权之路寸步难行,稍有冒进闪失就会前功尽弃,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看着远处天地一线相接,下意识在马上坐直了身子。 大好儿郎,就要手持三尺剑,立于马上,逐鹿天下,成不朽功业,建不世奇功,丹青留名,天下咸传,做一代雄主! 岂能如卫王一般,暴虐百姓,残害江山,嗜血擅杀。 虽然在内心深处,刘秀心底,对卫王的做法并没有成见。 仿佛感受到无数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卫王甩了甩头,试图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但挣扎半天,并未清醒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咙发干,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响起,令他更加绝望: “民心已失,民心已失......” 手指上,被老鼠咬过的地方突然开始痛疼,钻心般的袭遍全身,如同有万千针扎,生不如死,痛楚让他有些稍微清醒,而与此同时,郑有良的话也已接近尾声,卫王恰好听到一句: “杀了卫王,以谢天下!” 士兵随即扬刀高呼,身后百姓亦纷起响应。 刘秀冷冷的注视着卫王,看着他一手握住手指的痛楚之色,道: “放手吧,我将以王礼送葬,免你入罪臣阁。” 卫王此时耳朵里已经传来莫名的杂音,手指气痛无比,又有挠心的痒,此刻他已听不清楚刘秀说些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将手指剁掉,免除痛苦。 眼前一切都是扭曲的,他甩了甩头,眼中只有前面的一柄长刀,他心中一喜,踉跄着就要去拔刀,好断掉手指,不再痛痒。 耳边好像有人在高声喧哗,隐约中听到什么“不许过来!”“在上前一步,杀无赦!”“退后!”“护驾,护驾!” 他此刻哪里管得那么多,手指痒的难受,只想快点将刀拿来,砍掉手指。 但还没走到那里,胸口处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他猛地清醒过来,只见前面,一个隐军士兵挡在刘秀身前,手里长剑只剩下一把剑柄,剑体大部分没入了他的胸膛。 他苦笑一声,鲜血从胸前嘴角流下,染红了衣服。 染红了江山。 血染的江山,格外凄美,眼前,一片艳丽的红色,如同一副鲜红美丽的画卷。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局势 第一百一十八章局势 大汉帝国,藩属卫国王爷刘弘文因有反心,被帝国三皇子,英王刘秀以雷霆手段处死,并及时收编刘弘文蓄养隐军,动作迅速,未生兵祸,朝局,稳定是以东平城内,在表面看来还是一如平常,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但与此同时,汉卫交接之处,甚至东平城内,各国暗哨各自传递消息,往来不绝,仿佛整个大陆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座藩属国都看来,所有人都在暗中揣测,甚至有人蠢蠢欲动,妄图在东平未稳之际,在乱世中分一杯羹。 一时间,整个大陆看似平静的局势,此刻私下里,却早已是暗潮云涌。 东平城内,王府议事殿。 刘秀坐在王座旁边帝国皇室专属的位置上,当中王座的位置空着,还没有人坐。 在刘秀对面,是此次前来议政的大臣,只有不到三十人,他们全部身着祭天时候才穿的朝服,庄严素重,这些人都是卫国境内举足轻重的高级官员,此刻全部汇集一堂,向曾经他们心中的敌人,英王刘秀躬身行礼,等着他的命令。 刘秀在这空阔的9≮,大厅里面,看着大殿内俯首的群臣,在一瞬间突然觉得浑身血脉都在沸腾,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在黑暗处,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压抑住因激动而颤抖的身子,吸了口气。 只是他没有看见低头行礼的苏泽眼里,一丝不明意味一闪而过。 “各位!”待众臣礼毕,刘秀缓缓开口,朗声道: “卫王蓄养死士,屠城杀人,征兵夺粮,谋反之心,路人可知!本王忝为帝国三皇子,英王爵位,岂容藩王造反,倾覆江山社稷,祸乱天下百姓!卫邦本为藩属之国,派官用兵皆应帝国调度,但因北有燕蛮虎视眈眈,圣上念卫王一家世代忠心,又忧心百姓,恐燕蛮随时南下,帝国大军援救不急,遂准许卫王差派官员,又准他在危急时刻征调兵马,此诚为隆恩浩荡,百姓之福,但卫王不知感恩,竟起谋逆之心,冒天下之大不韪,屠城蓄兵,杀人夺粮,坏事做尽,天下痛恨!成万年石笔痛骂之人,遗臭万年。” 说完,眼光一闪,站了起来,迎着群臣目光,继续道: “如今卫王已经伏法,所幸局势稳定,要想卫国继续太平,百姓安居乐意,就全赖诸位了。” 卫臣听后大喜过望,明白刘秀并无更换臣子之心,当下急忙应声而跪,同声高呼出声: “此乃臣下分内之事,定当竭心尽力,不负殿下所托!” 说完,俯首在地,不敢抬头。 刘秀一挥手,道: “诸位请起。” 待众人纷纷起身站定,他才点了点头,仿佛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一直在他身后不远处,垂首肃立的瓦儿——刘洪武,眼中有一丝不明意味一闪而过,他眼睛微眯,再回过头来时,正见门口处,张全海对他点了点头 门外,阳光肆无忌惮的涌进大厅,将黑暗驱散,赶到无人关注的角落,赶到了瓦儿躲避的地方。 刘秀眼神一凛,但脸上却依旧保持微笑,道: “诸位,卫国虽是藩属,但王权不小,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都是多年老臣,对此远比本王熟稔,本王想要听听诸位的意见。”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剧变,几乎同时对视,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之意。 辛苦夺来的王位竟然要重新交出,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国相苏泽都一脸震惊。 此刻他脑中念头急转,以他对刘秀的了解以及帝国局势的熟悉,几乎立刻明白过来洛京城内,帝国皇帝并无意让刘秀掌握东平大权。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喜,眼光闪了几下之后,从班列中站了出来,对刘秀躬身行礼,道: “殿下,臣以为此次能够在短时间内平定东平祸乱而不惊扰百姓,殿下实是居功至伟,如今百姓思定,苦求英主,殿下众望所归,应继卫王爵位!” 说完,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垂首高声应道: “臣,愿率领卫国朝臣,联名上表,恳请圣上恩旨。” 众人先是愕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齐齐上前一步,在苏泽身后应声道: “臣等,恳请殿下勿要推辞,继卫王爵位!” 刘秀目光一闪,还没说话,大臣里面,多日不曾露面的帝国巡察使方振耀走出班列,转身对苏泽行礼,道: “苏大人,殿下当国恐有不妥。” 苏泽一怔,道: “哦?原来是方大人,真是许久不见,老夫敢问方大人,这‘不妥’二字,从何而来?” 方振耀先向刘秀行礼之后,才转身对苏泽回道: “因为东平稳定之后,殿下就要远赴平衍,驻边抗敌。” 说完他上前一步,在刘秀默许的目光中,走到最前面,面对群臣,朗声说道: “下官在殿下来东平时候,就已暗中赶到平衍城内,巡视边境,探访敌情,今日刚回,诸位!” 他看了众人一眼,见全部的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目光微凛,继续高声道: “我军虽在平衍一站大败来犯燕蛮,甚至射杀蛮匪燕国皇帝慕容恪,局势一片大好,甚至可以随时发兵攻打燕国,踏平蛮子江山,以雪百年仇恨耻辱,成就千古霸业,在座的诸位将军,自当随军出征,名留青史,传不朽佳话,但一切并非传言般那么顺利。” 话音一落,场中一片震动,众人下意识窃窃私语,讨论起来,竟暂时将推选卫王之事,忘在脑后。 刘秀身后,暗处,瓦儿刘洪武目光中,已经隐隐露出不耐焦急之色。 喧哗半晌,只见苏泽和周边人讨论了一会之后,才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对方振耀道: “还请方观察使明示。” 方振耀见他客气,又听说他在刺杀刘勋,围剿卫王一事上功劳卓著,是以不敢怠慢,急忙拱手行礼,回道: “苏相,下官也并非尽在平衍城内,下官前几日,已是趁北燕无暇顾及边境之际,和手下数人一起奉殿下命令,潜入燕国,打探消息,下关虽未至燕国都城,但也深入敌境,所以对燕国局势有所了解,而不会尽想当然。” 苏泽眉头一皱,几乎在他声音刚落下即回话问道: “你且说说燕国局势于本相听听。” 几乎在瞬间,刘秀清楚的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带着杀气和愤意,从他身后直射出去。 他心中一凛,强行忍住没有回头,若无其事的向场内苏方二人看去,那道目光几乎也在同时锁定住了两人的身形。 刘秀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竟在瞬间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自己刻意让瓦儿留在身边,培养他对权力的渴望但平日却不让他沾染半点权力,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童,如今,再也见不到他羞涩的笑容了。 他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瓦儿,不过是一枚过渡的棋子啊! 就在他有些莫名感慨的时候,场内,只听方振耀已经开口,道; “不论卫国还是燕国,民间都有传言,称燕国太子慕容丹是个傻子,但皇帝慕容恪苦于仅有这一个皇子,所以只能尽心培养,但慕容丹天生愚笨,虽然勤奋,但政事不通,人情不达,以致燕国上下俱都看不起这个‘弱智太子’。”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刘秀,只见刘秀对他点了点头,这次轻咳一声,看着苏泽,问道: “苏相,你也知道,燕国之所以在平衍大败,除去殿下英明,我军作战勇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苏泽眉头一皱,待他话音一落,便接口道: “不错,燕国大军并非铁板一块,这也是当时慕容恪一直急于攻城的重要原因,都城空虚,藩镇虎视眈眈,燕国数百年大国,皆因国内藩镇割据,各镇手握重兵,互不统属,以致燕国一直无力穷举全国之兵南下伐我,给卫国以喘息之机。” 方振耀听后笑道: “苏相所言极是,燕国藩镇尾大不掉,各有重兵,互不服气,又不听皇帝号令,此事已有数百年之久,就连一代枭雄慕容恪都头痛不已,无计可施,而这也给我我军北伐良机,但自从慕容丹继位之后,不过短短数月,燕国局势大变。” 话音一落,群臣一片震动,有几个性格急躁的直接开口,高声道: “方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跟我们说吧,燕国局势变得如何了?” 方振耀连忙对众臣回礼致歉,又转身向刘秀行礼,道: “殿下,臣便直言了。”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道: “如今燕国局势牵扯颇多,尤其关系我军用兵北伐之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让方观察使向诸位言明,诸位心中对当前局势有所了解,以免开战之后,再不了解,对战事颇有怨言。” 说完,见群臣沉默不语,眼光一闪,挥了挥手,对方振耀道: “说吧。” 方振耀点头应是。 场内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方振耀,静等他开口说话。 大殿之上一片静谧,甚至落针可闻。 ------ 求收藏!谢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燕帝慕容丹 第一百一十九章燕帝慕容丹 听到刘秀催促,方振耀急忙点头应是,似乎在低头时候,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向刘秀身后看了一眼,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在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意味,但很快就别过头来,脸色如常,对诸位大臣说道: “诸位阁老都知道,北燕乃我卫国累世仇敌,两国间有血海深仇,民心互恶,即便刘弘文想要反叛朝廷,兵粮短缺,也不敢和北燕暗有勾连,生怕事情败露,百姓离心,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背负千古骂名,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因如此,诸位阁老对燕国局势也颇有了解,对燕帝慕容丹过往之事也知之甚多。” 说完停顿下来,望着诸臣,看他们反应。 众人听后俱都眉头一皱,互相耳语一番之后,苏泽才上前一步回道: “不错,据老臣所知,慕容丹在太子位时,曾被人称为‘弱智太子’,皇帝慕容恪虽然时常说他十分勤奋,也有雄心想要做一番大事,但奈何其智有不殆,不仅对政务一窍不通,就连日常人情往来都很难做好,以致最后就连皇帝慕容恪都失去耐心,想要在皇室中重选子∞,嗣,另立太子。” 方振耀听后笑了笑,下意识负手在大殿上走了几步,看着众人,回道: “苏相所言极是,不过慕容恪虽然有废立太子之心,但其实所遇阻力颇大,各方藩镇对此问题上难得齐心,竟然一同上书要求皇帝收回成命,并称慕容丹乃是皇帝唯一血脉,岂容轻易弃之不顾,况且太子登基之后虽是不如陛下英明神武,但定为宽厚仁爱之君,帝国国势虽盛,但近年天灾兵祸不断,需要休养生息,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登基,燕国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还望陛下三思才是。” 他看了一眼苏泽,又把目光转向殿内所有大臣,片刻后继续道: “慕容恪对废立太子之事,本就心有犹豫,而藩镇势大,对他明劝实逼,最后慕容恪和燕国各藩镇之间以此为契机,暂时联合,南下攻卫,也就是半年之前的‘平衍大战’。” 众人听后反复思考方振耀的话,又互相讨论一番,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应是。 方振耀见状微微一笑,底气更足,刚要继续,却听群臣中李宝良突然开口,问道: “敢问方大人说了这么多,又和您阻止殿下当国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等方振耀回答,摇了摇头,继续道: “且说北燕国事,诸位大人,老夫反而觉得现在北伐燕国是个机会,诸位请看,藩镇力保慕容丹不过是想以他为傀儡,巩固势力罢了,现在慕容恪已死,慕容丹继位,藩镇互相倾轧夺权,这对卫国乃至大汉而言,都是千载难逢之良机,我等就应趁其国乱而起兵,打他个措手不及,即便不能倾覆其国,也能壮我大汉国威!”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高堂之上有一道目光射来,目光如刀,隐有切肤之痛,李宝良下意识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隐隐的,他也看到黑暗中,刘秀身后有一道影子杵在那里,他心中一惊,不由猜想,身后那人会是谁呢?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怨? 他脑中念头急转,但半晌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候,突然感到身边有人扯他衣服,他精神一震,急忙抬头,只见所有人目光齐齐向他看来,前面方振耀面带笑意,看着他道: “此时李大人心中,只怕北燕该灭国数次了吧!”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李宝良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呢喃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低头沉默不语,只是心中还在想着看向自己的那刀锋般的目光,又会是谁? 方振耀见他沉默,微微一笑,接过李宝良的问题回道: “李大人所言极是,按照现在的局势,北伐燕国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但那是半年之前,现在再反攻燕国,却有些晚了。” 顿了一下,他重新看向众臣,见他们俱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点了点头,继续道: “因为从当前形势看来,慕容丹非但不傻,反而极其可怕,他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愚不可及,实是深不可测。” 此话一出,如同巨石投河,平静的河水瞬间被打破,波纹荡漾,乱成一团,就连刘秀的目光都起了波澜,眉头轻皱。 半晌,苏泽才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百官渐渐息声,转身向刘秀告罪,刘秀点了点头,挥手道: “不碍事,方振耀,你继续说。” 方振耀听后点了点头,行了一礼,转身对百官继续道: “‘平衍大战’,皇帝慕容恪战死,太子慕容丹继位之后,燕国各方藩镇势力暗中博弈,巴结慕容丹身边太监,甚至有几大势力较大的藩镇将军,直接进入燕国都城,明着争权,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就在他们都城博弈,暗中较劲的时候,随着慕容丹几道政令发布之后,他们突然发现,曾经熟悉的慕容丹,那个‘弱智皇帝’,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般,气度威严,杀伐果断,再也没有当年半点愚笨样貌。” 苏泽眉头一皱,显然想不通竟是这个结果,他悄悄转头看了一直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刘秀一眼,心中突然有异样的情绪。 仿佛刘秀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丹,有着某种共同之处。 大凡帝王者,都有这种韬光养晦的气度和能力么? 卫王刘弘文和他们差的太远,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自己日后即将走的路,到底是对是错? 就在他沉思之时,只听李宝良对方振耀开口问道: “难道这才是他本来面貌吗?之前的慕容丹都是装的不成?” 方振耀面色不变,微笑的看着李宝良,回道: “不错,慕容丹隐忍二十多年,就是为了今天,而且因为平日表现愚讷,别人多不关注于他,所以他也有精力和时间在暗中做了大量准备,终于在几大权臣汇聚都城时候,以铁血手腕,雷霆之势,将他们尽数抓捕,罗列罪名,全部处死,并且分派亲信官员在士兵护卫下,当天就抵挡各藩镇衙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权夺兵,一时皇帝兵多粮广,帝权稳固,其余藩镇自知不敌,望风而降,偶有人起兵造反,也很快被镇压下来,困扰燕国一百多年的‘藩镇割据’,在极短时间内就被曾经的‘弱智太子’解决掉了。” 众人听后俱都震撼不已,一时间,偌大的殿堂内沉默无声。 北燕是卫国累世仇敌,两国势力一向此消彼长,此次燕国有雄主当权,又解决了困扰江山百年顽疾,面对这种情况,卫国又该如何防备? 众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刘秀,目光灼灼,似乎在求证答案。 刘秀见状目光一闪,但依旧面色如常,眸中深沉如水,不起波澜,他向众臣点了点头之后,看着方振耀,微笑赞道: “观察使深入敌境,情报翔实,避免我军贸然动兵,北伐之事也可针对慕容丹重新谋划,功劳不小。” 方振耀连忙谦逊一番。 刘秀点了点头,忽然转头对苏泽开口道: “苏相。” 苏泽一愣,似乎没料到刘秀会开口叫他,错愕一下之后疾步走出班列,躬身行礼道: “老臣在。” 刘秀微笑的看着苏泽,道: “苏相在平‘刘弘文乱国’之事上居功至伟,本王已经向父皇呈上折子,言明此事......” 话音未落,苏泽急忙低头行礼,连称“老臣分内之事,实不敢当。” 刘秀摆了摆手,笑道: “苏相居于东平数十载,又在官场纵横几十年,不论是对朝堂局势还是卫王支脉定有了解,不知苏相对卫王人选可有自己见解?” 苏泽见刘秀突然将话题重新引入到卫王人选之事上来,心中一动,他犹豫一会,脑中苏家被屠之事在脑中盘旋,但苦于平素与卫王支脉并无联系,不论推举何人都要从头建立联系,所以他略作沉吟,便行礼回道: “回禀殿下,老臣认为此事重大,不若由殿下暂代卫王爵位,待您出征平衍之后,再作打算......”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他身子一颤,急忙抬头看去,但刘秀身后黑暗处,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他能够感觉到那里正站着一个人,看向这里,他心中一凛,眉头紧皱,又低头下去,不再出声。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摇头笑道: “军情紧急,本王不知何时就要奔赴平衍城内,若卫王爵位一直空着,洛京城内,父皇会着急的。” 听到这话,一时众人据都沉默不语。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秀突然开口笑道: “卫国乃是帝国数百年藩邦,百姓虽然也是帝国子民,但毕竟风俗习惯历法税制也与帝国颇有不同,所以父皇也不会轻易撤王国置州府,但会随意指派卫王子弟守国,如此,则对卫国大不利......” 说完,他身子后仰,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开口说话,缓缓道: “本王倒是有一个人选。”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沉默下来,等他继续,气氛在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刘秀开口,说出那个足以改变卫国走向的爵位人选。 到底会是哪个王子。 ------ 再次说声抱歉,最近的确是太忙了,每晚很晚才回宾馆,已经在外出差快要两个月了,中途只回济南三天。 其实每天在十二点之前更新的都是草草写好的,然后再改,我看了看,现在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了,当然系统还是默认的11点55分。 每天时间匆忙,但尽量保证文的质量,只是回访几乎就没有了,向支持我的说声抱歉,改日一定回访。 继续求支持,谢谢! 第一百二十章 落棋子 第一百二十章落棋子 听到刘秀已有人选,大殿内刹那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卫国几大权臣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向前行礼,开口道: “不知殿下认为哪位王子合适?若血脉正统,臣定当竭力辅佐,不敢懈怠。”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摆了摆手,道: “诸位是否还记得刘弘文有两个王弟?” 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下来,思忖了好一会,国相苏泽才定了定神,行礼回道: “回禀殿下,先王有三子,分别是世子弘文,二王子洪武,三王子怀义,其中世子登基为王,三王子怀义在世子登基不久的一场抗燕之战中,因轻敌冒进,战死沙场,而二王子......” 他话音未落,突然觉得前面刘秀身后黑暗处有一道目光向他射来,仿佛带着炽热的欲望之火一般,灼烧着他。 他突然抬头,见有一道人影站在那里,已经可以看清轮廓了。 他心中一凛,猛地意识到那人身份,暗中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突然看到一丝曙光一般,心中狂喜不已,他脑中∫,念头急转,重新组织措辞,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躬身道: “二王子刘洪武不论才智德行俱在三位王子之上,深得先王痛爱,甚至有废长立幼之心,正因如此,世子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终于在世子登基不久之后,便让二王子以抗燕求援名义,派往帝国洛京,之后便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来。” 仿佛在瞬间,他便感觉到那道凌厉的目光柔和下来。 刘秀目光一闪,微笑开口,问道: “不知苏相是否还记得二王子相貌?” 苏泽微一犹豫之后,应道: “老臣虽略有印象,但此刻即便见到二王子殿下的话,只怕也认不出来......” 刘秀笑了笑,目光从苏泽身上收回,看向众臣,径直道: “若洪武王子此刻站在诸位面前,诸位可有人认出他来?” 这句话立刻又让他对面卫国大臣们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嚣。 众人还在讨论之时,只见一直低头沉默的东平府尹刘正云目光一闪,突然从人群中颤悠悠的走了出来,咳嗽几声,将众人目光拉到他身上之后,才对刘秀拱手行礼,缓缓开口道: “殿下,老臣在十多年前,曾给三位王子授业讲课,对二王子印象颇深,知道他的一些隐秘特征,所以即使王子殿下容貌变化过大,老臣也能认得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他身后有人冷哼一声,闷声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我都记不得二王子样貌行动,就凭你传授了他几天课业,就妄言此刻能认出他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厚颜无耻!” 听到这样挑衅的话,刘正云眼睛一眯,也不生气,脸上仍挂着微笑,对刘秀垂首道: “当年世子登基之后,老臣便暗中动作,将其他两位王子的家眷仆从秘密撤离王府保护起来,十多年来,虽然渐有人过世,但如今能够一眼认出二王子的,依旧大有人在。” 仿佛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有些气竭,刘正云猛地咳嗽起来,咳了半晌才喘着粗气止住咳声。 刘秀深深的看了刘正云一眼,目中稍露警惕,但又有赞赏之意,然后把目光转向尚有茫然之色的诸位大臣,开口道: “既然刘府尹有把握认出二王子刘洪武,那本王不再向诸位隐瞒,刘洪武殿下就在这大殿之内。” 说完,他摆了摆手,对低声喧哗又起,四下张望的卫臣笑道: “诸位不要心急,本王这就让他出来见见各位,当然,卫国江山虽是帝国境域,但其国毕竟也是藩属之国,开府建邦,诸位作为一国臣僚若有不满,大可行呈递奏章、面圣言废立之举,若刘洪武才德均不堪大用,各位不妨直言诉说,本王绝无偏袒之意。” 听到这句话,苏泽、刘正云目光俱都一闪,知道刘秀说话虽然貌似公允,但实际暗含包庇之意,当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齐声道: “殿下一心为国,胸怀百姓江山,二王子能在殿下身边许久,可见二王子也必是德才兼备、雄才伟略之君,臣等定当齐心协力,鞠躬尽瘁,不敢有丝毫懈怠。” 刘秀听后哈哈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赞道: “好!有诸位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说完,他转过身来,对那个在黑暗中站立等待许久的人影道: “让殿下久等了。” 黑暗中,刘洪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了出来。 从此以后,就要褪掉刘秀侍从瓦儿的身份,作为一个王国的君主,面南称孤。 心跳如雷,仿佛感受到那颗不安分的心就要从胸腔中急跳而出。 前面的路,穿透黑暗,在阳光中逐渐展开,在路的尽头,是自己一生所求的追属。 那是自己曾经不敢奢求的梦想,如今就在眼前啊。 他在心中幸福的低声叹息,继续缓步而行,仿佛走在一条光明的通往权力的路上,即将走到整片大陆的巅峰,站在那里,俯视众生! 他怔怔的看着前面有些刺目的阳光,看着在光芒中翻滚的灰尘,突然觉得有些失神。 自己是在光线中,那渺小的尘埃吗? 就像当年在洛京城内,被刘弘文派人追杀,在小路上奔跑的绝望的少年郎吗? 曾几何时,自己都已经放弃了梦想,做了一个挣扎苟且活着的废人! 当初在父王面前,有着雄心壮志,意图挥戈逐马,踏血天下的少年,仿佛就在路的尽头那里,看着自己,一眼可见,但却又恍惚的有些不真实。 他咬住牙,看着眼前锦绣江山,看着眼前就要属于他的卫国天下,握紧了拳头,但瞥眼又见那个在路的尽头,身形并不高大,但却如同高山一般横亘在他前面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在心中咆哮一声: “刘秀!” 刘秀的身影,如山阴一般,遮住阳光,投射出巨大的一片黑影,将路完全遮住了。 而路的尽头,就在眼前了! 他深深吸气,面带微笑,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步而出,片刻后,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 里面有许多在他记忆深处的模样,仿佛镌刻在脑海,深印在梦中一般,永远不曾忘怀。 然后,吸气,微笑,开口: “我回来了。” 在他对面,王座之前,有多少人的目光从刘秀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被仰望的感觉啊,如同站在山峦之巅,俯视众生。 再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上前一步,眼睛微眯,对东平府尹刘正云躬身行礼,道: “先生,许久不见!学生刘洪武问安。” 众人俱都沉默,静静的看着站在官员班列中间,还没回到自己位置的东平府尹,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闪烁着不明的意味,仿佛各有思索。 刘正云看着前面自己曾经自己学生,当年的二王子,即将面南而坐的刘洪武,看着他微笑似有谦卑的脸,似乎不经意间又转头看了一直不动神色的刘秀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回礼道: “殿下客气了,老臣愧不敢当。” 刘洪武见状双眉一扬,心中转了几个念头之后,直起身来,走到刘秀身边,对刘秀拱了拱手,敬道: “多谢殿下过往相助,定不负......” 他顿了一下之后,拱手向西,继续道:“定不负陛下殷切期望。” 刘秀目光一凝,但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手上做礼,回道: “卫国疆域,帝国江山,还望殿下竭心尽力,为陛下和大汉尽忠,为百姓创一番盛世辉煌,不再有‘丰城征兵’之乱。” 刘洪武听后眼光一闪,抬头深深凝视着这个如今在卫国实际掌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惊惧。 仿佛就他一个人的身影,就能遮住了整个卫国江山。 刘洪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胆寒,自己给刘秀当了十年的仆从啊,但是此刻,在他对面,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楚他的容貌,现在的这位英王殿下,仿佛彻底隐藏在了一片黑影中,不让自己看的清楚。 仿佛就在自己身边,却离自己有天涯那般遥远。 咫尺天涯!一条纵深无涯的沟壑,横亘在两人面前,让他们再也不能如过往那般亲密。 刘洪武在心中冷哼一声,在百官诧异的目光中,再次握紧了拳头,自己终于走到了在这一步,又怎能轻易放弃! 不管是谁助我,只要阻我夺权之路,都要去死! 他双眼大睁的时候,阳光变得更加刺眼了。 对面,刘秀盯着刘洪武那张阴晴不定,变化不穷的脸,目光一闪,转头面向卫国群臣,笑道: “待众臣对殿下‘验明正身’之后,本王就呈递奏章,向父皇请旨,让殿下继承王位。” 刘洪武听后点头拱手称谢。 两人互相对视一会,仿佛两个亲密的朋友一般,忽然间相视而笑,气氛瞬间缓和下来,群臣纷纷高呼千岁。 半晌,待笑声停止,刘秀摆了摆手,朗声道: “既然如此,本王就等诸位消息再递奏章,诸位要为天下尽责,为百姓谋福,一定尽心竭力,不可欺瞒天下!” “不敢!” “遵命!” 众人齐声高呼回应。 气氛融洽温暖,如同一幅盛世群臣闲聊美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起风波 第一百二十一章风波再起 大汉帝都,洛京城,皇宫内,御水河畔。 秋去冬来,天气日益阴冷,渐有雪花飘零,点缀天空。 时光飞逝,犹如滔滔东流水,过而不返,不过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了这许多时日。 清晨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人下意识紧皱眉头。 皇帝身着紫貂皮袄坐在花园内的亭子里,看着御内河河水随风急速流动,心中突然有了许多感慨:再过些时候,这里就该结冰了吧,到那时,虽然河面上死水一滩,但暗中却凶潮涌动,凿冰做孔,探手其中,会有一股冰凉的冷意,袭遍全身,也会体会到有河水奔流,一往无前,让人沉醉。 这也是他喜欢冬天的原因啊! 在白雪皑皑的季节,在银装素裹的日子里,总有不服的野心在暗中不受蛰伏,疯狂跳跃,意图融化这被冰封的锦绣江山! 只是,岁月沧桑,时光飞逝,自己还能再见几个冬天,再看几回御河冰封? 他目光一闪,抬头看天,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人生苦短,几十年寒暑匆忙而过『,,但当年踏平天下的愿望却还是那般遥不可及,甚至渐渐远去,在难触到。 他摇了摇头,叹道江山太重,时间太短,恨不能多活千年岁月,纵马驰骋,血染天下,一统江山! 站在天下之巅,受万众朝拜,做万古一帝! 清冷的风吹在脸上,却散不尽心中的狂热。 那是多年以前就被蛰伏的野心啊,如今是否又有了实现的希望? 就在皇帝将目光收回,平复心情的时候,突然从亭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顺公公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行礼道: “启奏陛下,门外王向佐将军求见。” 皇帝点了点头,回道: “让他进来。” 顺公公急忙叩首应是,然后起身趋步退出,他的步子已经没有那么稳了,尽管他在努力的稳住身子,但仍然可以见到有些步履蹒跚。 人,终究都是会老的。 他目光一闪,摇了摇头,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去,重新看着亭子外面,平静流淌的御水河面。 片刻后,在皇帝身后,王向佐大步走来,还没靠近,就听他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臣王向佐拜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句话,皇帝眉头一皱,恍惚间有些失神,过往日常的称呼,仅仅是一个口号吧,真正想要他长活万年的,在这世间又有几人? 就在这时,在他脑海中突然想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驻守平衍的刘秀,心中突然一凛。 就连自己至亲的儿子,恐怕都不想要自己活那么久吧! 他握紧了拳头,仿佛抓住了权力,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泄露,一国帝王,只有握住无上的权力,才能好好地活下去,至于世间亲情,在权力面前,不过都是虚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定了定神,转过身来,看着依旧跪倒在地的王向佐,口里淡淡说道: “天冷地凉,你也不要如此多礼,一早就到这里来,找朕何事?” 王向佐高声应是,然后站起,向前走了几步,在皇帝身后站定,拱手道: “陛下,臣此次前来,的确有要事禀报。” 皇帝眉毛一挑,诧道: “哦?你说。” 王向佐听后恭声道: “回禀陛下,臣昨晚得到消息,称蜀国边境城景云,不知何故,突然增兵十万,如今蜀国已在边境各城内总有屯兵四十余万,其兵锋向我,伐我之心,路人可知。” 皇帝眉头一皱,思忖片刻后,摇头笑道: “若蜀国在边境城内置十万人马,朕或许还有顾虑,但四十万么,嘿嘿......” 王向佐跟着赔笑两声之后,搓了搓手,眼珠一转,笑道: “陛下所言极是,如今蜀国相权皇权相争,边境城内两军也各有同属,这次增兵前来或许也是两人互相牵制之举,也未可知,但话虽如此,臣以为帝国也不能只作壁上观,也要做出应对之策,以免蜀国贼子突然发难,帝国应对不及,有损国威。” 皇帝听后想了想,摇头道: “若要应对蜀国四十万兵马,帝国也需在边境增兵十万,可是帝国在景云一败之后......” 他目光一闪,看着王向佐,苦笑道: “若以举国兵力西抗蜀军,一旦燕国南下伐卫,将我那好儿子刘秀将会无兵可用,他辛辛苦苦打开的局面,也将一朝乌有,还会让帝国腹背受敌。” 说完,皇帝上前一步,指着皇宫门外的方向,冷冷道: “你知道吗?就在那里,有多少人等着朕做决定,然后在自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将消息秘密传送到敌国皇宫,哼,若朕现在就下增兵边境的命令,不出半个时辰,那个地方将会乱成一团,然后蜀国、燕国甚至卫国、出离国就会获得朕的命令,做出反应。” 他顿了一下,将目光收回,重新看着王向佐,道: “到那个时候,等大军到达汉蜀边境,你认为谁会率先动兵?” 王向佐身子一震,皱眉沉思半晌,才小心回道: “是燕国新帝慕容丹?” 皇帝听后突然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道: “哦?为何会是燕国先动?说来听听。” 王向佐难得被皇帝拍肩示亲昵之意,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惶恐不安之色,连忙躬身行礼,回道: “臣认为蜀国此次边境增兵并非随意为之,而是针对东部卫国刘秀殿下......” 见他突然停顿,皇帝双眉一扬,道: “你继续说。” 王向佐听令,垂首继续,道: “如今殿下已实际掌控卫国,如今可称得上是兵多将广,兼且秋收粮草充足,已有北伐实力,燕国慕容丹新近登基为帝,但通晓帝王之术,为了其国安定,恐怕早和蜀国暗中勾连,臣以为此次蜀国增兵,是为了牵制我国兵力,让燕国有南下之机。” “王向佐!” 皇帝突然冷下脸来,转过头来,对王向佐喝了一声,王向佐吓了一跳,见皇帝突然发怒,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冷意,心中一惊,浑身冰冷,仿佛连心跳都冻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跪倒在地,伏地应道: “陛下,臣在。” 皇帝冷笑了一声,寒着脸低头看着王向佐,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以为率先动兵的会是北燕吗?” 王向佐低头感受着皇帝冰冷的目光,即使是在寒风中,依旧感觉到身上有冷汗流了下来。 他俯首贴地,回道: “臣愚昧,久不参与军事,只能看出这点,望陛下息怒......” 皇帝听后冷哼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淡淡道: “久不知军事,嘿嘿,我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王向佐,竟告诉朕,他久不知军事,这话若是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骂朕不会用人!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尸位素餐几十年?” 王向佐在刹那间觉得冷汗布满额头,但却不敢擦拭,任由汗珠汇聚滴落,然后消散在冷风中,消失在青石板上的灰尘里。 他定了定神,半晌才强打精神,哑声道: “陛下,臣尸位素餐许久,罪该万死,臣......” 皇帝听到这句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道: “你可不是罪该万死!但却不是什么尸位素餐,正好相反,你王大人在洛京城内,可活跃的狠啊,又怎会尸位素餐了!” 他顿了顿,身子向后靠了靠,微微抬头,看着亭子东面星点雪花晶莹剔透,眼睛一眯,继续道: “朕,再问你一遍,若是朕增兵汉蜀边境,你王向佐认为谁会率先动兵?” 王向佐脸色变得愈加苍白,脑中念头急转,片刻之后,咬了咬牙,叩首回道: “臣以为,英王殿下会率先发兵北伐燕国。” 皇帝听后也不诧异,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王向佐,又把目光投向东方,看着冬季寒风中一路荒凉,淡淡道: “哦?原来王将军认为朕那个‘定会叱咤万古江山’的儿子会率先发兵,倒是让朕感到诧异。” 话虽如此,可皇帝的脸上又哪有什么‘诧异’的表情了。 王向佐听后没有丝毫犹豫,即刻回道: “是,臣细思之后,觉得殿下率先北伐的可能性最大......” 皇帝听后眯起了眼,对王向佐道: “站起来说话。” 王向佐叩首拜谢,然后站起,由于跪的久了,天气又凉,王向佐控制不住的打了个趔趄之后才稳住身子。 皇帝见状目光一凝,忽有感慨,叹了口气,道: “你跟了我几十年了,多年征战,铁血沙场,战功卓著,杀敌无数,朕一直以为你是不会老的,没想到,你头上也有白发了......” 王向佐听皇帝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不明所以,哪里敢随便接话,只好低头应道: “岁月不饶人,臣不过是一个俗人,自然也会老的......” 皇帝听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老?你说,老了以后,就该放手颐养天年,还是继续指点江山,踏马天下,战场杀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各逞心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各逞心机 听到这句话,王向佐耸然动容,呢喃半晌,也没有做出回答,皇帝见状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问道: “刘秀那里情况如何了?” 王向佐见皇帝转移话题,这才偷偷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躬身回道: “启禀皇上,殿下如今正在筹措粮草等待北伐,如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皇帝皱了皱眉,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道: “嘿嘿,北伐,时光荏苒,眨眼间事情,这就要北伐了吗?没想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最先死的反而是身体最好的慕容恪,真是想不到......” 说完,他眯起眼睛,转头向北望去,只见远处天空中有雪花飘落,遮住了视线,挡住了那里的江山风景。 半晌,他目光一闪,站直身子,神情肃然,看着王向佐道: “大汉许久不有兵戎,士兵们该变得懒散了,既然刘秀有意北伐,就给他个机会,不过......” 他突然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冷冷道: “你要记得,帝国@≯,境内,所有的兵权应该都在朕的手里,即使领兵的那人是朕的儿子。” 王向佐心中一凛,感到头上又有冷汗下来,但脸上却丝毫没有变色,垂首应道: “臣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皇帝神情一松,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 “好,你去准备吧,朕今天还要会一会蜀国特使赵轩,看看沐阳那个老家伙到底是何居心。”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重新投向西北方向,沉声道: “不管结果如何,待朕下令大军开拔,驻守汉蜀边境之后,你就率领东路军前往平衍,助刘秀一臂之力去吧。” 王向佐急忙拱手应是。 天外,风更大了,吹得星点雪花乱舞,遮住了视线,最后吹散在地面各处,缀上一层白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皇帝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想到一个词语,江山迭代。 他把拳头握紧,看着白雪飘落化水不见,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在他身后,王向佐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君臣二人,就这样在这渐渐寒冷的早晨,沉默站立。 ------------ 燕国,都城碎叶。 即使已是冬季,从辽阔的荒野上吹来的风依旧带着一丝干爽,扑面而来,仿佛亘古至今,不论寒暑,这里的空气都是这般枯燥,缺少水分。 这也是他们向往南方的原因啊! 仅仅是隔了几座山川,气候地貌便截然不同,燕国的百姓仿佛成了上天遗弃之民,在这荒凉之地,苟且偷生。 就连目光所及之处,也被山川阻挡,看不到那里带着氤氲水分的空气,看不到那里春天的草长莺飞,看不到那里冬天的白雪皑皑。 就连看一眼,都不能够么,抬头问苍天,何其不公! 碎叶城外的山顶,树叶落尽,光秃秃的山头上,乱石嶙峋,在冬季寒风吹拂中,扬起一片尘土,黄色飘扬,遮盖住这些石头,遮盖了人们的视线。 远远看去,远处也是一片黄沙,这种场景已历千年,不知何时方休。 现在南面卫国,已经开始下雪了吧? 燕国皇帝慕容丹站在一块石头上,面南而立,目光透过飞扬黄沙,看向南方,看向那个让帝国历代帝王都心之所向的南面之国。 其实他们仅仅是为了摆脱这里,不再与黄沙相伴而已。 他们不过是想借一方土壤,扎根生存,让帝国百姓不再受这荒野贫风之苦。 可是他不一样,此刻他宽厚平和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眼眸深处也是平静如水,但内心深处却几乎是在咆哮一般,嘶吼: “朕,要的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卫国江山,朕,要的是这整片土地,成为这片天下所有人的共主!” 从远处吹来的山风仿佛从来没有减弱过它的威力,夹杂着碎沙细石,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但慕容丹却笔直的站在那里,承受风吹,身形丝毫没有变化。 只有他的衣服随风飘舞,烈烈作响,如同一面矗立山间的旗帜,起伏不定。 在这寒风肃杀的早晨,空气中显得有些沉闷。 就这样站了半晌,慕容丹身后,国相慕容沣上前一步,低首行礼道: “陛下,早晨风大,不要受凉了。” 慕容丹听后憨厚一笑,点了点头,对慕容沣笑道: “承蒙丞相挂怀,朕这就离山回宫。” 慕容沣刚要应声转身,安排侍从摆驾,还没动身,就听慕容丹突然摆了摆手,对慕容沣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镇南大将军上官宇,开口问道: “上官将军,你常年在燕卫两国边境,定边城内驻守,因你刚回碎叶不久,难得休息,以致今日才见,也就不曾问你在国都还住的习惯吗?” 上官宇听后急忙从慕容沣身后走出,躬身回礼道: “臣多谢陛下挂念,臣在都城十分习惯。” 慕容丹微微一笑,道: “那就好,不知较之定边城如何?” 上官宇目光一闪,低头应道: “臣觉得越往南越好,听说东平城气候宜人,可惜臣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未曾到过哪里。”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上官宇的肩膀,回道: “大将军志向不小,朕十分欣慰,只是你这次回京,朕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回定边城,恐怕会让你有些失望。” 上官宇吃了一惊,抬头看着慕容丹,诧道: “不知陛下......” 慕容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朕虽然不如先皇英明睿智,但也清楚藩镇力保朕登基皇位的目的和想法,”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上官宇一眼,继续道: “哦,朕还差点忘记了,大将军也曾在先皇面前直言觐见,求他不要有废储之心,将军大恩,朕一日也不曾忘记。” 上官宇心中一凛,只觉得口里有些发干,干笑回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臣愧不敢当。” 慕容丹看着他,眸中并无波澜,淡淡道: “对了,上官将军,你一向在定边驻守,不曾离开,朕想问你平衍局势如何?刘秀是否有动兵迹象?” 上官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拱手应道: “自从卫国另立新王刘洪武之后,刘秀就陆续向平衍调兵,老臣前几日听说刘秀愈来愈不安分,恐怕真有北上之心,所以陛下多次征召老臣回都,老臣都斗胆推辞,并非对陛下心有不敬,的确是心有顾忌,不敢擅离职守。” 说完,又行一礼,等待慕容丹说话。 慕容丹目光一闪,突然冷笑一声,道: “听说?不知上官将军是听谁说的?” 上官宇心中一凛,自知失言,幸亏山风凌厉,才没有冷汗下来,他脑中念头急转,嘴里干笑道: “臣在平衍布有眼线,已有十多年了,不曾被人发觉,臣很多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但老臣一向谨慎,对他的话并不十分相信,所以用了‘听说’一词,还望陛下恕罪。” 慕容丹听后点了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如此逼问倒是朕的不是。” 上官宇听后刚要开口,却见慕容丹看了他一眼,突然道: “上官将军,朕有一事相求.......” 上官宇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跪下,叩首高呼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陛下但请吩咐,虽万死不辞!” 慕容丹把目光移到上官宇身上,半晌,上前一步,将他扶起,笑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朕自从登基之后,一直睡不安稳,甚至夙夜难眠,想来想去,只有将军您有良方医治,将军放心,治病的药方,朕已经有了。” 上官宇眉头一皱,想了半晌才躬身回道: “臣愿用陛下方子试上一试。” 慕容丹笑了笑,不知怎么,上官宇突然觉得他看似憨厚的笑容中隐藏着难以明说的狡诈,他眉头一皱,刚要低头,却听慕容丹笑道: “朕希望上官将军能够药到病除啊,若稍有反复,朕就更睡不好了,毕竟不仅南面卫国刘秀虎视眈眈,就连朕的几个皇亲兄弟都在看朕笑话呐。” 上官宇听他突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里咯噔一下,赔笑道: “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率军扫平叛逆,让陛下夜能安眠。” 慕容丹哈哈一笑,拍了拍上官宇的肩膀,道: “那朕就等上官将军的好消息了,另外,” 他顿了一下,看着上官宇,目光一闪,笑道: “你刚才说刘秀有北上伐我之心,定边城内驻军有十数万人,岂能有一日群龙无首,一旦卫国突然来袭,定边堪忧,而将军又要率兵讨伐各路不服藩镇,分不开身,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宇咬牙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拱手道: “臣推举一人守卫定边,可保国门不失。” 慕容丹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迎着山风淡淡道: “哦?是谁,说来听听。” 上官宇沉默了一会,回道: “臣失言了,臣思忖良久,并无上佳人选,一切但凭陛下安排吩咐。” 说完,退后一步,沉默不言。 慕容丹听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上前一步,走到山上边缘,扶着山崖边上的一颗树,面南迎风闭目。 山风扑面,有一股豪情顺风而来,那是从南方吹来的风啊,恍惚间隐隐有些湿气,让人陶醉。 第一百二十三章 西京乱(一) 第一百二十三章西京乱(一) 慕容丹走到悬崖边上,感受着从南方吹来的风拂面而过,感受这荒野狂风,心中顿生万丈豪情,就想即刻纵马挥师南下,荡平阻碍,一统江山。 想到这里,他双目一凝,右手扶住树木,左手紧握成拳,面南虚空一击,双目中如有刀锋,破空而出,同时嘴里低声自语喝道: “刘秀,有你在平衍做朕的对手,才会痛快,不过你也将会是朕登顶天下的第一个祭品。” 山风更猛,夹杂着远处山石吹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楚,但他却毫不躲闪,继续傲立在山崖之上,天地之间,从远处看去,恍惚间有让人下跪仰视的冲动。 仿佛站在天下最高处的,就是他慕容丹了。 在他身后,上官宇抬头看着他,脸上有莫名情绪一闪而过,张了张嘴,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来。 就这样过了半晌,丞相慕容沣上前一步,在离皇帝不远处站定,仿佛生怕自己声音过大,会使皇帝受到惊吓,掉落到悬崖一般,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陛下,天色将亮,您该摆驾回△↑,宫了。” 慕容丹听后点了点头,抬步走了下来,在他就要大步行走的时候,忽有所感,转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南方远处,仿佛目光能够穿透这千里江山,看到平衍城内,刘秀的身影一般,目光中竟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走吧,”半晌,慕容丹才淡淡开口,转过身来刚要离开,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上官宇开口道:“朕静候大将军佳音。” 上官宇恍惚间有些走神,突然听到皇帝唤他,吃了一惊,一怔之后才急急忙忙的回道: “臣定当竭尽心力,不负陛下所托。” 慕容丹笑了笑,点了点头,缓步下山。 在他身后,风更大了。 ------- 蜀国,国都西京城。 太子沐云轩一脸急色,在皇帝贴身太监李公公的领路下,几乎是一路小跑,向皇宫方向赶去。 此时他一心赶路,再也没有过往时候,看着皇宫两侧高墙时候的那种心境和感慨,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赶到父皇寝宫,去看望他突然病重的母后。 他一早得到消息,说是皇后今早到御花园赏雪,结果走到御内河时候,一不小心失足跌落河中,吃了几口凉水,又受了惊吓,等众宫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她救上来的时候,皇后已经人事不知,昏迷不醒。 沐云轩此刻脑中乱成一团,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他强压下内心深处那让他浑身战栗的想法,大步向皇帝寝宫而去。 几乎小跑着来到寝宫前,太子第一次没有让太监禀报,在众人惊讶迟疑的目光中推门而入,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闪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里面的富丽堂皇。 沐云轩毫不停步,踏门而入,身后守卫门口的太监们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伸手拉他,门随后关上,将门口所有人的视线都挡在了外面。 入门之后,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沐云轩猝不及防,被呛的连声咳嗽,过了好半晌,他才适应过来,再也不犹豫,向床边疾步而行。 房间深处,皇帝沐阳听到门口脚步声,急忙回头,见是自己儿子,这才放下忧心,叹了口气,回头继续看着床榻上还在昏迷不醒的妻子。 此刻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原本光芒夺目的脸上,此刻再也没有一点光彩,仿佛落水之后,救上来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灵魂还没有打捞上来。 皇帝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药碗放下,伸手在皇后脸上温柔抚摸,如同几千个夜晚将睡之时那般,轻轻拂过,然后等待她笑着将头凑过来,紧紧贴着他的手,两人一同入眠,去做同一个梦。 可是,没有! 皇帝心中一痛,眼泪几乎就要掉落下来,内心悲鸣嘶吼: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天下之大,时间还长,你忍心我一人独行许久么? 此生不伴我一起走完,来生咱俩还会相见吗? 苍天何其不公! 就在他悲痛不能自已,内心几欲崩溃之时,身后沐云轩整了整衣服,大步来到皇帝面前,声音哽咽,跪倒在地,道; “父皇,儿臣来晚了......” 说完,埋首在地,再不能言。 皇帝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自己自己的儿子,只见他眉目之间和皇后颇多相似之处,心中又是一痛,涩声道: “起来吧,地上凉,别受了风寒,不然让你母后知道了,又要埋怨我。” 沐云轩听后抬头,看着皇帝憔悴的面孔,又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后,心中一酸,眼泪簌簌流下,最后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站起,走到皇帝面前,道: “是,父皇,母后她.......” 还没说完,就见皇帝摆了摆手,指着床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道: “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不要这么拘束,过来坐吧。” 太子点了点头,依言坐下,看着床榻上的皇后,担忧道: “父皇,母后她......御医怎么说?” 皇帝一脸愁容,叹了口气,道: “御医说你母后是突然掉入水里,受惊过度,又因河水冰冷,受了风寒,所以一时昏迷不醒,御医说她吃过药以后,不需多久就能恢复过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倒是你一向身子弱,今年冬季天凉,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别再让病了,让你母后担心。” 太子目光一闪,点了点头,回道: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慈祥之色,笑道: “轩儿,父皇这些年来因精力不殆,将大部分政务交给你处理,朝中大臣多有心向欧阳家的,我听太监们说,你平日没少受他的欺侮,” 说到这里,他神情突然落寞下来,对沐云轩招了招手,太子急忙站起身来,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见他脸上虽有悲痛之色,但却有一股朝气,心中欢喜,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床边,待太子坐下以后,将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继续说道: “这许多年来,你受委屈了。” 太子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受了委屈向父亲哭诉的孩子一般,将头深深埋在父亲的怀抱中,哽咽着喊了一句: “父皇!” 皇帝叹了口气,将太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茫然神色,自己百年之后,轩儿的性格能够从这天下间最无人性的权力争夺漩涡活下来吗? 遑论和欧阳家夺取朝权。 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本能的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但就在这时内心深处,自己多年以来一直拼命压抑的一个名字却仿佛挣脱了桎梏,脱口而出: 沐君。 想到这个名字,他突然感到内心一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眼前一片模糊,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太子见状大惊,急忙站起,刚要开口召集御医进殿见驾,就被皇帝拉住衣袖,不让出声。 半晌,在太子担忧的神色中,皇帝才从痛楚中缓和过来,喘着粗气,道: “我没事,只是,只是......哎!” 仿佛是内心深处永远不想碰触的禁脔,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但面对着太子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那是他每日逃避,但却夜夜梦到的人啊! 这是他一生的痛,是整个大蜀江山、帝国社稷的痛! 想到这里,他眉头又紧皱在一起,痛楚再次袭来,不死不休! 一旁,太子咬着嘴唇,呆立半晌,目光一凝,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皇帝开口道: “父皇,您想说的是不是二弟......沐君?” 皇帝怔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身子靠在床上锦被之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 “若君儿在此,你我父子二人,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太子眼睛一暗,低头应道: “是儿臣无能......” 皇帝听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 “朕并无怪你的意思,你性格太过于宽厚,缺少杀伐果断的魄力,但身处权力漩涡之中,又岂能太过软弱,对敌人也不能稍有仁慈,否则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国破家亡。” 太子脸上呈现无奈之色,但仍旧点了点头,回道: “儿臣知道了。” 皇帝见状又叹了口气,道: “朕虽然懂得许多道理,但在治国御臣之术上却并无太多办法,要不然朕也不会被欧阳世家欺凌到这般田地!”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不知何时能醒的皇后,脸上呈现哀伤之色,悲声道: “若不是你在替我出谋划策,共商国计,朕的天下只怕早就易手了......皇后,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君儿不在,轩儿还没长大,你若不在,朕该如何打理这大好的江山啊!” 说完低下了头,仿佛陷入悲痛中,沉默不言。 在他身后,太子张了张嘴,但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蜀国父子二人,就这般沉默下来,在他们身前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但她此刻在昏迷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门外,太监们紧紧贴着房门,仿佛是在忠心保护皇帝父子二人,又像是在探听里面的消息。 天外,突然变的阴暗下来,仿佛有一场大雪即将飘落大地,洗涤人间! 风,突然变大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京乱(二) 第一百二十四章西京乱(二) 就在两人沉默无言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响起,皇帝一愣,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门口,而沐云轩则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几乎在瞬间,就听门外太监尖锐的嗓音喊道: “启奏陛下,顺阳侯何尧臣求见。” 皇帝听是何尧臣,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身子瞬间放松下来,回道: “让顺阳侯进殿。” 太监应声退下,不多时,就听见有开门声响起,皇帝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顺阳侯何尧臣。 后者见皇帝已在等他,急忙上前几步,跪倒行礼,高声道: “臣何尧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起身行礼,再拜太子,状甚恭谨。 皇帝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嘴里笑道: “朕不是和你说过么,除非有外人在场,否则不要如此多礼,何况你我又有姻亲在身,更无需见外!” 何尧臣听后目光一闪,低头连声道: ※4,“臣不敢,不敢......” 说完,仿佛对皇帝的话真有畏惧一般,高大的身子缩了一缩,低头不敢出声。 一旁太子见状,摇了摇头,道: “舅舅,你这样做,就显得你我两家太生分了。” 听到这句话,皇帝脸色一沉,但瞬间即恢复常态,对何尧臣笑道: “轩儿说的对。” 何尧臣身子一矮,刚要推辞,就见皇帝摆了摆手,叹道: “这些日后再说,你先来看看你的姐姐吧,她的情况有些不妙......” 何尧臣目光一闪,面上呈现焦急神色,回道: “陛下,她?......” 皇帝摇了摇头,道: “你自己过去看吧。” 何尧臣听命上前,疾步来到床边,只见皇后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经变得惨白,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半点过去叱咤风云的样子,仿佛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 何尧臣看着皇后,沉默了一会,原本还有些“畏惧慌乱”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看去竟隐隐带着一丝杀气,他回过头来,目光中带着罕有的暴戾之气,看着皇帝,冷冷道: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目光一闪,还没出声,就听一旁太子叹了口气,回道: “母后今天在御花园内赏雪的时候,一个不察,失足掉进了御内河中,待她被宫女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舅舅,母后她......” 太子话音未落,就见何尧臣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皱眉问道: “皇后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入水里?”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何尧臣轻咳一声,对太子行了一礼,恭敬说道:“臣心中挂念皇后安危,以至于有些着急,望殿下恕罪。” 太子听后点了点头,道: “舅舅见外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我是不会因为这个怪您的,只是听您的口气,你对母后落水之事有所怀疑?” 何尧臣并不着急回答,皱着眉头思忖许久之后,才对太子回道: “臣当然怀疑,殿下您好好想想,皇后她身体一向很好,又经常在御内河变走动,即使闭着眼睛走路都不会出事,怎么这一次就掉到河里,而且竟病重如此,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太子心头一惊,脸上血色尽失,在瞬间失声,道: “什么?!舅舅的意思是有人害我的母后!” 话音刚落,在两人身旁,他们没注意的地方,皇帝的身子突然一颤。 而门外,太监贴门贴的更紧了。 何尧臣听到太子说话不知避讳,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先是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皇后一眼之后,才缓缓道: “殿下您想想,当今世上最想害皇后的人是谁?” 太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半晌才喃喃回道: “是丞相欧阳云中.......” 何尧臣眼角一跳,捏着拳头,冷冷笑道: “不错,皇后娘娘才智过人,早已成为陛下帮手,以致朝局政令大多出自她手,很多政令都使欧阳云中处处受到牵制,不敢胡作非为,嘿嘿,若不是皇后英明睿智,欧阳一家早就谋逆造反了!哼,他是等不及了,先是布局景云,再对皇后下手,以为这样就能让圣上对他无可奈何,从而徐图江山,夺取天下,嘿嘿,丞相大人好深的算计,好大的野心啊!” 皇帝在一旁看着何尧臣的脸色,并不接话,而是突然开口道: “今日顺阳侯似乎和过往时候有些不同。” 何尧臣一愣,下意识就要拱手行礼称歉,但他刚刚抬手,瞥眼见到一旁太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又见皇帝也没有君临天下的威风,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耐烦,顺势将手放下,回道: “臣见皇后病重,内心焦急如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话虽如此,但他此时脸上表情又哪有一点“恳求恕罪”的样子。 皇帝眼光一闪,点了点头,和蔼笑道: “朕更着急,朕和皇后一直恩爱......” 话音未落,就见何尧臣突然抬头,打断他的话,叫道: “陛下。” 皇帝一愣,下意识问道: “什么事?” 何尧臣眼中盯着皇帝,向前一步,略行一礼,即道: “不知皇上想怎么处置丞相,为皇后报仇雪恨?”他顿了顿,也不理会皇帝一脸错愕的表情,继续道: “陛下想要如何控制局面?如今丞相占尽优势,陛下又有何良策应对?景云城内,欧阳云中贸然增兵,引起汉国不满,臣接到消息,称汉国即将增兵反制,若两国一旦开战,忠于陛下的士兵很有可能在这一战中被丞相吞掉,陛下又该如何去制止战争发生?”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太子,道: “太子爷您又知道这些情况吗?” 反了,反了,反了! 太子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浑身战栗,他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反了,反了,顺阳侯,自己的亲舅舅,反了! 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是父皇一直过于懦弱吗? 被至亲背叛的感觉是什么样子,那是一种仿佛还在奔流沸腾的血液瞬间被冻结住一样。 肝肠寸断。 他深深呼吸,想要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但刚刚有些清醒,却见何尧臣走上前来,看着他,对他冷笑道; “这就受不了了么?你堂堂帝国太子,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可有一个太子该有的样子?” 说完,何尧臣后退一步,踱了几步,甩了甩手,道: “你离着你弟弟沐君差的何止一星半点?若由你继承皇位,蜀国天下,早晚会是别人的。” 他昂首直行,肆意羞辱自己之前一直低声下气的帝国太子,在这瞬间,仿佛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怪不得欧阳老贼如此乐衷于霸凌皇帝,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仿佛皇后受伤之后,顺阳侯再也无心遮掩,用几乎和丞相一眼的嘴脸,看着面前帝国皇帝、太子二人。 太子听后面红耳赤,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一辆茫然不知所措。 倒是皇帝瞳孔微微收缩,但脸色动作却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变化,他走到太子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顺阳侯意在告诫,你要牢记......” 话音未落,就见顺阳侯目光一闪,淡淡回道: “陛下说的是,臣是以国舅身份告诫,忠言逆耳,希望殿下能够明白。” 太子怔了一会,又转眼看了看皇帝之后,才点了点头,回道: “舅......顺阳侯教训的是,我铭记于心。” 何尧臣目光闪烁,犹豫半晌,才转身面向皇帝,道: “如今丞相已经动手,不知陛下您又如何打算?” 皇帝听后沉默不言,一语不发,何尧臣看了他一会,见他面色一如往常,心中觉得异样,但又想到若皇后出事,自己就像断了一条胳膊,再也无法通过她来控制皇帝,指挥朝政,心中烦躁不堪,将皇后平日告诉他的,在皇帝面前要忍耐谦卑的话置于脑后。 半晌,他见皇帝还不回答,心中烦躁,上前一步,道: “陛下,丞相内害皇后,意图控制朝政,外擅兵权,妄想......”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突然微笑,淡淡道; “顺阳侯一直说是皇后把持朝政,不知话从何来?” 何尧臣这次醒悟道自己说错了话,心中一凛,刚要开口道歉,但转念一想,皇帝懦弱,自己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卑躬屈膝十数年,已经够还他了,现在何必再勉强自己,想到这里,他目光一闪,笑着回道: “陛下,是臣一时失言,不过皇上,如今天下乱世,世阀门第干扰朝政有百十多年,臣忠于皇室,内心焦急,恨不能助陛下扭转乾坤,还宇内安宁,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望陛下恕臣下妄言之罪。” 皇帝看了何尧臣一眼,点了点头,来到床前坐下,看着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皇后,悠悠的叹了口气,道: “既然顺阳侯认定是丞相害了皇后,那你想如何去做,以替皇后报仇?” ------ 家里出了点事,但尽量保证不断更,最近成绩不好,收藏几乎不涨,希望有看本书的各位,给个收藏,感激不尽,谢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西京乱(三) 第一百二十五章西京乱(三) 何尧臣听到皇帝话中有松动之意,心中一喜,脸上显出莫名的狂热之色,回道: “陛下,若要除掉丞相,为今之计,唯有以丞相谋害皇后为借口,放下顾虑,快刀斩乱麻,集中全力将丞相势力一网打尽!”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焦急,似乎怕皇帝犹豫,不待皇帝说话,便急声道: “皇上!欧阳老贼早有窃国之心,最近更是动作频频,若再放任他不管,皇权危矣!帝国危矣!江山社稷,危矣!” 说完,上前一步,垂首等待皇帝说话。 皇帝听后皱起眉头,坐直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何尧臣,回道: “以‘谋害皇后’之罪为借口诛杀权臣,来堵天下悠悠众口,朕觉得有些不妥......” 何尧臣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咬牙开口道: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只要圣口一开,谁敢不从!” 说完,他眉头一扬,手指东方,道: “欧阳云中甚至都没向陛下您请旨,就贸-2,然向景云城增兵十万,且不说他妄图借机试探帝国将军,试探他们底线,为造反张力,但说增兵之后,汉国随后在边境上也对应增兵,一旦两国再起纷争,陛下觉得在景云城内,几十万大军分成两派的情况下,帝国胜算几何?” 皇帝听后神情一暗,摇了摇头,还未说话,却听旁边太子开口道: “虽然舅......顺阳侯所言极是,但毕竟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决定,此事还需好好计划筹备......” 何尧臣似乎对太子颇不耐烦,不待他说完就嘴角一咧,摆了摆手,冷冷道: “还要怎么筹备?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后悔不及!只有趁欧阳老贼现在没有准备的时候,老......臣就攻其不备领兵包围相府,将老贼府邸上下全部抓起来,再在他的老窝里面放些铠甲武器,安排几个下人出面供他有谋反举动,则既可除掉老贼,又能让百姓心服,还可以替皇后报仇,为陛下雪耻!一石三鸟,何乐不为!”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故作担忧的叹了口气。 太子见何尧臣对自己如此大不敬,心中忿恨,但又不敢发怒,咳嗽几声,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脸色一暗,似乎想劝慰太子几句,但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何尧臣把皇帝的神情看在眼里,鄙夷之心更重,甚至脸上也不加遮掩,皱起了眉头沉声道: “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老贼这次他对皇后下手只是试探,下次对谁动手可就难说了......” 皇帝已经听出何尧臣说话越来越不恭敬,眉头渐渐皱起,按住床边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白,他咬住嘴唇,半晌,冷冷说道: “顺阳侯的意思,朕明白,只是兹事体大,牵连太多,朕要好好筹划一番。” 说完,摆了摆手,不让何尧臣开口,道: “时辰到了,该唤御医给皇后看病了,朕一会还要上朝,若无其他事,顺阳侯就先回府等候朕的消息。”说着转头对太子道: “轩儿,还不起身送送你舅舅。” 太子很久没有听到皇帝在他面前用“舅舅”二字称呼何尧臣,一时错愕,没有回过神来,就见何尧臣目光一闪,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对太子拱了拱手,道: “不劳太子大驾,臣这就告辞!” 说完,又转头对皇帝行礼,脸上露出一股怨气,似乎心有不甘,他咬了咬牙再次开口,道: “陛下,臣今日有些失态,但臣敢对苍天自言问心无愧!臣做的一切都是为帝国江山考虑,为皇室社稷着急,陛下,臣和皇后兄妹几十年,太子又是臣的亲外甥,臣自然心系皇室,不忍天下被欧阳贼家所占,不忍帝国大权旁落到别人手中,若今日有失言失当得罪陛下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说完,目光一闪,向前一步,跪了下来,伏地不语。 皇帝眉头一皱,也不说话,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 “朕知道你忠君爱国,但仅以‘谋害皇后’罪名除掉丞相,终究有些草率,朕心里清楚,现在局势危急,若放任丞相胡作非为,皇位早晚会落入他人之手,那不止是朕丢了性命,更会使社稷倾覆,百年之后,朕也无颜见沐家列祖列宗,但你为官几十年,对朝局了解颇深,自然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朕心有犹豫,无法下定决心,也是这个原因。” 何尧臣抬头看了前面的皇帝一眼,目光一闪,俯首道; “是,臣知道。” 皇帝眉头轻皱,沉吟了一会,道; “朕一会还要早朝,若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府里候着,等朕消息。” 何尧臣点了点头,再行一礼,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皇帝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而太子,依旧愣在原地,满脸的不知所措。 天色大亮。 蜀国文武百官在天极殿外等待上朝,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帝国近期发生的大事,猜测着景云增兵可能带来的后果,担忧皇后落水之后帝国的局势动向。 殿外广场上,大臣们泾渭分明的分成三派站立,各自讨论着不同的话题,互相之间远远相隔。 这是沐阳称帝以后,每天都在上演的场景,只是各派人数日有不同罢了。 现在人数最多,几乎占了全部大臣一半还多的那一派,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欧阳云中。 他独自一人站在所有人前面,如同往日那般等待司礼监太监从偏门走出,静鞭一甩,高声喊道: “上朝!进殿!” 然后他会率领群臣进殿,跪在皇帝面前,听着百官汇报这个国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听着他们互相攻讦,听着他们为民请命,听着他们讨论帝国边境风云变幻,然后他们会将奏章呈递给皇帝,皇帝甚至连看都不看,就把奏章全部交给他,让他处理。 他才是帝国的枢纽,掌握着帝国所有的事情,控制着帝国的一切,但他却没有皇帝的名号。 皇帝正住在眼前这座巨大而宏伟的宫殿里面,享受这个帝国最好的荣华富贵,喝着最烈的酒,睡着最美的人! 但在这锦绣江山上发生的事情又与他这个皇帝有什么干系。 这一切都是他欧阳云中在维护啊! 想到这里,欧阳云中微微抬头,看着前面森森威严,不由的握紧了拳头,混浊的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恨道: 恍恍惚惚数十载,鞠躬尽瘁,本应率军扫平天下,与群雄江山逐鹿,奈何受昏君牵绊,以致进退不能,碌碌无为至今,恨苍天,何其不公! 他手握成拳,攥紧!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顺阳侯何尧臣的声音,道: “丞相大人!” 欧阳云中缓缓松开了手,转身看着何尧臣,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 “哦,是侯爷,老夫失礼了。” 见他两人罕有的聚在一起说话,本来还喧闹的殿前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时向两人看去。 偌大的大蜀帝国,仿佛这两个人在瞬间便吸引了这片国土上所有拥有权势的人的目光。 何尧臣略还一礼,回道: “丞相折煞小人了,这么大的礼,我可承担不起啊!” 欧阳云中和蔼一笑,回道: “侯爷乃是皇亲国戚,又有侯爵在身,依照国礼,老夫行礼也是应当的。” 何尧臣目光一闪,看着丞相,突然叹了口气,脸上呈现难过之色,道; “‘皇亲国戚’?哎,丞相你今早得到消息了吗” 欧阳云中抬头诧道: “什么消息?” 何尧臣脸上担忧之色更浓,语气中竟有些伤感,道: “皇后在御花园游玩之时,被人推进了御内河中,受了惊吓,染了风寒,已经有一整天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他声音并不大,但却足够让他们身后的官员听到。 在一瞬间,丞相觉得压在肩上的目光竟然有些沉重,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目光闪过一丝伤感,道: “皇后圣德贤良,出了这种事,实乃帝国之大不幸!” 说完,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悲痛之色。 何尧臣见他避重就轻,眉头一扬,跟着叹了口气,道; “是啊,但就是有人怕皇后夺了他的权,削了他的职,乱了他谋反的步子,对皇后痛下杀手,让一代贤后落到如今生死不明的境地......” 他目不斜视,看着丞相,嘴里冷冷一笑,加大了声音,继续道: “是吧?丞相。” 说完,就连他都感觉到身后百官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尤其中间人数最少,忠于皇帝的一个派系中,甚至有人的目光中带着无数的敌意,如刀破空一般,杀来。 但欧阳云中却依旧是那副悲痛的神情,毫无变化,点了点头,应声道: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内谋害皇后,老臣虽是帝国丞相,但常年在外处理公务,这么大的事竟一无所知,倒是侯爷经常在皇宫中走动,这么早知道此事,自然是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何尧臣一愣,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百官狐疑的目光竟从欧阳云中的身上流连一下之后,又转到了他的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殿前交锋 第一百二十六章殿前交锋 天极殿前,一片死寂。 何尧臣听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睛一眯,看着欧阳云中,冷笑道: “皇后和我乃是至亲的兄妹,血脉割舍不断的亲情,自然是多有往来,听丞相的意思,莫不会怀疑皇后是被我所害吧?” 欧阳云中听后不置可否,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回道: “侯爷,你也知道,如今天下纷传老夫有不轨之心,最近又因对抗汉国,增兵景云,底下更是谣言四起,老夫无奈之下只得每日闭门不出,生怕再惹麻烦,深陷舆论漩涡之中,远远不如侯爷您过得自在啊!” 何尧臣目光一凝,心中恼怒,刚要开口辩驳,还没出声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 “二位大人好啊!” 两人俱都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濮阳王沐京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何尧臣目光一闪,转身向沐京行了一礼,笑道: “臣见过王爷!” 欧阳云中眉头一皱,并不急着行礼,而是转头向身后臣僚处看了1↓,一眼,见他们点头回应,知道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对沐京行礼道: “老臣见过王爷。” 沐京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对二人道: “二位大人有礼,本王没打扰到二位帝国重臣商谈国事吧?” 二人连称不敢。 沐京见两人恭谨,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上前一步,来到欧阳云中面前,伸手拍了拍丞相的肩膀,刚要说话,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沉,皱起眉头,指着身后朝臣说道: “丞相,我刚才听他们说,你竟然在御花园内谋害了皇后?!” 说完,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喝道: “谋害当朝皇后,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欧阳云中,你是想造反吗?” 话音一落,宫门之前大臣立刻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但不过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丞相身上。 场内重新变得寂静,落针可闻。 欧阳云中冷冷的看着沐京,面色一片铁青,眼中杀气充盈,但语气仍旧平和如常,回道: “王爷是听哪位大人说的,找出他来,老臣立刻就和他在百官面前,当场对峙。” 沐京一听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回道: “对峙什么?本王不过是听他们在那里小声讨论,就随口一问,只要丞相没有谋害皇后,没有反心,自然问心无愧,天下百姓也不会说你什么,至于对峙嘛,就没什么必要了。” “王爷!”见沐京说完之后,竟转身要走,欧阳云中目光凶光一闪,喝了一声,沐京吓了一跳,身子一震转过身来,“若此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也就罢了,老夫权当没有听见,但此话从您口中说出,意义就不一样了!” 场内,包括何尧臣在内都向沐京看去。 仿佛感受到所有人目光带来的沉重压力,沐京眉头一皱,强笑道: “丞相言重了,本王也只是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个话题,心中好奇,忍不住上前想要向丞相求证一番,又不是刻意为之,丞相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王爷,”丞相一扫之前和蔼客气之色,冷冷道: “我乃是帝国丞相,天下臣首,岂容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污蔑!” 说完,他转过身来,扫了一眼群臣,对刑部尚书石林唤了一声,道: “石林!” 石林听后从人群中大步走出,朗声回道:“在!” 欧阳云中眯上了眼对石林道: “依照律例,当众污蔑帝国丞相者该当何罪?” 石林毫不犹豫,立即开口回道: “启禀丞相,若有当众污蔑丞相者,依律当斩!” 石林长得高大威猛,声音又响,说完以后,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不敢出声。 殿前广场上一片死寂。 沐京是西京城内有名的纨绔王爷,一向不受约束惯了,此时虽然见欧阳云中动了怒气,知道后果严重,暗道不妙,但仍然咧了咧嘴,勉强笑道: “石林,你可不要吓唬我啊!我不过是听到了他们私底下议论,向丞相随口一问,如何就要‘依律当斩’了,再说,本王乃是堂堂的帝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说了丞相的不是,又能如何!大不了本王向他道个歉也就罢了!” “王爷说的是,” 一旁何尧臣目光一闪,快步走到两人中间,和沐京对视一眼,沐京一脸感激,连连点头,何尧臣见状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欧阳云中,一脸诚恳的道: “丞相,您也知道濮阳王一向不拘小节,说话口无遮拦,即便在当今圣上面前说话也是没有分寸,丞相又何必为难他呢。” 沐京见手握重权的顺阳侯为他说话,不禁面露喜色,仰头朗声道: “顺阳侯说的是,丞相,你也不必为难我,一会上朝,本王就将此事上奏给皇上,是生是死,由皇上发落!你就不用管了。” 欧阳云中看了沐京一眼,又看了看何尧臣,眼眸深沉如水,没有半点波澜,半晌,淡淡笑道: “哦?由皇上发落?法大于情,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他转头对石林道: “石林,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相亲自动手抓人?” 话音刚落,石林高声答应,转身点兵去了,与此同时,广场上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声由小变大,在广场上嗡嗡作响。 过了半晌,只见在中间人数最少的一群人中,宗正寺卿马征从人群中出来,上前一步,大声道: “丞相!濮阳王乃是皇亲国戚,又有封地,身份特殊,若真犯了事,自有宗正寺处理,丞相让石大人拿人,于法不合!” 欧阳云中还没回答,就见右侧丞相身后,人数最多的一群人中立刻也走出一人,冷笑道: “马大人,我看你是没睡醒吧?皇上何时给你宗正寺这么大的权力,让你可以处理宗室犯法?!马大人,我不是说你,平日少往什么王爷啊,侯爷啊的府邸里面钻,先把你宗正寺卿的职责弄明白了再说,否则尽让天下人耻笑!” 话音刚落,最左侧何尧臣身后一群人中也走出一人,高声道: “即便这不是宗正寺职责所在,那也轮不到刑部说话,再说了,大伙也都听到了,濮阳王只不过问了丞相一句,如何就‘污蔑’了?莫非有人想借此排除异己不成?” 听到最后一句,欧阳云中目光一冷,刚要说话,就见石林带人急匆匆的分开人群,跑了过来,片刻后,就将沐京围住,等待欧阳云中下令。 沐京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他刚要开口,就听欧阳云中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但立刻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国有国法,岂能因一人擅改,若诸位心中不服,觉得濮阳王受了冤枉,大可在濮阳王收押之后,向皇上呈递奏章禀报此事,看陛下如何处置!” 说完顿了顿,冷笑一声,继续道: “若放任不理,岂不是让天下人误会,真以为是本相谋害了皇后,有造反之心!” 说完,右手一挥,对石林道: “抓人!” 石林应声上前,率众将沐京擒住。 一时间,众人又沉默下来,每人脸上表情不一,一起看着沐京,还有人在犹豫是否上前再劝丞相一番。 而沐京见石林真要拿他,心中害怕,再也没有平日耀武扬威的样子,一脸惊恐,口中喊道: “丞相恕罪,丞相恕罪!” 见欧阳云中并不理他,他急忙转头对何尧臣喊道: “顺阳侯,顺阳侯,本王平日对你不薄,你救救我!” 何尧臣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还没开口,就听沐京继续喊道: “顺阳侯,本王知道你有争权之心,素日本王暗中对你支持不少,若你救我,本王之后一定全力支持你和丞相抗衡!” 何尧臣心中一惊,急忙轻咳一声,涩声喝道: “王爷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争权之心’......” 话音未落,就见欧阳云中转头对他微笑道: “何大人,还有话要说么?若有的话本相可以等等。毕竟所有大臣都在这里,本相也不能显得太过无情,丢了你的面子。” 何尧臣心中一凛,头上有冷汗流下,他勉强一笑,回道: “没有了,没有了......” 欧阳云中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石林摆了摆手,石林听令,押着沐京向关押皇室宗亲的“宗堂”走去。 很快,随着沐京叫喊声不断变小,他们的身影也渐渐的看不到了。 几乎是在瞬间,人们恍惚间觉得丞相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几乎完全笼罩了这个广场,笼罩了这个帝国,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天突然暗了下来,空气中透出一股阴冷,仿佛在这深冬不久,又要下雪。 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风,呼呼作响,贯穿人群。 皇宫。 皇帝沐阳站在门前,看着天空,听着太监给他述说广场前发生的事情。 此刻,他一脸淡然,静静听着太监用尖锐的声音陈述着广场前刚刚发生的略有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他黑色眼睛,深邃辽远,看不到底。 半晌,他才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欧阳,你以为朕就真拿你没有办法么?你布局多年,还是没有谋反的机会,可曾想过原因?” 他眼睛一眯,抬头望向东方,汉国的方向,积云遮日,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那里的风景。 他低头叹了口气,自语道: “朕,是在等一个人啊!” 风,突然变大,吹起皇帝的衣服,猎猎作响。 身旁李公公上前一步,低声道: “陛下,起风天冷,别着了凉。” 皇帝脸上凌厉之色一闪而过,换成平日那种略有憨厚的表情,看了李公公一眼,道: “好,回宫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在他背后,风更大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野心(补6月2号) 第一百二十七章野心 卫国,北部重镇,平衍城。 秋去冬至,天开始冷了,站在城墙上俯视大地,甚至都能看到远处树林中满地黄叶,起风之时,树叶随之而起,盘旋飞舞,十分壮观。 刘秀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负手而立,看着眼前大好江山,看着北方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的辽阔平原。 平原以北就是大山,大山之后便是荒野,而在那片荒野上,世代居住着帝国世世代代生死不休的仇敌。 两国仿佛有深入骨髓的恨意,数百年间有多少士兵战死沙场,用大好的生命填充荒野,用殷红的鲜血涂抹大地! 刘秀微闭双眼,听着耳旁军旗瑟瑟声响,看着眼前守城士兵来回奔跑,深深的吸了口气。 感受着战场上吹来的狂风,在心中叹道: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大好男儿郎,就应在战场之上,提三尺长剑,率百万雄兵,纵马驰骋,踏血天下,破城无数,成千古帝王之伟业,做万年传颂之雄主! 他抬起头,闭目听风,半晌,松开握紧的拳头,张开了眼。 ~, 江山,也并不仅仅是打下来的。 “殿下,”就在这时,完颜硕从登城口上来,快步走到刘秀身后,行礼道:“从洛京城传来消息,帝国大军已经开始行动,向汉蜀边境移动。” 刘秀目光一闪,回过头来,道:“已经向边境移动了么?” 他沉思一会,突然开口,道:“若卫燕开战,帝国有多少兵马可以用来驰援本王?” 完颜硕沉吟一会,摇头道:“帝国也有军队驻扎在卫汉边境,但我认为这更像是皇上害怕我军兵败之后,燕国趁势攻国而做的防御措施,而且人马并不多,不过才五万左右。” 刘秀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着北方大地,对完颜硕道: “五万,”他摇了摇头,忽然换了个话题,道: “北燕都城碎叶城那边情况如何了?” 完颜硕思忖片刻,回道:“碎叶城的探子主事郎烈是殿下您亲自安插的,他还没有给我消息,其他探子倒是有零星消息传到平衍城来......” 刘秀眉毛一扬,转头道:“郎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传回消息来吗?” 完颜硕点了点头。 刘秀目光一凝,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郎烈做事谨慎,想来不会有事,现在天还没有冷到不能开战的程度,就再等等他吧,其他探子都传回来了什么消息?” 完颜硕道:“燕帝慕容丹用南方藩镇上官宇为荡寇大将军,征讨其余藩镇,即将发兵。” 刘秀目光一闪,沉声道:“那定边由谁来守?” 完颜硕目露疑惑之色,摇头回道:“此时定边城内并无主将......” 刘秀听后沉吟了一会,道:“你觉得慕容丹是什么意思?” 完颜硕似乎早就料到刘秀会有此问,即刻回道:“燕国境内藩镇势力早已被慕容丹在极短时间内肃清,就连定边上官宇都被征召到碎叶待命,可以说能对他皇位产生威胁的势力已经被扫平干净,如今他刻意让上官宇率兵讨伐其他藩镇,留下定边无主,好像是故意让我们去攻打。” 说完看向刘秀,见他依旧负手而立,神情不变,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沉默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秀突然开口,淡淡道: “你觉得如果我们主动开战,胜算几何?” 完颜硕一愣,下意识向刘秀看去,只见他双眸深沉如水,英俊刚毅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在问一件寻常事情那般淡然。 北面吹来的风突然变大,扑面而来一股凉气,亘古的狂风有种厚重,那是承载着数百年的恩怨啊!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下来,不再南吹。 他刚要开口,瞥眼看到刘秀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他心中一凛,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个看似淡然平静的人,原来也会紧张啊! 似乎承载改变三国江山格局的重担,在此刻,全部压在他一人身上吧。 全天下的人,都在无意中,等待着他去做一个足以影响百年千年的决定,但对他而言,就是成则踏出一统江山之路,败则信心尽失,甚而一蹶不振。 在城墙之上,刘秀迎风而立,神情淡然,一眼看去,恍惚间,仿佛这天下就只有刘秀一人独自站立,站在世间的最高处,俯视所有。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中纷乱的思绪压下,回道:“慕容丹似乎故意等我军北上攻城,恐怕他早已做好准备,而且他以讨伐叛逆为由,调动燕国大军,表面上是为了攻打藩镇,实则是为了应对我帝国大军,再且战场在敌国,对慕容丹而已,粮草供给十分方便,又士兵因上次战败,都憋着一口闷气,若是北上,定然以为我军目中无人,欺凌太甚,士气自然高昂,殿下,我军北伐路上还有数座高山拦路,若是跨山北上,对士兵体力而言也是隐忧,上次慕容恪大军体力不支,兵败平衍,也有这个原因。” 说完低下头去,等待刘秀说话。 刘秀眼神一暗,但瞬间回复如初,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你认为我们胜算几何?” 完颜硕顿时抬头,看着刘秀,犹豫了一下之后回道:“不足三成。”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完颜硕看着刘秀,见他面色如常,竟然猜不到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晌,刘秀突然转过身去,看着城外那片广袤的土地,迎着从北方刮来的狂风,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风中,他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传到完颜硕耳边:“北燕乃是贫瘠之地,亘古荒野,毫无价值,可是我依旧想要打下那里,占领碎叶,让皇帝称臣,百姓俯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完颜硕跟着上前一步,结果刚走到刘秀身边,垛墙风口,突然一个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他未曾料到,北方的风竟猛烈如斯! 而刘秀却以柔弱身躯,任凭风吹,站立良久,他眼角一跳,稳住身子,再次上前,北风夹杂着些许碎石,扑在脸上,犹如刀割。 他吸了口气,也如刘秀一般,迎着风,看着苍茫大地,回道:“殿下若想登顶天下,燕国必须要踩的石头。” 刘秀微微一笑,负手迎风,道:“不错,只有保证燕卫两地稳定,我才有足够精力去征伐天下,去直面蜀国,还有......”他转过身来,看着完颜硕,手指向南指去,忽然笑道: “还有可以称得上是本王内心最大的敌人,出离国,拓跋家族!” 完颜硕在瞬间屏住了呼吸,头上青筋暴起,半晌,他坦然回道:“出离国上下的确野心不小,尤其数百年来拓跋家族一直在暗中布局,不仅是汉国,即便是大陆其他各国官场中,都有出离皇家的影子,就连殿下倚重的暗影军团,都是拓跋家族用来谋划的棋子......” 刘秀目光一闪,突然打断他的话道:“那你呢?” 完颜硕身子一震,深深呼吸,沉思良久,才咬紧牙齿,回道:“若按照皇帝的本意,我也是被安排在你身边的棋子。” 刘秀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等他继续。 完颜硕瞳孔微微收缩,虽然刘秀沉默不语,但他身上却有不可阻挡的威压逐渐透出,将自己笼罩在里面。 有股沉重感,压在心头。 半晌,他才正色继续道:“但我并不甘于受人驱使,尤其仅仅是作为一枚永不会出头的棋子,一枚用完即弃的棋子,我也想建功立业,想要开拓疆土,征战天下,名垂青史,做万古传颂百姓口中的传奇。” 刘秀听后忽然轻笑一声,但笑声中却毫无一丝感情,仿佛这声笑不过是为了应和完颜硕的话语罢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完颜硕,道:“若有机会,你是否会取我代之,毫不留情?” 完颜硕听到这番石破天惊的话以后,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城墙,背后就是狂风,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只觉得喉咙发干,冷汗流下,瞬间被风吹散,凉意因此袭上心头,一股无形的威慑之力,竟令他感到心悸。 冷漠但却淡然的目光,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子。 完颜硕深深呼吸,望着前面迎风不动,一脸淡然的身影,重新站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决绝回道:“我会。” 刘秀的脸瞬间阴冷下来,冰冷的目光如刀锋一般破空而出,完颜硕几乎瞬间,感觉到目光锋利,犹如刀割。 平衍城墙上,苍穹之下,在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似乎就连远处正在忙碌的军队都感觉到了异样,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秀才收回目光,缓缓点头,道: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完颜硕挺起了胸膛,坦然面对着刘秀还有些尖锐的目光,仿佛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微微一笑,淡淡回道:“我怕!” 刘秀目光一闪,诧道:“哦?” 完颜硕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转过身,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平原,半晌,回道:“相比于生死,我有更怕的东西。”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军旗舞,天下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军旗舞,天下动!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转过身来,走到完颜硕身边,负着双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道:“哦?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比丢了性命还要害怕?” 刘秀从垛口离开,风,因为缺少了阻挡,从剁口处汹涌而来,带着疯狂的咆哮声冲了进来,在完颜硕耳边嘶吼,撕扯着他的脸庞,割裂着他的身体。 向他诉说着远古时代在此征战杀敌的英雄豪杰,诉说着天地间让人振奋不已的热血战役。 这里的战争,仿佛从来就没有停息过。 听着风声,看着刘秀,在瞬间,完颜硕竟生出许多感慨,自己有多少个夜晚,在出离国拓跋皇室的宫殿内值守时候,做过类似的梦,有多少时候,自己苦读兵书时候,想过类似的场景,有多少时候自己在完颜家族会议上描绘着踏血天下的蓝图? 可是都是梦,都是蓝图呵! 在出离国所有人看来,自己想的这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就连皇帝,就连完颜家族的族长,就连自己的父母双亲,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好高骛远,夸夸其谈之辈,不6,堪大用!”之人。 不过还是幸亏有父亲保举,让自己离开出离国,“历练一番,吃一吃苦头”才得以走出牢笼,一偿心中所愿,不然自己这一生就要葬送在皇宫之内,葬送在一个“殿前带刀护卫”的职务上了。 天,何妒英才尔! 他突然打了个冷战,双手握紧,生怕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北方辽阔的平原吹来的亘古厚重的狂风,猛地从耳边吹过,他打了个机灵,深深的吸了口气。 仿佛一个神游天外的人那样,魂归人间。 完颜硕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纷繁的记忆,复杂的情绪,看着刘秀,涩声道: “死不可怕,怕就怕在大丈夫立身处世,却一无所有,如同蝼蚁一般,天下不知,青史无名!” 他顿了顿,双目一闪,继续道:“怕就怕在一生庸碌无为,手中无权,受人欺侮,大丈夫,就该手握重权,决别人生死!” 说完,上前一步,走到垛箭口,看着远处苍茫大地,看着高处万里穹空,张开双臂,迎风高呼:“在这锦绣江山之内,在这天地苍穹之间,又怎能不留下我完颜硕的名字!人来一世,不过匆匆几十年,但却能定万年江山,掌百万人生死!我要站在天下之间,最高的顶端,俯视人间!” 声音逆风而行,动传十里。 有无数士兵先是沉默一会,而后突然高呼:“杀!杀!杀!” 刘秀就这样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走到完颜硕身边,却一言不发,而是将两手按在城墙上,对着风,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的目光定在了不远处,城墙上那一面面军旗上面。 军旗随风烈烈作响,仿佛有一股威严之气,随风而舞!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威压,对抗着绵延千年的狂风。 军旗舞,天下动! 他目光闪动,但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半晌,突然开口,道:“说得好,本王一直也是这个想法。” 完颜硕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天地之间,最高处,只能有一人存在,岂能有他人分权! 完颜硕眉头一皱,眼睛死死盯着刘秀,等他继续开口说话。 出奇的,刘秀并不生气,仅仅是摇了摇头,笑道:“完颜硕,你有这般志气,就不怕本王不敢用你?” 完颜硕听后念头急转,不停猜测刘秀这句话的意思以及回答之后,刘秀可能的态度,但很快,他甩了甩头,抬头直视着刘秀的目光,沉声回道:“若殿下连我都不敢用,那你还争什么天下!” 刘秀听后罕见的哈哈大笑,收回手负在身后,回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岂敢不用你,你我互相依仗,同打江山。” 说完,他止住笑声,脸色恢复平静,看着完颜硕,淡淡道:“本王素来知道你是天纵之才,不然也不会用你,也不会让你在短时间内便成为本王最亲近信任的属下,你才华出众,但本王又岂是庸人?” 见完颜硕想要插嘴接话,刘秀摆了摆手,不让他开口,而是伸手指着远处辽阔的平原,目光一凝,继续道: “若你真有魄力和雄心,也有足够驾驭天下,打倒本王的能力,本王即使惨败在你脚下,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完颜硕深深吸气,正视着刘秀的目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远处的士兵看着在高墙上,迎风而立沉默的两个人,恍惚间,觉得他们仿佛站在天下最高处,遥不可及。 军旗猎猎,随风而舞。 就这样沉默半晌,刘秀缓缓开口,淡淡道:“你之前说,本王若是北伐,胜算不足三成,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就此按兵不动么?” 完颜硕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直到刘秀脸色变得略有阴沉的时候,才转头回道:“不,我的意思是险中求胜。” 刘秀眼睛一眯,道:“哦?” 完颜硕道:“趁现在慕容丹正在布局造势,我们火速发兵,攻其不备,或许可以收到奇效。” 刘秀听后并没露出惊讶之色,只见他神色如常,道:“奇效么?”他突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完颜硕,后者一愣,刚要说话,只见刘秀目光却透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那里是大汉帝国,洛京城的方向。 他心中一紧,下意识也回头看去,耳边传来刘秀带着淡淡无奈的声音,道: “如果我尽起手中可用之兵,以奇兵伐燕,此战有可胜之机,但若我胜了,你说,我会有什么下场?” 完颜硕沉默了一会,回道:“若要北伐,只有手中兵马必须倾巢而动,才能获胜,但这样做也将会让皇上对你的彻底失去信心,疑惧之心不可避免,殿下之前在洛京城,在卫国做的一切努力,也将付诸东流,甚至......” 他顿了顿,见刘秀脸色并无异常,目光一闪,继续道:“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刘秀听后脸色一暗,将手重新按在城墙垛口砖上,叹了口气,在狂风呼啸声中,低低的唤道:“天下......”完颜硕微愣,想要听清刘秀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刘秀突然站直身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看着北方,笑了。 当我打下燕国之后,手握重兵之后,父皇即便有心杀我,也要细细思量一番。 人啊,只要大权在握,重兵在手,即便想死,也是很难的。 他转过头来,对完颜硕道:“明日召集诸军将领开会,商讨北伐之事。” 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不出声,点头答应下来。 北方刮来的风,变得更大了! 成列的军旗迎风起舞翻飞,似是不甘于束缚,想要腾飞。 待军旗腾空而舞,便是天下震动之时! 刘秀独自一人缓步走到城楼上,负手而立,看着城墙内外,一列列整齐的士兵,眼中深邃,看不见底。 他暗中将手紧握成拳,在他心中有低声叹息。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踏出的第一步啊!老王爷。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士兵一齐抬头,仰望那个站在城楼做高处,有些孤独的身影。 就连远处和普通平衍守军素来不和的暗影军团士兵,都停止了动作,回头看着他。 天地之间,暮然间,一片寂静,只有军旗是随风舞动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响彻在这天地之间! ------ 翌日,天晴,万里无云,就连肆虐多日,从北方刮来不止不休的狂风,都小了很多。 一个难得的大好天气。 燕国边境重镇定边城内。 城守关震在府内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从卫国平衍回来的探子送来的消息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而镇南大将军上官宇偏偏被皇帝召到帝都碎叶,说什么要率众讨伐叛逆! 与他同行的,还有定边三万守军。 关震见平衍动作频频,心中忧急如焚,早已派人进京诉说情况,但全部石沉大海,折子递上去就没了消息,甚至连进京送信的兵勇都没有回来。 而从探子们送来的消息看,刘秀就要北上进兵了! 虽然守卫定边的士兵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但若碎叶不派援军赶来,碎叶城破是早晚之事! 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关震的四肢百骸。 探子这几日送来的消息,在脑海中不停回响: 刘秀在彻底清除卫王刘弘文的势力以后,以刘弘文的弟弟刘洪武为卫王监国,自己带领收服的三万“丰城兵”以及二万卫府兵赶往平衍城,固城守国,北抗燕军。 想到这里,他在府内焦急的踱着步子,这样算下来,囤积在平衍的军队已经有二十万之众,而且其中还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影军团! 他头上冷汗涔涔直下,若刘秀北上,自己手里的军队恐怕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关震心中一冷,拿过奏章,用激烈的措辞恳请皇帝发兵支援,防备刘秀袭城。 忙完之后,直到看着送信的士兵纵马疾驰远去,他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开始,他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云再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云再起! 卫国边境重镇,平衍城。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百姓尚在沉睡之中,而士兵们却早已开始忙碌。 军营中。 自从刘秀来卫之后,英阁旧部阁僚、帝国正三品、冠军大将军王怀义就按照刘秀部署,以“请教军事”为名,一直跟在完颜硕身边,因为“军务繁忙”,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暗影军团,和暗影军士兵们在一起,就连吃住都不曾分开,经过努力,暗影军士兵对他已经消除隔阂,认同了他这个‘外人’将军。 只是暗影军几乎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惯了,和帝国军在各方面几乎都是泾渭分明,“水火不容”。 为了让两支军队互相融合,作战时候也有默契,增加胜算,王怀义筹划颇多,做了不少事情,如今两军已有消除隔阂迹象,至少见面时候,双方不再是互相警惕。 正在他早起筹备两军士兵武艺比试,增进感情的时候,突然收到刘秀让他赴会的命令,见传令兵神色匆忙,王怀义也不好多问,只得穿戴整齐,急匆匆的赶往平衍议事厅,走在路上,穿过平衍≡,高大的城门,看着城墙上往来不绝的士兵,他心中突然莫名有些紧张。 这一次的议事,殿下会说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向议事厅疾行而去。 两侧景物倒退如飞,很快就来到了议事厅前,待侍卫通报之后,他大步走进厅内,尽管心有准备,但他进门瞬间还是感到有些震撼。 在这厅内,除了刘秀、完颜硕以及素来熟知的几个同僚之外,平衍城甚至在卫国境内,都称得上是军中权臣大将的,几乎都在这里了。 仿佛因为他们在,这个大厅让人感觉到有股厚重,让人感到压抑。 而在众人环坐的桌子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军事沙盘,此刻已经有若干行旗布在上面。 像是有大事就要发生。 见众人目光向他看来,王怀义定了定神,急忙上前,向刘秀以及诸人行礼。 刘秀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近日多有辛苦。” 王怀义躬身连称不敢。 刘秀笑了笑,指着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后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见人都已到齐,便对完颜硕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瞬间抬头,看向完颜硕。 这就是被权臣瞩目的眼神么? 完颜硕在瞬间神情一荡,尽管在这些目光中他看到了狐疑,诧异,平静,深邃,但不论如何目光的中心是他啊! 有多少人,连面对这些人目光的机会都没有,又有多少人,会在这些人的目光中不敢开口,在这些人的强大的威压下,不敢开口。 他暗暗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拳头,他要让这些人再见到他的时候,目光中满是钦佩和惊惧之意! 他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道:“想必诸位都清楚,慕容丹继位称帝之后,一扫燕国之前兵败平衍之颓势,甚至在极短时间内,以铁血手段,极强的政治手腕,先是扫清丞相慕容垂一党,接着以合纵连横之术,将其国内几大强权藩镇逐一削平,而收聚各藩镇财力兵力的燕国,已经再次对我平衍虎视眈眈,诸位,若平衍不保,则卫国危矣,对帝国而言,也是门户大开......” 说完,向众人看去,只见所有人都面色如常,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知晓,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来到桌前中央地方,指着沙盘,燕国边境重镇定边城位置,道: “此时,慕容丹虽已稳定皇权,但毕竟时日尚浅,想要南下伐我尚不能够,但到慕容丹军容肃整,大军袭我之时,诸位可有必胜把握?” 见众人俱都眼光一闪,但都沉默不语,完颜硕加大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自己身上,然后,指了指定边城,道: “苍天助我,给了我们一个先军北上,破城杀敌的机会。” 话完顿了一顿,仿佛在考虑措辞,又像是在等众人做出反应。 众人沉默一会之后,只见平衍城守,沈云站了起来,问道:“完颜大人分析极是,恕我等愚昧,不知大人口中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完颜硕点了点头,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回道:“据可靠消息称,慕容丹以讨伐国内叛逆藩镇为由,让定边守将,镇南大将军上官宇率三万兵马协同平叛,如今定边城内只有十五万守军,而且准备不足,实为北伐的大好时机。” 众人听后先是沉默一会,而后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过了半晌,王怀义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声音一向很大,此刻也未加收敛,话一出口,瞬间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道:“末将感觉,慕容丹此举有引我们攻城之嫌......” 话音未落,就见刘秀一挥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轻轻摇头,道:“即便是陷阱,此刻也是北上最好时机,一旦燕国国力彻底恢复,我们手里现有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说完他看着众人,道:“我知道你们还心存疑虑,但出兵乃是本王思虑良久才下的决定,心意已决,不能更改。” 众人一阵沉默。 刘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见众人虽然都不说话,但表情不一,似乎对他突然想要出兵都未做好准备,更多的人眼中都有些茫然。 刘秀目光一闪,也不多做解释,而是再次开口,道:“定边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尤其在平衍、定边之间有山脉阻挡,以定边守军关震谨慎性格,到时定在山中设立埋伏,请问诸位对过山伐燕,可有良策?” 王怀义是刘秀旧部跟他多年,又在平衍城待了很长时间,有意无意的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去,等他开口。 王怀义眉头一挑,思忖片刻,拱了拱手,道:“殿下,臣还有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秀淡淡道:“说。” 王怀义皱了皱眉,道:“不知北伐之事,洛京城内皇上知道么?” 话音一落,众人俱都身子一震,抬头向刘秀看去,就连完颜硕都目露惊诧之色。 和刘秀商议良久,但竟把皇帝的态度给忘记了,或者,完颜硕心中一凛,想到了这个可能:刘秀根本就不想向皇帝禀报此事。 他抬起头来,看着刘秀,只见刘秀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此事早已呈奏父皇,帝国已经发兵,现在已至汉卫两国边境待命,不日即将驰援平衍,助我一臂之力。” 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王怀义哈哈一笑,挠了挠头,高声道:“殿下做事滴水不漏,某果然是白操心了!” 说完,拱了拱手,坐了下来。 刘秀看了王怀义一眼,目露赞许之色,然后转头看向众人,道:“既然诸位没有疑问,就由完颜硕向诸位讲讲战略部署。” 说完,对完颜硕点了点头,后者应声走到沙盘前面,指着面前巨大的沙盘道: “如同中流击水,定边是我军绕不开的拦路石,但一旦攻破定边,后面就由我们万里奔腾,浪遏飞舟,直到这里,”说完,他手指一路北行,在燕国腹地推进三分之一路程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分别点了点前后交错的两个黑色标签,道: “由边境定边至国都碎叶,有两条路径,而在路上城池要塞虽多,但却在两条路上各有一座城池,分别是耀南城和中凉城,这也是定边之后,最难攻打的两座关隘,而在耀南和中凉以后,则是荒野和沙漠,虽然行军困难,也有要塞拦路,但却直面碎叶,在也不会有相当规模的大城,而这也是燕国藩镇虽多,但却能被慕容丹以雷霆手段收服的原因。” 说完,将手收回,目光向众人看去,仅过片刻,就听刘秀突然开口,对一直坐在别人很难注意的角落,低头细思,并没说话的前“隐军”总兵,如今的“丰城军”统帅梁剑道: “梁将军,你有什么想法么?” 众人瞬间转头向梁剑看去。 梁剑一愣,面露惊讶疑惑之色,他本以为刘秀让他这位卑身贱之人来此不过是应景而已,没想到竟会问他的想法,恍惚间不禁有些失神,半晌,他才急忙起身,躬身行礼,回道: “末将不知燕国形势,不敢妄言,但一国若从边境到都城有两条路的话,必有一条主路,路途平坦,距都城碎叶也近,但关隘众多,另外则是辅路,道路曲折难行,离都城很远,但要塞较少。” 见刘秀点头,梁剑目光一闪,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北燕和汉卫不同,常年风沙,土地多是贫瘠荒原之地,百姓农牧业各占一半,虽军事强横,但对应的守城之术并不精通,即燕兵擅攻但怯守。” 话音未落,就听刘秀拍了拍手,连声道:“好!好!好!继续。” 梁剑受到鼓励,声音不由增大,继续道:“而通过沙盘,末将发现燕国要塞城池间距颇大,而且就连主路上都是如此,而末将在前几日对燕国情况也略有知晓,知道燕国地貌复杂,而冬天风沙大,百姓几乎每年都向北而行,进城避风,只因为冬天在外行走的话,极易迷路。” 说完,他上前探了探身子,指着沙盘,继续道:“而另一条路上,则要好上很多。”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向沙盘看去,只见他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他口中的辅路。 ---- 点击惨淡啊,求支持! 第一百三十章 尔虞我诈 第一百三十章尔虞我诈 梁剑看了看众人,在暗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着沙盘继续道: “这条辅路,虽然看似曲折漫长难行,但实际上只是三点串联而已,”他上前一步,先是拿起离他最近的一个黑旗,朗声道: “第一点,定边城,”然后放下,手指顺着定边城左侧一条线向北滑行,直到另一个比较大的黑旗,道:“第二点,中凉城,”接着他直接将手按在最后一个旗子上,沉声道:“最后就是碎叶城了!” 说完,梁剑顿了一顿,看着众人笑道:“诸位,可曾发现这条路和之前的主路有何不同?” 众人听后纷纷起身,向沙盘看去,只有玩完颜硕和刘秀并未站起,而是转头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厅内,众人互相交头耳语一番之后,只见王怀义站起回道:“定边-耀南-碎叶一线路途最短,路程相对易走,但关隘较多,而另一条辅线则曲折迂回,道路绵长难行,但路上城池关隘则相对较少。” 梁剑听后点了点头,笑道:“王大人所言极是,但还有一个不同之处,王大人知道么?∠,” 王怀义摇了摇头,抱拳朗声道:“请梁将军指教。” 梁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厅内其他大臣将领,见再无人回答,这才微微一笑,手指沙盘回道: “诸位请看这个地方,”说着,他伸手拿过标志着中凉城的黑旗,放在北部一座“山川”后面,道: “某不知这座山有多高,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待会自有完颜大人向诸位讲解,某只知道这个地方叫做‘上饶’,是燕国西部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这座山前有片平原,土地肥沃,多产粮食,” 说完,他转头看了看完颜硕,完颜硕深邃的目光一闪而过,点了点头,梁剑微笑回礼,伸手拿起黑旗,继续道: “诸位都知道,上官宇被慕容丹召进都城,筹划‘讨逆’之事,但却不知上官宇讨逆之地正在这里。” 他将那颗攥在手里的黑旗郑重的放在那里,上饶城。 大厅之内,一片寂静。 半晌,王怀义才站起身来,面向刘秀,涩声问道:“梁大人分析的极有道理,既然如此,不知殿下想要主攻哪路?” 刘秀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脸色平静,一副胸有成竹样貌,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见他们脸上虽有坚毅之色,但也有不少人,脸上露出困惑之意。 到底要主攻哪路? 只怕他们心中都是这般想着的吧。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做决定,等着他下令北伐,待他手指伸出的时候,就是大军开拔之时。 他仿佛看到了在他们身后,无数士兵期待而又充满热血的目光。 即将北上攻打百年世仇,为以后家园免受侵扰而出兵,杀尽不死不休的仇敌,这是此生他们这些士兵最大的职责啊! 他们都在等着自己,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种沉重,刘秀在心中深深的吸了口气,但却绝不会放弃! 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踏出的第一步,自己一定要取得大胜,踏血燕国,直捣碎叶! 仿佛在一瞬间,他的脸上焕发出极为自信的光芒,让人耸然动容。 刘秀将目光转到沙盘上,并未走过去,而是遥遥站定,伸手指着那里,笑道: “本王要佯攻两路,但却哪路也不攻。” 场内顿时一片死寂,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刘秀刚才说的话在众人耳旁来回作响,不曾散去。 哪路也不攻。 众人都在皱眉沉思,大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完颜硕都目露沉思之色,似乎对此也并不知情。 就这样过了半晌,梁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末将等不知殿下言中之意......” 刘秀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刚才分析的很好,卫王只让你做一个小小的隐军总兵,真是埋没了人才......”见梁剑拱手想要谦让,刘秀摆了摆手,阻住他的话头,转头看着众人,继续道: “其实诸位心中清楚,平衍城内大军最多不过才二十万,而燕国只定边一城之内,就有守军近十万,并且百多年来,我军极少北伐,对燕国地貌知之甚少,”他手指沙盘,继续道:“就连这个沙盘还是这多年来我国斥候深入敌境,一点点汇总而来,所以若是贸然出兵,不说到达碎叶,恐怕就连耀南和中凉,我们都到不了。” 顿了一下,刘秀又道:“何况梁将军刚才也说了,燕国气候与卫国大异,而初冬季节,风沙太大,更难行军,所以本王决心哪路都不攻。”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但却更加困惑,既然这样,为何要大费周章,在议事厅召集诸人开会而不下令稳固防御? 见众人疑惑之色更甚从前,刘秀笑了笑道: “但本王却也要两路齐发,”见王怀义眉头紧皱,站起身来想要开口说话,刘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 “慕容丹故意向我们示弱,让定边城防薄弱,好让我率军北上,然后多加布局,刻意在辅路设兵,在主路关隘增兵防守,用以牵制我军主力,使我不得回援,”他顿了一顿,手指伸出,遥遥的指向平衍城的方向,冷冷一笑,道: “慕容丹绕了这么一大圈,其实他的本意并不在守,而是要攻。” 说完,他将双手负在身后,看了众人一眼,继续道: “燕国举国好武,又因土地贫瘠,百姓常年缺粮,于是大军南下伐我劫掠百姓实为平常,所以燕国常备军颇多,即便除去各地守城士兵之后,可以用来攻我平衍的,只怕也有十万之众,若我大军北上,在耀南和中凉受到牵制的话,燕军南下,平衍城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众人沉思不语,反复想着刘秀的话,都觉得极为有理,一时间,大厅内,又沉默下来。 寂静无声。 刘秀静静站了一会,见众人并无反对者,目光一闪,道: “好在现在燕国并不知我平衍城内虚实,不知我城内有多少兵马,所以本王决定冒一次风险,分兵三路,其中一路精锐死守平衍,等待燕军南下,另外两路,先是合兵同攻定边,待城破之后,在分成两路,北上攻打耀南和中凉二城,待平衍大胜之后,辅路兵全部合拢到主路一方,猛攻中凉城,一路向北,直捣碎叶!” 众人一听刘秀战术极为有理,纷纷点头赞同,互相之间窃窃私语,但并未有人提出异议。 刘秀看了看众人,轻咳一声,双手下压,将众人目光聚到自己身上,沉声道: “既然诸位都并无异议,那就照此准备,本王现在就安排一下三路统帅,诸位听后若是觉得有不妥当之处,但说无妨。” 他也不理众人一脸惊讶,径直开口,道: “中路军主将完颜硕,副将王怀义、张烈;辅路军主将梁剑,副将邓飞、李亮;平衍守军主将,由本王担当,副将城守沈云、赵峥。” 说完,众人心中都是一动,齐齐看向梁剑。 其他好说,毕竟完颜硕和刘秀颇得人心,能力卓绝,堪当大任,但让梁剑以及其“隐军”从将做辅路军主将却是众人想不到的,就连完颜硕都目露异色,梁剑更是大惊失色,仓皇不知所措。 不过众人虽然心有异议,但也知道刘秀任命已下,再难更改,而且看样子人选早就安排妥当,并非心血来潮之举,众人也就沉默下来。 刘秀见众人低头不语,眼中泛起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并不过多解释,淡淡道: “好,既然诸位并无异议,就这么定了,大战在即,望诸位回去多做准备,齐心协力大败北燕,成就不世之功业,青史留名,千古传诵!” 众人一起站起,齐声高喊,道: “愿为殿下效力,愿为大汉尽忠,誓死平灭燕国,成就伟业!” 刘秀再和众人讨论出兵细节以及粮草调度情况之后,众人分别拱手道别。 由于梁剑坐在角落最里头,待他走出来时候,大部分将领已经离开了,就连完颜硕都都离开了议事厅。 梁剑从里面走出,刚要向刘秀请辞,就见刘秀对他笑了笑,招了招手,对身边位置一指,道: “坐吧,本王有事问你。” 梁剑依言坐下,刘秀指了指沙盘方向,此刻,在座位上,在这个方向看去,只见沙盘之上有种动人心魄的雄伟壮观。 甚至让人有种睥睨天下的错觉。 刘秀目光闪了闪,也不转头,看着沙盘略有感慨道: “其实这个沙盘成型还不到一年,”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刘秀的表情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他悠悠说道: “这个沙盘是本王在初次奔赴平衍,在那次抗燕之战时候派出斥候远赴燕国而做,在那个时候,在燕国大军包围城池之时,本王就想着北伐燕国了,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 他转头看了梁剑一眼,道:“你能理解本王的心情么?” 梁剑点了点头,垂首回道:“能。” ------ 求收藏!谢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倩女多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倩女多情 刘秀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面,梁剑紧紧跟上站定,此刻在沙盘前,两人一前一后,看着桌上江山,竟同时有一种俯视天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心动。 仿佛看不真切,刘秀上前一步,俯身仔细看着沙盘,目光温柔,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半晌,他突然缓缓伸手,拿起标志着耀南城的黑旗,目光一凝,回头看着梁剑,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上官宇‘讨逆’之地?” 梁剑目光一闪,低头回道: “殿下,末将......末将全凭直觉,刚才在在会上不过是小人妄言而已,若言论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转回头去,将黑旗放回原处,淡淡道:“知道本王为什么让你做辅路军主将吗?” 梁剑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但似乎又觉得答案有些不妥,摇了摇头,回道:“小人不知,还请殿下明言......” 刘秀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将手负在身后,低头看着沙盘,在一瞬间,梁剑看着他的背影,竟突然△⊙,觉得有些畏惧,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突然有些恍惚,心中一震,仿佛在刹那间有时光倒流,记忆回转,脑中影像碎片聚合成画,一幅幅游走而过。 那种气势当年也曾经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散出来过啊,可是如今他早已成为别人踏脚之石,成为别人争权的牺牲品。 当年自己在成傲、房山身后,就在这个地方,在平衍城上,听着卫王指点江山,胸怀天下,那是的自己,也是一腔热血,现在还能找回来吗? 他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这些年来,自己蹉跎着岁月,每晚睡前,可曾有过懊悔,有过愧疚! 自己也曾想过,要率百万雄兵,南征北战,青史留名的啊!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眉头皱起,半晌,突然开口,行礼道: “臣,绝不辜负殿下重托!” 刘秀一愣,看了他一眼,失笑道:“怎么突然说这句话?” 见梁剑又有行礼,不待他开口,就摆了摆手阻止他说话,看着他道: “你原是当年卫王颇为倚重的‘斥候将军’吧?” 梁剑身子一震,面露惊疑之色,惶恐回道:“属下,属下......” 刘秀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负手看着沙盘,以随意的口气道:“你也不必害怕,我并非不相信你,不然的话本王又怎会让你做辅路军主将?” 梁剑目光一闪,点了点头,应道:“谢殿下!” 刘秀“嗯”了一声,突然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道:“本王无意探究你过往之事,你也不必多心......本王这就让你见一个人,见到以后,你就都明白了。” 说完,他走到门前,唤过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侍卫急忙点头转身,疾步离开。 刘秀站在门口,并没有急着回到厅内,而是抬头看着头顶苍天,此刻冬季的阳光有种无力的苍白,他渐渐眯起眼睛,顺着阳光对着太阳迎头看去,再不眨眼。 即便是天下最高,世间最亮,我要抓住你最弱的时候,抓住机会,与你抗衡! 就在他刚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只见侍卫带着一人疾步赶来,他微微一笑,对身后梁剑道:“你的老朋友来了,你不去会会他么?” 梁剑急忙从厅内走出,抬眼望去,待看清那人模样以后,身子不由一震。 来人赫然是冯浩。 ------ 即使冬季未深,但在这临近荒北之地,夜晚的凉风依旧有些刺骨之寒。 平衍曾经的卫王行宫,有风从窗内吹了进来,昏黄的烛光随风飘忽不定,晃得人脸时明时暗。 刘秀站在桌前,皱着眉头低头苦思,推演即将到来的战局。 一旁,温雅安静的看着他,眼中温柔似水,仿佛在她眼里心中,刘秀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许久之后,在冷风吹拂中,烛光终于黯淡下来,燃烛将尽,该添灯油了。 温雅微微一笑,温柔站起,从旁边拿过一盏新灯点上,放在刘秀身前,见刘秀冲她抬头微笑,温雅坐了下来,道: “别太累了。” 刘秀点了点头,有风吹过,将温雅秀发吹起,遮住额头,在微弱烛光下,在此刻深夜时候,有一种别样的美丽,惊心动魄! 这个失忆之后,只记得自己一人的女子,此时心中再想些什么呢?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为何有种说不出的忧愁? 她是在担心自己么? 是因为明天就要出征发兵吗? 风,更大了,刘秀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目光一闪,在温雅诧异而又期盼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衣服,走到她的身前,盖在她的身上,柔声道: “深夜风大,别着凉了。” 仿佛在瞬间,如雷心跳声,震动着自己的耳朵。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弹,脸上闪出一抹羞红,似乎不敢正视刘秀的目光,她把头转到一边,看向窗外夜色如墨。 仿佛有莫名的情绪在空气中流淌。 在她身后,刘秀随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漆黑的夜里,似乎只有房间内,有一点光明,但却逐渐扩散,直到将两人笼罩其中。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但刚碰触到温雅如云秀发,就停了下来。 明天就要开战,岂能分心他用! 他缓缓收回了手,伴随着一声叹息。 仿佛过了很久,刘秀转身来到桌前坐下,似乎故意不看温雅幽怨的目光,低头道: “夜深风大,你伤未好,该休息了。” 温雅的目光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房间内,一片死寂。 温雅点了点头,涩声道:“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站起,轻步走到刘秀身后,将他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温柔的解了下来,重新盖在刘秀身上。 在一瞬间,她的双眸深处,温柔似水,化解了之前的所有! 她在刘秀身后轻声道:“即便是死,我也不忍心让你受半点委屈,受一点伤害,天凉风重,你要保重身子,明天还要在数十万大军面前踏马前行,早点歇息吧。” 说完,她退后一步,看着刘秀的背影,恍惚间有些出神,刘秀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自己从过去就是这般患得患失么? 脑海中突然闪过出离国这个名字,伴随着心中剧痛,她呻.吟一声,按住胸口踉跄后退。 几乎是在瞬间,刘秀就转过身来,将她扶住,温柔的双手,从身体直接传到心里。 痛疼顷刻间如潮退一般消失不见。 “怎么了?”那个焦急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温雅回头娇羞一笑,但并未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陶醉在他的怀抱里不愿出来。 她可曾记得那夜春风么? 刘秀目光一闪,心神一荡,就想环抱温雅起身,颠.鸾倒凤,共度春宵。 但他忍住了。 “我会在平衍守城。”半晌,刘秀在温雅耳边轻声道。 温雅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喜色,她转头看去,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看着他,道: “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么?” 刘秀点了点头,他轻拥着温雅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看着桌子,对温雅道: “直到战事结束,我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今晚要你过来,本来是想和你暂别的......” 温雅目光一闪,但并没接口,而是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话。 刘秀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突然道: “对于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温雅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回道: “我只记得你一个人,还有......” 她目光闪烁半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继续道: “还有一个什么‘出离国’。” 空气中,仿佛瞬间有股杀气,透了出来。 刘秀脸色一沉,皱着眉头,几乎一字一顿的道: “你记起什么来了?” 温雅见状身子一震,脸上呈现慌乱之色,着急回道:“我只记起了这个名字......” 刘秀目光一冷,道:“再仔细想想。” 温雅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立刻闭目冥思,但刚刚开始,就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刀斧劈头,痛苦不堪,她痛极出声,几乎坐不稳当,但想到出离国之事可能对刘秀有大用处,于是拼命忍痛去想。 黑暗中,仿佛听到了黑白无常粲粲的狞笑声。 紧接着,有一抹嫣红从温雅嘴里喷涌而出,在这黑暗昏黄烛光中,绚烂多彩! 刘秀急忙将她抱住,只见温雅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喃喃有声。 刘秀心中一凛,急忙低头细听,只听温雅口中连续细语: “即便是死,我也愿意,只要你笑。” 烛光被风吹散,接着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开之后,只听刘秀大喊: “太医!快传太医!” 声音高昂,惊起无数沉睡的人们。 又是一夜喧哗,刘秀彻夜不眠。 ------ 最近没有忙完,所以更新的话一直稳定在11点55分作用,希望还在关注本书的朋友们继续支持,最近点击和收藏有点惨淡,求收藏,拜谢各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征! 第一百三十二章出征! 翌日,平衍城。 狂风满天,从北方吹来的黄沙席卷而来,弥漫在天地之间,淹没了过往所有。 北风稍停,黄沙散尽,城门开处,露出里面整齐战列的十五万大军,此刻他们全部擎剑在手,指向苍天,目光坚韧,等待刘秀发兵命令,然后踏步向北,攻打此生不死不休的仇敌! 百十年来,卫国士兵第一次向北而行,主动挥剑北上,去攻打累世死敌的城池,为王国,为百姓,为自己,奋勇杀敌! 无尽的时光如东流逝水再不复返,众人泛舟其上,可曾想过前面的风景是什么样子,就如此时刘秀站在大军前面,对北伐之事颇有感慨。 他眯着眼睛看北方黄沙遮天,看着远处矗立百年的巨石因为经年被鲜血沾满,而已经变成了深红颜色,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就在半年之前,燕国还以强国姿态,率十万大军前来攻城,但在其兵败之后,局势已经“逆转”过来。 刘秀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有沉重的压力让坐下战马感到不安,它突然甩了甩头,轻声嘶吼,北风再起,黄沙汹¤≌,涌而来,席卷大地,给这里锦绣山河镶上一层异样的金黄。 一眼望去,前面黄沙似乎绵绵不绝,没有尽头,刘秀眼睛一闪,提了提缰绳,调转马头,看向他的士兵。 尽管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第一次踏上异国世仇的领土,尽管在弥漫黄沙中可以看出士兵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紧张之意,但他们高举利剑的右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见刘秀回头,所有人几乎在瞬间举高了手,高声喊道:“万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意。 刘秀目光一闪,双腿一夹马肚,同时手提缰绳,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刘秀右手亦是高举,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喊道: “诸位,燕蛮欺凌卫国百十多年,数次来袭,杀人无数,那里,平衍城墙上每一块石头,都浸染我们的鲜血,如今报仇时候已到,我们要让燕蛮血债血偿!大汉儿郎们!” 在他话音刚落之后,就见所有士兵都将剑向前挥舞,同时高声喊道:“杀!杀!杀!” 在所有人对面,就只有刘秀一人站在那里,仿佛他一个人就掌握着这里还有前面定边城中士兵所有人的命运。 这些目光无形注视着自己,但却有一种沉重的压力,一如当年自己在平衍城守城那般,孤单中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士兵,目光一凝,在不废话,将战马放下,调转马头,手中长剑向北挥舞,沉声回应那不绝于耳的喊杀之声,道: “杀!” 顿时,无数人马从城门中,向着黄沙的方向,蜂拥而出。 纵马江山,大军奔腾中,似乎大地都为之颤抖。 ------ 行军数日。 北伐大军,主将营帐内。 完颜硕一身戎装,负手而立,站在桌前,看着沙盘,在他身后两侧分别坐着中路军将领以及辅路军主将上下。 由于定边城未破,两路大军暂时没有分开,只有聚力破城之后,才能兵分两路。 空气中压抑的让人沉闷,但诸人都抬头看着完颜硕,并未有一人开口。 半晌,完颜硕才转过头来,环顾众人一眼,道: “诸位,诚如殿下所言,我军顺利度过‘金象山’,途中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就连象征性的埋伏都没有遇到,说明要么是定边城守关震兵力不足,不敢冒险分别拦我,要么就是燕国皇帝慕容丹刻意为之,引我大军北上,他猜测我大军会走辅路,已经将宝押在辅路之上,妄图牵制我军主力,从而挥师南下,攻破平衍,占我国土,灭我汉卫之国。” 身后,王怀义听后犹豫了一会,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完颜硕微微一笑,即道:“慕容丹虽然不会增援定边,但为了迷惑我们,一定会让定边守将誓死守城,到时定边城将会十分难打,诸位要做好准备,第一块骨头,十分难啃!” 似乎未在金象山未遇到伏兵,完颜硕心情大好,竟然开了一个玩笑。 众人听后纷纷一笑,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在完颜硕身后,坐在众人前面的梁剑沉默一会,笑道: “那之后的骨头呢?大人觉得会好啃吗?” 完颜硕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指着前面沙盘上的耀南城和中凉城,道: “不错,为了引我军北上,直到这里,前面所有的城池关隘攻打起来将会十分容易,即便用势如破竹这个词,都不为过。” 梁剑目光一闪,突然沉声问道: “但这两个城必是燕国重兵把守之地,一旦我军兵临城下,受到敌兵牵制之后,慕容丹一定会发兵南下,攻打平衍,此刻两城以南,已经变成我卫国领土,不知将军是否会沿途分兵守城?以拦阻燕军南下,同时防止我军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完颜硕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思忖片刻后笑道: “我们就让燕军南下,既然殿下让我大军北上,则必有良策守城破敌,我们不必心有顾虑,另外,梁将军说的是,既然我孤军深入,两路大军之前,有不下十五万守城士兵,两路大军之后,还有燕国攻打平衍之大军,也有十五万之众,前后共有三十万人,可谓腹背受敌,进退维谷,不知各位有何妙计,可助我两路大军脱困?” 王怀义目光一凝,站起来拱手朗声道: “末将认为,只有破釜沉舟,只进不退,一路向北,方能化险为夷,逃脱困境!” 完颜硕听后转身沉声道:“却是为何?” 王怀义上前一步,站在沙盘前面,回道: “大人请看,定边距离耀南、中凉两城城距颇远,且中间开阔地带太大,敌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夹击,而且只有我军势如破竹,打下耀南或者中凉二城之一,大军北上,直捣碎叶,如此才能给燕国真正的造成威胁,乱慕容丹南下攻打平衍之军心,助英王殿下大破敌军。” 完颜硕点了点头,应道: “王将军所言极是,诸位,如今我军除了北上一途,别无他法,如今已是破釜沉舟之势,再无退路!” 说完,他脸色突然一沉,沉声道: “这几日冬风颇大,黄沙再起,路途艰难,军中渐有谣言传播,我军已有百十多年没有经历过北伐战斗,如今稍遇挫折便生懈怠之心,诸位要多加小心,再发现散播谣言、蛊惑军心者,杀无赦!” 诸将急忙站起,高声应是。 完颜硕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沙盘,指着上面的定边城方向道: “据前方探子传来消息,慕容丹还未对定边进行增援,而且据我所知,定边城内粮草颇多,所以我们要加快行军速度,先将定边拿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冷一笑,低声道: “还有定边降兵可以一用!” 众将虽未听清他最后一句,见他也并不想让他们听到,也就不再询问,而是一齐拱手,齐声答应。 风大沙多,一开营门便看到漫天黄沙飞舞,站立其中,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在这样的天气,燕蛮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难怪他们拼死也要南下攻卫了。 他们不过都想要活下来啊! 完颜硕抬头细思,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目光一闪,快步走进大营之内。 由于燕卫两国为累世仇敌之国,两国多起兵戈,兼且常年有大风沙,所以燕国定边城和卫国平衍城之间地带几乎并没有较大的村镇,更何况城池了,沿路只能看到零星有几户人家居住,此时听说卫兵打来,也早已撤到定边城里,安顿下来帮助官兵守城。 一路上,所谓坚壁清野也不为过。 虽然沿途没有得到粮食和水,但好在卫国今年风调雨顺,是一个大丰收年,所以此次大军所带粮草充足,并无后顾之忧。 由于没有抵抗,卫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马不停蹄的往定边方向挺进。 --------- 与此同时,定边城墙上,风沙弥漫中,城守关震眯着眼睛看着城外,任由黄沙覆盖全身,仿佛一座雕像。 一会之后,在他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是校尉吴博勇。 见关震回头,吴博勇紧走几步,结果风沙太大,他刚走几步就风沙进喉,咳嗽起来,半晌,才捂着嘴鼻,向关震行礼。 关震摆了摆手,看着吴博勇,待他适应了风沙之后,才眯着眼睛问道: “皇上可有旨意传来?” 吴博勇摇了摇头,回道:“属下已经连呈三道奏章上去,但都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下文,而且......” 说到这里,吴博勇顿了一下,关震见状,不耐烦的道:“而且什么?有话直说,不许吞吞吐吐!” 吴博勇急忙点头应是,回道:“就连属下派到碎叶城上呈奏章的人,也并无一人回来......” 听到这句话,关震眉头皱的更深了。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晌,关震才冷冷开口道:“圣意难测,皇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做臣子的忠心为国就是!现在卫军已经到了哪里?” 吴博勇低头回道: “启禀将军,此刻卫兵距离定边城不过两日距离。” 关震听后目光一闪,深深吸了口气。 ------ 欠更两章,到时候一定补上,恳请各位继续支持,谢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大,偷袭(补6月10号) 第一百三十三章自大,偷袭 北风呼啸,漫天黄沙飞舞,即使站在城楼最高处,也看不清楚前方远处景物,一切都在黄沙覆盖中,显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沉默半晌,关震才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对吴博勇吩咐道:“继续向皇上请旨,诉明情况,恳求发兵增援!” 吴博勇身子一正,拱手大声应道:“是!” 见关震沉默不语,吴博勇刚要开口告辞,就见关震眉头一皱,沉声道: “前几日已经在议事厅开过战前会议,但如今敌军就要兵临城下,若是贸然迎战,恐有不妥,你现在下去,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吴博勇听后犹豫了一下,看着城外风沙,道:“在这吗?” 关震点了点头,道:“在这。” 吴博勇目光一闪,拱手行礼,转身下城。 目送吴博勇下城走远,关震转过身去,走到城楼边上,目之所及,黄沙遮天蔽日,初冬时节正是树木枯死,沙石肆虐的季节。 天下间,一片黄色。 可是,再过两日,就将会有〖6,血红争艳吧? 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不久之后,守城诸将依次登上城楼,在狂风中有细小的碎石翻着跟斗击打在他们的盔甲上,叮当做响。 一时间,在城楼上,集中了这座燕国门户,直面卫国的第一道边城要塞中最有权势的将军。 一股肃杀之意在风中无声飘荡,即便还没靠近,但关震依旧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杀气。 这是久经战场,杀敌无数之人才有的味道啊! 关震在心中赞叹一声,下意识挺直了胸膛,他自嘲似得摇了摇头,在心中叹道: 自己什么时候被南人吓破了胆,这般患得患失,在这里站着的人,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满了南人的鲜血? 自己又担心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闪,看着众人站齐,轻咳一声,迎风笑道: “诸位,根据前方斥候传来消息,称卫国士兵共有十五万人前来犯边,此时距离定边只有不到两日距离。” 众人听后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一时间,风沙中,城楼上,出现了小小的喧闹。 但看众人神情,却并无一人有紧张神色,仿佛对南人北上之事,丝毫没有放在心里。 就这样过了半晌,关震才开口打断他们的讨论,沉声道: “诸位,定边城内虽然号称有十万守军,但其中有四万人马被上官将军奉旨带走,前往碎叶讨逆去了,如今城内不过才六万余人,想要抗衡南人十五万大军,殊为不易。” 他顿了顿,目光透过风沙,扫向众位将军,将还在讨论的几个人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之后,才继续道: “如今南人还有两日不到就要攻我城门,情势十分危急,我虽已向皇上求旨发兵,但路途遥远,路上又有风沙拦路,所以即便援兵赶到,也是在南兵之后到达,如此形势下,诸位可用信心随我一起,仅凭城内六万守军,击败卫兵十五万人侵犯?” 众人听后纷纷挺直胸膛,高声回道:“有!” 关震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定边副尉沈从龙粗着嗓子笑道: “城守大人,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区区南蛮,即便人数多我两倍有余,又能翻出什么浪来?末将请命,两日之后,只要南蛮兵马出现在城下,末将就率五千人马出城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万八千的回城,挫挫他们的锐气!” 说完,叉腰朝南啐了口痰,闷声继续道: “要不然大人你现在给我五千人马,末将出其不意的杀将过去,一定会大有所获!” 听到这句话,大多数将领都一齐点头,纷纷开口,道: “沈将军所言极是,趁南蛮对地形不熟,又不适应风沙气候,沈将军趁其不备偷袭过去,定有斩获!” 关震听后目光一闪,眼中闪过犹豫神色,似乎对沈从龙的建议颇为心动,见他这样,沈从龙又上前一步,高声道: “大人放心,小人不会和敌人过多纠缠,末将带人冲杀一阵,乱其阵脚,挫其军心之后,即刻回城,绝不恋战!” 关震转过头看着城楼上的将领,见他们脸上呈现赞同之色,这才点了点头,对沈从龙道: “好!本将就给你五千兵马,让你做个先锋,但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一定不能恋战!若有机会,烧了他的粮草,毁了他的辎重......” 话音未落,就见沈从龙面露喜色,拱手大声道: “末将一定不负大人所托,若有闪失,末将提头来见!” 关震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喜,但命令已下,又不能更改,只好皱着眉头回道: “什么闪失!定边城内兵马本来就少,岂是让你用来‘闪失’的?本将要你此战全胜而归,且不能损兵太多,若是办不到,你就安心在定边守城罢!” 沈从龙脸色一变,急忙拱手行礼,朗声回道: “大人放心,小人此行一定旗开得胜!” 关震这才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就去点兵准备,切记,不能有任何闪失!” 沈从龙躬身答应,转身退下,点兵去了。 关震目送他下城之后,回过头来,看着脸上并无担忧之色诸位将领,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神色。 六万士兵的命运,城中百姓的命运,定边城的命运,燕帝国的命运,就在自己和这些人的手中掌握了么? 他摇了摇头,将脑中纷乱的想法甩到脑后,对众人开口道: “诸位,大军压境,一定不可掉以轻心呐!” 众人敛容拱手行礼,齐声应是。 但看他们的神色之间,又怎有一点郑重其事的神态了。 风吹得更大了。 ------ 卫军大军,军营。 梁剑带着一队士兵做例行巡查,一行人刚走到北门营口,就见从北风黄沙中,一个骑兵纵马疾驰而来。 骑兵似乎认出了梁剑,还没到辕门口,就大声呼喊: “前面可是梁将军?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梁剑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闪,对辕门口守卫道: “开门,放他进来。” 守门士兵犹豫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将营门打开。 马蹄扬尘,骑兵很快就冲过营门,赶了进来,他不待战马停稳就翻身下来,跑到梁剑面前跪下行礼,喘着粗气大声道: “启禀梁将军,有紧急军情!” 梁剑眉头一皱,道:“说!” 骑兵缓了口气,道: “我军埋伏在定边城外的探子发来信号,称定边城有一支兵马出城向南而来!” 梁剑身子一震,问道:“消息准确吗?” 骑兵拱手回道:“小人已经确认多次,绝对准确!” 梁剑沉默了一会,道:“起来吧,你可知有多少人马?” 骑兵听令战起,摇了摇头,回道:“小人不知,只能等定边城外探马回营禀报。” 梁剑点了点头,对骑兵道:“好!情报很及时,功劳簿上记你一功!” 说完,对身边人吩咐了几句,拍了拍骑兵的肩膀之后,自己急匆匆的赶完完颜硕大营。 梁剑几乎一路小跑,由于风沙颇大,等他来到完颜硕大营门前时候,已经觉得呼吸困难,并不长的路程就让他气喘吁吁,他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燕军如此托大,毫不避讳贸然出兵的原因了。 卫兵对这种气候极难适应,遑论作战! 他摇了摇头,定了定神,敲了敲门。 门后,听到完颜硕淡淡的声音道:“进来。” 梁剑依言推门而入,刚一进门,就见满屋黄沙,他忍不住咳嗽几声,环顾左右,只见营帐内满是风沙,完颜硕负手而立,站在桌前,旁边有一个老者在他身边站着。 见梁剑进来,完颜硕微微一笑,道: “梁将军!” 梁剑快步走上前来,向完颜硕拱了拱手,道:“完颜大人!” 他刚要说话,瞥眼看了那个老人一眼,目光一闪,闭嘴不言,向完颜硕看去。 完颜硕见状摆了摆手,笑道:“不妨事,有什么事,梁将军但说无妨!” 梁剑听后点了点头,对完颜硕道: “大人,从定边探子那里传来消息,称燕军主动出击,此刻正往南而来!” 完颜硕听后面露诧异之色,哦了一声之后,转头对旁边老者笑道:“能赶上吗?” 老者捋了捋胡须,闭目想了一会之后,走到营门口,看着天外,半晌,摇了摇头,叹道: “这两天雨云虽多,但老夫判断,即使下雨,也要在五天以后,这两日恐怕下不得雨。” 梁剑听后目光一闪,转身来到营门口,向天外看去,只见天空之上,风沙弥漫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乌云。 竟是天阴欲雨! 他顿时露出喜色,转头对完颜硕道:“原来你早就预料到了会下一场大雨吗?” 完颜硕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指着老者道: “并非是我想到的,而是英王殿下......” 说完,顿了一顿,对梁剑道: “这位是慕容贺,乃是燕国前丞相慕容垂的兄长。” 慕容贺点了点头,对梁剑拱手道:“惭愧!” ---- 抱歉,有事情耽误了,现在才更新,求继续支持,谢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巫师 第一百三十四章巫师 听到这句话,梁剑眉头一皱,诧道: “慕容贺?” 慕容贺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而是转身走回大营之内,缓步来到桌旁,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轻轻摇了摇之后,突然将杯中水猛地向上一泼。 清水洒落之处,黄沙俱下,空气仿佛被洗过一般,视线登时通透。 一旁,完颜硕见梁剑目露疑惑之色,笑道: “慕容先生乃是燕国前骠骑大将军慕容垂的兄长,同时也是他的幕僚,梁将军一向只负责卫王‘隐军’事务,少有燕国消息,所以对燕国大军中的‘幕僚’一职可能不太了解。” 他顿了一顿,看了慕容贺一眼,见慕容贺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这才转头继续道: “梁将军也知道,燕国多风沙天气,尤其初冬时候,更是黄沙弥漫,最厉害的几天,甚至都走不动路,伸手不见五指,所谓‘张眼黄沙’”说到这里,他向营外看了一眼,笑道:“其实最厉害的时候,也就是这几天了。” 话音刚落,就见梁剑紧皱,目光≦↗,一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殿下为何非要选在此时发兵?” 完颜硕伸了伸懒腰,道: “出兵之前,殿前会议,出兵原因殿下也都讲过了,我也不消再说,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殿下在会上缺没有明说,那就是今年在这个时候会有一场大雨,而大雨过后,风沙会小很多,到时候作战对我军十分有利。” 说完,他手指慕容贺,对梁剑笑道:“而其中关键就在慕容老先生身上了。” 慕容贺负手身后,微微欠了欠身子,道:“不敢当,老朽不过会看风识云,略通些气象皮毛罢了。” 梁剑听后眼睛一亮,沉默片刻后突然颤抖着声音,道: “原来如此!” “怎么?”完颜硕望着他微微一笑,等他继续。 梁剑微一沉吟,回道: “刚才大人说我对‘幕僚’一职不太了解,我想现在明白了。” 完颜硕和慕容贺对视一眼,各面露赞许之意,完颜硕点了点头,问道: “梁将军请说。” 梁剑听后点头拱手道: “我当年在平衍守城时候,曾听手下士兵说过,燕国境界乃是上天遗弃之地,燕国百姓也是大陆各国子民前生作恶,作为惩罚而轮回转生到这里,成为弃民赎罪,所以小人认为,‘幕僚’虽是看气象,识风观云之人,但更多的是百姓口中的‘行军巫师’,乃是战前求福,消除士兵战争杀人罪孽之人,也是行军之前,风沙弥漫时候,战前祈雨的巫师。” 完颜硕听后罕见的哈哈一笑,走到梁剑身前仔细看了他一眼,点头赞道: “梁将军果然是人才,当时殿下力排众议,让你出任辅路军主将的时候,就连我都曾有些疑惑,如今看来,还是殿下慧眼如炬啊!” 见梁剑又要拱手推辞谦让,完颜硕摆了摆手,道: “不错,如你所说,慕容先生就是来为我军祈雨的,慕容先生从军几十年,在祈雨一事上,还从没有失过手。” 慕容贺听后微微点头欠身。 梁剑听后向着黄沙弥漫的天空中看了一眼,忽然对慕容贺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麻烦老先生现在就求一场雨吧!” 慕容贺听后摇了摇头,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了捋胡须,笑道: “老朽哪有这通天的本领,不过是会识云辨风罢了,老朽每日都夜观天象,推算出下雨日子之后,才行祈雨仪式,说穿了,这么做不过是鼓舞士兵士气,消除百姓心中惧意罢了。” 梁剑听后身子微微一震,脸色也变了变,转头看向完颜硕,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但声音颇小,完颜硕并没有听清。 慕容贺见状眼光一闪,呵呵一笑,向两人拱手道: “再过几日就要下雨了,老朽还要准备些祈雨的用具,就告辞了!” 两人急忙拱手还礼,慕容贺甩着长袖翩翩而出。 目送慕容贺离开之后,完颜硕来到桌前坐下,看着梁剑问道: “什么事?” 梁剑此时一脸焦急,也不坐下,开口道: “大人,不好了,听前方探子禀报,说从定边城内杀出一支兵马,向南而来!” 完颜硕“哦”了一声之后,低头沉思,不再说话。 营门关后,营内黄沙慢慢散落,逐渐清晰的视线内,完颜硕一如当初自己见到的那般模样,仿佛就算是听到再坏的消息,也依旧保持着淡然神色,大有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之势。 心机深沉,不可探测。 两人沉默半晌,才见完颜硕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着梁剑,淡淡道: “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梁剑目光一闪,似乎并未料到完颜硕会问他,犹豫一会之后才回道: “我认为敌军人数不明,而且风沙颇大,不宜在路上设兵埋伏,只有立即整顿兵马,等候来敌,一旦敌军出现,我军即刻进攻,方能让敌人措手不及,确保万无一失!” 完颜硕听后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前方营门口方向,只见那里营门没有闭合的地方,不停有黄沙从缝隙里钻了进来,不知何时已经将慕容贺的脚印彻底覆盖。 恍惚间,仿佛这个人就从来没有来过。 完颜硕突然有些感概,在这个世上,在这天地之间,百年之后,是否会有人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世上曾有过完颜硕这个人物。 他目光一凛,暗暗握紧了拳头,大好男儿岂能苟活于世,以至碌碌无为,不为世人所知? 苍穹之下,时光之中,流传青史文字笔墨之间,又怎能少了他完颜硕的名字! 岂能苟且活着! 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神,完颜硕甩了甩头,将脑中纷繁混乱的念头甩出脑中,转头看着梁剑,淡淡道: “梁将军你说的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却忽略了一点,既然是燕国主动出兵,不过是想要打我个措手不及,削削我军锐气,但燕国一向不将卫兵放在眼里,所以有些托大,并未选在半夜人静时候出城,而是大张旗鼓的杀了过来,以至于被探子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所以依我看来,燕国出兵的人数并不会太多,”他顿了一顿,忽然笑道: “而且梁将军还把一个重要的,足以扭转战局的人物给忘了。” 梁剑奇道: “是谁?” 完颜硕抬头看向前方营门方向,道: “慕容贺。” 梁剑皱着眉头道:“我不明白大人话中意思。” 完颜硕笑了笑,回道: “你也知道,在这风沙天气,大军北上,士兵虽然开始时候气势高昂,但随着风沙不止,士兵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士气渐渐低沉下来,我现在将慕容贺请出来,本意是想要提前祈雨,安抚军心,但思来想去,也和他讨论许久,终究觉得太过仓促,怕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嘿嘿,没想到燕军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 “我的意思是,先将燕军偷袭这个消息压一压,留待明日宣布,就说燕军偷袭乃是慕容贺夜观天象推测出来的,先让士兵知道,我军也有‘随军巫师’护佑,至少不会乱了军心。” 梁剑皱眉想了片刻之后,笑着点了点头,拱手回道: “大人所言极是,我这就下去准备!” 完颜硕转过头,望着梁剑,目光一凝,道: “也不能干等燕军到来,还是要做好准备,你先挑选三千精锐士兵,在营门外埋伏守候,听到动静之后,即刻支援,此战务必要大胜,不能有一点闪失!” 梁剑拱手高声应道:“是!” 完颜硕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之后,梁剑起身告辞,完颜硕送至门口,他目光向外看了一眼,只见营外忙碌的士兵的身影在风沙中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以至于连他们吆喝的声音仿佛都被黄沙阻挡,显得有些虚幻。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目光闪过,心中有一丝不安掠过: 如果再过几日,并未下雨,可如何是好? 举目望去,只见天空之上,风沙弥漫中,已经有黑云密布,一丝凉意随着狂风滚动而来。 天阴欲雨。 他目光一闪,摇了摇头,微笑着走进了营门之内。 --------------- 首先,本章节补的是6月11号的文,今天领导来到市场,我们一起吃完饭打完台球之后,回到宾馆又一起玩了几把牌,等散了以后都12点多了,所以今天更新的晚了些。 最近收藏再涨,虽然不多,但是感到十分欣慰,点击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有增加,就更开心了,说句矫情的话,有人支持,有人看,才有写下去的动力,所以虽然本月没有全勤,但依旧在努力更新,希望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和认可。 另外,继续求支持,求收藏,求点击,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袭 第一百三十五章夜袭 翌日,深夜,夜色如墨,世间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 似乎晚上的风沙比白日里小了很多,睡觉时候,吹进营帐里的沙子已经没有那么多了。 行军多日,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卫国北征军睡得十分安稳,夜色中,整个军营里面,一片死寂无声。 就连巡视营寨的士兵都懒洋洋的,许久都见不到火把光芒照射出来。 沈从龙率领着五千兵马,在离着卫国军营不远的地方,悄然而立,静静等待着前方探子回来消息。 夜色深沉,肆虐燕国大地许久的风沙突然小了下来,尽管如此,初冬时候,依旧寒意深重。 卫营里面十分安静,仿佛前来“北伐”的士兵都睡下了,没人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有所防备。 就这样的军队,关将军还怕什么! 沈从龙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神色,抬了抬头,头顶苍穹之上,墨色浓郁,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种天气,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 他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就在他要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 紧接着,有两道人影从前方夜色中撕开黑暗,闪了出来。 前方士兵拦住两人询问一番之后,放他们来到沈从龙马前。 两人快走几步,跪倒在地,左侧一人低声道: “启禀将军,小人在卫营周围探查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南蛮们都睡下了!” 沈从龙眼光一亮,低声笑道:“好!” 说完,让两人起来,转身打了个招呼,身后传令兵点头向后传递消息去了。 夜色中,定边五千守军向蚂蚁一样,无声的向毫无防备的卫国大军营寨方向移动。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大好杀人之夜。 似乎有黑白无常粲粲的冷笑声回荡,一股杀气,从移动的人影里散发出来。 刀剑出鞘,在黑夜中挣扎,透出冷冽的光芒! 是谁的目光不断的闪烁,露出渴望杀戮,渴望鲜血温润刀锋的贪婪! 有微风拂面,却吹不散即将品尝鲜血的燥热! 人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在这片平静了百年的土地上厮杀! 到底是什么,让你渴望杀戮,喜欢鲜血,结束生命? 是为了去实现在身后,北方,遥远的皇宫里面,那个还在沉睡的帝王征战天下的梦想? 还是为了用战争换来和平,让家人永远不再受到南蛮人的侵扰? 亦或者是为了打败敌人之后,趁势南下,踏平百年世仇的国土,让家人永远离开这贫瘠之地,在富饶的土地上,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夜,更深了! 冬季的夜晚,静悄悄的,再也没有虫鸣鸟叫,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那些沉睡中,南蛮士兵如雷的鼾声。 黑暗中,有杀意在无声流淌,燕国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前面,几乎都能够看到营寨中,用来照亮夜色的火把光芒了。 但却没发现一个人影,似乎营寨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回荡作响。 很快就来到敌军营前。 沈从龙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冷笑一声,突然调转马头,在黑暗中,众人目光注视下,点燃手中火把,高声大喝一声: “杀!” 身后士兵如雷般响应! 杀! 杀! 杀! 用睡眠中敌人的鲜血,安抚手中跳动不安的武器! 几乎在瞬间,五千只火把点亮了夜空。 刹那间间,所有人高举火把组成一条黑色的火龙,带着疯狂咆哮的嘶喊,向还在沉睡毫无防备的军营中冲杀过去。 似乎有黑白无常的粲粲声,响彻天地之间! 铁骑横扫而过,手中刀剑挥舞,火把点燃了营帐,但里面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沈从龙见状大惊,心道不妙,急忙调转马头,大声喊道:“兄弟们,撤!咱们中计了!” 话音未落,就见从四周军营外面,黑暗中突然不停响起“咄咄”之声,众人心中一惊,急忙翻身下马,但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从不远处,猛地射进来无数燃火的箭矢,箭身入肉,鲜血在昏黄的火把光芒中,蓬开一阵阵血雾,划出一道道曲线!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士兵,此刻脸上带着惶恐,看着之前不久还和自己聊天的同伴带着凄厉的惨叫声倒了下去。 火箭不停的射来,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血雨,茫然的落到沙子上面,形成一道暗黑色的痕迹。 鲜血象征着这个人曾经来过这里。 大好的生命,在这深黑的夜晚,伴随着催命鬼凄厉的狞笑,逐渐凋零。 死去的人,和死去的动物没什么两样,一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活在自己身边? 黑暗中,埋伏在四周的卫国士兵后面,完颜硕在逐渐弥漫的血腥味中,皱着眉头,略有感慨。 前方,敌人还在慌乱中,被利箭屠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浓郁的鲜血开始在夜晚微风中,渐渐浓郁,刺激着杀戮士兵的神经,刺激着他们手中试图饮血的战刀! 就这样过了半晌,人群中沈从龙见己方落入圈套之后,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大骇不已,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挥刀将迎面而来的箭矢砍落在地,口中同时大喊,道: “不要慌乱,稳住阵型,按照老子平日教你们的那样,有序的将火把熄灭!我堂堂燕国大军,难道还怕南国蛮子吗!给我杀!” 听到沈从龙的话以后,燕国士兵士气瞬间高涨,仿佛突然从慌乱中恢复过来,有序的退到一圈战马身后,与此同时,还有一批士兵有序的排列成阵,意图重新上马,在己方有限弓箭手的掩护下,冲到敌人面前,缓解卫兵的攻势。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完颜硕开口下令,高声道: “冲!” 仿佛在瞬间,无数火把在四周猛地亮起,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喊杀之声,响彻天空,震动大地! 四周卫兵大喊着向人群之中,只有五千兵马的燕国先锋军冲了过去。 刺鼻的血腥味,仿佛瞬间弥漫。 有微风吹起,将鲜血的味道送到每个人的鼻腔之内,刺激着他们骨子里压抑不住的嗜血疯狂! 似乎这个夜晚再也不会宁静,卫国士兵们冲到刚刚试图稳定阵型的燕兵面前,奋力砍杀着眼前的敌人,收割他们的生命,品尝他们的鲜血! 鲜血溅到脸上,带着一股温热,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引诱着骨子里杀戮的血液沸腾。 刀剑舞动的更加凶猛。 兵戈交锋之声,不停响起,双方的主将在拼命调动兵马,都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杀声,似乎从来就没有停过! 优势很快便集中到了卫国士兵手中。 战火外围,黑暗中,完颜硕目光清冷,面无表情,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依旧出卖了他内心激动的情感。 虽然刚刚开始,但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战火纷飞,运筹帷幄,立于不败之地! 这才是大好男儿该有的生活啊! 他目光一闪,站了一会之后,对身边士兵吩咐了几句,士兵得令,转身上马,率领一列士兵在战火外围高声喊道: “上天助我!让我大军知晓燕匪不轨之心!上天助我,今夜风沙渐息,让我军有大败燕匪之契机!上天助我,赐巫师慕容贺观天象,知天机,识贼意!上天助我!我又何惧!杀!杀!杀!” 听到这番话,卫国士兵群起呼应,应声高喊: “上天助我!”“杀!” “上天助我!”“杀!” 士气高昂,汹涌向前,迎着敌人绝望的目光,用手中的武器,斩断他们的咽喉! 就此一路向北,再不回头! 夜色如墨,杀声惊了黑暗,鲜血涂满江山,刀剑光芒在火把照耀下不停闪动,带走敌人的生命,留下一抹嫣红。 绝望的呼喊,由深夜至凌晨,直到渐渐低沉下来,最后熄了声音。 几乎杀了一夜,当曙光照耀大地的时候,战争也就结束了。 沈从龙率领的五千士兵,全军覆没。 完颜硕面带微笑,和慕容贺谈笑着走进人群,脚底上的鲜血似乎已经凝结,混杂着干涸鲜血的沙子,脚踩而过,显得有些松软。 士兵们见到他们两人过来,带着敬畏的目光,向两侧分开。 慕容贺目光一闪,眼珠一转,向外看去,没人敢对视他的目光,但畏惧中还有说不清的敬意。 那是看向神明的眼神。 他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耳边完颜硕笑道: “士兵们似乎有些怕你啊。” 慕容贺摇了摇头,指着地上尸体,道: “他们以为这都是老夫的功劳,故而怕我。” 完颜硕听后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笑道: “这本来就是先生的功劳啊!先生的才能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说完,他缓缓转头,看着地上堆积的尸体,看着血泊中的断手残足,摇了摇头,道: “先生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在这里吗?” 慕容贺面露疑惑之色,道:“大人请说。” 完颜硕上前走了几步,半晌才道: “那是因为他们选择和殿下为敌!” 慕容贺目光一凛,但面上却平静如常,低头道:“如此说来,老朽自当长命百岁。” 话音一落,两人便相视大笑。 似乎气氛十分融洽。 ----- 求收藏,求点击!拜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乱局 第一百三十六章乱局 定边城,将军府内。 尽管全军覆没,没有一人活着出来,但沈从龙战败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回定边城内,而国都碎叶却依旧没有援兵消息传来,仿佛皇帝将边境重镇定边城放弃了。 城守关震罕见的铁青着脸坐在主座上,看着站在他面前,垂首不语的各级将领,眼神中的怒火,似乎要将他们焚为灰烬。 “我让你们悄悄出城,不要暴漏踪迹,可你们听过吗?如此大张旗鼓的出城,怎能不被发现?又焉有不败之理!” 说完,他一拍座位扶手,咬牙骂道: “城内守军本就士气低落,如今又出师不利,你们说该如何弥补?!” 众将齐齐低头,不敢说话。 关震皱着眉头等了半天,见没人回答,心中烦闷,猛地拍了下手旁桌子,由于用力颇大,桌上茶杯瞬间翻倒,杯中水在桌上不受约束的肆意流淌,最后汇聚成溪,从桌沿边上欢快的落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冲开了地上薄薄的一层沙子,扩散一会之后才停了下来。 江河日下。 ∏∟, 关震脑中突然想起了这个词语,他心中不喜,瞥眼又见前方诸将唯唯诺诺,低头不语的样子,想到夜袭惨败之事,不由怒意又起,猛地站了起来,抓起手边茶杯扔到众人面前,大喝一声道: “你们倒是说话啊!都聋了吗!” 众人吃了一惊,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人群中吴博勇目光一闪,走了出来,向关震拱手行礼道: “大人,沈将军虽然全军覆没,但输在轻敌,以至于太过招摇,使敌军早有准备,中了埋伏,非战之罪也,属下认为,区区卫国士兵,即便以十五万人伐我,也不过是羊群之众,图谋狮虎,绝不堪一合之击,所以......” 话音未落,就见关震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道: “羊群攻狮虎?笑话!若果真如此,又怎会有五千只狮虎被羊群吞的渣都不剩!”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皱着眉头道: “现在卫军到哪里了?” 吴博勇无端被训,心中不忿,但关震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反驳,低头沉默一会,赶在关震又有发怒之前,闷声回道: “启禀大人,不知为何,在大败我军之后,卫兵突然停滞不前,距离定边依旧还有两日距离。” 关震眉头一皱,看着吴博勇片刻之后,道: “派人盯着了吗?” 吴博勇低声道:“是,已经派人盯住卫兵了,一有动向,即刻传回消息。” 关震点了点头,目光闪烁半晌,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道:“都城碎叶还没消息吗?” 吴博勇摇了摇头,道:“没有。” 关震听后,脸立刻又阴沉下来,道:“上官将军安排在碎叶的人有什么话吗?” 吴博勇听后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回道:“自从上官大人被皇上征召回都,讨逆叛党之后,他安排的人就联系不上了。” 见关震眉头紧皱,吴博勇连忙继续说道:“不过属下派往都城打探消息的人飞鸽传书回来,称都城形势好像不太乐观......” 关震脸色大变,往前一步,冷冷道:“不太乐观?!” 吴博勇心中一惊,低头回道:“是,不过属下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皇上已经有数日不曾早朝了,如今朝政事无巨细,俱由丞相慕容沣处理。” 关震听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一闪,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皇上到现在还不发兵救援......” 他心中烦闷,想起自己一直作为上官宇的副手,虽然多有参与军事,但因为他是皇上的人,所以一向受到上官宇排斥,此时突然成为坐镇边境重镇的大军主将,所有决断都由他一人发布,竟莫名感到一股压抑和不安,甚至想要逃避。 他摇了摇头,抬头看着眼前诸将,虽然众人都垂首肃立,默然不语,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之气,还是扑面而来。 他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大厅内突然沉默下来。 由于关震并未开口说话,所以众人也都垂首不语,半晌,他才轻咳一声,将众人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之后,才开口说道: “诸位,卫军不知有何阴谋,军队停滞不前,但其中必有阴谋诡计,而都城恐怕也出了事故,为今之计,我们该如何去做,又该怎样守城?” 众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关震几乎在瞬间变了语气,刚才还一脸怒意,咄咄逼人,此时竟然缓和下来。 半晌,人群中,都尉马征走了出来,向关震拱手朗声道:“大人,末将认为,我军虽经历惨败,但也不过损失五千人众,而且我军有坚固城池,又有足够数月的粮草度日,虽然敌军人数两倍与我,但实不足为虑,只要我军同仇敌忾,一心守城,就能让卫兵无功而返。” 关震听后脸色好看了些,他点了点头,重新走到座位前坐下,对众人道: “你们觉得呢?” 诸将齐声喊道:“末将誓死守城,定能击退敌军,守卫城池!” 关震听后哈哈一笑,刚要说几句劝慰的话,还没开口,就见都尉张衡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 “大人,末将有一步险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震目光一闪,在这大厅之内,大部分人都是所谓“藩镇”上官宇的人,虽然此时迫于卫兵压境之压力,勉强向他臣服,但内心真正愿意听他命令的,可谓寥寥无几,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可以称之为“帝党”,而张衡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听到张衡有话要说,关震点了点头,回道: “有话便说,不必吞吞吐吐!” 张衡急忙行礼,开口道:“大人,末将认为我军应再次出城,主动攻打卫军个措手不及,若布置周详,我军可一战而胜,不仅可以将卫军赶回老巢,甚至能够带兵南下,趁势打下平衍!” 关震还没开口,就听他身后有人冷笑道:“主动出击?定边城你还要不要了?万一战败,会有什么后果,你张将军想过吗?” 张衡脸一红,但嘴里却并不饶人,回道:“王钊,你不懂兵法我不怪你,但你胡说我就要教教你了,所谓兵行险招,你不懂吗?我们之前已经袭击过卫兵一次,他们又怎会料到我们会大军尽出,再次袭击?在其毫无防备,且我大军作战能力强横之下,以六万对十五万,又并非不能取胜!” 王钊听后嗤了一声,冷声道:“我倒要听听张将军口中的‘胜’从何来?”他也不等张衡开口,就继续说道:“定边到卫兵聚集地只有两日之遥,一旦发兵,敌军会很快反应过来准备迎敌,到时候偷袭优势荡然无存,一旦陷入苦战,定边极易失守,张将军能负的起失城之罪吗?” 张衡听后哈哈一笑,回道:“想不到当年叱咤风云,跟随上官大人甚至皇上几十年南下伐卫的王将军此时竟然因为一场兵败而变得畏首畏尾,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说完,他顿了顿,看了关震一眼,待关震点头之后,这才走到众人面前,对他们拱手说道: “诸位,王大人虽然听起来说的很有道理,但实际上说的都是些废话,王大人的意思......”他话音未落,就听王钊冷冷道: “张衡,你今日若不能说出点真知灼见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话还是有点分寸的好,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 张衡听后勃然大怒,伸手指着王钊骂道:“王钊,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楚,有种你再说一遍!” 王钊虽然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一干权臣,以至于从军多年,也仅是都尉之职,但他军功卓著,平素受到别人敬重,何曾被人在众多人面前指着鼻子骂过?见张衡仗着关震的势,竟敢对他不敬,气的浑身发抖,失去理智,竟突然往张衡方向冲了过去,嘴里骂道: “敢骂我!老子打不死你!” 众人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直到王钊就要冲到张衡身前时候才明白过来,急忙一起上前,将王钊拉住,他人虽动不了了,但嘴却没有闲着,大声痛骂,道:“老子立功无数,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还要你这乳臭味干的毛孩教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张衡听后脸色气的铁青,刚要开口反骂,就听众人前面,一直不曾出声的关震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们想要造反吗!” 众人这才冷静下来,王钊虽然心中有气,对关震也是心有不服,但此时毕竟关震是自己主将,不敢出言反对,只好吸了口气,安静的退回原处。 张衡也向后退了一步,众人各自归位。 关震站起来,对众人道:“这还没开战,你们倒先自己乱了起来!念在大战在即,先给你们记着帐,敌军败后,我一一和你俩清算!你俩最好在开战以后能够将功补过,不然就等着好看吧!听见了吗?” 两人一起低头,应声称是。 大厅之内,一片死寂。 ------ 求点击,求收藏啊!码子不易,亟需支持,拜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引蛇出洞 第一百三十七章引蛇出洞 关震眉头紧皱,眯着眼睛看了王钊一眼之后,又冷冷的环顾诸位将领,半晌,见所有人俱都低头,沉默不语,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落到张衡身上,缓缓开口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说。” 张衡听后连忙趋步上前,拱手行礼,应声回道:“大人,属下认为我军应兵行险招,趁卫兵刚刚战胜沈将军之后,略有松懈之时,再次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关震目光一闪,负手身后,在众人面前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才看着张衡,回道: “此计虽好,但太过凶险,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获胜,而使我军陷入苦战之后,若敌人分兵两路,趁机偷袭定边,则大势尽去,届时国门破开,我关震就成了大燕帝国千古罪人。” 张衡听后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咬了咬牙,踏前一步,道: “大人,此行虽险,但据属下所知,卫兵现在停步不前,乃是因其无力继续北上而已,”说着,他转头看着吴博勇,问道:“吴将军?” 吴博勇正低头想着事情,没料到张∈,衡会开口唤他,并没回答,直到身边人推了他几下之后,才“啊”了一声,拱手应道:“张将军!” 张衡目光一闪,嘴里却笑道:“吴将军忧心国事,堪称我辈楷模,”他不等吴博勇开口,就摆了摆手,道:“吴将军,你一直负责侦查卫兵动向情报事宜,张某想向您请教,如今卫国军为什么要原地休整?” 吴博勇一愣,皱眉回道:“吴某不明白张大人的意思。” 张衡忽然笑了笑,转过头来,对着面前已露焦急不悦之色的关震,拱手道:“大人,每逢初冬时节,树叶落尽之后,北风呼啸声中,便有黄沙弥漫,遮天蔽日,天地之间一片昏黄,就连世代居于此地的燕国百姓,都会因受不住风沙,而搬进城内暂避,待来年狂风渐息,黄沙退尽之后,才离城回家,” 说完,他顿了一顿,转过身体,面向若有所思的诸将继续道:“就连我帝国百姓都受不住这狂风黄沙,遑论第一次入境的南蛮敌兵!” 见已有人点头同意,张衡在心中松了口气,声音也不由加大了几分,道: “诸位,敌军刚胜我一场,必定有松懈之意,又不适应我国气候,我军占尽天时地利,况且南蛮士兵又岂是我燕国铁军对手,又占人和优势,若再不发兵袭击,大好良机尽失啊!”他也不等众人开口,就上前一步,手指外面漫天黄沙,道: “另外,卫兵不急于发兵的原因还有一个......” 众人见他停顿,俱都一愣,下意识随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外面风沙虽大,黄沙铺天盖地,遮挡住了视线,但天地之间,苍穹之下,昏黄中透着一股阴暗。 天阴欲雨。 仿佛在瞬间,众人都在同时低下了头,就连王钊都不在开口说话。 大厅之内,一片寂静。 只有张衡一脸得意的转过头来看着关震,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达南攻之令。 关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张衡说的很有道理,不失为一条妙计,但不知怎么,在他心里竟隐隐有一丝不安。 前面众人的目光如有刀锋一般割裂着他的身体,让他感到一股无形的痛疼,还有沉重,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城池之内,他的决定将会彻底改变定边城池、定边百姓甚至燕国江山的命运! 他的双手因为那巨大的压力而轻轻颤抖,但却又隐隐有一丝期待和欣喜。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一人可定百万人生死! 怪不得上官宇对权力如此痴迷,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睛微眯,目光扫过众人,只见所有人都垂首不语,等他开口。 仿佛有笑声,在心中响起,被上官宇压制许久的豪情在此时终于彻底释放出来。 他浑然忘记在他前面所有将领的背后,有着六万士兵的目光,而在士兵身后,则是整个定边城所有百姓的焚香祈祷! 他缓缓站起,在众人面前享受着孤独。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战!”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门外守卫呵斥声音传来。 所有将领都转过头去,关震目光一凛,面露不悦之色,还没开口,就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关震皱眉道:“进来。” 守卫应声推门而入,趋步向前,拱手行礼道:“启禀大人,门外斥候求见,称有紧急军情禀报!” 关震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快让他进来。” 守卫再行一礼,快步走出门外,随后,一个斥候模样的人小跑着来到众人中间,在离关震不远处停下,直接跪倒在地,高声道: “禀告大人,各位将军,卫兵有异动!” 大厅之内顿时一阵耸动。 关震吸了口气,道:“什么异动?” 斥候急忙回道:“大人,小人发现卫兵突然兵分两路,一路往西北方向山间小路而行,另一路则继续留在原地,据小人观察,留下的一路火光冲天,众人忙碌时候,小人隐约间发现他们像是在举行我军出征前的祈雨仪式!” 众人俱都吃了一惊。 关震更是直接走下台阶,双目睁大,紧紧盯着斥候,冷冷道:“你都看清楚了?” 斥候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涩声回道:“都,都看清了,的确是兵分两,两......” 还没说完,就见关震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问道:“我是说祈雨之事!” 斥候急忙点头,连声道:“是,是大人,千真万确!” 关震这才抬起头来,向后走了几步之后,犹豫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对众人道:“走,和我一起上城看看。” ------ 燕帝国,边境重镇,定边城。 城墙上几乎所有的将领和士兵都诧异的抬头看天,只见黄沙之后,一片昏暗,似乎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大雨降落下来,就连狂风,仿佛也小了不少。 城池上,一股莫名的不安如同瘟疫一般,瞬间传递到每个人心里,那是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不可磨灭的惧意。 几乎在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想法,即燕国百姓,乃是上世罪民轮回到这荒野风沙之地,洗涤罪恶之人,每逢一方想要战争时候都会有巫师求雨,敬告苍天,再洗愆孽。 如今卫兵攻来,天却欲降大雨,上天对卫何其眷顾! 几乎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阴云,如同头顶苍穹之上,那如墨阴暗天气。 关震见士兵露出怯意,心中一凛,转身对众将下令巡视城池,安抚人心。 众将得令,纷纷拱手告辞,听令各归本部去了,一时间,城池上只剩下关震和张衡两人迎风而立。 关震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目光有些飘忽,在这所有人都等他做决定,改变局势的时候,他却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慢慢变弱的北风卷起眼前黄沙,呼啸着向南而去,似乎有吹不尽的沙子,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在黄沙席卷过的地方,离此不远之处,驻扎着百十年世仇,曾经被燕国上下视为羔羊的南蛮,如今却让他们这些虎狼感到了震撼。 而在北风后面,却是情况不明的国都,皇帝情况不明。 似乎所有重担,在此刻,都压在他一人肩上。 江山太重,该如何决断? 关震茫然而不知所措,仿佛之前所有的勇气,不知何时,又消散殆尽。 ------ 卫兵大营。 完颜硕微笑着站在士兵前面,一边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慕容贺登台求雨,一边对身边的王怀义道:“梁大人大军开拔了没有?” 王怀义将目光从临时搭建的祭坛上收回,咧嘴笑道:“已经走了,出发前,梁将军还打算说几句话鼓舞士气,但没想到风大沙多,他刚刚掀开面罩,结果还没出声,嘴里就钻进了一堆沙子,结果他吐了几口唾沫,将面罩重新戴好之后,一言不发,招了招手就转身策马率兵走了,哈哈!” 完颜硕听后跟着展颜笑道:“梁将军有话说不出口,可别憋坏了。” 王怀义点了点头,道:“大人,既然您早就知道还有山路可行,那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兵分两路而行?直接全军绕城而过不就行了?” 完颜硕听后微微摇头,透过黄沙向高处的慕容贺看了一眼,道:“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而且此行务必要将定边守军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王怀义目露诧异之色,疑惑道:“这是为何?” 完颜硕回道:“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慕容丹援军到来之后,你就知道了。” 王怀义听他这么说,也不再问,点了点头,刚想伸个懒腰,还没抬起胳膊,就被完颜硕拉住,他诧异转头,只见完颜硕抬了抬下巴,好像意有所指。 王怀义下意识看去,只见高台之下,祭坛周边,几乎所有士兵都面露惊惧之意,跪倒在地,莫敢抬头。 而祭台上,随着慕容贺念念有词,挥剑祈雨,苍穹之下,更加阴暗。 仿佛真有大雨就要降落下来。 ----- 上架了,求订阅!拜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第一百三十八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黑云压顶,天阴欲雨,北风吹过,带着一股湿冷之气,仿佛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大雨降落。 似乎感觉到有些许凉意,完颜硕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将目光从祭台上收回,然后转头,透过漫天黄沙向远处,目光不及之处的敌国边境重镇望了一眼,忽然开口,对身边王怀义道: “你说关震会出来吗?” 王怀义思忖一会之后,点了点头,回道:“会的。” 完颜硕似乎早就料到王怀义会作此回答,也不转头,淡淡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王怀义上前一步,走到完颜硕身边,营门边上,目视梁剑大军行走方向,回道:“我军绕城过境,动静颇大,若关震放任不理,难堵燕国天下悠悠众口,而且据属下所知,定边城内本有两股势力,互不统属,只是因为我军伐城,同时上官宇被皇帝调离定边,远赴碎叶,所以两股势力暂时合拢一处,共同听命于城守关震,但关震一向远离权力中心,此时突然手握重权,很容易做出失当之举。” 完颜硕听后目光一⊥,闪,转头看着王怀义,微微一笑,回道:“王将军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怀义听到完颜硕突然开口称他“王将军”,心中一凛,脸色也变了变,勉强笑道:“能和完颜大人有相同看法,这是属下的荣幸。”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抬头望天,只见黄沙之后苍穹之上,阴沉如墨,一切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耳边隐约有慕容贺祈雨之声传来,声音素严,显得十分庄重。 两人就这样沉默半晌,完颜硕收回目光,声音突然变冷,缓缓说道:“我昨晚闲来无事,便信步走到营帐之外,意图学习慕容贺夜观天象,洞察风雨之法,结果我刚一抬头,却发现了绝不该在军营出现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一下,转头看着王怀义,似笑非笑的道:“王将军猜是什么?” 王怀义心头一紧,他下意识连吞口水,猛然抬头向完颜硕看去,只见两人中间,有黄沙随风而过,遮住了完颜硕的眼睛,以致看不见他眼中隐约杀气。 风沙之中,完颜硕负手而立,在他背后是帝国北伐大军,在瞬间王怀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孤独,仿佛和完颜硕以及他背后的大军,割裂开来。 咫尺天涯! 半晌,王怀义吸了口气,涩声道:“属下猜不到。” “猜不到么?”完颜硕上前走了一步,走到王怀义跟前,几乎脸面贴近,微笑道:“不知王将军是否喜欢吃鸽子肉?听说信鸽往来长途飞翔,肉鲜味美,十分爽口,昨夜我让士兵抓了几只,炖来吃了,果然不错,不过又想到王将军还没有品尝,就给你留了一点,要不要尝尝?” 王怀义心中一惊,下意识倒退几步,他只觉得嘴里发苦,心跳如雷,脑中念头纷乱,头上冷汗涔涔直下。 半晌,仿佛才恢复知觉,一切都回复如常,他抬手擦了擦头上冷汗,干笑道:“属下不明白完颜大人的意思。”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看着祭台四周虔诚注视着慕容贺的士兵,对王怀义淡淡说道: “我只需要告诉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信我,就用我,若是不信我,我即刻放手兵权,远遁异国他乡.......”说到这里,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回头看着王怀义,冷冷道: “若是有小人从中作梗,离间君臣关系,以致北伐大业功败垂成的话,我绝不会手软。” 王怀义脸色一变,面露尴尬之色,搓了搓手,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完颜硕向他摆手,阻止他说话。 王怀义只好闭口不言,垂首肃立,只是双手却似乎是因为紧张,而绞缠在一起。 完颜硕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目光缓和下来,开口说道:“王将军,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位极人臣,登上权力之巅,俯视苍生?” 他顿了顿,又道:“我志向如此,一生唯有尽力而为,以满腔才能热血为之奋斗一生,又岂肯去做自毁根基之事,毁我事业,成千古笑柄,惹千万人嘲弄?” 王怀义望着他,目光一闪,低下头来,道:“是我自作主张,见你......” 完颜硕忽然笑着打断他的话,笑道:“见我收拢人心?王将军,我是一军统帅,做这些事,无可厚非吧?” 说着,他脸上表情柔和下来,但眼眸深处却有精光闪过,他笑着转过身子,突然岔开话题,问了一句,道: “你觉得,关震会向我军哪一路发兵?” -------- 两日后,定边城。 城墙上所有士兵都面露惊恐之色,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南方突然闪现出来的一支骑兵。 在黄沙之后,天地相接之处,只见猛地出现的零星黑点,逐渐变大,最后成片覆盖大地,迎风而来。 马声嘶鸣,人声喧哗,仿佛在一瞬间,连大地都震动了。 卫国大军竟然赶在探子传来消息之前,踏马而来! 很快,便有人跑着下城,通知关震去了。 关震正在厅内推演沙盘,思考主动南下袭营是否妥当,就在他因下不定决心,心烦气躁之时,只见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推开守卫跑了进来。 关震眉头一皱,刚要呵斥,还没开口,就听士兵喊道:“将军!大事不好,敌人攻城来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士兵的声音,掉落在地,发出“彭”的声响。 关震等人很快登城,只见南方清一色骑兵,人数有万人左右,在守城士兵弓箭射程之外,站立不动,看着城墙。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关震看着这番情景,更是一头雾水,他转头向身边吴博勇、张衡等人看去,只见众人都齐齐摇头。 气氛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只见突然有几个骑兵,纵马扬蹄,撕开风沙,从城池东北方向疾驰而出。 很快,他们便赶到万人骑兵跟前,然后翻身下马,向骑兵将领行礼之后,说着什么。 城墙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知道卫国兵的想法和目的。 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定边城墙之上。 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南蛮卫兵的目的。 关震深深的吸了口气,思忖一会,转身命令所有将领各司其职,准备守城,等候调遣! 众人得令,纷纷拱手告辞,转身而去。 很快,关震身边就只剩下张衡一人。 关震目送众人走远之后,才叹了口气,对张衡道: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衡向城外看去,只见卫国将领此时似乎已经听完了探子的话,转身向众人下达命令。 紧接着,众骑兵举剑高呼,然后在将领带领下,向东北方向驰去。 黄沙在他们身后被马蹄踏步扬起,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给他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几乎所有守城士兵的心里,都是这般想着。 一旁张衡沉思半晌,突然叫道:“不好!” 风大,声音送的很远,很多人的目光同时向他看来,张衡也不理会,对关震道:“大人,要出事!” 关震一愣,道:“什么?” 张衡一脸焦急:“大人,你忘了么?定边东北方向有一条路,可绕过定边直向北行,而北边是重镇中凉,帝国防御南兵侵袭的最后一道防线。” 关震听后身子一震,即使寒风侵体,他依旧感到自己头上有冷汗冒出。 卫兵这是什么打法?竟然只让万余骑兵绕城而行,不怕兵败以后,受定边阻拦,再也回不了卫国吗? 再说,仅有骑兵北行,莫说攻打中凉城,恐怕就连到达那里都成问题。 这个问题就连普通士兵都看得出来,可是卫兵将领为何还是执意如此? 他突然皱起眉头,心中泛起一股不安,他双手开始颤抖,甩了甩头,极力想要将这个念头压下,就在这时,只听身边张衡突然开口,道: “大人,莫非,莫非中凉以北,出事了?” 中凉以北,便是帝国碎叶了,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关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颤声道:“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远处城外,敌军依旧有序的向东北方向疾行,仿佛根本就没将定边守军看在眼里。 张衡见状咬了咬牙,拱手说道:“大人,一万骑兵不足为虑,还是属下那句话,我燕国六万大军岂是南蛮敌手?即便他有两倍人众于我,又能怎样?如今我军只有倾巢而出,将骑兵击溃之后,继续挥师南下,趁风沙未息,敌军没有防备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说完,他目光一闪,对关震道:“大人,城内人心‘不服’,若再不下定决心,属下怕您......” 说完,他伸手向脖颈处作势一抹。 关震见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风沙又起,头顶苍穹阴暗压抑,一股令人不安的氛围,笼罩在这城池之上,笼罩在这天地之间! ----- 求个订阅,拜谢!另外,求不要下架本书,继续收藏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兵败定边城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兵败定边城下 关震脸色一沉,眼眸深处瞬间阴沉如水,他抬眼向城外看去,只见那列卫国骑兵正纵马驰行,在风沙弥漫中,速度极快,几乎在瞬间就已经看不到其前部了。 仿佛一条巨大长蛇在昏黄天气中,向前涌动。 关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手。 即使没有回头,他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几乎所有士兵都在向自己看来。 沉重的目光让他更加慌乱,仿佛在这个时候,整个天下都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是上官宇站在这里,恐怕早就做出决定了吧? 关震心中一凛,咬了咬牙,拳头握的更紧,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又何尝不想纵马天下,奋勇杀敌,成就一番事业,手握大权,掌万人生死,又岂甘心此生受人排挤,以致碌碌无为,大好男儿,含恨了此一生! 他在心中低吼,不! 他猛地向东看去,卫国骑兵正毫无防备的向东驰行,仿佛根本就没有想到城里士兵会攻打过来。 ↘,该出兵了! 关震长长的出了口气,在一旁张衡诧异的目光中,拔出了腰中长剑。 尽管天色阴暗,但城墙上众人依旧看到了一抹寒光闪过。 关震转过身子,面向所有人,高举手中长剑,大喊一声道:“杀!” 燕国士兵,齐齐举刀,随声高呼:“杀!” 杀! 杀! 杀! 这是亘古以来,所有战场上喊得最多的声音,似乎有一股血腥肃穆气息透了出来。 喊声极大,仿佛就连城墙都跟着颤抖。 终于,在沉默许久之后,城门伴随着“吱呀”声响,缓缓打开。 随后,燕国大军在城守关震亲自率领下,带着滔天杀气,向那股正疾驰奔走的卫国骑兵冲去。 仿佛有刀光映眼,刺痛着谁的双目。 杀气滔天,是什么让两国士兵以生死相互搏杀? 本没有交集,互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以这种放时间见面? 见面之时,便是你死我亡之时! 厮杀时为了什么? 是为了他们身后,遥远的城池内站在沙盘前面,指点江山的皇帝吗? 一股黑色洪流,从城池内源源不断的奔腾而出。 黄沙在他们身后散开又聚拢,带着一股永不回头的决绝遮住了他们的身形。 马蹄声中,大地颤抖,江山震动! 很快燕国大军就以势不可挡的态势,杀到似乎毫无防备的卫国骑兵面前。 如同一条长龙被从中折断。 当第一个燕国骑兵手中的刀在敌人脖颈上划过,喷出鲜血之后,战争也就开始了。 卫兵大乱,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燕兵会从城内杀出来,他们惊慌失措,四下奔跑,只有偶尔几个骑兵举起武器,阻击燕兵,但已不能阻挡卫兵溃败之颓势。 仿佛狼入羊群,就要迎来一场大胜。 关震见状哈哈大笑,大声冲上,身后士兵呼啸着上前,用自己手中刀剑收割敌人大好的生命! 鲜血喷溅如雨,落到地上,渐渐汇聚成溪,欢快的流淌。 天上地下,都是红色映眼。 不过瞬间,遍地都是断手残足,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关震在两军中,来回驰行,指挥着手下士兵将卫国骑兵切割,包围,厮杀。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了,他看着眼前这些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卫国骑兵,此时正如同砧板上鱼肉一般任他们宰割。 关震面露得意之色,前几日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此时他心情舒畅,享受着身旁士兵们崇敬的目光。 他身躯挺直,享受着这场大胜,如同一个远古战神一般,昂首向天! 前路一片光明,打败这支骑兵以后,在趁势向南攻打卫兵北伐军,然后一路向南,打下平衍,成就先帝都不能完成之伟业!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之巅,笑看众生的情形。 他扬天长啸,挥剑向前,燕国大军同声高喊,将自己化身武器,去屠杀前方待宰的骑兵! 所有燕兵脸上都布满鲜血,那是前方敌人溅上的。 仿佛这一万卫国骑兵就是前来送死,给他们带来信心的。 尽管天上黄沙之后,阴暗如墨,但他们内心却一扫阴霾,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享受即将到来的大胜。 局势似乎已经不可逆转。 关震纵声大笑。 就在这时,关震突然觉得脸上一凉,紧接着眼前变得清明起来,他脸现迷茫之色,下意识向脸上抹去。 一片水渍。 天降大雨,黄沙随雨滴降落在地,天地间一片清明,空气中难得干净起来。 只有浓重的血腥气味,进入鼻腔之中,刺激着燕军杀戮之心! 不知为何,关震瞳孔突然收缩,心中泛起一阵不安,他茫然四顾,突然看见人群后面,有无数士兵从南方涌了出来,带着冷冷的杀意,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关震大惊失色,急忙纵马转身,调动士兵,意图重新组织士兵,集结成阵,但此时燕兵杀的性起,早已散乱的不成样子,短时间内根本不能有效的组织起来。 关震脸色苍白,一边呼喝手下组织迎敌,一边叹了口气: 敌将完颜硕好大的手笔,竟然用一万骑兵作为诱饵,来引诱他出城么? 面前雨水越下越大,在这个时候,在自己就要大胜的时候,上天却帮了敌人,凭什么! 敌人很快就冲到跟前,而呈现被屠杀之势的卫国骑兵,也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本来看似挣扎,无序的卫国骑兵,在瞬间几列几列,呈现品字型向燕兵反攻! 情势逆转,燕国兵腹背受敌。 杀声重新响起,但那是卫兵大军的呼喊; 鲜血再次喷溅,但那是燕国士兵的热血。 又是一场屠杀开始。 在倾盆大雨中,从南方突然出现的士兵,凭借人数优势,将燕兵包围,截断了往城内的退路,阻断了他们南下的希望。 围剿屠杀。 关震绝望的看着身前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就在卫国援兵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一场溃败已是不可避免。 他苦笑一声,调转马头,看向北方,那是帝都碎叶城的方向。 皇帝情况不明,援军迟迟不到,整个帝国似乎都抛弃了这个城市,抛弃了边境重镇,抛弃了守卫江山的六万大军! 空气中血腥味愈加浓重,闻之作呕,里面大部分都是自己人的鲜血吧! 前方不远处,穿着燕军盔甲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了下来,映目都是敌人的身影。 而张衡的尸体就在前方不远处。 关震绝望的环顾四周,大势已去,不可挽回。 他叹了口气,扬起手中长剑,向脖颈抹去。 一股殷红,喷溅而出,顺着雨水落到地上,像是挣脱了束缚,得到了自由,飞快的向下流淌而去。 关震睁着眼睛,倒了下去,在他眼中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卫国骑兵在人群中纵横肆虐杀戮。 当燕国最后一人倒下去的时候,战争也就结束了。 定边守军全军覆没。 ------ 燕国都城,碎叶,皇宫。 皇帝慕容丹负手而立,站在桌前,看着桌上铺开的巨大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两条道路,在路上则是用各种标签标识着城池、山川、布防兵马。 在他身旁则是燕帝国丞相慕容沣。 此时,在两人身后,跪着一个探子模样的士兵,垂首回禀定边城外大战始末:“......倾城而出......受了埋伏......至此,城守关震战死,我军溃败,士兵尽遭屠戮,一个不留。” 说完,沉默下来,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几人的呼吸声不时响起。 半晌,慕容沣才轻咳一声,向后一步,面对皇帝拱手行礼,开口道: “陛下,定边城内守军本来就少,又缺乏支援,兵败也是情有可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抬起头来,只见慕容丹脸色平静如常,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他并未回复慕容沣的话,而是目光一凝,低头向探子看去,问道: “你刚才说有个祈雨的‘巫师’,他叫什么名字?” 探子急忙回道:“小人听说他的名字叫做慕容贺,是丞相......前丞相,”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慕容沣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似乎并无怪罪之意,这才继续说道:“是前丞相慕容垂的哥哥。” 慕容丹一皱眉,眼中异芒一闪,道:“你可知道,卫国得胜之后,士兵们对慕容贺的态度?” 探子回道:“小人暗中观察,发现此时卫国士兵对慕容贺奉若神明。” 慕容丹眉头皱的更深,他低头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到完颜硕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半晌,他摇了摇头,对探子道:“你先退下,就在碎叶呆着,不要走远,有事朕自会叫你。” 探子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皇帝微微低头,想了一会叹了口气,并不问兵败之事,而是转头对慕容沣道:“你说完颜硕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慕容沣目光一闪,拱手道:“老臣虽暂时猜不透完颜硕的用意,但却也隐约能够猜到他的目的。” 皇帝诧道:“哦?说来听听。” ----- 抱歉,最近事情特别多,回到宾馆已经十点多了,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第一百四十章 危机 第一百四十章危机 慕容沣听后上前一步,手指桌上地图,回道: “陛下请看,完颜硕用诡计打下定边城以后,会兵分两路,继续北行,直到中凉和耀南两城,在这里会遇到我帝国真正的主力大军,” 说到这里,他将手指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划过,继续道: “而即便这里,即帝国南部地区,在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雨之后,虽有落水洗落黄沙,给卫兵北上行兵提供良机,但定边至中凉、耀南路上却仍旧会有狂风不断,陛下,您也知道,帝国每逢初冬时节,必然气候多变,就连在大燕生活了一辈子的百姓都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弃家入城避风,况且两百多年以来,卫国从未到达过定边以北,此时行军路程遥远,又遇气候变化,士兵们定有怯意,想要退回平衍,不再北伐,如此对卫国而言,则大势已去,短时间内想要北上是不可能了。” 皇帝慕容丹听后微微笑笑,点了点头,回道:“说的不错,只是......朕想知道完颜硕为何要给慕容贺在军中树立这么大的威信?” 慕容沣听后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看着皇帝,拱手道:“因为完颜硕希望慕容贺能给他的士兵增加士气......” 话音未落,就见慕容丹突然目光一闪,摆手阻止慕容沣继续说下去,沉思片刻后,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摇了摇头,低声笑道: “朕知道完颜硕为什么要刻意给慕容贺树立威信了,嘿嘿,这恐怕根本就不是完颜硕的本意......” 慕容沣面露疑惑之色,诧道:“恕臣愚昧,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慕容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制衡。” 慕容沣听后眉头深皱,目光闪动,仿佛有什么刺痛了他内心深处,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慕容丹,仿佛在瞬间,有一种错觉。 君臣二人,虽近在咫尺,实则中间横亘有一条万丈深渊,不可跨越。 他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但面上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拱手行礼,道:“臣还是听不懂,望陛下赐教。” 皇帝听后转头看了看慕容沣,眼眸深处似有异芒闪动,他上前一步,来到丞相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爱卿和各国使者多有来往,自然知道汉国洛京城内权力斗争极其复杂,皇帝刘庄擅长制衡之术,看来刘秀深得其父精髓,他把慕容贺安置军中,只怕是为了防止完颜硕有不轨之心。” 说到这里,他微笑的看着慕容沣,道:“南蛮一向诡计多端,疑心颇重,皇帝大臣之间互相防范,朕认为此实不足取!燕国江山,又并非仅靠朕一人治理,还离不开诸位臣工的功劳,诸位辛苦为国,朕又岂会对你们有所怀疑。” 慕容沣听后一脸惶恐感激之色,急忙跪倒在地,叩首行礼,泣声道:“臣不胜惶恐!臣定为帝国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皇上,为社稷,肝脑涂地!万岁!” 说完,又接连磕头,声音响亮,碰碰有声。 慕容丹目光一闪,上前一步,将慕容沣搀扶起来,同时嘴里笑道:“爱卿何出此言!朕又不是南蛮的皇帝,讲究什么权衡之道,只要你忠心对朕,朕也绝不疑你。” 慕容沣听后心中一动,暗中咬了咬牙,回道:“臣,绝不敢有二心!请皇上放心。” 慕容丹点头微笑不语。 两人沉默半晌之后,慕容沣轻咳一声,走到桌前,看着地图道:“陛下,如今完颜硕已经打下定边,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就会继续北上,不知皇上您有何安排?” 慕容丹听后并不做思考,即道:“朕以定边和六万边军为诱饵,就是想让完颜硕大军北上,朕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卫兵来到中凉、耀南城下,到时候,朕就让刘秀看看,什么,才是燕国铁军。” 慕容沣下意识向地图望去,只见地图上被皇帝标注过的地方,有很多不知什么意思的符号。 虽然不明白标识确切的意思,但慕容沣也能够看得出来,那些符号对中凉和耀南两城包围形状。 仿佛一张网,将两城包围。 见慕容沣半晌不语,低头若有所思,皇帝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地图方向看去,片刻后缓缓道:“在这片广袤大陆上方,天地之间,能够站在世间最高处的,便只有我了。” 慕容沣急忙低头,想要行礼,却被皇帝拉住,只听他继续道: “还需爱卿助我。” 慕容沣低头称是,皇帝哈哈大笑。 ------ 燕国边境重镇,定边城。 此时,坐在主将位置上的是卫国中路军主将,完颜硕。 其他将领分中路和辅路,在完颜硕两侧依次坐好。 完颜硕一脸平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底下因攻入两百多年以来从未涉足的敌国重镇定边,而兴奋的互相讨论,炫耀的将军们。 他们已经在定边待了有好些时日,但这些人的心情似乎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这是数百年来,卫国大军所经过的最远的地方,而且过几日还要继续深入。 这足以让他们名留青史,万代传颂。 就这样过了半晌,完颜硕见众人还在讨论着当日的战况以及定边城内风光还有城市布防、财政税收、百姓人口甚至北上行走路线等等,微微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 众人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一起转头看着他们的主帅。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并没有费什么劲,就带领他们攻入了数百年来横亘在卫国人北上的路线。 就连此时,他的脸上都没有露出喜悦之色,仿佛对攻下定边之事并没有放在眼里。 其人之志,深不可测。 见众人息声,完颜硕微微一笑,环顾了众人一眼,先道:“慕容先生身体染恙,此时正在府内休养,今日就不过来了。” 众人听后,点了点头,有几个人转过头来,互相交头接耳,商议会议结束以后,一起去慕容府内探望。 完颜硕轻咳一声,打断众人讨论,道:“我昨晚接到平衍城内,英王殿下对各位的嘉奖,殿下称,诸位攻下定边有大功劳,每人官升一级,国内家人各有封赏。” 众人俱都面露喜色,齐声高呼千岁。 待他们平静下来,完颜硕才继续说道:“殿下同时有命令送来,称初冬时候,燕国气候异常,趁现在天气并未太冷,又刚下过大雨,风沙变小,适合我军进攻,故要求我等即刻兵分两路,继续北上。” 众人听后虽沉默不语,但脸色俱都有些难看。 完颜硕见状,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就见梁剑犹豫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来,对完颜硕拱手行礼,道: “启禀将军,由于之前准备不足,我军粮食消耗是过去行军的两倍有余,而且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在途中留下了不少辎重,如今定边城内,我军的粮草大概只够我们半月用度,而若是继续行军的话,恐怕连十天都支撑不了了。” 完颜硕听后目光一凝,看着梁剑道:“慕容先生说过,短期内不会即便北风再大,也不会再有黄沙肆虐,你现在即刻派兵,将留在途中的辎重粮草尽数运到定边,这样的话,可以给大军增加多久用度?” 梁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路上粮草并没有多少,即便全部调来,也只够不足大军一月所用。” 完颜硕听后吸了口气,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众人全部低头沉思不语。 半晌,只见王怀义突然站起,拱手朗声道:“大人,不如向殿下请示,从平衍调粮救济。” 完颜硕还没说话,就见梁剑皱了皱眉,回道:“且不说平衍城内有多少粮食,但说定边到平衍的距离,恐怕就不允许我们在临时调粮,除非大军在定边多呆些时日。” 完颜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不行,若再此耽搁太久,到时候燕国天冷,寒风天气我军更难行兵,若不能及时北上的话,定边城下大胜,则尽数付诸东流,下次在想北伐燕国,也就不知是哪个猴年马月了。” 说完,他低头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转头向王怀义,道: “在定边战后,我让你从燕国士兵身上剥下的盔甲你都保留好了吗?” 王怀义急忙站起,应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问道:“还能够穿的,有多少?” 王怀义沉吟一会之后,回道:“总共有一万余套。” 完颜硕听后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一会之后,突然微笑道:“好,这就够了,我有办法给大军筹备足够多的粮食,”说完,他转头看着王怀义,道:“只是要辛苦王将军了。” 王怀义听后面露喜色,连声道:“大人哪里话,只要大军有足够粮食,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能办到!请将军放心!” ------ 抱歉,刚刚更新,最近太忙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深藏不露 第一百四十一章深藏不露 完颜硕听后看了王怀义一眼,点了点头,又转眼在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睛微眯,沉声道: “诸位,初冬时节,燕国风沙颇大,为赶在雨季时候打下定边,我军轻装而行,丢弃不少辎重,所以造成了今日缺粮少食之局面,之前我本以为百姓为避风沙,尽数躲在城中避难,此地一定会有大量粮食,我军可以借粮而行,继续北上,但没想到进城以后,我派人连续打探数日,才发现百姓的粮食,都已经不在城里。” 见众人面露惊诧之色,完颜硕又道: “而且我发现城中百姓格局并无太多变动,也就是说,恐怕此刻从各地入城避风的百姓以及粮食一定藏在某一个地方,不再城内居住,他们定有临时居所,带着足够多的粮食,呆在那里,等待风停归家。” 说完,他将目光移到王怀义脸上,肃容道: “而王大人需要做的就是带兵找出这些百姓还有,粮食。” 他在“粮食”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王怀义听后微一沉吟,眉头皱了皱,面露挣扎神色,…,思忖良久,他才咬了咬牙,拱手行礼,回道:“属下一定尽快完成任务,定不负将军所托。” 说完之后,低下头去。 在座将领全部沉默不语,气氛瞬间变得沉闷下来。 完颜硕目光一闪,看着众人,道: “刚才梁将军所说的粮食短缺之事,我其实早就想到了,但日思夜想,只有这一条路才行得通,这也是我为什么急于攻城的原因,军无粮草必死,诸位,既然已经大军北上,又何必顾虑太多?” 众人听后俱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完颜硕见状,刚要下令,让王怀义即刻动身,还没开口,就见辅路军主将梁剑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他一扫之前对完颜硕恭谨的态度,也不行礼,冷冷开口,道:“末将不知完颜大人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众人一愣,都诧异的看着梁剑,只有王怀义脸上呈现若有所思的样子。 完颜硕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有此问,摇了摇头,苦笑道:“有什么目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这么做是为了给大军筹备粮草。” 梁剑听后脸色更加难看,他目光一沉,声音阴冷如冰,回道:“敢问将军是向百姓借粮,还是要命!” 话音一落,只见众人齐齐抬头,看着完颜硕,等他回答。 完颜硕眼中精光一闪,但脸上却并无过多神情变化,他淡淡应道: “我的计划,现在还不方便向诸位......” 话音未落,就见梁剑突然将两手按桌,打断完颜硕的话,低头看着他,目光犹如刀锋,破空而出,仿佛想要杀人,他罕见的露出让人胆寒的阴冷,如同一个让人不敢靠近的杀人狂魔,见之胆寒。 众人心中一凛,就连王怀义都坐直了身子看着梁剑。 平日虽然极善分析,也会带兵,但梁剑给他们的印象更多的是见了完颜硕唯唯诺诺,不敢随意开口的样子。 结果今日一见,众人才知道梁剑平日不过是隐藏了锋芒罢了,韬光养晦,心机深沉。 好像只有刘秀殿下才看的出梁剑的真正面目。 此时梁剑再也不避讳什么,他似乎有一种目中无人的霸气,将头向完颜硕方向探去,冷笑道:“我知道完颜大人的意思,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何必不让大家知道?大人,不如就让末将向众位将军解释一番如何?” 空气仿佛在瞬间变得有些压抑,有些胆小一点的将领甚至想要离开这里,生怕军中职位最高的两位主将在这里打了起来,自己受到牵连,丢了官职。 定边城将军府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完颜硕,等他开口。 但完颜硕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暴跳如雷,而是面色平静,身子向后靠去,点了点头,道:“那就烦劳梁大人了。” 梁剑神情一窒,略作沉默之后,才沉声道:“好,那末将就替将军开口!” 说完,他站直身子侧转过来,看着众人,道: “各位,完颜大人刚才问王将军,是否保存了从燕兵身上剥下来的盔甲,”见众人点头,梁剑转头看向完颜硕,问道:“恐怕完颜大人是想嫁祸燕兵了?” 完颜硕脸色变了变,似乎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仍微微点头,回道:“不错。” 梁剑瞥眼见到众人面露困惑之色,继续道: “诸位,完颜大人是想让我军士兵穿上敌人带血破烂的盔甲,假扮兵败逃亡的燕兵,在燕国百姓聚集之地,以兵败北行的名义劫掠他们的粮食,从而度过难关吧?” 他沉默了一会,才沉声继续道:“只不过不知道完颜大人,您是要将他们的粮食全部抢光,还是给他们留一部分,让他们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直到来年秋收?” 完颜硕脸上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仿佛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心动分毫,就连他放在桌上的手指,都一如平常,没有一丝颤抖。 他沉吟一会之后,才看向梁剑,淡淡回道:“视情况而定,若粮草足够大军用度,我又岂会坐视他们饿死不管?” 梁剑脸上阴寒更重,仿佛有一层寒霜覆盖其上。 他看着完颜硕,以咄咄逼人的口气,继续道:“那若是不够呢?” 完颜硕听后目光一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眉头慢慢皱起,但却没有丝毫犹豫,而是缓缓说道:“我是三军主将,听命北伐,凡事以此为重!” 他直视着梁剑的眼睛,用不用反驳的口气继续说道:“即便对待我大汉帝国百姓,若在同样情况之下,我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遑论北国燕蛮。” 众人听后,俱都身子一震,但细想片刻之后,全都低头沉默不语。 整个大厅空气仿佛不再流动,安静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梁剑随后冷哼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个时候,在这沉默的氛围中,却不啻如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诸将立刻抬头,向梁剑以及完颜硕看去,人群中,王怀义目光频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完颜硕依旧面色平静,他看着梁剑,缓缓道: “梁剑,两路大军,从出兵之时一直到收兵回国,我都是军中主将,你若有什么想法,我会慎重考虑,若你建议得当,我甚至会改变军令,但若你对本将敢有任何不敬之意,就别怪我军法伺候!” 梁剑听后目光一凝,他咬了咬牙,垂首行礼道:“属下知错了。” 完颜硕见状,目露赞赏之意,点了点头,道:“你且把话说完。” 梁剑吸了口气,似乎极力压下心中情绪,沉声道:“大人,你知道属下为什么甘心率领麾下隐军投靠英王殿下么?” 他不等完颜硕回答,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 “属下虽也有提剑纵横天下之心,但每人志向不同,相比于踏血天下,纵横江山而言,属下更想以一己之力,维护天下百姓,护佑一方安宁,做一个治世能臣! 当年卫王无道,以征兵为由,屠杀丰城一城老弱妇孺,而将青壮男子,全部掳走,暗中收编操练,成为一支暗中私军,妄图反叛朝廷,开邦立国,而我梁剑忍辱负重,臣服于他,不过是想有朝一日,能够以隐军起兵,攻打平衍,为丰城百姓报仇,替天下除害,所幸后来遇到北川将军,属下不敌而降,之后见到英王刘秀殿下,我本以为遇到明主圣君,可以一生相托,待平定天下之后,某可以得偿所愿,给天下百姓安宁生活。 就连属下跟随你行军北上,也不过是想让燕卫两国百姓再也不受战祸之苦,但今日见完颜大人行动,听完颜大人说话,却让某颇感失望!” 众人听后沉默。 完颜硕听后缓缓站起,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这样一个人站在了众人的对立面上。 梁剑看着完颜硕,心中一凛,他在一瞬间有了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完颜硕以一己身躯扛着所有人的期望和生命前行。 他是三军主帅啊,在他眼里,就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士兵吧。 梁剑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目光微闪,看着完颜硕。 只见完颜硕站起之后,负手而立,他目光扫过众人,半晌之后,缓缓道: “我肩负十五万人大军生死,在我眼里,他们的性命,比天还大!即便有再多百姓用生命让这十五万人活下去的话,我也愿意去!梁剑,若你有其他方法可以筹集到足够多的粮食,我即刻更改命令,而若没有的话,那你刚才所言就是蛊惑人心,大军之中,岂容你藐视主将,信口雌黄!我问你,你有何良策?” 梁剑沉思一会,低头应道:“没有。” 完颜硕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转过头来,面对诸将,沉声道:“诸将听令!” 众人急忙站起,齐声道:“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江山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江山路 完颜硕见众人站起,肃容喝道:“你们可有其他对策筹备粮草,以供十五万大军用度?” 众人听后俱都低头不语。 人群中,只有梁剑依旧抬着头和完颜硕对视。 完颜硕见状眉头一皱,看着梁剑,眼中渐渐冰冷下来。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就连王怀义都感觉到空气中沉闷的让人感到恐惧。 两人对视半晌,就在众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只听完颜硕缓缓开口,道:“王怀义!” 王怀义稍一错愕,即抬头拱手,高声应道:“属下在!” 完颜硕看着他,冷冷道:“我刚才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王怀义听后先是悄悄向梁剑看了一眼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牢记于心!”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王怀义道: “按照我的吩咐,即刻动身,给你三天时间,若筹备不到所需粮草,提头见我!” 王怀义身子一震,刚要大声答应下来,但还没出声,就见他面露挣扎之色,似乎有欲言又止。∨♂, 完颜硕目光一闪,淡淡道:“有话就说。” 王怀义慌忙回道:“属下想问,万一百姓粮草不足......” 完颜硕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道:“定边城内,人口众多,难道还养不活这些流民?” 王怀义急忙应声点头,但眼睛深处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略有沉思之后,即拱手回道:“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完颜硕见曾经的英阁旧将的表情略有勉强,眼中异芒一闪,但却别无他话,而是点了点头,道:“若无疑问,你就下去准备吧,争取早日筹到粮食,大军要赶在雨期结束时候,打到中凉、耀南二城。” 说完,他摆了摆手,对众人道:“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在城防布置,准备北伐事宜之余,要全力帮助王怀义,尽快筹够粮草!” 众人同时拱手,应道:“是!” 完颜硕这才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按我吩咐的去做吧。” 众人听后暗暗松了口气,仿佛听到这句话以后,弥漫在空中许久,让他们倍感压抑的沉重感瞬间消散不少。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告辞而去。 一时间,偌大的议事厅内,只剩下北伐两路军主将,完颜硕和梁剑二人。 看着众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口,逐渐远去,一直倔强站立的梁剑突然心生感慨,就是这间屋子的这几个人,出去之后,就能决定众多百姓的生死。 百姓命无蝼蚁,何其卑贱!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悲凉,恨恨的咬紧了牙齿,想起自己一生志向不过是维护百姓安宁生活,可如今却一次次的背离而行。 仿佛从来就没有走对过路。 可是命运多玩笑,这许多路又岂是自己愿意去走的? 上天对其何其不公! 不知过了多久,在梁剑心中悲愤不断蔓延,以致难以自抑的时候,完颜硕低声的声音突然响起: “梁剑,我知道你不忍心无辜百姓受到牵连,最后缺粮饿死,但你应该明白,我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方法。” 梁剑听后微一犹豫之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完颜硕看着他倔强的表情,脸上突然罕见的露出疲倦之色,他重新做回椅子上,看着梁剑,指了指身旁椅子,道:“坐吧。” 梁剑依言坐下。 完颜硕身子向前,随手扯过桌子中央,定边城内城池街道的地图上的标志,拿在手里把玩一番之后,看着梁剑道: “再过百年,这座城池还在,但住在里面的人,纷繁往来,不知凡几,今日梁将军你坐在这里,数月之后,坐在这里的,不知又是谁人。” 梁剑眉头一皱,不知完颜硕是什么意思。 完颜硕突然苦笑一声,身子后仰,攥紧拳头,手中标识几乎被他捏碎,他咬着牙嘶声道: “要想在这座城池内,在这片土地上,在这整个大陆之内,不论严寒酷暑,不论千万年时光,若想让世人记住你,就只有战争这一条路了,如今大陆纷争不断,暗潮汹涌,对我而言,乃是个天大的机会,所以,只要对北伐有利,不管是百姓还是权臣,只要阻了我的去路,只要能够助我,我都会毫不手软,即便是舍得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梁大人,你明白吗?” 梁剑眉头一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但我不赞同。” 完颜硕点了点投,笑道: “人各有志,梁大人一心想做定国安邦之能臣,我完颜硕全心去做踏血天下之豪杰,随路径不同,但也同归,其实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谋求百姓安定生活,梁大人,只要你我之后没有芥蒂之心,之后如同过往那般戮力同心,破了燕国之后,两国百姓从此再无战争祸事,也就能够永享太平,你说呢?” 梁剑眼睛一闪,缓缓点了点头。 完颜硕面色稍霁,接着说道: “若任由我大军缺少粮食,不仅不能北上行军,敌人甚至会趁机反扑,我军粮草不足,抵挡不住,一旦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则定边危矣,平衍危矣,帝国危矣,百姓,危矣!” 说完,他把手往南方,平衍城方向一指,仿佛在瞬间,从他身上重新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道:“既然北上,我就绝不允许兵败回头!” 梁剑虽然沉默不语,但身子却是轻轻一颤。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半晌,梁剑刚要起身告辞,突然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对完颜硕道: “大人,这次以粮草不足为由,劫掠百姓之事,恐怕早就在你计划之内罢?” 他不等完颜硕开口,就冷笑一声,继续道: “如果不出所料,燕国进城百姓粮草根本就不够我大军用度,只怕已有士兵押运粮草从平衍方向赶来,或许没有多久,也就要到了。” 完颜硕目光一闪,转过头,望着面前一脸倔强神色的梁剑,脸色温和如常,但目光却有如刀锋破空,看着梁剑,淡淡道:“若有其他人在场,你说出这番话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梁剑还没说话,却听完颜硕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你说的不错,我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那些粮食,我要的是让燕军在定边城乃至整个燕国境内,失去名声。” 梁剑沉默不语,任凭完颜硕的话继续响起:“若是刘秀殿下坐在这里的话,他也会和我一样,这么去做。” 梁剑听到这句话,突然低头苦笑一声,转过头来对完颜硕道: “不,你错了,为王为将即为人,殿下的治世之术,绝非是以血腥为主,在这件事上,他绝不会对百姓赶尽杀绝,不留后路。” 完颜硕目光倏地收紧。 ------ 定边城外,一百里路之外,是一个山区,每逢初冬狂风黄沙天气时候,各地百姓变都会穿过定边城池,离开居住许久的村落,来到群山之后躲避风沙,熬过寒冬。 定边乃是军事重镇,为防止有细作跟随百姓进出城池,偷取情报,定边守军都会严格限制百姓出入城池,想要从北向南而行,返回村落的话,整个过程就极为繁琐,所以百姓为了在山区稳定过活,一般都会带足粮食,以免频繁进出城池,惹上麻烦。 也正因为如此,山区百姓对定边发生的消息,掌握的并不及时,甚至由于消息闭塞,众人只有在开春回家之后,才知道在冬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复一年,从未有过变化,百姓在山区虽然诸事不便,过的极为辛苦,但总算能够苦苦熬着活下去。 本就是前世待罪,今世还清罪孽之身,上天给予惩罚,也是为了早日免掉他们的罪行,让他们过往转世之后,可以投胎一个好地方。 百姓就是这般容易满足,只要能够让自己,让家人活下去,他们能够忍住天大的痛苦,而没有怨言。 入夜,众人都睡下了,只有几个山谷内,有零星的火光透亮而出,映红了那个地方。 夜风徐来,吹得火把光芒明灭不定,天气阴沉,仿佛又要下雨。 寒冬天冷,晚间风大,在谷口守夜的张魁突然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子,仿佛打扰了旁边李壮正在酣睡的美梦,后者翻了个身,喃喃骂道:“他妈的,吓死老子了,你他娘的,就不能老实点。” 张魁本就因为冷而不痛快,听到李壮的话以后,更加恼火,他站起身来,走到李壮身前,抓住李壮头发,一把将他扯起。 李壮吃痛,从梦中醒来,他痛疼难忍,两手胡乱挥舞,最后抓住张魁手掌,想要将张魁手指掰开,但尝试一会之后,竟然毫无作用,此时李壮彻底清醒过来,嘴里骂道: “张魁,你他娘的疯了!快把老子放开!” 张魁呵呵一笑,手指用力,将李壮头发抓的更紧,嘴里骂道:“他妈的,还敢对老子凶,叫老子两声爷爷,老子就放了你,不然老子弄死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阴差阳错 第一百四十三章阴差阳错 李壮觉得头皮都要被抓下来了,不禁疼痛难忍,大声骂道: “张魁,你他娘的疯了吗?快放开我,不然老子弄死你!” 张魁听后脸色一沉,刚伸出左手,想要教训他一顿,可还没动手,就听见身后有人喝道: “你们两个不好好守夜,在这里胡闹什么!” 张魁急忙停手,转过头来,只见身后有很多人影闪了出来,在他们身边火光冲天,将所处的山谷口耀的通红一片。 李壮听到救兵来了,急忙从张魁手中挣脱,在黑暗里跑了出来,似乎对突然亮起的许多火把有些不适应,他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待看清那人容貌之后,李壮身子猛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快步向前,在众人面前跪下,口里喊道: “李壮见过族长!” 一个老人从光影里面走出,他一脸威严,看着李壮,张魁二人,捋了捋胡须,沉声道: “你们两个不好好巡守,在此嬉戏打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壮听后脸色一变,急忙』,辩解道: “族长,不关我的事,是张魁突然过来打我,我刚才在这睡得好好的......” 话音未落,就听张魁冷哼一声,道:“恩,睡得好好的。” 李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来,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老者听后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眼,不再计较,摆了摆手,道: “我们虽然避居在山谷之中,但对外面形势也并非一无所知,就在前几日,卫国北征军已经打下定边,如今定边局势大乱,城中百姓多有为了避祸而向山谷逃亡来的,我们虽不阻止他们进入,但却不允许我们的村民受到伤害,如今多事之秋,李壮,张魁,这次就不追究你们了,往后若敢犯,定严惩不贷!” 两人一起低头躬身答应下来。 老者见状点了点头,又吩咐了两人几句之后,向身后人招呼一声,众人得令,跟着老者向山谷外走去。 张魁见众人慢慢走远,面露困惑之色,转头对李壮闷声道:“哎,你说,族长这是怎么回事?大晚上不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壮还在为刚才吃了张魁的哑巴亏而心生愤懑,但又怕惹火了他,不敢不回,只好哼了一声,道: “不就是巡夜吗?过去还不是常有的事。” 张魁眼睛微眯,双眸光芒闪动,沉吟半晌之后,摇了摇头,低声道: “不对,往常族长巡查,也都在上半夜,从来没在深夜出来,而且晚间山风太大,且山路难走,他一般不会到山谷这里来,更不会走出山谷。” 说完这里,他将双臂环抱起来,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壮听:“村子里,恐怕要出大事!” 李壮听后一脸不屑,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重新躺好,惬意的叹了口气,他刚要闭眼,结果瞥眼看见前面身高马大的张魁,想了想之后,站起身来,往外走了走,见离的远了,才回道: “能有什么大事!张魁,咱们都在这山里住了多少年了,村里每年都给城守送钱,官家早就默认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了,即便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毛贼进来,咱们把他抓住打死,上面也会装聋作哑不管的,所以啊,该睡睡,该吃吃,大不了被人混进来,抓起来打死就是了,你他娘的那么认真干什么!” 说完,他抬头看了张魁一眼,只见昏黄的火光中,张魁一脸沉思模样,他心中一喜,以为张魁是被自己的话给打动了,忍不住咳嗽一声,继续道: “张魁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啊,哪里都好,身高马大的,一看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好好种田,整天游手好闲,欺凌别人,都这么久了还没讨个婆娘,太可惜了,而且你看看,你的性子也怪,整天黑着一张脸,本来就长得吓人,又喜欢喝酒,撒酒疯,你看村子里谁老远看到你,不躲的远远的?也就是我李壮,脾气好点,看你可怜,才愿意和你一起值守,换做别人,一听是你,早就跑开了。” 见张魁半天没有动静,在那低头不知想些什么,李壮见状以为他是心怀愧疚,垂首惭愧,心中不忍,叹了口气,道: “你也不用难过,人啊,都是可以变的,只要你往后痛改前非,不再喝酒惹事,老老实实在家种田,我就让我家婆娘给你当个媒人,你这一身力气,只要能够安下心来,又有哪家姑娘不愿意嫁你?” 听到这里,张魁突然哈哈大笑,在黑暗的山谷中十分响亮,吓了李壮一跳。 也不等李壮开口,张魁就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向外扔去,黑暗中,看不清石头的动向,但落地的声音却十分响亮。 他又笑了一声,道:“在我眼里,你说的这些东西,就和那块石头一样,什么都不是。” 李壮听后切了一声,冷冷道: “得了吧,连个媳妇都讨不上,还给我在这里胡说八道,对了,别怪我没警告你啊,由于你整天游手好闲,喝酒惹事,村里人对你是越来越不满了,你若再不收敛,族长就会动议,将你逐出村子,你好自为之吧。” 张魁听后目光一闪,冷笑道:“将我逐出村子?一群蠢才,过几天可不要求我。” 说完,他抬起脚来,将眼前的一块石头踢飞,摇刚想拔足下山,还没动身,就摇了摇头,苦笑道: “你们对我不义,我却不能对你们无情,罢了,我张魁既心有翱翔之志,又与你们这些人计较什么。” 他低头叹了口气,对李壮道:“不久之后,这里恐怕会出大事情。” 李壮听后从鼻腔里面发出“嗤”的一声,翻了个身,嘲笑道:“咱们都在这住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出什么大事,我说张魁啊,你都老大不小了,就不能脚踏实地,好好种地娶媳妇生娃吗?老是想些不着边的事,让人笑话,算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我不管了!” 说完,将身上的衣服裹了裹,睡了过去。 山风吹拂,用来照明的火把光芒闪烁不停,明灭不定,仿佛在过一会,就会灭了。 张魁起身将另一只火把点亮,登时亮堂了许多,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仿佛只有这一点点火光在苍穹之下,展示光芒,以一点星火,与黑暗对抗,不死不休! 张魁的脸在火光照耀下,显得阴晴不定,眼睛看着族长离开的方向,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风益猛,带来了谁的躁动。 此刻,在这江山上,又有谁知道正发生着什么? 天下太大,人又岂能苟活于一方小小水土,了此一生! 是谁的呼喊,震动了江山! 见李壮睡熟,张魁目光一闪,大步向前,走出了山谷,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似乎前几日天降大雨,已经将空中黄沙洗净,天地间,呈现出难得的万里晴空。 微风拂面,大好天气。 在山中避风的人们,此时都已经走出居所,在山间行走,享受难得的时光。 一时间,孩童嬉闹声,在山间不停响起。 仿佛又是一个平静的日子。 但他们还没安定多久,就听到有噩耗传来。 几乎在一瞬间,气氛瞬间凝固,变得极为沉闷,众人心头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只有不懂事的小孩的欢闹声,还在山谷间回响着。 消息称,就在他们居住的山里,在上山的路上,谷口处,突然出现了一支穿着极为狼狈的军队,他们身上盔甲全是凝固的鲜血,每人脸上都挂着疲惫,精神不振。 他们是被卫国击溃的定边守军。 村里的族长在村民的簇拥下,守在谷口,和残兵对峙。 燕军中,所谓的主将吴越见磨了半天,守在谷口的人还不让路,心中颇不耐烦,猛的抽出长刀,上前一步,指着百姓骂道: “他妈的,不要把老子惹急了,在不给老子让开,老子劈了你们!” 族长听后脸色一沉,手摸胡须,摇头叹道: “吴将军,老朽即便放你进了村子,又有何用?这座山脉不是守御之地,若被卫兵得到消息,很快便会前来攻打,到时候我们根本无力抵挡,大人,如今天气转晴,适宜赶路,老朽建议你们继续北上,赶到中凉城,和我大军汇合,还能将功赎罪。” 吴越听到“将功赎罪”四个字,脸色一变,将手中长刀抖了抖,骂道: “老东西你胡说什么?弟兄们为了保你们平安,在定边城外浴血奋战,杀敌无数,卫兵五十万大军,硬是被兄弟们抵挡了许久,杀了他们三十多万!若不是我们,你们还能在这里站着?老子为了躲避追兵,已经率兄弟们忍饥挨饿,藏了好几天了!受了多少苦楚,你们都想象不到,还要我们怎么‘将功赎罪’!” 族长听后,目光一闪,捋了捋胡须,道:“哦?是吗,可据老朽所知,卫兵总共出兵不过才十五万人,不知吴大人口中的五十万人马,是从何而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中计 第一百四十四章中计 吴越听到这句话以后,脸色一变,猛地举刀虚空一劈,对众人喝道: “死老头,别以为你是个什么狗屁族长我就怕了你,老子不过念你们都是燕国子民,不想随意杀人罢了,若再不让我进去,惹急了我,老子就不客气了!” 听到这句话,在他身后,刚刚还神情萎顿不堪,无精打采的燕国士兵顿时双目放光,齐齐拔刀。 一瞬间,刀光映眼,百姓下意识向后退去,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倒是族长面色不变,呵呵一笑,伸出两手往下压了压,对吴越道: “吴大人无须动怒,;老朽之所以不让诸位将军进山,是因为山中都是些老幼妇孺,实在是多有不便,这样吧,老朽给诸位奉上盘缠,助将军北上行军,直到中凉......” 说完,他右手一招,身后立刻有几个人托着蒙着红布的盘子向前走来。 吴越双目一亮,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还没等他们走到跟前,就急不可耐的上前几步,一把将红布掀开。 黄光闪过,那是千百年来,让』10,人割舍不断的留恋,仿佛是深深印在骨髓里,与生俱来的喜爱。 吴越眼睛都直了。 半晌,他才轻咳一声,后退一步,点了点头,身后几个士兵立刻会意,走上前去,将几盘子黄金全部接了过来。 族长看着这一切,一脸淡然,笑道: “村小人少,这是村子里所有的积蓄,今日全部交给将军,希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吴越听后脸上笑容一凝,皱眉骂道: “什么叫‘高抬贵手’,我说老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说着他伸手向身后士兵一指,继续道: “弟兄们为了替你们抵抗南蛮子入侵,浴血奋战,杀敌无数,也因此死了不少人,大军溃败并非兄弟们本意,只是不想关震关将军轻敌冒进,丢了城池,我们见大势已去,无力扭转局势,这才决定保存实力,意图北上前往中凉,继续抵御南蛮贼子侵袭,老头,没有我们保护,你们早就成了南蛮的刀下亡魂,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说风凉话,挖苦我们!” 族长听后躬身低头,行礼道: “是老朽说错话了,望大人海涵,不要怪罪。” 吴越目光一闪,冷哼一声,道: “老头,我们几个要黄金没用,到了中凉以后我们会尽数交给将军,等大军南下,拿回定边以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族长再次躬身道谢。 吴越点了点头,继续道: “老......族长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为国效力,我吴越刚才说话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族长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族长一愣,不知吴越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谦逊,他目光一闪,脸上却露出笑容,拱手回道:“能为国尽一份绵薄之力,是老朽的荣幸。” 吴越听后哈哈大笑,对众人道: “难得族长有此心,大军长途跋涉,路途艰险,极为难走,我们出来匆忙,并没有带足够的粮食,既然族长一心为国,吴某便厚颜向族长借点粮食,到时候加倍奉还!” 族长听后脸色一变,沉吟片刻之后回道: “将军,我们是为躲避风沙而来此地,粮草不多,不过既然将军开口,老朽自然尽力而为,助将军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就见吴越脸上笑意更浓,道: “族长果然爽快人!待我到达中凉以后,一定向大人陈述族长功劳,只要有我吴越在,就一定不会亏待了诸位。” 说完,上前走了一步,拍了拍族长肩膀,边笑着道:“族长深明大义,此乃帝国之幸。”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山里走去,身后士兵互相对视一眼,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前行走。 众人脚步极快,不一会就走进山谷之中。 族长见状急忙脸色一暗,但他并未跟随而上,而是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村民甩了个眼色,村民会意点头,转身悄然而去。 族长这才追上吴越,一脸难色,道: “将军,实在是多有不便,如今村子里都是些老幼妇孺,在说这几日天气变化太大,山里湿气重,村子里很多老人都病了,诸位将军若因此染上疾病,老朽虽万死不足以赎罪。” 说着伸出手来,拉了吴越一下。 吴越见状勃然大怒,一把将族长的手甩到一边,脸色一变骂道: “族长,我们为了躲避追兵,死了不少弟兄,一路风餐露宿,连顿热饭都没吃上,虽然我们是败军逃亡,但却有心继续为国效力,如今你千般阻拦,不让我们进山,撵我们出去,是不是和卫兵串通好了,想致我们于死地!” 说到这里,他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之后,猛地后退一步,拔出刀来,身后士兵随后一同拔刀戒备,半晌,吴越才一脸严肃,喝道: “老东西,刚才在你身边一直低头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呢,别以为你吴老爷什么都不知道,说,他是不是偷偷溜走,向卫国报信去了!” 族长似乎并没料到吴越竟然观察的如此敏锐,他错愕一下之后,才往四周看了看,摇头笑道:“吴将军说笑了,即便真有人通风报信,往来定边也颇费时日,再说村里人一直都是大燕子民,又怎会背离国家,成为叛民。” 吴越听后微微一笑,站直身子,将刀收好,走到族长面前,道:“是吴某多心了。” 族长表情一松,呵呵一笑,刚要开口,结果还没说话,就见吴越突然抬起脚来,一脚将他踢倒,同时嘴里骂道: “他妈的,死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好好和你说话你不听,非得把老子惹恼了,老子告诉你,兄弟们不仅要钱要粮,还要女人!本来老子打算玩玩就走,给你们留点粮食,让你们有条活路,但你如此不识抬举,非要惹老子发火,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完,他又踹了族长一脚,对身后士兵喊道:“弟兄们!” 众人双眼放光,一起拔剑高喊:“在!” 一眼看去,只见他们此刻精神抖擞,哪里还有一点刚战败不久的影子。 百姓见族长被打倒在地,全都愤怒上前,但刚刚动身,就见士兵们执剑挥舞,将他们拦住。 吴越见百姓满脸悲愤但又无奈的表情,心中大喜,伸出腿来,又是一脚,将挣扎爬起来的族长踢翻在地,吴越这一脚力道很大,直接将族长踢的滚了几滚。 见刚才还装模作样,颇具威严的老族长在狼狈翻滚,吴越心中一阵舒畅,哈哈大笑,他张嘴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觉得脑袋上一阵剧痛传来,他痛呼一声,伸手抱头,快步退到士兵身后。 吴越觉得头上疼痛十分尖锐,他放下手来细看,只见手掌中一片殷红,就在刚才不知被谁扔的石头将头给打破了。 他暗骂一声,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发现面前百姓都呈现一幅茫然神色,他脑中一惊,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头顶看去,只见不并不高的山坡上,有几个人影站在那里,石头就是他们扔的。 吴越大怒,神手指着他们,对士兵喝道: “他妈的,敢打老子,活的不耐烦了,你们几个上去,直接给我杀了!” 几个士兵大声答应下来,向山上跑去。 此时他们威风凛凛,颓败之色一扫而空。 吴越见他们走远,突然抽刀转身向族长劈去,同时嘴里骂道: “妈的,敢偷袭我,老子先把你这不知死活的老头杀了。” 就在这时候,吴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惨叫,声音猛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俱都吓了一跳。 吴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从哪射来的箭矢将站在后面的几个士兵射倒在地。 他心中一凛,一颗心直沉到底,看来这些村民们早有防备,自己轻敌冒进,中了他们的埋伏。 而刚才向山坡抓人的几个士兵,人影都看不到了,想来不知什么时候被射死在地。 想到这里吴越眼珠一转,急忙转头想要将族长先抓起来作为人质,但刚刚还倒在地上的族长不知何时被人救起,现在正在众人簇拥下向山里逃跑。 吴越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常年打鹰,竟被麻雀啄了眼珠。 强攻山头不行,现在要么后退,要么上前抓住族长,看似后退最为保险,但按照目前形势来开,村民极有可能在入口设了埋伏,想到这里,吴越咬了咬牙,单手一招,对身后士兵喝道:“兄弟们,这些刁民反了!给我上,抓住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身后士兵听后一起高喊:“杀!” 然后,这只“败军北逃残军”就向族长抓去,向山谷深处疾行而去。 山谷两侧山都不算高,但是比较陡峭,想要爬上去也颇费一番功夫,山谷在两座小山之间盘旋曲折,十分难走,但由于村里人常年进出,对地形十分熟悉,所以将吴越军远远落在身后。 好在两侧再也没有村民向他们射箭骚扰,但却依旧能够看到他们在山上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的身影。 吴越越走越惊,见一时追赶不上,脑中念头急转,对左右吩咐了几句。 侍从得令,转身传令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埋伏 第一百四十五章埋伏 吴越见传令兵走远,率军稍停片刻,待士兵按照吩咐分散开之后,深深吸了口气,他抬了抬头,见天色渐晚,担心呆的时间久了会再生变故,只好硬着头皮下令继续向前行军。 他们所走的山谷小路上,虽是在两座小山之间,看似平坦,并不陡峭,实则狭窄曲折,十分难行。 吴越手下士兵常年不走山路,又对这里的地况不熟,所以很快就露出疲态,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响起。 而前面村民的身影已经一点也看不到了。 而吴越越走越惊,只见前面道路盘旋曲折,看不到尽头,走了许久,身后谷口早就被甩在身后,不见踪影。 见身后士兵一个个气喘吁吁,越走越慢,吴越眉头一皱,喝骂道: “都他妈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现在什么情况了,还当自己是大爷啊!都给老子留意着上面,别他妈的不知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他转身对刚刚回来的传令兵道:“王七,刚才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王七急忙回道:“大人,已经派★,人上去了。” 吴越点了点头,对众人喝道:“给老子继续追!” 说完,顿了一顿,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道: “兄弟们,一会进了村,都别他妈的光顾着抢东西,先给老子杀人,谁杀的多,东西就分得多,不过都给老子留点分寸,别全杀光了,一定要留几个活口,听到了吗!” 众人听后顿时来了精神,齐声高呼道:“是!” 吴越目光一闪,嘴角露出笑意,趁势一挥手,道:“杀!” 说完,转过身子,向山谷内当先冲去。 身后士兵精神抖擞,一起疾步而行。 军队很快就绕过前面的一个分岔路口,吴越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向两条路看去,在两条路的尽头,都能看到有明媚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出口就在眼前了。 吴越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对身后士兵喊道: “弟兄们,再走一会咱们就能出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王七大喝一声:“大人小心!” 吴越心中一凛,眼角撇见有一支箭矢向自己射来,他急忙扑倒在地,再顺势一滚,堪堪躲了过去,他瞄了一会,在确保敌人不会暗施冷箭之后,这才缓缓站起,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在出口处站满了手持兵器的村民。 吴越眉头一皱,对前面众人喊道:“你们这是要造反?都活腻了吗!死老头族长呢?给老子滚出来!” 吴越边说边向身后摆了摆手,王七会意过来,悄悄向后退去,安排士兵准备迎敌。 对面人群中,族长捋着胡须道:“吴越,你现在让你手下放下兵器,离开山谷,不在招惹村子的话,老夫念在你们曾经为国效力的份上,就饶你们一命。” 他眯着眼睛见吴越士兵还在忙碌布阵,冷哼一声,继续道: “吴越,老夫并非危言耸听,老夫实话告诉你,每年初冬风沙时节,我们并不进城而是在这荒野山中居住,就怕有朝一日遇到这种情况,吴越,老夫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退出山谷,不然老夫有把握让你们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吴越听后皱着眉头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山谷狭窄,并不适合战斗,而头顶上方自己的人已经爬了上去,正悄然前行,而身后士兵们也已经集结成阵,准备停当,就等他一声令下,便持刀上前杀人了。 见一切都准备妥当,吴越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对族长道: “死老头,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危言耸听’这四个字倒是用的挺好,老爷我可不是吓大的,”说着他猛地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身后士兵一起高喊:“在!” 吴越继续道:“兄弟们,刚才老头说他们在这里布置了几十年,咱们绝对攻不过去,这些乌合之众看不起咱们,你们能忍的了吗?” 众人齐声喝道:“不能!” 吴越听后目光一闪,面上杀气一闪而过,喝道:“给我杀!” 众士兵齐声高喊:“杀!” 接着山谷内数百士兵高举着手中的军刀,踏着石子呼啸前去。 仿佛前面是自己此生不死不休的仇敌。 仿佛前面是与帝国厮杀百年的世仇。 可是站在前面的是他们曾经誓死守护的百姓啊! 当手中的军刀,对着自己人砍去的时候,这个国家在百姓眼中的威信,也就彻底断送了。 士兵们呼喊着向前杀去,只要杀了当在谷口的那些人,就能踏过他们的尸体,去抢村子里面所有需要的东西! 金钱、粮食和女人! 是谁的眼睛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让阳光都变得暗淡无边? 是人在没有约束的时候,骨子里的贪婪造成的吗? 山谷中,经年不息的狂风拂面而过,吹在脸上,却没有吹散他们心中的狂热。 杀!抢!夺! 再往前一点,就能看到谷口了,士兵们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就在这时,只见族长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从他身后快速闪出一列手持弓弩、盾牌的村民。 吴越一愣,刚要下令戒备,还没开口,就听人群后面族长旁边一个年轻人挥刀高喊:“射!” 吼叫声中,箭下如雨,带着死亡的呼啸,射进人的体内,带走刚才还鲜活跳动的灵魂! 当表情凝固,不再变化的时候,被箭射倒的人们无奈的闭上了他的双眼,从此再也不能睁开。 士兵们心中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没想到村民竟然有这么强的军事素养,不由吃了一惊,密集的箭雨来势汹汹,将很多士兵射倒在地。 其余人见势不妙,纷纷想要找石头躲避,可是就在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块可以遮挡的石头! 不知何时,这里的石头竟然早就被人给搬的一干二净! 吴越越看越惊,心中暗道自己大意,但茫然四顾,并无退敌良策,而村民箭矢仿佛无穷无尽,不停射来。 士兵又倒下了不少。 他在几个亲卫保护下,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之后,对王七吩咐了几句。 王七得令,在四下乱跑,散乱无形的士兵人群中来回奔跑,高声喊道:“将军有令,向谷外撤退!撤!” 士兵们听后纷纷狼狈转身,踉跄着向外跑去。 索性身后无人追来。 可是就在他们刚跑到拐角出处,就听“彭”“彭”声音不停响起,众人喘着粗气,仔细看去,赫然发现刚才“碰碰”之声是从从两侧山顶掉落下来的尸体发出的。 众人急忙持刀护卫,同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上方山顶一直不曾注意的树上,有很多人站在上面,冷冷注视着他们。 仿佛在盯着一群猎物。 这时,吴越刚从身后赶过来,上下扫了一眼之后,眉头深皱,脸上露出一股犹豫之色,旁边士兵见他过来,一边戒备守卫,一边向他低声问道: “大人,这好像和来时将军交代的不一样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越难得的神情肃然,脸上呈现挣扎神色,想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对众人低声道: “劫粮之事已不可为,现在就连安然脱身恐怕都不能够了,好在最主要的目的咱们无意间达到了。” 众人听后默然不语。 一旁王七道:“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越目光一闪,咬了咬牙,道:“你我堂堂帝国兵将,岂能束手就擒而不反抗,而且非我族类,见者必杀!兄弟们!” 乱军中,所有人都高声应道:“是!” 吴越点头继续道:“集结成阵,冲出山谷!” 众人一边答应,一边结阵向谷口冲去。 上方山顶树上,有一人见状闷声喊道: “吴大人,你的兵士气挺旺,如果当时你们能以如此士气抵抗卫国来犯之兵,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吴越听后咬了咬牙,忍了一会之后,一边跑一边冷笑高声道: “什么叫这般境地?告诉你,别嚣张,老子只不过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准备不足,以致落入你们这些杂碎刁民的陷阱里面,告诉你们,帝国援军不久即至,到时候老子带着他们将这山踏平,村子里面,不管老幼妇孺,统统杀死,一个不留!妈的,一群杂碎,狗.娘养的!” 树上人听到这话以后,摇了摇头,道:“真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猛地吹了几口响哨。 随即,山谷各处,哨响不绝,来往呼应。 众士兵被这突然响起的哨声吓的茫然不知所措,但等了一会见并没异常,只得各发一声喊,举刀向谷口奔跑杀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谷口处,有无数吼叫声音传来,紧接着大地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踏地而来。 声音巨大,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两侧山头上,乱石掉落翻滚不已。 吴越心中一惊,急忙喝住军队,吩咐亲卫前去查探情况,而此时,在后面负责断路的一列士兵,也已经在身后拐角处了。 吴越军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杀!杀!杀! 第一百四十六章杀!杀!杀! 听到山谷口处有怪异的嘶吼声传来,众人心中一惊,全都吓得脸色惨白,纷纷握刀躬身后退。 吴越垂首侧耳细听一会之后,猛然意识到吼叫声是由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不禁吓得心跳如雷,双手颤抖几乎连刀都握不住,半晌之后才稳了稳心神,对士兵们连声高喊,道: “逃啊!别愣着了,快逃!” 见手下士兵被他突然喊叫吓得更加茫然不知所措,吴越心中大急,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人群中跑去,一边跑一边狠狠推着手下士兵,嘴里不停高声道: “妈的,都给老子跑,往山上爬,快!快!快!” 快快快快快快! 最后几声如同鼓点一般急促而响亮,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两侧跑去,想要爬上山去。 但山谷狭窄,又没有可以踩踏的石头,众人本就慌张,试了几次竟没有一人能够爬的上去。 吴越见状痛骂一声,转身指挥士兵“叠罗汉”,同时吩咐几个亲信手下搬运刚才被箭射死的尸体,将他们堆积起来,做%,成踩板,意图让士兵攀爬其上,尽量保存实力。 而此时,嘶吼声就在前方不远处,声音极大,仿佛声音就在耳边,响亮如雷。 大地此刻也如同地震一般,震荡不停,仿佛人都站不稳当,稍不留神就能摔倒在地。 吴越见状瞳孔猛地收紧,见手下士兵还在磨蹭,互相争抢位置,不按规矩往上攀爬,爬了半晌,真正能够爬的上去的,寥寥无几。 吴越见此情形,心中又急又气,最后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猛地拔出军刀,对准不守规矩的“兵霸”挥刀就砍,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见他动作迅捷,接连砍翻几人之后,士兵们俱都心中一凛,纷纷肃立一旁,按照吴越军令,向上爬去。 但终究是晚了。 只见在山谷离他们不远的拐角处,先是出现了几头奔跑嘶吼的“疯”牛,然后出现的越来越多,向着众人的方向汹涌而来。 从山顶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如同蚂蚁搬家那般,从一个微小的黑点,慢慢扩大,直到将大地完全覆盖住。 伴随着牛群嘶吼咆哮,大地都跟着颤抖不休,山上石头承受不住,纷纷滚落下来。 吴越绝望的叹了口气,转身从山谷边上离开,几个纵跃之后,来到山路中间,然后举起举刀,面对着奔腾而来的牛群,站的笔直。 在他身后,定边城内的人,是在功劳簿上记他一笔功劳,还是将他刻在耻辱柱上蒙受冤屈耻辱?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而在他身旁,几个忠心的亲卫纷纷拔刀,站在他的两侧,一如当年那般,面北而立,等待杀敌。 山谷两旁,士兵们纷纷慌乱而绝望的用刀捅着墙壁,妄图攀爬上去,想要躲过牛蹄踩踏,活着走出去。 而在刚才,勉强爬到半山腰的人,到了牛群攻击不到的地方之后,这才稳住身子,但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就听头顶上方,光秃秃的树上有人冷笑道: “怪不得你们败给了卫国兵,这么久才爬上来,切,才上来这么几个人,都不够老子我杀的。” 说完,吹了口响哨,接着又有一拨箭矢如雨。 刚刚才看到希望,以为逃出生天的几个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箭矢穿胸而过,射落在地。 鲜血泅散而开,混杂着昏黄色泥土,显得鲜红而浓郁。 伴随着疯狂的嘶吼咆哮声,渐渐的牛群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低头狂跑,牛群踩过的地方一片碎裂,就连从山上震落地上的石头都被它们踩成齑粉。 众人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几个胆小些的,直接吓得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吴越凄惨一笑,尽管握住军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他仍旧鼓起勇气,举起了刀迎着牛群向前冲去。 在他身后,有人壮胆跟从! 是谁给了你直面死亡的勇气,即使在最后一刻都不曾放弃! 是你身后的兄弟吗?可是他们和你一起,即将承受千古冤屈,不知何时洗刷下来? 还是南面定边城内,那个中军帐中运筹帷幄的年轻人? 亦或是作为军人不屈的荣耀! 手持军刀,岂能后退,一往无前,唯死而已! 正面交锋,杀! 刀锋划过,将牛眼割开,有一抹鲜血溅出,狂牛吃痛,牛蹄踏地狂吼,但稍一停顿,在它后面的牛群就低头猛冲而来,直接将它飞,翻滚着砸在吴越身旁,泥沙四起,大地震动。 吴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庞大结实的牛群淹没。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片扬起的泥土,和无数黑色的牛蹄。 一阵剧痛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后,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没有止境,这支从谷口冲出,向发了疯一般的牛群,源源不断的奔腾而过,逐渐绝望的士兵在几不能呼吸的惶恐中,用惨叫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牛蹄踏过,一片血水飞扬。 直到过了很久之后,山谷中才彻底安静下来。 ------- 秋风吹过,从头顶露出的阳光照在山谷内,远远望去,有些许黄沙在空中弥漫,有一种动静合一的美丽。 太阳东升西落,当火把点起来的时候,预示着天已经黑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可对那些躺在地上的士兵而言,他们将再也不会迎来明天。 他们的生命随着鲜血的流淌、凝固而永远留在了这一天。 走进山谷,浓重的血腥味,从混在泥土里的鲜血中散发出来,催人欲吐,谷内,映目凄惨,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踏着最后一抹昏黄的阳光,在火把光芒照射下,族长眯着眼睛,阴沉着脸负手而入。 在他身后,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脸色苍白,互相搀扶着走进山谷。 这一战,杀的太惨了! 族长深深的吸了口气,站在这些不成人形的尸体前面。 山谷内外,在此时一片寂静,仿佛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这些人,就在前几天,还在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村民而和敌人浴血厮杀,可是如今他们将最为可贵的不屈的勇气和杀戮,用在了对付自己人身上! 世事无常,又有几人能看得透呢! 无数人的目光都看着地上散乱的尸体,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就连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声音,不时响起。 夜晚,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送来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味道。 本来还走在前面的几个妇孺,不知何时往后退去,躲到了人群后面,低垂着头,甚至不敢向外看上一眼。 沉默良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的族长。 那些目光承载着他们未来的希望啊!竟是这般沉重! 族长在心里深深的吸了口气。 时光倒流,往事瞬间在脑海中游走,当年场景一幕幕如同画卷慢慢展开。 自己一直无欲无求,本想找个安静的村落度过此生,便来到了这个村子,即便当年生活贫苦,但胜在安静无人打扰。 但好景不长,每年冬季寒风袭来,黄沙弥漫,铺天盖地,冬去春来,有多少人再也不会醒来。 黄沙裹尸处,有多少亲人,在悲恸哭泣,恨老天,何其不公! 当年的自己,是如何说服城守让村民每逢寒冬来临时候,到城内避风,又是何时迁徙到山中居住,逐年建造临时居所,布置防御,甚至如何教他们演习军事,都已经记不清了。 可惜一直没在此地,弄到足够他们应度的土地,只能年年迁徙,来回往复。 可是村民们已经很知足了,百姓要的其实很简单,他们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啊! 和家人在一起,即便受尽了苦头,只要能够一家平安的活下去,就很满足了。 可是世间,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又有几人? 族长叹了口气,稳下心神,目光闪烁,思绪回转,自此以后,自己这个“外人”便成了他们的族长,几十年来,就没有丝毫动摇过。 夜风徐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直扑而来,族长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用尽一生躲避杀戮和战争,但没想到竟与此纠缠不休,即便是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众人的目光中,族长沉思许久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缓缓转身。 仿佛是错觉,在昏黄的火把中,他们看到族长的眼睛里,有光芒一闪而过。 又是沉默半晌,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族长面对村民,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一字一顿的道:“今晚回去之后,都不要睡觉了,熬夜收拾行囊,把所有能带到全部带上,我们后天出发,前往定边!” 众人听后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互相交头接耳之后,一直站在树上负责射杀向上攀爬士兵的猎户,李霸上前一步,挠了挠头,道: “族长,你弄错了吧,你前两天不是说定边城被卫国打下来了吗?我们去的话岂不是白白送死?” 族长听后摇了摇头,淡淡回道:“不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将才 第一百四十七章将才 李霸听后愣了愣,脸上呈现出焦急茫然之色,犹豫片刻后才回道: “小人不明白族长您的意思......” “各位”,族长目光一闪,并未理会李霸的,而是转身面向众人说道: “如今我们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虽然已尽杀逃兵,不留一人,但此间消息早晚会走漏出去,到时候中凉大军南下追究,你我定然难逃死罪。”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夜色中,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道:“为今之计,只有趁中凉大军不还未南下之际,进入定边,投靠南人。” 众人听后俱都一愣,纷纷转头,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迷茫和震惊,但族长在他们心中累积数十年的威压,在这个近乎绝境的时候,却又让他们没有信心和理由去开口反驳。 慢慢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下来,最后无人说话,都静静看着族长等他开口。 山谷内,一片死寂,只有不断吹过的风带着一丝呼啸,在众人耳边响起。 £⌒, 火光熊熊,在狭小的山谷内,众人的脸都被映成了红色,刺鼻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仿佛浓郁的化不开也似,甚至肉眼可见。 风中,南面,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旁边,定边以南的那条路上,早已被两国往来攻伐的士兵鲜血染红。 数百年来的仇敌,他们的鲜血在大地上交融汇合,分辨不开,一如说不清的仇恨纠缠。 他们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带着所有的东西投靠敌人。 但沉思许久,仰望苍天,只见头顶一片黑暗再也见不到一点光明。 若不像卫国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空气中鲜血的味道在北风吹拂中,显得更加浓郁了。 就这样沉寂半晌。 一直不曾开口的张魁在人群中突然开口,闷声打破沉默: “族长,依你之见,南人能够守得住定边城吗?”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看他,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倒是族长目光一闪,捋了捋胡须缓缓回道: “即便卫人守不住定边,我们也有地方可去,不会任由燕国士兵破城之后,屠戮我们。” 张魁听后低着头沉默片刻之后,突然起脚将脚底下的一块小小的碎石踢飞,飞石骤起,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打在四周的山谷墙壁上,发出“汀”的声响,在安静的山谷内,显得格外刺耳。 张魁将目光从石头上收回,微微摇头,问道:“族长,我张魁虽然为大家厌恶,甚至孤立,但对你们还是有感情的,我不想大家就此白白送死......” 话音未落,就听李霸上前一步,指着张魁喝道:“张魁,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对族长出言不逊,老子打不死你!” 张魁目光一收,看着李霸,冷冷一笑,并未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族长道:“族长,我张魁对您并无半分不敬之意,但兹事体大,希望族长您在下决定之前,能够慎重考虑。” 李霸见张魁无视自己,脸上一红,骂道:“你他娘的找死......” 还没说完,就听族长突然开口道:“李霸!” 李霸一愣,见后面的脏话咽了回去。 族长站在人群前面,看着张魁,只见他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离众人稍远,显得有些孤独。 一如曾经当年的自己那般,高傲,孤僻而不合群。 他目光一闪,叹了口气,对张魁道:“你说的不错,但老朽心中早有万全之策,可保众人安全。” 说完,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看着山谷中火把光芒照耀下,那些被牛群踩过的尸体。 支离破碎。 张魁见族长话已至此,知道多说无益,他目光一闪,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躬身回道:“小人自然相信族长,但事关重大,还需谨慎为妙,入城之后,小人希望族长能够在敌将完颜硕面前美言几句,让小人进入军中任职,对诸位来说,也好有个照应。” 族长听后并没转身,沉吟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应道:“老朽尽力而为。” 说完,他不再说话,向前招了招手,身后早有村民上前,忍住恶心,将尸体堆积在一起,然后用浇上热油,用火把点燃。 火光瞬间窜起,在山谷中蔓延开来。 空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渐渐弥漫,族长望着白日里还向他们怒目而视,妄图抢夺黄金粮食女人的士兵,此刻在火光中慢慢化为灰烬。 活着的人,能体会到死人在濒死一刻所体会到的恐惧和恋世吗? 人,一旦死了,他生前的记忆,便荡然无存,再过百年,又有谁会记得他呢? 人如蝼蚁,不过如此。 时间流逝,过往匆匆,死去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但那些将名字刻在历史中的人物,却能被千古传诵,仿佛并没有死去。 族长在火光前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到底是年纪大了,凭空多出许多感慨,自己余年无多,即便还有雄心,又能如何? 好好活着,了此余生吧。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转过神来,对众人吩咐道: “李霸,王七,你两人留在这里防止走水,其他人都回去吧,收拾行囊,过两天咱们就动身南下,前往定边。” 说完他看了张魁一眼,道:“怎么样?” 张魁明显一愣,见众人目光齐齐向他射来,这才反应过来,回道:“谨遵族长吩咐。” 族长这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山谷外走去。 身后百姓渐渐跟随其上。 一出谷口,山风猛烈,几乎将人吹倒在地,空气中透出一股雨意,没有半天沙尘。 族长深深的吸了口气,大步回村,在不停留。 ------ 深夜时候,在如墨的黑暗中,有多少人还睁着眼睛? 在这个时候,世上还没有睡的其他人,都在忙些什么呢? 当别人在深夜难眠的时候,也会和自己一般,胡思乱想吗? 还是自己已经老了,所以变得多愁善感? 这个时候,村民都该睡下了吧?族长叹了口气,披衣而起,走出住所,独自一人护着灯,来到山中,在自己平日常坐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山风吹来,烛火忽明忽暗,仿佛撑不了多久,就会灭了,寒意渐深,族长忍不住裹了裹身子,但手刚从灯笼旁边拿开,烛火就被风给吹灭了。 在他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族长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灯笼放在地上,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失神,自己信步走到这里,忍受风寒沁骨,有什么目的呢? 他低下了头,突然感到有些疲倦,有些懊悔,这一生,有几步是自己真正想要踏足而行的? 寥寥无几! 自己都是被别人推着前行,哪怕是在这个村子当了族长,也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其实自己最大的愿望是找一个安静的所在,平静的了此余生,不管什么江山社稷,不管什么黎民百姓。 可是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很难实现。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火光亮起,族长一愣,双手撑住石头,身子向后疾退,眯着眼睛向光亮处看去。 来人赫然正是张魁。 张魁似乎没有并未料到年迈的族长动作竟会如此敏捷,不由的愣了愣神,片刻之后才干笑道:“族长好手段!” 族长沉默了一会,重新站好,抬头看了看张魁,径直道:“找我有什么事?” 张魁听后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微微一笑,来到族长身边坐下,道:“族长,你到底是什么人?” 族长眉头一皱,冷冷重复,道:“你找老朽何事?” 张魁见族长无意开口,知道再问也不会问出结果,思忖片刻后,回道:“我此番来找族长是想向您请教,若我们贸然南下入城,完颜硕是否会接纳我们。” 族长听后来到张魁身边坐下,火光中,只见他脸色变回平常,威压淡然,隐约间可见有一股贵气,让人敬畏。 张魁目光闪了闪。 似乎有些冷,族长裹了裹衣服之后,才淡淡回道:“张魁,这么多年来,老朽小瞧你了。” 张魁故作诧异,道:“哦?族长何出此言?” 族长听后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些,张魁,老朽见你是个将才,所以问你一句,你觉得今日来犯之人,是兵败逃亡守军吗?” 张魁眉头一皱,想了想才道:“族长您是说......” 仿佛想到了什么,张魁身子一颤,继续道:“怪不得这些士兵在临死前以命搏杀疯牛,根本不像是兵败逃兵,尤其吴越和之前判若两人,原来如此。” 族长点头赞道:“不错,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恐怕就是完颜硕派来的。” 张魁听了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族长您又为何让村民全部迁入城内?就不怕完颜硕突然发难,替他手下报仇吗?” 族长抬起头,向黑暗中,定边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回道:“他不会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雨欲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风雨欲来 夜风又起,从遥远的北方吹来,贯穿整个山谷,绵绵不尽,源源不绝。 仿佛吹了千年,从不会停息。 似乎感到些许凉意,族长叹了口气,舒展着身子,缓缓站起,然后用手扶住身旁坚硬的石块,在黑夜中眺望南方。 在那个方向,在定边以南,绕过整个卫国国境,那里的人们在做什么呢? 是否也如他这般,在如墨夜色中,眺望远方,回忆过往? 想到这里,他突然摇了摇头,低头苦笑一声,自己到底还是老了,老爱胡思乱想。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听他叹气,旁边一直凝神皱眉,默然不语的张魁目光一闪,轻咳一声,来到族长身边,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族长,刚才你说若我们举村而降,完颜硕绝不会对我们下手,莫非......莫非你和他认识?” 族长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道: “他不会对我们下手,是因为我们有用,”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抬起头,悠悠说道: ●8, “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夜色昏黄的烛光中,张魁眼光一闪,沉默下来。 空气仿佛瞬间沉闷下来,就这样过了半晌,族长突然叹了口气,对张魁道: “目前村子里所有人都要南下,投靠完颜硕求活,为了让村民自保,老夫会想办法让完颜硕同意,让村民们自成一军,收编入卫国军中,到时老夫让你做这支军队主将,随同卫国军北上伐燕,张魁,老夫见你是个将才,也有野心,才和你说这番话,但老夫也警告你,投靠卫国乃是一条不归之路,从此以后,你将和燕国以往一刀两顿,成为仇敌,若你不愿意的话,老夫另寻他人,绝不会勉强。” 张魁听后身子一震,目光倏地收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压在肩头,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一个只有在深夜,自己独处时候才想过的问题,就这样被族长提了出来,摆在了他的面前。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借此机会,他将会雄鹰展翅,再也不和燕雀为伍,整日消沉。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对族长躬身行礼,道:“小人愿意!若真能给我一个军职,对张魁而言,族长可谓是再生父母!张魁感激不尽。” 族长听后眼睛一眯,回道: “你要做好准备,一旦走了这条路,就将和整个燕国为敌,若你随卫国获胜,灭了燕国,”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顿,脸现挣扎神色,仿佛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片刻后,他才吸了口气,继续道: “依你才能,在北伐之战中,你一定会立功无数,若灭了燕国,你将会功成名就,甚至名震天下,但一旦打不下燕国,卫军兵败回撤,你也将会背负千古骂名,受尽史官嘲弄,对这些,你能忍受得了吗?” 张魁目光闪了一闪,但他并不犹豫,径直开口回道:“能。” 一片死寂,过了良久族长才呵呵一笑,转过头来看着张魁,道:“张魁,你还年轻,不知道离国之后,独自一人所承受的痛苦,更何况你......” 话未说完,就听张魁突然开口,冷冷道:“那些并不重要,我要的是,即便不能名垂千古,也要遗臭万年。” 族长听后身子一震,默然转头看向张魁。 北风忽然变大,带着啸声横穿深谷,吹起两人的衣服,烈烈作响,灯笼里的烛火在闪了几下之后,终于带着无声的呻.吟熄灭了。 两人重新陷入黑暗包围之中,族长在瞬间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始至终两人就没有在光明中待过。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张魁。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和自己到底不是一路人啊! 仿佛有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叹息。 天地间,夜色如墨,无边黑暗笼罩大地,有一种让内心咆哮呼喊的美丽。 那是白天不会体会到的心情。 黑暗中,无人点灯,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良久,族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还是小看你了。” 仿佛有一声轻笑从黑暗中的诡诈的男子口中传了出来,他低声道: “族长过奖了,我只是不愿意白白浪费大好时光,空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却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不被世人所知,”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低身将灯点亮,在烛光中,他的脸色明灭不定,但却能够看到一丝狂热:“大丈夫立身处世,就当学翱翔雄鹰,振翅高飞,岂能如燕雀一般,拘泥于虫卵草籽,苟活世间!族长,”他看着族长,手指头顶,用一种傲然神色朗声说道: “在天空飞翔之雄鹰,又岂会在意底下燕雀看法!胸怀天空,唯飞而已!” 半晌,他才平复了一下心情,收回了手,看着族长轻笑道:“族长,你说呢?” 族长看着在烛光下,张魁被映的明灭不定的面庞,眼中闪过复杂莫名的情绪,不解、钦佩、醒悟甚至还有一丝后悔。 他点了点头,对张魁道:“你说的不错,既然这样,收拾收拾,咱们就尽快启程,早日到定边城内,会一会如今名震天下的完颜大人如何?” 张魁躬身应道:“是。” 黑夜里,微弱的烛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似乎在风中摇曳、重合,仿佛是一个人不同的身影。 ------ 边境重镇,定边城内。 中路军副将王怀义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慢慢的走进将军府,主将完颜硕所在的议事厅。 一路上,他都不敢抬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等着受到完颜硕的训斥。 上官宇将这座府邸修建的极为豪华,宽敞的府邸内,房间众多,道路盘旋曲折,若没人领着,稍不留意,就会迷路。 而现在,完颜硕不过在这几日里忙于公务,疏于打理,府内竟慢慢呈现出了破败之象,很多地方都已落上一层黄沙,远远看去,显得十分荒凉。 一府如此,一国如此。 他叹了口气,收起感慨,加快了步伐。 在议事厅内,完颜硕已经坐在那里在等着他了。 王怀义见状急忙趋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完颜硕微微一笑,指着身边座椅道:“王将军坐。” 王怀义遵命站起,在完颜硕身旁坐下。 完颜硕刚要继续看手中卷宗,结果瞥眼看到王怀义脸上表情似乎有些许不安,就将卷宗放下,看着王怀义,微笑道: “发生了什么事,看你这般愁眉苦脸。” 王怀义目光一闪,突然站起身来,对完颜硕道:“大人,这几日属下夜间例行巡视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完颜硕听后身子向后靠了靠,道:“王将军但说无妨!” 王怀义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嘴里有些发干,沉吟半晌,他才涩声道: “大人,属下这几天发现几乎每晚守城士兵都在变动,属下心中疑惑每每想要上前盘问,但都被人阻拦下来,不让靠近,他们,他们说是奉了你的命令......” 完颜硕目光一闪,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向窗外看了一会,缓缓道:“哦?是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怀义咽了口口水,道:“已经连着三天了。” 完颜硕听后轻笑一声,目光转移到王怀义身上,道:“已经三天了,现在才向我禀报,不知王将军是否已经派人向平衍传递了这个消息?” 王怀义听后心中一凛,急忙摇头拱手道:“属下不敢!” 完颜硕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忠君爱国,本无可厚非,但我之前和你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如何行军、城防布置,自有我的道理,你说的不错,城防守军换防都是我安排的,至于原因,到时你自会知道。” 王怀义点了点头,后退一步,沉默不语。 完颜硕看着他,笑了笑,缓缓道:“王将军,有些事情,还不到说的时候,并非有疏远你的意思,希望你能够明白。” 王怀义面露惶恐之色,急忙道:“属下不敢!”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我军不日即将北上行军,安排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王怀义听后点头应道:“属下已经派人接应,还有不到十天,粮草就该到了。” 完颜硕淡淡一笑,道:“好,再准备准备,就该动身了,要趁现在还到寒风刺骨时候,北上中凉,引出燕国主力。” 王怀义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就听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尘土满身的士兵踉跄着跑了进来,刚到两人跟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启禀二位将军,出事了!” 完颜硕眉头一皱,还没开口,就见王怀义猛地站起,看着那个士兵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南下投诚 第一百四十九章南下投诚 士兵听后先是抬头看了看左右,见议事厅并无他人,这才拱手回道: “启禀二位将军,完颜大人安排的扮作定边败兵,图谋北上劫粮的军队,在山谷中中了村民埋伏,导致我军全军覆没!吴越将军战死沙场!” 说完,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议事厅中一片死寂,王怀义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之后才抬头看着完颜硕,道:“大人......” 完颜硕眼睛微眯,但脸上并未起太大波澜,他对王怀义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转头对士兵道: “能让我军全军覆灭,这个村子极不简单,知道村子的首领是什么人吗?” 士兵思索片刻后,回道:“启禀将军,为首的是一个老头,小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打听到村民都叫他‘族长’。” 完颜硕听到“族长”二字,目光一闪,仿佛在片刻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吁了口气,转头向王怀义问道: “王大人,燕国的村落,都称村长为‘族长’么?” 王怀5,义摇了摇头,道:“燕国虽是未开化之蛮荒地带,但官制和帝国并无不同,即便是小小村落一级,也是和帝国一样,以‘村长’称呼,并无‘族长’之说。” 完颜硕听后眉头深皱,半晌才点了点头,对士兵道:“你先下去休息,这件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军法处置! 士兵惶恐跪伏在地,连声称是。 完颜硕摆了摆手,士兵会意,起身行礼躬身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完颜硕和王怀义两人。 王怀义待士兵走后,转头看着完颜硕,道:“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完颜硕道:“等等看吧,虽然有所损失,但对我北伐大军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对王怀义道:“你即刻动身,点一万兵马,向北行军,不出意料,那‘族长’会给我们送一份大礼。” 王怀义脸上呈现疑惑神色,他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话来,而是拱了拱手,垂首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向门口退去,他刚要走出门外就听完颜硕低声自语声隐隐传来: “嘿嘿,族长?时光匆匆,多少年了,想不到竟能在这里碰到帝国传说中的人物,既然如此,就让我会一会连皇上都念念不忘的先太子拓跋宏,到底有什么通天本领。” 王怀义听后愕然,但却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关门退下。 在回自己营帐路上,王怀义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放下了将消息送回平衍的念头,而是径直转身向军营深处走去。 在他身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 亘古的狂风从北方吹来,黄沙渐起,不止不休。 数日后,定边城外。 完颜硕亲自率领北伐大军以军阵成列,举目向北。 北风吹来,带来了一层黄沙扑面。 完颜硕提了提缰绳,跨下战马低声嘶鸣,向前踏步而行,仿佛有压抑不住的期盼,完颜硕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北望。 只见北方,视线延绵直到天地相交,缠绵成一条线的地方,空阔辽远,一望无际,仿佛看不见尽头,没有边际。 天地之间隐约有黄沙弥漫,如同一层黄色纱布在空中随风飘荡,堪称壮观。 定边城外,万千兵马,静默无声,但在这天地之间,在这片江山土地上,在人群对面,却有一股无声的肃杀之意,如同看不见的流水一般,静静流淌。 那是铁血军人自有的杀气。 而在他们身后,定边城内百姓也纷纷涌上街头,等待消息,想要验证昨日开始流传的“谣言”——燕国败军向北城中凉逃亡的时候,妄图洗劫村庄,结果中了埋伏,以致全军覆没,如今村民为了防止中凉城守军南下,替逃亡士兵报仇,是以整个村子整体投靠定边,想要借卫兵势力躲避灾祸。 现定边守军主将完颜硕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派了一万士兵北上接应,并在今日时候,亲自率军出城迎接,以极大的诚意,接纳这个即将处于险境的村落。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等待! 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皇帝慕容垂,得到这个消息时候会如何作想,是否会心生后悔,后悔将定边城作为诱饵,以实施其庞大而复杂的亡卫战略? 完颜硕仰了仰头,眼睛微眯,向北方眺望,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到了吧。 族长——拓跋宏,会给他带来惊喜吗? 他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从北而来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苍凉,那是从北方国度荒野上吹来的风啊,竟让人想要迎面而上,前往征服。 他微微回首,只见身后一列列士兵身着盔甲,昂首而立,如同永不会动的石塑一般,站在那里,守卫着这座城池,守卫着身后卫国的土地! 剑锋所指,那是北方碎叶的方向! 完颜硕轻轻颔首,回过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久之后,大军就要启程了,自己的脚印最远又会留在哪里呢? 就在他稍有愣神之际,突然听到身边几个将领小声议论起来,他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向北望去。 只见远方,天地相交之处,仿佛有无数人影,缓缓显露出来。 定边城墙上,被完颜硕授意要求登上城池的各行百姓看着熟悉的一幕,慢慢握紧了他们的拳头。 那时因躲避风沙而避居山里的百姓,每年绕城返乡之时,都是在开春之后,可是如今,他们却出现在风沙之中。 谣言,终究是真的。 有的人,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 待那片人影逐渐南下,即将靠近的时候,完颜硕伸出右手,向前一招,大军齐声呐喊,随着完颜硕马蹄声,踏前而行! 大军踏地之声,几乎让城墙都为之颤动! 大军将黄沙帘幕掀开,从中穿越而过,在高处看去,仿佛在天地之间豁开了一道口子,大军从中横穿而过。 很快,两支人马就汇拢在一起。 百姓在王怀义一万兵马的护卫下,见完颜硕大军快速赶来,以为发生变故,俱都惊骇莫名,议论纷纷。 而在队伍最前端,族长见完颜硕骑马赶来,目光一闪,沉吟片刻之后,缓步向前,待完颜硕走近之后,躬身行礼,朗声道: “老朽率村中百姓投靠完颜将军,还望将军收留!” 完颜硕急忙翻身下马,向前一步,将族长搀扶而起,连声回道: “族长能率众而来,是对我卫国将士的信任,又何必如此客气!” 说完,身子一让,做出请的姿势,道:“族长,请。” 见完颜硕如此客气,族长身后的百姓俱都松了口气,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而城墙上,定边百姓见完颜硕和族长率领百姓在卫国士兵护卫下,缓步走来,知道之前消息已经落实,于是纷纷走下城墙,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城内还在翘首等待消息的百姓们。 一时间,卫国士兵在定边城百姓心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此起彼落,燕军的形象则狠狠打了个折扣。 议论声,从城内到城外,分散在两方百姓的口中。 人群中,族长一边和完颜硕谈笑风生,一边打量着陈列在他们两侧的军队,他在这支军队身上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记忆深处,在汉国以南,被神圣大陆遗忘的偏僻角落里,那支神秘军队所拥有的气质。 他眉头一皱,对着其中一个士兵深深看去,但还没看出异常,就听身边完颜硕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笑道: “没想到族长离开故土多年,竟还能感受到自己曾经统属军队的气息,实在是难能可贵,吴越军能被一群乌合之众击溃屠杀,也就难怪了。” 族长听后身子明显一震,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脚步也有些踉跄,半晌才稳住身子,低声回道:“老朽听不懂完颜大人您说的是什么。” 完颜硕见状目光一闪,微微一笑,回道: “我完颜家族在出离国也算是世阀门第,对皇室很多隐秘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点,完颜族长派我到汉国协助拓跋玉公主之前,已经将您的事迹详细告诉我了,族长大人,不,是拓跋宏,拓跋皇子,完颜硕在此给您请安了!” 族长眼中精光一闪,摇了摇头,回道:“完颜大人果然是人中之龙,想不到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了老朽的身份。” 完颜硕听后笑了笑,道:“上天自有安排,若不是您定边常年风沙,恐怕完颜硕至死都无法见您一面,”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继续道: “不知宏皇子是否还在执行皇上以及各位族长交代的任务?据小人所知,宏皇子您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拓跋宏听后身子一颤,猛地转头看着完颜硕道:“你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你还是‘隐鹰’的人?” 完颜硕不置可否,哈哈一笑,忽然指着两侧士兵,开口朗声道: “族长请看,我卫国大军军容齐整,将士们俱都有北上伐燕雄心,又岂能如同燕国一样,轻易放弃定边,放弃百姓!” 说完,他站住身子,向后转身,看着神色不一的“投降”百姓,朗声道:“只要有我完颜硕在,只要有我卫国大军在,就绝不容许燕贼再次欺辱尔等!” 话音一落,周边士兵齐声应道:“誓死守卫定边!保护百姓!” 片刻后,城池内外百姓群起呼应,声传是十里,大地为之颤抖。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士兵听后先是抬头看了看左右,见议事厅并无他人,这才拱手回道: “启禀二位将军,完颜大人安排的扮作定边败兵,图谋北上劫粮的军队,在山谷中中了村民埋伏,导致我军全军覆没!吴越将军战死沙场!” 说完,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议事厅中一片死寂,王怀义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之后才抬头看着完颜硕,道:“大人......” 完颜硕眼睛微眯,但脸上并未起太大波澜,他对王怀义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转头对士兵道: “能让我军全军覆灭,这个村子极不简单,知道村子的首领是什么人吗?” 士兵思索片刻后,回道:“启禀将军,为首的是一个老头,小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打听到村民都叫他‘族长’。” 完颜硕听到“族长”二字,目光一闪,仿佛在片刻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吁了口气,转头向王怀义问道: “王大人,燕国的村落,都称村长为‘族长’么?” 王怀义摇了摇头∨↗,,道:“燕国虽是未开化之蛮荒地带,但官制和帝国并无不同,即便是小小村落一级,也是和帝国一样,以‘村长’称呼,并无‘族长’之说。” 完颜硕听后眉头深皱,半晌才点了点头,对士兵道:“你先下去休息,这件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军法处置! 士兵惶恐跪伏在地,连声称是。 完颜硕摆了摆手,士兵会意,起身行礼躬身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完颜硕和王怀义两人。 王怀义待士兵走后,转头看着完颜硕,道:“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完颜硕道:“等等看吧,虽然有所损失,但对我北伐大军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对王怀义道:“你即刻动身,点一万兵马,向北行军,不出意料,那‘族长’会给我们送一份大礼。” 王怀义脸上呈现疑惑神色,他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话来,而是拱了拱手,垂首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向门口退去,他刚要走出门外就听完颜硕低声自语声隐隐传来: “嘿嘿,族长?时光匆匆,多少年了,想不到竟能在这里碰到帝国传说中的人物,既然如此,就让我会一会连皇上都念念不忘的先太子拓跋宏,到底有什么通天本领。” 王怀义听后愕然,但却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关门退下。 在回自己营帐路上,王怀义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放下了将消息送回平衍的念头,而是径直转身向军营深处走去。 在他身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 亘古的狂风从北方吹来,黄沙渐起,不止不休。 数日后,定边城外。 完颜硕亲自率领北伐大军以军阵成列,举目向北。 北风吹来,带来了一层黄沙扑面。 完颜硕提了提缰绳,跨下战马低声嘶鸣,向前踏步而行,仿佛有压抑不住的期盼,完颜硕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北望。 只见北方,视线延绵直到天地相交,缠绵成一条线的地方,空阔辽远,一望无际,仿佛看不见尽头,没有边际。 天地之间隐约有黄沙弥漫,如同一层黄色纱布在空中随风飘荡,堪称壮观。 定边城外,万千兵马,静默无声,但在这天地之间,在这片江山土地上,在人群对面,却有一股无声的肃杀之意,如同看不见的流水一般,静静流淌。 那是铁血军人自有的杀气。 而在他们身后,定边城内百姓也纷纷涌上街头,等待消息,想要验证昨日开始流传的“谣言”——燕国败军向北城中凉逃亡的时候,妄图洗劫村庄,结果中了埋伏,以致全军覆没,如今村民为了防止中凉城守军南下,替逃亡士兵报仇,是以整个村子整体投靠定边,想要借卫兵势力躲避灾祸。 现定边守军主将完颜硕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派了一万士兵北上接应,并在今日时候,亲自率军出城迎接,以极大的诚意,接纳这个即将处于险境的村落。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等待! 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皇帝慕容垂,得到这个消息时候会如何作想,是否会心生后悔,后悔将定边城作为诱饵,以实施其庞大而复杂的亡卫战略? 完颜硕仰了仰头,眼睛微眯,向北方眺望,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到了吧。 族长——拓跋宏,会给他带来惊喜吗? 他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从北而来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苍凉,那是从北方国度荒野上吹来的风啊,竟让人想要迎面而上,前往征服。 他微微回首,只见身后一列列士兵身着盔甲,昂首而立,如同永不会动的石塑一般,站在那里,守卫着这座城池,守卫着身后卫国的土地! 剑锋所指,那是北方碎叶的方向! 完颜硕轻轻颔首,回过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久之后,大军就要启程了,自己的脚印最远又会留在哪里呢? 就在他稍有愣神之际,突然听到身边几个将领小声议论起来,他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向北望去。 只见远方,天地相交之处,仿佛有无数人影,缓缓显露出来。 定边城墙上,被完颜硕授意要求登上城池的各行百姓看着熟悉的一幕,慢慢握紧了他们的拳头。 那时因躲避风沙而避居山里的百姓,每年绕城返乡之时,都是在开春之后,可是如今,他们却出现在风沙之中。 谣言,终究是真的。 有的人,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 待那片人影逐渐南下,即将靠近的时候,完颜硕伸出右手,向前一招,大军齐声呐喊,随着完颜硕马蹄声,踏前而行! 大军踏地之声,几乎让城墙都为之颤动! 大军将黄沙帘幕掀开,从中穿越而过,在高处看去,仿佛在天地之间豁开了一道口子,大军从中横穿而过。 很快,两支人马就汇拢在一起。 百姓在王怀义一万兵马的护卫下,见完颜硕大军快速赶来,以为发生变故,俱都惊骇莫名,议论纷纷。 而在队伍最前端,族长见完颜硕骑马赶来,目光一闪,沉吟片刻之后,缓步向前,待完颜硕走近之后,躬身行礼,朗声道: “老朽率村中百姓投靠完颜将军,还望将军收留!” 完颜硕急忙翻身下马,向前一步,将族长搀扶而起,连声回道: “族长能率众而来,是对我卫国将士的信任,又何必如此客气!” 说完,身子一让,做出请的姿势,道:“族长,请。” 见完颜硕如此客气,族长身后的百姓俱都松了口气,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而城墙上,定边百姓见完颜硕和族长率领百姓在卫国士兵护卫下,缓步走来,知道之前消息已经落实,于是纷纷走下城墙,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城内还在翘首等待消息的百姓们。 一时间,卫国士兵在定边城百姓心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此起彼落,燕军的形象则狠狠打了个折扣。 议论声,从城内到城外,分散在两方百姓的口中。 人群中,族长一边和完颜硕谈笑风生,一边打量着陈列在他们两侧的军队,他在这支军队身上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记忆深处,在汉国以南,被神圣大陆遗忘的偏僻角落里,那支神秘军队所拥有的气质。 他眉头一皱,对着其中一个士兵深深看去,但还没看出异常,就听身边完颜硕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笑道: “没想到族长离开故土多年,竟还能感受到自己曾经统属军队的气息,实在是难能可贵,吴越军能被一群乌合之众击溃屠杀,也就难怪了。” 族长听后身子明显一震,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脚步也有些踉跄,半晌才稳住身子,低声回道:“老朽听不懂完颜大人您说的是什么。” 完颜硕见状目光一闪,微微一笑,回道: “我完颜家族在出离国也算是世阀门第,对皇室很多隐秘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点,完颜族长派我到汉国协助拓跋玉公主之前,已经将您的事迹详细告诉我了,族长大人,不,是拓跋宏,拓跋皇子,完颜硕在此给您请安了!” 族长眼中精光一闪,摇了摇头,回道:“完颜大人果然是人中之龙,想不到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了老朽的身份。” 完颜硕听后笑了笑,道:“上天自有安排,若不是您定边常年风沙,恐怕完颜硕至死都无法见您一面,”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继续道: “不知宏皇子是否还在执行皇上以及各位族长交代的任务?据小人所知,宏皇子您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拓跋宏听后身子一颤,猛地转头看着完颜硕道:“你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你还是‘隐鹰’的人?” 完颜硕不置可否,哈哈一笑,忽然指着两侧士兵,开口朗声道: “族长请看,我卫国大军军容齐整,将士们俱都有北上伐燕雄心,又岂能如同燕国一样,轻易放弃定边,放弃百姓!” 说完,他站住身子,向后转身,看着神色不一的“投降”百姓,朗声道:“只要有我完颜硕在,只要有我卫国大军在,就绝不容许燕贼再次欺辱尔等!” 话音一落,周边士兵齐声应道:“誓死守卫定边!保护百姓!” 片刻后,城池内外百姓群起呼应,声传是十里,大地为之颤抖。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风又起,从遥远的北方吹来,贯穿整个山谷,绵绵不尽,源源不绝。 仿佛吹了千年,从不会停息。 似乎感到些许凉意,族长叹了口气,舒展着身子,缓缓站起,然后用手扶住身旁坚硬的石块,在黑夜中眺望南方。 在那个方向,在定边以南,绕过整个卫国国境,那里的人们在做什么呢? 是否也如他这般,在如墨夜色中,眺望远方,回忆过往? 想到这里,他突然摇了摇头,低头苦笑一声,自己到底还是老了,老爱胡思乱想。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听他叹气,旁边一直凝神皱眉,默然不语的张魁目光一闪,轻咳一声,来到族长身边,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族长,刚才你说若我们举村而降,完颜硕绝不会对我们下手,莫非......莫非你和他认识?” 族长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道: “他不会对我们下手,是因为我们有用,”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抬起头,悠悠说道: ●∽, “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夜色昏黄的烛光中,张魁眼光一闪,沉默下来。 空气仿佛瞬间沉闷下来,就这样过了半晌,族长突然叹了口气,对张魁道: “目前村子里所有人都要南下,投靠完颜硕求活,为了让村民自保,老夫会想办法让完颜硕同意,让村民们自成一军,收编入卫国军中,到时老夫让你做这支军队主将,随同卫国军北上伐燕,张魁,老夫见你是个将才,也有野心,才和你说这番话,但老夫也警告你,投靠卫国乃是一条不归之路,从此以后,你将和燕国以往一刀两顿,成为仇敌,若你不愿意的话,老夫另寻他人,绝不会勉强。” 张魁听后身子一震,目光倏地收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压在肩头,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一个只有在深夜,自己独处时候才想过的问题,就这样被族长提了出来,摆在了他的面前。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借此机会,他将会雄鹰展翅,再也不和燕雀为伍,整日消沉。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对族长躬身行礼,道:“小人愿意!若真能给我一个军职,对张魁而言,族长可谓是再生父母!张魁感激不尽。” 族长听后眼睛一眯,回道: “你要做好准备,一旦走了这条路,就将和整个燕国为敌,若你随卫国获胜,灭了燕国,”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顿,脸现挣扎神色,仿佛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片刻后,他才吸了口气,继续道: “依你才能,在北伐之战中,你一定会立功无数,若灭了燕国,你将会功成名就,甚至名震天下,但一旦打不下燕国,卫军兵败回撤,你也将会背负千古骂名,受尽史官嘲弄,对这些,你能忍受得了吗?” 张魁目光闪了一闪,但他并不犹豫,径直开口回道:“能。” 一片死寂,过了良久族长才呵呵一笑,转过头来看着张魁,道:“张魁,你还年轻,不知道离国之后,独自一人所承受的痛苦,更何况你......” 话未说完,就听张魁突然开口,冷冷道:“那些并不重要,我要的是,即便不能名垂千古,也要遗臭万年。” 族长听后身子一震,默然转头看向张魁。 北风忽然变大,带着啸声横穿深谷,吹起两人的衣服,烈烈作响,灯笼里的烛火在闪了几下之后,终于带着无声的呻.吟熄灭了。 两人重新陷入黑暗包围之中,族长在瞬间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始至终两人就没有在光明中待过。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张魁。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和自己到底不是一路人啊! 仿佛有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叹息。 天地间,夜色如墨,无边黑暗笼罩大地,有一种让内心咆哮呼喊的美丽。 那是白天不会体会到的心情。 黑暗中,无人点灯,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良久,族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还是小看你了。” 仿佛有一声轻笑从黑暗中的诡诈的男子口中传了出来,他低声道: “族长过奖了,我只是不愿意白白浪费大好时光,空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却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不被世人所知,”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低身将灯点亮,在烛光中,他的脸色明灭不定,但却能够看到一丝狂热:“大丈夫立身处世,就当学翱翔雄鹰,振翅高飞,岂能如燕雀一般,拘泥于虫卵草籽,苟活世间!族长,”他看着族长,手指头顶,用一种傲然神色朗声说道: “在天空飞翔之雄鹰,又岂会在意底下燕雀看法!胸怀天空,唯飞而已!” 半晌,他才平复了一下心情,收回了手,看着族长轻笑道:“族长,你说呢?” 族长看着在烛光下,张魁被映的明灭不定的面庞,眼中闪过复杂莫名的情绪,不解、钦佩、醒悟甚至还有一丝后悔。 他点了点头,对张魁道:“你说的不错,既然这样,收拾收拾,咱们就尽快启程,早日到定边城内,会一会如今名震天下的完颜大人如何?” 张魁躬身应道:“是。” 黑夜里,微弱的烛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似乎在风中摇曳、重合,仿佛是一个人不同的身影。 ------ 边境重镇,定边城内。 中路军副将王怀义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慢慢的走进将军府,主将完颜硕所在的议事厅。 一路上,他都不敢抬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等着受到完颜硕的训斥。 上官宇将这座府邸修建的极为豪华,宽敞的府邸内,房间众多,道路盘旋曲折,若没人领着,稍不留意,就会迷路。 而现在,完颜硕不过在这几日里忙于公务,疏于打理,府内竟慢慢呈现出了破败之象,很多地方都已落上一层黄沙,远远看去,显得十分荒凉。 一府如此,一国如此。 他叹了口气,收起感慨,加快了步伐。 在议事厅内,完颜硕已经坐在那里在等着他了。 王怀义见状急忙趋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完颜硕微微一笑,指着身边座椅道:“王将军坐。” 王怀义遵命站起,在完颜硕身旁坐下。 完颜硕刚要继续看手中卷宗,结果瞥眼看到王怀义脸上表情似乎有些许不安,就将卷宗放下,看着王怀义,微笑道: “发生了什么事,看你这般愁眉苦脸。” 王怀义目光一闪,突然站起身来,对完颜硕道:“大人,这几日属下夜间例行巡视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完颜硕听后身子向后靠了靠,道:“王将军但说无妨!” 王怀义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嘴里有些发干,沉吟半晌,他才涩声道: “大人,属下这几天发现几乎每晚守城士兵都在变动,属下心中疑惑每每想要上前盘问,但都被人阻拦下来,不让靠近,他们,他们说是奉了你的命令......” 完颜硕目光一闪,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向窗外看了一会,缓缓道:“哦?是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怀义咽了口口水,道:“已经连着三天了。” 完颜硕听后轻笑一声,目光转移到王怀义身上,道:“已经三天了,现在才向我禀报,不知王将军是否已经派人向平衍传递了这个消息?” 王怀义听后心中一凛,急忙摇头拱手道:“属下不敢!” 完颜硕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忠君爱国,本无可厚非,但我之前和你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如何行军、城防布置,自有我的道理,你说的不错,城防守军换防都是我安排的,至于原因,到时你自会知道。” 王怀义点了点头,后退一步,沉默不语。 完颜硕看着他,笑了笑,缓缓道:“王将军,有些事情,还不到说的时候,并非有疏远你的意思,希望你能够明白。” 王怀义面露惶恐之色,急忙道:“属下不敢!”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我军不日即将北上行军,安排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王怀义听后点头应道:“属下已经派人接应,还有不到十天,粮草就该到了。” 完颜硕淡淡一笑,道:“好,再准备准备,就该动身了,要趁现在还到寒风刺骨时候,北上中凉,引出燕国主力。” 王怀义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就听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尘土满身的士兵踉跄着跑了进来,刚到两人跟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启禀二位将军,出事了!” 完颜硕眉头一皱,还没开口,就见王怀义猛地站起,看着那个士兵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血腥往事(二) 听到完颜硕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族长低头淡淡道: “不知大人找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案桌后方,在椅子上坐下。 似乎是不经意的,完颜硕把桌上写着“神圣大陆,拓跋皇家”的文书随手拿起,放到一边。 放在族长一眼可见的地方。 但族长对此并无半分惊讶神色,仿佛对完颜硕的动作视若无睹,身子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见完颜硕坐下之后并无开口的意思,沉默片刻之后,淡然道:“若大人没有事情吩咐的话,老朽请罪告辞。” 完颜硕听后摇了摇头,身子向椅背靠去,斜躺好以后,才伸出手去指着身前椅子,微微笑道: “族长请坐,我这次找你来事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只是最近事务繁多,见到桌上文案卷宗,恍惚间竟有些失神,以至于多有怠慢,还望族长恕罪。” 说完,他扬了扬手上另一份文书,在文书封面上只有三个字——拓跋宏。 族长见状目光一闪但却并没有立刻1≠,接话,而是躬身行礼,道:“大人客气了。” 然后他倒退一步,走到完颜硕所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完颜硕见族长看都不看他手中文书,眼角在瞬间抽搐了一下,但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道:“族长好大的定力,果然是先皇口中的‘凭一己之力可安天下之人’,在下佩服。” 族长听后微微垂首,脸色如常,淡淡应道:“能得到出离帝国完颜族完颜硕的称赞,老朽倍感惶恐。” 话音一落,脸色相视一笑,仿佛多年老友相见,那种默契做事之后留露出的真挚笑容。 但看两人眼中的清冷,又哪有一点笑意了。 两人对笑半晌之后,完颜硕才对族长笑道:“族长竟然还听知道我完颜硕,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族长听后点头微笑道:“老朽岂止是知道你完颜大人,当年我还抱过你呢,那会你刚出生不久,只会在我怀里哇哇大哭,多亏旁边有个宫女经过,才将你哄的开心了,不然你当时哭死都有可能,若果真如此,帝国将会少了一员大将,就殊为可惜,”说到这里,他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岁月如流水,转瞬即逝,再也无法回头,想不到眨眼间的事,你都这么大了,而且竟然能在定边城内再见到当年故人,当真是世事难料,一切都不在掌握之中。” 完颜硕听后眉头轻皱,目露疑惑之色,身子坐直,双手胳膊压在桌上,直视族长,冷笑问道:“刚才族长说当年是宫女经过,才救了我一命,看来族长当年和在下是单独相处啊。” 族长微笑回道:“是啊,往事匆匆,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再也回不去了,但很多大事老朽却是常年想起,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却仍旧记得清楚,仿佛深印在脑海之中,再也无法忘记。”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完颜硕,面露歉意神色,道:“老朽年纪大了,又背井离乡几十年,以至于每每说起往事都会有无限感慨,大人切莫怪罪。” 完颜硕重新斜躺坐好,手指轻轻扣了下桌子,看着族长道:“并不妨事,只要族长能够回答在下的问题,即便感慨上几天几夜,我完颜硕都奉陪到底。” 族长目光一闪,摇头笑道:“完颜大人杀伐果断,老朽钦佩不已,怪不得汉国刘秀能安心托付十五万大军给你,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族长在“安心”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淡淡回道:“族长过奖了,在下对族长所处的当年往事颇为好奇,不知族长现在可以给在下讲讲了么?” 族长呵呵一笑,拍了拍脑门,回道:“年纪大了,老是忘事,现在竟然连说了一半的话都忘记说完了,让大人见笑了。”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仿佛在瞬间陷入往事之中,族长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瞬间严肃起来,沉吟半晌之后,他才带着往事沧桑口音,缓缓说道: “既然完颜大人不嫌弃老夫啰嗦,那老朽就给大人细细的讲讲,也好让大人对当年出离国局势有个了解,也就知道老朽远离故土,在此避世不归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见完颜硕正凝神听着,就点了点头,继续道: “出离国被神圣大陆诸国驱赶到荒野之地数百年之久,虽然历代皇帝都有心反攻,以求回到大陆,不再受世代忍饥挨饿之苦,但奈何毗邻国境的大陆汉国国势鼎盛,而且鼎盛局面竟能够持续数百年之久,尽管其中也出过几代昏庸之主,但总有中兴皇帝在贤臣辅佐下,将汉国从衰败的悬崖边上给拉了回来,以至于出离国历代皇帝均无力北上,只得偏安一隅,率领百姓苟且残活而已。” 说着他突然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笑着道: “你觉得刘秀此人如何?” 完颜硕似乎没有想到族长会有此问,眉头轻皱,沉吟一会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道: “潜龙困浅滩,如今正是出水时,飞升在望。” 族长听后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能让完颜大人甘心用命而无反心,看来刘秀的确是不凡之主。” 完颜硕点了点头,淡淡道:“你继续说。” 族长呵呵一笑,面露歉意之色,道: “老朽年纪大了,说着说着话题就跑远了,完颜大人您......” 话音未落,就见完颜硕摆了摆手,笑道:“族长说的话,有哪一句跑远了,我还真没有发现。” 族长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大人说笑了,老朽继续,出离国百姓被大陆上下众人视为蛮荒夷族,以为我等还是茹毛饮血,还未开化的蛮夷,是以多加防备,严禁我帝国百姓有一人踏进大陆一步,长此以往,帝国逐渐封闭起来,在整个大陆最穷的角落,苟延残喘,但好在只要帝国没有异动,大陆军队也并不轻易南下,所以没有外患,但不论一国大小,只要涉及到权力利益,就有斗争,即便是出离国,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他觉得口渴,就下意识端起眼前茶杯想要喝水,但端起杯子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滴茶水也无。 完颜硕见状尴尬一笑,转头面向门外高声唤了几声。 几个侍女端着冒着热气的茶壶等应声而入,在两人面前行了一礼之后,分别上前给两人杯子中倒满了水。 完颜硕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将茶壶留下,让她们退下。 众侍女再行一礼,缓缓向后退去,一旁族长在她们关上房门以后,突然转头看着完颜硕,问道: “你这几个侍女都不简单呐。” 完颜硕眉头一皱,诧道:“不知族长何出此言?” 族长将茶杯端在手中,他透过袅袅升起遮住视线的雾气,看着完颜硕,微微一笑,道:“老朽在出离国时候,为了保命,曾经学过点防身的功夫,虽然没有什么成就,但却粗通一点练家子的手掌状况,刚才那几个侍女,通过手指关节,老朽可以看出她们绝非常人。” 完颜硕目光一闪而过,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点异样情绪,仅仅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 族长见状微微一笑,开口道:“现在天下即将大乱,局势复杂,你身边的那些‘眼线’甚至刺客,不一定就是刘秀派来的。” 完颜硕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族长的眼睛,冷冷道:“什么叫‘眼线’和‘刺客’?” 族长见他突然动怒,急忙拱手行礼,道:“是老朽失言了。” 完颜硕身子向后一靠,沉声道:“如果这里有旁人在场,听到你刚才说的话,即便你是帝国皇室的人,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族长听到这句话,眼眸深处有抹精光一闪而过,但脸上却呈现出惶恐惊惧之色,他急忙站起,躬身回道:“老朽知错了。” 完颜硕摆了摆手,道:“你继续说。” 族长依言坐下,喝了口水之后将茶杯放下,道: “出离国虽是贫瘠之地,几百年来百姓一直食不果腹,甚至就连朝中大臣,也都家无余粮,但尽管如此,出离国朝廷上却每天都有人勾心斗角,互相攻讦,直到一百多年前,贵族完颜鸿烈做了国相,并以一己之力肃清朝堂,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将存在百十多年的各方势力全部瓦解,完颜鸿烈也因此受到皇帝的封赏,并赐予伯爵爵位,世袭子爵,从此以后,历经百年发展,完颜家族终于成为了仅次于皇室的帝国大族,由于完颜一族权力太大,深受皇帝忌惮,皇帝因此用了很多手段,计划徐图瓦解完颜一族势力,并培植其他势力用以牵制,但收效甚微,贵族见皇帝拿他们没有办法,愈加肆无忌惮,坏事做了不少......” 他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笑着问道:“您说呢,完颜大人?” 完颜硕并未回答,而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绕过族长,来到窗前,看了一会之后,才收回目光,无奈道:“皇上这是欲擒故纵啊!可惜家族里的长老们被蒙蔽了双眼,任我如何劝说,都不知收敛。” 族长点了点头,在完颜硕身后道: “老朽虽远离都城,但国内局势却能看得透彻,完颜一族做的错事太多,已经激起民愤,只是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已,一旦有人告了御状,就是完颜家族破灭之际。” 完颜硕瞳孔瞬间变大。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听到完颜硕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族长低头淡淡道: “不知大人找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案桌后方,在椅子上坐下。 似乎是不经意的,完颜硕把桌上写着“神圣大陆,拓跋皇家”的文书随手拿起,放到一边。 放在族长一眼可见的地方。 但族长对此并无半分惊讶神色,仿佛对完颜硕的动作视若无睹,身子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见完颜硕坐下之后并无开口的意思,沉默片刻之后,淡然道:“若大人没有事情吩咐的话,老朽请罪告辞。” 完颜硕听后摇了摇头,身子向椅背靠去,斜躺好以后,才伸出手去指着身前椅子,微微笑道: “族长请坐,我这次找你来事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只是最近事务繁多,见到桌上文案卷宗,恍惚间竟有些失神,以至于多有怠慢,还望族长恕罪。” 说完,他扬了扬手上另一份文书,在文书封面上只有三个字——拓跋宏。 2∽,族长见状目光一闪但却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躬身行礼,道:“大人客气了。” 然后他倒退一步,走到完颜硕所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完颜硕见族长看都不看他手中文书,眼角在瞬间抽搐了一下,但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道:“族长好大的定力,果然是先皇口中的‘凭一己之力可安天下之人’,在下佩服。” 族长听后微微垂首,脸色如常,淡淡应道:“能得到出离帝国完颜族完颜硕的称赞,老朽倍感惶恐。” 话音一落,脸色相视一笑,仿佛多年老友相见,那种默契做事之后留露出的真挚笑容。 但看两人眼中的清冷,又哪有一点笑意了。 两人对笑半晌之后,完颜硕才对族长笑道:“族长竟然还听知道我完颜硕,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族长听后点头微笑道:“老朽岂止是知道你完颜大人,当年我还抱过你呢,那会你刚出生不久,只会在我怀里哇哇大哭,多亏旁边有个宫女经过,才将你哄的开心了,不然你当时哭死都有可能,若果真如此,帝国将会少了一员大将,就殊为可惜,”说到这里,他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岁月如流水,转瞬即逝,再也无法回头,想不到眨眼间的事,你都这么大了,而且竟然能在定边城内再见到当年故人,当真是世事难料,一切都不在掌握之中。” 完颜硕听后眉头轻皱,目露疑惑之色,身子坐直,双手胳膊压在桌上,直视族长,冷笑问道:“刚才族长说当年是宫女经过,才救了我一命,看来族长当年和在下是单独相处啊。” 族长微笑回道:“是啊,往事匆匆,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再也回不去了,但很多大事老朽却是常年想起,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却仍旧记得清楚,仿佛深印在脑海之中,再也无法忘记。”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完颜硕,面露歉意神色,道:“老朽年纪大了,又背井离乡几十年,以至于每每说起往事都会有无限感慨,大人切莫怪罪。” 完颜硕重新斜躺坐好,手指轻轻扣了下桌子,看着族长道:“并不妨事,只要族长能够回答在下的问题,即便感慨上几天几夜,我完颜硕都奉陪到底。” 族长目光一闪,摇头笑道:“完颜大人杀伐果断,老朽钦佩不已,怪不得汉国刘秀能安心托付十五万大军给你,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族长在“安心”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淡淡回道:“族长过奖了,在下对族长所处的当年往事颇为好奇,不知族长现在可以给在下讲讲了么?” 族长呵呵一笑,拍了拍脑门,回道:“年纪大了,老是忘事,现在竟然连说了一半的话都忘记说完了,让大人见笑了。”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仿佛在瞬间陷入往事之中,族长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瞬间严肃起来,沉吟半晌之后,他才带着往事沧桑口音,缓缓说道: “既然完颜大人不嫌弃老夫啰嗦,那老朽就给大人细细的讲讲,也好让大人对当年出离国局势有个了解,也就知道老朽远离故土,在此避世不归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见完颜硕正凝神听着,就点了点头,继续道: “出离国被神圣大陆诸国驱赶到荒野之地数百年之久,虽然历代皇帝都有心反攻,以求回到大陆,不再受世代忍饥挨饿之苦,但奈何毗邻国境的大陆汉国国势鼎盛,而且鼎盛局面竟能够持续数百年之久,尽管其中也出过几代昏庸之主,但总有中兴皇帝在贤臣辅佐下,将汉国从衰败的悬崖边上给拉了回来,以至于出离国历代皇帝均无力北上,只得偏安一隅,率领百姓苟且残活而已。” 说着他突然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笑着道: “你觉得刘秀此人如何?” 完颜硕似乎没有想到族长会有此问,眉头轻皱,沉吟一会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道: “潜龙困浅滩,如今正是出水时,飞升在望。” 族长听后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能让完颜大人甘心用命而无反心,看来刘秀的确是不凡之主。” 完颜硕点了点头,淡淡道:“你继续说。” 族长呵呵一笑,面露歉意之色,道: “老朽年纪大了,说着说着话题就跑远了,完颜大人您......” 话音未落,就见完颜硕摆了摆手,笑道:“族长说的话,有哪一句跑远了,我还真没有发现。” 族长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大人说笑了,老朽继续,出离国百姓被大陆上下众人视为蛮荒夷族,以为我等还是茹毛饮血,还未开化的蛮夷,是以多加防备,严禁我帝国百姓有一人踏进大陆一步,长此以往,帝国逐渐封闭起来,在整个大陆最穷的角落,苟延残喘,但好在只要帝国没有异动,大陆军队也并不轻易南下,所以没有外患,但不论一国大小,只要涉及到权力利益,就有斗争,即便是出离国,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他觉得口渴,就下意识端起眼前茶杯想要喝水,但端起杯子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滴茶水也无。 完颜硕见状尴尬一笑,转头面向门外高声唤了几声。 几个侍女端着冒着热气的茶壶等应声而入,在两人面前行了一礼之后,分别上前给两人杯子中倒满了水。 完颜硕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将茶壶留下,让她们退下。 众侍女再行一礼,缓缓向后退去,一旁族长在她们关上房门以后,突然转头看着完颜硕,问道: “你这几个侍女都不简单呐。” 完颜硕眉头一皱,诧道:“不知族长何出此言?” 族长将茶杯端在手中,他透过袅袅升起遮住视线的雾气,看着完颜硕,微微一笑,道:“老朽在出离国时候,为了保命,曾经学过点防身的功夫,虽然没有什么成就,但却粗通一点练家子的手掌状况,刚才那几个侍女,通过手指关节,老朽可以看出她们绝非常人。” 完颜硕目光一闪而过,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点异样情绪,仅仅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 族长见状微微一笑,开口道:“现在天下即将大乱,局势复杂,你身边的那些‘眼线’甚至刺客,不一定就是刘秀派来的。” 完颜硕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族长的眼睛,冷冷道:“什么叫‘眼线’和‘刺客’?” 族长见他突然动怒,急忙拱手行礼,道:“是老朽失言了。” 完颜硕身子向后一靠,沉声道:“如果这里有旁人在场,听到你刚才说的话,即便你是帝国皇室的人,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族长听到这句话,眼眸深处有抹精光一闪而过,但脸上却呈现出惶恐惊惧之色,他急忙站起,躬身回道:“老朽知错了。” 完颜硕摆了摆手,道:“你继续说。” 族长依言坐下,喝了口水之后将茶杯放下,道: “出离国虽是贫瘠之地,几百年来百姓一直食不果腹,甚至就连朝中大臣,也都家无余粮,但尽管如此,出离国朝廷上却每天都有人勾心斗角,互相攻讦,直到一百多年前,贵族完颜鸿烈做了国相,并以一己之力肃清朝堂,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将存在百十多年的各方势力全部瓦解,完颜鸿烈也因此受到皇帝的封赏,并赐予伯爵爵位,世袭子爵,从此以后,历经百年发展,完颜家族终于成为了仅次于皇室的帝国大族,由于完颜一族权力太大,深受皇帝忌惮,皇帝因此用了很多手段,计划徐图瓦解完颜一族势力,并培植其他势力用以牵制,但收效甚微,贵族见皇帝拿他们没有办法,愈加肆无忌惮,坏事做了不少......” 他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笑着问道:“您说呢,完颜大人?” 完颜硕并未回答,而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绕过族长,来到窗前,看了一会之后,才收回目光,无奈道:“皇上这是欲擒故纵啊!可惜家族里的长老们被蒙蔽了双眼,任我如何劝说,都不知收敛。” 族长点了点头,在完颜硕身后道: “老朽虽远离都城,但国内局势却能看得透彻,完颜一族做的错事太多,已经激起民愤,只是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已,一旦有人告了御状,就是完颜家族破灭之际。” 完颜硕瞳孔瞬间变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颜硕听到这里,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半晌,他转起头来,目光一闪,盯着族长冷冷道: “不过即便一切都如你所说,但是皇帝想要灭了完颜一族,却也并非易事吧?” 族长听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 “不错,即便如此,但皇上想要做成大事,也是有心无力,一直筹划多年而无从下手,完颜一族布局多年,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就连很多皇室成员,都在暗中给完颜一族传递消息,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皇上的确是对完颜家族束手无策,直到你出生的那天。” 完颜硕听到这里,猛地盯着族长的眼睛,语气冰冷,缓缓开口,道:“哦?竟然和我有关?且说来听听。” 族长听后缓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并不着急回答,而是负手而立,举目向天。 完颜硕眼神一凝,侧目看去,只见这一个看似老迈的族长,就这样平平常常的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平静如水。 但不知为何,完颜硕只觉得这个老者气度从容,深不可测。 ∮∈, 他目光一闪,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一如族长那般,抬头望天。 轻风送来漫天黄沙,无穷无尽,向站在窗后的他们,汹涌而来,但还没吹到他们面前就被窗户阻挡在外,缓缓落下,落到地上再也无力飞舞,耀武扬威。 只要一道窗户,就能将世人眼中那庞大繁多到令人畏惧的黄沙给阻隔在外,一点也透不进来。 完颜硕怔怔的看着眼前前仆后继的漫天黄沙飞舞不休,不觉间竟有些恍惚。 在这世间,有什么才能天长地久,永存世间? 是无上的权利在手还是史官执笔书写,让完颜硕之名万代颂传? 恐怕是后者吧,他在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完颜家族所处境况,他又岂能不知,自己向族长进言数次,求其约束家族子弟行径,以免惹起民愤,但族长又几时听从。 自己当年离开,是预见了家族覆灭,为了避祸么? 不是! 他拳头猛地握紧,在心中大声咆哮起来: 离开家族,远赴洛京乃是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俯视苍生! 为了千古留名,让世人传颂,而不是数十年时光匆匆而过,不被天下所知。 人,岂能在一个腐朽家族中,默默无闻,苟活世间,了此余生! 想到这里,他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看着身边一直同样目视窗外,沉默不语的族长,微笑道: “族长刚才皇上向完颜硕动手的关键在我身上,完颜硕愚钝,不知族长此言何意。” 族长听后目光移到了完颜硕身上,道: “大人过谦了,老朽说的这些往事,大人或许早就知道了,大人也清楚,但凡世阀门第,都少不了有内斗,完颜家族自然也不例外,你父亲完颜昭在家族中排行第二,仅次于族长完颜亶,由于你父亲一身本领,又自视颇高,完颜亶深为忌惮,时刻提防,但好在你父亲都是暗中布局筹划,表面上则对完颜亶恭顺服从,所以两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一直相安无事,完颜族也得以维持鼎盛局面,直到你的出生。” 说到这里,族长顿了一下,看着窗外黄沙,目光悠远深邃,仿佛陷入回忆之中,而完颜硕负手而立,沉默不语,并不催促。 就这样过了半晌,族长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大人,老朽在说之前,有个问题要问。” 完颜硕点了点头,道:“族长但问不妨。” 族长道:“大人相信老朽的话么?” 完颜硕眉头一皱,似乎不明白族长为何有此一问,他想了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简短回道:“信。” 族长听后神情一凛,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开口,猛的说道:“因为你并非是完颜亶的儿子!” 不知怎么,一向冷静的完颜硕在族长锋利的目光注视下,在这听似荒谬的话语中,忍不住心头一震。 尽管内心震骇莫名,但他面上却平静如水,淡淡道: “族长,饭可以乱吃,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不然的话,即便你是出离帝国皇子,我也会‘以下犯上’,毫不留情。” 族长听后摇了摇头,似乎对他的威胁没听见一般,径直开口说道: “不知大人是否听过完颜府内流传的这样一首歌谣,”他也不等完颜硕发问,就轻声哼唱起来: “兄弟阋墙,明争暗斗,权利场内无亲情,偌大家族没人味!有个小小婴儿郎,生来不见父母,被人夺走,被人夺走,凄惨彷徨,寄人篱下,孤苦无依!两人同时有孕,到底谁真谁假?诸位可听到了那一声凄厉惨叫:还我儿来!” 仿佛瞬间昼暗如夜,完颜硕眼前一暗,但不过瞬间他就稳住心神,转头看着族长,道: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想要杀我?有我在府内,完颜一族岂不是早晚会覆灭在内斗之中?” 族长听到这句话以后,神情突然一窒,苍老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半晌才回道: “你觉得我和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问完以后,他看着完颜硕,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也不等他回答,就开口说道: “完颜族夺取了皇帝很大一部分权力,所以皇上对完颜族十分痛恨,并且颇为忌惮,多少年来一直无力覆灭其族,但实际上完颜族也并无倾覆社稷之能力,多年以来两者早就形成了一种平衡,出离国虽然土地贫瘠,极难生存,但只要百姓过的安稳,就能够活下去,看到回到大陆的希望,但若任由完颜灭族,嘿嘿,皇上没了约束,按照他的性格,只怕出离国就毁在他手中,百姓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了,所以,老朽不能坐视完颜一族内斗,思来想去,在皇宫内杀了你,不失为一条妙计,然而刚要动手,就被一个宫女看到了,老朽只好罢手,否则今日就见不到你了。” 完颜硕目光闪烁,同时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族长心系苍生,挂念百姓,完颜硕深感钦佩。” 族长见他不再开口追究,心中虽有诧意,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拱手回道:“大人过奖了。” 完颜硕摆了摆手,转身看着窗外,道:“今日找族长来此,是有要事相商,还望族长周全。” 族长急忙躬身行礼,道:“大人请说。” 完颜硕一脸肃容,仿佛在心中斟酌着字句,不敢说错一个字,缓缓开口道:“族长离国避世,固然有出离国皇帝的泄愤外放原因,但更多的是族长胸怀百姓,不忍看到乱世征伐,百姓蒙受战乱之苦,但族长可曾想过,若要百姓真正安居乐业,让出离国百姓能够重新脚踏大陆之内,和其他百姓再无隔阂,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战争,只有统一了这片天下江山,百姓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族长,道:“族长才能举世无双,完颜硕斗胆恳求族长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族长听后并未回答,而是低头想了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老朽先谢过大人厚爱,但老朽的身子恐怕早就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了,不过老朽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推荐给大人,只是此人虽有才能,但却有一点桀骜不驯,不知大人是否有意向用他?” 完颜硕目光一闪,道:“烦劳族长带他见我。” 族长点了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老朽这就将他叫来。” 完颜硕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族长再行一礼,躬身退下。 完颜硕目送族长离开之后,转身面向窗外,看着外面的世界,低声叹道:“嘿,原来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很多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完颜硕还没从回忆中收回探寻的目光,门外就已响起了脚步声,有侍从开口朗声道: “启禀将军,有个自称张魁的在门外候着,说是族长奉了族长的命令前来见您。” 完颜硕眉头一皱,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回道:“让他进来。” 侍从应声转身而去。 完颜硕微一沉吟之后,来到桌前坐下,然后看向门口。 在他的目光中,张魁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见完颜硕就垂首行礼,朗声道:“张魁见过完颜大人。” 完颜硕仔细看他一眼之后,点了点头指着身前的椅子,淡淡道:“坐吧。” 张魁也不谦让,来到完颜硕手指方向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他身上头上的黄沙就齐齐的掉落下来。 似乎是落在了眼里有些不舒服,张魁随手扯过已经凉了的茶水,倒在手里洗了洗眼睛。 完颜硕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毫无表情,沉默不语。 张魁忙完之后,才转头对完颜硕笑道:“燕国土地荒芜,初冬时节多有风沙,在外走上一会就会落满黄沙,”说到这里,他对完颜硕上下微微打量之后,突然开口微笑道: “大人不妨出去走走看看。” 完颜硕听后眼睛一眯,道:“哦?看什么?” 张魁目光一闪,看着完颜硕,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口问道: “大人,燕国土地如此贫瘠,百姓又不富足,兼且常年风沙弥漫,不知大人为何率万千兵马,远道来攻,即便占了,又有何用呢?” 完颜硕脸色不变,迎着张魁的目光,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来此见我呢?” 张魁听后哈哈一笑,对完颜硕道:“如果不出意外,某的目的和大人的应该一样。” 完颜硕望着他的眼睛,有莫名情绪一闪而过,道:“哦?是吗,说来听听。”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见完颜硕目光中微有不屑之意,张魁傲然一笑,迎着他的目光,朗声说道: “某不想一生都如现在这般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光阴虚度,以致负了大好男儿七尺之躯!” 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来,转过身去,伸出手指,指着窗外高处,被黄沙遮住的苍天,继续高声道: “人生在世,便要如雄鹰一般在高空之中振翅翱翔,岂能和燕雀为伍,在地上乞食苟活,终此一生而不为世人所知,负了心中踏血天下之雄心!” 说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高声过后更显房间内一片寂静,仿佛落针可闻。 完颜硕眼中精光一闪,在椅子上坐直身子,看着张魁,点了点头,连声道: “好!好!好!阁下志向非凡,我十分钦佩,但口说无据,不知你才能如何,是否真能担当重任,张魁,若你有让人动心的本领,我会立即让你在军中任职,即便你想要全部村民随你一同入伍成军,我也全力支持,绝不反悔!” 张魁傲然笑道:“某虽为一介草民,居于穷乡僻壤,不知世事变换,但对一些掌故却也也有所¢,耳闻。” 完颜硕眉头轻皱,诧道:“哦?什么掌故,说来听听。” 张魁看着完颜硕,径直开口,道: “某听说汉国三皇子、英王刘秀见到大人您,听您一番大陆形势分析之后,便重用了大人,让您位居三军之首,未曾听说过他要求您有什么‘让人动心的本领’。” 完颜硕听他说起这件事情,目光一凝,瞬间如有刀锋一般破空而出,但面上却露出笑意,站起身来,看着张魁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张魁微微一笑,躬身行礼称谢。 完颜硕微眯着眼,坐了下来,声音平静如常,道: “族长拓跋宏历经数十年,将村民打造成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至于如何编入行伍,我会仔细考虑,但定会让你做此军统帅,此事关系重大,你切莫辜负了我和族长对你的期望。” 张魁再行一礼。 完颜硕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张魁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完颜硕手边那两份写着“拓跋皇室”的文书之后,目光一闪,躬身退下。 完颜硕看着张魁的背影慢慢消失,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高声唤道:“来人。” 门外侍从立刻推门而入,行礼回道:“在!” 完颜硕点了点头,道:“请梁大人来见我。” 侍从急忙应声遵命退了下去。 完颜硕待侍从将门关好以后,突然将手边的文书拿到眼前,目光中露出一种憎恨之意,看了半晌,他才摇了摇头,低声冷笑道: “拓跋宏,你耐着性子和我说了这么多,恐怕就是想要确认这两份东西的真伪吧?” 说完,他随手将两份文书放回桌上,目光一闪,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想要,那就来拿吧。”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梁剑的声音传来:“大人,您找我?” 完颜硕一边将文书放入抽屉里,一边回道:“进来。” 梁剑随后应声推门而入。 ------ 定边城内,将军府邸门口。 目送张魁进入将军府,族长拓跋宏眯着眼睛沉思一会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甩了甩头,仿佛想要将什么东西甩出脑后,遗忘干净。 风沙又起,尽管已经在此燕国待了几十年,早已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但有黄沙吹在脸上,却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拓跋宏再次向将军府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既有期盼,又有不甘,但不过片刻之后,他双眸深处再次变得深邃幽远,波澜不惊。 在他对面,只见王怀义一脸笑容,大步走来,同时嘴里喊道:“原来是拓跋族长!您这是要回村子里么?我也正好要去城南办点事情,不如就一起走吧?” 拓跋宏待王怀义走近,脸上露出笑容,回道:“王将军请。” 王怀义趋步赶上,两人并肩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听王怀义笑着问道: “不知族长之前来过定边城么?” 拓跋宏点了点头,回道:“来过几次。” 王怀义听后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指向前方,几棵光秃秃的树木,道:“那族长之前应该也到过这座将军府吧?” 拓跋宏目光一闪,诧道:“哦?王将军何出此言?” 王怀义哈哈一笑,道:“我今日在等候完颜大人召见时候,无意发现前面那几棵树上,刻着几行古怪的字,某虽不认识,但却见过。”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拓跋宏,似笑非笑的道:“我当年和刘秀殿下一同前往出离国搬救兵,和皇帝讨要暗影军团协助时候,我在皇宫里见过这种文字。” 拓跋宏脸色微变,但脸上却依旧保持温和的笑容,道: “王将军有心了。” 说完,脚步不停,继续向马车方向行走。 王怀义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闪,对拓跋宏道:“出离国皇宫富丽堂皇,但完颜家族府内却也不遑多让,当年殿下曾就此事对某说过一句话,不知族长想不想听?” 拓跋宏听到“殿下”二字,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王怀义一眼,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王将军了。” 王怀义目光一闪,突然压低声音道:“殿下说的话,某已经着人分别刻在前面树上了,如果族长有意,可以前去看看。”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脸上呈现罕有的肃然神色,低声道:“这几句话是用拓跋家族秘语写成,即便完颜大人看到了,也认不出来。” 说完,他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脑门,对拓跋宏一脸歉意的道: “实在是抱歉,族长,我刚刚记起完颜大人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还没办妥,要即刻去办,不能陪您继续行走,还望恕罪!” 拓跋宏微微一笑,点头回道:“那老朽就先行一步,就此别过!” 王怀义拱了拱手,朗声回道:“族长请。” 拓跋宏笑着回礼,然后转过身去,向不远处停放马车的地方缓步直行,看都没有看那几棵大树一眼。 王怀义看着拓跋宏离开,目光一闪,露出赞赏之意,然后回身快步走远。 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暗处,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 今日风大,黄沙弥漫,抬头看去,只见漫天昏黄,遮天蔽日,看不清楚头顶苍穹原来的样子。 路上行人少,本是车马疾驰时候,但有一辆马车却从将军府方向缓缓行驶而出。 走出来的正是举村投靠完颜硕的“外来族长”——拓跋宏。 他坐在车厢内,将右侧帷幔拉开,微眯着眼睛看着倒退而过的定边城。 来此数十年,却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座城市。 不知自己能在此处待上多久。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甩了甩头,但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脑中那几棵树上,刘秀到底派人刻的东西。 上面到底会写些什么呢? 他突然苦笑一声,在心里自嘲道:“没想到竟被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牵着鼻子行走,真是笑话,若刘秀真能掌握拓跋家族千年秘语,我就不能置身事外,坐视不理了。” 想到这里,他向南看了一眼,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在汉国以南,坐在宫殿里面的人,再想些什么呢? 他们可曾知道自己数百年的布局,有可能被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给毁了么?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看向右侧街道,看着路上偶尔经过的一两个行人,心中一动,不由得摇了摇头。 百姓!他们要的又是什么呢? 自己追寻数十年,但终究没有得到答案。 或许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吧。 他摇了摇头,收拾心神,安心的看着眼前这座堪称雄伟的燕南城市。 定边城可以称为燕国咽喉之地,是防止卫国北上的第一道屏障,乃是燕帝国的军事重镇,是以道路宽阔,但在路上又多有曲折之地,用以防备城破之时,守军以巷战方式,抵死守城而又可迂回躲避。 由于燕国常年多风沙,尤其北部有大片的荒野之地,因此大城不多,定边是仅次于都城碎叶的第二大城市。 其次就是中部守城重镇,中凉和耀南。 这里虽是以防御为主的边境城市,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城市规模,即便是常年风沙弥漫,但依旧人气鼎盛,堪称繁华。 想到这里,拓跋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也是一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在这里,被守城士兵誓死保卫的城内,在很多豪宅大院内,有着数不清的权钱交易,那里被黑暗侵袭,底层的人们看不到一点亮光。 一如当年自己经过的那些大城,甚至还有被大陆遗忘在角落里的出离国国都。 即便是现在,曾经归属燕帝国数百年的定边城,被那些豪宅院内的的权贵们鄙夷的南蛮占领之后,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权贵们依旧高高在上,怀抱美女,享受一切,而就在他们门外不远处,却有很多穷人在黄沙之中裹着肚子,龋龋而行。 这个世界似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 所谓争霸夺取江山,不过时让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一整片土地换了主人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涌入四肢百骸,压在心头数十年的困惑,在瞬间全部释放出来。 自己难道还要向数十年前那样,找个地方隐居下来,了此余生吗? 他低头叹了口气,脸上罕见的露出疲惫之色,看着窗外的目光也闪出一丝茫然。 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摇了摇头,刚要收回目光,放下幔帐,但瞥眼看到路旁种植的树木。 他目光一闪,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帷。 马车加快了速度,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疾驰而过。 扬起一片黄沙飞舞。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夜之后,狂风不止,黄沙弥漫不休不停,抬眼远望,一片昏暗。 定边城内百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月亮了。 黑暗在入夜之后便占领了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它的影子,浓郁如墨的黑暗让人感到绝望。 漆黑的夜,铺满大地,席卷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遮住了人的眼睛,仿佛这里再也不会出现光明。 白昼时候,风沙肆虐了整整一日,本就人烟稀少的街道此刻更是一片死寂,似乎入冬以后,只有城外村民投诚的那一天,整个城市的街道上才有了人气,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在那以后,接连数日都是在讨论这件事情,短短几天的时间,民心向卫,几不能更改。 过后,风沙益大,这座城市又慢慢安静下来,尤其入夜之后,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如同一座空城。 但高门宅院里面,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面,却又有多少人没有睡着,在那里喝酒喧哗,享受美酒佳肴,坐拥美女,谈笑风生。 一墙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墙外,远处,某个拐角街道上,有一盏孤灯突然亮了起来,惊起一声犬%,吠,在沉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昏黄的灯光将黑暗撕开,如同一只手拉开了门帘,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拐角处,那条本在沉睡的狗猛地惊醒,弓起身子呜呜低吼,面对来人,似乎是准备攻击,又似乎是警告他不要继续靠近。 但脚步声却并未停止,来人继续行走。 见威胁没用,黑暗中的那条狗猛一龇牙,身子瞬间又矮了下去,做好姿势准备猛扑上去,以撕咬“犯境之敌人”,但它还没跃起,就听身后一声稚嫩的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口音喝道:“黑子!回来!” 似乎被呵斥了感到有些委屈,黑子呜呜一声,摇了摇头向后退去,来到刚才说话的少年身边。 少年先是抱了抱黑子,用手轻抚以安慰,待狗满意的摇了摇尾巴,这才揉了揉眼睛,带着好奇诧异的目光向来人看去,只见昏黄的烛光下,有一个老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缓步而来。 见老人逐渐靠近自己,少年下意识将黑子抱紧,略有紧张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气质不凡的老者。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睛却十分明亮,即便中间隔着黑暗,仅有烛光映照,但仍旧能够看的到他眼里的光芒。 黄风突起,带着一股凉意,烛光摇曳不停,老人的衣服也在风中起舞飘扬。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叫拓跋宏。”老人用手护住灯笼,在少年面前蹲下,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少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将狗抱紧,不安的向后挪了挪,他已经在这个拐角呆了几个月了,自从有了黑子作伴之后,除了成伙的乞丐,没有单独过来招惹他的,尤其是晚上,更是没有人来打扰过他。 想到这里,他猛地意识到怀里有他和黑子一直舍不得吃的馒头,那是前几天一个醉醺醺的官老爷大发慈悲丢给他的。 他急忙用手护住胸口。 想到这个官老爷,少年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期望,期待自己能够再见到他,让他再赏给自己一点食物,哪怕是再一次被他踢打着,学着黑子的样子,被官老爷牵着,爬到他的府邸。 可是一连几天,官老爷都没有出现过,恐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的眼神里瞬间黯淡下来,握紧了怀里早就干硬的馒头。 拓跋宏眯着眼睛看着少年,烛光下,他沉静如水的脸显得有些茫然。 见少年一脸怯意,许久不说话,拓跋宏目光一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见面前的老人一脸和蔼,而且衣着不凡,不像平日那些和他抢夺食物的乞丐,这才放心,轻声回道:“他们都叫我狗娃。” “狗娃?”拓跋宏轻笑一声,道:“这算什么名字?” 少年挠了挠头,没再回答。 狗娃怀里的狗见两人啰嗦起来没玩没了,感觉不像是有危险,不耐烦的呜呜两声,从少年怀中跳了出来,摇着尾巴四下里低头乱嗅觅食走远。 就剩一老一少,一坐一蹲,在浓郁的黑暗中,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悲凉。 暮气沉沉。 沉默良久,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腿不知是低声自语,还是问眼前的少年:“这个世上,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孩子,苟活于世。” 说到这里,他突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少年道: “狗娃,带着你的狗,跟我回去,老夫保你日后再也不会承受饥饿之苦。” 狗娃听后身子一震,一脸狐疑的看着前面的老人,迟疑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拓跋宏知道他有些害怕,微微一笑,在怀里摸索一番之后,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狗娃,道:“这是爷爷送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意跟爷爷走的话,就收下它,也好买点吃的,度过这个寒冬。” 在烛光下,那锭银子仿佛闪过了一道白光。 狗娃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但他略有迟疑之后就将手收回,然后突然扑地跪倒在拓跋宏面前,叩首在地,连连磕头,嘴里喊道:“爷爷,我愿意跟你走!” 拓跋宏见狗娃小小年纪,竟能经受住银子诱惑而选择跟他,目光一闪,缓步走到狗娃面前,附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笑道: “好,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狗娃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狗娃答应下来,拓跋宏伸手摸了摸狗娃的脑袋,目露歉意之色,道:“狗娃,你替我办一点事情。” ---- 定边城内初冬的夜晚,满是苍凉,即便是将军府外也显得冷冷清清,仅在门口留下两个守卫看护,到点换班。 拓跋宏站在离将军府不远的黑暗里,看着狗娃猫着身子,向府前那几棵大树方向悄然而行。 在他的手里捏着几方雪白干净的锦帕,还有漆黑的干墨。 天空中,从北方吹来的狂风带着无数黄沙,不知不休,落到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但很快又被风吹走,带到远方。 拓跋宏目光一闪,伸手平摊,很快,他的手里便落上细细的一层黄沙,虽然不多,但却肉眼可见。 他摇了摇头,略有感慨,若此刻相见,没有将它们抓在手里,下次再见时候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可是,如今抓在手里了,却又能如何? 拓跋宏怔怔的看着手里渐渐积累增多的黄沙出神。 百姓,身不由己,命贱如沙! 自己该如何去做,不再让他们流离失所,让他们安居乐业? 自己又有多少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呢? 他下意识向南方看去,目光一闪,将拳头狠狠攥紧,仿佛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的黑子突然抬起耳朵,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 拓跋宏心中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容易走神? 他随着黑子的目光看去,隐约见到狗娃矮着身子扬着手中的锦帕,向自己跑来。 见狗娃得手,拓跋宏微微一笑,上前迎了上去,脑中却在想着,自己素未谋面但却久闻其名的刘秀,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 深夜,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王府。夜色已深,众人都睡下了。 初冬的凉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拂面而过,犹如刀割。 英王刘秀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暗中,府邸各处摇曳闪烁的灯光。 侍从和婢女都奉命退下了,偌大的寝宫静悄悄的,显得有些沉寂。 只有风声未有丝毫停歇,一直在耳边呼呼作响。 刘秀动也不动,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侍从小心翼翼的从开着的门口进来,低头疾步来到刘秀身边,道:“殿下......” 刘秀回过头来,看着侍从,淡淡道:“来了么?” 侍从低声回道:“是,殿下,小人已经按殿下吩咐,将来人安排在王府偏殿候着了。” 刘秀点了点头沉吟一会之后,道:“让他们到寝宫来见我吧。” 侍从急忙答应退了出去。 刘秀转身看着窗外无边黑暗,眉头微皱,前路漫漫,自己即将走的路,又哪有一点光了? 也是无尽的黑暗啊! 只有靠他自己,走出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刚刚离开的侍从又趋步而入,来到刘秀身边,俯首低声道:“殿下,已经将来使带到。” 刘秀并未转身,目光也凝聚在黑夜之中没有离开,仅仅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从应声而退,在门口时候犹豫了一下,将门关好离开。 房间只剩下了刘秀和站在门内的身着便衣的一老一少,共三个人。 沉默良久之后,门口的年轻人突然笑了一声,打破沉寂,上前一步,对刘秀道:“严铮、田璇拜见殿下,殿下,好久不见啊!” 刘秀回过身来,看着两人,目光一闪,指着身前椅子淡淡道:“坐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分别落座。 “殿下,”依旧是年轻人田璇当先开口,“自从您进入卫国以后,我们就已按照您的要求,开始向卫国秘密运兵,如今已有三万人马进入卫国境内待命。” 刘秀眼睛一眯,曲着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片刻后看着两人摇了摇头,道:“苏顺义苏大人怎么没来?” 田璇似乎早就料到刘秀会问到这个问题,微微一笑,拱手回道:“苏大人身体抱恙,路途又远,实在是不能面见殿下,望殿下恕罪!” 说完,对身旁的严铮点了点头,严铮会意,伸手入怀,把一封信拿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入夜之后,狂风不止,黄沙弥漫不休不停,抬眼远望,一片昏暗。 定边城内百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月亮了。 黑暗在入夜之后便占领了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它的影子,浓郁如墨的黑暗让人感到绝望。 漆黑的夜,铺满大地,席卷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遮住了人的眼睛,仿佛这里再也不会出现光明。 白昼时候,风沙肆虐了整整一日,本就人烟稀少的街道此刻更是一片死寂,似乎入冬以后,只有城外村民投诚的那一天,整个城市的街道上才有了人气,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在那以后,接连数日都是在讨论这件事情,短短几天的时间,民心向卫,几不能更改。 过后,风沙益大,这座城市又慢慢安静下来,尤其入夜之后,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如同一座空城。 但高门宅院里面,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面,却又有多少人没有睡着,在那里喝酒喧哗,享受美酒佳肴,坐拥美女,谈笑风生。 一墙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墙外,远处,某个拐角街道上,有一盏孤灯突然亮了起来,惊起一声犬4,吠,在沉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昏黄的灯光将黑暗撕开,如同一只手拉开了门帘,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拐角处,那条本在沉睡的狗猛地惊醒,弓起身子呜呜低吼,面对来人,似乎是准备攻击,又似乎是警告他不要继续靠近。 但脚步声却并未停止,来人继续行走。 见威胁没用,黑暗中的那条狗猛一龇牙,身子瞬间又矮了下去,做好姿势准备猛扑上去,以撕咬“犯境之敌人”,但它还没跃起,就听身后一声稚嫩的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口音喝道:“黑子!回来!” 似乎被呵斥了感到有些委屈,黑子呜呜一声,摇了摇头向后退去,来到刚才说话的少年身边。 少年先是抱了抱黑子,用手轻抚以安慰,待狗满意的摇了摇尾巴,这才揉了揉眼睛,带着好奇诧异的目光向来人看去,只见昏黄的烛光下,有一个老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缓步而来。 见老人逐渐靠近自己,少年下意识将黑子抱紧,略有紧张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气质不凡的老者。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睛却十分明亮,即便中间隔着黑暗,仅有烛光映照,但仍旧能够看的到他眼里的光芒。 黄风突起,带着一股凉意,烛光摇曳不停,老人的衣服也在风中起舞飘扬。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叫拓跋宏。”老人用手护住灯笼,在少年面前蹲下,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少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将狗抱紧,不安的向后挪了挪,他已经在这个拐角呆了几个月了,自从有了黑子作伴之后,除了成伙的乞丐,没有单独过来招惹他的,尤其是晚上,更是没有人来打扰过他。 想到这里,他猛地意识到怀里有他和黑子一直舍不得吃的馒头,那是前几天一个醉醺醺的官老爷大发慈悲丢给他的。 他急忙用手护住胸口。 想到这个官老爷,少年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期望,期待自己能够再见到他,让他再赏给自己一点食物,哪怕是再一次被他踢打着,学着黑子的样子,被官老爷牵着,爬到他的府邸。 可是一连几天,官老爷都没有出现过,恐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的眼神里瞬间黯淡下来,握紧了怀里早就干硬的馒头。 拓跋宏眯着眼睛看着少年,烛光下,他沉静如水的脸显得有些茫然。 见少年一脸怯意,许久不说话,拓跋宏目光一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见面前的老人一脸和蔼,而且衣着不凡,不像平日那些和他抢夺食物的乞丐,这才放心,轻声回道:“他们都叫我狗娃。” “狗娃?”拓跋宏轻笑一声,道:“这算什么名字?” 少年挠了挠头,没再回答。 狗娃怀里的狗见两人啰嗦起来没玩没了,感觉不像是有危险,不耐烦的呜呜两声,从少年怀中跳了出来,摇着尾巴四下里低头乱嗅觅食走远。 就剩一老一少,一坐一蹲,在浓郁的黑暗中,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悲凉。 暮气沉沉。 沉默良久,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腿不知是低声自语,还是问眼前的少年:“这个世上,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孩子,苟活于世。” 说到这里,他突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少年道: “狗娃,带着你的狗,跟我回去,老夫保你日后再也不会承受饥饿之苦。” 狗娃听后身子一震,一脸狐疑的看着前面的老人,迟疑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拓跋宏知道他有些害怕,微微一笑,在怀里摸索一番之后,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狗娃,道:“这是爷爷送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意跟爷爷走的话,就收下它,也好买点吃的,度过这个寒冬。” 在烛光下,那锭银子仿佛闪过了一道白光。 狗娃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但他略有迟疑之后就将手收回,然后突然扑地跪倒在拓跋宏面前,叩首在地,连连磕头,嘴里喊道:“爷爷,我愿意跟你走!” 拓跋宏见狗娃小小年纪,竟能经受住银子诱惑而选择跟他,目光一闪,缓步走到狗娃面前,附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笑道: “好,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狗娃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狗娃答应下来,拓跋宏伸手摸了摸狗娃的脑袋,目露歉意之色,道:“狗娃,你替我办一点事情。” ---- 定边城内初冬的夜晚,满是苍凉,即便是将军府外也显得冷冷清清,仅在门口留下两个守卫看护,到点换班。 拓跋宏站在离将军府不远的黑暗里,看着狗娃猫着身子,向府前那几棵大树方向悄然而行。 在他的手里捏着几方雪白干净的锦帕,还有漆黑的干墨。 天空中,从北方吹来的狂风带着无数黄沙,不知不休,落到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但很快又被风吹走,带到远方。 拓跋宏目光一闪,伸手平摊,很快,他的手里便落上细细的一层黄沙,虽然不多,但却肉眼可见。 他摇了摇头,略有感慨,若此刻相见,没有将它们抓在手里,下次再见时候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可是,如今抓在手里了,却又能如何? 拓跋宏怔怔的看着手里渐渐积累增多的黄沙出神。 百姓,身不由己,命贱如沙! 自己该如何去做,不再让他们流离失所,让他们安居乐业? 自己又有多少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呢? 他下意识向南方看去,目光一闪,将拳头狠狠攥紧,仿佛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的黑子突然抬起耳朵,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 拓跋宏心中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容易走神? 他随着黑子的目光看去,隐约见到狗娃矮着身子扬着手中的锦帕,向自己跑来。 见狗娃得手,拓跋宏微微一笑,上前迎了上去,脑中却在想着,自己素未谋面但却久闻其名的刘秀,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 深夜,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王府。夜色已深,众人都睡下了。 初冬的凉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拂面而过,犹如刀割。 英王刘秀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暗中,府邸各处摇曳闪烁的灯光。 侍从和婢女都奉命退下了,偌大的寝宫静悄悄的,显得有些沉寂。 只有风声未有丝毫停歇,一直在耳边呼呼作响。 刘秀动也不动,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侍从小心翼翼的从开着的门口进来,低头疾步来到刘秀身边,道:“殿下......” 刘秀回过头来,看着侍从,淡淡道:“来了么?” 侍从低声回道:“是,殿下,小人已经按殿下吩咐,将来人安排在王府偏殿候着了。” 刘秀点了点头沉吟一会之后,道:“让他们到寝宫来见我吧。” 侍从急忙答应退了出去。 刘秀转身看着窗外无边黑暗,眉头微皱,前路漫漫,自己即将走的路,又哪有一点光了? 也是无尽的黑暗啊! 只有靠他自己,走出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刚刚离开的侍从又趋步而入,来到刘秀身边,俯首低声道:“殿下,已经将来使带到。” 刘秀并未转身,目光也凝聚在黑夜之中没有离开,仅仅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从应声而退,在门口时候犹豫了一下,将门关好离开。 房间只剩下了刘秀和站在门内的身着便衣的一老一少,共三个人。 沉默良久之后,门口的年轻人突然笑了一声,打破沉寂,上前一步,对刘秀道:“严铮、田璇拜见殿下,殿下,好久不见啊!” 刘秀回过身来,看着两人,目光一闪,指着身前椅子淡淡道:“坐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分别落座。 “殿下,”依旧是年轻人田璇当先开口,“自从您进入卫国以后,我们就已按照您的要求,开始向卫国秘密运兵,如今已有三万人马进入卫国境内待命。” 刘秀眼睛一眯,曲着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片刻后看着两人摇了摇头,道:“苏顺义苏大人怎么没来?” 田璇似乎早就料到刘秀会问到这个问题,微微一笑,拱手回道:“苏大人身体抱恙,路途又远,实在是不能面见殿下,望殿下恕罪!” 说完,对身旁的严铮点了点头,严铮会意,伸手入怀,把一封信拿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夜之后,狂风不止,黄沙弥漫不休不停,抬眼远望,一片昏暗。 定边城内百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月亮了。 黑暗在入夜之后便占领了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它的影子,浓郁如墨的黑暗让人感到绝望。 漆黑的夜,铺满大地,席卷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遮住了人的眼睛,仿佛这里再也不会出现光明。 白昼时候,风沙肆虐了整整一日,本就人烟稀少的街道此刻更是一片死寂,似乎入冬以后,只有城外村民投诚的那一天,整个城市的街道上才有了人气,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在那以后,接连数日都是在讨论这件事情,短短几天的时间,民心向卫,几不能更改。 过后,风沙益大,这座城市又慢慢安静下来,尤其入夜之后,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如同一座空城。 但高门宅院里面,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面,却又有多少人没有睡着,在那里喝酒喧哗,享受美酒佳肴,坐拥美女,谈笑风生。 一墙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墙外,远处,某个拐角街道上,有一盏孤灯突然亮了起来,惊起一声犬10℃,吠,在沉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昏黄的灯光将黑暗撕开,如同一只手拉开了门帘,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拐角处,那条本在沉睡的狗猛地惊醒,弓起身子呜呜低吼,面对来人,似乎是准备攻击,又似乎是警告他不要继续靠近。 但脚步声却并未停止,来人继续行走。 见威胁没用,黑暗中的那条狗猛一龇牙,身子瞬间又矮了下去,做好姿势准备猛扑上去,以撕咬“犯境之敌人”,但它还没跃起,就听身后一声稚嫩的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口音喝道:“黑子!回来!” 似乎被呵斥了感到有些委屈,黑子呜呜一声,摇了摇头向后退去,来到刚才说话的少年身边。 少年先是抱了抱黑子,用手轻抚以安慰,待狗满意的摇了摇尾巴,这才揉了揉眼睛,带着好奇诧异的目光向来人看去,只见昏黄的烛光下,有一个老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缓步而来。 见老人逐渐靠近自己,少年下意识将黑子抱紧,略有紧张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气质不凡的老者。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睛却十分明亮,即便中间隔着黑暗,仅有烛光映照,但仍旧能够看的到他眼里的光芒。 黄风突起,带着一股凉意,烛光摇曳不停,老人的衣服也在风中起舞飘扬。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叫拓跋宏。”老人用手护住灯笼,在少年面前蹲下,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少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将狗抱紧,不安的向后挪了挪,他已经在这个拐角呆了几个月了,自从有了黑子作伴之后,除了成伙的乞丐,没有单独过来招惹他的,尤其是晚上,更是没有人来打扰过他。 想到这里,他猛地意识到怀里有他和黑子一直舍不得吃的馒头,那是前几天一个醉醺醺的官老爷大发慈悲丢给他的。 他急忙用手护住胸口。 想到这个官老爷,少年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期望,期待自己能够再见到他,让他再赏给自己一点食物,哪怕是再一次被他踢打着,学着黑子的样子,被官老爷牵着,爬到他的府邸。 可是一连几天,官老爷都没有出现过,恐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的眼神里瞬间黯淡下来,握紧了怀里早就干硬的馒头。 拓跋宏眯着眼睛看着少年,烛光下,他沉静如水的脸显得有些茫然。 见少年一脸怯意,许久不说话,拓跋宏目光一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见面前的老人一脸和蔼,而且衣着不凡,不像平日那些和他抢夺食物的乞丐,这才放心,轻声回道:“他们都叫我狗娃。” “狗娃?”拓跋宏轻笑一声,道:“这算什么名字?” 少年挠了挠头,没再回答。 狗娃怀里的狗见两人啰嗦起来没玩没了,感觉不像是有危险,不耐烦的呜呜两声,从少年怀中跳了出来,摇着尾巴四下里低头乱嗅觅食走远。 就剩一老一少,一坐一蹲,在浓郁的黑暗中,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悲凉。 暮气沉沉。 沉默良久,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腿不知是低声自语,还是问眼前的少年:“这个世上,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孩子,苟活于世。” 说到这里,他突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少年道: “狗娃,带着你的狗,跟我回去,老夫保你日后再也不会承受饥饿之苦。” 狗娃听后身子一震,一脸狐疑的看着前面的老人,迟疑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拓跋宏知道他有些害怕,微微一笑,在怀里摸索一番之后,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狗娃,道:“这是爷爷送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意跟爷爷走的话,就收下它,也好买点吃的,度过这个寒冬。” 在烛光下,那锭银子仿佛闪过了一道白光。 狗娃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但他略有迟疑之后就将手收回,然后突然扑地跪倒在拓跋宏面前,叩首在地,连连磕头,嘴里喊道:“爷爷,我愿意跟你走!” 拓跋宏见狗娃小小年纪,竟能经受住银子诱惑而选择跟他,目光一闪,缓步走到狗娃面前,附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笑道: “好,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狗娃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狗娃答应下来,拓跋宏伸手摸了摸狗娃的脑袋,目露歉意之色,道:“狗娃,你替我办一点事情。” ---- 定边城内初冬的夜晚,满是苍凉,即便是将军府外也显得冷冷清清,仅在门口留下两个守卫看护,到点换班。 拓跋宏站在离将军府不远的黑暗里,看着狗娃猫着身子,向府前那几棵大树方向悄然而行。 在他的手里捏着几方雪白干净的锦帕,还有漆黑的干墨。 天空中,从北方吹来的狂风带着无数黄沙,不知不休,落到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但很快又被风吹走,带到远方。 拓跋宏目光一闪,伸手平摊,很快,他的手里便落上细细的一层黄沙,虽然不多,但却肉眼可见。 他摇了摇头,略有感慨,若此刻相见,没有将它们抓在手里,下次再见时候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可是,如今抓在手里了,却又能如何? 拓跋宏怔怔的看着手里渐渐积累增多的黄沙出神。 百姓,身不由己,命贱如沙! 自己该如何去做,不再让他们流离失所,让他们安居乐业? 自己又有多少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呢? 他下意识向南方看去,目光一闪,将拳头狠狠攥紧,仿佛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的黑子突然抬起耳朵,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 拓跋宏心中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容易走神? 他随着黑子的目光看去,隐约见到狗娃矮着身子扬着手中的锦帕,向自己跑来。 见狗娃得手,拓跋宏微微一笑,上前迎了上去,脑中却在想着,自己素未谋面但却久闻其名的刘秀,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 深夜,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王府。夜色已深,众人都睡下了。 初冬的凉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拂面而过,犹如刀割。 英王刘秀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暗中,府邸各处摇曳闪烁的灯光。 侍从和婢女都奉命退下了,偌大的寝宫静悄悄的,显得有些沉寂。 只有风声未有丝毫停歇,一直在耳边呼呼作响。 刘秀动也不动,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侍从小心翼翼的从开着的门口进来,低头疾步来到刘秀身边,道:“殿下......” 刘秀回过头来,看着侍从,淡淡道:“来了么?” 侍从低声回道:“是,殿下,小人已经按殿下吩咐,将来人安排在王府偏殿候着了。” 刘秀点了点头沉吟一会之后,道:“让他们到寝宫来见我吧。” 侍从急忙答应退了出去。 刘秀转身看着窗外无边黑暗,眉头微皱,前路漫漫,自己即将走的路,又哪有一点光了? 也是无尽的黑暗啊! 只有靠他自己,走出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刚刚离开的侍从又趋步而入,来到刘秀身边,俯首低声道:“殿下,已经将来使带到。” 刘秀并未转身,目光也凝聚在黑夜之中没有离开,仅仅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从应声而退,在门口时候犹豫了一下,将门关好离开。 房间只剩下了刘秀和站在门内的身着便衣的一老一少,共三个人。 沉默良久之后,门口的年轻人突然笑了一声,打破沉寂,上前一步,对刘秀道:“严铮、田璇拜见殿下,殿下,好久不见啊!” 刘秀回过身来,看着两人,目光一闪,指着身前椅子淡淡道:“坐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分别落座。 “殿下,”依旧是年轻人田璇当先开口,“自从您进入卫国以后,我们就已按照您的要求,开始向卫国秘密运兵,如今已有三万人马进入卫国境内待命。” 刘秀眼睛一眯,曲着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片刻后看着两人摇了摇头,道:“苏顺义苏大人怎么没来?” 田璇似乎早就料到刘秀会问到这个问题,微微一笑,拱手回道:“苏大人身体抱恙,路途又远,实在是不能面见殿下,望殿下恕罪!” 说完,对身旁的严铮点了点头,严铮会意,伸手入怀,把一封信拿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平衍城,王府内,此时已是深夜,窗外一片漆黑。 “这是苏大人托我送给殿下的信,请您过目。”烛光下,桌子旁边,严铮面带微笑,将信送到刘秀面前。 刘秀点了点头将信接过,他一边撕掉封纸,一边随口问道:“苏大人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严铮下意识就要开口回答,但刚张嘴还没出声,就见身旁田璇轻咳一声,身子向前一探,笑道: “殿下说笑了,苏大人写信时候并没给我们看过,信中内容我们又怎会知道?” 刘秀抬起头来看着田璇,一直严肃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笑容,微笑道:“田大人何必这么认真,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田璇呵呵一笑,身子向后靠了靠,摇着摇头笑道:“属下也只是随口向殿下解释,并无‘认真’之意。” 说完,转头看向严铮,目光一寒,冷声道:“是不是啊,严大人?” 严铮正为刚才动作感到后怕,恍惚间有些走神,见田璇问他,心中一凛,急忙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干笑一声,回道:“是,是,田大人说的有理,田大人说∷⊙,的有理......” 田璇见状,眉头一皱,暗地里手掌紧握成拳,眼神瞬间闪过一抹杀气,但他面上却仍旧露出和煦笑容,转头对刘秀笑着问道:“殿下,敢问苏大人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刘秀将信末尾几句草草扫过之后,放到一边,读完信后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并未回答田璇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刚才田大人说已经有三万兵马在数日之前进入卫境,本王想知道大军何时动身出发,现在又驻扎何处?” 田璇急忙敛容回道:“启禀殿下,大军在殿下派人到达康定城之后三天就已动身前来,如今三万兵马在殿下使臣率领下,已经到达卫国中部城市——远水,离平衍城不远,随时待命出征。” 烛光闪烁,照应刘秀的脸有些阴晴不定,田璇在恍惚间觉得刘秀眼中有杀气一闪而过,但他再凝神细看时候,却见刘秀此时一脸温和的对他点了点头,回道:“兵贵神速,看来田大人深知兵法。” 田璇眉头一皱,垂首推辞道:“殿下过誉了,一切都是殿下使臣的功劳,属下只不过是个送信的差使。” 刘秀脸色平静,但目光却隐隐尖锐道:“既然如此,田大人就在平衍城内多带几日,以候大军到来。” 田璇呵呵一笑,看着刘秀道:“平衍城人多眼杂,属下每次前来都需深夜人静时候,若在平衍常住,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误了殿下大事。” 刘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田大人打算何时动身,前往远水?” 田璇沉吟了一会道:“属下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离开,”说着,顿了一顿之后,开口问道:“殿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吗?” 刘秀目光一闪,脸上却露出微笑,道:“如此,就祝田大人一路顺风了。” 田璇拱了拱手,肃容道:“多谢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一时没人说话,本就空寂的房间,此时在昏黄烛光闪烁下,显得更加沉闷。 就这样过了半晌,田璇轻咳一声,道:“殿下,还有一事属下忘记说了......” 刘秀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田大人请说。” 田璇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尴尬笑容,他犹豫了一下之后,才道: “属下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让温......温大人作为特使,带兵前来?温大人虽然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精通军事,善用兵法,但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士兵心中多有不服,属下担心有人以此为借口,蛊惑士兵谋反......” 他也不等刘秀开口,就肃容继续道:“当然若温大人的确是不世之将才,有过人之处,属下等人自当忠心辅佐,绝无二心!” 说完向刘秀行了一礼,就此沉默下来。 一旁严铮急忙连声应是。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思忖一会之后,才淡淡笑道:“哦?那请问田大人,依你之见本王现在该如何去做?是从平衍遣将过去,还是从军中重新提拔任命?” 田璇回道:“回禀殿下,属下认为三万兵马虽然不多,但毕竟是秘密进入卫境,要想不被皇上察觉,就必须要找一个同时熟悉汉卫两国的将军才行,”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轻轻的长吸了口气,咬了咬牙,继续道:“属下不才,常年在汉卫两国之间往来,对两国颇为熟悉,愿做这三万人之统帅,以为殿下效力,非肝脑涂地,不肯罢休!” 说完,目露诚恳坚定神色,站起身来,向刘秀躬身行了一礼。 刘秀听后并未着急回答,思忖片刻之后,才淡淡回道:“本王知道了,但兹事体大,本王需斟酌考虑之后,才能给你答复,如何?” 田璇听后为微一犹豫,即道:“属下担心在平衍时间久了,会有人趁机蛊惑士兵,率众谋反,到时候被皇上察觉此事,殿下您脱不了干系.......” 话音未落,就见刘秀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哦?难道田大人您在军营之内,就能保证没人造反么?” 田璇目光一滞,还没开口辩解,就听刘秀继续道:“既然如此,田大人您一直留在军营之内,只派使者前来岂不更好?” 说完,看着田璇,等他回答。 田璇听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恢复如常,躬身笑道: “属下认为,不久之后,三万大军就将远赴前线,与敌厮杀,若不知殿下的战略部署,贸然出兵的话,大军定会与卫军各部失去配合,从而陷入孤军奋战之境地,不但远来无功,甚至会损失惨重,所以属下就千里而来,恭听殿下军事部署,心里也好有所准备,不至于听到军令之后,措手不及,盲目出兵。”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道:“田大人有心了,二位率兵远道驰援,本王心中甚是感激,刚才田大人所问问题,本王今晚考虑之后,明日给予答复如何?” 田璇急忙躬身行礼称谢,待刘秀点头之后,和严铮一起告辞转身出门而去。 殿内一片寂静,被黑暗包围的屋子里,只有一点灯火在奋力燃烧,闪现光明,与黑暗斗争,不死不休。 过了好一会,刘秀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无变黑暗,负手而立,仰头看天! 苍穹之下,只有如墨夜色,其他一切俱都掩映在黑暗之中,即便穷目远视,却也一无所获。 只有在寝宫内的一点灯火,点亮着夜色,顽强的等待黎明到来。 此时,正是最暗的时候,不知还有多久,才会等到天亮,日出。 想到这里,刘秀眉头轻皱,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门外侍从喊道:“请方振耀方大人到这里见我。” 侍从急忙高声答应,转身远去。 片刻之后,只听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便听到方振耀推门而入,在门口垂首恭声道:“臣,方振耀奉命前来,见过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这么晚了不用多礼了,起来吧。” 说完,指着他身前的椅子道:“坐吧,”待方振耀坐下之后,刘秀才淡淡开口,继续道: “你刚从东平远道来此,本应让你好好休息,但如今有诸多事情不顺,只好让你连夜前来,替本王分忧解难。” 方振耀急忙回道:“殿下尽管吩咐,属下定当竭心尽力,完成任务!” 刘秀目光一闪,思忖片刻之后,对方振耀道:“你今晚连夜动身,前往远水,替我去办一件事情。” 方振耀一愣,道:“远水?” 刘秀点了点头,将田璇来此之后所说的话向方振耀简单述说了一遍。 方振耀听完以后,皱眉问道:“即便苏顺义身体不适,但也不至于派田璇和严铮二人做使者前来拜见殿下,而且以此看来,似乎苏顺义也默认了让田璇做三万兵马统帅之职?” 刘秀一摆手,淡淡道:“你说的不错,但虽然表面上看是田璇野心勃勃,想要夺取兵权,成一军统帅,但实际上这里面有父皇的影子。” 方振耀听后一惊,诧道:“皇上?!” 刘秀点头道:“不错,我从汉境接连几次秘密调兵入卫,想来已被父皇察觉,他此次让田璇前来平衍,不过是想探明虚实,查明本王秘密调兵之数量。” 方振耀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刘秀,只见他站在昏黄的烛光后面的黑暗中,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沉吟半晌,方振耀才轻咳一声,对刘秀道:“既然如此,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刘秀目光一闪,冷冷道:“一旦完颜硕、梁剑大军从定边北上,行至中凉、耀南两城之后,慕容丹一定会发兵南下,若无暗军奇兵,仅凭本王手中现有兵马,不说破燕国大军,就连平衍城都守之不住。” 方振耀听后思忖片刻之后,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目光一闪,犹豫了一会之后,却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刘秀见状,看着方振耀,淡淡道:“有话就说,无需吞吞吐吐。” 方振耀顿时抬头,咬了咬牙,回道:“是,殿下,属下想问,若殿下从帝国暗中调兵驰援平衍,定会造成帝国兵力空虚,一旦蜀国和燕国暗中结盟,趁乱发兵偷袭的话,到时帝国无比可用,是否会得不偿失?”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看向西方,目光幽远深邃,接口回道:“不会的,燕卫开战之时,也就是蜀国内乱之际,到时蜀国自顾不暇,又哪有精力出兵伐我?” 方振耀目光一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窗外,黑暗如墨,但远处东方,却有一丝隐隐的光亮透了出来。 再过不久之后,天,就该亮了。 第一百六十章 燕帝国,顺天城外,山脚下。 山上的树叶在寒冬刚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尽了,此刻看去只见山上树木光秃秃的一片,看不见一点翠绿颜色。 在漫天昏黄中,有淡淡的苍凉没落之意。 一如这片江山,穷目四望,都是荒野。 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顺天城内,历代皇帝建了几十年的皇室行宫,只见黄沙中,雄伟的宫殿内,透出一股日薄西山的暮气。 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慕容丹眼睛微眯,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他的拳头。 燕国的希望在南方,自己要踏血江山,平推天下,再不回头!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去,双手向前一挥,纵马向前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暗中集结许久,各路兵马总计三十万人,齐齐挥鞭纵马动身。 高处俯视,可见苍茫大地之上,奔腾的人潮如黑蚁一般,向南涌动,覆盖大地,看不到首尾,仿佛无穷无尽。 犹如一条长龙,从打开的城门奔涌而出,向不远处的南方重镇中凉进发。 【⌒, 所有士兵都抱着决一死战的雄心,为了皇帝,为了江山,为了身后自己的家人,前进! 慕容丹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前行,缰绳抖动,胯下战马随之嘶鸣,有风,从南方扑面而来,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意,洋溢胸膛! 他忍不住拔剑高举,大喊一声:“杀!” 身后士兵齐声应和! 一时间,声震寰宇,仿佛大地山川都为之震动。 军中,丞相慕容沣由于身子弱,禁不住马背上长途跋涉,是以只能坐在马车内,在皇帝身后,跟随大军南下,但尽管如此,路途遥远颠簸难走,车辆晃动不停,依旧令他吃尽了苦头,只能时不时的拉开车帷,看向窗外,试图缓解身上不适。 如此以来,他就离皇帝越来越远,渐渐落后至大军中部位置。 车幔拉开,看着大军前行,慕容沣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从集结到出征,这一切都是前面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之所为,即便自己身为一国丞相,在此之前,也仅仅听到过零星一点消息而已。 他仅以独自一人,便欲图摆布天下! 慕容沣深深地吸了口气,此次出征南下,皇帝下令要朝中大臣分次南下,到中凉城内汇合,违者军法处置。 倾国南下,不留后路,看来皇帝是抱着必胜的决心了! 可是,万一大军兵败,伤筋动骨,燕国是否还有机会残活下来? 慕容沣摇了摇头,压抑心中不安,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绵绵不绝的士兵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进。 一如先皇上次率军出征时候,那般的斗志昂扬。 上次是为了劫掠粮食度日,这一次,为的是南国江山,一统天下! 可是士兵们,他们此刻心中所想的又是什么呢? 一旦遇到阻力,他们会一如现在这般,戮力同心,热血奋战么? 他暗中叹了口气,在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个士兵看向前方皇帝的眼神,充满着敬畏神色。 仿佛像是看着一个神明,带领他们走向繁华生活,摆脱“上天弃子”,过衣食无忧生活的神明! 慕容沣轻轻的吸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大军如潮水般向前急行,驱赶着一切,势不可挡! 在前方不远处,就是燕国军事重镇,中凉城了! ------ 定边城外,完颜硕大军军中。 十五万大军整齐的战列在城池前方,在城内百姓的注视下,岿然迎风而立。 目光向前,仗剑凝立,如同一尊尊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大军阵前,完颜硕一身鲜亮盔甲,肃容看向南方,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所有士兵,握住缰绳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只见人群之外,有一匹马扬蹄踏尘疾驰而来。 完颜硕眉头轻皱,凝神看去,只见来人正是帝国行军“巫师”——慕容贺。 马行甚急,转眼之间,慕容贺就来到大军阵前,完颜硕身旁,然后翻身下马,对完颜硕行军礼道: “老臣慕容贺见过完颜大将军!” 士兵们见到慕容贺前来,身子俱都一震,脸上露出期盼紧张之情。 完颜硕见状目光一闪,急忙翻身下马,在大军面前将慕容贺扶起,道:“慕容先生长途跋涉而来,路途疲惫,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慕容贺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对完颜硕拱手称谢道: “老臣谢过将军!” 完颜硕点了点头,面对十五万大军对慕容贺高声问道:“慕容先生在定边城外‘龙坛’清幽处卜卦,不知卦象如何?” 士兵听到这句话,一齐仰首翘望。 慕容贺恭声道:“恭喜将军,乃是上吉之卦象。”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目光一闪,顿了顿又道:“天气益冷,风沙更大,敢问慕容先生,再往北行,不知是否还会有大雨倾盆,洗涤黄沙?” 慕容贺听后毫不犹豫,立即拱手应道: “启禀将军,老臣在‘龙坛’占卜多日,终得一卦,在卦象上显示,再过几日,燕国境内将会有这个冬季最后一场大雨,澄清视野,助我行军,”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着十五万大军,加大声音,道:“此乃天佑大汉,在寒冬时节降雨驱沙,既有天助,我等敢不戮力同心,向北而行,踏血江山,直捣碎叶,如此,才不负天恩!” 士兵听后一起举剑高喊:“直捣碎叶,不负天恩!” 完颜硕目光一凝,待士兵们放下兵器,沉默下来之后,才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然后举剑高声喝道:“杀!” 身后士兵一起齐声应喝! 杀声震天,让谁从此沉入睡梦之中。 做一统天下的梦,再也不愿意醒转过来。 卫国十五万大军,在离开定边不久,即兵分两路,一路由完颜硕统帅,杀向中凉,另一路则在梁剑率领下,直扑耀南。 而北燕国,三十万大军也从顺天出发,向南行军。 风沙中,不知行路双方士兵的心境,是否有所不同? ------ 疾行几日之后。 中路,完颜硕大军军营之内。 完颜硕站在营帐面前,抬头看着营外苍穹,只见天空之上虽有黄沙弥漫,但却比之前明显小了很多。 只是寒风更胜从前,不知何时开始,早上醒来时候已有凉意沁入骨髓深处,让人难以忍受。 他裹了裹身子,内心突然闪过一丝不安,有一个念头隐隐冒了出来。 寒冬用兵,兵家大忌。 刘秀让大军选在寒冬时候北行破敌,到底有何用意? 这一场北伐之战,是否会如卦中所说,有一场大胜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甩了甩头,仿佛要将纷乱的念头甩出脑海之中,半晌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 即便前面布满荆棘,我完颜硕也要将其踏成一片平地,名扬天下,永留史册,为万人敬仰,被后世称颂! 风沙越来越小了。 完颜硕缓缓松开了拳头,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响起,他目光一闪,回过头去,见是张魁大步而来。 一见完颜硕,张魁就拱手行礼道:“见过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重新转过身去,看着营外,对张魁笑道:“你说燕国国运能否挺到风沙停息,明年开春时候?” 张魁微微一笑,回道:“只要在大人率领之下,我军齐心协力,燕国定会在寒冬结束之前灭亡不存。” 完颜硕听后笑了笑,却没有接张魁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此次前来找我何事?” 张魁呵呵一笑,走到完颜硕身边,拱手道:“大军北行已有数日,我军虽然速度并未减缓,但毕竟对地形不甚熟悉,一旦前途遇到埋伏,我军措手不及之下,恐会损失惨重,所以,属下想向大人请命,除本村人马之外,再从大军中拨出数千兵马,凑齐万人之数,由属下率领,做开路先锋!” 说完,垂首行礼,朗声道:“属下曾经多次往来定边、中凉之间,对地形颇为熟悉,一定完成使命,不负大人所托,请大人恩准!” 完颜硕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会之后,道:“我早有先锋人选,苦于其对地形不熟,是以迟迟未曾让其下令出兵,既然你熟悉地形,那就由你做先锋吧,只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张魁见状,知道完颜硕忧心什么,在完颜硕还没开口时候,就拱手道:“大人放心,属下虽未领兵出征,但村民军在族长拓跋宏数十年指教下,已经堪比燕国正规军团,即便两军相遇,属下也能力保大军全身而退!”说到这里,他心中突然一凛,脸上却没有变色,笑着继续道: “因为燕兵袭村,村民对燕国仇恨很深,而且现在村民家眷都在定边城内,属下虽然孓然一身,但对功名一事上却看得比命还重,如今有登峰之机,属下绝不会让其在手中溜走,毁了自己大好前程,希望大人您能够明白。”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笑道:“你既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我也就不在啰嗦,用人不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张魁仿佛没有料到完颜硕会答应的这么快,微一错愕之后,才吸了口气,拱手回道:“属下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完颜硕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然后放松了脸色缓缓道:“族长拓跋宏力荐你入我军中,做一路将军,其实开始我是拒绝的,而且军中有多人并不信服,所以......” 话音未落就见张魁行了军礼,高声应道:“属下明白!” 完颜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一百六十一章 蜀国都城,西京。 皇帝寝宫内。 “皇上,老臣近日收到燕国皇帝完颜硕送来的秘信,称他已经发兵南下,并且卫国完颜硕也已经挥师北上,两国即将有场大战,”蜀国丞相欧阳云中脸上罕见的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面对皇帝躬身道: “此次燕国慕容丹倾国南下,卫国虽是主攻一方,但兵力不足,一旦两国开战,卫国必会有一场大败,到时汉国皇帝刘庄岂能坐视不理,所以老臣以为,虽然汉国跟随我军在边境屯兵,但不过是做做样子,估计实际上刘庄已经暗中布置大军,待命西进了!” 说到这里,他向前一步,身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道: “皇上,此乃上天助我大蜀!如今燕卫两国倾尽全国之力开战,汉国必定会暗中支援刘秀,如此在蜀汉边境上的兵力就会不足以维持守御,这是我蜀国向东行军最好的时机了,陛下!一旦破敌边境兵马,我大军就能长驱直入,杀到洛京城内,到时候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请您三思!” 一旁辅国大将军欧阳文良从一旁站出,面对皇≤,帝,行礼接口道: “陛下,丞相所言极是,我军自景云大胜之后,士气大振,虽在取胜之后未能一鼓作气,攻入敌境,但对敌人余威犹在,况且这次汉国主力大军不到三十万人,而我大军仅在边境上的兵马就有四十万人之众,并且国内尚有足够得兵马调动,皇上,如今卫燕两国开战,并且皇帝慕容丹亲口求援,许诺击溃汉卫之后,平分天下,此诚为千载难逢之良机,臣认为应当立刻发兵,进攻汉国,破其防御,打下国都!” 皇帝沐阳听后目光一闪,还没说话,只见顺阳侯何尧臣和一旁的太子沐云轩对视一眼,然后轻咳一声,走出班列,来到两人跟前,面对皇帝拱手道:“皇上。” 皇帝眼睛微微一眯,点了点头,道:“顺阳侯请说。” 何尧臣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臣认为丞相大人以及辅国大将军刚才所言虽不无道理,但就以此向东发兵进军的话,还是有些过于草率,臣认为,对外用兵乃是一国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让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会让帝国伤筋动骨,有亡国之恨,所以臣建议,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 话没说完,就见欧阳文良跺了跺脚,打断何尧臣的话,对皇帝开口道:“皇上,顺阳侯一派胡言,现在有百年不遇之良机,若不抓紧出兵,待汉国征兵.运至边境,再想有所作为的话,为时晚矣!皇上,战机稍纵即逝,拖延不得啊!” 何尧臣听到他当面反驳自己,脸色一沉,冷声道:“欧阳文良,不要仗着自己是丞相的侄子就敢对我不敬,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对我不敬,告诉你,即便是大军东征,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成为三军统帅!” 丞相听到这句话,目光一凝,但口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话语中却隐隐有威胁之意: “顺阳侯,你刚才的话老夫耳背,没有听清楚,劳烦你再说一遍可好?” 何尧臣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没有开口。 丞相见状也无意和他计较,转过头去,看着皇帝,拱手道:“皇上,兵贵神速,此事不能再有耽搁了,事不宜迟,老臣这就下令,大军西征伐汉,如何?” 一旁太子见丞相虽然神色一如平常,但眼眸深处却有一股决绝凶狠之色一闪而过,他眼中划过一丝忧虑,下意识从皇帝身旁座位上站起,不待皇帝说话就开口问道: “丞相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一二。” 丞相见太子突然开口,眼中不耐烦一闪而过,但口气却毫无变化,转身面向太子道:“殿下客气了,但问无妨。” 太子点了点头,道:“丞相大人,如今虽然燕卫两国开战,但尚未交锋对吧?” 欧阳文良见丞相神色之间颇有些不耐烦,不愿回答,只得上前一步,对太子拱手道:“就目前得到的情报而言,两军尚未交锋。” 太子听后站起身来,看着欧阳文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依辅国大将军看来,燕军和卫军谁的胜算大些?” 欧阳文良皱了皱眉,沉吟一会之后,回道: “燕军兵多将广,兼且慕容丹军事谋略都有过人之处,刘秀虽有才能,但臣认为,在此等条件下,单以现有兵力来看,尚不能和慕容燕国相抗衡。” 太子微微颔首,即刻说道:“既然如此,我军为何不在两军交战之后,或在卫军溃败之后,再出兵东进?到时我大军西征,汉军首尾不能相顾,破敌入境希望岂不大增?” 话音一落,丞相和欧阳文良一齐变色,丞相目光一寒,瞪了欧阳文良一眼,转头面向太子,行礼道: “殿下,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岂能以纸面实力判定胜负,而且以少胜多典故古来有之,刘秀并不一定会败给慕容丹,况且燕国虽然兵力强横无匹,但刘秀又岂是平庸之辈,况且在刘秀手中还有出离国暗影军团相助,兼挟以弱旅胜燕国先帝慕容恪之余威,其手下完颜硕也是不世出之将才,梁剑等人手里还有前卫王刘弘文平生私蓄兵力,所以刘秀虽在实力上较燕国为弱,但并非会在战争中溃败,殿下,兵贵神速,只有趁汉国现在无心边境时候,我大军出征,和燕国一起夹击汉国,才有胜算!请您三思。” 太子还没开口,就见一旁何尧臣道:“丞相大人,属下觉得太子言之有理,即便现在出兵伐汉,依您来看,又有几何胜算?丞相,战争乃是一国大事,岂能草率决定,还望您以国事为重啊!” 丞相听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何尧臣,眼光如有刀锋一般破空而出,冷冷回道: “顺阳侯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暗示老夫在此事上存有私心么?” 说完转身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站定身子,对皇帝道:“皇上,老臣忠心为国,几十载春秋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不曾有一日懈怠,虽不曾让大蜀成为天下第一帝国,但也没有让他国蔑视!陛下,老臣从未有过私心,请陛下明察!” 说完,跪倒在地,顿首默然。 欧阳文良急忙跟随跪倒。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爱卿何出此言,朕又岂是不辨是非之人,”说着转头对太子道:“还不快将丞相扶起?” 太子听后还没动身,就听丞相道:“不劳太子大驾,”说着撑地站起,对皇帝道:“皇上,此乃天赐良机,若不抓住,一旦汉国各路兵马汇集边境,再想出兵攻打汉国将比登天还难,所以老臣斗胆恳求陛下下令发兵!” 皇帝眼睛一眯,沉吟半晌,才摇了摇头,回道:“容朕考虑考虑再答复丞相如何?” 丞相听后摇头道:“陛下,时不我待,不能再拖了,老臣等了几十年才等到这个机会,如果任其溜走,老臣死后也会难以瞑目。” 听到这句话,何尧臣冷哼一声,道:“丞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逼迫皇上不成?” 丞相听而不闻,目光紧紧盯着皇帝,等他开口。 皇帝思忖一会之后,摇了摇头,道:“丞相,朕现在才得到这个消息,尚未能理顺形势,若就此下令出兵,实在是太过仓促,即便再急,也要容朕考虑清楚,而且战事一开,粮草兵马等需事先筹备,贸然出兵,恐不能长久......” 话音未落,就听丞相道:“陛下,老臣在上次调兵景云之时就已运过足够多的粮食入城,粮草可够大军三月用度。” 皇帝目光一寒,还没开口,一旁的何尧臣突然冷笑一声,道:“丞相大人好大的魄力,竟然瞒着皇上调兵调粮,你是把蜀国当成自己家了不成!” 听到这句话,丞相眼睛微眯起来,看着皇帝口气中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决断,道:“皇上,万事俱备,只待您开口下令,圣旨一下,战事就交付老臣负责!” 皇帝听后面色瞬间阴冷下来,他站起身来,对丞相摆了摆手,道:“此事容朕考虑一晚,明日给丞相答复如何?” 丞相又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皇帝,丝毫不加避让,高声道:“皇上,时不我待,机会稍纵即逝,老臣希望您现在就能下令西征!”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有力,带着一丝威胁之意掷地有声。 旁人俱都被他吓了一跳,一时间殿内一片死寂,就连太子都不敢出声。 皇帝听后脸色一寒,冷冷道:“若朕不答应呢?” 丞相声音丝毫不减,回道:“若皇上不答应,那老臣自然遵从圣意,不敢有丝毫违背,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头面对殿门之外,道:“宫外几十万大军,老臣却不敢保证他们是否会安心留在国内而不去攻打死敌之国!” 皇帝听后深深的吸了口气,面色阴寒,但却并没有如其他人所想那般勃然大怒,而是冷冷笑道:“你这是在逼朕!” 丞相淡淡回道:“老臣不敢!” 皇帝仰了仰头,再看向丞相的时候,目光已经恢复平常,他静立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道:“不敢?欧阳丞相还有不敢的事么?”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密函,扔到丞相脚下,道:“这就是朕想要考虑出兵的原因,丞相大人,你自己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丞相见皇帝将信直接扔到自己脚下,先是一怔,眉头皱起,但他仍旧吸了口气,忍住心中怒意,弯腰将信捡起,但还没抽出信纸,就听皇帝冷声道:“丞相,在你看信之前,朕想要先问你一件事情。” 丞相暗暗吸了口气,压抑住心中泛起的不耐烦之意,回道:“皇上但问无妨。” 皇帝突然微微一笑,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道:“朕只想问丞相大人一个家常问题,贵公子欧阳鹤,现在哪里?” 丞相听到欧阳鹤的名字,身子一震,但仅是片刻之间,就一脸淡然抬头,回道: “陛下,逆子欧阳鹤性不喜与人交往,素喜独自一人游历天下,四处闯荡,老臣夫妻二人向来宠溺孩子,不忍对其多加约束,任其远游,以致如今欧阳鹤身在何处,老臣并不知晓。” 皇帝听后眯上了眼,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回道:“既然丞相不知欧阳鹤身在何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你先看信吧。” 丞相点了点头,将信抽了出来,他开始只想草草读完,但只看了一眼,就神情大变,拿信的双手都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见一向山崩于前而不慌的丞相看信之后这般表现,众人一阵哗然,纷纷猜测信中所写内容。 仿佛在瞬间,在众人眼中看来,丞相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深了不少。 欧阳文良目光一闪,皱着眉头向丞相看去,只见他本就苍老的脸上,此时看来更添暮气,他轻轻来到丞相身边,低声唤道:“丞相。” 欧阳云中身子猛的一颤,又将信扫了一眼之后,才随手将信收起,同时站直了身子。 不知何时,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同时还带有一丝决绝,他转过头对欧阳文良点了点头,然后面对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发生了这种事,是老臣教子无方,老臣忠心为国,为大蜀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望陛下明鉴。” 说着,将手中信函高高举起,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一撕两半。 皇帝见状一扬眉,赞道:“丞相好大的魄力!” 丞相手刚刚放下,抬头看着面对了几十年,此时坐在龙椅上,眉目间自有天威的帝王,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仿佛仅仅是隔了几步远,但却犹如天涯横亘。 隔得遥远,是因为那张让所有人在深夜间都会挂念的龙椅吗? 仿佛触手就能得到。 丞相在心中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面前自己一向并未放在心上的皇帝沐阳,此时看来,竟有些许陌生之感。 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看清过他,丞相刚收回目光,想要低头回答皇帝的问题,但在瞬间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一切豁然开朗。 皇帝或许并非就如自己想的那般昏庸无能! 这是自己躲避许久不远承认的问题啊,但却总有要面对的时候。 丞相握紧了拳头,呼吸间也有些急促,自己在丞相之位几十年,虽是为国鞠躬尽瘁,让大蜀繁荣昌盛,但里面也有私心不少,自己身在欧阳世家,世阀第一门第,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志高权利的果实的地方,心中自然对皇位有所觊觎。 偏偏皇帝给自己的印象是懦弱无比,昏庸无能,但自己是什么时候生了夺权之心的? 欧阳云中目光连闪,拳头握紧又松开,一随心情,往复来回。 布局几十年,朝中重臣依旧有人誓死追随皇帝,并无二心,对其牵制,仿佛总是在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就有一个关键的棋子,放在了争权博弈的棋盘之上,阻碍了他的进程。 这一切,都是这个貌似昏聩的皇帝暗中谋划的吗? 恐怕上次皇后落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也是皇帝刻意安排所为。 目的就是进一步巩固外戚的权力,来和自己的“相党”抗衡吧? 皇帝之所以让自己为相几十年,看中的是自己治国的能力以及身后不可撼动的欧阳世家吧! 他心中微微一凛,在不可撼动的前面,添加了“貌似”两个字。 但是自己又不是一无所有,尤其是现在,只要大军西征,到时军权在手,皇位落入谁手,又有谁知! 即便牺牲掉自己亲生骨肉,又有何难! 沉吟许久,丞相才低下头,对皇帝行了一礼,回道:“陛下过誉了,只是老臣刚才一时激动,将皇上给的信撕成两半,不敬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顿了一下,他也不等皇帝开口劝慰,就径直继续道: “老臣看信之后,对欧阳鹤所作所为视为不耻,恨其不争,辱没门庭,深以为憾,以致怒气上涌,将信撕碎,未能细读,以致对这封信得内容和字迹都有些模糊,是以老臣斗胆,敢问皇上,此信到底从何而来?信中内容是否属实?欧阳鹤又是如何身居汉国军中高位的?” 众人听到这番话之后,又是一阵耸动,就连何尧臣都一脸惊诧。 皇帝身子向前一倾,看着丞相微微一笑,道:“丞相是怀疑这封信的真假么?” 丞相低头应道:“老臣不敢。”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重复了一句“不敢?”然后身子向后一靠,手指习惯性的敲了敲龙椅扶手,说道:“既然如此,朕,就让你见一个人,不过丞相啊,朕劝你,此人还是不见为好。” 丞相眉头一皱,躬身道:“老臣心中无愧,在此无不可见之人,皇上尽管放心!”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点头回道:“既然如此,朕便让他进来见你。” 说着,转头看向何尧臣,道:“顺阳侯,麻烦你到殿外宣那人进来。” 何尧臣一愣,诧道:“皇上,臣不知去叫谁啊?” 皇帝看着他,淡淡回道:“你到殿外喊一声,皇上宣,胖子进殿!那人就知道是喊他了。” 何尧臣听后眉头一皱,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思来想去也无头绪,只得拱手回道:“臣遵旨!” 皇帝一挥手道:“去吧。”何尧臣领命而去。 一旁欧阳文良看着何尧臣向殿外走去,目露疑惑之色,下意识向丞相看去,还没回过头来,就听皇帝突然笑道:“怎么,辅国大将军有话要说?” 欧阳文良听后身子一颤,他急忙回过头来,应道:“臣并没有话要说。”见皇帝点了点头,欧阳文良突然觉得,不知为何皇帝今日令他感到有些陌生。 在皇帝的眉目间,有种帝王霸气萦绕其中,他恍惚间觉得这种气质似乎在谁身上见过,正待他皱眉苦想之际,只听殿外,何尧臣粗着嗓子高声喊道: “皇上有旨,宣,胖子进殿!” 听到何尧臣的喊声,欧阳文良先是觉得有些滑稽,但他抬头瞥眼见到皇帝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心中突然一凛,意识到皇帝恐怕并非是在消遣何尧臣。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脑海中闪过丞相素日常说的一句话:这就是你的结局! 就在这时,何尧臣一脸阴霾的迈入殿内,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皇帝简单行了一礼,道:“皇上,臣何尧臣前来覆命。” 皇帝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身子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寝殿门口。 一时间,没人说话,偌大的房间里显得一片死寂,不知众人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半晌,只听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响了起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朝服的胖子正从门口处大步而来。 由于肥胖,他身上的肉一颠一颠的颤,仿佛连特意制作的朝服都要被肥肉撑破。 但是见到这个胖子,即便是有人想笑,却也没有一个人敢笑的出来。 人群之内,丞相的目光在看到方言的一刹那就倏地收紧,眉头深皱,此刻他双手紧握,双目之中几欲喷火,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向淡然的脸上,也在瞬间刻满震惊、愤怒之色。 仿佛见到了世间自己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寝殿内,随着胖子的到来,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而沉闷,空气静的仿佛落针可闻。 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即便是初冬时候,但胖子仍旧习惯性的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喘了口气之后,才依照面君之礼,跪倒在地,朗声道: “臣方言,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了抬手,道:“方爱卿平身。” 方言依言想要站起,由于肥胖,挣扎了一会却依旧没有起色,皇帝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何尧臣道:“这里就你方便,就帮方爱卿一把。” 何尧臣眉头一皱,开口想要拒绝,但转念想到“死对头”欧阳云中和欧阳文良正在对面,不能给皇帝难堪,于是咬了咬牙,走到方言身边,用力将他扶起。 仅这一个动作下来,何尧臣就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胳膊都有些吃不上力气。 半晌,两人才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方言一脸歉意的对何尧臣道:“下臣方言,谢过何大人!” 何尧臣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刚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身子一震,眼中精光大盛,盯着方言道:“你认识我?” 方言喘着粗气回道:“大人说笑了,您在帝国声名远扬,小人虽不曾见过多少世面,但又如何不知道您顺阳侯何大人?” 话音未落,就听一旁欧阳云中冷冷开口,道:“方大人过谦了,岂止是何大人,只怕帝国之内,大小官员,就没有您方大人不认识的吧?” 方言听后急忙转头,看着欧阳云中,一脸谦卑笑容,躬身道:“小人见过丞相大人!” 欧阳云中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只听皇帝突然开口,唤道:“方言。” 方言急忙应道:“臣在。”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丞相见皇帝将信直接扔到自己脚下,先是一怔,眉头皱起,但他仍旧吸了口气,忍住心中怒意,弯腰将信捡起,但还没抽出信纸,就听皇帝冷声道:“丞相,在你看信之前,朕想要先问你一件事情。” 丞相暗暗吸了口气,压抑住心中泛起的不耐烦之意,回道:“皇上但问无妨。” 皇帝突然微微一笑,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道:“朕只想问丞相大人一个家常问题,贵公子欧阳鹤,现在哪里?” 丞相听到欧阳鹤的名字,身子一震,但仅是片刻之间,就一脸淡然抬头,回道: “陛下,逆子欧阳鹤性不喜与人交往,素喜独自一人游历天下,四处闯荡,老臣夫妻二人向来宠溺孩子,不忍对其多加约束,任其远游,以致如今欧阳鹤身在何处,老臣并不知晓。” 皇帝听后眯上了眼,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回道:“既然丞相不知欧阳鹤身在何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你先看信吧。” 丞相点了点头,将信抽了出来,他开始只想草草读完,但只看了一眼,就神情大变,拿信的双手都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见一向山崩于前而不慌的丞相看信之后这般表现,众人一阵哗然,纷纷猜测信中所写内容。 仿佛在瞬间,在众人眼中看来,丞相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深了不少。 欧阳文良目光一闪,皱着眉头向丞相看去,只见他本就苍老的脸上,此时看来更添暮气,他轻轻来到丞相身边,低声唤道:“丞相。” 欧阳云中身子猛的一颤,又将信扫了一眼之后,才随手将信收起,同时站直了身子。 不知何时,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同时还带有一丝决绝,他转过头对欧阳文良点了点头,然后面对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发生了这种事,是老臣教子无方,老臣忠心为国,为大蜀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望陛下明鉴。” 说着,将手中信函高高举起,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一撕两半。 皇帝见状一扬眉,赞道:“丞相好大的魄力!” 丞相手刚刚放下,抬头看着面对了几十年,此时坐在龙椅上,眉目间自有天威的帝王,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仿佛仅仅是隔了几步远,但却犹如天涯横亘。 隔得遥远,是因为那张让所有人在深夜间都会挂念的龙椅吗? 仿佛触手就能得到。 丞相在心中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面前自己一向并未放在心上的皇帝沐阳,此时看来,竟有些许陌生之感。 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看清过他,丞相刚收回目光,想要低头回答皇帝的问题,但在瞬间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一切豁然开朗。 皇帝或许并非就如自己想的那般昏庸无能! 这是自己躲避许久不远承认的问题啊,但却总有要面对的时候。 丞相握紧了拳头,呼吸间也有些急促,自己在丞相之位几十年,虽是为国鞠躬尽瘁,让大蜀繁荣昌盛,但里面也有私心不少,自己身在欧阳世家,世阀第一门第,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志高权利的果实的地方,心中自然对皇位有所觊觎。 偏偏皇帝给自己的印象是懦弱无比,昏庸无能,但自己是什么时候生了夺权之心的? 欧阳云中目光连闪,拳头握紧又松开,一随心情,往复来回。 布局几十年,朝中重臣依旧有人誓死追随皇帝,并无二心,对其牵制,仿佛总是在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就有一个关键的棋子,放在了争权博弈的棋盘之上,阻碍了他的进程。 这一切,都是这个貌似昏聩的皇帝暗中谋划的吗? 恐怕上次皇后落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也是皇帝刻意安排所为。 目的就是进一步巩固外戚的权力,来和自己的“相党”抗衡吧? 皇帝之所以让自己为相几十年,看中的是自己治国的能力以及身后不可撼动的欧阳世家吧! 他心中微微一凛,在不可撼动的前面,添加了“貌似”两个字。 但是自己又不是一无所有,尤其是现在,只要大军西征,到时军权在手,皇位落入谁手,又有谁知! 即便牺牲掉自己亲生骨肉,又有何难! 沉吟许久,丞相才低下头,对皇帝行了一礼,回道:“陛下过誉了,只是老臣刚才一时激动,将皇上给的信撕成两半,不敬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顿了一下,他也不等皇帝开口劝慰,就径直继续道: “老臣看信之后,对欧阳鹤所作所为视为不耻,恨其不争,辱没门庭,深以为憾,以致怒气上涌,将信撕碎,未能细读,以致对这封信得内容和字迹都有些模糊,是以老臣斗胆,敢问皇上,此信到底从何而来?信中内容是否属实?欧阳鹤又是如何身居汉国军中高位的?” 众人听到这番话之后,又是一阵耸动,就连何尧臣都一脸惊诧。 皇帝身子向前一倾,看着丞相微微一笑,道:“丞相是怀疑这封信的真假么?” 丞相低头应道:“老臣不敢。”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重复了一句“不敢?”然后身子向后一靠,手指习惯性的敲了敲龙椅扶手,说道:“既然如此,朕,就让你见一个人,不过丞相啊,朕劝你,此人还是不见为好。” 丞相眉头一皱,躬身道:“老臣心中无愧,在此无不可见之人,皇上尽管放心!”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点头回道:“既然如此,朕便让他进来见你。” 说着,转头看向何尧臣,道:“顺阳侯,麻烦你到殿外宣那人进来。” 何尧臣一愣,诧道:“皇上,臣不知去叫谁啊?” 皇帝看着他,淡淡回道:“你到殿外喊一声,皇上宣,胖子进殿!那人就知道是喊他了。” 何尧臣听后眉头一皱,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思来想去也无头绪,只得拱手回道:“臣遵旨!” 皇帝一挥手道:“去吧。”何尧臣领命而去。 一旁欧阳文良看着何尧臣向殿外走去,目露疑惑之色,下意识向丞相看去,还没回过头来,就听皇帝突然笑道:“怎么,辅国大将军有话要说?” 欧阳文良听后身子一颤,他急忙回过头来,应道:“臣并没有话要说。”见皇帝点了点头,欧阳文良突然觉得,不知为何皇帝今日令他感到有些陌生。 在皇帝的眉目间,有种帝王霸气萦绕其中,他恍惚间觉得这种气质似乎在谁身上见过,正待他皱眉苦想之际,只听殿外,何尧臣粗着嗓子高声喊道: “皇上有旨,宣,胖子进殿!” 听到何尧臣的喊声,欧阳文良先是觉得有些滑稽,但他抬头瞥眼见到皇帝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心中突然一凛,意识到皇帝恐怕并非是在消遣何尧臣。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脑海中闪过丞相素日常说的一句话:这就是你的结局! 就在这时,何尧臣一脸阴霾的迈入殿内,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皇帝简单行了一礼,道:“皇上,臣何尧臣前来覆命。” 皇帝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身子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寝殿门口。 一时间,没人说话,偌大的房间里显得一片死寂,不知众人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半晌,只听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响了起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朝服的胖子正从门口处大步而来。 由于肥胖,他身上的肉一颠一颠的颤,仿佛连特意制作的朝服都要被肥肉撑破。 但是见到这个胖子,即便是有人想笑,却也没有一个人敢笑的出来。 人群之内,丞相的目光在看到方言的一刹那就倏地收紧,眉头深皱,此刻他双手紧握,双目之中几欲喷火,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向淡然的脸上,也在瞬间刻满震惊、愤怒之色。 仿佛见到了世间自己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寝殿内,随着胖子的到来,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而沉闷,空气静的仿佛落针可闻。 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即便是初冬时候,但胖子仍旧习惯性的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喘了口气之后,才依照面君之礼,跪倒在地,朗声道: “臣方言,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了抬手,道:“方爱卿平身。” 方言依言想要站起,由于肥胖,挣扎了一会却依旧没有起色,皇帝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何尧臣道:“这里就你方便,就帮方爱卿一把。” 何尧臣眉头一皱,开口想要拒绝,但转念想到“死对头”欧阳云中和欧阳文良正在对面,不能给皇帝难堪,于是咬了咬牙,走到方言身边,用力将他扶起。 仅这一个动作下来,何尧臣就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胳膊都有些吃不上力气。 半晌,两人才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方言一脸歉意的对何尧臣道:“下臣方言,谢过何大人!” 何尧臣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刚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身子一震,眼中精光大盛,盯着方言道:“你认识我?” 方言喘着粗气回道:“大人说笑了,您在帝国声名远扬,小人虽不曾见过多少世面,但又如何不知道您顺阳侯何大人?” 话音未落,就听一旁欧阳云中冷冷开口,道:“方大人过谦了,岂止是何大人,只怕帝国之内,大小官员,就没有您方大人不认识的吧?” 方言听后急忙转头,看着欧阳云中,一脸谦卑笑容,躬身道:“小人见过丞相大人!” 欧阳云中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只听皇帝突然开口,唤道:“方言。” 方言急忙应道:“臣在。”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到皇帝叫他,方言急忙抖着他一身肥肉应声而出,对着皇帝行礼恭声道:“臣在!” 皇帝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指着欧阳云中手里的信,对方言道:“方言,你来告诉丞相,此信是真是假。” 方言急忙点头答应,转过身来面对丞相,恭声说道:“启禀丞相大人,此信是由小人亲自带回,不敢有半点弄虚作假,如若不信,丞相大人可以随意盘问。” 说完,垂首默然,静等丞相开口。 欧阳云中听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过了半晌才冷笑一声,但却理也不理方言,上前一步向皇帝道: “皇上明察,即便欧阳鹤真的投靠敌邦,那也不过是老臣管教无方,让他误入歧途,自今日起老臣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往后再遇到他,老臣定会手刃此不忠不孝的逆子,但皇上,此事和西征汉国之事并无干系!” 皇帝听了还没开口,只见一旁何尧臣走上前来对丞相冷声道: “丞相,大义灭亲之举让人钦佩,但话虽如此,依我大蜀律例,即便是断绝关系,我大军西征,丞相也应回避才是,当不得三军统帅≠∴,之职。” 欧阳云中听后双拳一握,目光在何尧臣以及方言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之后,冷哼一声,眼光又转回到皇帝身上,声音开始略显焦急的道:“陛下,如今天下大乱,卫燕征战,此诚为难得之时机,破敌国之兵,驱敌国皇帝,成千秋霸业在此一举,皇上!老臣斗胆恳请您下令出兵!” 皇帝眉头一皱,道:“朕刚才不是说了么,出兵之事,容后再议,现在还不是时候。” 欧阳云中听到这句话后,双手紧握成拳,同时突然哈哈大笑,笑了一会之后,神态恢复之前那般从容,向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何尧臣怒道:“欧阳云中,你对皇上什么态度!这是欺君大罪,该当死罪!” 欧阳云中也不反驳,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在收回目光时候,瞥眼看到一旁一直垂首不语,安静的站在那里的方言,眼中一抹杀气一闪而过。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丞相,也不生气,仅仅是摆了摆手,对欧阳云中道:“丞相还有事么?” 欧阳云中拱手回道:“老臣再无他事。” 皇帝听后站起身来,对众人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都回去吧,至于出兵之事,朕在斟酌考虑一番,到时给你们答复。” 众人听后垂首行礼,依次退出。 ------ 一个时辰以后,丞相府。 欧阳云中刚刚回到府邸,还没坐下,就叫过一个经常使唤的下人,令他立刻将辅国大将军欧阳文良和西征将军欧阳顺叫到府邸中来。 下人会意点头,从后门小路请他二人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下人带领下,从偏门进入相府,到达议事厅中。 欧阳云中挥手屏退左右,让两人坐下,待两人坐好之后,欧阳云中才一脸肃容,开口道:“两位,老夫感觉皇帝越老越不安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突然有了凭仗一般,对老夫不在有所顾虑,你们说,会是什么原因?” 欧阳文良沉吟一会之后开口道:“会不会和方言这个叛徒有关?” 欧阳云中听后目光一闪,面露杀气,冷冷道:“方言那个叛徒,老夫真是看错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我,投靠了皇帝,”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咬着牙齿,狠狠道: “到时候不要落在老夫手里,不然老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欧阳顺听到这句话,诧道:“方言?那个胖子背叛你咱们,投靠了皇帝?”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回道:“不错。” 欧阳顺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对丞相道:“方言不是族长安排在鹤儿身边保护他的吗?你说方言背叛了,那鹤儿怎么办!” 欧阳文良的目光也顿时落在了丞相身上,他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 欧阳云中摆了摆手,回道:“我已经派人前往洛京打探消息,不过放心,鹤儿他不会有事,毕竟洛京城内,在他身边的又不止是有一个方言。”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对两人道:“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此事一旦成功,我欧阳世家在蜀国将会取代沐家,成为大蜀皇族,而一旦兵败,欧阳一族将会一蹶不振,甚至有亡族风险。” 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沉寂半晌,欧阳文良才开口涩声道:“莫非族长是想矫令出兵?”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两人道:“不错,只要借出征一事,将军权抓在手里,那么这江山就早晚是我欧阳世家的!” 欧阳顺听后眉头一皱,道: “可是族长2,在景云城内,还有相当部分是皇帝的兵马,即便我们虎符在手,但手里没有皇帝的印绶文函,恐怕到时候很难调动他们,但仅凭我们手里的军队,即便汉国现在国内兵力不足,但想要攻破城防却还是有些许困难,一旦出征时间久了,皇帝追究起来,我们很难收场。” 欧阳云中听到这句话以后,微微一笑,缓缓道:“难道就只有方言会背叛你我,而皇帝身边的就都是忠臣吗?” 这时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欧阳文良也站了起来,面露喜色,道:“莫非皇帝皇帝身边的人,都投靠我们了么?”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回道:“不只如此,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欧阳文良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我们直矫令西征,何必理会那个狗皇帝!” 欧阳云中收起笑容,吸了口气,道:“可能是老夫年纪大了,总是有所顾虑,这几日一直无法下定决心,老是觉得哪里出了纰漏没有发现,毕竟这是事关全族的大事,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 欧阳文良刚要说话,就见丞相摆了摆手,叹道:“老夫叫你二人前来,还有一事要你们去做。” 两人同时点头,回道:“族长但请吩咐。” 欧阳云中眼光一闪,半晌缓缓开口,道:“这几日你们秘密运作,将家族里有前途的几个孩子送至各地旁系分脉中寄养,待你我得胜归来之后,在将他们接回西京。” 欧阳顺一惊,道:“族长你的意思是?” 欧阳云中轻轻摇头,叹道:“不论如何,欧阳一族不能断送了血脉啊!” 两人沉默无言,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细节问题,之后又商量了用兵将领,以及三人如何称病不朝,秘密前往景云等事。 等两人向欧阳云中告辞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此时整个苍穹之下看不到一点亮光,夜色如墨,罕见的阴霾天气。 欧阳云中烦闷的关上了窗户,点亮了蜡烛。 府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但在黑暗中,几乎瞧不出来。 夜深了,渐有狂风漫天! ------- 燕国,中军主营,皇帝慕容丹军寨。 皇帝从军营中缓步走过的时候,一路上时有遇到士兵经过,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喊着:“皇上万岁!” 慕容丹微微点头,看着他们站起身来,却依旧垂首肃立,默然无声,仿佛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让他们不敢直面皇帝。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慕容丹走在路上,一边如是想着。 是吧?他抬头望着天空,看着四周黄沙弥漫,不止不休,心中突然有了莫名的感慨。 这是很少出现的,但内心却又压抑不住的伤感泛上心头,他在人群前面走过,耳边听着如雷般的山呼海啸,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烦闷。 他皱眉苦想,想要探寻自己有这种心境的原因,但苦思无果,倒是突然想到了似乎很久没有随意漫步行走了,一心操劳国事,为了这片天下江山,活在那小小的一方,堆积着这个国家堆放所有圣旨的桌案后方,无日无夜。 自己有多久没有和“朋友”相聚闲聊,赏花下棋,喝酒观月了?仿佛幼时同伴的欢笑声恰如昨日一般响在耳边,转头就能回到过去。 他在刹那间,竟想要转过头去,似乎后面不止有同伴,还有一个小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等他开口叫她名字。 今天,是他的生日罢! 指甲嵌肉中,他硬生生的忍住想要回头的念想,大步向前行走,前方的路,走过多次,但这个时候,他却感到了一丝陌生。 那个小姑年是从什么时候,不再跟随在自己的身后? 她从五岁,一直跟到了二十,如今,她又去了哪里? 又一列士兵经过,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喊着万岁,仿佛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忠诚,但此刻,慕容丹却没有一丝听步的意思,他淡淡回应:“平身”。 有阳光透过昏黄的天空,照过了他的身子,在地上印出了一条淡淡的、孤单的身影。 今天是她的生日么?可是你现在又在哪里? 当他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他的脸色恢复如常,双眸深处淡然如水,仿佛刚才那个情感流露的皇帝,是另外一个人。 没有半分相似。 皇帝刚踏入军营不久,就听门口一个士兵高声喊道:“启禀万岁,丞相求见!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慕容丹点了点头,回道:“快宣他进来。” 士兵应声转身去了,不多久就见慕容沣从门外趋步而入,对皇帝行礼道:“老臣慕容沣叩见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扬了扬手道:“起来吧,找朕何事?” 慕容沣站起身来,对皇帝道:“启禀皇上,由于我军日夜赶路,不曾有一日耽搁,是以比计划时日缩短不少,如今还有三天时间,就该到中凉城了。” 皇帝目光一闪,道:“哦?这么快么?那卫兵到此还有几日行程?” 慕容沣躬身回道:“还有七天。” 皇帝听后微一沉吟,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时间足够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听到皇帝叫他,方言急忙抖着他一身肥肉应声而出,对着皇帝行礼恭声道:“臣在!” 皇帝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指着欧阳云中手里的信,对方言道:“方言,你来告诉丞相,此信是真是假。” 方言急忙点头答应,转过身来面对丞相,恭声说道:“启禀丞相大人,此信是由小人亲自带回,不敢有半点弄虚作假,如若不信,丞相大人可以随意盘问。” 说完,垂首默然,静等丞相开口。 欧阳云中听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过了半晌才冷笑一声,但却理也不理方言,上前一步向皇帝道: “皇上明察,即便欧阳鹤真的投靠敌邦,那也不过是老臣管教无方,让他误入歧途,自今日起老臣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往后再遇到他,老臣定会手刃此不忠不孝的逆子,但皇上,此事和西征汉国之事并无干系!” 皇帝听了还没开口,只见一旁何尧臣走上前来对丞相冷声道: “丞相,大义灭亲之举让人钦佩,但话虽如此,依我大蜀律例,即便是断绝关系,我大军西征,丞相也应回避才是,当不得三军统帅≧,之职。” 欧阳云中听后双拳一握,目光在何尧臣以及方言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之后,冷哼一声,眼光又转回到皇帝身上,声音开始略显焦急的道:“陛下,如今天下大乱,卫燕征战,此诚为难得之时机,破敌国之兵,驱敌国皇帝,成千秋霸业在此一举,皇上!老臣斗胆恳请您下令出兵!” 皇帝眉头一皱,道:“朕刚才不是说了么,出兵之事,容后再议,现在还不是时候。” 欧阳云中听到这句话后,双手紧握成拳,同时突然哈哈大笑,笑了一会之后,神态恢复之前那般从容,向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何尧臣怒道:“欧阳云中,你对皇上什么态度!这是欺君大罪,该当死罪!” 欧阳云中也不反驳,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在收回目光时候,瞥眼看到一旁一直垂首不语,安静的站在那里的方言,眼中一抹杀气一闪而过。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丞相,也不生气,仅仅是摆了摆手,对欧阳云中道:“丞相还有事么?” 欧阳云中拱手回道:“老臣再无他事。” 皇帝听后站起身来,对众人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都回去吧,至于出兵之事,朕在斟酌考虑一番,到时给你们答复。” 众人听后垂首行礼,依次退出。 ------ 一个时辰以后,丞相府。 欧阳云中刚刚回到府邸,还没坐下,就叫过一个经常使唤的下人,令他立刻将辅国大将军欧阳文良和西征将军欧阳顺叫到府邸中来。 下人会意点头,从后门小路请他二人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下人带领下,从偏门进入相府,到达议事厅中。 欧阳云中挥手屏退左右,让两人坐下,待两人坐好之后,欧阳云中才一脸肃容,开口道:“两位,老夫感觉皇帝越老越不安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突然有了凭仗一般,对老夫不在有所顾虑,你们说,会是什么原因?” 欧阳文良沉吟一会之后开口道:“会不会和方言这个叛徒有关?” 欧阳云中听后目光一闪,面露杀气,冷冷道:“方言那个叛徒,老夫真是看错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我,投靠了皇帝,”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咬着牙齿,狠狠道: “到时候不要落在老夫手里,不然老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欧阳顺听到这句话,诧道:“方言?那个胖子背叛你咱们,投靠了皇帝?”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回道:“不错。” 欧阳顺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对丞相道:“方言不是族长安排在鹤儿身边保护他的吗?你说方言背叛了,那鹤儿怎么办!” 欧阳文良的目光也顿时落在了丞相身上,他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 欧阳云中摆了摆手,回道:“我已经派人前往洛京打探消息,不过放心,鹤儿他不会有事,毕竟洛京城内,在他身边的又不止是有一个方言。”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对两人道:“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此事一旦成功,我欧阳世家在蜀国将会取代沐家,成为大蜀皇族,而一旦兵败,欧阳一族将会一蹶不振,甚至有亡族风险。” 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沉寂半晌,欧阳文良才开口涩声道:“莫非族长是想矫令出兵?”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两人道:“不错,只要借出征一事,将军权抓在手里,那么这江山就早晚是我欧阳世家的!” 欧阳顺听后眉头一皱,道: “可是族长2,在景云城内,还有相当部分是皇帝的兵马,即便我们虎符在手,但手里没有皇帝的印绶文函,恐怕到时候很难调动他们,但仅凭我们手里的军队,即便汉国现在国内兵力不足,但想要攻破城防却还是有些许困难,一旦出征时间久了,皇帝追究起来,我们很难收场。” 欧阳云中听到这句话以后,微微一笑,缓缓道:“难道就只有方言会背叛你我,而皇帝身边的就都是忠臣吗?” 这时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欧阳文良也站了起来,面露喜色,道:“莫非皇帝皇帝身边的人,都投靠我们了么?”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回道:“不只如此,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欧阳文良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我们直矫令西征,何必理会那个狗皇帝!” 欧阳云中收起笑容,吸了口气,道:“可能是老夫年纪大了,总是有所顾虑,这几日一直无法下定决心,老是觉得哪里出了纰漏没有发现,毕竟这是事关全族的大事,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 欧阳文良刚要说话,就见丞相摆了摆手,叹道:“老夫叫你二人前来,还有一事要你们去做。” 两人同时点头,回道:“族长但请吩咐。” 欧阳云中眼光一闪,半晌缓缓开口,道:“这几日你们秘密运作,将家族里有前途的几个孩子送至各地旁系分脉中寄养,待你我得胜归来之后,在将他们接回西京。” 欧阳顺一惊,道:“族长你的意思是?” 欧阳云中轻轻摇头,叹道:“不论如何,欧阳一族不能断送了血脉啊!” 两人沉默无言,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细节问题,之后又商量了用兵将领,以及三人如何称病不朝,秘密前往景云等事。 等两人向欧阳云中告辞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此时整个苍穹之下看不到一点亮光,夜色如墨,罕见的阴霾天气。 欧阳云中烦闷的关上了窗户,点亮了蜡烛。 府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但在黑暗中,几乎瞧不出来。 夜深了,渐有狂风漫天! ------- 燕国,中军主营,皇帝慕容丹军寨。 皇帝从军营中缓步走过的时候,一路上时有遇到士兵经过,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喊着:“皇上万岁!” 慕容丹微微点头,看着他们站起身来,却依旧垂首肃立,默然无声,仿佛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让他们不敢直面皇帝。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慕容丹走在路上,一边如是想着。 是吧?他抬头望着天空,看着四周黄沙弥漫,不止不休,心中突然有了莫名的感慨。 这是很少出现的,但内心却又压抑不住的伤感泛上心头,他在人群前面走过,耳边听着如雷般的山呼海啸,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烦闷。 他皱眉苦想,想要探寻自己有这种心境的原因,但苦思无果,倒是突然想到了似乎很久没有随意漫步行走了,一心操劳国事,为了这片天下江山,活在那小小的一方,堆积着这个国家堆放所有圣旨的桌案后方,无日无夜。 自己有多久没有和“朋友”相聚闲聊,赏花下棋,喝酒观月了?仿佛幼时同伴的欢笑声恰如昨日一般响在耳边,转头就能回到过去。 他在刹那间,竟想要转过头去,似乎后面不止有同伴,还有一个小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等他开口叫她名字。 今天,是他的生日罢! 指甲嵌肉中,他硬生生的忍住想要回头的念想,大步向前行走,前方的路,走过多次,但这个时候,他却感到了一丝陌生。 那个小姑年是从什么时候,不再跟随在自己的身后? 她从五岁,一直跟到了二十,如今,她又去了哪里? 又一列士兵经过,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喊着万岁,仿佛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忠诚,但此刻,慕容丹却没有一丝听步的意思,他淡淡回应:“平身”。 有阳光透过昏黄的天空,照过了他的身子,在地上印出了一条淡淡的、孤单的身影。 今天是她的生日么?可是你现在又在哪里? 当他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他的脸色恢复如常,双眸深处淡然如水,仿佛刚才那个情感流露的皇帝,是另外一个人。 没有半分相似。 皇帝刚踏入军营不久,就听门口一个士兵高声喊道:“启禀万岁,丞相求见!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慕容丹点了点头,回道:“快宣他进来。” 士兵应声转身去了,不多久就见慕容沣从门外趋步而入,对皇帝行礼道:“老臣慕容沣叩见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扬了扬手道:“起来吧,找朕何事?” 慕容沣站起身来,对皇帝道:“启禀皇上,由于我军日夜赶路,不曾有一日耽搁,是以比计划时日缩短不少,如今还有三天时间,就该到中凉城了。” 皇帝目光一闪,道:“哦?这么快么?那卫兵到此还有几日行程?” 慕容沣躬身回道:“还有七天。” 皇帝听后微一沉吟,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时间足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帝说完瞥眼见到慕容沣面露疑惑之色,摆了摆手并无解释之意,而是随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而后淡淡开口问道:“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件事情么?” 慕容沣急忙低头回到:“老臣此来还有一事想向陛下禀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回首面对皇帝,压低声音道:“皇上,在大军南征之际,为避免陛下分心,此事老臣本不应讲,但.......” 说完目光一闪,呢喃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帝见状抬起眼睛看着慕容沣,声音中有了些许兴趣,道:“是什么事竟让帝国丞相都开不了口?” 慕容沣苦笑一声,抬起头来,低声道:“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顺阳郡主,慕容嫣?” 似乎是滴入冬天积雪深处的一滴热水,融化了整个冬季都寒冷无匹的坚冰。 不知为什么,皇帝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震动倾斜,有茶水溅了出来,洒在手上,缓缓滴落下来,渐渐成溪,在桌上欢快流淌不休。 一向淡然处事的皇帝,此刻罕见的呆住了!僵住≯∵,了!愣住了! 那是一个刻在内心深处的名字啊,仿佛仅仅是听到,变会让人感受到一丝暖意。 那是驱散孤独的良药,但却早已锁在了心底枷锁之内,只有在夜深人静,即将入眠的时候,才能释放出来,伴随着从孩童时候一路而来的欢乐时光,入眠。 良久,皇帝脸上的僵容才慢慢消失,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一声,换回脸上淡然神色,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好,面对慕容沣,缓缓开口,问道:“她现在在哪?” 慕容沣心中一震,垂首道:“就在前几日,中凉城守发现顺阳郡主慕容嫣出现在中凉城内,之后将郡主接到府内居住,并以千里快马,向老臣递送消息,老臣听后立刻着人前往查探,发现其人确为顺阳郡主。” 皇帝目光中露出急切之色,就连刻意平静的语气中都有了一点波澜,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才转身看着慕容沣,道:“若从此地出发,骑乘千里快马,一日之内能否到达中凉?” 慕容沣吃了一惊,即道:“陛下无需如此,老臣......”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脸上微露不耐之色,摆手打断丞相的话,道:“回答朕!” 慕容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从军营外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道:“皇上,我又听到你乱发脾气了,要受罚哦。” 皇帝听后先是眉头一皱,但他微怔之后,便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仿佛十分熟悉,像是那个早已在记忆深处掩埋起来,刻意躲避淡忘的“天籁之音”。 幼时玩伴的欢笑声,猛地在耳边响起,之前那股刻骨铭心的孤独,再一次袭遍全身。 那是皇帝特有的悲情,他握紧了拳头,但却无处发力,直到耳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皇上,我是慕容嫣,我可以进去吗?” 我是慕容嫣啊! 某年某月某日,她也在自己门前,这般开口。 太子,我是慕容嫣,我可以进去吗? 他的拳头瞬间松开,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对慕容沣点了点头。 慕容沣会意过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应了一声之后,回身走到门前,将营门打开。 仿佛人世间万物隐匿,只剩下一个清艳美丽的女子,风尘仆仆的站在帐外,虽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可是那温柔双眸中的目光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喜悦。 如同一个孩童看着他最心爱的玩具那般,陶醉其中。 不知何时开始,帐外早已是万里晴空,风沙早已停歇不吹,仿佛就等她的到来。 “太子......丹.....皇上!” 刚才还一脸喜悦,就等着开门以后扑上前去,话诉离别之苦的慕容嫣,在历经长途跋涉之后见到皇帝之时,不知为何心头却突然涌出一股酸楚之意,仿佛受了委屈一般,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而下。 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嫣儿!”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皇帝依旧一脸吃惊得道,他刚要向前迎接,但却猛地发现慕容嫣身后正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淡然的看着自己。 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然后猛地站定不动。 听到皇帝叫他,方言急忙抖着他一身肥肉应声而出,对着皇帝行礼恭声道:“臣在!” 皇帝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指着欧阳云中手里的信,对方言道:“方言,你来告诉丞相,此信是真是假。” 方言急忙点头答应,转过身来面对丞相,恭声说道:“启禀丞相大人,此信是由小人亲自带回,不敢有半点弄虚作假,如若不信,丞相大人可以随意盘问。” 说完,垂首默然,静等丞相开口。 欧阳云中听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过了半晌才冷笑一声,但却理也不理方言,上前一步向皇帝道: “皇上明察,即便欧阳鹤真的投靠敌邦,那也不过是老臣管教无方,让他误入歧途,自今日起老臣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往后再遇到他,老臣定会手刃此不忠不孝的逆子,但皇上,此事和西征汉国之事并无干系!” 皇帝听了还没开口,只见一旁何尧臣走上前来对丞相冷声道: “丞相,大义灭亲之举让人钦佩,但话虽如此,依我大蜀律例,即便是断绝关系,我大军西征,丞相也应回避才是,当不得三军统帅之职。” 欧阳云中听后双拳一握,目光在何尧臣以及方言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之后,冷哼一声,眼光又转回到皇帝身上,声音开始略显焦急的道:“陛下,如今天下大乱,卫燕征战,此诚为难得之时机,破敌国之兵,驱敌国皇帝,成千秋霸业在此一举,皇上!老臣斗胆恳请您下令出兵!” 皇帝眉头一皱,道:“朕刚才不是说了么,出兵之事,容后再议,现在还不是时候。” 欧阳云中听到这句话后,双手紧握成拳,同时突然哈哈大笑,笑了一会之后,神态恢复之前那般从容,向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何尧臣怒道:“欧阳云中,你对皇上什么态度!这是欺君大罪,该当死罪!” 欧阳云中也不反驳,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在收回目光时候,瞥眼看到一旁一直垂首不语,安静的站在那里的方言,眼中一抹杀气一闪而过。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丞相,也不生气,仅仅是摆了摆手,对欧阳云中道:“丞相还有事么?” 欧阳云中拱手回道:“老臣再无他事。” 皇帝听后站起身来,对众人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都回去吧,至于出兵之事,朕在斟酌考虑一番,到时给你们答复。” 众人听后垂首行礼,依次退出。 ------ 一个时辰以后,丞相府。 欧阳云中刚刚回到府邸,还没坐下,就叫过一个经常使唤的下人,令他立刻将辅国大将军欧阳文良和西征将军欧阳顺叫到府邸中来。 下人会意点头,从后门小路请他二人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下人带领下,从偏门进入相府,到达议事厅中。 欧阳云中挥手屏退左右,让两人坐下,待两人坐好之后,欧阳云中才一脸肃容,开口道:“两位,老夫感觉皇帝越老越不安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突然有了凭仗一般,对老夫不在有所顾虑,你们说,会是什么原因?” 欧阳文良沉吟一会之后开口道:“会不会和方言这个叛徒有关?” 欧阳云中听后目光一闪,面露杀气,冷冷道:“方言那个叛徒,老夫真是看错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我,投靠了皇帝,”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咬着牙齿,狠狠道: “到时候不要落在老夫手里,不然老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欧阳顺听到这句话,诧道:“方言?那个胖子背叛你咱们,投靠了皇帝?”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回道:“不错。” 欧阳顺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对丞相道:“方言不是族长安排在鹤儿身边保护他的吗?你说方言背叛了,那鹤儿怎么办!” 欧阳文良的目光也顿时落在了丞相身上,他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 欧阳云中摆了摆手,回道:“我已经派人前往洛京打探消息,不过放心,鹤儿他不会有事,毕竟洛京城内,在他身边的又不止是有一个方言。”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对两人道:“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此事一旦成功,我欧阳世家在蜀国将会取代沐家,成为大蜀皇族,而一旦兵败,欧阳一族将会一蹶不振,甚至有亡族风险。” 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沉寂半晌,欧阳文良才开口涩声道:“莫非族长是想矫令出兵?” 欧阳云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两人道:“不错,只要借出征一事,将军权抓在手里,那么这江山就早晚是我欧阳世家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慕容嫣听到这句话先是一喜,但不过瞬间就面露悲伤神色,低声道:“皇上,我父王他身体还好吗?” 皇帝听后即刻回道: “他身体很好,但只是一直挂念着你,身体清减了不少,不如这样吧,嫣儿,朕现在就令人备好回碎叶的马车,你跟随大军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一早就乘车回都,见见你的父王,让他少些牵挂。” 慕容嫣听后转头看了张睿一眼,只见张睿神色不变,平静如常,不由得神色一暗,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并未回答皇上的话。 皇帝见状目光一闪,转向张睿上下微一打量之后,对慕容嫣道:“见面之后,朕还没有问过你,他是你什么人?” 慕容嫣脸色一红,两手抓住衣服绞缠在一起,她还没开口回答,就见张睿站了起来,躬身回道:“启禀万岁,草民和郡主在定州时候,已经拜过天地,结为连理。” 听他说的这么直接,慕容嫣大羞低头,跺了跺脚,却没有注意到皇帝双目几欲喷火。 从此以后,在这广袤江山之上,自己又是孤寂行走,再也无人陪伴。 ▲,身后的人啊,你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从此不再跟随。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没开口,只见身前的张睿突然开口,岔开话题道:“皇上,草民敢问陛下,皇上此番南下是为了得到卫、汉江山,还是整个大陆天下?” 皇帝一愣,微皱眉头,先是看了慕容嫣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吃惊之色,心中会意,转头迎着张睿的目光,问道:“你有话直说。” 张瑞目光一闪,躬身回道:“陛下,草民斗胆,想助皇上一臂之力,夺取天下,成一世功名,做开国之臣!” 说完,抬头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等他开口。 慕容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在张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一腔热血,临危不惧,奋勇直前。 他望着张睿,眼中有莫名情绪一闪即没。 半晌,皇帝才悠悠开口,摇头笑道:“朕不过初次见你,就任你为将,岂非太过草率?” 张睿深吸了一口气,恭声回道:“草民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皇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营帐内变得一片死寂。 慕容嫣站在两人中间,张了张嘴想要替张睿向皇帝说两句好话,但还未开口就想起他临行前叮嘱自己的话语: “若慕容丹不用我,尚还有刘秀,若刘秀不用我,还有沐阳,嫣儿,天下之大,我张睿未必便会没有容身之处,你不必担心,只是苦了你了,让你随我颠簸流离。”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继续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于是惦着脚尖,悄悄的走到营帐门口,拉开一角,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狂风更盛,但黄沙却较来时弱了不少,只是有一股凉意直沁人体,天终于慢慢冷了下来。 一如这天下局势,弥漫黄沙之后,有让人看不见的寒冷。 想到这里,她奋力抬头,穿过黄沙向上看去,头顶苍穹之上,是无垠的蓝天,只是燕国的百姓又有多久不曾见到他本来面目了? 想到这里,慕容嫣心中突然一阵怅然,张睿之前说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即便燕国大军开拓疆域,一统天下,燕国的百姓就能离开故土,避居到无沙南国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寒冬里一片枯败荒凉的场景,心中不由思绪纷飞,自己之命也如浮萍,当年贵为王国郡主,可是如今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之妇,即便是皇上幼时挚友,又能如何? 可是自己可曾有过后悔? 她转头看了看尚还在一言不发的张睿,见他自始至终都是神态从容淡然,并无畏惧之心,心中又生甜蜜之感,此生有他,足矣! 过了半晌,只听背后张睿的声音响起,道:“陛下,草民对大军南下伐卫,有几点看法,不知可否畅言诉说?” 慕容丹先是抬头看了看慕容嫣掀开的帐幔天空,眼中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随后才转头看向张睿,道:“此地离中凉城不过两日距离,眨眼即到,大军已经耽搁许久,士兵们已有怨言,有话速速说完,朕还着急赶路。” 张睿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依草民看来,卫国出兵北上,绝非仅是为了占我帝国城池土地这般简单。” 皇帝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依你之见呢?” 张睿垂首道:“万岁,草民认为刘秀之所以让完颜硕挥师北上,恐怕不仅仅涉及到大燕帝国,其中牵扯颇多,其一,是对东蜀的试探。” 皇帝眉毛一扬,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张睿更不犹豫,朗声道:“对刘秀而言,攻打帝国虽然迫在眉睫,但现在却并非最好时机,尤其初冬天气,黄沙弥漫,即便是帝国百姓,经年居住,都适应不了这种气候,何况南国柔弱之兵?所以刘秀此行必有深层目的,据草民所知,如今蜀国表面上看似是相权鼎盛,相党专权,但实际上皇帝沐阳已经开始暗中收拾朝政,尤其开始逐渐归拢兵权,想必不久之后,皇帝就会重新独揽蜀国大权。” 听到这话,皇帝目光如刀,刀锋破空而出,直面张睿,仿佛要将他破体杀开,看个清楚,片刻后,皇帝才皱着眉头冷冷开口,道:“这些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张睿微微一笑,回道:“草民为得良主,在来此之前,曾游历天下,增广见闻,是以对整个大陆局势都颇有了解,即便是各国权力斗争,草民也所知颇深......” 话音未落,只见皇帝摆了摆手,冷声道:“先不说这些,朕问你,你刚才说蜀国皇帝会重新揽权,此消息又从何而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身子向前一倾,手指扣了扣桌子,语气冰冷,道:“张睿,你虽是顺阳郡主的夫君,但若在此事上信口胡说,朕饶不了你!” 此言一出,还在门口的慕容嫣猛的回过头来,看着皇帝,脸色瞬间惨白,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皇帝。 倒是张睿脸色丝毫不变,仍旧一脸淡然笑容,回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至于消息从何而来,恕草民无可奉告!” 见皇帝面露不愉之色,张睿并无担忧之色,拱手后退,静等皇帝开口说话。 慕容丹不知何时开始,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脑海之中不停忆起递送给欧阳云中的信笺,若欧阳云中失势,帝国大军南下攻卫,必将不如预计般顺利,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张睿道:“即便你所说属实,但欧阳云中掌权数十载,沐阳想要从他手里收回权力,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句话,张睿轻轻摇了摇头,微笑回道:“陛下,蜀国虽是皇权相权相争,皇帝看似处于弱势地位,但实际上在很多关键职位上,尤其主力军团中的那些将领,却都听命于他,所以数十年来,欧阳云中虽对皇位多有觊觎,并对此布局良久,但却无力撼动皇帝之位,就连此次私自发兵边境,也是矫诏而行,欺瞒其国将领罢了,否则绝无成行之可能。” 慕容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显出警惕之色,道:“你对蜀国朝局所知不少,就连这些秘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若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你张睿可谓是深不可测。” 张睿并无倨傲神色,脸上依旧淡然如水,躬身淡淡道:“陛下过誉了。” 皇帝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若沐阳果真在此时揽权,有胜算几成?” 张睿微一思索,即回道:“十成把握!” 皇帝听后眉头皱的更紧,盯着张睿道:“十成把握?呵......说来听听。” 张睿点了点头,对皇帝道:“其实沐阳一直容忍欧阳云中专权,是在等一个人,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有了这人的音讯了。” 皇帝诧道:“等一个人?” 张睿点头回道:“是,皇上应该知道,蜀国太子沐云轩秉性懦弱,不堪大用,沐阳本打算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沐荣,但沐荣却在出使汉国时候,在洛京城内失踪,从此两国关系急转直下,成为仇敌,但汉国国势强盛,在多次战役中都占据上风,所以沐阳虽对此事耿耿于怀,却也只能暗中派人寻找,现在看来,沐阳应该是得到消息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着皇帝,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皇上好像对蜀国国事颇有兴趣?” 慕容丹听后冷哼一声,皱眉回道:“若蜀汉相争,汉国受到牵制,无力东顾,朕南下伐卫的胜算自然要大上不少。” 张睿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嫣娇喝一声,道:“皇上,快过来看!” 皇帝听后心中一动,但瞥眼看到张睿之后,眉头再次皱起,应声转头看向慕容嫣,只见她脸上呈现欢乐神色,有一种仿佛小女孩般的娇羞,被营外阳光一衬,显得十分可爱,让人动心。 皇帝轻吸一口气,温柔笑道:“你要我看什么啊?” 慕容嫣见皇帝并未站起,一脸焦急,瞪着眼跺着脚,喊道:“你过来自己看看嘛,我说不清楚,快点过来嘛,皇上!” 皇帝嘿嘿而笑,站起身来,道:“好,朕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绕过身前桌子,向慕容嫣走了过去,整个过程看都没看张睿一眼。 张睿见状目光一闪,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六十八章 慕容嫣听到这句话先是一喜,但不过瞬间就面露悲伤神色,低声道:“皇上,我父王他身体还好吗?” 皇帝听后即刻回道: “他身体很好,但只是一直挂念着你,身体清减了不少,不如这样吧,嫣儿,朕现在就令人备好回碎叶的马车,你跟随大军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一早就乘车回都,见见你的父王,让他少些牵挂。” 慕容嫣听后转头看了张睿一眼,只见张睿神色不变,平静如常,不由得神色一暗,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并未回答皇上的话。 皇帝见状目光一闪,转向张睿上下微一打量之后,对慕容嫣道:“见面之后,朕还没有问过你,他是你什么人?” 慕容嫣脸色一红,两手抓住衣服绞缠在一起,她还没开口回答,就见张睿站了起来,躬身回道:“启禀万岁,草民和郡主在定州时候,已经拜过天地,结为连理。” 听他说的这么直接,慕容嫣大羞低头,跺了跺脚,却没有注意到皇帝双目几欲喷火。 从此以后,在这广袤江山之上,自己又是孤寂行走,再也无人陪伴。 ≥,身后的人啊,你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从此不再跟随。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没开口,只见身前的张睿突然开口,岔开话题道:“皇上,草民敢问陛下,皇上此番南下是为了得到卫、汉江山,还是整个大陆天下?” 皇帝一愣,微皱眉头,先是看了慕容嫣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吃惊之色,心中会意,转头迎着张睿的目光,问道:“你有话直说。” 张瑞目光一闪,躬身回道:“陛下,草民斗胆,想助皇上一臂之力,夺取天下,成一世功名,做开国之臣!” 说完,抬头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等他开口。 慕容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在张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一腔热血,临危不惧,奋勇直前。 他望着张睿,眼中有莫名情绪一闪即没。 半晌,皇帝才悠悠开口,摇头笑道:“朕不过初次见你,就任你为将,岂非太过草率?” 张睿深吸了一口气,恭声回道:“草民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皇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营帐内变得一片死寂。 慕容嫣站在两人中间,张了张嘴想要替张睿向皇帝说两句好话,但还未开口就想起他临行前叮嘱自己的话语: “若慕容丹不用我,尚还有刘秀,若刘秀不用我,还有沐阳,嫣儿,天下之大,我张睿未必便会没有容身之处,你不必担心,只是苦了你了,让你随我颠簸流离。”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继续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于是惦着脚尖,悄悄的走到营帐门口,拉开一角,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狂风更盛,但黄沙却较来时弱了不少,只是有一股凉意直沁人体,天终于慢慢冷了下来。 一如这天下局势,弥漫黄沙之后,有让人看不见的寒冷。 想到这里,她奋力抬头,穿过黄沙向上看去,头顶苍穹之上,是无垠的蓝天,只是燕国的百姓又有多久不曾见到他本来面目了? 想到这里,慕容嫣心中突然一阵怅然,张睿之前说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即便燕国大军开拓疆域,一统天下,燕国的百姓就能离开故土,避居到无沙南国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寒冬里一片枯败荒凉的场景,心中不由思绪纷飞,自己之命也如浮萍,当年贵为王国郡主,可是如今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之妇,即便是皇上幼时挚友,又能如何? 可是自己可曾有过后悔? 她转头看了看尚还在一言不发的张睿,见他自始至终都是神态从容淡然,并无畏惧之心,心中又生甜蜜之感,此生有他,足矣! 过了半晌,只听背后张睿的声音响起,道:“陛下,草民对大军南下伐卫,有几点看法,不知可否畅言诉说?” 慕容丹先是抬头看了看慕容嫣掀开的帐幔天空,眼中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随后才转头看向张睿,道:“此地离中凉城不过两日距离,眨眼即到,大军已经耽搁许久,士兵们已有怨言,有话速速说完,朕还着急赶路。” 张睿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依草民看来,卫国出兵北上,绝非仅是为了占我帝国城池土地这般简单。” 皇帝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依你之见呢?” 张睿垂首道:“万岁,草民认为刘秀之所以让完颜硕挥师北上,恐怕不仅仅涉及到大燕帝国,其中牵扯颇多,其一,是对东蜀的试探。” 皇帝眉毛一扬,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张睿更不犹豫,朗声道:“对刘秀而言,攻打帝国虽然迫在眉睫,但现在却并非最好时机,尤其初冬天气,黄沙弥漫,即便是帝国百姓,经年居住,都适应不了这种气候,何况南国柔弱之兵?所以刘秀此行必有深层目的,据草民所知,如今蜀国表面上看似是相权鼎盛,相党专权,但实际上皇帝沐阳已经开始暗中收拾朝政,尤其开始逐渐归拢兵权,想必不久之后,皇帝就会重新独揽蜀国大权。” 听到这话,皇帝目光如刀,刀锋破空而出,直面张睿,仿佛要将他破体杀开,看个清楚,片刻后,皇帝才皱着眉头冷冷开口,道:“这些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张睿微微一笑,回道:“草民为得良主,在来此之前,曾游历天下,增广见闻,是以对整个大陆局势都颇有了解,即便是各国权力斗争,草民也所知颇深......” 话音未落,只见皇帝摆了摆手,冷声道:“先不说这些,朕问你,你刚才说蜀国皇帝会重新揽权,此消息又从何而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身子向前一倾,手指扣了扣桌子,语气冰冷,道:“张睿,你虽是顺阳郡主的夫君,但若在此事上信口胡说,朕饶不了你!” 此言一出,还在门口的慕容嫣猛的回过头来,看着皇帝,脸色瞬间惨白,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皇帝。 倒是张睿脸色丝毫不变,仍旧一脸淡然笑容,回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至于消息从何而来,恕草民无可奉告!” 见皇帝面露不愉之色,张睿并无担忧之色,拱手后退,静等皇帝开口说话。 慕容丹不知何时开始,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脑海之中不停忆起递送给欧阳云中的信笺,若欧阳云中失势,帝国大军南下攻卫,必将不如预计般顺利,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张睿道:“即便你所说属实,但欧阳云中掌权数十载,沐阳想要从他手里收回权力,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句话,张睿轻轻摇了摇头,微笑回道:“陛下,蜀国虽是皇权相权相争,皇帝看似处于弱势地位,但实际上在很多关键职位上,尤其主力军团中的那些将领,却都听命于他,所以数十年来,欧阳云中虽对皇位多有觊觎,并对此布局良久,但却无力撼动皇帝之位,就连此次私自发兵边境,也是矫诏而行,欺瞒其国将领罢了,否则绝无成行之可能。” 慕容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显出警惕之色,道:“你对蜀国朝局所知不少,就连这些秘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若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你张睿可谓是深不可测。” 张睿并无倨傲神色,脸上依旧淡然如水,躬身淡淡道:“陛下过誉了。” 皇帝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若沐阳果真在此时揽权,有胜算几成?” 张睿微一思索,即回道:“十成把握!” 皇帝听后眉头皱的更紧,盯着张睿道:“十成把握?呵......说来听听。” 张睿点了点头,对皇帝道:“其实沐阳一直容忍欧阳云中专权,是在等一个人,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有了这人的音讯了。” 皇帝诧道:“等一个人?” 张睿点头回道:“是,皇上应该知道,蜀国太子沐云轩秉性懦弱,不堪大用,沐阳本打算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沐荣,但沐荣却在出使汉国时候,在洛京城内失踪,从此两国关系急转直下,成为仇敌,但汉国国势强盛,在多次战役中都占据上风,所以沐阳虽对此事耿耿于怀,却也只能暗中派人寻找,现在看来,沐阳应该是得到消息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着皇帝,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皇上好像对蜀国国事颇有兴趣?” 慕容丹听后冷哼一声,皱眉回道:“若蜀汉相争,汉国受到牵制,无力东顾,朕南下伐卫的胜算自然要大上不少。” 张睿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嫣娇喝一声,道:“皇上,快过来看!” 皇帝听后心中一动,但瞥眼看到张睿之后,眉头再次皱起,应声转头看向慕容嫣,只见她脸上呈现欢乐神色,有一种仿佛小女孩般的娇羞,被 第一百六十九章 慕容嫣听到这句话先是一喜,但不过瞬间就面露悲伤神色,低声道:“皇上,我父王他身体还好吗?” 皇帝听后即刻回道: “他身体很好,但只是一直挂念着你,身体清减了不少,不如这样吧,嫣儿,朕现在就令人备好回碎叶的马车,你跟随大军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一早就乘车回都,见见你的父王,让他少些牵挂。” 慕容嫣听后转头看了张睿一眼,只见张睿神色不变,平静如常,不由得神色一暗,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并未回答皇上的话。 皇帝见状目光一闪,转向张睿上下微一打量之后,对慕容嫣道:“见面之后,朕还没有问过你,他是你什么人?” 慕容嫣脸色一红,两手抓住衣服绞缠在一起,她还没开口回答,就见张睿站了起来,躬身回道:“启禀万岁,草民和郡主在定州时候,已经拜过天地,结为连理。” 听他说的这么直接,慕容嫣大羞低头,跺了跺脚,却没有注意到皇帝双目几欲喷火。 从此以后,在这广袤江山之上,自己又是孤寂行走,再也无人陪伴。 ◆,身后的人啊,你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从此不再跟随。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没开口,只见身前的张睿突然开口,岔开话题道:“皇上,草民敢问陛下,皇上此番南下是为了得到卫、汉江山,还是整个大陆天下?” 皇帝一愣,微皱眉头,先是看了慕容嫣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吃惊之色,心中会意,转头迎着张睿的目光,问道:“你有话直说。” 张瑞目光一闪,躬身回道:“陛下,草民斗胆,想助皇上一臂之力,夺取天下,成一世功名,做开国之臣!” 说完,抬头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等他开口。 慕容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在张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一腔热血,临危不惧,奋勇直前。 他望着张睿,眼中有莫名情绪一闪即没。 半晌,皇帝才悠悠开口,摇头笑道:“朕不过初次见你,就任你为将,岂非太过草率?” 张睿深吸了一口气,恭声回道:“草民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皇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营帐内变得一片死寂。 慕容嫣站在两人中间,张了张嘴想要替张睿向皇帝说两句好话,但还未开口就想起他临行前叮嘱自己的话语: “若慕容丹不用我,尚还有刘秀,若刘秀不用我,还有沐阳,嫣儿,天下之大,我张睿未必便会没有容身之处,你不必担心,只是苦了你了,让你随我颠簸流离。”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继续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于是惦着脚尖,悄悄的走到营帐门口,拉开一角,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狂风更盛,但黄沙却较来时弱了不少,只是有一股凉意直沁人体,天终于慢慢冷了下来。 一如这天下局势,弥漫黄沙之后,有让人看不见的寒冷。 想到这里,她奋力抬头,穿过黄沙向上看去,头顶苍穹之上,是无垠的蓝天,只是燕国的百姓又有多久不曾见到他本来面目了? 想到这里,慕容嫣心中突然一阵怅然,张睿之前说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即便燕国大军开拓疆域,一统天下,燕国的百姓就能离开故土,避居到无沙南国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寒冬里一片枯败荒凉的场景,心中不由思绪纷飞,自己之命也如浮萍,当年贵为王国郡主,可是如今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之妇,即便是皇上幼时挚友,又能如何? 可是自己可曾有过后悔? 她转头看了看尚还在一言不发的张睿,见他自始至终都是神态从容淡然,并无畏惧之心,心中又生甜蜜之感,此生有他,足矣! 过了半晌,只听背后张睿的声音响起,道:“陛下,草民对大军南下伐卫,有几点看法,不知可否畅言诉说?” 慕容丹先是抬头看了看慕容嫣掀开的帐幔天空,眼中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随后才转头看向张睿,道:“此地离中凉城不过两日距离,眨眼即到,大军已经耽搁许久,士兵们已有怨言,有话速速说完,朕还着急赶路。” 张睿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依草民看来,卫国出兵北上,绝非仅是为了占我帝国城池土地这般简单。” 皇帝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依你之见呢?” 张睿垂首道:“万岁,草民认为刘秀之所以让完颜硕挥师北上,恐怕不仅仅涉及到大燕帝国,其中牵扯颇多,其一,是对东蜀的试探。” 皇帝眉毛一扬,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张睿更不犹豫,朗声道:“对刘秀而言,攻打帝国虽然迫在眉睫,但现在却并非最好时机,尤其初冬天气,黄沙弥漫,即便是帝国百姓,经年居住,都适应不了这种气候,何况南国柔弱之兵?所以刘秀此行必有深层目的,据草民所知,如今蜀国表面上看似是相权鼎盛,相党专权,但实际上皇帝沐阳已经开始暗中收拾朝政,尤其开始逐渐归拢兵权,想必不久之后,皇帝就会重新独揽蜀国大权。” 听到这话,皇帝目光如刀,刀锋破空而出,直面张睿,仿佛要将他破体杀开,看个清楚,片刻后,皇帝才皱着眉头冷冷开口,道:“这些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张睿微微一笑,回道:“草民为得良主,在来此之前,曾游历天下,增广见闻,是以对整个大陆局势都颇有了解,即便是各国权力斗争,草民也所知颇深......” 话音未落,只见皇帝摆了摆手,冷声道:“先不说这些,朕问你,你刚才说蜀国皇帝会重新揽权,此消息又从何而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身子向前一倾,手指扣了扣桌子,语气冰冷,道:“张睿,你虽是顺阳郡主的夫君,但若在此事上信口胡说,朕饶不了你!” 此言一出,还在门口的慕容嫣猛的回过头来,看着皇帝,脸色瞬间惨白,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皇帝。 倒是张睿脸色丝毫不变,仍旧一脸淡然笑容,回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至于消息从何而来,恕草民无可奉告!” 见皇帝面露不愉之色,张睿并无担忧之色,拱手后退,静等皇帝开口说话。 慕容丹不知何时开始,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脑海之中不停忆起递送给欧阳云中的信笺,若欧阳云中失势,帝国大军南下攻卫,必将不如预计般顺利,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张睿道:“即便你所说属实,但欧阳云中掌权数十载,沐阳想要从他手里收回权力,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句话,张睿轻轻摇了摇头,微笑回道:“陛下,蜀国虽是皇权相权相争,皇帝看似处于弱势地位,但实际上在很多关键职位上,尤其主力军团中的那些将领,却都听命于他,所以数十年来,欧阳云中虽对皇位多有觊觎,并对此布局良久,但却无力撼动皇帝之位,就连此次私自发兵边境,也是矫诏而行,欺瞒其国将领罢了,否则绝无成行之可能。” 慕容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显出警惕之色,道:“你对蜀国朝局所知不少,就连这些秘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若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你张睿可谓是深不可测。” 张睿并无倨傲神色,脸上依旧淡然如水,躬身淡淡道:“陛下过誉了。” 皇帝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若沐阳果真在此时揽权,有胜算几成?” 张睿微一思索,即回道:“十成把握!” 皇帝听后眉头皱的更紧,盯着张睿道:“十成把握?呵......说来听听。” 张睿点了点头,对皇帝道:“其实沐阳一直容忍欧阳云中专权,是在等一个人,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有了这人的音讯了。” 皇帝诧道:“等一个人?” 张睿点头回道:“是,皇上应该知道,蜀国太子沐云轩秉性懦弱,不堪大用,沐阳本打算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沐荣,但沐荣却在出使汉国时候,在洛京城内失踪,从此两国关系急转直下,成为仇敌,但汉国国势强盛,在多次战役中都占据上风,所以沐阳虽对此事耿耿于怀,却也只能暗中派人寻找,现在看来,沐阳应该是得到消息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着皇帝,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皇上好像对蜀国国事颇有兴趣?” 慕容丹听后冷哼一声,皱眉回道:“若蜀汉相争,汉国受到牵制,无力东顾,朕南下伐卫的胜算自然要大上不少。” 张睿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嫣娇喝一声,道:“皇上,快过来看!” 皇帝听后心中一动,但瞥眼看到张睿之后,眉头再次皱起,应声转头看向慕容嫣,只见她脸上呈现欢乐神色,有一种仿佛小女孩般的娇羞,被营外阳光一衬,显得十分可爱,让人动心。 皇帝轻吸一口气,温柔笑道:“你要我看什么啊?” 慕容嫣见皇帝并未站起,一脸焦急,瞪着眼跺着脚,喊道:“你过来自己看看嘛,我说不清楚,快点过来嘛,皇上!” 皇帝嘿嘿而笑,站起身来,道:“好,朕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绕过身前桌子,向慕容嫣走了过去,整个过程看都没看张睿一眼。 张睿见状目光一闪,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负手而立,眉头微皱,半眯双眼,看着两人被士兵押解而下,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怅然,慕容嫣是自己幼时最好的玩伴,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不曾有半分怨言的人,可是如今就连她,都要背叛自己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友谊不过是一个笑话,只有权力才是最令人信任的同伴。 男人,是不可以失去权力的! 想到这里,慕容丹心中有些烦闷,皱着眉头仰头看天,只见头顶苍穹之上已被黄沙遮满,看不见本来颜色。 背后似乎有小女孩的笑声传来,隐隐有些熟悉,慕容丹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正是少年时候,慕容嫣经常喊起的话语:“太子丹,你又要不理我了吗?” 他猛地又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将脑中纷繁杂乱的念头甩到一边,声音瞬间消失不闻。 慕容丹苦笑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情竟莫名有些沉重,上方远处黄沙如同沉沉幕布一样,压在自己心头,让他透不过去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涌上心头。 %, 但争霸天下之路,又怎会有人陪伴而行! 他收回目光,向前看去,只见远处道路绵远悠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吧。 如此,沉默良久,皇帝眼眸深处渐渐恢复平静,表情也重新变得平淡如常,他转过头来,叫过手下士兵吩咐了几句之后,看着士兵得令转身而去。 不一会就见丞相慕容沣在士兵带领下,从远处大步赶来。 见到皇帝,慕容沣刚要行礼,还没动身,就见慕容丹摆了摆手,道:“风大天凉,无需多礼,起来吧。” 慕容沣依言站起,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皇帝身边,见慕容丹虽然脸色如常,但眉目间却有稍许戾气,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躬身低声道:“皇上,不知您叫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目光一闪,将刚才发生的事向慕容沣详细说了一遍。 一阵沉默。 半晌,慕容沣抬头看了看皇帝,又收回目光,思忖片刻之后,才喃喃道:“皇上,您觉得慕容嫣真的去过定边城外,见过完颜硕吗?”他也不等皇帝回答,就继续说道:“郡主虽然性格顽劣倔强,不喜约束,但在这种事情面前还是能够把握住分寸,岂能有心投靠敌邦,与皇上作对?老臣以为,其中或许是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郡主在和皇上您开个玩笑......” 皇帝听后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慕容沣,敛容正色道:“慕容嫣说的是真的,绝非玩笑。” 慕容沣一愣,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皇上你对他们两人想要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平静,淡淡道:“朕在处置这两人之前,还有一个心腹之患要率先解决。” 慕容沣听后皱眉低头沉吟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目带疑惑之色,问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所说的是谁。” 皇帝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浮现一层杀气,仿佛在凉风的初冬,在他脸上覆了一层寒意,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低低的道:“朕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往在前丞相慕容垂身后,一直和朕作对的顺阳王,慕容烈!” 慕容沣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想说什么但似乎有些迟疑,沉吟一会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劝道:“皇上,此时大军南下,后方局势亟需稳定,若杀了慕容烈,造成朝局不稳,我军士气必会受到影响,因此老臣以为,即便想要拿下慕容烈,也要等到我军胜利之后才是。” 皇帝听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其中道理朕又怎会不知,但慕容烈不除,政局绝不会稳,”说道这里,他微眯双眼看着慕容嫣被押下去的方向,吸了口气,喃喃道: “他在背后做的事情,朕又如何不知?朕杀了慕容垂,而留他慕容烈的性命不过是看了慕容嫣的面子,但他还不自知,嘿嘿,他以为朕是糊涂了吗,以为留皇弟慕容玄监国,白白给他夺权的机会。” 慕容沣听后目光一凛,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狂风再起,天色愈加阴暗。 眺望远方,被黄沙遮住了眼睛,不知远处的人们,此刻在忙些什么。 有多少人在黑暗之中,筹划算计,意图在这片江山上留下自己的足印,在血染的史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功成名就,事败身亡,群雄逐鹿,就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营。 身后,黄沙渐起,缓缓覆盖了他的脚印。 大地苍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 顺天城外,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昏黄色的沙子在风中带着些许暗黑色的暮气,从远处飘扬而来。 天地间起了风,仿佛已经吹了千年,不止不休。 距离中凉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行程了。 燕国大军在休整半天之后,连夜继续前行,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着士兵橐橐的脚步声,几种战场特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传入耳中,令人血脉贲张。 燕帝慕容丹站在高处,在丞相慕容沣的陪伴下,注视着在黄沙中绵延前行的军队。 几乎所有士兵在经过他的时候都会抬起头来,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看着这个掌握着帝国所有人性命的掌权者。 然后高举擎着武器的右手,大声喊着“吾皇万岁!” 大地,随之震动。 皇帝微笑点头,伸手回应,在抬起头时,目光恰好看向中凉城的方向,那里被黄沙遮住,一片朦胧,看不清楚。 再往南,就是卫国大军,不知现在敌军主帅完颜硕,此刻又是什么心境? 总兵力区区十五万,还要兵分两路,妄图攻打数倍兵力于他们的大燕铁军,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丹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突然冷笑一声,低低的道:“拿十五万人、一个谋将做诱饵,刘秀,你好大的魄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斥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慕容沣目光一闪,示意左右士兵将其拦下,然后亲自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只见慕容沣带着斥候急匆匆来到皇帝面前,行礼道:“见过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径直看向斥候,淡淡道:“什么事?” 斥候听到皇帝问话,急忙抬头应道:“启禀皇上,小人几个奉命刺探敌国军情,一直没有发现卫军有所异常出现,但直到四天以前,小人发现完颜硕突然停军不前,在距离中凉还有七日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小人几个觉得蹊跷,不敢耽搁,日夜赶路,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道:“还有其他迹象吗?” 斥候摇头回道:“再无发现其他异常出现。” 皇帝皱着眉头思忖一会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对慕容沣道:“丞相,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慕容沣沉吟片刻之后,回道:“难道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和他打攻城战,而是意图在中凉城外直接开战,是以不敢再往前行,蓄力准备吗?” 皇帝听后脸色平静,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着斥候,继续问道:“中凉城守薛天情况如何?” 斥候急忙抬头,回道:“小人经过中凉城的时候,薛大人特意让小人转奏陛下,他已经按照按照陛下吩咐,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对斥候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即刻再回中凉,告诉薛天严加防范,同时密切关注卫军动向,一旦敌军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前来汇报,让朕知道,不得有误。” 斥候急忙跪倒在地,躬身回道:“是!” 皇帝点了点头,抬手让斥候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打探消息,朕记下你的功劳,待大军取胜之后,朕重重有赏。” 斥候身子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声道:“小人谢过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 在他们脚底下,大军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后面的队伍摇曳相随,看不到尽头。 慕容丹负手而立,听着士兵们山呼万岁,缓缓吸了口气,沉吟一会之后,对慕容沣道:“有耀南城的消息吗?” 慕容沣回道:“老臣只是在前几日听探子回报,称敌军辅路军主将梁剑率军行走速度极慢,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不知是何缘故。” 皇帝目光立刻一紧。 慕容沣感觉了出来紧接着道:“老臣听后命令耀南城守马兆骏立刻派人侦查,刺探敌情,想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皇帝听后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摇了摇头,叹道:“完颜硕下的一盘好棋啊。” 慕容沣奇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呵呵一笑,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淡淡道:“你觉得十五万对三十万,谁的胜算大些?” 慕容沣听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着皇帝,一脸惊讶的道:“难道?”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完颜硕明着是兵分两路,实则暗中汇兵一处,妄图和我大军在中凉城外一决胜负,看来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会死守中凉,既然如此,”他顿了顿,转头对慕容沣道:“那么南下攻打卫国平衍的重任,就交给薛天好了。” 慕容沣点头答应下来,但片刻后,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对皇帝道:“皇上,那上官宇......” 皇帝目光一冷,淡淡道:“杀了。” 慕容沣正色道:“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皇帝负手而立,眉头微皱,半眯双眼,看着两人被士兵押解而下,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怅然,慕容嫣是自己幼时最好的玩伴,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不曾有半分怨言的人,可是如今就连她,都要背叛自己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友谊不过是一个笑话,只有权力才是最令人信任的同伴。 男人,是不可以失去权力的! 想到这里,慕容丹心中有些烦闷,皱着眉头仰头看天,只见头顶苍穹之上已被黄沙遮满,看不见本来颜色。 背后似乎有小女孩的笑声传来,隐隐有些熟悉,慕容丹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正是少年时候,慕容嫣经常喊起的话语:“太子丹,你又要不理我了吗?” 他猛地又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将脑中纷繁杂乱的念头甩到一边,声音瞬间消失不闻。 慕容丹苦笑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情竟莫名有些沉重,上方远处黄沙如同沉沉幕布一样,压在自己心头,让他透不过去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涌上心头。 ℉, 但争霸天下之路,又怎会有人陪伴而行! 他收回目光,向前看去,只见远处道路绵远悠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吧。 如此,沉默良久,皇帝眼眸深处渐渐恢复平静,表情也重新变得平淡如常,他转过头来,叫过手下士兵吩咐了几句之后,看着士兵得令转身而去。 不一会就见丞相慕容沣在士兵带领下,从远处大步赶来。 见到皇帝,慕容沣刚要行礼,还没动身,就见慕容丹摆了摆手,道:“风大天凉,无需多礼,起来吧。” 慕容沣依言站起,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皇帝身边,见慕容丹虽然脸色如常,但眉目间却有稍许戾气,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躬身低声道:“皇上,不知您叫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目光一闪,将刚才发生的事向慕容沣详细说了一遍。 一阵沉默。 半晌,慕容沣抬头看了看皇帝,又收回目光,思忖片刻之后,才喃喃道:“皇上,您觉得慕容嫣真的去过定边城外,见过完颜硕吗?”他也不等皇帝回答,就继续说道:“郡主虽然性格顽劣倔强,不喜约束,但在这种事情面前还是能够把握住分寸,岂能有心投靠敌邦,与皇上作对?老臣以为,其中或许是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郡主在和皇上您开个玩笑......” 皇帝听后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慕容沣,敛容正色道:“慕容嫣说的是真的,绝非玩笑。” 慕容沣一愣,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皇上你对他们两人想要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平静,淡淡道:“朕在处置这两人之前,还有一个心腹之患要率先解决。” 慕容沣听后皱眉低头沉吟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目带疑惑之色,问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所说的是谁。” 皇帝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浮现一层杀气,仿佛在凉风的初冬,在他脸上覆了一层寒意,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低低的道:“朕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往在前丞相慕容垂身后,一直和朕作对的顺阳王,慕容烈!” 慕容沣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想说什么但似乎有些迟疑,沉吟一会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劝道:“皇上,此时大军南下,后方局势亟需稳定,若杀了慕容烈,造成朝局不稳,我军士气必会受到影响,因此老臣以为,即便想要拿下慕容烈,也要等到我军胜利之后才是。” 皇帝听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其中道理朕又怎会不知,但慕容烈不除,政局绝不会稳,”说道这里,他微眯双眼看着慕容嫣被押下去的方向,吸了口气,喃喃道: “他在背后做的事情,朕又如何不知?朕杀了慕容垂,而留他慕容烈的性命不过是看了慕容嫣的面子,但他还不自知,嘿嘿,他以为朕是糊涂了吗,以为留皇弟慕容玄监国,白白给他夺权的机会。” 慕容沣听后目光一凛,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狂风再起,天色愈加阴暗。 眺望远方,被黄沙遮住了眼睛,不知远处的人们,此刻在忙些什么。 有多少人在黑暗之中,筹划算计,意图在这片江山上留下自己的足印,在血染的史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功成名就,事败身亡,群雄逐鹿,就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营。 身后,黄沙渐起,缓缓覆盖了他的脚印。 大地苍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 顺天城外,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昏黄色的沙子在风中带着些许暗黑色的暮气,从远处飘扬而来。 天地间起了风,仿佛已经吹了千年,不止不休。 距离中凉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行程了。 燕国大军在休整半天之后,连夜继续前行,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着士兵橐橐的脚步声,几种战场特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传入耳中,令人血脉贲张。 燕帝慕容丹站在高处,在丞相慕容沣的陪伴下,注视着在黄沙中绵延前行的军队。 几乎所有士兵在经过他的时候都会抬起头来,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看着这个掌握着帝国所有人性命的掌权者。 然后高举擎着武器的右手,大声喊着“吾皇万岁!” 大地,随之震动。 皇帝微笑点头,伸手回应,在抬起头时,目光恰好看向中凉城的方向,那里被黄沙遮住,一片朦胧,看不清楚。 再往南,就是卫国大军,不知现在敌军主帅完颜硕,此刻又是什么心境? 总兵力区区十五万,还要兵分两路,妄图攻打数倍兵力于他们的大燕铁军,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丹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突然冷笑一声,低低的道:“拿十五万人、一个谋将做诱饵,刘秀,你好大的魄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斥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慕容沣目光一闪,示意左右士兵将其拦下,然后亲自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只见慕容沣带着斥候急匆匆来到皇帝面前,行礼道:“见过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径直看向斥候,淡淡道:“什么事?” 斥候听到皇帝问话,急忙抬头应道:“启禀皇上,小人几个奉命刺探敌国军情,一直没有发现卫军有所异常出现,但直到四天以前,小人发现完颜硕突然停军不前,在距离中凉还有七日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小人几个觉得蹊跷,不敢耽搁,日夜赶路,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道:“还有其他迹象吗?” 斥候摇头回道:“再无发现其他异常出现。” 皇帝皱着眉头思忖一会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对慕容沣道:“丞相,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慕容沣沉吟片刻之后,回道:“难道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和他打攻城战,而是意图在中凉城外直接开战,是以不敢再往前行,蓄力准备吗?” 皇帝听后脸色平静,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着斥候,继续问道:“中凉城守薛天情况如何?” 斥候急忙抬头,回道:“小人经过中凉城的时候,薛大人特意让小人转奏陛下,他已经按照按照陛下吩咐,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对斥候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即刻再回中凉,告诉薛天严加防范,同时密切关注卫军动向,一旦敌军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前来汇报,让朕知道,不得有误。” 斥候急忙跪倒在地,躬身回道:“是!” 皇帝点了点头,抬手让斥候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打探消息,朕记下你的功劳,待大军取胜之后,朕重重有赏。” 斥候身子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声道:“小人谢过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 在他们脚底下,大军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后面的队伍摇曳相随,看不到尽头。 慕容丹负手而立,听着士兵们山呼万岁,缓缓吸了口气,沉吟一会之后,对慕容沣道:“有耀南城的消息吗?” 慕容沣回道:“老臣只是在前几日听探子回报,称敌军辅路军主将梁剑率军行走速度极慢,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不知是何缘故。” 皇帝目光立刻一紧。 慕容沣感觉了出来紧接着道:“老臣听后命令耀南城守马兆骏立刻派人侦查,刺探敌情,想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皇帝听后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摇了摇头,叹道:“完颜硕下的一盘好棋啊。” 慕容沣奇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呵呵一笑,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淡淡道:“你觉得十五万对三十万,谁的胜算大些?” 慕容沣听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着皇帝,一脸惊讶的道:“难道?”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完颜硕明着是兵分两路,实则暗中汇兵一处,妄图和我大军在中凉城外一决胜负,看来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会死守中凉,既然如此,”他顿了顿,转头对慕容沣道:“那么南下攻打卫国平衍的重任,就交给薛天好了。” 慕容沣点头答应下来,但片刻后,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对皇帝道:“皇上,那上官宇......” 皇帝目光一冷,淡淡道:“杀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小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说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点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点了点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说。”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说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国军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说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说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说,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说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点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5,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七十八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小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说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点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点了点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说。”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说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国军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说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说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说,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说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点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1£,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小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说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点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点了点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说。”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说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国军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说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说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说,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说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点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一百八十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八十四章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帝说完瞥眼见到慕容沣面露疑惑之色,摆了摆手并无解释之意,而是随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而后淡淡开口问道:“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件事情么?” 慕容沣急忙低头回到:“老臣此来还有一事想向陛下禀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回首面对皇帝,压低声音道:“皇上,在大军南征之际,为避免陛下分心,此事老臣本不应讲,但.......” 说完目光一闪,呢喃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帝见状抬起眼睛看着慕容沣,声音中有了些许兴趣,道:“是什么事竟让帝国丞相都开不了口?” 慕容沣苦笑一声,抬起头来,低声道:“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顺阳郡主,慕容嫣?” 似乎是滴入冬天积雪深处的一滴热水,融化了整个冬季都寒冷无匹的坚冰。 不知为什么,皇帝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震动倾斜,有茶水溅了出来,洒在手上,缓缓滴落下来,渐渐成溪,在桌上欢快流淌不休。 一向淡然处事的皇帝,此刻罕见的呆住了!僵住≯,了!愣住了! 那是一个刻在内心深处的名字啊,仿佛仅仅是听到,变会让人感受到一丝暖意。 那是驱散孤独的良药,但却早已锁在了心底枷锁之内,只有在夜深人静,即将入眠的时候,才能释放出来,伴随着从孩童时候一路而来的欢乐时光,入眠。 良久,皇帝脸上的僵容才慢慢消失,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一声,换回脸上淡然神色,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好,面对慕容沣,缓缓开口,问道:“她现在在哪?” 慕容沣心中一震,垂首道:“就在前几日,中凉城守发现顺阳郡主慕容嫣出现在中凉城内,之后将郡主接到府内居住,并以千里快马,向老臣递送消息,老臣听后立刻着人前往查探,发现其人确为顺阳郡主。” 皇帝目光中露出急切之色,就连刻意平静的语气中都有了一点波澜,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才转身看着慕容沣,道:“若从此地出发,骑乘千里快马,一日之内能否到达中凉?” 慕容沣吃了一惊,即道:“陛下无需如此,老臣......”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脸上微露不耐之色,摆手打断丞相的话,道:“回答朕!” 慕容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从军营外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道:“皇上,我又听到你乱发脾气了,要受罚哦。” 皇帝听后先是眉头一皱,但他微怔之后,便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仿佛十分熟悉,像是那个早已在记忆深处掩埋起来,刻意躲避淡忘的“天籁之音”。 幼时玩伴的欢笑声,猛地在耳边响起,之前那股刻骨铭心的孤独,再一次袭遍全身。 那是皇帝特有的悲情,他握紧了拳头,但却无处发力,直到耳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皇上,我是慕容嫣,我可以进去吗?” 我是慕容嫣啊! 某年某月某日,她也在自己门前,这般开口。 太子丹,我是慕容嫣,我可以进去吗? 他的拳头瞬间松开,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对慕容沣点了点头。 慕容沣会意过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应了一声之后,回身走到门前,将营门打开。 仿佛人世间万物隐匿,眼前只剩下一个清艳美丽的女子,风尘仆仆的站在帐外,虽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可是那温柔双眸中的目光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喜悦。 如同一个孩童看着他最心爱的玩具那般,陶醉其中。 不知何时开始,帐外早已是万里晴空,风沙早已停歇不吹,仿佛就等她的到来。 “太子......丹.....皇上!” 刚才还一脸喜悦,就等着开门以后扑上前去,话诉离别之苦的慕容嫣,在历经长途跋涉之后见到皇帝之时,不知为何心头却突然涌出一股酸楚之意,仿佛受了委屈一般,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而下。 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嫣儿!”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皇帝依旧一脸吃惊得道,他刚要向前迎接,但却猛地发现慕容嫣身后还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正淡然的看着自己。 皇帝目光微眯,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然后猛地站定不动。 见皇帝向自己看来,青年面露微笑,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声道:“草民张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便是面对一国皇帝,张睿依旧语气淡然,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一旁慕容嫣先是一愣,而后猛地醒悟过来,急忙歉然一笑,在张睿身旁盈盈跪伏,娇声道:“民女,慕容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一声“民女”,咫尺天涯。 皇帝神色不变,但眼眸深处却有精光一闪,同时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由于用力,指甲似乎都要嵌入肉中,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点了点头,淡淡回道:“此时已是冬季,地上太凉,无须多礼,都起来吧。” 张睿应声率先站起,然后侧身弯腰将慕容嫣搀了起来。 两手交缠,慕容嫣双颊一红,似乎在皇帝面前有些害羞,她跺了跺脚,甩了甩手,想要从张睿的手中挣开,但张睿握的很紧,慕容嫣试了几下,见不过是徒劳无功,也就放弃了。 两只手就这样,在营帐前面,皇帝跟前,紧紧握在一起。 仿佛在这一瞬间,天下,眼前,便只剩下只“一双”手了。 这两只手,刺痛了谁的眼睛,伤了谁的心肠? 儿时的场景逐渐成为破碎的记忆,带着痛楚,慢慢消散不见,就连那一声“太子丹,我是慕容嫣,我可以进去吗?”都渐渐的记不真切了。 但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巨大痛楚,依旧让皇帝半天无法开口,那是遥远中的痛疼,仿佛跨越了数年光景,重新出现在自己身上。 等了这么久,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皇帝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 自己失败了吗? 败给了眼前的这个“草民”张睿? 不!自己又怎会失败!自己是承天行权的皇帝,一国之君,天下咸从的帝王,自己又怎会失败! 他眼中寒芒一闪,但脸上却露出和煦笑容,对两人道:“进来吧,好久不见,陪朕聊聊。” 慕容嫣急忙点了点头,笑着嚷道:“皇上,我一路上没怎么吃东西,你能找人给我做点东西吃吗,我饿了。” 说着拖着张睿就往军营里跑,同时瞪大了眼睛,眼巴巴得看着皇帝,嘴里念叨着:“皇上啊,嫣儿很久没有尝过宫里面的‘熏鸭’了,今天想在您这里来一整只尝尝!” 皇帝听后忽然微笑,转头看向慕容嫣,摇了摇头道:“如今大军南下,军营之内又如何会有熏鸭,就连朕,都许久不曾吃到肉了。” 慕容嫣嘟着嘴鼓囊了一声,然后拉着张睿,跟在皇帝身后,大步进入了皇帝中军营帐之内。 与此同时,却没人注意到自从站起身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张睿眼眸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 三人先后踏入营帐之内,身后,帐幕关上,将一直紧随其后的阳光关在了门外。 营帐之内。 皇帝当先坐下,然后仔细的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向身前的椅子一指,淡淡道:“坐吧。” 张睿看着皇帝,淡然一笑,也不客气,在皇帝手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三人中只有慕容嫣还站在那里,她也不急着落座,而是左顾右盼,满脸好奇神色。 皇帝见状,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话,但猛地见到张睿眼睛清澈的看着慕容嫣,笑容顿时凝固失色,但不过片刻,他就对慕容嫣笑道:“许久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两人还在幼时孩童时候,那股青葱岁月。 自己走在前面,慕容嫣在身后喋喋不休。 只是一切真的都没有改变吗? 即便容颜不改,动作未变,可是人心确是变了。 人啊,都是会变得,即便如今让慕容嫣一如从前那般,跟在自己身后行走,她会心甘情愿吗? 皇帝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扫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睿。 慕容嫣又转头看了一会,口中啧啧称赞,仿佛突然意识到皇帝刚才开口问话,急忙转过头来,面向皇帝,娇笑开口,道:“我们啊,可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呢。” 慕容丹听后眉毛一挑,随口问道:“哦?很远啊,那是哪里?” 慕容嫣微微仰头,一脸得色得道:“我们是从定......” “启禀皇上,我们是从定州来的。”张睿突然微笑站起,插口接话。 慕容嫣先是一怔,然后尴尬的轻咳一声,对慕容丹道:“是,皇上,我们是从定州而来,定州离顺天城路程太远,我这一路啊,浑身筋骨都快跌散了,可是现在见到皇上您了,浑身突然就有劲了,哪都不疼了!人家都说啊,皇上是真龙天子,凡人离得近了,也是会沾上仙气,包治百病的!” 慕容丹将慕容嫣神情动作看在眼里,又听她故意岔开话题,眼神一凛,但却也无意点破,点了点头,道:“那最近你一直都在定州么?朕......”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朕和你的父亲顺阳王,派人找了你很久。” 慕容嫣神情一窒,低头问道:“皇上,我很久没有回碎叶城了,我父王他,最近还好吗?” 皇帝眼芒一寒,往事瞬间涌入心头,黑暗中的鲜血,仿佛从过往时光中穿越而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扑入鼻腔。 他点了点头,面容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对慕容嫣道:“顺阳王很好,只是你一直不曾回家,他很想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慕容嫣听到这句话先是一喜,但不过瞬间就面露悲伤神色,低声道:“皇上,我父王他身体还好吗?” 皇帝听后即刻回道: “他身体很好,但只是一直挂念着你,身体清减了不少,不如这样吧,嫣儿,朕现在就令人备好回碎叶的马车,你跟随大军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一早就乘车回都,见见你的父王,让他少些牵挂。” 慕容嫣听后转头看了张睿一眼,只见张睿神色不变,平静如常,不由得神色一暗,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并未回答皇上的话。 皇帝见状目光一闪,转向张睿上下微一打量之后,对慕容嫣道:“见面之后,朕还没有问过你,他是你什么人?” 慕容嫣脸色一红,两手抓住衣服绞缠在一起,她还没开口回答,就见张睿站了起来,躬身回道:“启禀万岁,草民和郡主在定州时候,已经拜过天地,结为连理。” 听他说的这么直接,慕容嫣大羞低头,跺了跺脚,却没有注意到皇帝双目几欲喷火。 从此以后,在这广袤江山之上,自己又是孤寂行走,再也无人陪伴。 ↑↙,身后的人啊,你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从此不再跟随。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没开口,只见身前的张睿突然开口,岔开话题道:“皇上,草民敢问陛下,皇上此番南下是为了得到卫、汉江山,还是整个大陆天下?” 皇帝一愣,微皱眉头,先是看了慕容嫣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吃惊之色,心中会意,转头迎着张睿的目光,问道:“你有话直说。” 张瑞目光一闪,躬身回道:“陛下,草民斗胆,想助皇上一臂之力,夺取天下,成一世功名,做开国之臣!” 说完,抬头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等他开口。 慕容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在张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一腔热血,临危不惧,奋勇直前。 他望着张睿,眼中有莫名情绪一闪即没。 半晌,皇帝才悠悠开口,摇头笑道:“朕不过初次见你,就任你为将,岂非太过草率?” 张睿深吸了一口气,恭声回道:“草民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皇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营帐内变得一片死寂。 慕容嫣站在两人中间,张了张嘴想要替张睿向皇帝说两句好话,但还未开口就想起他临行前叮嘱自己的话语: “若慕容丹不用我,尚还有刘秀,若刘秀不用我,还有沐阳,嫣儿,天下之大,我张睿未必便会没有容身之处,你不必担心,只是苦了你了,让你随我颠簸流离。”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继续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于是惦着脚尖,悄悄的走到营帐门口,拉开一角,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狂风更盛,但黄沙却较来时弱了不少,只是有一股凉意直沁人体,天终于慢慢冷了下来。 一如这天下局势,弥漫黄沙之后,有让人看不见的寒冷。 想到这里,她奋力抬头,穿过黄沙向上看去,头顶苍穹之上,是无垠的蓝天,只是燕国的百姓又有多久不曾见到他本来面目了? 想到这里,慕容嫣心中突然一阵怅然,张睿之前说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即便燕国大军开拓疆域,一统天下,燕国的百姓就能离开故土,避居到无沙南国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寒冬里一片枯败荒凉的场景,心中不由思绪纷飞,自己之命也如浮萍,当年贵为王国郡主,可是如今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之妇,即便是皇上幼时挚友,又能如何? 可是自己可曾有过后悔? 她转头看了看尚还在一言不发的张睿,见他自始至终都是神态从容淡然,并无畏惧之心,心中又生甜蜜之感,此生有他,足矣! 过了半晌,只听背后张睿的声音响起,道:“陛下,草民对大军南下伐卫,有几点看法,不知可否畅言诉说?” 慕容丹先是抬头看了看慕容嫣掀开的帐幔天空,眼中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随后才转头看向张睿,道:“此地离中凉城不过两日距离,眨眼即到,大军已经耽搁许久,士兵们已有怨言,有话速速说完,朕还着急赶路。” 张睿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依草民看来,卫国出兵北上,绝非仅是为了占我帝国城池土地这般简单。” 皇帝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依你之见呢?” 张睿垂首道:“万岁,草民认为刘秀之所以让完颜硕挥师北上,恐怕不仅仅涉及到大燕帝国,其中牵扯颇多,其一,是对东蜀的试探。” 皇帝眉毛一扬,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张睿更不犹豫,朗声道:“对刘秀而言,攻打帝国虽然迫在眉睫,但现在却并非最好时机,尤其初冬天气,黄沙弥漫,即便是帝国百姓,经年居住,都适应不了这种气候,何况南国柔弱之兵?所以刘秀此行必有深层目的,据草民所知,如今蜀国表面上看似是相权鼎盛,相党专权,但实际上皇帝沐阳已经开始暗中收拾朝政,尤其开始逐渐归拢兵权,想必不久之后,皇帝就会重新独揽蜀国大权。” 听到这话,皇帝目光如刀,刀锋破空而出,直面张睿,仿佛要将他破体杀开,看个清楚,片刻后,皇帝才皱着眉头冷冷开口,道:“这些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张睿微微一笑,回道:“草民为得良主,在来此之前,曾游历天下,增广见闻,是以对整个大陆局势都颇有了解,即便是各国权力斗争,草民也所知颇深......” 话音未落,只见皇帝摆了摆手,冷声道:“先不说这些,朕问你,你刚才说蜀国皇帝会重新揽权,此消息又从何而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身子向前一倾,手指扣了扣桌子,语气冰冷,道:“张睿,你虽是顺阳郡主的夫君,但若在此事上信口胡说,朕饶不了你!” 此言一出,还在门口的慕容嫣猛的回过头来,看着皇帝,脸色瞬间惨白,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皇帝。 倒是张睿脸色丝毫不变,仍旧一脸淡然笑容,回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至于消息从何而来,恕草民无可奉告!” 见皇帝面露不愉之色,张睿并无担忧之色,拱手后退,静等皇帝开口说话。 慕容丹不知何时开始,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脑海之中不停忆起递送给欧阳云中的信笺,若欧阳云中失势,帝国大军南下攻卫,必将不如预计般顺利,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张睿道:“即便你所说属实,但欧阳云中掌权数十载,沐阳想要从他手里收回权力,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句话,张睿轻轻摇了摇头,微笑回道:“陛下,蜀国虽是皇权相权相争,皇帝看似处于弱势地位,但实际上在很多关键职位上,尤其主力军团中的那些将领,却都听命于他,所以数十年来,欧阳云中虽对皇位多有觊觎,并对此布局良久,但却无力撼动皇帝之位,就连此次私自发兵边境,也是矫诏而行,欺瞒其国将领罢了,否则绝无成行之可能。” 慕容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显出警惕之色,道:“你对蜀国朝局所知不少,就连这些秘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若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你张睿可谓是深不可测。” 张睿并无倨傲神色,脸上依旧淡然如水,躬身淡淡道:“陛下过誉了。” 皇帝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若沐阳果真在此时揽权,有胜算几成?” 张睿微一思索,即回道:“十成把握!” 皇帝听后眉头皱的更紧,盯着张睿道:“十成把握?呵......说来听听。” 张睿点了点头,对皇帝道:“其实沐阳一直容忍欧阳云中专权,是在等一个人,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有了这人的音讯了。” 皇帝诧道:“等一个人?” 张睿点头回道:“是,皇上应该知道,蜀国太子沐云轩秉性懦弱,不堪大用,沐阳本打算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沐荣,但沐荣却在出使汉国时候,在洛京城内失踪,从此两国关系急转直下,成为仇敌,但汉国国势强盛,在多次战役中都占据上风,所以沐阳虽对此事耿耿于怀,却也只能暗中派人寻找,现在看来,沐阳应该是得到消息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着皇帝,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皇上好像对蜀国国事颇有兴趣?” 慕容丹听后冷哼一声,皱眉回道:“若蜀汉相争,汉国受到牵制,无力东顾,朕南下伐卫的胜算自然要大上不少。” 张睿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嫣娇喝一声,道:“皇上,快过来看!” 皇帝听后心中一动,但瞥眼看到张睿之后,眉头再次皱起,应声转头看向慕容嫣,只见她脸上呈现欢乐神色,有一种仿佛小女孩般的娇羞,被营外阳光一衬,显得十分可爱,让人动心。 皇帝轻吸一口气,温柔笑道:“你要我看什么啊?” 慕容嫣见皇帝并未站起,一脸焦急,瞪着眼跺着脚,喊道:“你过来自己看看嘛,我说不清楚,快点过来嘛,皇上!” 皇帝嘿嘿而笑,站起身来,道:“好,朕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绕过身前桌子,向慕容嫣走了过去,整个过程看都没看张睿一眼。 张睿见状目光一闪,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听到慕容嫣一如孩童时候那般迭声唤他,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慕容嫣身前,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 只见营门之外,弥漫黄沙中,有一列巡视士兵从不远处缓步而过。 皇帝见状眉头一皱,诧道:“你要朕过来,就是看这个么?” 慕容嫣听后连连点头,一脸兴奋的道: “是啊!皇上,你忘了吗?当年你和我说过,等有了机会,就让我在军营之中待一段时间,让我跟在你身后看尽士兵操练,然后在上战场,看你指挥大军破敌无数,如今我真在这里看到他们手持兵器,成列而过,想到梦想成真,心中激动,就把你喊来了。”说完,她目露委屈惶恐之色,怯声道:“皇上,你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吧?” 皇帝目光一闪,微一摇头,含笑回道:“朕岂会怪你。” 话音刚落,慕容嫣就拍着双手,一脸得色的看了身后张睿一眼,然后扬了扬头对皇帝笑道:“那我们两个明天就不用回都,可以在军营之内陪皇上南下攻卫了吗?” 慕容丹一开始听到“我们两个”以为是说他和慕容嫣,≌♂,心中一喜,刚要点头答应,但听到后面一句,才知道说的是她和张睿二人,目光登时一凛,但面上却仍旧挂着和煦笑容,看着门外士兵成列而过,摇头回道: “朕也想将你们两人留在军中,尤其张睿此人胸中盛有天下,有过人之才,可助朕踏血敌国,一统江山,但你久在国外,许多年来不曾回家,并其还和张睿订了终身,若此次随朕南下,而不回碎叶见你父王的话,被他知道了,岂不会怪朕处事不周?” 说着,负手身后,面对黄茫苍天,对慕容嫣道:“这样吧,朕一会就令人安排回都马车,着人护送你二人回碎叶城,待你们见完顺阳王之后,再南下随朕出征如何?” 见慕容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皇帝伸手轻摆,道:“朕意已决,就这么办吧。” 听到这番话,两人身后一直静坐不动的张睿目光一暗,但脸上表情却并无一丝变化,站起身来对皇帝躬身说道:“劳皇上费心了,草民这就和慕容嫣收拾行囊,准备回都。” 皇帝听他说的这么干脆,怔了一下,一时失语,倒是慕容嫣有些急了,瞪了张睿一眼,急道:“张睿,你胡说什么?来此之前你不是说要随皇上挥兵南下,成就一番功业的吗?” 张睿微微一笑,来到两人身后,对慕容嫣柔声回道:“嫣儿,皇上说的不错,虽然我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你父王苦等你许久,理应先回都城见他才是,况且我身为你的夫婿,又怎能不去拜会我的岳父大人,我的功名虽然重要,但并不急于这一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对皇帝恭声说道:“草民谢过皇上护送之恩。”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张睿德军肩膀,面露赞赏之意,同时哈哈一笑,道:“你胸中所学所知足以左右天下形势,朕又岂会放过你这般人才,只是嫣儿许久不曾回都,老王爷挂念,”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会,之后转头对慕容嫣笑着说道:“等你们见过顺阳王爷之后,再南下见朕,朕带你见识一下帝国大军将卫兵击溃的场景如何?” 慕容嫣听后先是侧头看了一眼张睿,见他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吁了口气,侧着头抿着嘴唇微笑着对皇帝道:“那‘民女’就谢过皇上了!” 皇帝听后脸上满脸笑意但却没有说话。 门外,不知何时风又大了些,黄沙弥漫,遮住了整个天下。 远处的敌人,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将眺望的目光缓缓收回,对身后二人道:“朕先命士兵给你们安排今晚住的地方,明天一早,你们就启程回碎叶吧。” 张睿应声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上前拉住慕容嫣的手,两人一起向皇帝躬身告辞。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两人牵手这才牵手向军营外走去,但刚走出帐外就听慕容嫣对张睿低声道:“哎,你说,怎么这里和定边城外的军营布置有些不同啊。” 听到这话,张睿脸色剧变,想要伸手捂住慕容嫣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身后皇帝轻笑一声,将两人叫住,道:“嫣儿,你刚才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 两人听后转过身来,皇帝趁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低声微笑道:“嫣儿,你别胡说,如今的定边城可不是你们两个能够去的了的。” 慕容嫣还没明白过来,呆呆问道:“为什么?” 皇帝目光一闪,苦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出营帐之外,对慕容嫣道:“那是因为定边城已经落入敌人手中,在不久之前,守将关震轻敌冒进,中了敌将完颜硕的奸计,以致全军覆没,如今,我大燕最为倚重的门户,定边城已成为阻拦我大军南下的绊脚石头。” 说完,又叹了口气。 慕容嫣听后一脸伤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皇帝眉头轻皱,又上前一步,摇头叹息道:“胡说,你远在外地,这些事,你又怎会知道?” 皇帝话还未说话,就见慕容嫣跟着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指着军营布局道:“我怎么不知道,定边城外,驻扎着卫国士兵,他们的军营可不是咱们这个样子的。” 皇帝脸色更显悲痛,叹声道:“那嫣儿你说,他们的军营和咱们的有何不同,是他们的好,还是咱们的好?” 说着,皇帝的目光猛地显出一抹凶光,转头看向脸上微露焦急之色,欲要张口劝阻慕容嫣的张睿。 张睿见皇帝目光看来,眉头轻皱,脸色一变,别过头去避开皇帝的目光,不再去看慕容嫣。 而此刻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指着大军营帐,沉吟说道:“我觉得还是咱们的好!” 皇帝听后又上前一步,似乎不经意的站在张睿、慕容嫣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同时脸上故意微露得意之色,和颜悦色的向慕容嫣问道:“哦,那你说我们的好在哪里?” 慕容嫣见皇帝虚心求教,心情大好,仰头傲然回道:“依我之见啊,咱们的营帐好就好在是个锥形,而且在帐顶用油布包裹,可以防止蓄沙,不像卫国的营帐那样,是个方顶,虽然好看,但一旦有风沙天气,很容易就会被沙子布满,甚至垮塌了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张睿身子一震,皇帝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但仍旧对慕容嫣微笑问道:“那你们两个去他们军营的时候,没有告诉完颜硕这个问题吗?” 慕容嫣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回道:“当然没有,我们怎么会傻到告诉他们这些事情,而且完颜硕那个人一脸傲气,都不愿意搭理我们,哼,我看都不愿意看他。” 听到这话,一旁的张睿脸色一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越来越冷,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悦之色,拍了拍慕容嫣的肩膀,对她笑着道:“既然他这么讨厌,那你们还见他干什么?” 慕容嫣也不多想,顺手一指张睿,张口就道:“还不是因为他!” 皇帝一听脸上寒意浮现,急忙问道:“张睿怎么了?” 慕容嫣哼了一声,道:“他想看看如今名动天下的完颜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在他手下有所成就,跟随完颜硕大军一统江山。” 话音刚落,只听两人身后的张睿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传到了两人耳朵里面。 皇帝眉头一皱,趁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离开定边,远道来到顺天城?” 慕容嫣先是听到张睿叹气,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皇帝问她,于是下意识开口回道:“因为夫君说完颜硕此人有些言过其实,而且其人虽胸怀大志,但却无容人之雅量,刘秀让他率军远征我大燕帝国,恐怕另有原因。” 皇帝听到这话,眼中精光大盛,转头看向张睿,冷笑一声道:“呵,‘另有原因’?那敢问张大人,刘秀派完颜硕前来攻我帝国,是何原因呢?” 听到皇帝说出这句话以后,慕容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惊骇的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军营之外,一片死寂,只有不止不休的风沙声在耳边不时响起。 就这样过了半晌,张睿才摇了摇头,面对皇帝躬身回道:“草民只是对嫣儿随口一说,并非知道刘秀此番做法是何目的。” 皇帝冷冷道:“哦?是吗?” 见张睿俯首应是,慕容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二人,而是向前走了几步,对不远处一直守卫在众人身边几个士兵招了招手。 士兵得令,一路小跑向他们身边赶了过来。 很快,几人便来到三人身边,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垂首等待皇帝下令。 慕容丹看着远处弥漫黄沙,沉吟一会之后,转头对众士兵道:“你们就在军营之内,再临时搭建一座营帐,”说着,伸手指着张睿二人,继续吩咐道:“将他们两人暂时关押,严加看护,若他们有任何闪失,或者逃跑,朕拿你们是问!明白吗?” 众士兵齐声应是。 慕容嫣听到皇帝的命令以后,身子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士兵听后先是抬头看了看左右,见议事厅并无他人,这才拱手回道: “启禀二位将军,完颜大人安排的扮作定边败兵,图谋北上劫粮的军队,在山谷中中了村民埋伏,导致我军全军覆没!吴越将军战死沙场!” 说完,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议事厅中一片死寂,王怀义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之后才抬头看着完颜硕,道:“大人......” 完颜硕眼睛微眯,但脸上并未起太大波澜,他对王怀义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转头对士兵道: “能让我军全军覆灭,这个村子极不简单,知道村子的首领是什么人吗?” 士兵思索片刻后,回道:“启禀将军,为首的是一个老头,小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打听到村民都叫他‘族长’。” 完颜硕听到“族长”二字,目光一闪,仿佛在片刻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吁了口气,转头向王怀义问道: “王大人,燕国的村落,都称村长为‘族长’么?” 王怀义摇了摇头,道:“燕国虽是未开化之蛮荒∝□,地带,但官制和帝国并无不同,即便是小小村落一级,也是和帝国一样,以‘村长’称呼,并无‘族长’之说。” 完颜硕听后眉头深皱,半晌才点了点头,对士兵道:“你先下去休息,这件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军法处置! 士兵惶恐跪伏在地,连声称是。 完颜硕摆了摆手,士兵会意,起身行礼躬身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完颜硕和王怀义两人。 王怀义待士兵走后,转头看着完颜硕,道:“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完颜硕道:“等等看吧,虽然有所损失,但对我北伐大军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对王怀义道:“你即刻动身,点一万兵马,向北行军,不出意料,那‘族长’会给我们送一份大礼。” 王怀义脸上呈现疑惑神色,他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话来,而是拱了拱手,垂首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向门口退去,他刚要走出门外就听完颜硕低声自语声隐隐传来: “嘿嘿,族长?时光匆匆,多少年了,想不到竟能在这里碰到帝国传说中的人物,既然如此,就让我会一会连皇上都念念不忘的先太子拓跋宏,到底有什么通天本领。” 王怀义听后愕然,但却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关门退下。 在回自己营帐路上,王怀义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放下了将消息送回平衍的念头,而是径直转身向军营深处走去。 在他身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 亘古的狂风从北方吹来,黄沙渐起,不止不休。 数日后,定边城外。 完颜硕亲自率领北伐大军以军阵成列,举目向北。 北风吹来,带来了一层黄沙扑面。 完颜硕提了提缰绳,跨下战马低声嘶鸣,向前踏步而行,仿佛有压抑不住的期盼,完颜硕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北望。 只见北方,视线延绵直到天地相交,缠绵成一条线的地方,空阔辽远,一望无际,仿佛看不见尽头,没有边际。 天地之间隐约有黄沙弥漫,如同一层黄色纱布在空中随风飘荡,堪称壮观。 定边城外,万千兵马,静默无声,但在这天地之间,在这片江山土地上,在人群对面,却有一股无声的肃杀之意,如同看不见的流水一般,静静流淌。 那是铁血军人自有的杀气。 而在他们身后,定边城内百姓也纷纷涌上街头,等待消息,想要验证昨日开始流传的“谣言”——燕国败军向北城中凉逃亡的时候,妄图洗劫村庄,结果中了埋伏,以致全军覆没,如今村民为了防止中凉城守军南下,替逃亡士兵报仇,是以整个村子整体投靠定边,想要借卫兵势力躲避灾祸。 现定边守军主将完颜硕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派了一万士兵北上接应,并在今日时候,亲自率军出城迎接,以极大的诚意,接纳这个即将处于险境的村落。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等待! 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皇帝慕容垂,得到这个消息时候会如何作想,是否会心生后悔,后悔将定边城作为诱饵,以实施其庞大而复杂的亡卫战略? 完颜硕仰了仰头,眼睛微眯,向北方眺望,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到了吧。 族长——拓跋宏,会给他带来惊喜吗? 他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从北而来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苍凉,那是从北方国度荒野上吹来的风啊,竟让人想要迎面而上,前往征服。 他微微回首,只见身后一列列士兵身着盔甲,昂首而立,如同永不会动的石塑一般,站在那里,守卫着这座城池,守卫着身后卫国的土地! 剑锋所指,那是北方碎叶的方向! 完颜硕轻轻颔首,回过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久之后,大军就要启程了,自己的脚印最远又会留在哪里呢? 就在他稍有愣神之际,突然听到身边几个将领小声议论起来,他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向北望去。 只见远方,天地相交之处,仿佛有无数人影,缓缓显露出来。 定边城墙上,被完颜硕授意要求登上城池的各行百姓看着熟悉的一幕,慢慢握紧了他们的拳头。 那时因躲避风沙而避居山里的百姓,每年绕城返乡之时,都是在开春之后,可是如今,他们却出现在风沙之中。 谣言,终究是真的。 有的人,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 待那片人影逐渐南下,即将靠近的时候,完颜硕伸出右手,向前一招,大军齐声呐喊,随着完颜硕马蹄声,踏前而行! 大军踏地之声,几乎让城墙都为之颤动! 大军将黄沙帘幕掀开,从中穿越而过,在高处看去,仿佛在天地之间豁开了一道口子,大军从中横穿而过。 很快,两支人马就汇拢在一起。 百姓在王怀义一万兵马的护卫下,见完颜硕大军快速赶来,以为发生变故,俱都惊骇莫名,议论纷纷。 而在队伍最前端,族长见完颜硕骑马赶来,目光一闪,沉吟片刻之后,缓步向前,待完颜硕走近之后,躬身行礼,朗声道: “老朽率村中百姓投靠完颜将军,还望将军收留!” 完颜硕急忙翻身下马,向前一步,将族长搀扶而起,连声回道: “族长能率众而来,是对我卫国将士的信任,又何必如此客气!” 说完,身子一让,做出请的姿势,道:“族长,请。” 见完颜硕如此客气,族长身后的百姓俱都松了口气,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而城墙上,定边百姓见完颜硕和族长率领百姓在卫国士兵护卫下,缓步走来,知道之前消息已经落实,于是纷纷走下城墙,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城内还在翘首等待消息的百姓们。 一时间,卫国士兵在定边城百姓心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此起彼落,燕军的形象则狠狠打了个折扣。 议论声,从城内到城外,分散在两方百姓的口中。 人群中,族长一边和完颜硕谈笑风生,一边打量着陈列在他们两侧的军队,他在这支军队身上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记忆深处,在汉国以南,被神圣大陆遗忘的偏僻角落里,那支神秘军队所拥有的气质。 他眉头一皱,对着其中一个士兵深深看去,但还没看出异常,就听身边完颜硕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笑道: “没想到族长离开故土多年,竟还能感受到自己曾经统属军队的气息,实在是难能可贵,吴越军能被一群乌合之众击溃屠杀,也就难怪了。” 族长听后身子明显一震,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脚步也有些踉跄,半晌才稳住身子,低声回道:“老朽听不懂完颜大人您说的是什么。” 完颜硕见状目光一闪,微微一笑,回道: “我完颜家族在出离国也算是世阀门第,对皇室很多隐秘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点,完颜族长派我到汉国协助拓跋玉公主之前,已经将您的事迹详细告诉我了,族长大人,不,是拓跋宏,拓跋皇子,完颜硕在此给您请安了!” 族长眼中精光一闪,摇了摇头,回道:“完颜大人果然是人中之龙,想不到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了老朽的身份。” 完颜硕听后笑了笑,道:“上天自有安排,若不是您定边常年风沙,恐怕完颜硕至死都无法见您一面,”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继续道: “不知宏皇子是否还在执行皇上以及各位族长交代的任务?据小人所知,宏皇子您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拓跋宏听后身子一颤,猛地转头看着完颜硕道:“你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你还是‘隐鹰’的人?” 完颜硕不置可否,哈哈一笑,忽然指着两侧士兵,开口朗声道: “族长请看,我卫国大军军容齐整,将士们俱都有北上伐燕雄心,又岂能如同燕国一样,轻易放弃定边,放弃百姓!” 说完,他站住身子,向后转身,看着神色不一的“投降”百姓,朗声道:“只要有我完颜硕在,只要有我卫国大军在,就绝不容许燕贼再次欺辱尔等!” 话音一落,周边士兵齐声应道:“誓死守卫定边!保护百姓!” 片刻后,城池内外百姓群起呼应,声传是十里,大地为之颤抖。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4,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4,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2□,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零一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零二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小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说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点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点了点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说。”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说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国军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说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说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说,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说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点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二百零四章 皇帝负手而立,眉头微皱,半眯双眼,看着两人被士兵押解而下,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怅然,慕容嫣是自己幼时最好的玩伴,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不曾有半分怨言的人,可是如今就连她,都要背叛自己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友谊不过是一个笑话,只有权力才是最令人信任的同伴。 男人,是不可以失去权力的! 想到这里,慕容丹心中有些烦闷,皱着眉头仰头看天,只见头顶苍穹之上已被黄沙遮满,看不见本来颜色。 背后似乎有小女孩的笑声传来,隐隐有些熟悉,慕容丹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正是少年时候,慕容嫣经常喊起的话语:“太子丹,你又要不理我了吗?” 他猛地又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将脑中纷繁杂乱的念头甩到一边,声音瞬间消失不闻。 慕容丹苦笑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情竟莫名有些沉重,上方远处黄沙如同沉沉幕布一样,压在自己心头,让他透不过去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涌上心头。 3, 但争霸天下之路,又怎会有人陪伴而行! 他收回目光,向前看去,只见远处道路绵远悠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吧。 如此,沉默良久,皇帝眼眸深处渐渐恢复平静,表情也重新变得平淡如常,他转过头来,叫过手下士兵吩咐了几句之后,看着士兵得令转身而去。 不一会就见丞相慕容沣在士兵带领下,从远处大步赶来。 见到皇帝,慕容沣刚要行礼,还没动身,就见慕容丹摆了摆手,道:“风大天凉,无需多礼,起来吧。” 慕容沣依言站起,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皇帝身边,见慕容丹虽然脸色如常,但眉目间却有稍许戾气,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躬身低声道:“皇上,不知您叫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目光一闪,将刚才发生的事向慕容沣详细说了一遍。 一阵沉默。 半晌,慕容沣抬头看了看皇帝,又收回目光,思忖片刻之后,才喃喃道:“皇上,您觉得慕容嫣真的去过定边城外,见过完颜硕吗?”他也不等皇帝回答,就继续说道:“郡主虽然性格顽劣倔强,不喜约束,但在这种事情面前还是能够把握住分寸,岂能有心投靠敌邦,与皇上作对?老臣以为,其中或许是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郡主在和皇上您开个玩笑......” 皇帝听后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慕容沣,敛容正色道:“慕容嫣说的是真的,绝非玩笑。” 慕容沣一愣,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皇上你对他们两人想要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平静,淡淡道:“朕在处置这两人之前,还有一个心腹之患要率先解决。” 慕容沣听后皱眉低头沉吟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目带疑惑之色,问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所说的是谁。” 皇帝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浮现一层杀气,仿佛在凉风的初冬,在他脸上覆了一层寒意,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低低的道:“朕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往在前丞相慕容垂身后,一直和朕作对的顺阳王,慕容烈!” 慕容沣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想说什么但似乎有些迟疑,沉吟一会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劝道:“皇上,此时大军南下,后方局势亟需稳定,若杀了慕容烈,造成朝局不稳,我军士气必会受到影响,因此老臣以为,即便想要拿下慕容烈,也要等到我军胜利之后才是。” 皇帝听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其中道理朕又怎会不知,但慕容烈不除,政局绝不会稳,”说道这里,他微眯双眼看着慕容嫣被押下去的方向,吸了口气,喃喃道: “他在背后做的事情,朕又如何不知?朕杀了慕容垂,而留他慕容烈的性命不过是看了慕容嫣的面子,但他还不自知,嘿嘿,他以为朕是糊涂了吗,以为留皇弟慕容玄监国,白白给他夺权的机会。” 慕容沣听后目光一凛,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狂风再起,天色愈加阴暗。 眺望远方,被黄沙遮住了眼睛,不知远处的人们,此刻在忙些什么。 有多少人在黑暗之中,筹划算计,意图在这片江山上留下自己的足印,在血染的史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功成名就,事败身亡,群雄逐鹿,就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营。 身后,黄沙渐起,缓缓覆盖了他的脚印。 大地苍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 顺天城外,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昏黄色的沙子在风中带着些许暗黑色的暮气,从远处飘扬而来。 天地间起了风,仿佛已经吹了千年,不止不休。 距离中凉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行程了。 燕国大军在休整半天之后,连夜继续前行,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着士兵橐橐的脚步声,几种战场特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传入耳中,令人血脉贲张。 燕帝慕容丹站在高处,在丞相慕容沣的陪伴下,注视着在黄沙中绵延前行的军队。 几乎所有士兵在经过他的时候都会抬起头来,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看着这个掌握着帝国所有人性命的掌权者。 然后高举擎着武器的右手,大声喊着“吾皇万岁!” 大地,随之震动。 皇帝微笑点头,伸手回应,在抬起头时,目光恰好看向中凉城的方向,那里被黄沙遮住,一片朦胧,看不清楚。 再往南,就是卫国大军,不知现在敌军主帅完颜硕,此刻又是什么心境? 总兵力区区十五万,还要兵分两路,妄图攻打数倍兵力于他们的大燕铁军,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丹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突然冷笑一声,低低的道:“拿十五万人、一个谋将做诱饵,刘秀,你好大的魄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斥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慕容沣目光一闪,示意左右士兵将其拦下,然后亲自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只见慕容沣带着斥候急匆匆来到皇帝面前,行礼道:“见过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径直看向斥候,淡淡道:“什么事?” 斥候听到皇帝问话,急忙抬头应道:“启禀皇上,小人几个奉命刺探敌国军情,一直没有发现卫军有所异常出现,但直到四天以前,小人发现完颜硕突然停军不前,在距离中凉还有七日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小人几个觉得蹊跷,不敢耽搁,日夜赶路,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道:“还有其他迹象吗?” 斥候摇头回道:“再无发现其他异常出现。” 皇帝皱着眉头思忖一会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对慕容沣道:“丞相,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慕容沣沉吟片刻之后,回道:“难道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和他打攻城战,而是意图在中凉城外直接开战,是以不敢再往前行,蓄力准备吗?” 皇帝听后脸色平静,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着斥候,继续问道:“中凉城守薛天情况如何?” 斥候急忙抬头,回道:“小人经过中凉城的时候,薛大人特意让小人转奏陛下,他已经按照按照陛下吩咐,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对斥候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即刻再回中凉,告诉薛天严加防范,同时密切关注卫军动向,一旦敌军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前来汇报,让朕知道,不得有误。” 斥候急忙跪倒在地,躬身回道:“是!” 皇帝点了点头,抬手让斥候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打探消息,朕记下你的功劳,待大军取胜之后,朕重重有赏。” 斥候身子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声道:“小人谢过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 在他们脚底下,大军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后面的队伍摇曳相随,看不到尽头。 慕容丹负手而立,听着士兵们山呼万岁,缓缓吸了口气,沉吟一会之后,对慕容沣道:“有耀南城的消息吗?” 慕容沣回道:“老臣只是在前几日听探子回报,称敌军辅路军主将梁剑率军行走速度极慢,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不知是何缘故。” 皇帝目光立刻一紧。 慕容沣感觉了出来紧接着道:“老臣听后命令耀南城守马兆骏立刻派人侦查,刺探敌情,想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皇帝听后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摇了摇头,叹道:“完颜硕下的一盘好棋啊。” 慕容沣奇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呵呵一笑,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淡淡道:“你觉得十五万对三十万,谁的胜算大些?” 慕容沣听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着皇帝,一脸惊讶的道:“难道?”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完颜硕明着是兵分两路,实则暗中汇兵一处,妄图和我大军在中凉城外一决胜负,看来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会死守中凉,既然如此,”他顿了顿,转头对慕容沣道:“那么南下攻打卫国平衍的重任,就交给薛天好了。” 慕容沣点头答应下来,但片刻后,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对皇帝道:“皇上,那上官宇......” 皇帝目光一冷,淡淡道:“杀了。” 慕容沣正色道:“是!” 第二百零五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1≦,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小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说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点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点了点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说。”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说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国军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说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说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说,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说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点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二百零六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二百零八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零九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8∠,,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日上中天。 自从张魁率领卫国骑兵上前迎敌之后,两军在中路再次厮杀在一起,田兆顺见大军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心中焦急,呼喝连连,不停驱赶士兵向前冲击,一时间,杀声再起,燕国士兵像疯了一般狂攻不止。 见一时不能取胜,田兆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想趁卫国中路空虚,猛烈进攻,以求速战速决,但卫国士兵体现出来的韧性以及完美防御的阵法,却让他们陷入苦战,再也无法向初入敌阵时候那般势如破竹,大军从开始厮杀直到现在,由于开始就拼尽全力猛攻,此刻被卫兵阻拦不前,竟使其在瞬间有种筋疲力尽之感。 而他也在他手下士兵的眼睛中看出了他们眼眸深处的疲劳。 但,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双方已经在拼各自的意志力了。 前面的“乌合之众”还能够撑多久? 自己的士兵要比他们精锐的多!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人群中纵马向前,大声高喊:“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兄弟们,南蛮士兵已+,有力竭疲惫之态,我等只需奋勇向前,便能成不世奇功,千古扬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举剑向前,再不多说,而是大喝一声,道:“杀!” 身后群起响应,杀声如雷!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刀刃相撞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鲜血,暴下如雨。 而卫军士兵在田兆顺下令猛攻之后,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命令一般,全军在张魁身后俱都应声呼喊一声,竭尽全力向前迎面冲击而去! 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反扑,那股勇猛让强大的燕国铁骑在瞬间被再次攻退了一段距离,同时在张魁刻意指挥下,卫军把向前猛攻的田兆顺军又往两翼带离了一部分。 而此时,卫国和燕国中路势力都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燕国左路军中主将姚朝志,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吩咐左右向中路调动兵马,但其手下还未动身,就见卫国中路大军尽头,主帅完颜硕突然率军纵马而出。 他冷冷的看着前方,目之所及之处几乎空无一人,而在他身后则是一身黑色盔甲,目光同样清冷,阴冷而立的暗影军团! 迎风而立,一马当先,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唯有他完颜硕一人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不远处,在他的前方,在稀薄的人群后面,是北国年轻的皇帝,是可以让自己名动千古的猎物! 杀了他,让自己扬名天下! 慕容丹,我来了!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银白色光芒在空中划过,长剑所指之处,人群尽头,就是敌国的皇帝了! 杀杀杀杀杀! 马蹄翻舞,暗衣涌动,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人群汹涌前行,在完颜硕身后,在大军前面,辅路军主帅梁剑跃马向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行! 自己带兵在敌境兜转许久,甚至在迫近耀南城时候急速返回,就只为了这一时刻! 成,则名动千古,败,就一无所有! 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让他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呼喊:“杀尽燕蛮,成我霸业!” 在他身后,即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军团,也举剑应和高喊:“杀杀杀!” 杀声震天!势不可挡! 完颜硕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战马扬蹄,三军疾行,仿佛就在一瞬间,大军就已经来到燕国大军面前。 完颜硕呼喊一声,再也不多说,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进敌阵。 当第一抹鲜血从士兵脖颈中喷涌而出的时候,血战也就开始了。 燕国士兵纷纷向前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此时此刻,大好男儿郎又岂能畏缩不前! 战场之上,铁血士兵怎能退缩!唯有以死报国而已! 杀杀杀! 拦在皇帝前面,为数不多的燕过中路大军,在敌军来临的瞬间就呼喊着向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暗黑洪流对抗。 鲜血染红了天空,杀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人群后面,皇帝慕容丹深深的吸了气,眉头紧紧皱起,在他身旁,慕容沣一脸紧张,思忖片刻之后,纵马上前,对皇帝躬身道: “皇上,暗影军团来势汹汹,我中路军又被完颜硕以诡计牵制到两翼缠斗,一时之间不能脱身来救,局势凶险,还望陛下暂退以避敌军锋芒!” 慕容丹并未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前面两军惨烈厮杀,暗影军团来势凶猛,几乎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疾行,而在自己身前,已经没有多少守卫的士兵了,慕容丹脸色变得苍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即便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呢? 完颜硕布局许久,不惜示弱,甚至“分兵两路”让梁剑“远征”耀南城,在以两翼士兵为诱饵,缠斗住燕国主力军团,就只为了这三万人马的暗影军团的一次冲击么? 慕容丹双眸一闪,左右环顾,即便是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及时赶来护驾了。 这一战,竟是自己的末日吗? 以数倍士兵,本应势如破竹南下之势,竟惨败如斯!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瞬间面色变得平静如常,他转过头来,指着前面尚同暗影军浴血而战的燕国大军,对丞相慕容沣淡淡回道: “朕若是弃他们而逃,此战过后,又有何颜面面对燕国天下百姓。” 慕容沣听后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一番,但见皇帝一脸决绝神色,知道劝也没用,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皇帝见状,突然轻轻摇头,微微一笑,对慕容沣道: “此役虽然凶险,但帝国大军人数是贼邦数倍有余,又怎会惨败而归?如今敌军虽强,但不过一个‘快’字而已,只要我前方铁骑能对其稍加阻拦,”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伸手向左路一指,继续说道:“姚朝志就能率军驰援,届时大军趁势反攻,便能灭掉暗影军团,为父皇报仇雪恨!” 慕容沣听后脸上虽仍有担忧神色,但思虑片刻之后,眉头稍舒,点了点头,回道:“皇上英明,是老臣多虑了,只是......” 皇帝不待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敌军几呈势如破竹之势冲杀而来,握拳低声道:“此役,朕决不能逃!” 他抬起头来看向南方,在两军后面,在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在遥远的平衍城内,刘秀正在等着自己! 父皇就死在他的手里,那个人才应该是自己的敌人啊!又怎能在此溃败! 他猛地坐直身子,对一直护卫在自己身前的禁卫军团高声道: “尔等俱是燕国精锐,岂能坐视敌军肆虐阵中!燕国儿郎生为战士,战场之上唯有奋勇争先而已,此时敌人在我大军身前纵横,尔等身为朕左右亲卫,又怎能置身事外!朕,命你们即刻动身,屠戮敌军!杀!” 话音刚落,只见皇帝身前一直岿然不动的近卫军团猛地举剑高呼:“屠戮敌军,杀!杀!杀!” 马蹄声响,震动了这片天下江山! 两军相接,刀剑光芒不停闪过,无数红色血滴随之磅礴而下,如同大雨一般落在地上,最后汇聚成溪,向前流淌。 燕国最精锐的军队——皇帝的近卫军和暗影军团终于接战了,他们中间的燕国铁骑由于准备不足而被暗影军团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短短时间内就已被击溃。 此刻,在这片土地上,两支东部最为精锐的军队碰撞在一起,漫天的杀意覆盖了所有的人群,杀声震天,鲜血横流。 而在他们周围,两翼正激烈交战的士兵立刻被这一惊心动魄的局面所吸引,然后立刻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卫国士兵几乎同时高呼一声,猛烈向前冲击,而燕国阵中则立刻出现了一丝骚乱,即便是普通士兵都能明显看出,即便近卫军团殊死抵抗,但暗影军团依旧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挺近。 而在暗影军团前方不远处,就是燕帝国皇帝,慕容丹了! 燕军左路主将姚朝志见状大惊,急忙指挥士兵加速向前,阻挡住前方卫兵攻势,同时向左右士兵连下数道命令,意图抢在暗影军团之前,赶到皇帝身前护卫左右,但卫国士兵也在此刻加强了进攻,竭力拖住姚朝志的行动。 此时此刻,谁都看出现在战场的关键在哪儿。 胜败成败在此一举,唯有殊死拼杀而已,放弃,则死! 喊杀声震耳欲聋,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江山,在阳光照耀下,血红之色触目惊心。 苍茫大地上,有无数人在忘我搏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看向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战局。 虽然面对燕国最精锐的近卫铁骑阻拦,攻势上也因此减缓不少,但暗影军团依旧如同一支利剑般,破除阻碍,向前劈行! 每前进一点,就离皇帝慕容丹近了一点,而左路援军距离这场血战还需不少时间。 慕容丹近在咫尺,胜利就在眼前了! 一直率军厮杀的完颜硕,此刻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在左右护卫下,纵马向前疾驰一步,然后猛地一抖缰绳,胯下战马会意过来,嘶鸣一声之后人立而起。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即将获胜的将军身上,自此一战之后,完颜硕之名将会在这片土地上亘古流传!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马上举剑高喊:“将士们,前面不远处,就是燕国皇帝慕容丹了!本帅话不多说,唯盼诸位继续奋勇向前而已!给我杀!” 话音一落,战马猛地向前窜去,左右士兵急随向前!将军剑起再落,将试图阻拦的燕国士兵砍成两段,彭开的血雾如同灿烂的烟花绽放,洒落。 在他身后,三军用命,暗影军团黑色的盔甲上染满了鲜红的污血,他们如同浴血的狂魔一般,在漫天的血雾中纵马呼喝向前。 让人胆寒! 第一次,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燕国铁骑都感到了心寒! 暗影军团,离皇帝更近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在暗影军团猛烈冲击下,燕军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即便是曾经纵横天下的皇帝近卫军团将士,也在此时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要怎样才能从心里摆脱! 因为用力,众人目眦尽裂,双目血红,就连握住利剑的双手都变得青白一片。 但身为燕国儿郎,又怎能被南蛮吓倒,自己又怎能放弃!此刻,只有奋勇杀敌而已!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大喝一声,高举手中利剑,纵马向前,再不回头! 以血肉之躯,为身后的皇帝,为皇帝身后的大燕帝国,为帝国百姓,做最后一道屏障! 但前方黑暗洪流却并没有因此而放缓前行的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士兵能以血肉之躯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步伐。 暗影军如同一支长矛刺出,狠狠的插入了燕国阵中,冲向阵中心脏部位,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 燕国皇帝——慕容丹! 前面已经没有多少敌人了,甚至都能看清楚敌国皇帝年轻的脸庞,此刻他是否在为自己决定南下和自己为敌而后悔? 【≯, 完颜硕忍不住的热血沸腾,缓缓握紧了拳头。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时光,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要提起缰绳,下令捕杀这场战争最大的猎物。 但就在这决定燕国命运的一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翼方向斜刺里冲出一支骑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挡在了暗影军团前面。 完颜硕见状脸色大变,下意识向右看去,只见自己右路大军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军队冲击的七零八落,尽管右路军拼死抵抗着为暗影军团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但仍旧被突袭而来的援军切割包围,再也无力阻止燕兵源源不断的朝中路赶来。 计划失败了吗? 完颜硕怒吼一声,愤怒的指挥暗影军向前猛攻,尽管“黑色长矛”依旧犀利如初,给前方还未站稳的援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由于援军人数极多,并且不断收缩阵型,以越来越厚实的阵型抵挡着暗影军团凌厉的攻势。 仅仅不过眨眼间功夫,战场局势就彻底逆转!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他不用转头就知道,燕军左路主帅姚朝志此刻正在加速下令派兵护驾。 除非在短时间内自己能够击溃援军,一举击杀慕容丹,否则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要改变了。 路只一条,唯战而已! 想到这里,完颜硕眉头深皱,刚要吩咐暗影军下令继续猛攻,但刚刚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只见援军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纵马而出。 仿佛在刹那间,时光回转倒流,无数的记忆从脑海深出猛地涌现而出,让人心醉其中。 但,恍惚间的记忆,承载更多的是恨吧! 即便是今日,他依旧在阻挡自己! 哪怕这一次,自己最接近成功,但咫尺天涯! 又一次被他毁了么?完颜硕低喝一声,目光收紧看着队伍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冷的出现在乱军当中。 远远地他们目光相接,一如少年时候,互不服输的倔强,恍惚间,完颜硕觉得两人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在一瞬间从心底倒流。 苍穹下无垠的时空中,仿佛天地万物,周边喧嚣战场在那一刻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和疑惑。 “完颜昭!” 完颜硕从牙缝中恨恨的吐出这个名字。 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远远地,身着鲜亮盔甲的完颜昭跃马而出,一脸笑意的对完颜硕高声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完颜硕目光一紧,转头对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躬身答应,纵马转身而去,片刻后暗影军团全面停止进攻。 只有两翼士兵还在进行无谓的厮杀。 喧嚣许久的中路战场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喘着粗气,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完颜硕咬了咬牙,提了提缰绳,就要上前,此时率军退回中路的梁剑见状猛吃一惊,伸手拦住完颜硕,道:“将军,如今战事胶着,局势危急,您乃三军统帅,若贸然而出,有所闪失,我军将士定会军心大乱,最终溃败不可逆转,大人,还请您三思才是!” 完颜硕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我自有分寸。” 说完,摆了摆手,梁剑见状知道阻拦无用,只得向后退开,但随后吩咐几个士兵护卫其后,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未阻挡。 对面完颜昭见状摇头一笑,向身前燕国主帅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也纵马向前而来,片刻后,两人各在相距不远处停下战马,相视不动。 就这样过了半晌,完颜硕才一如过往那般,在完颜昭面前轻轻仰了仰头,缓缓开口道:“当今天下,大陆各国互相征伐,纷争不断,对皇上而言,这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也难怪你完颜昭千里迢迢远来燕国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讥诮之色闪现道:“据我所知父亲对你一向颇为赏识,今日竟能在此地相见,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昭听后摇了摇头,先是对完颜硕欠了欠身子,之后才笑着道:“完颜昭见过长公子,许久不见,公子清减不少。” 完颜硕似乎不经意的看了看身后,片刻后回道:“依目前局势看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完颜昭寒暄了。” 完颜昭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 “不敢,不敢,不过大公子,话说回来,如今大陆局势纷繁复杂,各国无暇顾及我出离国,对帝国而言乃是天赐良机,你是完颜家族长子,胸中才学举世难有匹敌者,不如回都为国效力,何苦寄人篱下,做一个掌管不足二十万人的统兵元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一眯,摇了摇头道:“而且这其中精锐还是我出离帝国暗影军团。” 完颜硕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道: “回去?嘿嘿,就连深受皇上宠信的完颜昭都远赴黄沙弥漫贫瘠燕国之地,我回去又能如何?完颜昭,你要明白,若出离国得势反攻,霸取天下之后,拓跋皇室的身侧是容不得完颜一脉栖身的。” 完颜昭沉吟了一会正要回答,忽见完颜硕的目光突然飘向自己的身后,他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上官宇不知什么时候纵马而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住。 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面色神情却丝毫不变,调转马头对上官宇微一欠身,恭声道:“属下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宇显是心情颇佳,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抖了抖缰绳策马上前,来到完颜昭身边,伸手将他扶起,高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每次这样,显得你我生分不少!我这次过来乃是担忧你的安危,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一旦这个完颜硕玩什么阴谋诡计,突施冷箭,你若受了伤的话,可就大为不妙!所以本帅一时情急,就赶了过来,绝无它意!”说道这里,他嘿嘿一笑,上前倾了倾身子,拍了拍完颜昭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完颜硕是你的故人你,你想将他放走,放心,本帅任他回卫国东平,绝不阻拦!” 完颜昭听后目光一闪,急忙拱手应道:“上官大人果然豪爽,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完颜昭没有跟错了人!” 上官宇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你我各取所需,杀了你的‘故友’对我毫无益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能让你死心踏地为我效力。”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上官宇对完颜昭点了点头之后,看着完颜硕,纵马向前,开口道: “完颜硕,你也很不简单,仅仅凭着十五万人马就打到中凉城下,嘿嘿,”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完颜昭,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不是完颜昭神机妙算,让本帅在你梁剑兵马动身之后,倾尽所有兵马前来救驾的话,只怕慕容丹早就被你给杀了,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呐,哈哈哈”笑声未落,他也不待完颜硕开口,就摆了摆手道: “当然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本帅也不会让你走的那么容易,不然本帅会落个通敌叛国之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会体谅本帅的难处。” 完颜硕冷冷的注视着上官,点头回道:“我明白,多谢上官大人不杀之恩!” 上官宇面露赞赏之色,但却不再多说,而是调转马头,挥鞭策马赶回本部之中,刚刚站定,就见完颜硕举剑高喊,率军冲杀而来。 上官宇所部早已做好准备,纷纷强上拦截,一时间,杀声再起,鲜血又一次染红了苍茫大地。 上官宇站稳之后,看着完颜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对完颜昭道:“这个完颜硕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啊可惜!” 完颜昭在其身侧听后微微一笑,并未搭话,而是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场大战。 前方,完颜硕大军进攻受阻,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四周满是恐惧的面庞,耳边都是绝望临死的呼喊,但此刻细细听来,更多的是卫国士兵口音,这一场惨败! 所有的一切都如针扎般刺入他的脑海,痛疼不已。 即使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身前完颜昭嘲讽目光,那个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懦夫,他蔑视目光不时在闹钟浮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杀了完颜昭,杀了上官宇,杀了慕容丹,但自己又怎能做到! 自己又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只要活着,就能复仇! 他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而在他前面,燕军已经开始反扑,即便是强横无敌的暗影军团布置防线也呈现摇摇欲坠之势,眼前无数燕军如一堵杀人的墙碾过无数的鲜血,踩着破碎的生命不可阻挡向前而来! 该撤退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当尘埃散尽,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仿佛这个世界也从末日中重新醒来,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露出了千条万缕的光芒。 战后的一切都恍若隔世。 只有地上灿烂绽放的血花,刺痛着众人的双目,遍地的尸体,弥漫的鲜血,冲天的血腥味道,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一场梦魇般的血战!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下来。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这场大战,终以暗影军团从燕国援军阵中抢下仍奋力作战的完颜硕、梁剑、王怀义等人会和左右两翼残存士兵合力突破燕军包围向南逃窜而结束。 燕国左右两翼士兵趁机反扑与中路援军会合一处共同追杀,一路之上,卫军损失惨重,辎重粮草几乎丢失殆尽,好在完颜硕并未因惨败而置将士于不顾,亲自率军断后,卫军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追杀许久之后,燕军才在各路将军率领下,满载而归。 卫国“北伐战役”就此结束。 ----- 燕军阵中。 狂风再起,吹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扑面而来。 一层金黄,盖住地上尚在流淌的红色血河。 上官宇负手而立,他并没有着急觐见皇帝,而是在指挥士兵收拾战场之后,又眯着眼睛面向南方看了一会之后,才收起表情,冷冷回头,注视着在获胜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国皇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老臣上官宇见过皇上,老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惊吓,还望皇上恕罪!” 话音未落,上官宇突然抬头冷笑一声,对皇帝拱手继续道: “老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皇上你不会怪我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因战胜卫国而喜悦的燕军士兵猛地屏住呼吸,无数目光瞬间看向君臣二人。 人群中一片死寂。 皇帝见上官宇对他不敬,不禁眉头轻皱,微微仰了仰头,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不过瞬间面上就露出和煦笑容,他提了提缰绳,主动纵马缓缓向前,来到上官宇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上官卿言重了,你救驾有功,朕又怎会怪你?” 上官宇下意识就要避开,但还没动作,就见站在自己身侧的皇帝突然眯着眼睛向自己身后看去。 上官宇眉头一皱,顺着皇帝的目光回头,回头瞬间,他的目光就与在他身后的完颜昭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那是一双冷静丹充满了生命力甚至野心的眼睛啊!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上官宇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完颜昭才能野心都有,他又为什么待在自己身边呢? 这时,皇帝突然轻咳一声,上官宇顺势回头,只见刚才还阴沉着脸的帝王,在一瞬间变得极具威严。 完颜昭见慕容丹看向自己,急忙驱马向前,来到皇帝身边之后,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臣完颜硕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宇双眸倏然收紧,死死盯着完颜昭。 皇帝似有所感,又看了完颜昭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上官宇身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又看了上官宇一眼,转头笑着转对完颜昭道: “你就是完颜昭了?平身吧。” 完颜昭恭敬应道:“谢陛下。”说完,站起身来,垂首肃立一旁。 慕容丹见他如此谦逊,眼睛一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此次上官将军率军救驾勤王,你完颜昭也功不可没,朕绝不会亏待于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瞥眼看了完颜昭一眼,等他开口回答。 但完颜昭仿佛不知此话深意一般神色不变,仅仅是躬身行礼道:“此乃完颜昭分内之事,当不起皇上嘉奖。”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但面上却挂着笑容,道:“很好,如今难得有你这般不居功自傲年轻人,上官宇给朕找了一个治国良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头看着面前忙碌的士兵,缓缓继续道: “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朕在耀南多有‘布置’,而且卫国辅路军敌踪不明,一旦贸然离城,丢失耀南的话,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让上官宇率军赶到中凉城下,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嘿,朕误中敌人奸计,几乎败亡于此,想不到你竟然......燕国能得到你这般人才,朕心甚慰。” 完颜昭脸色不变,低下头道:“皇上您过奖了。” 皇帝眼神一凛,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摆了摆手淡淡回道: “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奖’,你既然有这个本领,朕又岂会任由黄沙埋珠?” 听到这句话,完颜昭脸色微变,抬头望向慕容丹,只觉得皇帝的目光在决绝的笑容中竟隐隐有些锋利,犹如刀锋一般锐利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同时也看着完颜昭,看他半晌之后,皇帝突然微笑开口,道:“朝廷尚有.....” 话音未落,只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的上官宇忽然一声惊叫,两人急忙转头,只见上官宇胯下战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仰头嘶鸣,向两人冲来。 不远处的羽林军见皇帝身处险境,不由大吃一惊,纷纷拔剑想要上前护驾,但还没行动就被一众士兵拦了下来,羽林军统兵大将军李东源见状心头一震,难道上官宇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吗? 想到这点,李东源紧握长剑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便是寒风刺骨,头上依旧有冷汗涔涔而下。 他眼睛看着前方,狠狠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冲动,然后挥手制止手下,阻止他们贸然行动,同时将剑收好,皱起眉头,看了看前方那些士兵,只见上官宇的手下虽然容貌和其他士兵并无太大差别,但眉宇之间却又与帝国国人不同,此刻他们个个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却策马拦路,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李东源心中念头急转,想要寻找良机突破包围去救皇上,与此同时,目光紧紧盯着皇帝方向,此刻他左手紧拉缰绳,右手悄悄缩入袖中,一旦发现上官宇有图谋不轨之举或其马匹伤了皇帝,就将袖中飞剑甩出刺杀上官宇。 而前方,上官宇马匹失控,载着上官宇向皇帝直冲而去。 事发突然,皇帝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向自己冲了过来。 一起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 李东源见势不妙,突然对拦住他的士兵咧嘴一笑,同时右手紧扣袖中飞剑,看准上官宇,就要甩剑刺杀,但还没动手,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匹马刚刚冲到皇帝面前,然后像是看到诡异至极的事物似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那匹马猛地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前蹄踏空,人立而起。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马背上的上官宇悚然一惊,下意识松开了缰绳,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以保持平衡。 上官宇身后不远处,几个将领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急忙驱马上前,而此时上官宇已经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完颜昭身,垂首沉默不语的一个少年突然轻喝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先将尚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的皇帝拉到一边,双手撑地,一跃而起,身子腾空之后,用脚揽过失控马匹的缰绳,然后用力一拉,那匹马长鸣一声,马蹄踏落在地,向前就冲。 上官宇以为得脱大难,刚松了口气,结果被那匹马向前一带,一口气没喘允,呛得连胜咳嗽,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少年见状眉头一皱,看向一旁淡然观看的完颜昭,见后者微微点头,少年这才向前猛追过去,跑了几步之后,拉过一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向那匹疯马追去。 少年驱马甚急,不过多久就追到那匹疯马面前。 众人看的惊悚,纷纷屏住呼吸,众士兵虽有救护之心,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期待少年建功,将上官宇救下。 只见少年追上那匹马之后,小心翼翼凑到那匹马之后,突然右手一拉,众人只看见有道白光一闪,接着看到少年将上官宇向后一拉,然后一夹胯下马肚,战马向前一冲,恰好接住上官宇。 众人这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匹“疯马”被少年所伤,失去控制,在上官宇落下的同时随着一声悲鸣,那匹马又向前猛冲了几步之后才轰然倒下。 鲜血从它脖颈中遒散而开,染红了那层黄沙,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广袤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从北方吹来的亘古凉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发出的呜呜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黄沙弥漫,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给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盖上一层黄色。 触目惊心红色,就这样慢慢被黄沙掩盖,很快就看不到了。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盔甲下面,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紧,就连此时都没有放松下来。 而拦住李东源等人的士兵这才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东源这才急急率众赶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惊了圣驾,犯了死罪,恳请陛下责罚!” 周边所有士兵跟随他们一起跪倒。 在一瞬间,天地间还站着的就只有皇帝和上官宇两人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对一国之君而言,这是怎样的一种耻辱!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战争,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的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即使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既然如此,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当尘埃散尽,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仿佛这个世界也从末日中重新醒来,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露出了千条万缕的光芒。 战后de一切恍若隔世。 只是地上灿烂绽放的血花,刺痛着众人的双目,遍地的尸体,弥漫的鲜血,冲天的血腥味道,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是梦魇般的血战啊!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下来。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这场大战,终以暗影军团从燕国援军阵中抢下仍奋力作战的完颜硕、梁剑、王怀义等人会和左右两翼残存士兵合力突破燕军包围向南逃窜而结束。 燕国左右两翼士兵趁机反扑与中路援军会合一处共同追杀,一路之上,卫军损失惨重,辎重粮草几乎丢失殆尽,好在完颜硕并未因惨败而置将士于不顾,亲自率军断后,卫军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追杀许久之后,燕军才在各路将军率领下,满载而归。 卫国“北伐战役”就此结束。 ----- 狂风再起,吹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扑面而来。 】, 一层金黄,盖住地上尚在流淌的红色血河。 燕军阵中,上官宇负手而立,他并不急着觐见皇帝,而是在指挥士兵收拾战场之后,又眯着眼睛面向南方看了一会之后,才收起表情,冷冷回头,注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国皇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老臣上官宇见过皇上,老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惊吓,还望皇上恕罪!” 话音未落,上官宇目光一闪,突然抬头冷笑一声,对皇帝拱手继续道:“老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皇上不会怪我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因战胜卫国而喜悦的燕军士兵猛地屏住呼吸,无数目光瞬间看向君臣二人。 人群中一片死寂。 皇帝见上官宇对他不敬,不禁眉头轻皱,微微仰了仰头,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不过瞬间面上就露出和煦笑容,他提了提缰绳,主动纵马向前,来到上官宇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上官卿言重了,你救驾有功,朕又怎会怪你?” 上官宇下意识就要避开,但还没动作,就见站在自己身侧的皇帝突然眯着眼睛向自己身后看去。 上官宇眉头一皱,顺着皇帝的目光回头,回头瞬间,他的目光就与在他身后的完颜昭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那是一双冷静但充满了生命力甚至野心的眼睛啊!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上官宇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完颜昭才能野心都有,他又为什么待在自己身边呢? 这时,皇帝突然轻咳一声,上官宇顺势回头,只见刚才还阴沉着脸的帝王,在一瞬间变得极具威严。 完颜昭见慕容丹看向自己,急忙驱马向前,来到皇帝身边之后,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臣完颜硕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宇双眸倏然收紧,死死盯着完颜昭。 皇帝似有所感,又看了完颜昭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上官宇身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又看了上官宇一眼,转头笑着转对完颜昭道: “你就是完颜昭了?平身吧。” 完颜昭恭敬应道:“谢陛下。”说完,站起身来,垂首肃立一旁。 慕容丹见他如此谦逊,眼睛一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此次上官将军率军救驾勤王,你完颜昭也功不可没,朕绝不会亏待于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瞥眼看了完颜昭一眼,等他开口回答。 但完颜昭仿佛不知此话深意一般神色不变,仅仅是躬身行礼道:“此乃完颜昭分内之事,当不起皇上嘉奖。”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但面上却挂着笑容,道:“很好,如今难得有你这般不居功自傲年轻人,上官宇给朕找了一个治国良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头看着面前忙碌的士兵,缓缓继续道: “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朕在耀南多有‘布置’,而且卫国辅路军敌踪不明,一旦贸然离城,丢失耀南的话,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让上官宇率军赶到中凉城下,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嘿,朕误中敌人奸计,几乎败亡于此,想不到你竟然......燕国能得到你这般人才,朕心甚慰。” 完颜昭脸色不变,低下头道:“皇上您过奖了。” 皇帝眼神一凛,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摆了摆手淡淡回道: “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奖’,你既然有这个本领,朕又岂会任由黄沙埋珠?” 听到这句话,完颜昭脸色微变,抬头望向慕容丹,只觉得皇帝的目光在决绝的笑容中竟隐隐有些锋利,犹如刀锋一般锐利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同时也看着完颜昭,看他半晌之后,皇帝突然微笑开口,道:“朝廷尚有.....” 话音未落,只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的上官宇忽然一声惊叫,两人急忙转头,只见上官宇胯下战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仰头嘶鸣,向两人冲来。 不远处的羽林军见皇帝身处险境,不由大吃一惊,纷纷拔剑想要上前护驾,但还没行动就被一众士兵拦了下来,羽林军统兵大将军李东源见状心头一震,难道上官宇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吗? 想到这点,李东源紧握长剑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便是寒风刺骨,头上依旧有冷汗涔涔而下。 他眼睛看着前方,狠狠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冲动,然后挥手制止手下,阻止他们贸然行动,同时将剑收好,皱起眉头,看了看前方那些士兵,只见上官宇的手下虽然容貌和其他士兵并无太大差别,但眉宇之间却又与帝国国人不同,此刻他们个个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却策马拦路,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李东源心中念头急转,想要寻找良机突破包围去救皇上,与此同时,目光紧紧盯着皇帝方向,此刻他左手紧拉缰绳,右手悄悄缩入袖中,一旦发现上官宇有图谋不轨之举或其马匹伤了皇帝,就将袖中飞剑甩出刺杀上官宇。 而前方,上官宇马匹失控,载着上官宇向皇帝直冲而去。 事发突然,皇帝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向自己冲了过来。 一起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 李东源见势不妙,突然对拦住他的士兵咧嘴一笑,同时右手紧扣袖中飞剑,看准上官宇,就要甩剑刺杀,但还没动手,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匹马刚刚冲到皇帝面前,然后像是看到诡异至极的事物似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那匹马猛地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前蹄踏空,人立而起。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马背上的上官宇悚然一惊,下意识松开了缰绳,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以保持平衡。 上官宇身后不远处,几个将领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急忙驱马上前,而此时上官宇已经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完颜昭身,垂首沉默不语的一个少年突然轻喝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先将尚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的皇帝拉到一边,双手撑地,一跃而起,身子腾空之后,用脚揽过失控马匹的缰绳,然后用力一拉,那匹马长鸣一声,马蹄踏落在地,向前就冲。 上官宇以为得脱大难,刚松了口气,结果被那匹马向前一带,一口气没喘允,呛得连胜咳嗽,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少年见状眉头一皱,看向一旁淡然观看的完颜昭,见后者微微点头,少年这才向前猛追过去,跑了几步之后,拉过一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向那匹疯马追去。 少年驱马甚急,不过多久就追到那匹疯马面前。 众人看的惊悚,纷纷屏住呼吸,众士兵虽有救护之心,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期待少年建功,将上官宇救下。 只见少年追上那匹马之后,小心翼翼凑到那匹马之后,突然右手一拉,众人只看见有道白光一闪,接着看到少年将上官宇向后一拉,然后一夹胯下马肚,战马向前一冲,恰好接住上官宇。 众人这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匹“疯马”被少年所伤,失去控制,在上官宇落下的同时随着一声悲鸣,那匹马又向前猛冲了几步之后才轰然倒下。 鲜血从它脖颈中遒散而开,染红了那层黄沙,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广袤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从北方吹来的亘古凉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发出的呜呜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黄沙弥漫,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给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盖上一层黄色。 触目惊心红色,就这样慢慢被黄沙掩盖,很快就看不到了。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盔甲下面,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紧,就连此时都没有放松下来。 而拦住李东源等人的士兵这才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东源这才急急率众赶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惊了圣驾,犯了死罪,恳请陛下责罚!” 周边所有士兵跟随他们一起跪倒。 在一瞬间,天地间还站着的就只有皇帝和上官宇两人了。 第二百二十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 ??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8,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 ??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 ??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般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1,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三十章 第二百三十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元烈看了刘秀一眼,似乎迟疑了片刻,眉头轻皱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回道: “属下发现自从我军北上伐燕之后,拓跋玉便频频进出皇宫,几乎每日都会面见圣上,但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因为战事吃紧,兼且帝都洛京城内并无异动,是以属下便没将此事奏闻殿下。” 刘秀听后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对元烈道: “你即刻修书一封,送回洛京,让人密切注意拓跋玉的动向,若她离开都城,立刻将其暗中拿下,若她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元烈吃了一惊,迟疑一会才拱手道:“殿下,如今我们对出离国多有倚仗,得罪不起,若杀了拓跋玉,一旦被出离国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摆了摆手,道: “元烈,你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停留,传信回都之后,即刻动身,秘密前往卫国都城东平,”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仰头沉吟一会之后,突然转头看着元烈,冷笑道: “替我杀了卫王!” 说完,他∨↘,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只见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浓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巡视的兵勇偶尔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那一点点星光透亮而来,让人看到一点光明,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浓郁的黑暗再次笼罩左右,让人绝望,仿佛天下将会一直这般黑暗下去。 但,黎明终会到来! 刘秀深深的洗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缓缓握紧了拳头。 再过一段时间,黑暗散尽之后,天就要亮了。 在他身后,元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回道:“殿下,仅凭属下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成事。” 刘秀听后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淡淡道: “瓦儿过去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但其毕竟是东平王府正统出身,现如今又是卫国王侯,贵为一国之主,即便本王想要杀他,也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暗中行事,不过你放心,东平城内,有足够帮你的人手,”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烈,道: “你到东平之后,自会有人助你。” 元烈躬身回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我军新败,人心不稳,蜀国欧阳云中对帝国虎视眈眈,南部出离国伺机反攻,北方燕国初胜不久,丞相上官宇为了彰显个人威望,巩固民心,势必会起兵南下伐我,现在帝国局势险恶,危机四伏,一旦有兵事发生,本王多年筹划恐毁于一旦。” 元烈拱手应道:“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所托之事,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刘秀点了点头道:“好!虽然东平一直在本王掌控之中,但帝都洛京城内一直盯着那里,你做事要小心一点,不能让父皇有所察觉。” 元烈垂首答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整个城市都沉寂在静谧之中,远远望去,只见纵横阡陌,交通四达,空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人们还在沉睡之中,尚没有醒来。 元烈看了刘秀一眼,似乎迟疑了片刻,眉头轻皱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回道: “属下发现自从我军北上伐燕之后,拓跋玉便频频进出皇宫,几乎每日都会面见圣上,但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因为战事吃紧,兼且帝都洛京城内并无异动,是以属下便没将此事奏闻殿下。” 刘秀听后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对元烈道: “你即刻修书一封,送回洛京,让人密切注意拓跋玉的动向,若她离开都城,立刻将其暗中拿下,若她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元烈吃了一惊,迟疑一会才拱手道:“殿下,如今我们对出离国多有倚仗,得罪不起,若杀了拓跋玉,一旦被出离国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摆了摆手,道: “元烈,你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停留,传信回都之后,即刻动身,秘密前往卫国都城东平,”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仰头沉吟一会之后,突然转头看着元烈,冷笑道: “替我杀了卫王!” 说完,他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只见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浓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巡视的兵勇偶尔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那一点点星光透亮而来,让人看到一点光明,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浓郁的黑暗再次笼罩左右,让人绝望,仿佛天下将会一直这般黑暗下去。 但,黎明终会到来! 刘秀深深的洗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缓缓握紧了拳头。 再过一段时间,黑暗散尽之后,天就要亮了。 在他身后,元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回道:“殿下,仅凭属下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成事。” 刘秀听后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淡淡道: “瓦儿过去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但其毕竟是东平王府正统出身,现如今又是卫国王侯,贵为一国之主,即便本王想要杀他,也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暗中行事,不过你放心,东平城内,有足够帮你的人手,”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烈,道: “你到东平之后,自会有人助你。” 元烈躬身回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我军新败,人心不稳,蜀国欧阳云中对帝国虎视眈眈,南部出离国伺机反攻,北方燕国初胜不久,丞相上官宇为了彰显个人威望,巩固民心,势必会起兵南下伐我,现在帝国局势险恶,危机四伏,一旦有兵事发生,本王多年筹划恐毁于一旦。” 元烈拱手应道:“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所托之事,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刘秀点了点头道:“好!虽然东平一直在本王掌控之中,但帝都洛京城内一直盯着那里,你做事要小心一点,不能让父皇有所察觉。” 元烈垂首答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整个城市都沉寂在静谧之中,远远望去,只见纵横阡陌,交通四达,空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人们还在沉睡之中,尚没有醒来。 元烈看了刘秀一眼,似乎迟疑了片刻,眉头轻皱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回道: “属下发现自从我军北上伐燕之后,拓跋玉便频频进出皇宫,几乎每日都会面见圣上,但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因为战事吃紧,兼且帝都洛京城内并无异动,是以属下便没将此事奏闻殿下。” 刘秀听后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对元烈道: “你即刻修书一封,送回洛京,让人密切注意拓跋玉的动向,若她离开都城,立刻将其暗中拿下,若她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元烈吃了一惊,迟疑一会才拱手道:“殿下,如今我们对出离国多有倚仗,得罪不起,若杀了拓跋玉,一旦被出离国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摆了摆手,道: “元烈,你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停留,传信回都之后,即刻动身,秘密前往卫国都城东平,”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仰头沉吟一会之后,突然转头看着元烈,冷笑道: “替我杀了卫王!” 说完,他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只见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浓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巡视的兵勇偶尔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那一点点星光透亮而来,让人看到一点光明,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浓郁的黑暗再次笼罩左右,让人绝望,仿佛天下将会一直这般黑暗下去。 但,黎明终会到来! 刘秀深深的洗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缓缓握紧了拳头。 再过一段时间,黑暗散尽之后,天就要亮了。 在他身后,元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回道:“殿下,仅凭属下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成事。” 刘秀听后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淡淡道: “瓦儿过去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但其毕竟是东平王府正统出身,现如今又是卫国王侯,贵为一国之主,即便本王想要杀他,也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暗中行事,不过你放心,东平城内,有足够帮你的人手,”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烈,道: “你到东平之后,自会有人助你。” 元烈躬身回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我军新败,人心不稳,蜀国欧阳云中对帝国虎视眈眈,南部出离国伺机反攻,北方燕国初胜不久,丞相上官宇为了彰显个人威望,巩固民心,势必会起兵南下伐我,现在帝国局势险恶,危机四伏,一旦有兵事发生,本王多年筹划恐毁于一旦。” 元烈拱手应道:“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所托之事,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刘秀点了点头道:“好!虽然东平一直在本王掌控之中,但帝都洛京城内一直盯着那里,你做事要小心一点,不能让父皇有所察觉。” 元烈垂首答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整个城市都沉寂在静谧之中,远远望去,只见纵横阡陌,交通四达,空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人们还在沉睡之中,尚没有醒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4≦,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日上中天。 自从张魁率领卫国骑兵上前迎敌之后,两军在中路再次厮杀在一起,田兆顺见大军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心中焦急,呼喝连连,不停驱赶士兵向前冲击,一时间,杀声再起,燕国士兵像疯了一般狂攻不止。 见一时不能取胜,田兆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想趁卫国中路空虚,猛烈进攻,以求速战速决,但卫国士兵体现出来的韧性以及完美防御的阵法,却让他们陷入苦战,再也无法向初入敌阵时候那般势如破竹,大军从开始厮杀直到现在,由于开始就拼尽全力猛攻,此刻被卫兵阻拦不前,竟使其在瞬间有种筋疲力尽之感。 而他也在他手下士兵的眼睛中看出了他们眼眸深处的疲劳。 但,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双方已经在拼各自的意志力了。 前面的“乌合之众”还能够撑多久? 自己的士兵要比他们精锐的多!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人群中纵马向前,大声高喊:“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兄弟们,南蛮士兵已有力竭疲惫之态,我等只需奋勇向前,便能成不世奇功,千古扬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举剑向前,再不多说,而是大喝一声,道:“杀!” 身后群起响应,杀声如雷!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刀刃相撞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鲜血,暴下如雨。 而卫军士兵在田兆顺下令猛攻之后,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命令一般,全军在张魁身后俱都应声呼喊一声,竭尽全力向前迎面冲击而去! 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反扑,那股勇猛让强大的燕国铁骑在瞬间被再次攻退了一段距离,同时在张魁刻意指挥下,卫军把向前猛攻的田兆顺军又往两翼带离了一部分。 而此时,卫国和燕国中路势力都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燕国左路军中主将姚朝志,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吩咐左右向中路调动兵马,但其手下还未动身,就见卫国中路大军尽头,主帅完颜硕突然率军纵马而出。 他冷冷的看着前方,目之所及之处几乎空无一人,而在他身后则是一身黑色盔甲,目光同样清冷,阴冷而立的暗影军团! 迎风而立,一马当先,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唯有他完颜硕一人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不远处,在他的前方,在稀薄的人群后面,是北国年轻的皇帝,是可以让自己名动千古的猎物! 杀了他,让自己扬名天下! 慕容丹,我来了!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银白色光芒在空中划过,长剑所指之处,人群尽头,就是敌国的皇帝了! 杀杀杀杀杀! 马蹄翻舞,暗衣涌动,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人群汹涌前行,在完颜硕身后,在大军前面,辅路军主帅梁剑跃马向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行! 自己带兵在敌境兜转许久,甚至在迫近耀南城时候急速返回,就只为了这一时刻! 成,则名动千古,败,就一无所有! 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让他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呼喊:“杀尽燕蛮,成我霸业!” 在他身后,即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军团,也举剑应和高喊:“杀杀杀!” 杀声震天!势不可挡! 完颜硕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战马扬蹄,三军疾行,仿佛就在一瞬间,大军就已经来到燕国大军面前。 完颜硕呼喊一声,再也不多说,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进敌阵。 当第一抹鲜血从士兵脖颈中喷涌而出的时候,血战也就开始了。 燕国士兵纷纷向前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此时此刻,大好男儿郎又岂能畏缩不前! 战场之上,铁血士兵怎能退缩!唯有以死报国而已! 杀杀杀! 拦在皇帝前面,为数不多的燕过中路大军,在敌军来临的瞬间就呼喊着向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暗黑洪流对抗。 鲜血染红了天空,杀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人群后面,皇帝慕容丹深深的吸了气,眉头紧紧皱起,在他身旁,慕容沣一脸紧张,思忖片刻之后,纵马上前,对皇帝躬身道: “皇上,暗影军团来势汹汹,我中路军又被完颜硕以诡计牵制到两翼缠斗,一时之间不能脱身来救,局势凶险,还望陛下暂退以避敌军锋芒!” 慕容丹并未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前面两军惨烈厮杀,暗影军团来势凶猛,几乎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疾行,而在自己身前,已经没有多少守卫的士兵了,慕容丹脸色变得苍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即便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呢? 完颜硕布局许久,不惜示弱,甚至“分兵两路”让梁剑“远征”耀南城,在以两翼士兵为诱饵,缠斗住燕国主力军团,就只为了这三万人马的暗影军团的一次冲击么? 慕容丹双眸一闪,左右环顾,即便是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及时赶来护驾了。 这一战,竟是自己的末日吗? 以数倍士兵,本应势如破竹南下之势,竟惨败如斯!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瞬间面色变得平静如常,他转过头来,指着前面尚同暗影军浴血而战的燕国大军,对丞相慕容沣淡淡回道: “朕若是弃他们而逃,此战过后,又有何颜面面对燕国天下百姓。” 慕容沣听后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一番,但见皇帝一脸决绝神色,知道劝也没用,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皇帝见状,突然轻轻摇头,微微一笑,对慕容沣道: “此役虽然凶险,但帝国大军人数是贼邦数倍有余,又怎会惨败而归?如今敌军虽强,但不过一个‘快’字而已,只要我前方铁骑能对其稍加阻拦,”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伸手向左路一指,继续说道:“姚朝志就能率军驰援,届时大军趁势反攻,便能灭掉暗影军团,为父皇报仇雪恨!” 慕容沣听后脸上虽仍有担忧神色,但思虑片刻之后,眉头稍舒,点了点头,回道:“皇上英明,是老臣多虑了,只是” 皇帝不待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敌军几呈势如破竹之势冲杀而来,握拳低声道:“此役,朕决不能逃!” 他抬起头来看向南方,在两军后面,在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在遥远的平衍城内,刘秀正在等着自己! 父皇就死在他的手里,那个人才应该是自己的敌人啊!又怎能在此溃败! 他猛地坐直身子,对一直护卫在自己身前的禁卫军团高声道: “尔等俱是燕国精锐,岂能坐视敌军肆虐阵中!燕国儿郎生为战士,战场之上唯有奋勇争先而已,此时敌人在我大军身前纵横,尔等身为朕左右亲卫,又怎能置身事外!朕,命你们即刻动身,屠戮敌军!杀!” 话音刚落,只见皇帝身前一直岿然不动的近卫军团猛地举剑高呼:“屠戮敌军,杀!杀!杀!” 马蹄声响,震动了这片天下江山! 两军相接,刀剑光芒不停闪过,无数红色血滴随之磅礴而下,如同大雨一般落在地上,最后汇聚成溪,向前流淌。 燕国最精锐的军队——皇帝的近卫军和暗影军团终于接战了,他们中间的燕国铁骑由于准备不足而被暗影军团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短短时间内就已被击溃。 此刻,在这片土地上,两支东部最为精锐的军队碰撞在一起,漫天的杀意覆盖了所有的人群,杀声震天,鲜血横流。 而在他们周围,两翼正激烈交战的士兵立刻被这一惊心动魄的局面所吸引,然后立刻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卫国士兵几乎同时高呼一声,猛烈向前冲击,而燕国阵中则立刻出现了一丝骚乱,即便是普通士兵都能明显看出,即便近卫军团殊死抵抗,但暗影军团依旧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挺近。 而在暗影军团前方不远处,就是燕帝国皇帝,慕容丹了! 燕军左路主将姚朝志见状大惊,急忙指挥士兵加速向前,阻挡住前方卫兵攻势,同时向左右士兵连下数道命令,意图抢在暗影军团之前,赶到皇帝身前护卫左右,但卫国士兵也在此刻加强了进攻,竭力拖住姚朝志的行动。 此时此刻,谁都看出现在战场的关键在哪儿。 胜败成败在此一举,唯有殊死拼杀而已,放弃,则死! 喊杀声震耳欲聋,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江山,在阳光照耀下,血红之色触目惊心。 苍茫大地上,有无数人在忘我搏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看向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战局。 虽然面对燕国最精锐的近卫铁骑阻拦,攻势上也因此减缓不少,但暗影军团依旧如同一支利剑般,破除阻碍,向前劈行! 每前进一点,就离皇帝慕容丹近了一点,而左路援军距离这场血战还需不少时间。 慕容丹近在咫尺,胜利就在眼前了! 一直率军厮杀的完颜硕,此刻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在左右护卫下,纵马向前疾驰一步,然后猛地一抖缰绳,胯下战马会意过来,嘶鸣一声之后人立而起。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即将获胜的将军身上,自此一战之后,完颜硕之名将会在这片土地上亘古流传!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马上举剑高喊:“将士们,前面不远处,就是燕国皇帝慕容丹了!本帅话不多说,唯盼诸位继续奋勇向前而已!给我杀!” 话音一落,战马猛地向前窜去,左右士兵急随向前!将军剑起再落,将试图阻拦的燕国士兵砍成两段,彭开的血雾如同灿烂的烟花绽放,洒落。 在他身后,三军用命,暗影军团黑色的盔甲上染满了鲜红的污血,他们如同浴血的狂魔一般,在漫天的血雾中纵马呼喝向前。 让人胆寒! 第一次,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燕国铁骑都感到了心寒! 暗影军团,离皇帝更近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在暗影军团猛烈冲击下,燕军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即便是曾经纵横天下的皇帝近卫军团将士,也在此时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要怎样才能从心里摆脱! 因为用力,众人目眦尽裂,双目血红,就连握住利剑的双手都变得青白一片。 但身为燕国儿郎,又怎能被南蛮吓倒,自己又怎能放弃!此刻,只有奋勇杀敌而已!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大喝一声,高举手中利剑,纵马向前,再不回头! 以血肉之躯,为身后的皇帝,为皇帝身后的大燕帝国,为帝国百姓,做最后一道屏障! 但前方黑暗洪流却并没有因此而放缓前行的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士兵能以血肉之躯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步伐。 暗影军如同一支长矛刺出,狠狠的插入了燕国阵中,冲向阵中心脏部位,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 燕国皇帝——慕容丹! 前面已经没有多少敌人了,甚至都能看清楚敌国皇帝年轻的脸庞,此刻他是否在为自己决定南下和自己为敌而后悔? 完颜硕忍不住的热血沸腾,缓缓握紧了拳头。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时光,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要提起缰绳,下令捕杀这场战争最大的猎物。 但就在这决定燕国命运的一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翼方向斜刺里冲出一支骑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挡在了暗影军团前面。 完颜硕见状脸色大变,下意识向右看去,只见自己右路大军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军队冲击的七零八落,尽管右路军拼死抵抗着为暗影军团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但仍旧被突袭而来的援军切割包围,再也无力阻止燕兵源源不断的朝中路赶来。 计划失败了吗? 完颜硕怒吼一声,愤怒的指挥暗影军向前猛攻,尽管“黑色长矛”依旧犀利如初,给前方还未站稳的援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由于援军人数极多,并且不断收缩阵型,以越来越厚实的阵型抵挡着暗影军团凌厉的攻势。 仅仅不过眨眼间功夫,战场局势就彻底逆转!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他不用转头就知道,燕军左路主帅姚朝志此刻正在加速下令派兵护驾。 除非在短时间内自己能够击溃援军,一举击杀慕容丹,否则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要改变了。 路只一条,唯战而已! 想到这里,完颜硕眉头深皱,刚要吩咐暗影军下令继续猛攻,但刚刚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只见援军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纵马而出。 仿佛在刹那间,时光回转倒流,无数的记忆从脑海深出猛地涌现而出,让人心醉其中。 但,恍惚间的记忆,承载更多的是恨吧! 即便是今日,他依旧在阻挡自己! 哪怕这一次,自己最接近成功,但咫尺天涯! 又一次被他毁了么?完颜硕低喝一声,目光收紧看着队伍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冷的出现在乱军当中。 远远地他们目光相接,一如少年时候,互不服输的倔强,恍惚间,完颜硕觉得两人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在一瞬间从心底倒流。 苍穹下无垠的时空中,仿佛天地万物,周边喧嚣战场在那一刻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和疑惑。 “完颜昭!” 完颜硕从牙缝中恨恨的吐出这个名字。 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远远地,身着鲜亮盔甲的完颜昭跃马而出,一脸笑意的对完颜硕高声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完颜硕目光一紧,转头对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躬身答应,纵马转身而去,片刻后暗影军团全面停止进攻。 只有两翼士兵还在进行无谓的厮杀。 喧嚣许久的中路战场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喘着粗气,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完颜硕咬了咬牙,提了提缰绳,就要上前,此时率军退回中路的梁剑见状猛吃一惊,伸手拦住完颜硕,道:“将军,如今战事胶着,局势危急,您乃三军统帅,若贸然而出,有所闪失,我军将士定会军心大乱,最终溃败不可逆转,大人,还请您三思才是!” 完颜硕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我自有分寸。” 说完,摆了摆手,梁剑见状知道阻拦无用,只得向后退开,但随后吩咐几个士兵护卫其后,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未阻挡。 对面完颜昭见状摇头一笑,向身前燕国主帅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也纵马向前而来,片刻后,两人各在相距不远处停下战马,相视不动。 就这样过了半晌,完颜硕才一如过往那般,在完颜昭面前轻轻仰了仰头,缓缓开口道:“当今天下,大陆各国互相征伐,纷争不断,对皇上而言,这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也难怪你完颜昭千里迢迢远来燕国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讥诮之色闪现道:“据我所知父亲对你一向颇为赏识,今日竟能在此地相见,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昭听后摇了摇头,先是对完颜硕欠了欠身子,之后才笑着道:“完颜昭见过长公子,许久不见,公子清减不少。” 完颜硕似乎不经意的看了看身后,片刻后回道:“依目前局势看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完颜昭寒暄了。” 完颜昭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 “不敢,不敢,不过大公子,话说回来,如今大陆局势纷繁复杂,各国无暇顾及我出离国,对帝国而言乃是天赐良机,你是完颜家族长子,胸中才学举世难有匹敌者,不如回都为国效力,何苦寄人篱下,做一个掌管不足二十万人的统兵元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一眯,摇了摇头道:“而且这其中精锐还是我出离帝国暗影军团。” 完颜硕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道: “回去?嘿嘿,就连深受皇上宠信的完颜昭都远赴黄沙弥漫贫瘠燕国之地,我回去又能如何?完颜昭,你要明白,若出离国得势反攻,霸取天下之后,拓跋皇室的身侧是容不得完颜一脉栖身的。” 完颜昭沉吟了一会正要回答,忽见完颜硕的目光突然飘向自己的身后,他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上官宇不知什么时候纵马而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住。 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面色神情却丝毫不变,调转马头对上官宇微一欠身,恭声道:“属下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宇显是心情颇佳,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抖了抖缰绳策马上前,来到完颜昭身边,伸手将他扶起,高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每次这样,显得你我生分不少!我这次过来乃是担忧你的安危,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一旦这个完颜硕玩什么阴谋诡计,突施冷箭,你若受了伤的话,可就大为不妙!所以本帅一时情急,就赶了过来,绝无它意!”说道这里,他嘿嘿一笑,上前倾了倾身子,拍了拍完颜昭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完颜硕是你的故人你,你想将他放走,放心,本帅任他回卫国东平,绝不阻拦!” 完颜昭听后目光一闪,急忙拱手应道:“上官大人果然豪爽,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完颜昭没有跟错了人!” 上官宇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你我各取所需,杀了你的‘故友’对我毫无益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能让你死心踏地为我效力。”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上官宇对完颜昭点了点头之后,看着完颜硕,纵马向前,开口道: “完颜硕,你也很不简单,仅仅凭着十五万人马就打到中凉城下,嘿嘿,”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完颜昭,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不是完颜昭神机妙算,让本帅在你梁剑兵马动身之后,倾尽所有兵马前来救驾的话,只怕慕容丹早就被你给杀了,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呐,哈哈哈”笑声未落,他也不待完颜硕开口,就摆了摆手道: “当然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本帅也不会让你走的那么容易,不然本帅会落个通敌叛国之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会体谅本帅的难处。” 完颜硕冷冷的注视着上官,点头回道:“我明白,多谢上官大人不杀之恩!” 上官宇面露赞赏之色,但却不再多说,而是调转马头,挥鞭策马赶回本部之中,刚刚站定,就见完颜硕举剑高喊,率军冲杀而来。 上官宇所部早已做好准备,纷纷强上拦截,一时间,杀声再起,鲜血又一次染红了苍茫大地。 上官宇站稳之后,看着完颜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对完颜昭道:“这个完颜硕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啊可惜!” 完颜昭在其身侧听后微微一笑,并未搭话,而是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场大战。 前方,完颜硕大军进攻受阻,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四周满是恐惧的面庞,耳边都是绝望临死的呼喊,但此刻细细听来,更多的是卫国士兵口音,这一场惨败! 所有的一切都如针扎般刺入他的脑海,痛疼不已。 即使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身前完颜昭嘲讽目光,那个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懦夫,他蔑视目光不时在闹钟浮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杀了完颜昭,杀了上官宇,杀了慕容丹,但自己又怎能做到! 自己又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只要活着,就能复仇! 他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而在他前面,燕军已经开始反扑,即便是强横无敌的暗影军团布置防线也呈现摇摇欲坠之势,眼前无数燕军如一堵杀人的墙碾过无数的鲜血,踩着破碎的生命不可阻挡向前而来! 该撤退了。 第二百十三十六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百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三十八百章 日上中天。 自从张魁率领卫国骑兵上前迎敌之后,两军在中路再次厮杀在一起,田兆顺见大军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心中焦急,呼喝连连,不停驱赶士兵向前冲击,一时间,杀声再起,燕国士兵像疯了一般狂攻不止。 见一时不能取胜,田兆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想趁卫国中路空虚,猛烈进攻,以求速战速决,但卫国士兵体现出来的韧性以及完美防御的阵法,却让他们陷入苦战,再也无法向初入敌阵时候那般势如破竹,大军从开始厮杀直到现在,由于开始就拼尽全力猛攻,此刻被卫兵阻拦不前,竟使其在瞬间有种筋疲力尽之感。 而他也在他手下士兵的眼睛中看出了他们眼眸深处的疲劳。 但,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双方已经在拼各自的意志力了。 前面的“乌合之众”还能够撑多久? 自己的士兵要比他们精锐的多!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人群中纵马向前,大声高喊:“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兄弟们,南蛮士兵已有力竭疲惫之态,我等只需奋勇向前,便能成不世奇功,千古扬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举剑向前,再不多说,而是大喝一声,道:“杀!” 身后群起响应,杀声如雷!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刀刃相撞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鲜血,暴下如雨。 而卫军士兵在田兆顺下令猛攻之后,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命令一般,全军在张魁身后俱都应声呼喊一声,竭尽全力向前迎面冲击而去! 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反扑,那股勇猛让强大的燕国铁骑在瞬间被再次攻退了一段距离,同时在张魁刻意指挥下,卫军把向前猛攻的田兆顺军又往两翼带离了一部分。 而此时,卫国和燕国中路势力都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燕国左路军中主将姚朝志,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吩咐左右向中路调动兵马,但其手下还未动身,就见卫国中路大军尽头,主帅完颜硕突然率军纵马而出。 他冷冷的看着前方,目之所及之处几乎空无一人,而在他身后则是一身黑色盔甲,目光同样清冷,阴冷而立的暗影军团! 迎风而立,一马当先,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唯有他完颜硕一人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不远处,在他的前方,在稀薄的人群后面,是北国年轻的皇帝,是可以让自己名动千古的猎物! 杀了他,让自己扬名天下! 慕容丹,我来了!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银白色光芒在空中划过,长剑所指之处,人群尽头,就是敌国的皇帝了! 杀杀杀杀杀! 马蹄翻舞,暗衣涌动,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人群汹涌前行,在完颜硕身后,在大军前面,辅路军主帅梁剑跃马向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行! 自己带兵在敌境兜转许久,甚至在迫近耀南城时候急速返回,就只为了这一时刻! 成,则名动千古,败,就一无所有! 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让他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呼喊:“杀尽燕蛮,成我霸业!” 在他身后,即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军团,也举剑应和高喊:“杀杀杀!” 杀声震天!势不可挡! 完颜硕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战马扬蹄,三军疾行,仿佛就在一瞬间,大军就已经来到燕国大军面前。 完颜硕呼喊一声,再也不多说,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进敌阵。 当第一抹鲜血从士兵脖颈中喷涌而出的时候,血战也就开始了。 燕国士兵纷纷向前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此时此刻,大好男儿郎又岂能畏缩不前! 战场之上,铁血士兵怎能退缩!唯有以死报国而已! 杀杀杀! 拦在皇帝前面,为数不多的燕过中路大军,在敌军来临的瞬间就呼喊着向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暗黑洪流对抗。 鲜血染红了天空,杀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人群后面,皇帝慕容丹深深的吸了气,眉头紧紧皱起,在他身旁,慕容沣一脸紧张,思忖片刻之后,纵马上前,对皇帝躬身道: “皇上,暗影军团来势汹汹,我中路军又被完颜硕以诡计牵制到两翼缠斗,一时之间不能脱身来救,局势凶险,还望陛下暂退以避敌军锋芒!” 慕容丹并未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前面两军惨烈厮杀,暗影军团来势凶猛,几乎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疾行,而在自己身前,已经没有多少守卫的士兵了,慕容丹脸色变得苍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即便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呢? 完颜硕布局许久,不惜示弱,甚至“分兵两路”让梁剑“远征”耀南城,在以两翼士兵为诱饵,缠斗住燕国主力军团,就只为了这三万人马的暗影军团的一次冲击么? 慕容丹双眸一闪,左右环顾,即便是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及时赶来护驾了。 这一战,竟是自己的末日吗? 以数倍士兵,本应势如破竹南下之势,竟惨败如斯!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瞬间面色变得平静如常,他转过头来,指着前面尚同暗影军浴血而战的燕国大军,对丞相慕容沣淡淡回道: “朕若是弃他们而逃,此战过后,又有何颜面面对燕国天下百姓。” 慕容沣听后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一番,但见皇帝一脸决绝神色,知道劝也没用,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皇帝见状,突然轻轻摇头,微微一笑,对慕容沣道: “此役虽然凶险,但帝国大军人数是贼邦数倍有余,又怎会惨败而归?如今敌军虽强,但不过一个‘快’字而已,只要我前方铁骑能对其稍加阻拦,”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伸手向左路一指,继续说道:“姚朝志就能率军驰援,届时大军趁势反攻,便能灭掉暗影军团,为父皇报仇雪恨!” 慕容沣听后脸上虽仍有担忧神色,但思虑片刻之后,眉头稍舒,点了点头,回道:“皇上英明,是老臣多虑了,只是......” 皇帝不待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敌军几呈势如破竹之势冲杀而来,握拳低声道:“此役,朕决不能逃!” 他抬起头来看向南方,在两军后面,在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在遥远的平衍城内,刘秀正在等着自己! 父皇就死在他的手里,那个人才应该是自己的敌人啊!又怎能在此溃败! 他猛地坐直身子,对一直护卫在自己身前的禁卫军团高声道: “尔等俱是燕国精锐,岂能坐视敌军肆虐阵中!燕国儿郎生为战士,战场之上唯有奋勇争先而已,此时敌人在我大军身前纵横,尔等身为朕左右亲卫,又怎能置身事外!朕,命你们即刻动身,屠戮敌军!杀!” 话音刚落,只见皇帝身前一直岿然不动的近卫军团猛地举剑高呼:“屠戮敌军,杀!杀!杀!” 马蹄声响,震动了这片天下江山! 两军相接,刀剑光芒不停闪过,无数红色血滴随之磅礴而下,如同大雨一般落在地上,最后汇聚成溪,向前流淌。 燕国最精锐的军队——皇帝的近卫军和暗影军团终于接战了,他们中间的燕国铁骑由于准备不足而被暗影军团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短短时间内就已被击溃。 此刻,在这片土地上,两支东部最为精锐的军队碰撞在一起,漫天的杀意覆盖了所有的人群,杀声震天,鲜血横流。 而在他们周围,两翼正激烈交战的士兵立刻被这一惊心动魄的局面所吸引,然后立刻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卫国士兵几乎同时高呼一声,猛烈向前冲击,而燕国阵中则立刻出现了一丝骚乱,即便是普通士兵都能明显看出,即便近卫军团殊死抵抗,但暗影军团依旧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挺近。 而在暗影军团前方不远处,就是燕帝国皇帝,慕容丹了! 燕军左路主将姚朝志见状大惊,急忙指挥士兵加速向前,阻挡住前方卫兵攻势,同时向左右士兵连下数道命令,意图抢在暗影军团之前,赶到皇帝身前护卫左右,但卫国士兵也在此刻加强了进攻,竭力拖住姚朝志的行动。 此时此刻,谁都看出现在战场的关键在哪儿。 胜败成败在此一举,唯有殊死拼杀而已,放弃,则死! 喊杀声震耳欲聋,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江山,在阳光照耀下,血红之色触目惊心。 苍茫大地上,有无数人在忘我搏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看向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战局。 虽然面对燕国最精锐的近卫铁骑阻拦,攻势上也因此减缓不少,但暗影军团依旧如同一支利剑般,破除阻碍,向前劈行! 每前进一点,就离皇帝慕容丹近了一点,而左路援军距离这场血战还需不少时间。 慕容丹近在咫尺,胜利就在眼前了! 一直率军厮杀的完颜硕,此刻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在左右护卫下,纵马向前疾驰一步,然后猛地一抖缰绳,胯下战马会意过来,嘶鸣一声之后人立而起。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即将获胜的将军身上,自此一战之后,完颜硕之名将会在这片土地上亘古流传!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马上举剑高喊:“将士们,前面不远处,就是燕国皇帝慕容丹了!本帅话不多说,唯盼诸位继续奋勇向前而已!给我杀!” 话音一落,战马猛地向前窜去,左右士兵急随向前!将军剑起再落,将试图阻拦的燕国士兵砍成两段,彭开的血雾如同灿烂的烟花绽放,洒落。 在他身后,三军用命,暗影军团黑色的盔甲上染满了鲜红的污血,他们如同浴血的狂魔一般,在漫天的血雾中纵马呼喝向前。 让人胆寒! 第一次,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燕国铁骑都感到了心寒! 暗影军团,离皇帝更近了! 第二百三十九百章 在暗影军团猛烈冲击下,燕军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即便是曾经纵横天下的皇帝近卫军团将士,也在此时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要怎样才能从心里摆脱! 因为用力,众人目眦尽裂,双目血红,就连握住利剑的双手都变得青白一片。 但身为燕国儿郎,又怎能被南蛮吓倒,自己又怎能放弃!此刻,只有奋勇杀敌而已!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大喝一声,高举手中利剑,纵马向前,再不回头! 以血肉之躯,为身后的皇帝,为皇帝身后的大燕帝国,为帝国百姓,做最后一道屏障! 但前方黑暗洪流却并没有因此而放缓前行的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士兵能以血肉之躯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步伐。 暗影军如同一支长矛刺出,狠狠的插入了燕国阵中,冲向阵中心脏部位,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 燕国皇帝——慕容丹! 前面已经没有多少敌人了,甚至都能看清楚敌国皇帝年轻的脸庞,此刻他是否在为自己决定南下和自己为敌而后悔? 完颜硕忍不住的热血沸腾,缓缓握紧了拳头。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时光,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要提起缰绳,下令捕杀这场战争最大的猎物。 但就在这决定燕国命运的一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翼方向斜刺里冲出一支骑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挡在了暗影军团前面。 完颜硕见状脸色大变,下意识向右看去,只见自己右路大军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军队冲击的七零八落,尽管右路军拼死抵抗着为暗影军团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但仍旧被突袭而来的援军切割包围,再也无力阻止燕兵源源不断的朝中路赶来。 计划失败了吗? 完颜硕怒吼一声,愤怒的指挥暗影军向前猛攻,尽管“黑色长矛”依旧犀利如初,给前方还未站稳的援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由于援军人数极多,并且不断收缩阵型,以越来越厚实的阵型抵挡着暗影军团凌厉的攻势。 仅仅不过眨眼间功夫,战场局势就彻底逆转!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他不用转头就知道,燕军左路主帅姚朝志此刻正在加速下令派兵护驾。 除非在短时间内自己能够击溃援军,一举击杀慕容丹,否则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要改变了。 路只一条,唯战而已! 想到这里,完颜硕眉头深皱,刚要吩咐暗影军下令继续猛攻,但刚刚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只见援军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纵马而出。 仿佛在刹那间,时光回转倒流,无数的记忆从脑海深出猛地涌现而出,让人心醉其中。 但,恍惚间的记忆,承载更多的是恨吧! 即便是今日,他依旧在阻挡自己! 哪怕这一次,自己最接近成功,但咫尺天涯! 又一次被他毁了么?完颜硕低喝一声,目光收紧看着队伍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冷的出现在乱军当中。 远远地他们目光相接,一如少年时候,互不服输的倔强,恍惚间,完颜硕觉得两人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在一瞬间从心底倒流。 苍穹下无垠的时空中,仿佛天地万物,周边喧嚣战场在那一刻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和疑惑。 “完颜昭!” 完颜硕从牙缝中恨恨的吐出这个名字。 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远远地,身着鲜亮盔甲的完颜昭跃马而出,一脸笑意的对完颜硕高声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完颜硕目光一紧,转头对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躬身答应,纵马转身而去,片刻后暗影军团全面停止进攻。 只有两翼士兵还在进行无谓的厮杀。 喧嚣许久的中路战场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喘着粗气,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完颜硕咬了咬牙,提了提缰绳,就要上前,此时率军退回中路的梁剑见状猛吃一惊,伸手拦住完颜硕,道:“将军,如今战事胶着,局势危急,您乃三军统帅,若贸然而出,有所闪失,我军将士定会军心大乱,最终溃败不可逆转,大人,还请您三思才是!” 完颜硕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我自有分寸。” 说完,摆了摆手,梁剑见状知道阻拦无用,只得向后退开,但随后吩咐几个士兵护卫其后,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未阻挡。 对面完颜昭见状摇头一笑,向身前燕国主帅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也纵马向前而来,片刻后,两人各在相距不远处停下战马,相视不动。 就这样过了半晌,完颜硕才一如过往那般,在完颜昭面前轻轻仰了仰头,缓缓开口道:“当今天下,大陆各国互相征伐,纷争不断,对皇上而言,这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也难怪你完颜昭千里迢迢远来燕国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讥诮之色闪现道:“据我所知父亲对你一向颇为赏识,今日竟能在此地相见,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昭听后摇了摇头,先是对完颜硕欠了欠身子,之后才笑着道:“完颜昭见过长公子,许久不见,公子清减不少。” 完颜硕似乎不经意的看了看身后,片刻后回道:“依目前局势看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完颜昭寒暄了。” 完颜昭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 “不敢,不敢,不过大公子,话说回来,如今大陆局势纷繁复杂,各国无暇顾及我出离国,对帝国而言乃是天赐良机,你是完颜家族长子,胸中才学举世难有匹敌者,不如回都为国效力,何苦寄人篱下,做一个掌管不足二十万人的统兵元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一眯,摇了摇头道:“而且这其中精锐还是我出离帝国暗影军团。” 完颜硕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道: “回去?嘿嘿,就连深受皇上宠信的完颜昭都远赴黄沙弥漫贫瘠燕国之地,我回去又能如何?完颜昭,你要明白,若出离国得势反攻,霸取天下之后,拓跋皇室的身侧是容不得完颜一脉栖身的。” 完颜昭沉吟了一会正要回答,忽见完颜硕的目光突然飘向自己的身后,他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上官宇不知什么时候纵马而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住。 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面色神情却丝毫不变,调转马头对上官宇微一欠身,恭声道:“属下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宇显是心情颇佳,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抖了抖缰绳策马上前,来到完颜昭身边,伸手将他扶起,高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每次这样,显得你我生分不少!我这次过来乃是担忧你的安危,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一旦这个完颜硕玩什么阴谋诡计,突施冷箭,你若受了伤的话,可就大为不妙!所以本帅一时情急,就赶了过来,绝无它意!”说道这里,他嘿嘿一笑,上前倾了倾身子,拍了拍完颜昭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完颜硕是你的故人你,你想将他放走,放心,本帅任他回卫国东平,绝不阻拦!” 完颜昭听后目光一闪,急忙拱手应道:“上官大人果然豪爽,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完颜昭没有跟错了人!” 上官宇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你我各取所需,杀了你的‘故友’对我毫无益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能让你死心踏地为我效力。”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上官宇对完颜昭点了点头之后,看着完颜硕,纵马向前,开口道: “完颜硕,你也很不简单,仅仅凭着十五万人马就打到中凉城下,嘿嘿,”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完颜昭,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不是完颜昭神机妙算,让本帅在你梁剑兵马动身之后,倾尽所有兵马前来救驾的话,只怕慕容丹早就被你给杀了,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呐,哈哈哈”笑声未落,他也不待完颜硕开口,就摆了摆手道: “当然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本帅也不会让你走的那么容易,不然本帅会落个通敌叛国之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会体谅本帅的难处。” 完颜硕冷冷的注视着上官,点头回道:“我明白,多谢上官大人不杀之恩!” 上官宇面露赞赏之色,但却不再多说,而是调转马头,挥鞭策马赶回本部之中,刚刚站定,就见完颜硕举剑高喊,率军冲杀而来。 上官宇所部早已做好准备,纷纷强上拦截,一时间,杀声再起,鲜血又一次染红了苍茫大地。 上官宇站稳之后,看着完颜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对完颜昭道:“这个完颜硕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啊可惜!” 完颜昭在其身侧听后微微一笑,并未搭话,而是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场大战。 前方,完颜硕大军进攻受阻,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四周满是恐惧的面庞,耳边都是绝望临死的呼喊,但此刻细细听来,更多的是卫国士兵口音,这一场惨败! 所有的一切都如针扎般刺入他的脑海,痛疼不已。 即使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身前完颜昭嘲讽目光,那个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懦夫,他蔑视目光不时在闹钟浮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杀了完颜昭,杀了上官宇,杀了慕容丹,但自己又怎能做到! 自己又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只要活着,就能复仇! 他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而在他前面,燕军已经开始反扑,即便是强横无敌的暗影军团布置防线也呈现摇摇欲坠之势,眼前无数燕军如一堵杀人的墙碾过无数的鲜血,踩着破碎的生命不可阻挡向前而来! 该撤退了。 第二百四十章 当尘埃散尽,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仿佛这个世界也从末日中重新醒来,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露出了千条万缕的光芒。 战后de一切恍若隔世。 只是地上灿烂绽放的血花,刺痛着众人的双目,遍地的尸体,弥漫的鲜血,冲天的血腥味道,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是梦魇般的血战啊!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下来。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这场大战,终以暗影军团从燕国援军阵中抢下仍奋力作战的完颜硕、梁剑、王怀义等人会和左右两翼残存士兵合力突破燕军包围向南逃窜而结束。 燕国左右两翼士兵趁机反扑与中路援军会合一处共同追杀,一路之上,卫军损失惨重,辎重粮草几乎丢失殆尽,好在完颜硕并未因惨败而置将士于不顾,亲自率军断后,卫军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追杀许久之后,燕军才在各路将军率领下,满载而归。 卫国“北伐战役”就此结束。 ----- 狂风再起,吹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扑面而来。 一层金黄,盖住地上尚在流淌的红色血河。 燕军阵中,上官宇负手而立,他并不急着觐见皇帝,而是在指挥士兵收拾战场之后,又眯着眼睛面向南方看了一会之后,才收起表情,冷冷回头,注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国皇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老臣上官宇见过皇上,老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惊吓,还望皇上恕罪!” 话音未落,上官宇目光一闪,突然抬头冷笑一声,对皇帝拱手继续道:“老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皇上不会怪我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因战胜卫国而喜悦的燕军士兵猛地屏住呼吸,无数目光瞬间看向君臣二人。 人群中一片死寂。 皇帝见上官宇对他不敬,不禁眉头轻皱,微微仰了仰头,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不过瞬间面上就露出和煦笑容,他提了提缰绳,主动纵马向前,来到上官宇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上官卿言重了,你救驾有功,朕又怎会怪你?” 上官宇下意识就要避开,但还没动作,就见站在自己身侧的皇帝突然眯着眼睛向自己身后看去。 上官宇眉头一皱,顺着皇帝的目光回头,回头瞬间,他的目光就与在他身后的完颜昭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那是一双冷静但充满了生命力甚至野心的眼睛啊!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上官宇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完颜昭才能野心都有,他又为什么待在自己身边呢? 这时,皇帝突然轻咳一声,上官宇顺势回头,只见刚才还阴沉着脸的帝王,在一瞬间变得极具威严。 完颜昭见慕容丹看向自己,急忙驱马向前,来到皇帝身边之后,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臣完颜硕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宇双眸倏然收紧,死死盯着完颜昭。 皇帝似有所感,又看了完颜昭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上官宇身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又看了上官宇一眼,转头笑着转对完颜昭道: “你就是完颜昭了?平身吧。” 完颜昭恭敬应道:“谢陛下。”说完,站起身来,垂首肃立一旁。 慕容丹见他如此谦逊,眼睛一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此次上官将军率军救驾勤王,你完颜昭也功不可没,朕绝不会亏待于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瞥眼看了完颜昭一眼,等他开口回答。 但完颜昭仿佛不知此话深意一般神色不变,仅仅是躬身行礼道:“此乃完颜昭分内之事,当不起皇上嘉奖。”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但面上却挂着笑容,道:“很好,如今难得有你这般不居功自傲年轻人,上官宇给朕找了一个治国良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头看着面前忙碌的士兵,缓缓继续道: “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朕在耀南多有‘布置’,而且卫国辅路军敌踪不明,一旦贸然离城,丢失耀南的话,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让上官宇率军赶到中凉城下,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嘿,朕误中敌人奸计,几乎败亡于此,想不到你竟然......燕国能得到你这般人才,朕心甚慰。” 完颜昭脸色不变,低下头道:“皇上您过奖了。” 皇帝眼神一凛,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摆了摆手淡淡回道: “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奖’,你既然有这个本领,朕又岂会任由黄沙埋珠?” 听到这句话,完颜昭脸色微变,抬头望向慕容丹,只觉得皇帝的目光在决绝的笑容中竟隐隐有些锋利,犹如刀锋一般锐利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同时也看着完颜昭,看他半晌之后,皇帝突然微笑开口,道:“朝廷尚有.....” 话音未落,只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的上官宇忽然一声惊叫,两人急忙转头,只见上官宇胯下战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仰头嘶鸣,向两人冲来。 不远处的羽林军见皇帝身处险境,不由大吃一惊,纷纷拔剑想要上前护驾,但还没行动就被一众士兵拦了下来,羽林军统兵大将军李东源见状心头一震,难道上官宇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吗? 想到这点,李东源紧握长剑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便是寒风刺骨,头上依旧有冷汗涔涔而下。 他眼睛看着前方,狠狠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冲动,然后挥手制止手下,阻止他们贸然行动,同时将剑收好,皱起眉头,看了看前方那些士兵,只见上官宇的手下虽然容貌和其他士兵并无太大差别,但眉宇之间却又与帝国国人不同,此刻他们个个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却策马拦路,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李东源心中念头急转,想要寻找良机突破包围去救皇上,与此同时,目光紧紧盯着皇帝方向,此刻他左手紧拉缰绳,右手悄悄缩入袖中,一旦发现上官宇有图谋不轨之举或其马匹伤了皇帝,就将袖中飞剑甩出刺杀上官宇。 而前方,上官宇马匹失控,载着上官宇向皇帝直冲而去。 事发突然,皇帝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向自己冲了过来。 一起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 李东源见势不妙,突然对拦住他的士兵咧嘴一笑,同时右手紧扣袖中飞剑,看准上官宇,就要甩剑刺杀,但还没动手,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匹马刚刚冲到皇帝面前,然后像是看到诡异至极的事物似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那匹马猛地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前蹄踏空,人立而起。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马背上的上官宇悚然一惊,下意识松开了缰绳,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以保持平衡。 上官宇身后不远处,几个将领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急忙驱马上前,而此时上官宇已经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完颜昭身,垂首沉默不语的一个少年突然轻喝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先将尚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的皇帝拉到一边,双手撑地,一跃而起,身子腾空之后,用脚揽过失控马匹的缰绳,然后用力一拉,那匹马长鸣一声,马蹄踏落在地,向前就冲。 上官宇以为得脱大难,刚松了口气,结果被那匹马向前一带,一口气没喘允,呛得连胜咳嗽,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少年见状眉头一皱,看向一旁淡然观看的完颜昭,见后者微微点头,少年这才向前猛追过去,跑了几步之后,拉过一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向那匹疯马追去。 少年驱马甚急,不过多久就追到那匹疯马面前。 众人看的惊悚,纷纷屏住呼吸,众士兵虽有救护之心,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期待少年建功,将上官宇救下。 只见少年追上那匹马之后,小心翼翼凑到那匹马之后,突然右手一拉,众人只看见有道白光一闪,接着看到少年将上官宇向后一拉,然后一夹胯下马肚,战马向前一冲,恰好接住上官宇。 众人这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匹“疯马”被少年所伤,失去控制,在上官宇落下的同时随着一声悲鸣,那匹马又向前猛冲了几步之后才轰然倒下。 鲜血从它脖颈中遒散而开,染红了那层黄沙,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广袤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从北方吹来的亘古凉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发出的呜呜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黄沙弥漫,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给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盖上一层黄色。 触目惊心红色,就这样慢慢被黄沙掩盖,很快就看不到了。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盔甲下面,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紧,就连此时都没有放松下来。 而拦住李东源等人的士兵这才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东源这才急急率众赶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惊了圣驾,犯了死罪,恳请陛下责罚!” 周边所有士兵跟随他们一起跪倒。 在一瞬间,天地间还站着的就只有皇帝和上官宇两人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三二百三十九章 在暗影军团猛烈冲击下,燕军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即便是曾经纵横天下的皇帝近卫军团将士,也在此时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要怎样才能从心里摆脱! 因为用力,众人目眦尽裂,双目血红,就连握住利剑的双手都变得青白一片。 但身为燕国儿郎,又怎能被南蛮吓倒,自己又怎能放弃!此刻,只有奋勇杀敌而已!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大喝一声,高举手中利剑,纵马向前,再不回头! 以血肉之躯,为身后的皇帝,为皇帝身后的大燕帝国,为帝国百姓,做最后一道屏障! 但前方黑暗洪流却并没有因此而放缓前行的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士兵能以血肉之躯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步伐。 暗影军如同一支长矛刺出,狠狠的插入了燕国阵中,冲向阵中心脏部位,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 燕国皇帝——慕容丹! 前面已经没有多少敌人了,甚至都能看清楚敌国皇帝年轻的脸庞,此刻他是否在为自己决定南下和自己为敌而后悔? 完颜硕忍不住的热血沸腾,缓缓握紧了拳头。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时光,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要提起缰绳,下令捕杀这场战争最大的猎物。 但就在这决定燕国命运的一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翼方向斜刺里冲出一支骑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挡在了暗影军团前面。 完颜硕见状脸色大变,下意识向右看去,只见自己右路大军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军队冲击的七零八落,尽管右路军拼死抵抗着为暗影军团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但仍旧被突袭而来的援军切割包围,再也无力阻止燕兵源源不断的朝中路赶来。 计划失败了吗? 完颜硕怒吼一声,愤怒的指挥暗影军向前猛攻,尽管“黑色长矛”依旧犀利如初,给前方还未站稳的援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由于援军人数极多,并且不断收缩阵型,以越来越厚实的阵型抵挡着暗影军团凌厉的攻势。 仅仅不过眨眼间功夫,战场局势就彻底逆转!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他不用转头就知道,燕军左路主帅姚朝志此刻正在加速下令派兵护驾。 除非在短时间内自己能够击溃援军,一举击杀慕容丹,否则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要改变了。 路只一条,唯战而已! 想到这里,完颜硕眉头深皱,刚要吩咐暗影军下令继续猛攻,但刚刚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只见援军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纵马而出。 仿佛在刹那间,时光回转倒流,无数的记忆从脑海深出猛地涌现而出,让人心醉其中。 但,恍惚间的记忆,承载更多的是恨吧! 即便是今日,他依旧在阻挡自己! 哪怕这一次,自己最接近成功,但咫尺天涯! 又一次被他毁了么?完颜硕低喝一声,目光收紧看着队伍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冷的出现在乱军当中。 远远地他们目光相接,一如少年时候,互不服输的倔强,恍惚间,完颜硕觉得两人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在一瞬间从心底倒流。 苍穹下无垠的时空中,仿佛天地万物,周边喧嚣战场在那一刻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和疑惑。 “完颜昭!” 完颜硕从牙缝中恨恨的吐出这个名字。 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远远地,身着鲜亮盔甲的完颜昭跃马而出,一脸笑意的对完颜硕高声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完颜硕目光一紧,转头对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躬身答应,纵马转身而去,片刻后暗影军团全面停止进攻。 只有两翼士兵还在进行无谓的厮杀。 喧嚣许久的中路战场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喘着粗气,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完颜硕咬了咬牙,提了提缰绳,就要上前,此时率军退回中路的梁剑见状猛吃一惊,伸手拦住完颜硕,道:“将军,如今战事胶着,局势危急,您乃三军统帅,若贸然而出,有所闪失,我军将士定会军心大乱,最终溃败不可逆转,大人,还请您三思才是!” 完颜硕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我自有分寸。” 说完,摆了摆手,梁剑见状知道阻拦无用,只得向后退开,但随后吩咐几个士兵护卫其后,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未阻挡。 对面完颜昭见状摇头一笑,向身前燕国主帅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也纵马向前而来,片刻后,两人各在相距不远处停下战马,相视不动。 就这样过了半晌,完颜硕才一如过往那般,在完颜昭面前轻轻仰了仰头,缓缓开口道:“当今天下,大陆各国互相征伐,纷争不断,对皇上而言,这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也难怪你完颜昭千里迢迢远来燕国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讥诮之色闪现道:“据我所知父亲对你一向颇为赏识,今日竟能在此地相见,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昭听后摇了摇头,先是对完颜硕欠了欠身子,之后才笑着道:“完颜昭见过长公子,许久不见,公子清减不少。” 完颜硕似乎不经意的看了看身后,片刻后回道:“依目前局势看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完颜昭寒暄了。” 完颜昭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 “不敢,不敢,不过大公子,话说回来,如今大陆局势纷繁复杂,各国无暇顾及我出离国,对帝国而言乃是天赐良机,你是完颜家族长子,胸中才学举世难有匹敌者,不如回都为国效力,何苦寄人篱下,做一个掌管不足二十万人的统兵元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一眯,摇了摇头道:“而且这其中精锐还是我出离帝国暗影军团。” 完颜硕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道: “回去?嘿嘿,就连深受皇上宠信的完颜昭都远赴黄沙弥漫贫瘠燕国之地,我回去又能如何?完颜昭,你要明白,若出离国得势反攻,霸取天下之后,拓跋皇室的身侧是容不得完颜一脉栖身的。” 完颜昭沉吟了一会正要回答,忽见完颜硕的目光突然飘向自己的身后,他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上官宇不知什么时候纵马而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住。 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面色神情却丝毫不变,调转马头对上官宇微一欠身,恭声道:“属下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宇显是心情颇佳,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抖了抖缰绳策马上前,来到完颜昭身边,伸手将他扶起,高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每次这样,显得你我生分不少!我这次过来乃是担忧你的安危,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一旦这个完颜硕玩什么阴谋诡计,突施冷箭,你若受了伤的话,可就大为不妙!所以本帅一时情急,就赶了过来,绝无它意!”说道这里,他嘿嘿一笑,上前倾了倾身子,拍了拍完颜昭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完颜硕是你的故人你,你想将他放走,放心,本帅任他回卫国东平,绝不阻拦!” 完颜昭听后目光一闪,急忙拱手应道:“上官大人果然豪爽,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完颜昭没有跟错了人!” 上官宇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你我各取所需,杀了你的‘故友’对我毫无益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能让你死心踏地为我效力。”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上官宇对完颜昭点了点头之后,看着完颜硕,纵马向前,开口道: “完颜硕,你也很不简单,仅仅凭着十五万人马就打到中凉城下,嘿嘿,”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完颜昭,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不是完颜昭神机妙算,让本帅在你梁剑兵马动身之后,倾尽所有兵马前来救驾的话,只怕慕容丹早就被你给杀了,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呐,哈哈哈”笑声未落,他也不待完颜硕开口,就摆了摆手道: “当然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本帅也不会让你走的那么容易,不然本帅会落个通敌叛国之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会体谅本帅的难处。” 完颜硕冷冷的注视着上官,点头回道:“我明白,多谢上官大人不杀之恩!” 上官宇面露赞赏之色,但却不再多说,而是调转马头,挥鞭策马赶回本部之中,刚刚站定,就见完颜硕举剑高喊,率军冲杀而来。 上官宇所部早已做好准备,纷纷强上拦截,一时间,杀声再起,鲜血又一次染红了苍茫大地。 上官宇站稳之后,看着完颜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对完颜昭道:“这个完颜硕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啊可惜!” 完颜昭在其身侧听后微微一笑,并未搭话,而是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场大战。 前方,完颜硕大军进攻受阻,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四周满是恐惧的面庞,耳边都是绝望临死的呼喊,但此刻细细听来,更多的是卫国士兵口音,这一场惨败! 所有的一切都如针扎般刺入他的脑海,痛疼不已。 即使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身前完颜昭嘲讽目光,那个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懦夫,他蔑视目光不时在闹钟浮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杀了完颜昭,杀了上官宇,杀了慕容丹,但自己又怎能做到! 自己又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只要活着,就能复仇! 他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而在他前面,燕军已经开始反扑,即便是强横无敌的暗影军团布置防线也呈现摇摇欲坠之势,眼前无数燕军如一堵杀人的墙碾过无数的鲜血,踩着破碎的生命不可阻挡向前而来! 该撤退了。 第二百二四十章 当尘埃散尽,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仿佛这个世界也从末日中重新醒来,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露出了千条万缕的光芒。 战后de一切恍若隔世。 只是地上灿烂绽放的血花,刺痛着众人的双目,遍地的尸体,弥漫的鲜血,冲天的血腥味道,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是梦魇般的血战啊!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下来。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这场大战,终以暗影军团从燕国援军阵中抢下仍奋力作战的完颜硕、梁剑、王怀义等人会和左右两翼残存士兵合力突破燕军包围向南逃窜而结束。 燕国左右两翼士兵趁机反扑与中路援军会合一处共同追杀,一路之上,卫军损失惨重,辎重粮草几乎丢失殆尽,好在完颜硕并未因惨败而置将士于不顾,亲自率军断后,卫军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追杀许久之后,燕军才在各路将军率领下,满载而归。 卫国“北伐战役”就此结束。 ----- 狂风再起,吹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扑面而来。 一层金黄,盖住地上尚在流淌的红色血河。 燕军阵中,上官宇负手而立,他并不急着觐见皇帝,而是在指挥士兵收拾战场之后,又眯着眼睛面向南方看了一会之后,才收起表情,冷冷回头,注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国皇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老臣上官宇见过皇上,老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惊吓,还望皇上恕罪!” 话音未落,上官宇目光一闪,突然抬头冷笑一声,对皇帝拱手继续道:“老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皇上不会怪我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因战胜卫国而喜悦的燕军士兵猛地屏住呼吸,无数目光瞬间看向君臣二人。 人群中一片死寂。 皇帝见上官宇对他不敬,不禁眉头轻皱,微微仰了仰头,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不过瞬间面上就露出和煦笑容,他提了提缰绳,主动纵马向前,来到上官宇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上官卿言重了,你救驾有功,朕又怎会怪你?” 上官宇下意识就要避开,但还没动作,就见站在自己身侧的皇帝突然眯着眼睛向自己身后看去。 上官宇眉头一皱,顺着皇帝的目光回头,回头瞬间,他的目光就与在他身后的完颜昭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那是一双冷静但充满了生命力甚至野心的眼睛啊!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上官宇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完颜昭才能野心都有,他又为什么待在自己身边呢? 这时,皇帝突然轻咳一声,上官宇顺势回头,只见刚才还阴沉着脸的帝王,在一瞬间变得极具威严。 完颜昭见慕容丹看向自己,急忙驱马向前,来到皇帝身边之后,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臣完颜硕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宇双眸倏然收紧,死死盯着完颜昭。 皇帝似有所感,又看了完颜昭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上官宇身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又看了上官宇一眼,转头笑着转对完颜昭道: “你就是完颜昭了?平身吧。” 完颜昭恭敬应道:“谢陛下。”说完,站起身来,垂首肃立一旁。 慕容丹见他如此谦逊,眼睛一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此次上官将军率军救驾勤王,你完颜昭也功不可没,朕绝不会亏待于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瞥眼看了完颜昭一眼,等他开口回答。 但完颜昭仿佛不知此话深意一般神色不变,仅仅是躬身行礼道:“此乃完颜昭分内之事,当不起皇上嘉奖。”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但面上却挂着笑容,道:“很好,如今难得有你这般不居功自傲年轻人,上官宇给朕找了一个治国良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头看着面前忙碌的士兵,缓缓继续道: “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朕在耀南多有‘布置’,而且卫国辅路军敌踪不明,一旦贸然离城,丢失耀南的话,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让上官宇率军赶到中凉城下,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嘿,朕误中敌人奸计,几乎败亡于此,想不到你竟然......燕国能得到你这般人才,朕心甚慰。” 完颜昭脸色不变,低下头道:“皇上您过奖了。” 皇帝眼神一凛,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摆了摆手淡淡回道: “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奖’,你既然有这个本领,朕又岂会任由黄沙埋珠?” 听到这句话,完颜昭脸色微变,抬头望向慕容丹,只觉得皇帝的目光在决绝的笑容中竟隐隐有些锋利,犹如刀锋一般锐利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同时也看着完颜昭,看他半晌之后,皇帝突然微笑开口,道:“朝廷尚有.....” 话音未落,只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的上官宇忽然一声惊叫,两人急忙转头,只见上官宇胯下战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仰头嘶鸣,向两人冲来。 不远处的羽林军见皇帝身处险境,不由大吃一惊,纷纷拔剑想要上前护驾,但还没行动就被一众士兵拦了下来,羽林军统兵大将军李东源见状心头一震,难道上官宇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吗? 想到这点,李东源紧握长剑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便是寒风刺骨,头上依旧有冷汗涔涔而下。 他眼睛看着前方,狠狠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冲动,然后挥手制止手下,阻止他们贸然行动,同时将剑收好,皱起眉头,看了看前方那些士兵,只见上官宇的手下虽然容貌和其他士兵并无太大差别,但眉宇之间却又与帝国国人不同,此刻他们个个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却策马拦路,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李东源心中念头急转,想要寻找良机突破包围去救皇上,与此同时,目光紧紧盯着皇帝方向,此刻他左手紧拉缰绳,右手悄悄缩入袖中,一旦发现上官宇有图谋不轨之举或其马匹伤了皇帝,就将袖中飞剑甩出刺杀上官宇。 而前方,上官宇马匹失控,载着上官宇向皇帝直冲而去。 事发突然,皇帝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向自己冲了过来。 一起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 李东源见势不妙,突然对拦住他的士兵咧嘴一笑,同时右手紧扣袖中飞剑,看准上官宇,就要甩剑刺杀,但还没动手,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匹马刚刚冲到皇帝面前,然后像是看到诡异至极的事物似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那匹马猛地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前蹄踏空,人立而起。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马背上的上官宇悚然一惊,下意识松开了缰绳,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以保持平衡。 上官宇身后不远处,几个将领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急忙驱马上前,而此时上官宇已经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完颜昭身,垂首沉默不语的一个少年突然轻喝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先将尚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的皇帝拉到一边,双手撑地,一跃而起,身子腾空之后,用脚揽过失控马匹的缰绳,然后用力一拉,那匹马长鸣一声,马蹄踏落在地,向前就冲。 上官宇以为得脱大难,刚松了口气,结果被那匹马向前一带,一口气没喘允,呛得连胜咳嗽,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少年见状眉头一皱,看向一旁淡然观看的完颜昭,见后者微微点头,少年这才向前猛追过去,跑了几步之后,拉过一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向那匹疯马追去。 少年驱马甚急,不过多久就追到那匹疯马面前。 众人看的惊悚,纷纷屏住呼吸,众士兵虽有救护之心,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期待少年建功,将上官宇救下。 只见少年追上那匹马之后,小心翼翼凑到那匹马之后,突然右手一拉,众人只看见有道白光一闪,接着看到少年将上官宇向后一拉,然后一夹胯下马肚,战马向前一冲,恰好接住上官宇。 众人这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匹“疯马”被少年所伤,失去控制,在上官宇落下的同时随着一声悲鸣,那匹马又向前猛冲了几步之后才轰然倒下。 鲜血从它脖颈中遒散而开,染红了那层黄沙,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广袤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从北方吹来的亘古凉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发出的呜呜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黄沙弥漫,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给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盖上一层黄色。 触目惊心红色,就这样慢慢被黄沙掩盖,很快就看不到了。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盔甲下面,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紧,就连此时都没有放松下来。 而拦住李东源等人的士兵这才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东源这才急急率众赶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惊了圣驾,犯了死罪,恳请陛下责罚!” 周边所有士兵跟随他们一起跪倒。 在一瞬间,天地间还站着的就只有皇帝和上官宇两人了。 第二百四四十二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四十一第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二百四十二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四十四三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二百四十四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元烈看了刘秀一眼,似乎迟疑了片刻,眉头轻皱沉吟一会之后,终于还是开口回道: “属下得知,自从我军北上伐燕之后,出离国公主拓跋玉便频频进出皇宫,几乎每日都会面见圣上,只是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因此地战事吃紧,兼且帝都洛京城内并无异动,所以属下便没将此事奏闻殿下。” 刘秀听后沉思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皱起眉头对元烈道: “看来拓跋玉终究是按捺不住,欲趁我大军北伐之际出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忖片刻,转头看向元烈,继续道: “你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回洛京城内,让‘他们’密切注意拓跋玉的动向,若她有离开都城之意,即立刻将其暗中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元烈吃了一惊,沉默一会之后才拱手道: “殿下,如今我们对出离国多有倚仗,得罪不起,若杀了拓跋玉,一旦被出离国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摆了摆手,道: “元烈,你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停留,传信回都之后,即刻动身,秘密前往卫国都城东平,”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仰头沉吟一会之后,突然转头看着元烈,冷笑道: “替我杀了卫王!” 说完,他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只见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浓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巡视的兵勇偶尔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那一点点星光透亮而来,让人看到一点光明,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浓郁的黑暗再次笼罩左右,让人绝望,仿佛天下将会一直这般黑暗下去。 但,黎明终会到来!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缓缓握紧了拳头。 再过一段时间,黑暗散尽之后,天就要亮了。 在他身后,元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回道:“殿下,仅凭属下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成事。” 刘秀听后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淡淡道: “瓦儿过去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但其毕竟是东平王府正统出身,现如今又是卫国王侯,贵为一国之主,即便本王想要杀他,也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暗中行事,不过你放心,东平城内,有足够帮你的人手,”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烈,道: “你到东平之后,自会有人助你。” 元烈躬身回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我军新败,人心不稳,蜀国欧阳云中对帝国虎视眈眈,南部出离国伺机反攻,北方燕国初胜不久,丞相上官宇为了彰显个人威望,巩固民心,势必会起兵南下伐我,现在帝国局势险恶,危机四伏,一旦有兵事发生,本王多年筹划恐毁于一旦。” 元烈拱手应道:“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所托之事,请殿下放心!” 刘秀点了点头道:“好!虽然东平一直在本王掌控之中,但帝都洛京城内一直盯着那里,你做事要小心一点,不能让父皇有所察觉。” 元烈垂首答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整个城市都沉寂在静谧之中,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纵横阡陌,交通四达,一片沉寂。空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人们还在沉睡之中,尚没有醒来。 马蹄翻飞,一路疾行,元烈在黑暗尚未散尽的黎明中向卫都东平方向驰去。 在他身后,尘土飞扬,遮住了稍远处尾随之人。 平衍城内,英王府。 清冷的风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从窗外吹过,窗帘上吹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平衍城统帅,卫国的实际统治者,英王刘秀身着便衣,斜靠在躺椅上,眯眼看着尘土泛起,四散飞舞的窗外,沉默不语。 时光流逝,转眼间已是正午时分,此刻风声渐息,窗外慢慢平静下来,尘沙回落,空气难得变得清明,视野登时开阔起来,抬眼望去,极具张力,目光所及之处,蔚蓝一片,不能穷尽。 天远地阔,空阔辽远,但此刻,仿佛仅有他一人而已!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一幕,竟是似曾相识,只是时光流逝,年华不再,曾经坐在自己身前,笑着指点江山的老人,早已驾鹤西行,远离尘世。 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少年了。 岁月轮回,数十年后,坐在这里看着窗外江山,筹划千里的人,又会是谁呢? 到时候,自己又会在哪里? 远处,那个目光深邃,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一闪而过。 刘秀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有许多感慨,竟不知不觉的,忘记了时光。 风,吹拂到了脸上,凉意扑面,让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半晌回头,不知从何时起,身后已经并排站了三个人。 左边的,是从小一直追随在他身边,英阁“老将”王怀义,曾经喜欢闹事的少年,此时沉稳了不少,仿佛是这一场早已知道结果的“北伐之战”,让他操了不少心,不过数月功夫,竟似苍老了二十多岁。 中间的完颜硕,则意志消沉,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胡须,他斜斜的站着,双手随意放在身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间,他的那双犹如死水般的眼睛中,会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在最右边的梁剑,则和其他两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有股令人动心的朝气,仿佛这一场败仗不仅没有挫了他的锐气,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目光扫过,又是沉默,没有人猜得出刘秀在想着什么,伴随着他扫过来的目光,帝王的威严重新回荡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低下了头,没有和他的目光对视。 在这个时刻,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那股威压,就连站在中间的完颜硕都感到莫名颤栗。 “都坐吧。”刘秀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清冷的午后。 紧靠窗户的位置,有着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刘秀随手一指,三人会意,分别行礼落座。 刘秀首先把目光看向了王怀义:“现在定边情况如何了?” 王怀义微微低头,道:“回禀殿下,燕国内乱,敌军并未趁势南下,而定边城内虽有几股势力妄图趁乱生事,但殿下援军及时赶到,协助属下将其各个击灭,如今大局都已稳定下来了,城内并未发生什么大乱,除了夜间加了宵禁,增兵巡逻之外,白天城中百姓生活一切如常,即便臣等三人俱都离城,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刘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局势复杂,两国随时都会再起纷争,这些日子还要王将你多加辛苦。”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不等王怀义客套,就转头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硕一眼,叹了口气,道:“完颜硕,你最近怎么样?” 完颜硕仿佛没有料到刘秀会问他,一愣之后,才有气无力的回道:“属下还好,只是最近染了风寒,精神有些萎顿。” 刘秀听后眼睛一眯,又盯着完颜硕看了一眼之后,这才面色平静的回道:“平衍城不比北燕,此地天气多变,你要多保重身体,北伐未竟,大军不歇,还要你多多费心。” 完颜硕眼光一闪,低头闷声应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身子向后一靠,沉吟一会之后,才对完颜硕道:“暗影军现在在哪?” 完颜硕眼角一跳,回道:“回禀殿下,他们在接受完殿下召见之后,都已经退到城外军营了。” 刘秀听后沉思一会,道:“暗影军伤亡人数多么?” 完颜硕目光一闪,咬了咬牙道:“那日形势危急,虽有梁将军援军赶到,但却并未将敌军主力引开,暗影军深陷重围,几以乎孤军迎战,北伐一战,暗影军损失惨重,如今不过还剩六千余人。” 刘秀听后眉头一皱,道:“北伐之战,本王以为可以奇兵取胜,但数百年来,卫兵都孱弱不堪大用,最近几年更是过久了太平日子,竟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以致功败垂成,这一次多亏有你完颜硕及所部暗影军团在,才不致在最后时刻崩盘,能守住国门,本王可要多谢你了。” 听到这话,完颜硕面色不变,双眼低垂,但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杀气一闪而过,他当即站起,低头应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夸奖。” 刘秀摆了摆手,道:“坐吧。” 待完颜硕重新坐下,刘秀才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看向梁剑,这个曾经卫王前期的宠臣,后来的罪将,此刻正意气勃发的等待将来的战争,迎接美好的前途。 只是,天地间万事万物,又岂能如他所愿! 仿佛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这位踌躇满志的将军斜眼看了身侧的完颜硕一眼,然后站直身体,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殿下!” 刘秀颔首微笑,道:“这次帝国北征大军十五万人能够有半数人全身而退,梁将军功不可没!” 梁剑听后不禁面露得色,笑道:“托殿下洪福,某部才得以及时赶到,率众击退燕将上官宇,救下暗影军团,完颜大人!”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完颜硕深深吸气,脸色更加阴郁,他下意识张了张嘴,但终究是要紧牙关,没有说出话来。 刘秀似乎不经意间瞥了完颜硕一眼,见他没有开口,这才看向梁剑,微笑道:“这是梁将军的功劳,与本王无干。” 梁剑连声应道:“属下,不敢,不敢,惶恐,惶恐!”但其一脸喜色,又哪有半点不敢惶恐之意了。 刘秀待梁剑停下,这才微笑着向下压了压手,让梁剑坐下,然后转头看向王怀义,道:“洛京城内情况如何?” 王怀义急忙回道:“洛京城内一切如常。”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刘秀眼睛半眯,冷冷道:“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听到慕容嫣一如孩童时候那般迭声唤他,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慕容嫣身前,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 只见营门之外,弥漫黄沙中,有一列巡视士兵从不远处缓步而过。 皇帝见状眉头一皱,诧道:“你要朕过来,就是看这个么?” 慕容嫣听后连连点头,一脸兴奋的道: “是啊!皇上,你忘了吗?当年你和我说过,等有了机会,就让我在军营之中待一段时间,让我跟在你身后看尽士兵操练,然后在上战场,看你指挥大军破敌无数,如今我真在这里看到他们手持兵器,成列而过,想到梦想成真,心中激动,就把你喊来了。”说完,她目露委屈惶恐之色,怯声道:“皇上,你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吧?” 皇帝目光一闪,微一摇头,含笑回道:“朕岂会怪你。” 话音刚落,慕容嫣就拍着双手,一脸得色的看了身后张睿一眼,然后扬了扬头对皇帝笑道:“那我们两个明天就不用回都,可以在军营之内陪皇上南下攻卫了吗?” 慕容丹一开始听到“我们两个”以为是说他和慕容嫣,心中一喜,刚要点头答应,但听到后面一句,才知道说的是她和张睿二人,目光登时一凛,但面上却仍旧挂着和煦[ 笑容,看着门外士兵成列而过,摇头回道: “朕也想将你们两人留在军中,尤其张睿此人胸中盛有天下,有过人之才,可助朕踏血敌国,一统江山,但你久在国外,许多年来不曾回家,并其还和张睿订了终身,若此次随朕南下,而不回碎叶见你父王的话,被他知道了,岂不会怪朕处事不周?” 说着,负手身后,面对黄茫苍天,对慕容嫣道:“这样吧,朕一会就令人安排回都马车,着人护送你二人回碎叶城,待你们见完顺阳王之后,再南下随朕出征如何?” 见慕容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皇帝伸手轻摆,道:“朕意已决,就这么办吧。” 听到这番话,两人身后一直静坐不动的张睿目光一暗,但脸上表情却并无一丝变化,站起身来对皇帝躬身说道:“劳皇上费心了,草民这就和慕容嫣收拾行囊,准备回都。” 皇帝听他说的这么干脆,怔了一下,一时失语,倒是慕容嫣有些急了,瞪了张睿一眼,急道:“张睿,你胡说什么?来此之前你不是说要随皇上挥兵南下,成就一番功业的吗?” 张睿微微一笑,来到两人身后,对慕容嫣柔声回道:“嫣儿,皇上说的不错,虽然我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你父王苦等你许久,理应先回都城见他才是,况且我身为你的夫婿,又怎能不去拜会我的岳父大人,我的功名虽然重要,但并不急于这一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对皇帝恭声说道:“草民谢过皇上护送之恩。”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张睿德军肩膀,面露赞赏之意,同时哈哈一笑,道:“你胸中所学所知足以左右天下形势,朕又岂会放过你这般人才,只是嫣儿许久不曾回都,老王爷挂念,”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会,之后转头对慕容嫣笑着说道:“等你们见过顺阳王爷之后,再南下见朕,朕带你见识一下帝国大军将卫兵击溃的场景如何?” 慕容嫣听后先是侧头看了一眼张睿,见他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吁了口气,侧着头抿着嘴唇微笑着对皇帝道:“那‘民女’就谢过皇上了!” 皇帝听后脸上满脸笑意但却没有说话。 门外,不知何时风又大了些,黄沙弥漫,遮住了整个天下。 远处的敌人,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将眺望的目光缓缓收回,对身后二人道:“朕先命士兵给你们安排今晚住的地方,明天一早,你们就启程回碎叶吧。” 张睿应声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上前拉住慕容嫣的手,两人一起向皇帝躬身告辞。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两人牵手这才牵手向军营外走去,但刚走出帐外就听慕容嫣对张睿低声道:“哎,你说,怎么这里和定边城外的军营布置有些不同啊。” 听到这话,张睿脸色剧变,想要伸手捂住慕容嫣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身后皇帝轻笑一声,将两人叫住,道:“嫣儿,你刚才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 两人听后转过身来,皇帝趁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低声微笑道:“嫣儿,你别胡说,如今的定边城可不是你们两个能够去的了的。” 慕容嫣还没明白过来,呆呆问道:“为什么?” 皇帝目光一闪,苦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出营帐之外,对慕容嫣道:“那是因为定边城已经落入敌人手中,在不久之前,守将关震轻敌冒进,中了敌将完颜硕的奸计,以致全军覆没,如今,我大燕最为倚重的门户,定边城已成为阻拦我大军南下的绊脚石头。” 说完,又叹了口气。 慕容嫣听后一脸伤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皇帝眉头轻皱,又上前一步,摇头叹息道:“胡说,你远在外地,这些事,你又怎会知道?” 皇帝话还未说话,就见慕容嫣跟着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指着军营布局道:“我怎么不知道,定边城外,驻扎着卫国士兵,他们的军营可不是咱们这个样子的。” 皇帝脸色更显悲痛,叹声道:“那嫣儿你说,他们的军营和咱们的有何不同,是他们的好,还是咱们的好?” 说着,皇帝的目光猛地显出一抹凶光,转头看向脸上微露焦急之色,欲要张口劝阻慕容嫣的张睿。 张睿见皇帝目光看来,眉头轻皱,脸色一变,别过头去避开皇帝的目光,不再去看慕容嫣。 而此刻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指着大军营帐,沉吟说道:“我觉得还是咱们的好!” 皇帝听后又上前一步,似乎不经意的站在张睿、慕容嫣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同时脸上故意微露得意之色,和颜悦色的向慕容嫣问道:“哦,那你说我们的好在哪里?” 慕容嫣见皇帝虚心求教,心情大好,仰头傲然回道:“依我之见啊,咱们的营帐好就好在是个锥形,而且在帐顶用油布包裹,可以防止蓄沙,不像卫国的营帐那样,是个方顶,虽然好看,但一旦有风沙天气,很容易就会被沙子布满,甚至垮塌了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张睿身子一震,皇帝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但仍旧对慕容嫣微笑问道:“那你们两个去他们军营的时候,没有告诉完颜硕这个问题吗?” 慕容嫣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回道:“当然没有,我们怎么会傻到告诉他们这些事情,而且完颜硕那个人一脸傲气,都不愿意搭理我们,哼,我看都不愿意看他。” 听到这话,一旁的张睿脸色一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越来越冷,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悦之色,拍了拍慕容嫣的肩膀,对她笑着道:“既然他这么讨厌,那你们还见他干什么?” 慕容嫣也不多想,顺手一指张睿,张口就道:“还不是因为他!” 皇帝一听脸上寒意浮现,急忙问道:“张睿怎么了?” 慕容嫣哼了一声,道:“他想看看如今名动天下的完颜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在他手下有所成就,跟随完颜硕大军一统江山。” 话音刚落,只听两人身后的张睿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传到了两人耳朵里面。 皇帝眉头一皱,趁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离开定边,远道来到顺天城?” 慕容嫣先是听到张睿叹气,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皇帝问她,于是下意识开口回道:“因为夫君说完颜硕此人有些言过其实,而且其人虽胸怀大志,但却无容人之雅量,刘秀让他率军远征我大燕帝国,恐怕另有原因。” 皇帝听到这话,眼中精光大盛,转头看向张睿,冷笑一声道:“呵,‘另有原因’?那敢问张大人,刘秀派完颜硕前来攻我帝国,是何原因呢?” 听到皇帝说出这句话以后,慕容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惊骇的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军营之外,一片死寂,只有不止不休的风沙声在耳边不时响起。 就这样过了半晌,张睿才摇了摇头,面对皇帝躬身回道:“草民只是对嫣儿随口一说,并非知道刘秀此番做法是何目的。” 皇帝冷冷道:“哦?是吗?” 见张睿俯首应是,慕容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二人,而是向前走了几步,对不远处一直守卫在众人身边几个士兵招了招手。 士兵得令,一路小跑向他们身边赶了过来。 很快,几人便来到三人身边,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垂首等待皇帝下令。 慕容丹看着远处弥漫黄沙,沉吟一会之后,转头对众士兵道:“你们就在军营之内,再临时搭建一座营帐,”说着,伸手指着张睿二人,继续吩咐道:“将他们两人暂时关押,严加看护,若他们有任何闪失,或者逃跑,朕拿你们是问!明白吗?” 众士兵齐声应是。 慕容嫣听到皇帝的命令以后,身子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听到慕容嫣一如孩童时候那般迭声唤他,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慕容嫣身前,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 只见营门之外,弥漫黄沙中,有一列巡视士兵从不远处缓步而过。 皇帝见状眉头一皱,诧道:“你要朕过来,就是看这个么?” 慕容嫣听后连连点头,一脸兴奋的道: “是啊!皇上,你忘了吗?当年你和我说过,等有了机会,就让我在军营之中待一段时间,让我跟在你身后看尽士兵操练,然后在上战场,看你指挥大军破敌无数,如今我真在这里看到他们手持兵器,成列而过,想到梦想成真,心中激动,就把你喊来了。”说完,她目露委屈惶恐之色,怯声道:“皇上,你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吧?” 皇帝目光一闪,微一摇头,含笑回道:“朕岂会怪你。” 话音刚落,慕容嫣就拍着双手,一脸得色的看了身后张睿一眼,然后扬了扬头对皇帝笑道:“那我们两个明天就不用回都,可以在军营之内陪皇上南下攻卫了吗?” 慕容丹一开始听到“我们两个”以为是说他和慕容嫣,心中一喜,刚要点头答应,但听到后面一句,才知道说的是她和张睿二人,目光登时一凛,但面上却仍旧挂着和煦[笑容,看着门外士兵成列而过,摇头回道: “朕也想将你们两人留在军中,尤其张睿此人胸中盛有天下,有过人之才,可助朕踏血敌国,一统江山,但你久在国外,许多年来不曾回家,并其还和张睿订了终身,若此次随朕南下,而不回碎叶见你父王的话,被他知道了,岂不会怪朕处事不周?” 说着,负手身后,面对黄茫苍天,对慕容嫣道:“这样吧,朕一会就令人安排回都马车,着人护送你二人回碎叶城,待你们见完顺阳王之后,再南下随朕出征如何?” 见慕容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皇帝伸手轻摆,道:“朕意已决,就这么办吧。” 听到这番话,两人身后一直静坐不动的张睿目光一暗,但脸上表情却并无一丝变化,站起身来对皇帝躬身说道:“劳皇上费心了,草民这就和慕容嫣收拾行囊,准备回都。” 皇帝听他说的这么干脆,怔了一下,一时失语,倒是慕容嫣有些急了,瞪了张睿一眼,急道:“张睿,你胡说什么?来此之前你不是说要随皇上挥兵南下,成就一番功业的吗?” 张睿微微一笑,来到两人身后,对慕容嫣柔声回道:“嫣儿,皇上说的不错,虽然我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你父王苦等你许久,理应先回都城见他才是,况且我身为你的夫婿,又怎能不去拜会我的岳父大人,我的功名虽然重要,但并不急于这一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对皇帝恭声说道:“草民谢过皇上护送之恩。”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张睿德军肩膀,面露赞赏之意,同时哈哈一笑,道:“你胸中所学所知足以左右天下形势,朕又岂会放过你这般人才,只是嫣儿许久不曾回都,老王爷挂念,”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会,之后转头对慕容嫣笑着说道:“等你们见过顺阳王爷之后,再南下见朕,朕带你见识一下帝国大军将卫兵击溃的场景如何?” 慕容嫣听后先是侧头看了一眼张睿,见他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吁了口气,侧着头抿着嘴唇微笑着对皇帝道:“那‘民女’就谢过皇上了!” 皇帝听后脸上满脸笑意但却没有说话。 门外,不知何时风又大了些,黄沙弥漫,遮住了整个天下。 远处的敌人,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将眺望的目光缓缓收回,对身后二人道:“朕先命士兵给你们安排今晚住的地方,明天一早,你们就启程回碎叶吧。” 张睿应声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上前拉住慕容嫣的手,两人一起向皇帝躬身告辞。 皇帝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两人牵手这才牵手向军营外走去,但刚走出帐外就听慕容嫣对张睿低声道:“哎,你说,怎么这里和定边城外的军营布置有些不同啊。” 听到这话,张睿脸色剧变,想要伸手捂住慕容嫣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身后皇帝轻笑一声,将两人叫住,道:“嫣儿,你刚才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 两人听后转过身来,皇帝趁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低声微笑道:“嫣儿,你别胡说,如今的定边城可不是你们两个能够去的了的。” 慕容嫣还没明白过来,呆呆问道:“为什么?” 皇帝目光一闪,苦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出营帐之外,对慕容嫣道:“那是因为定边城已经落入敌人手中,在不久之前,守将关震轻敌冒进,中了敌将完颜硕的奸计,以致全军覆没,如今,我大燕最为倚重的门户,定边城已成为阻拦我大军南下的绊脚石头。” 说完,又叹了口气。 慕容嫣听后一脸伤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皇帝眉头轻皱,又上前一步,摇头叹息道:“胡说,你远在外地,这些事,你又怎会知道?” 皇帝话还未说话,就见慕容嫣跟着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指着军营布局道:“我怎么不知道,定边城外,驻扎着卫国士兵,他们的军营可不是咱们这个样子的。” 皇帝脸色更显悲痛,叹声道:“那嫣儿你说,他们的军营和咱们的有何不同,是他们的好,还是咱们的好?” 说着,皇帝的目光猛地显出一抹凶光,转头看向脸上微露焦急之色,欲要张口劝阻慕容嫣的张睿。 张睿见皇帝目光看来,眉头轻皱,脸色一变,别过头去避开皇帝的目光,不再去看慕容嫣。 而此刻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指着大军营帐,沉吟说道:“我觉得还是咱们的好!” 皇帝听后又上前一步,似乎不经意的站在张睿、慕容嫣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同时脸上故意微露得意之色,和颜悦色的向慕容嫣问道:“哦,那你说我们的好在哪里?” 慕容嫣见皇帝虚心求教,心情大好,仰头傲然回道:“依我之见啊,咱们的营帐好就好在是个锥形,而且在帐顶用油布包裹,可以防止蓄沙,不像卫国的营帐那样,是个方顶,虽然好看,但一旦有风沙天气,很容易就会被沙子布满,甚至垮塌了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张睿身子一震,皇帝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但仍旧对慕容嫣微笑问道:“那你们两个去他们军营的时候,没有告诉完颜硕这个问题吗?” 慕容嫣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回道:“当然没有,我们怎么会傻到告诉他们这些事情,而且完颜硕那个人一脸傲气,都不愿意搭理我们,哼,我看都不愿意看他。” 听到这话,一旁的张睿脸色一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越来越冷,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悦之色,拍了拍慕容嫣的肩膀,对她笑着道:“既然他这么讨厌,那你们还见他干什么?” 慕容嫣也不多想,顺手一指张睿,张口就道:“还不是因为他!” 皇帝一听脸上寒意浮现,急忙问道:“张睿怎么了?” 慕容嫣哼了一声,道:“他想看看如今名动天下的完颜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在他手下有所成就,跟随完颜硕大军一统江山。” 话音刚落,只听两人身后的张睿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传到了两人耳朵里面。 皇帝眉头一皱,趁慕容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离开定边,远道来到顺天城?” 慕容嫣先是听到张睿叹气,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皇帝问她,于是下意识开口回道:“因为夫君说完颜硕此人有些言过其实,而且其人虽胸怀大志,但却无容人之雅量,刘秀让他率军远征我大燕帝国,恐怕另有原因。” 皇帝听到这话,眼中精光大盛,转头看向张睿,冷笑一声道:“呵,‘另有原因’?那敢问张大人,刘秀派完颜硕前来攻我帝国,是何原因呢?” 听到皇帝说出这句话以后,慕容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惊骇的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军营之外,一片死寂,只有不止不休的风沙声在耳边不时响起。 就这样过了半晌,张睿才摇了摇头,面对皇帝躬身回道:“草民只是对嫣儿随口一说,并非知道刘秀此番做法是何目的。” 皇帝冷冷道:“哦?是吗?” 见张睿俯首应是,慕容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二人,而是向前走了几步,对不远处一直守卫在众人身边几个士兵招了招手。 士兵得令,一路小跑向他们身边赶了过来。 很快,几人便来到三人身边,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垂首等待皇帝下令。 慕容丹看着远处弥漫黄沙,沉吟一会之后,转头对众士兵道:“你们就在军营之内,再临时搭建一座营帐,”说着,伸手指着张睿二人,继续吩咐道:“将他们两人暂时关押,严加看护,若他们有任何闪失,或者逃跑,朕拿你们是问!明白吗?” 众士兵齐声应是。 慕容嫣听到皇帝的命令以后,身子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第二百四十七章 皇帝负手而立,眉头微皱,半眯双眼,看着两人被士兵押解而下,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怅然,慕容嫣是自己幼时最好的玩伴,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不曾有半分怨言的人,可是如今就连她,都要背叛自己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友谊不过是一个笑话,只有权力才是最令人信任的同伴。 男人,是不可以失去权力的! 想到这里,慕容丹心中有些烦闷,皱着眉头仰头看天,只见头顶苍穹之上已被黄沙遮满,看不见本来颜色。 背后似乎有小女孩的笑声传来,隐隐有些熟悉,慕容丹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正是少年时候,慕容嫣经常喊起的话语:“太子丹,你又要不理我了吗?” 他猛地又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将脑中纷繁杂乱的念头甩到一边,声音瞬间消失不闻。 慕容丹苦笑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情竟莫名有些沉重,上方远处黄沙如同沉沉幕布一样,压在自己心头,让他透不过去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涌上心头。 但争霸天下之路,又怎会有人陪伴而行! 他收回目光,向前看去,只见远处道路绵远悠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吧。 如此,沉默良久,皇帝眼眸深处渐渐恢复平静,表情也重新变得平淡如常,他转过头来,叫过手下士兵吩咐了几句之后,看着士兵得令转身而去。 不一会就见丞相慕容沣在士兵带领下,从远处大步赶来。 见到皇帝,慕容沣刚要行礼,还没动身,就见慕容丹摆了摆手,道:“风大天凉,无需多礼,起来吧。” 慕容沣依言站起,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皇帝身边,见慕容丹虽然脸色如常,但眉目间却有稍许戾气,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躬身低声道:“皇上,不知您叫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目光一闪,将刚才发生的事向慕容沣详细说了一遍。 一阵沉默。 半晌,慕容沣抬头看了看皇帝,又收回目光,思忖片刻之后,才喃喃道:“皇上,您觉得慕容嫣真的去过定边城外,见过完颜硕吗?”他也不等皇帝回答,就继续说道:“郡主虽然性格顽劣倔强,不喜约束,但在这种事情面前还是能够把握住分寸,岂能有心投靠敌邦,与皇上作对?老臣以为,其中或许是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郡主在和皇上您开个玩笑” 皇帝听后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慕容沣,敛容正色道:“慕容嫣说的是真的,绝非玩笑。” 慕容沣一愣,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皇上你对他们两人想要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平静,淡淡道:“朕在处置这两人之前,还有一个心腹之患要率先解决。” 慕容沣听后皱眉低头沉吟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目带疑惑之色,问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所说的是谁。” 皇帝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浮现一层杀气,仿佛在凉风的初冬,在他脸上覆了一层寒意,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低低的道:“朕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往在前丞相慕容垂身后,一直和朕作对的顺阳王,慕容烈!” 慕容沣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想说什么但似乎有些迟疑,沉吟一会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劝道:“皇上,此时大军南下,后方局势亟需稳定,若杀了慕容烈,造成朝局不稳,我军士气必会受到影响,因此老臣以为,即便想要拿下慕容烈,也要等到我军胜利之后才是。” 皇帝听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其中道理朕又怎会不知,但慕容烈不除,政局绝不会稳,”说道这里,他微眯双眼看着慕容嫣被押下去的方向,吸了口气,喃喃道: “他在背后做的事情,朕又如何不知?朕杀了慕容垂,而留他慕容烈的性命不过是看了慕容嫣的面子,但他还不自知,嘿嘿,他以为朕是糊涂了吗,以为留皇弟慕容玄监国,白白给他夺权的机会。” 慕容沣听后目光一凛,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狂风再起,天色愈加阴暗。 眺望远方,被黄沙遮住了眼睛,不知远处的人们,此刻在忙些什么。 有多少人在黑暗之中,筹划算计,意图在这片江山上留下自己的足印,在血染的史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功成名就,事败身亡,群雄逐鹿,就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营。 身后,黄沙渐起,缓缓覆盖了他的脚印。 大地苍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顺天城外,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昏黄色的沙子在风中带着些许暗黑色的暮气,从远处飘扬而来。 天地间起了风,仿佛已经吹了千年,不止不休。 距离中凉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行程了。 燕国大军在休整半天之后,连夜继续前行,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着士兵橐橐的脚步声,几种战场特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传入耳中,令人血脉贲张。 燕帝慕容丹站在高处,在丞相慕容沣的陪伴下,注视着在黄沙中绵延前行的军队。 几乎所有士兵在经过他的时候都会抬起头来,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看着这个掌握着帝国所有人性命的掌权者。 然后高举擎着武器的右手,大声喊着“吾皇万岁!” 大地,随之震动。 皇帝微笑点头,伸手回应,在抬起头时,目光恰好看向中凉城的方向,那里被黄沙遮住,一片朦胧,看不清楚。 再往南,就是卫国大军,不知现在敌军主帅完颜硕,此刻又是什么心境? 总兵力区区十五万,还要兵分两路,妄图攻打数倍兵力于他们的大燕铁军,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丹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突然冷笑一声,低低的道:“拿十五万人、一个谋将做诱饵,刘秀,你好大的魄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斥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慕容沣目光一闪,示意左右士兵将其拦下,然后亲自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只见慕容沣带着斥候急匆匆来到皇帝面前,行礼道:“见过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径直看向斥候,淡淡道:“什么事?” 斥候听到皇帝问话,急忙抬头应道:“启禀皇上,小人几个奉命刺探敌国军情,一直没有发现卫军有所异常出现,但直到四天以前,小人发现完颜硕突然停军不前,在距离中凉还有七日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小人几个觉得蹊跷,不敢耽搁,日夜赶路,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道:“还有其他迹象吗?” 斥候摇头回道:“再无发现其他异常出现。” 皇帝皱着眉头思忖一会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对慕容沣道:“丞相,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慕容沣沉吟片刻之后,回道:“难道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和他打攻城战,而是意图在中凉城外直接开战,是以不敢再往前行,蓄力准备吗?” 皇帝听后脸色平静,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着斥候,继续问道:“中凉城守薛天情况如何?” 斥候急忙抬头,回道:“小人经过中凉城的时候,薛大人特意让小人转奏陛下,他已经按照按照陛下吩咐,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对斥候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即刻再回中凉,告诉薛天严加防范,同时密切关注卫军动向,一旦敌军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前来汇报,让朕知道,不得有误。” 斥候急忙跪倒在地,躬身回道:“是!” 皇帝点了点头,抬手让斥候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打探消息,朕记下你的功劳,待大军取胜之后,朕重重有赏。” 斥候身子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声道:“小人谢过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 在他们脚底下,大军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后面的队伍摇曳相随,看不到尽头。 慕容丹负手而立,听着士兵们山呼万岁,缓缓吸了口气,沉吟一会之后,对慕容沣道:“有耀南城的消息吗?” 慕容沣回道:“老臣只是在前几日听探子回报,称敌军辅路军主将梁剑率军行走速度极慢,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不知是何缘故。” 皇帝目光立刻一紧。 慕容沣感觉了出来紧接着道:“老臣听后命令耀南城守马兆骏立刻派人侦查,刺探敌情,想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皇帝听后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摇了摇头,叹道:“完颜硕下的一盘好棋啊。” 慕容沣奇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呵呵一笑,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淡淡道:“你觉得十五万对三十万,谁的胜算大些?” 慕容沣听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着皇帝,一脸惊讶的道:“难道?”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完颜硕明着是兵分两路,实则暗中汇兵一处,妄图和我大军在中凉城外一决胜负,看来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会死守中凉,既然如此,”他顿了顿,转头对慕容沣道:“那么南下攻打卫国平衍的重任,就交给薛天好了。” 慕容沣点头答应下来,但片刻后,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对皇帝道:“皇上,那上官宇” 皇帝目光一冷,淡淡道:“杀了。” 慕容沣正色道:“是!” 第二百四十九章 皇帝负手而立,眉头微皱,半眯双眼,看着两人被士兵押解而下,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怅然,慕容嫣是自己幼时最好的玩伴,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不曾有半分怨言的人,可是如今就连她,都要背叛自己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友谊不过是一个笑话,只有权力才是最令人信任的同伴。 男人,是不可以失去权力的! 想到这里,慕容丹心中有些烦闷,皱着眉头仰头看天,只见头顶苍穹之上已被黄沙遮满,看不见本来颜色。 背后似乎有小女孩的笑声传来,隐隐有些熟悉,慕容丹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正是少年时候,慕容嫣经常喊起的话语:“太子丹,你又要不理我了吗?” 他猛地又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将脑中纷繁杂乱的念头甩到一边,声音瞬间消失不闻。 慕容丹苦笑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情竟莫名有些沉重,上方远处黄沙如同沉沉幕布一样,压在自己心头,让他透不过去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涌上心头。 但争霸天下之路,又怎会有人陪伴而行! 他收回目光,向前看去,只见远处道路绵远悠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吧。 如此,沉默良久,皇帝眼眸深处渐渐恢复平静,表情也重新变得平淡如常,他转过头来,叫过手下士兵吩咐了几句之后,看着士兵得令转身而去。 不一会就见丞相慕容沣在士兵带领下,从远处大步赶来。 见到皇帝,慕容沣刚要行礼,还没动身,就见慕容丹摆了摆手,道:“风大天凉,无需多礼,起来吧。” 慕容沣依言站起,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皇帝身边,见慕容丹虽然脸色如常,但眉目间却有稍许戾气,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躬身低声道:“皇上,不知您叫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目光一闪,将刚才发生的事向慕容沣详细说了一遍。 一阵沉默。 半晌,慕容沣抬头看了看皇帝,又收回目光,思忖片刻之后,才喃喃道:“皇上,您觉得慕容嫣真的去过定边城外,见过完颜硕吗?”他也不等皇帝回答,就继续说道:“郡主虽然性格顽劣倔强,不喜约束,但在这种事情面前还是能够把握住分寸,岂能有心投靠敌邦,与皇上作对?老臣以为,其中或许是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郡主在和皇上您开个玩笑” 皇帝听后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慕容沣,敛容正色道:“慕容嫣说的是真的,绝非玩笑。” 慕容沣一愣,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皇上你对他们两人想要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平静,淡淡道:“朕在处置这两人之前,还有一个心腹之患要率先解决。” 慕容沣听后皱眉低头沉吟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目带疑惑之色,问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所说的是谁。” 皇帝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浮现一层杀气,仿佛在凉风的初冬,在他脸上覆了一层寒意,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低低的道:“朕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往在前丞相慕容垂身后,一直和朕作对的顺阳王,慕容烈!” 慕容沣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想说什么但似乎有些迟疑,沉吟一会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劝道:“皇上,此时大军南下,后方局势亟需稳定,若杀了慕容烈,造成朝局不稳,我军士气必会受到影响,因此老臣以为,即便想要拿下慕容烈,也要等到我军胜利之后才是。” 皇帝听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其中道理朕又怎会不知,但慕容烈不除,政局绝不会稳,”说道这里,他微眯双眼看着慕容嫣被押下去的方向,吸了口气,喃喃道: “他在背后做的事情,朕又如何不知?朕杀了慕容垂,而留他慕容烈的性命不过是看了慕容嫣的面子,但他还不自知,嘿嘿,他以为朕是糊涂了吗,以为留皇弟慕容玄监国,白白给他夺权的机会。” 慕容沣听后目光一凛,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狂风再起,天色愈加阴暗。 眺望远方,被黄沙遮住了眼睛,不知远处的人们,此刻在忙些什么。 有多少人在黑暗之中,筹划算计,意图在这片江山上留下自己的足印,在血染的史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功成名就,事败身亡,群雄逐鹿,就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营。 身后,黄沙渐起,缓缓覆盖了他的脚印。 大地苍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顺天城外,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昏黄色的沙子在风中带着些许暗黑色的暮气,从远处飘扬而来。 天地间起了风,仿佛已经吹了千年,不止不休。 距离中凉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行程了。 燕国大军在休整半天之后,连夜继续前行,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着士兵橐橐的脚步声,几种战场特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传入耳中,令人血脉贲张。 燕帝慕容丹站在高处,在丞相慕容沣的陪伴下,注视着在黄沙中绵延前行的军队。 几乎所有士兵在经过他的时候都会抬起头来,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看着这个掌握着帝国所有人性命的掌权者。 然后高举擎着武器的右手,大声喊着“吾皇万岁!” 大地,随之震动。 皇帝微笑点头,伸手回应,在抬起头时,目光恰好看向中凉城的方向,那里被黄沙遮住,一片朦胧,看不清楚。 再往南,就是卫国大军,不知现在敌军主帅完颜硕,此刻又是什么心境? 总兵力区区十五万,还要兵分两路,妄图攻打数倍兵力于他们的大燕铁军,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丹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突然冷笑一声,低低的道:“拿十五万人、一个谋将做诱饵,刘秀,你好大的魄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斥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慕容沣目光一闪,示意左右士兵将其拦下,然后亲自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只见慕容沣带着斥候急匆匆来到皇帝面前,行礼道:“见过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径直看向斥候,淡淡道:“什么事?” 斥候听到皇帝问话,急忙抬头应道:“启禀皇上,小人几个奉命刺探敌国军情,一直没有发现卫军有所异常出现,但直到四天以前,小人发现完颜硕突然停军不前,在距离中凉还有七日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小人几个觉得蹊跷,不敢耽搁,日夜赶路,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道:“还有其他迹象吗?” 斥候摇头回道:“再无发现其他异常出现。” 皇帝皱着眉头思忖一会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对慕容沣道:“丞相,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慕容沣沉吟片刻之后,回道:“难道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和他打攻城战,而是意图在中凉城外直接开战,是以不敢再往前行,蓄力准备吗?” 皇帝听后脸色平静,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着斥候,继续问道:“中凉城守薛天情况如何?” 斥候急忙抬头,回道:“小人经过中凉城的时候,薛大人特意让小人转奏陛下,他已经按照按照陛下吩咐,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对斥候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即刻再回中凉,告诉薛天严加防范,同时密切关注卫军动向,一旦敌军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前来汇报,让朕知道,不得有误。” 斥候急忙跪倒在地,躬身回道:“是!” 皇帝点了点头,抬手让斥候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打探消息,朕记下你的功劳,待大军取胜之后,朕重重有赏。” 斥候身子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声道:“小人谢过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 在他们脚底下,大军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后面的队伍摇曳相随,看不到尽头。 慕容丹负手而立,听着士兵们山呼万岁,缓缓吸了口气,沉吟一会之后,对慕容沣道:“有耀南城的消息吗?” 慕容沣回道:“老臣只是在前几日听探子回报,称敌军辅路军主将梁剑率军行走速度极慢,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不知是何缘故。” 皇帝目光立刻一紧。 慕容沣感觉了出来紧接着道:“老臣听后命令耀南城守马兆骏立刻派人侦查,刺探敌情,想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皇帝听后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突然摇了摇头,叹道:“完颜硕下的一盘好棋啊。” 慕容沣奇道:“恕老臣愚昧,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呵呵一笑,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淡淡道:“你觉得十五万对三十万,谁的胜算大些?” 慕容沣听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着皇帝,一脸惊讶的道:“难道?”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完颜硕明着是兵分两路,实则暗中汇兵一处,妄图和我大军在中凉城外一决胜负,看来完颜硕猜到了我大军不会死守中凉,既然如此,”他顿了顿,转头对慕容沣道:“那么南下攻打卫国平衍的重任,就交给薛天好了。” 慕容沣点头答应下来,但片刻后,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对皇帝道:“皇上,那上官宇” 皇帝目光一冷,淡淡道:“杀了。” 慕容沣正色道:“是!” 第二百五十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6,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小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说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点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顶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点了点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说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说。”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说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国军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说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说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说,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说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点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帝慕容丹再次抬头望天,只见黄沙弥漫遮住天际,让人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頂點說,.. 耳边风声不止,吹动脚下军旗猎猎作响,低头俯首而视,见军旗滚滚翻腾,竟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既视感,烦闷之情,顿觉稍减。 皇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狂风吹起他的战袍,飘扬而起,他的身躯挺得笔直,迎风向前,没有一退缩之意。 远远看去,仿佛苍穹之下,至高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 山底下士兵抬头见此情景,俱都心头一震,面露狂喜之色,高举手中兵刃,狂呼万岁,经久不息。 皇帝身后,慕容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俯首扣地,随着士兵呼声高喊道:“万岁!” 风更大了,黄沙弥漫之中,看不清前方光景。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在山呼海啸声中突然开口,对身后慕容沣道:“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胜算如何?” 慕容沣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敌军千里而来,粮草供应不足,而且远道而来,士兵体力不足,势必对其士气有所影响,而且我国沙尘天气,南人极不适应,”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自开战以来,老臣心中就有疑问,不知刘秀作何打算,为何执意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开春以后,彼时风沙少,适合南人作战。” 慕容丹听后默默地了头,没有回答。 慕容沣也沉默一会,又道:“如此来,我军击溃完颜硕一军不过早晚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趁此机会挥师南下,直捣平衍,甚而至卫都东平?” 皇帝听后思忖一会之后,冷笑一声道:“刘秀让十五万人前来送死,不就是想引我大军南下好和他决一死战吗?朕,随了他的心意就是。” 慕容沣听后眉头一皱,犹豫片刻,道:“可是陛下,老臣认为帝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皇帝扬了扬头,淡淡道:“为什么?” 慕容沣吸了口气,回道:“皇上,若我大军南下伐卫,则优势尽归卫国之手,我军虽挟获胜之威,但长途长途跋涉,士兵疲惫,而刘秀军队则以逸待劳,占据平衍险固之地,并且后勤优势太大,在这一上我军和其差距太大,而且刘秀擅用诡道,尽管老臣派人多方打探,却仍不知其有多少兵力,甚至就连击败先皇的暗影军团有多少人数,老臣都一无所知,所以......” 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话。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沣,道:“哦?你的意思是......” 慕容沣咬了咬牙,肃容回道:“一旦中凉大胜,我军可以趁势南下,收复定边,之后就不要继续进攻了,”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待来年开春,敌人懈怠,我军粮草充足时候再行兵戎之事,亦为时不晚。” 皇帝听后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这样,朕又何必放弃定边?”他抬了抬头,看着头高处无垠苍穹,缓缓道:“朕将定边一城百姓送给刘秀,这份‘大礼’,他可是要承朕的恩情的!” 慕容沣张了张嘴想要话,但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了头,低声应是,便不再话。 皇帝见状表情毫无变化,转过头身去望着山脚下绵延不断向前行走的士兵,沉默一会之后忽然开口,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加派人手,查探卫国辅路军梁剑一军行军路线,朕决定现在起兵分两路,趁敌国两路兵马暂未汇合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命令薛天以及马兆骏两人率领所有兵马挥师南下,充当先锋军团,待朕取胜之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和刘秀决一死战!” 慕容沣眼角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颤声回道:“皇上,老臣认为此计虽好,但毕竟太过冒险......” 皇帝面如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 尽管天冷风大,但慕容沣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沉默片刻后他才恭声回道: “陛下,万一梁剑兵马并没意向和完颜硕合并,马兆骏冒然弃城出兵的话,风险太大,而且,而且,”仿佛有话不敢出口,慕容沣犹豫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况且一旦我军兵败中凉城下,而薛天已尽率大军南下,到时候皇上您孤立无援的话,不仅中凉不保,恐怕连碎叶城都......” 听到这句话,皇帝豁然附身低头,看向慕容沣,他目光隐隐有股杀气,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如果朕连完颜硕这十五万兵马都打不过的话,那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完,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对慕容沣道:“好了,你先退下安排,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分寸。” 慕容沣听后眼中露出不甘神色,但目光连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口不再话,片刻后,他才叩首听令,向皇帝再行礼请辞之后,才起身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看着燕国大军士气高昂的向前行走,不由得了头。 再向前看,只见黄沙弥漫中,将前路遮住,但宛如巨龙一般的队伍,却在肃杀天气中时隐时现。 慕容丹突然感到有股豪情在胸中盘踞欲出,他罕见的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士兵高声喊道:“燕国铁军,此战必胜,杀!” 应声如雷,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 只是,在人群中,被士兵押解行走的一男一女却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黄沙弥漫,即便抬头看去,也看不清楚站在此刻那里最高处,皇帝的身影。 这片江山,在不久之后,即将被鲜血铺满,待生命凋零,热血如花绽放的时候,逐鹿天下的帷幕,是否会彻底拉开? 战争背后,又有谁的身影,在静静伫立,注视着一切? 张睿缓缓低下了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军到达中凉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该得救了。 ------ 两天以后,皇帝的军队在经过一番长途行军之后,顺利到达燕帝国最后一道防守屏障重镇——中凉城。 天气罕见的晴朗无风,弥漫许久的黄沙终于暂时消停下来,阳关和煦温暖,照在城墙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仿佛将这座矗立许久的古城拥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燕国皇帝慕容丹一身戎转,站在城墙上,在城守薛天的陪同下,在所有帝国守军的面前,双手扶住城墙,注视着前方城下辽阔无际的平原。 “皇上,”皇帝身后薛天向前一步,略作感慨道:“前面平原已有一百多年都不曾出现南**队的踪影,这座城池前面的土地,对敌人的鲜血已经渴望的太久了。” 皇帝并未接口,看着前方头也不会,淡淡道:“薛将军,朕安排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薛天了头道:“末将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很好,”完他轻轻摇头,笑着道:“朕初登皇位之后,便将你从碎叶‘贬’到中凉城,任职城守,也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解释,在这段日子里,你可曾在心里责怪过朕?” 薛天也不隐瞒,摸了摸头,苦笑回道:“皇上圣旨都下了,末将自然不敢多什么,只是因为被皇上贬官之后,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末将好不容易娶的几个婆娘都被我给打跑了。” 皇帝闻言放声大笑。 薛天面露尴尬的搓了搓手,待皇帝笑声稍止之后,才继续道: “只是末将愚昧,不知皇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竟不是‘流放末将’,而是给末将一个天大的立功机会,要是末将能够早日揣摩圣意的话,或许家里的婆娘还能留下一两个,哎,府内所有婆娘都被末将打跑了,一个也没有留下,”完,他苦着脸叹道: “皇上您有所不知,中凉城虽然在帝国中部也算是一座大城,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此城女子极少,末将在此地这么久了,府内的‘使唤丫鬟’全是从军中调去的大老爷们!有时候,末将......”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急忙闭嘴不,垂首肃立,不敢抬头。 皇帝见状微怔道:“怎么了?” 见皇帝毫无责怪之意,薛天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城池之内,叹道:“皇上,末将并非抱怨,只是此地呆久了,经年不见一个女人,蛋都能孵出鸟来!有时候末将实在憋得狠了,远远看到一只母狗经过,都觉得它好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薛天的肩膀道:“朕许久不曾听到这些话了,也就你薛天能够一如既往的在朕面前如此‘粗鄙不堪’!”他见薛天面露惶恐神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并无责怪之意,你也无需担心,此战大胜之后,朕许你南国一郡之守,到时城中如云美女,任你挑选!” 薛天听后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臣先拜谢皇上隆恩!” 待薛天笑声渐止,皇帝开口问道:“朕听完颜硕军队突然停滞不前,敌辅路军主帅梁剑一军也不见前行迹象,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听到皇帝问他正事,薛天敛容拱手回道:“启禀万岁,臣已派数支探子往来侦查递送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完颜硕似乎是在等梁剑前来汇合,只是......”他先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皇上,臣听完颜硕此人一向谨慎,他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等待两军合兵,臣总觉得其中有诈。” 皇帝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军数倍敌兵,又岂惧他区区十五万兵马,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朕之前的计划行事,兵分两路,逐个击破!” 薛天急忙头应声道:“臣遵旨!”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卫国大军营寨。 在临时搭建的军营内,完颜硕、慕容贺、王怀义、张魁以及卫国北伐军诸多将领齐聚一堂。 完颜硕话音刚落不久,只见王怀义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沉重,站在众人面前,拱手说道:“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太过冒险,绝不可行!” 完颜硕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魁突然笑着开口,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对王怀义道:“既然完颜将军的计策冒险,难道王大人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成?” 王怀义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回道:“没有,”答完以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甘心的继续道: “可是大人,眼下我军处境并非很好,一切都要谨慎从事,尤其慕容丹大军如今已经到达中凉城内,敌国士兵得到了充分的休整,恢复了体力,而且我军兵力人数较于燕国军处于劣势,此时若是贸然出击,行此险招,只怕会凶多吉少。” 完颜硕听后微微一笑,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面,稍显疲惫的族长拓跋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回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怀义目光一闪,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回道:“是,大人!” 完颜硕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都按我说的前去准备,定不能有怯敌之心,尤其大敌当前,更不能自乱阵脚,好了,话尽于此,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听后一齐点头躬身行礼退下。 -----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如同一层淡白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覆盖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 在阳光下,卫国统帅完颜硕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向前方,淡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他一个人站在大军面前,略有孤单,在万军面前,在这苍茫大地上竟显得有一种悲壮。 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在他身后,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眼里,他们的将军,此刻在淡淡阳光之中,却像是一尊从远古而来的战神一般,带领他们一往无前。 也有微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苍茫的战意,渐渐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再往前,就是百十年间,不死不休的世仇敌军,此时他们正纵马而来,准备和他们拼死搏杀,决一死战。 但卫国铁军又怎能临阵怯敌,辱没士兵的荣耀! 在卫国大军最前面,完颜硕骑在马上,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在意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北风从他面脸上吹拂而过,绕向远方,直到消散在他看不见的身后。 “大人,”身后不远处的王怀义突然开口,低声喊道:“他们来了。” 完颜硕目光一凝,点了点头,此刻他深邃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然后举起了手中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日此战!与我一起准备迎敌!” 卫国士兵听后,在其身后全部举剑高呼:“杀!杀!杀!” 卫国阵前,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一股无形肃杀的气氛几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在风中,有低沉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逐声音渐变大,最后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那是进攻的号角。 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扯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向前挥剑,怒吼一声,道:“趁敌立足未稳,冲!” 如同掉落的蜂巢一般,瞬间有无数蜜蜂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卫国大军带着喊杀声音,在主帅的带领下扑向敌军。 很快,卫国大军便形成箭头阵型,骑兵在前,步兵拼尽全力,极速奔跑,紧随其后,逐渐接近燕国大军阵前。 就在这时,待两军相近,离得不远的时候,本来还在奔跑前进的燕国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成列的弓箭手。 然后就听燕国统帅一声令下,之后便有无数的箭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呼啸,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卫国铁骑急速射去。 百万箭矢,一抹寒光,去势甚急! 一往直前的卫国铁骑还未感受道疼痛就被射穿咽喉,向后飞去,但他身下的战马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前直冲而去! 但很快,就被细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不断有勇敢的战士,带着不甘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发出得意笑声的敌人,无能为力。 胸中愤怒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手中挥舞的长剑,将射来的箭雨扫落在地。 但是,却依旧有人倒下,杀人的屠刀在不能向前分毫!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燕国弓箭手目光完全针对卫国骑兵,总共有三轮射手轮番上阵,轮换极快,而卫国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在冲进燕国弓箭射程之后,仅仅在瞬间功夫就损失了近千人之众。 似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胜利的天平仿佛在交战开始,就已经向燕国一方倾斜。 已经有士兵以不屑的目光,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就连阵中的慕容丹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微笑消失,完颜硕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刚才还在奔腾向前的卫国骑兵硬生生的勒住马头,冷静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弓箭射程之外,才重新集结,保持进攻姿势,待命出击。 从前进到后退时间极短,如同人之手臂,动静随心。 骑兵两侧,身后步兵动作迅疾,如同潮水一般奔流向前,片刻间就将卫国骑兵包在中间,然后所有的步兵全都手举盾牌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向前推进。 箭矢几乎在瞬间失去作用,坚固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雨,卫国军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燕国将领见状在军阵中大声下令,弓箭手快速收起武器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面色阴冷,曾经纵横东部天下的燕国铁骑。 随着统帅一声令下,燕国骑兵一提缰绳,高举长剑向卫兵冲了过去! 而此时,卫国军中,前线将领一声令下,所有步兵几乎在同时收起盾牌,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了里面虎视眈眈的卫国骑兵。 在苍茫大地上,两只世仇国家的保卫者,此时此刻,俱都手持利刃,带着冲天的杀气,杀向对方。 杀声震天,马蹄踏地,震动了江山。 仿佛只是一瞬间,无数人便交织在了一起,雪亮的刀锋几乎映花了对方的眼睛。 当第一抹鲜血从人体喷涌而出的时候,战争也就开始了。 战马嘶鸣,士兵挥刀,鲜血染红了江山,尸体拦住了去路! 无垠苍穹之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杀杀杀! 此时天色益亮,阳光洒在人间,照在这片血腥战场之上,观赏鲜血横流。 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露出狰狞笑容的主人手中刺向敌人,妄图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抹鲜血映日红。 交战双方身后,北方。 燕国大军中路军,皇帝慕容丹骑在马上,在丞相的陪伴下,面如表情的看着两军厮杀。 在他前面,卫国人数虽然不足以和燕国抗衡,但完颜硕却利用阵法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阵法首尾相顾,毫无破绽。 慕容丹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慕容沣道:“完颜硕阵型真是无懈可击啊!你说呢?” 慕容沣又看了前方战场一会,犹豫片刻之后才点头回道:“陛下说的不错。”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沉默一会之后,再次开口道:“完颜硕不待梁剑援兵赶到,而是选择以少攻多,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慕容沣上前一步,与皇帝并列,凝目看了前方战局一眼,沉吟说道:“老臣实在看不透完颜硕此举是何目的......”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老臣觉得即便梁剑援兵在此时赶到,卫国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皇帝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过头又看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虽然燕国兵力更多,但在此时并没体现出人数优势,双方在交战以后竟然呈现出胶着之势,两国统帅开始不断的将手中后备军投入战场,想要以此扭转局势。 士兵们早已缠斗在一起,杀红了双眼,仿佛在这战场之上,生死边缘,这些士兵脑中被杀意填满,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北风吹过,血腥味刺鼻而过,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风中消散。 冰冷的战场上,只有和煦的阳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点冷冷的温暖。 几十万人在这片土地上忘我的厮杀。 鲜血洒落在地,渐渐增多,汇流成溪,在风中欢快的流淌而过。 苍茫大地已经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断手残足随处可见,而他们曾经的主人,此时又在哪里? 在开战之前,他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在开战之前,他们是否憧憬着胜利以后,可以回家团聚,拥妻抱子?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会在杀戮中死去!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仿佛天上的神佛对此感到了厌倦。 是杀声吵到了他们,还是血腥味让他们感到了不适? 停息已久的风沙渐起,有黄色的沙雾从北方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卫国大军攻势突然加强,与此同时,战圈后面的军团分两个方向陡然向燕帝国两翼攻去! 攻势甚急,以至于立刻把猝不及防的燕军两翼战线击退了一段距离,隐隐露出了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大军。 慕容丹见状冷笑一声,向左右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向前传令去了。 很快,燕国后备军驰援边翼两路,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但不知有意无意,卫国大军渐渐将燕兵向两侧牵扯远离。 慕容丹眉头一皱,沉吟一会之后,对身旁慕容沣道:“完颜硕想在朕的两翼做文章!” 慕容沣听后放眼望去,只见因为调动兵力,卫国中路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看去。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看着越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国军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看向左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看着战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正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看看你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国军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国军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看去,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日上中天。 自从张魁率领卫国骑兵上前迎敌之后,两军在中路再次厮杀在一起,田兆顺见大军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心中焦急,呼喝连连,不停驱赶士兵向前冲击,一时间,杀声再起,燕国士兵像疯了一般狂攻不止。 见一时不能取胜,田兆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想趁卫国中路空虚,猛烈进攻,以求速战速决,但卫国士兵体现出来的韧性以及完美防御的阵法,却让他们陷入苦战,再也无法向初入敌阵时候那般势如破竹,大军从开始厮杀直到现在,由于开始就拼尽全力猛攻,此刻被卫兵阻拦不前,竟使其在瞬间有种筋疲力尽之感。 而他也在他手下士兵的眼睛中看出了他们眼眸深处的疲劳。 但,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双方已经在拼各自的意志力了。 前面的“乌合之众”还能够撑多久? 自己的士兵要比他们精锐的多!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人群中纵马向前,大声高喊:“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兄弟们,南蛮士兵已℉→,有力竭疲惫之态,我等只需奋勇向前,便能成不世奇功,千古扬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举剑向前,再不多说,而是大喝一声,道:“杀!” 身后群起响应,杀声如雷!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刀刃相撞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鲜血,暴下如雨。 而卫军士兵在田兆顺下令猛攻之后,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命令一般,全军在张魁身后俱都应声呼喊一声,竭尽全力向前迎面冲击而去! 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反扑,那股勇猛让强大的燕国铁骑在瞬间被再次攻退了一段距离,同时在张魁刻意指挥下,卫军把向前猛攻的田兆顺军又往两翼带离了一部分。 而此时,卫国和燕国中路势力都已经变得稀薄起来。 燕国左路军中主将姚朝志,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吩咐左右向中路调动兵马,但其手下还未动身,就见卫国中路大军尽头,主帅完颜硕突然率军纵马而出。 他冷冷的看着前方,目之所及之处几乎空无一人,而在他身后则是一身黑色盔甲,目光同样清冷,阴冷而立的暗影军团! 迎风而立,一马当先,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唯有他完颜硕一人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在不远处,在他的前方,在稀薄的人群后面,是北国年轻的皇帝,是可以让自己名动千古的猎物! 杀了他,让自己扬名天下! 慕容丹,我来了!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银白色光芒在空中划过,长剑所指之处,人群尽头,就是敌国的皇帝了! 杀杀杀杀杀! 马蹄翻舞,暗衣涌动,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人群汹涌前行,在完颜硕身后,在大军前面,辅路军主帅梁剑跃马向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行! 自己带兵在敌境兜转许久,甚至在迫近耀南城时候急速返回,就只为了这一时刻! 成,则名动千古,败,就一无所有! 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让他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呼喊:“杀尽燕蛮,成我霸业!” 在他身后,即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暗影军团,也举剑应和高喊:“杀杀杀!” 杀声震天!势不可挡! 完颜硕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战马扬蹄,三军疾行,仿佛就在一瞬间,大军就已经来到燕国大军面前。 完颜硕呼喊一声,再也不多说,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进敌阵。 当第一抹鲜血从士兵脖颈中喷涌而出的时候,血战也就开始了。 燕国士兵纷纷向前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此时此刻,大好男儿郎又岂能畏缩不前! 战场之上,铁血士兵怎能退缩!唯有以死报国而已! 杀杀杀! 拦在皇帝前面,为数不多的燕过中路大军,在敌军来临的瞬间就呼喊着向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这暗黑洪流对抗。 鲜血染红了天空,杀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人群后面,皇帝慕容丹深深的吸了气,眉头紧紧皱起,在他身旁,慕容沣一脸紧张,思忖片刻之后,纵马上前,对皇帝躬身道: “皇上,暗影军团来势汹汹,我中路军又被完颜硕以诡计牵制到两翼缠斗,一时之间不能脱身来救,局势凶险,还望陛下暂退以避敌军锋芒!” 慕容丹并未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前面两军惨烈厮杀,暗影军团来势凶猛,几乎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疾行,而在自己身前,已经没有多少守卫的士兵了,慕容丹脸色变得苍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即便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呢? 完颜硕布局许久,不惜示弱,甚至“分兵两路”让梁剑“远征”耀南城,在以两翼士兵为诱饵,缠斗住燕国主力军团,就只为了这三万人马的暗影军团的一次冲击么? 慕容丹双眸一闪,左右环顾,即便是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及时赶来护驾了。 这一战,竟是自己的末日吗? 以数倍士兵,本应势如破竹南下之势,竟惨败如斯!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瞬间面色变得平静如常,他转过头来,指着前面尚同暗影军浴血而战的燕国大军,对丞相慕容沣淡淡回道: “朕若是弃他们而逃,此战过后,又有何颜面面对燕国天下百姓。” 慕容沣听后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一番,但见皇帝一脸决绝神色,知道劝也没用,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皇帝见状,突然轻轻摇头,微微一笑,对慕容沣道: “此役虽然凶险,但帝国大军人数是贼邦数倍有余,又怎会惨败而归?如今敌军虽强,但不过一个‘快’字而已,只要我前方铁骑能对其稍加阻拦,”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伸手向左路一指,继续说道:“姚朝志就能率军驰援,届时大军趁势反攻,便能灭掉暗影军团,为父皇报仇雪恨!” 慕容沣听后脸上虽仍有担忧神色,但思虑片刻之后,眉头稍舒,点了点头,回道:“皇上英明,是老臣多虑了,只是......” 皇帝不待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敌军几呈势如破竹之势冲杀而来,握拳低声道:“此役,朕决不能逃!” 他抬起头来看向南方,在两军后面,在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在遥远的平衍城内,刘秀正在等着自己! 父皇就死在他的手里,那个人才应该是自己的敌人啊!又怎能在此溃败! 他猛地坐直身子,对一直护卫在自己身前的禁卫军团高声道: “尔等俱是燕国精锐,岂能坐视敌军肆虐阵中!燕国儿郎生为战士,战场之上唯有奋勇争先而已,此时敌人在我大军身前纵横,尔等身为朕左右亲卫,又怎能置身事外!朕,命你们即刻动身,屠戮敌军!杀!” 话音刚落,只见皇帝身前一直岿然不动的近卫军团猛地举剑高呼:“屠戮敌军,杀!杀!杀!” 马蹄声响,震动了这片天下江山! 两军相接,刀剑光芒不停闪过,无数红色血滴随之磅礴而下,如同大雨一般落在地上,最后汇聚成溪,向前流淌。 燕国最精锐的军队——皇帝的近卫军和暗影军团终于接战了,他们中间的燕国铁骑由于准备不足而被暗影军团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短短时间内就已被击溃。 此刻,在这片土地上,两支东部最为精锐的军队碰撞在一起,漫天的杀意覆盖了所有的人群,杀声震天,鲜血横流。 而在他们周围,两翼正激烈交战的士兵立刻被这一惊心动魄的局面所吸引,然后立刻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卫国士兵几乎同时高呼一声,猛烈向前冲击,而燕国阵中则立刻出现了一丝骚乱,即便是普通士兵都能明显看出,即便近卫军团殊死抵抗,但暗影军团依旧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挺近。 而在暗影军团前方不远处,就是燕帝国皇帝,慕容丹了! 燕军左路主将姚朝志见状大惊,急忙指挥士兵加速向前,阻挡住前方卫兵攻势,同时向左右士兵连下数道命令,意图抢在暗影军团之前,赶到皇帝身前护卫左右,但卫国士兵也在此刻加强了进攻,竭力拖住姚朝志的行动。 此时此刻,谁都看出现在战场的关键在哪儿。 胜败成败在此一举,唯有殊死拼杀而已,放弃,则死! 喊杀声震耳欲聋,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江山,在阳光照耀下,血红之色触目惊心。 苍茫大地上,有无数人在忘我搏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看向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的中路战局。 虽然面对燕国最精锐的近卫铁骑阻拦,攻势上也因此减缓不少,但暗影军团依旧如同一支利剑般,破除阻碍,向前劈行! 每前进一点,就离皇帝慕容丹近了一点,而左路援军距离这场血战还需不少时间。 慕容丹近在咫尺,胜利就在眼前了! 一直率军厮杀的完颜硕,此刻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在左右护卫下,纵马向前疾驰一步,然后猛地一抖缰绳,胯下战马会意过来,嘶鸣一声之后人立而起。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即将获胜的将军身上,自此一战之后,完颜硕之名将会在这片土地上亘古流传!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马上举剑高喊:“将士们,前面不远处,就是燕国皇帝慕容丹了!本帅话不多说,唯盼诸位继续奋勇向前而已!给我杀!” 话音一落,战马猛地向前窜去,左右士兵急随向前!将军剑起再落,将试图阻拦的燕国士兵砍成两段,彭开的血雾如同灿烂的烟花绽放,洒落。 在他身后,三军用命,暗影军团黑色的盔甲上染满了鲜红的污血,他们如同浴血的狂魔一般,在漫天的血雾中纵马呼喝向前。 让人胆寒! 第一次,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燕国铁骑都感到了心寒! 暗影军团,离皇帝更近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此时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刚刚还阳光明媚,万里乌云的天空,此刻竟然渐渐阴沉下来,有冷风吹拂而过,仿佛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要洗涤人间。 北风渐起,黄沙弥漫,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都在朦胧之中,影影绰绰的切。 如同这一场战争,复杂多变,让人心中多有忐忑。 此刻,中凉城守薛天站在城楼上,处南方,听着城墙上被风吹动的军旗声,深深的吸了口气。 士兵奔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但不知为何,薛天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临行前皇帝慕容丹让他趁刘秀毫无防备之际,尽快南下攻打平衍,袭击卫国,此计虽险但却有效,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以多攻少,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吗? 一旦战败,皇帝不幸战死,而中凉城破,自己南下攻城,即便取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违抗圣旨,死罪难逃,一旦皇帝取胜,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贻误南下攻城战机,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苦笑一身,摇了摇头,又举目向远方 此时皇帝那边战况如何? 忧心如焚! 恍恍惚惚,战事便起,有多少人会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在黄沙弥漫的地方,在阴暗天气的时候,薛天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城外的风打着旋,带着黄沙缓缓登城,透出一股荒凉,薛天目光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自己又怎能让皇帝以身犯险弃之不顾。 薛天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 前方远处朦胧黄沙中,在深处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那里。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全军出城,驰援皇帝。 城门开后,囤积许久的中凉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纵马向南,杀向敌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燕卫战场之上,皇帝慕容丹来越少的敌军中路,沉吟片刻之后,下令从中军抽调部分兵力立刻动身支援两翼,用以稳定两路战线,同时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令让中军加强攻击力度,力争在短时间内击溃卫兵。 尽管如此,此刻主战场依旧转移到双方两翼军团方向,在两个战场上,战况惨烈,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随着时间流逝,战争也渐趋于白热化,双方在丢弃大量尸体之后,卫兵终于因为人数远少于燕国,又在燕国大军轮番上阵冲击之后,战斗力的差距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卫国凭借高昂的斗志以及令有效的战术取得优势,将燕军压制的不能前进,但随着战争持续,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卫军越来越难以支持之前保持的优势,尤其在燕国逐渐将兵力投放到两翼之后,卫兵经常需要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因此在他们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同时,通常只能杀死对方五六个人。 如此以来,人数差距便越来越大。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燕国一方倾斜,仿佛不可逆转。 在这种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燕国士兵一扫之前郁闷心情,士气高涨,杀气弥漫,在各级将领带领下,疯狂反扑。 而燕国从中路增援两翼的士兵还在不断增多,但卫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向两侧移动。 那里处于极大劣势的卫国士兵和尚在燕**中横冲直撞的卫国骑兵,此刻在燕国士兵和将领眼中,如同一个个胜利的果实等待着他们去采摘一般。 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正以几乎可以的速度失去平衡。 不远处,燕国中军阵中,皇帝慕容丹一脸得意的拉了拉缰绳,胯下战马似有所感,高声嘶鸣一声,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响起,一个传令兵在他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万岁,左路军姚志朝将军有事禀报!” 慕容丹心中一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策马调头路大军方向,只见那里燕军毫无慌乱之色,井然有序的向前冲杀,优势明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什么事?” 传令兵抬起头来,在杀声喧嚣的战场上大声回道: “万岁,姚将军命令小人禀报陛下,目前左路军已有足够兵力控制局面,正徐图反击,无需陛下分兵支援,现在我军被敌人牵制,兵力过于集中两翼,陛下所在中军反而稍显薄弱,望陛下察知!”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回道:“姚朝志不愧是父皇时代就闻名天下的虎将,在大战胶着时候尚有余力观察战况,竟还能知道朕这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沉吟一会之后对传令兵道:“你即刻回禀姚将军,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在分兵两路的时候已经算过,此刻卫国中路军最多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的后备军团待命,而朕身后的大燕军队至少还有三万余人,叫他不必担心,稳住局势,早日攻破卫国左路。” 传令兵高声应答之后,立刻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走远,慕容丹场思忖片刻之后,回头唤过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立刻通知后备军田兆顺将军,让他带领所部三万人马做好准备,趁现在卫国中路兵力不足之际,从其中路突击过去。” 侍卫急忙听令上马向后疾驰而去。 慕容丹冷哼一声,转身在厮杀的世仇死地,低声道:“既然你想从朕的两翼做文章,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朕倒是要中路还剩下多少兵马可以抵挡我燕国铁骑轮番冲杀!” 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还在交战的燕**队有序的牵引卫国士兵向两侧移动,片刻之后,燕军就让出了一条可供骑兵纵横的道路。 像是压抑了许久,田兆顺一声令下,剩余的中路大军士兵齐声喊杀,全部沿着让出来的道路,纵马向前杀去! 在这一刻,在所有骑兵的前面,田兆顺一马当先,着带领他的士兵举剑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身后群起呼应! 杀杀杀! 杀声震天,无数的寒光点亮了有些阴沉的天空。 燕国士兵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冲向卫兵。 兵锋所指,那是卫国中路主将的位置,完颜硕就在那里了! 田兆顺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冲入了敌阵。 卫国士兵见状握紧了手中武器,纷纷涌上前来,与来敌抗衡,在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退缩! 他们大呼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倍数于自己的燕国铁骑对抗。 兵器光芒一闪而过,带出一抹鲜血,晃红了敌人的眼睛。 “嗤......”一声轻响,当先的卫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田兆顺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四溅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落在田兆顺脸上,给他冰冷的脸上带来了几分狰狞。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将这江山涂上艳丽的色彩! 身后燕国骑兵身形不停,向前攻去,去势甚急。 仿佛这才是燕国的主力军团,在他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卫国士兵可以阻挡住这支铁骑,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们的身影,就倒在了屠刀之下。 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血雾蓬开,生命逝去。 燕军一往无前,身形不停,兵锋直指前方不远处的完颜硕! 完颜硕身旁,张魁见状突然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完颜硕身边,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燕兵被我两翼牵引,已经偏离中军,如今皇帝所在中路军已经如你我所料那般,兵力薄弱,正是一个奇袭皇帝中军的大好机会。” 完颜硕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微笑道:“据我所知,除了上次‘山谷之战’以外,你并没有参加过其他战役吧?” 张魁目光一闪,点头回道:“是,大人,确切的说这是属下第一次战场杀敌。” 完颜硕略感诧异,转头道:“哦?那你害怕吗?” 张魁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小人虽是一介草民,不曾见过世面,但在这战场之上,却丝毫不曾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完颜硕目光一闪,问道:“兴奋?” 张魁傲然一笑,回道:“大好男儿,就当手提三尺长剑,杀敌无数,成不世功业,青史留名,万人颂扬!” 完颜硕听后脸色不变,转头向前只见以田兆顺为首的燕国骑兵正以尖锐瘦长的冲击阵型冲进卫**中,完全无视自己会被卫兵切断包围,一直往前冲去,杀向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魁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魁在马上抱拳拱手应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所托,誓死完成任务!” 见完颜硕点头,张魁哈哈一笑,纵马上前,高喊一声,道:“兄弟们!” 在他身后,一直安静不曾出声的士兵猛地拔剑高举,高声回应道:“在!” 张魁听后脸色露出傲然杀气,也不多说,直接拔剑向前一指,冷冷道:“杀!” 杀杀杀杀杀! 马蹄声响,大地震动。 卫国士兵一如离弦之箭,向燕兵冲去! 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完颜硕待两军缠斗在一起之后,举目向北方只见战场后方,燕国皇帝慕容丹所在中军方向,已经几乎无兵守护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完颜硕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战场上,杀声震天! 第二百五十六章 在暗影军团猛烈冲击下,燕军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即便是曾经纵横天下的皇帝近卫军团将士,也在此时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要怎样才能从心里摆脱! 因为用力,众人目眦尽裂,双目血红,就连握住利剑的双手都变得青白一片。 但身为燕国儿郎,又怎能被南蛮吓倒,自己又怎能放弃!此刻,只有奋勇杀敌而已!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大喝一声,高举手中利剑,纵马向前,再不回头! 以血肉之躯,为身后的皇帝,为皇帝身后的大燕帝国,为帝国百姓,做最后一道屏障! 但前方黑暗洪流却并没有因此而放缓前行的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士兵能以血肉之躯阻挡暗影军团的进攻步伐。 暗影军如同一支长矛刺出,狠狠的插入了燕国阵中,冲向阵中心脏部位,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 燕国皇帝——慕容丹! 前面已经没有多少敌人了,甚至都能敌国皇帝年轻的脸庞,此刻他是否在为自己决定南下和自己为敌而后悔? 完颜硕忍不住的热血沸腾,缓缓握紧了拳头。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时光,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要提起缰绳,下令捕杀这场战争最大的猎物。 但就在这决定燕国命运的一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翼方向斜刺里冲出一支骑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挡在了暗影军团前面。 完颜硕见状脸色大变,下意识向右只见自己右路大军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军队冲击的七零八落,尽管右路军拼死抵抗着为暗影军团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但仍旧被突袭而来的援军切割包围,再也无力阻止燕兵源源不断的朝中路赶来。 计划失败了吗? 完颜硕怒吼一声,愤怒的指挥暗影军向前猛攻,尽管“黑色长矛”依旧犀利如初,给前方还未站稳的援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由于援军人数极多,并且不断收缩阵型,以越来越厚实的阵型抵挡着暗影军团凌厉的攻势。 仅仅不过眨眼间功夫,战场局势就彻底逆转!完颜硕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他不用转头就知道,燕军左路主帅姚朝志此刻正在加速下令派兵护驾。 除非在短时间内自己能够击溃援军,一举击杀慕容丹,否则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要改变了。 路只一条,唯战而已! 想到这里,完颜硕眉头深皱,刚要吩咐暗影军下令继续猛攻,但刚刚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只见援军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纵马而出。 仿佛在刹那间,时光回转倒流,无数的记忆从脑海深出猛地涌现而出,让人心醉其中。 但,恍惚间的记忆,承载更多的是恨吧! 即便是今日,他依旧在阻挡自己! 哪怕这一次,自己最接近成功,但咫尺天涯! 又一次被他毁了么?完颜硕低喝一声,目光收紧伍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冷的出现在乱军当中。 远远地他们目光相接,一如少年时候,互不服输的倔强,恍惚间,完颜硕觉得两人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在一瞬间从心底倒流。 苍穹下无垠的时空中,仿佛天地万物,周边喧嚣战场在那一刻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和疑惑。 “完颜昭!” 完颜硕从牙缝中恨恨的吐出这个名字。 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远远地,身着鲜亮盔甲的完颜昭跃马而出,一脸笑意的对完颜硕高声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完颜硕目光一紧,转头对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躬身答应,纵马转身而去,片刻后暗影军团全面停止进攻。 只有两翼士兵还在进行无谓的厮杀。 喧嚣许久的中路战场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喘着粗气,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完颜硕咬了咬牙,提了提缰绳,就要上前,此时率军退回中路的梁剑见状猛吃一惊,伸手拦住完颜硕,道:“将军,如今战事胶着,局势危急,您乃三军统帅,若贸然而出,有所闪失,我军将士定会军心大乱,最终溃败不可逆转,大人,还请您三思才是!” 完颜硕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我自有分寸。” 说完,摆了摆手,梁剑见状知道阻拦无用,只得向后退开,但随后吩咐几个士兵护卫其后,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未阻挡。 对面完颜昭见状摇头一笑,向身前燕国主帅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也纵马向前而来,片刻后,两人各在相距不远处停下战马,相视不动。 就这样过了半晌,完颜硕才一如过往那般,在完颜昭面前轻轻仰了仰头,缓缓开口道:“当今天下,大陆各国互相征伐,纷争不断,对皇上而言,这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也难怪你完颜昭千里迢迢远来燕国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讥诮之色闪现道:“据我所知父亲对你一向颇为赏识,今日竟能在此地相见,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昭听后摇了摇头,先是对完颜硕欠了欠身子,之后才笑着道:“完颜昭见过长公子,许久不见,公子清减不少。” 完颜硕似乎不经意的身后,片刻后回道:“依目前局势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完颜昭寒暄了。” 完颜昭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 “不敢,不敢,不过大公子,话说回来,如今大陆局势纷繁复杂,各国无暇顾及我出离国,对帝国而言乃是天赐良机,你是完颜家族长子,胸中才学举世难有匹敌者,不如回都为国效力,何苦寄人篱下,做一个掌管不足二十万人的统兵元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一眯,摇了摇头道:“而且这其中精锐还是我出离帝国暗影军团。” 完颜硕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头,道: “回去?嘿嘿,就连深受皇上宠信的完颜昭都远赴黄沙弥漫贫瘠燕国之地,我回去又能如何?完颜昭,你要明白,若出离国得势反攻,霸取天下之后,拓跋皇室的身侧是容不得完颜一脉栖身的。” 完颜昭沉吟了一会正要回答,忽见完颜硕的目光突然飘向自己的身后,他转身向后只见上官宇不知什么时候纵马而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住。 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面色神情却丝毫不变,调转马头对上官宇微一欠身,恭声道:“属下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宇显是心情颇佳,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抖了抖缰绳策马上前,来到完颜昭身边,伸手将他扶起,高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每次这样,显得你我生分不少!我这次过来乃是担忧你的安危,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一旦这个完颜硕玩什么阴谋诡计,突施冷箭,你若受了伤的话,可就大为不妙!所以本帅一时情急,就赶了过来,绝无它意!”说道这里,他嘿嘿一笑,上前倾了倾身子,拍了拍完颜昭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完颜硕是你的故人你,你想将他放走,放心,本帅任他回卫国东平,绝不阻拦!” 完颜昭听后目光一闪,急忙拱手应道:“上官大人果然豪爽,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完颜昭没有跟错了人!” 上官宇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你我各取所需,杀了你的‘故友’对我毫无益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能让你死心踏地为我效力。”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上官宇对完颜昭点了点头之后,颜硕,纵马向前,开口道: “完颜硕,你也很不简单,仅仅凭着十五万人马就打到中凉城下,嘿嘿,”说到这里,他回头完颜昭,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不是完颜昭神机妙算,让本帅在你梁剑兵马动身之后,倾尽所有兵马前来救驾的话,只怕慕容丹早就被你给杀了,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呐,哈哈哈”笑声未落,他也不待完颜硕开口,就摆了摆手道: “当然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本帅也不会让你走的那么容易,不然本帅会落个通敌叛国之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会体谅本帅的难处。” 完颜硕冷冷的注视着上官,点头回道:“我明白,多谢上官大人不杀之恩!” 上官宇面露赞赏之色,但却不再多说,而是调转马头,挥鞭策马赶回本部之中,刚刚站定,就见完颜硕举剑高喊,率军冲杀而来。 上官宇所部早已做好准备,纷纷强上拦截,一时间,杀声再起,鲜血又一次染红了苍茫大地。 上官宇站稳之后,颜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对完颜昭道:“这个完颜硕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啊可惜!” 完颜昭在其身侧听后微微一笑,并未搭话,而是抬头方不远处的那场大战。 前方,完颜硕大军进攻受阻,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四周满是恐惧的面庞,耳边都是绝望临死的呼喊,但此刻细细听来,更多的是卫国士兵口音,这一场惨败! 所有的一切都如针扎般刺入他的脑海,痛疼不已。 即使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身前完颜昭嘲讽目光,那个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懦夫,他蔑视目光不时在闹钟浮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杀了完颜昭,杀了上官宇,杀了慕容丹,但自己又怎能做到! 自己又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只要活着,就能复仇! 他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而在他前面,燕军已经开始反扑,即便是强横无敌的暗影军团布置防线也呈现摇摇欲坠之势,眼前无数燕军如一堵杀人的墙碾过无数的鲜血,踩着破碎的生命不可阻挡向前而来! 该撤退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当尘埃散尽,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仿佛这个世界也从末日中重新醒来,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露出了千条万缕的光芒。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战后的一切恍若隔世。 只是地上灿烂绽放的血花,刺痛着众人的双目,遍地的尸体,弥漫的鲜血,冲天的血腥味道,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是梦魇般的血战啊!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下来。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这场大战,终以暗影军团从燕国援军阵中抢下仍奋力作战的完颜硕梁剑王怀义等人会和左右两翼残存士兵合力突破燕军包围向南逃窜而结束。 燕国左右两翼士兵趁机反扑与中路援军会合一处共同追杀,一路之上,卫军损失惨重,辎重粮草几乎丢失殆尽,好在完颜硕并未因惨败而置将士于不顾,亲自率军断后,卫军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追杀许久之后,燕军才在各路将军率领下,满载而归。 卫国“北伐战役”就此结束。 ----- 狂风再起,吹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扑面而来。 一层金黄,盖住地上尚在流淌的红色血河。 燕军阵中,上官宇负手而立,他并不急着觐见皇帝,而是在指挥士兵收拾战场之后,又眯着眼睛面向南方会之后,才收起表情,冷冷回头,注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国皇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老臣上官宇见过皇上,老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惊吓,还望皇上恕罪!” 话音未落,上官宇目光一闪,突然抬头冷笑一声,对皇帝拱手继续道:“老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皇上不会怪我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因战胜卫国而喜悦的燕军士兵猛地屏住呼吸,无数目光瞬间臣二人。 人群中一片死寂。 皇帝见上官宇对他不敬,不禁眉头轻皱,微微仰了仰头,眼眸深处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但不过瞬间面上就露出和煦笑容,他提了提缰绳,主动纵马向前,来到上官宇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上官卿言重了,你救驾有功,朕又怎会怪你?” 上官宇下意识就要避开,但还没动作,就见站在自己身侧的皇帝突然眯着眼睛向自己身后 上官宇眉头一皱,顺着皇帝的目光回头,回头瞬间,他的目光就与在他身后的完颜昭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那是一双冷静但充满了生命力甚至野心的眼睛啊!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上官宇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完颜昭才能野心都有,他又为什么待在自己身边呢? 这时,皇帝突然轻咳一声,上官宇顺势回头,只见刚才还阴沉着脸的帝王,在一瞬间变得极具威严。 完颜昭见慕容丹己,急忙驱马向前,来到皇帝身边之后,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臣完颜硕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宇双眸倏然收紧,死死盯着完颜昭。 皇帝似有所感,又颜昭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上官宇身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又官宇一眼,转头笑着转对完颜昭道: “你就是完颜昭了?平身吧。” 完颜昭恭敬应道:“谢陛下。”说完,站起身来,垂首肃立一旁。 慕容丹见他如此谦逊,眼睛一眯,深深地一眼道:“此次上官将军率军救驾勤王,你完颜昭也功不可没,朕绝不会亏待于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瞥眼颜昭一眼,等他开口回答。 但完颜昭仿佛不知此话深意一般神色不变,仅仅是躬身行礼道:“此乃完颜昭分内之事,当不起皇上嘉奖。” 皇帝听后眉头一皱,但面上却挂着笑容,道:“很好,如今难得有你这般不居功自傲年轻人,上官宇给朕找了一个治国良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头前忙碌的士兵,缓缓继续道: “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朕在耀南多有‘布置’,而且卫国辅路军敌踪不明,一旦贸然离城,丢失耀南的话,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让上官宇率军赶到中凉城下,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嘿,朕误中敌人奸计,几乎败亡于此,想不到你竟然......燕国能得到你这般人才,朕心甚慰。” 完颜昭脸色不变,低下头道:“皇上您过奖了。” 皇帝眼神一凛,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摆了摆手淡淡回道: “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奖’,你既然有这个本领,朕又岂会任由黄沙埋珠?” 听到这句话,完颜昭脸色微变,抬头望向慕容丹,只觉得皇帝的目光在决绝的笑容中竟隐隐有些锋利,犹如刀锋一般锐利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同时也颜昭,晌之后,皇帝突然微笑开口,道:“朝廷尚有.....” 话音未落,只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的上官宇忽然一声惊叫,两人急忙转头,只见上官宇胯下战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仰头嘶鸣,向两人冲来。 不远处的羽林军见皇帝身处险境,不由大吃一惊,纷纷拔剑想要上前护驾,但还没行动就被一众士兵拦了下来,羽林军统兵大将军李东源见状心头一震,难道上官宇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吗? 想到这点,李东源紧握长剑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便是寒风刺骨,头上依旧有冷汗涔涔而下。 他眼睛方,狠狠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冲动,然后挥手制止手下,阻止他们贸然行动,同时将剑收好,皱起眉头,前方那些士兵,只见上官宇的手下虽然容貌和其他士兵并无太大差别,但眉宇之间却又与帝国国人不同,此刻他们个个面带微笑,温文尔雅,但却策马拦路,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李东源心中念头急转,想要寻找良机突破包围去救皇上,与此同时,目光紧紧盯着皇帝方向,此刻他左手紧拉缰绳,右手悄悄缩入袖中,一旦发现上官宇有图谋不轨之举或其马匹伤了皇帝,就将袖中飞剑甩出刺杀上官宇。 而前方,上官宇马匹失控,载着上官宇向皇帝直冲而去。 事发突然,皇帝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匹马向自己冲了过来。 一起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 李东源见势不妙,突然对拦住他的士兵咧嘴一笑,同时右手紧扣袖中飞剑,官宇,就要甩剑刺杀,但还没动手,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匹马刚刚冲到皇帝面前,然后像是异至极的事物似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那匹马猛地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前蹄踏空,人立而起。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马背上的上官宇悚然一惊,下意识松开了缰绳,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以保持平衡。 上官宇身后不远处,几个将领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急忙驱马上前,而此时上官宇已经支撑不住,眼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完颜昭身,垂首沉默不语的一个少年突然轻喝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先将尚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的皇帝拉到一边,双手撑地,一跃而起,身子腾空之后,用脚揽过失控马匹的缰绳,然后用力一拉,那匹马长鸣一声,马蹄踏落在地,向前就冲。 上官宇以为得脱大难,刚松了口气,结果被那匹马向前一带,一口气没喘允,呛得连胜咳嗽,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少年见状眉头一皱,旁淡然观颜昭,见后者微微点头,少年这才向前猛追过去,跑了几步之后,拉过一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向那匹疯马追去。 少年驱马甚急,不过多久就追到那匹疯马面前。 众人悚,纷纷屏住呼吸,众士兵虽有救护之心,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期待少年建功,将上官宇救下。 只见少年追上那匹马之后,小心翼翼凑到那匹马之后,突然右手一拉,众人只道白光一闪,接着年将上官宇向后一拉,然后一夹胯下马肚,战马向前一冲,恰好接住上官宇。 众人这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匹“疯马”被少年所伤,失去控制,在上官宇落下的同时随着一声悲鸣,那匹马又向前猛冲了几步之后才轰然倒下。 鲜血从它脖颈中遒散而开,染红了那层黄沙,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广袤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从北方吹来的亘古凉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发出的呜呜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黄沙弥漫,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给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盖上一层黄色。 触目惊心红色,就这样慢慢被黄沙掩盖,很快就了。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盔甲下面,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紧,就连此时都没有放松下来。 而拦住李东源等人的士兵这才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东源这才急急率众赶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惊了圣驾,犯了死罪,恳请陛下责罚!” 周边所有士兵跟随他们一起跪倒。 在一瞬间,天地间还站着的就只有皇帝和上官宇两人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战场之上一片肃杀。 用来驱赶黑暗的火把照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利刃锋芒折射出点点寒光。 但无数火把的光芒洪流却隐隐分成两派,仿佛水火一把誓死不融。 人群之内,士兵围聚之中。 “姚将军,”完颜昭见姚朝志面露不悦之色,冷笑一声,伸手向右翼大军一指,沉声继续问道: “请你向皇上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右路聚兵,以致中路空虚,陷圣上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上官将军及时赶到,只怕皇上已经遭受不测,敢问姚大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姚朝志很明显的并未料到完颜昭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手回道: “南蛮大军猛攻我军右路,老夫乃是右路军主帅,自然率军抵抗,难道老夫这样做还错了不成?” 听到这里,一旁的上官宇眼睛一眯,冷冷地道: “自然错了,你堂堂右翼统帅,自然知道三军对垒,两翼护主,姚将军你身负护卫皇上重任,但如今却在危难之际,为保自身安全,而置圣上于不顾,∞∈,擅自从中路分兵,囤积右路,以致让南蛮贼子有可乘之机,陷皇上于险境之中,这只怕与设立右路的初衷不符吧?” 姚朝志听后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盯着上官宇呵斥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上官宇能够肆意污蔑!”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皱着眉头凶狠道: “上官宇,刚才慕容丞相见你和皇上对峙,料到你有不轨,便暗中向我分析了你的意图,并我叫了过来,老夫告诉你,休想趁此战耍一些花招,皇上英明睿智,又岂会受你摆布?老夫劝你即刻撤兵,护卫皇上归国,不然老夫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上官一族都不会有一人生还!” 听到这句话,上官宇心中一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但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眼神却隐隐尖锐道: “那以将军所言,莫非是怀疑老夫有不轨之心么?” 姚朝志听后冷哼一声,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皱眉深思的皇帝一眼之后,又瞄了下丞相慕容沣,见他们俱都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但脸上却仍旧露出嘲讽之色,回头说道: “正是如此。” 上官宇眉中杀气一闪,但还没回答,只见旁边完颜昭沉吟一会之后,微笑向前,看着姚朝志道: “姚将军,在皇上面前,肆意污蔑大臣,可是重罪!”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转头向完颜昭咆哮道: “老夫和你上官宇说话,何时轮到你这条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完,他冷笑一声看向上官宇道:“上官宇,在皇上面前,管好你家的狗,若惊扰了皇上,你也是死罪一条。” 完颜昭目光一闪,脸上却微笑道:“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姚朝志发号施令。” 姚朝志一愣,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只见皇帝和丞相慕容沣对望了一眼,心下都道:“来了。” 慕容沣向皇帝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完颜昭突然咳嗽了一声,朗声下令道:“来人!” “属下在!”“在!” 人群中,几个士兵听令向前,高声行礼。 姚朝志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向完颜昭看去,只见完颜昭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 在他身后,慕容沣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李东源等人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仗剑戒备,将皇帝保护起来。 姚朝志见形势诡异,心中颇不耐烦,指着完颜昭身前士兵道:“你们活腻了,想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皇帝身前羽林军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姚朝志刚想回头询问,忽觉胸口一凉,一柄长剑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姚朝志痛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向前看去,只见不过眨眼间功夫,刚才还在稍远处跪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姚朝志双手按住剑柄,忍痛看去,只见面前士兵虽然衣着燕国盔甲,相貌上也和燕国人十分相似,但细看过去,却又有些许差别。 就在这时,身前士兵猛地将剑抽回,鲜血仿佛冲天而起,一股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战场之上重新变的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开始,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姚朝志眯眼想了半天,突然全身一抖,面露古怪惊异之色,踉跄一步,向后退去,他咬紧牙关捂住伤口,待离羽林军稍近时候才喃喃道:“眼、眼睛、出,出离......” 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带走了本应鲜活的生命,姚朝志无力地倒下,意识也渐渐模糊,远处摇曳的火把光芒也慢慢远去了,在他临死之前,心头浮现的最后一点意识却还是在苦苦思索着: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就死寂的战场,此刻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漫天黄沙随风飞舞,日月光辉俱都隐没其中,朦朦胧胧让战场上显得更加阴暗。 就在这时,完颜硕突然向前一步,举手向前一招,众士兵得令,一起向前踏了几步。 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围住皇帝的圈子,比原先又小了很多。 静静静静静! 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皇帝的性命,甚至燕帝国的命运都在完颜昭或者上官宇的一念之间。 只是生死之间又有多方牵制,尤其在包围圈之后尚有帝国主力兵团虎视眈眈,多方顾忌之下,上官宇这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但完颜昭突然出手杀了姚朝志,一下将“平静”的局面打破,一时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就连上官宇在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中,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那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阴影处,众人一直不曾留意的包围圈外围,燕帝国右路军中,突然起了喧哗,有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猛地亮了起来。 火光冲天!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慕容丹,此刻抬起了头,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里。 利刃像天,寒光闪烁,只见右路军士兵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侧分来,形成一条通路,紧接着有一队身着援军盔甲的士兵押解着一列右路军盔甲的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帝皱起眉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仍旧一眼认出被押解的人群内,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右路军副将——韦子昂。 “启禀皇上,”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时,完颜昭突然上前一步,在离羽林军不远处跪下,缓缓朗声开口道: “属下在战前便得到消息,称姚朝志有不轨之心,甚至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和南蛮暗中勾结,尤其和刘秀往来甚密,老臣得知,姚朝志欲在两国交战之际,行叛逆之事,属下自知此事重大,不敢擅做主张,故将此事告知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得此消息,权衡利弊以后,认为燕国江山,地广人稀,耀南以北城防坚固,可承一败之战,而皇上却万不能有失,军情紧急,又怕走漏消息,是以上官将军在未有圣旨情况之下,连夜起兵救驾,所幸及时赶到,未曾出事。” 听到这句话,被押解的韦子昂脸色登时铁青,大声骂道: “完颜昭,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姚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天下谁人不知!”说到这里,他猛地挣扎了两下,见摆脱不了,这才不甘心的低骂两声,骂完之后,他面向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姚将军一代忠良,如今为奸臣所杀,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皇上!” 话音未落,就听在他身后被押解的士兵一起高呼道:“皇上,您为姚将军做主啊!” 听到士兵齐声喧哗,尽管此刻占尽上风,但上官宇见皇帝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上前走了几步,拦在皇帝和士兵面前,指着众士兵道: “姚朝志造反,证据确凿,此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你韦子昂,更是和敌国勾结,暗中早有书信往来,信件文书我也已经查获,不日就将呈奏圣上!” 说完,也不等韦子昂开口争辩,就大手一挥,对手下士兵喝道:“诸位,现已韦子昂蓄意谋反,依律当诛!现在战事危急时刻,避免反贼继续和南蛮暗中勾结,偷送消息,本帅决定就在此地将反贼尽数诛杀!给我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身子一震,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惨呼声突然响起。 不过片刻间,尸横遍野。 片刻后,在冲天的血腥味中,上官宇面露笑意,回身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老臣行事鲁莽,让皇上受惊了。”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神色木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在意,只淡淡道: “你做的很对,朕还要赏你救驾有功,”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看了上官宇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谢恩之意,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战事结束,天气转冷,朕要起驾回都了。” 上官宇见皇帝对他擅杀姚朝志,韦子昂之事毫不在意,不由一愣,他微一沉吟,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点了点头道: “老臣这就安排。” 说完他转头看了身后的完颜昭一眼。 完颜昭看着场中,此刻他和上官宇都同时看出来了,在诛杀姚朝志亲兵之后,完全效忠皇帝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掌握皇帝之后,便能大权在握。 想到这里,完颜昭点了点头。 上光宇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年少的皇帝纵然曾经英明神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子,向北一指,喝道:“回城!” 第二百六十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元烈看了刘秀一眼,似乎迟疑了片刻,眉头轻皱沉吟一会之后,终于还是开口回道: “属下得知,自从我军北上伐燕之后,出离国公主拓跋玉便频频进出皇宫,几乎每日都会面见圣上,只是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因此地战事吃紧,兼且帝都洛京城内并无异动,所以属下便没将此事奏闻殿下。” 刘秀听后沉思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皱起眉头对元烈道: “看来拓跋玉终究是按捺不住,欲趁我大军北伐之际出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忖片刻,转头看向元烈,继续道: “你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回洛京城内,让‘他们’密切注意拓跋玉的动向,若她有离开都城之意,即立刻将其暗中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元烈吃了一惊,沉默一会之后才拱手道: “殿下,如今我们对出离国多有倚仗,得罪不起,若杀了拓跋玉,一旦被出离国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摆了摆手,道: -∮,“元烈,你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停留,传信回都之后,即刻动身,秘密前往卫国都城东平,”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仰头沉吟一会之后,突然转头看着元烈,冷笑道: “替我杀了卫王!” 说完,他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只见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浓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巡视的兵勇偶尔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那一点点星光透亮而来,让人看到一点光明,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浓郁的黑暗再次笼罩左右,让人绝望,仿佛天下将会一直这般黑暗下去。 但,黎明终会到来!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缓缓握紧了拳头。 再过一段时间,黑暗散尽之后,天就要亮了。 在他身后,元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回道:“殿下,仅凭属下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成事。” 刘秀听后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淡淡道: “瓦儿过去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但其毕竟是东平王府正统出身,现如今又是卫国王侯,贵为一国之主,即便本王想要杀他,也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暗中行事,不过你放心,东平城内,有足够帮你的人手,”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烈,道: “你到东平之后,自会有人助你。” 元烈躬身回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我军新败,人心不稳,蜀国欧阳云中对帝国虎视眈眈,南部出离国伺机反攻,北方燕国初胜不久,丞相上官宇为了彰显个人威望,巩固民心,势必会起兵南下伐我,现在帝国局势险恶,危机四伏,一旦有兵事发生,本王多年筹划恐毁于一旦。” 元烈拱手应道:“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所托之事,请殿下放心!” 刘秀点了点头道:“好!虽然东平一直在本王掌控之中,但帝都洛京城内一直盯着那里,你做事要小心一点,不能让父皇有所察觉。” 元烈垂首答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整个城市都沉寂在静谧之中,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纵横阡陌,交通四达,一片沉寂。空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人们还在沉睡之中,尚没有醒来。 马蹄翻飞,一路疾行,元烈在黑暗尚未散尽的黎明中向卫都东平方向驰去。 在他身后,尘土飞扬,遮住了稍远处尾随之人。 平衍城内,英王府。 清冷的风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从窗外吹过,窗帘上吹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平衍城统帅,卫国的实际统治者,英王刘秀身着便衣,斜靠在躺椅上,眯眼看着尘土泛起,四散飞舞的窗外,沉默不语。 时光流逝,转眼间已是正午时分,此刻风声渐息,窗外慢慢平静下来,尘沙回落,空气难得变得清明,视野登时开阔起来,抬眼望去,极具张力,目光所及之处,蔚蓝一片,不能穷尽。 天远地阔,空阔辽远,但此刻,仿佛仅有他一人而已!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一幕,竟是似曾相识,只是时光流逝,年华不再,曾经坐在自己身前,笑着指点江山的老人,早已驾鹤西行,远离尘世。 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少年了。 岁月轮回,数十年后,坐在这里看着窗外江山,筹划千里的人,又会是谁呢? 到时候,自己又会在哪里? 远处,那个目光深邃,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一闪而过。 刘秀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有许多感慨,竟不知不觉的,忘记了时光。 风,吹拂到了脸上,凉意扑面,让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半晌回头,不知从何时起,身后已经并排站了三个人。 左边的,是从小一直追随在他身边,英阁“老将”王怀义,曾经喜欢闹事的少年,此时沉稳了不少,仿佛是这一场早已知道结果的“北伐之战”,让他操了不少心,不过数月功夫,竟似苍老了二十多岁。 中间的完颜硕,则意志消沉,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胡须,他斜斜的站着,双手随意放在身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间,他的那双犹如死水般的眼睛中,会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在最右边的梁剑,则和其他两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有股令人动心的朝气,仿佛这一场败仗不仅没有挫了他的锐气,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目光扫过,又是沉默,没有人猜得出刘秀在想着什么,伴随着他扫过来的目光,帝王的威严重新回荡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低下了头,没有和他的目光对视。 在这个时刻,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那股威压,就连站在中间的完颜硕都感到莫名颤栗。 “都坐吧。”刘秀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清冷的午后。 紧靠窗户的位置,有着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刘秀随手一指,三人会意,分别行礼落座。 刘秀首先把目光看向了王怀义:“现在定边情况如何了?” 王怀义微微低头,道:“回禀殿下,燕国内乱,敌军并未趁势南下,而定边城内虽有几股势力妄图趁乱生事,但殿下援军及时赶到,协助属下将其各个击灭,如今大局都已稳定下来了,城内并未发生什么大乱,除了夜间加了宵禁,增兵巡逻之外,白天城中百姓生活一切如常,即便臣等三人俱都离城,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刘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局势复杂,两国随时都会再起纷争,这些日子还要王将你多加辛苦。”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不等王怀义客套,就转头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硕一眼,叹了口气,道:“完颜硕,你最近怎么样?” 完颜硕仿佛没有料到刘秀会问他,一愣之后,才有气无力的回道:“属下还好,只是最近染了风寒,精神有些萎顿。” 刘秀听后眼睛一眯,又盯着完颜硕看了一眼之后,这才面色平静的回道:“平衍城不比北燕,此地天气多变,你要多保重身体,北伐未竟,大军不歇,还要你多多费心。” 完颜硕眼光一闪,低头闷声应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身子向后一靠,沉吟一会之后,才对完颜硕道:“暗影军现在在哪?” 完颜硕眼角一跳,回道:“回禀殿下,他们在接受完殿下召见之后,都已经退到城外军营了。” 刘秀听后沉思一会,道:“暗影军伤亡人数多么?” 完颜硕目光一闪,咬了咬牙道:“那日形势危急,虽有梁将军援军赶到,但却并未将敌军主力引开,暗影军深陷重围,几以乎孤军迎战,北伐一战,暗影军损失惨重,如今不过还剩六千余人。” 刘秀听后眉头一皱,道:“北伐之战,本王以为可以奇兵取胜,但数百年来,卫兵都孱弱不堪大用,最近几年更是过久了太平日子,竟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以致功败垂成,这一次多亏有你完颜硕及所部暗影军团在,才不致在最后时刻崩盘,能守住国门,本王可要多谢你了。” 听到这话,完颜硕面色不变,双眼低垂,但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杀气一闪而过,他当即站起,低头应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夸奖。” 刘秀摆了摆手,道:“坐吧。” 待完颜硕重新坐下,刘秀才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看向梁剑,这个曾经卫王前期的宠臣,后来的罪将,此刻正意气勃发的等待将来的战争,迎接美好的前途。 只是,天地间万事万物,又岂能如他所愿! 仿佛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这位踌躇满志的将军斜眼看了身侧的完颜硕一眼,然后站直身体,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殿下!” 刘秀颔首微笑,道:“这次帝国北征大军十五万人能够有半数人全身而退,梁将军功不可没!” 梁剑听后不禁面露得色,笑道:“托殿下洪福,某部才得以及时赶到,率众击退燕将上官宇,救下暗影军团,完颜大人!”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完颜硕深深吸气,脸色更加阴郁,他下意识张了张嘴,但终究是要紧牙关,没有说出话来。 刘秀似乎不经意间瞥了完颜硕一眼,见他没有开口,这才看向梁剑,微笑道:“这是梁将军的功劳,与本王无干。” 梁剑连声应道:“属下,不敢,不敢,惶恐,惶恐!”但其一脸喜色,又哪有半点不敢惶恐之意了。 刘秀待梁剑停下,这才微笑着向下压了压手,让梁剑坐下,然后转头看向王怀义,道:“洛京城内情况如何?” 王怀义急忙回道:“洛京城内一切如常。”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刘秀眼睛半眯,冷冷道:“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 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国军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五五十八章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很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个傍晚,在这片战场上,似乎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了。 众人熟悉的黑暗仿佛在黄沙中轻轻的跳舞。 但没人敢起身应和! 生与死! 皇帝与权臣! 在燕国土地上,作为曾经至高无上存在的帝国皇帝——慕容丹此时正和过去的手中玩物站在一起受众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一场卫军北伐,那么上官宇会不会被皇帝派去人杀死在耀南城内一直是世人争论的话题,在这个黄沙蔽日寒冷阴沉的傍晚,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也掠过了这样的想法,但没有人敢去深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兵卒都能够看出,在这里,在整个燕国,上官宇都有了与皇帝对立资本。 未来的燕国江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战场上,凛冽寒风中,皇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黄沙后面一片昏黄朦胧中站得笔直的上官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指甲陷入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以此来一直自己内心的愤怒并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跪倒在地的数十万人面前,上官宇站在他的对面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帝国,在这片苍茫江山土地上,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皇帝对面的上官宇暗暗出了口气,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下,但心中激动之情却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一站就是一场赌博,但如同完颜昭所言,这场博弈,他一定会赢。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甚至登顶天下,面南为尊的场景。 这样站着也不过过了多久在上官宇感觉中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听到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轻咳一声。 天地间,仿佛随着这一声咳嗽变得更静了。 落针可闻! 昏暗的黄沙遮住了视线,透过如细珠帘幕一般的沙墙,看到的是一个站立的人影以及背后无数跪下的士兵。 尽管上官宇知道那些士兵现在是向慕容丹而跪,但他心中却大声痛呼,只要过了今天以后,自己就有信心掌控朝政甚至坐上龙椅,成为皇帝。 天暗,沙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完颜昭在听到皇帝轻声咳嗽之后脸上掠过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由于焦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那是对权势的贪婪所燃烧的狂热! 他深深吸气,右手伸入袖中紧握成拳,战场上的风带着一股冷冽吹过脸颊,但却不能降下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狂热!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呢? 若今日能够站在天下之巅,掌控万千人生死,让名字亘古流传,哪怕明日即死又有何妨! 以孤独之身,纵横天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日,自己离实现这个梦想是如此之近,又怎能不激动呢! 对面的皇帝又沉默下来,他是害怕了吗?在他曾经想杀的臣子面前,在他曾经的万千士兵面前,终于害怕了吗? 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是因为我吗?我才真命天子啊! 不能在等了! 上官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浮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盔甲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皇帝越来越近,当他可以看清皇帝容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就要实现了。 落地踏沙,脚印清晰可见,但很快又被远处吹来的黄沙遮住,面前已经可以看到皇帝的容貌了,那个曾经自己必须跪倒在地仰视的皇帝,此刻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燕帝国的皇帝啊,高傲的慕容家族的子孙,流淌了百年的皇族血脉,现在还要抬头看着自己! 那是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是权力带来的感觉。怪不得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为皇权拼杀一生,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流淌出来,但对面皇帝也突然笑了。 上官宇见状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一双眼中的狂热在瞬间转变为了惊讶,愤怒和切齿的诅咒。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皇帝身边,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人身上,那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本是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一瞬间,上官宇的愤怒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破空而处,直欲杀人,他恨恨的看着那个人如同看着前世今生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敌。 黄风徐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道弥漫空中,待风沙稍止,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带着谦和地笑容站在那里,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浓郁的杀气昭示着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了。 而在他身后,一直不曾注意地方,还有一人静静站立,低调的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姚朝志,慕容沣!”上官宇在心里暗暗咆哮了一声。 前方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咒骂,一起抬头向他看去,三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然后爽朗的笑声响起。 “上官大将军,”姚朝志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宇,在一瞬间他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眼里满是笑意“许久不见了,看你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官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仿佛见到老友一般的真诚笑意,同时向前疾行几步,口中笑道: “哪里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前段时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命大不然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倒是姚大人你是越来越威风了,当年‘落叶归根’结果现在‘再生枝叶’,树枝竟然伸到中凉城外来了。” 在一旁的慕容沣听后微微一笑,摇头回道:“上官将军久在耀南,可能对帝国军事大员调动多有不知,陛下早在准备南下之前,就已任命姚大人为左路军统帅,掌管十五万兵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卫国完颜硕虽然诡计多端,以诈谋使皇上处于危难之中,但我帝国大军并未伤筋动骨,尤其左路军虽然被卫兵纠缠,但因姚大人指挥得当,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上官大人无须担心。” 上官宇脸色一变道:“担忧皇上,忧国忧民是做老夫的本分,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慕容沣听而不闻,一笑摇头,他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双眸深处一抹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淡然神色,对上官宇道:“既然上官将军忧国忧民,自然知道边境重镇不可一日无兵,城关险隘怎能逐夜无将?现在敌军压境,虽然完颜硕败退中凉,但将军岂知卫兵是否会以耀南为跳板卷土重来?”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上官宇插话,而是继续说道:“将军远来勤王,功劳不小,如今皇上已经脱离险境,身边又有姚将军数十万大军护佑,绝不会有事,将军大可放心,如今耀南城内空虚,将军还是及时回防的好,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若失了耀南,将军过不抵功啊!”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猛地转头看向慕容沣,想要驳斥,但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姚朝志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上官宇还是如此脓包,还以为他长进了,只要再说几句,逼他退兵,让困住皇上的士兵撤离,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但他面上神色依旧温和笑道:“上官大人尽管安心返回耀南之城,有我姚朝志在,皇上定能安然无忧。” 上官宇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闻言皱眉后退一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向皇帝看去,眼神有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尽量保持从容平和道: “耀南城防之事不劳两位费心,我早已安排妥当,现在护送皇上安然回都才是大事,老夫不信连十五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的人能保护好皇上。”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昭突然站起,笑着说道: “不知两位大人一直要求上官将军离开皇上是何用意?” 姚朝志听到这句话以后目中精光一闪,但脸色不变,而是看着上官宇淡淡道:“上官将军好大的官威,连手下的猫猫狗狗都敢在皇上面前放肆,难道就不知道多加约束吗?” 说着他仰了仰头,继续道:“皇上还没下平身之令,不尊圣意,蔑视圣上,就是死罪,上官将军,他是你的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宇听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完颜昭已道:“姚大人好手段,原来如此。” 姚朝志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完颜昭,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想说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就休怪我不给上官宇面子。” 上官宇听他直呼名讳,咬了咬牙强把口边的话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的道:“姚朝志,说话要小心啊!” 完颜昭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宇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面向姚朝志道:“姚大人,燕国骑兵天下闻名,步卒士兵尽皆精锐,堂堂几十万大军竟被南蛮卫国十五万兵马一击而溃,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姚朝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王怀义低声回道: “启禀殿下,属下听说出离国已经开始暗中‘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完颜硕身子一震,刘秀也猛地坐直身子,却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旁人自然也不会说话,房间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凉风,从窗外吹过,带着南方的冷意,拂过了房间中的人们,留在他们心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秀的声音才又响起,道:“既然事都凑到一起了,也省得本王日后再多费口舌,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三人商量一下‘瓦儿’之后,谁做卫王之事。” 三个人的身子都是一震,尤其是完颜硕和梁剑二人,“换掉”瓦儿,其事不小,这不仅是足以震动整个卫国的大事,更会让整个大陆的君王大臣为之侧目,甚至天下纷争再起也未可知,这等大事,刘秀心腹重臣王怀义,自然应与之商量,但连“败将”完颜硕和“外臣”梁剑也一同找来,这其中原因,刘秀意图,让人捉摸不透,猜不出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梁剑,”正在两人下意识交换眼神之际,刘秀却第一个就找上了梁剑,开口问道:“你在卫国最久,对卫国形势最为熟悉,本王问你,卫国刘家内,东平王府中,有谁适合承继王位?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句话,梁剑先是愣了一会,而后才心中恍然,但旋即又皱起眉头,自从被刘弘文发配荒山,远离东平之后,他对“卫国刘家”之事就再也未曾上心,一时半刻竟一个人选也想不起来。 梁剑一直意气风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焦虑,本想在今日好好表现,受到嘉奖,再获重用,重回军中,凭此建功立业,但没想到英王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 他脑筋急转,开始回想“刘家”睿智卓绝之人,片刻后,他身子猛地一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刘秀为什么突然要将跟随其多年的“瓦儿”换掉,现在天下形势纷繁复杂,尤其卫国更是凶险之地,刘秀如今的实力尚十分渺小,尤其北伐受挫之后更是为众家眼中鱼肉,就连帝国皇帝刘庄都对其心怀芥蒂,而立瓦儿为王,不仅可以堵汉帝国皇都洛京城内悠悠众口,也可以让他有足够精力布局天下,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又为何动了更换自己心腹的心思? 难道是瓦儿有叛变之心,欲自立门户,因此不被刘秀所容吗? 亦或者,刘秀根本就想自立为王,只不过借助他“卫国旧将重臣”之口,说出来呢?但这样做的话,将会置其于四面俱敌之境,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小的汗珠,从梁剑的额头上冒了出来,落在了他身边的王怀义和完颜硕眼中。 时间飞逝,眨眼间,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按照英王府不成文的规矩,刘秀问话而不答,不啻为一项大不敬之罪,但尽管看着梁剑处境尴尬,王怀义和完颜硕却都紧皱眉头而不开口。 王怀义是刘秀心腹,虽也不知“换王之事”因何而行,仅仅是隐隐知道一点情况,但个中缘由,却并不知晓,此时此刻即便是刘秀当先问他,他也是答不上来的。 而完颜硕兵败之后,已失恩宠,不得民心,自身难保,遑论他人。 所以,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替他解围的。 房间里,有压抑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而刘秀却似乎很有耐心一般,安静的垂首静坐,等待答案。 终于,梁剑忍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压力,对他而言,即使沉默仿佛也有沉重的压迫压在他的心头,不论如何,试一试吧! 站队而已!成,则登坛封将! 他缓缓抬头,拱手开口,回道:“启禀殿下,属下沉思许久,觉得‘东平刘府’并未有一人合适承位为王。”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但对其言不置可否,梁剑心头一沉,刚要继续开口劝刘秀登王位,还没说话,就见刘秀仿佛知道梁剑下面将要说的话一般,轻轻摆了摆手,然后面色平静的转头看向完颜硕,微笑道: “你怎么看,完颜大人。” 完颜硕眼睛一眯,立即回道:“罪臣败将……”话音未落,便见刘秀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说说你的看法。” 完颜硕眼神一闪,垂首回道:“殿下,罪臣对东平境况并不熟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见刘秀表情淡然,看不出他什么态度,这才皱了皱眉,继续道:“但自从属下追随殿下以来,并未听闻东平刘家有称王之才者,所以属下认为为今之计,要么是多观察一些时日,再做定夺,要么是为了天下苍生,卫国百姓,殿下承苦受累,做卫国之王。” 一旁梁剑脸色一变。 刘秀将梁剑神态变化尽收眼底,但却并未说破,而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王怀义,道:“你呢?” 王怀义应声抬头,看向这个自己跟随许久的王爷,多年光阴,匆匆而逝,只是自己真的认清楚眼前这个青年人了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有何筹划? 帝王之心,殊不可测! 眼前的这张脸面色平静如常,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透出明亮的光,一如当年,仿佛可以直透别人心底。 半晌,王怀义才低下头来,对刘秀缓缓开口,回道: “回禀殿下,属下认为完颜大人刚才提议甚佳,方今天下乱世纷争,卫国虽是弹丸之地,兵弱粮少,但地处险要,北方强敌虎视眈眈,现卫王却辜负殿下重托,无治国之能,少经济之才,而东平刘府更无可用之人,所以属下斗胆谏言,望殿下能以百姓为念,监卫之国,自为卫王!” 刘秀听后深深看了王怀义一眼,收回了目光,站起身子,负着双手走到窗前,看向远处,只见天高地远,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辽阔无际,看不到尽头。 在他身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梁剑眉头轻皱,当先向前,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半晌之后,只听刘秀平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道:“怀义,自从大军北伐失利之后,东平卫王府内只怕很是热闹吧?” 王怀义上前一步,低头回道:“是的,殿下,东平府上下大臣,多有前往王府觐见卫王殿下的。” “我先前授意,让平衍城内诸将大臣不要向东平传递战败消息,众人应该知道吧?” 王怀义点头应道:“是,殿下。” 刘秀听到这话之后,这才转过身来,对三人笑道:“很好,今天你们回去之后,稍事准备一下,过几日随本王一同前往东平王府,会会瓦儿,说说话,坐一坐罢。” 王怀义等三人一起动容,且先不论王怀义,在北伐兵败之后地位陡升,单是完颜硕以及立了大功的梁剑二人,此刻在平衍城内都是举足轻重的权臣,让这三人虽他离开军事重镇而齐往卫都东平,“拜会”卫王瓦儿,足以说明刘秀的意图,只是四人一同离开平衍,就不怕燕国趁机南下么? 一股疑惑萦绕众人心头,只是却没人开口询问。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之后,三人一同躬身回道:“遵命,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对三人道:“今日叫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至于出离国‘异动’之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王怀义,继续道:“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听到这话,完颜硕和王怀义身子同时僵了一下,但都没说话,两人和梁剑同时垂首应道:“是。” 刘秀摆了摆手,三人在行一礼,鱼贯而出。 很快消失在远方。 远处,刘秀的房间里,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房内的烛光随着那人走路带来的风闪了一下,烛光映在刘秀的脸上,明灭不定。 刘秀眼睛一眯,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转了转脖子,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雅儿,你最近还好么?” 温雅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刘秀面前。 刘秀的眸子在那人脚步移动的同时,突然亮了一亮,但他最终还是皱了皱眉,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还好,只是许久不见,很想你。” 温雅怔怔地看着刘秀面上,那一直紧皱的眉头。 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即便是见到自己,也不见笑容,面露开心吗?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轻轻的吹动门扇,缓缓移动,在“砰”的一声后,关上了门。 烛光随风摇曳,房间内明灭不定,一如温雅此刻的心情。 两人的影子,也在烛光照映下忽而拉长忽而缩短,有时交缠,有时散开,直到烛光稳定后,影子彻底分开,再也没有交集。 刘秀躲开温雅炽热而又关切的目光,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看向前方。 窗外,目光看向的东方,一片黑暗,但有隐隐的光从浓郁的黑雾中透了出来。 仿佛下定的决心,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紧皱的眉头,在瞬间松开。 而身后的影子,被烛光笼罩的朦胧的影子,此时经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而那个影子的主人,此刻在心中忽然觉得,眼前的那个男人,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在昏黄的烛光和浓浓的黑暗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咫尺天涯间,死寂自己一直都不曾真正看清,那黑暗中,窗户前,那个平静如水,淡看风云江山的男子。 只是,他真的淡看江山风雨吗? 还是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第二百六十五章 沉思一会之后,王怀义才低声回道: “启禀殿下,属下听说出离国已经开始暗中‘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完颜硕身子一震,刘秀也猛地坐直身子,却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旁人自然也不会说话,房间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凉风,从窗外吹过,带着南方的冷意,拂过了房间中的人们,留在他们心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秀的声音才又响起,道:“既然事都凑到一起了,也省得本王日后再多费口舌,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三人商量一下‘瓦儿’之后,谁做卫王之事。” 三个人的身子都是一震,尤其是完颜硕和梁剑二人,“换掉”瓦儿,其事不小,这不仅是足以震动整个卫国的大事,更会让整个大陆的君王大臣为之侧目,甚至天下纷争再起也未可知,这等大事,刘秀心腹重臣王怀义,自然应与之商量,但连“败将”完颜硕和“外臣”梁剑也一同找来,这其中原因,刘秀意图,让人捉摸不透,猜不出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梁剑,”正在两人下意识交换眼神之际,刘秀却第一个就找上了梁剑,开口问道:“你在卫国最久,对卫国形势最为熟悉,本王问你,卫国刘家内,东平王府中,有谁适合承继王位?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句话,梁剑先是愣了一会,而后才心中恍然,但旋即又皱起眉头,自从被刘弘文发配荒山,远离东平之后,他对“卫国刘家”之事就再也未曾上心,一时半刻竟一个人选也想不起来。 梁剑一直意气风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焦虑,本想在今日好好表现,受到嘉奖,再获重用,重回军中,凭此建功立业,但没想到英王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 他脑筋急转,开始回想“刘家”睿智卓绝之人,片刻后,他身子猛地一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刘秀为什么突然要将跟随其多年的“瓦儿”换掉,现在天下形势纷繁复杂,尤其卫国更是凶险之地,刘秀如今的实力尚十分渺小,尤其北伐受挫之后更是为众家眼中鱼肉,就连帝国皇帝刘庄都对其心怀芥蒂,而立瓦儿为王,不仅可以堵汉帝国皇都洛京城内悠悠众口,也可以让他有足够精力布局天下,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又为何动了更换自己心腹的心思? 难道是瓦儿有叛变之心,欲自立门户,因此不被刘秀所容吗? 亦或者,刘秀根本就想自立为王,只不过借助他“卫国旧将重臣”之口,说出来呢?但这样做的话,将会置其于四面俱敌之境,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小的汗珠,从梁剑的额头上冒了出来,落在了他身边的王怀义和完颜硕眼中。 时间飞逝,眨眼间,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按照英王府不成文的规矩,刘秀问话而不答,不啻为一项大不敬之罪,但尽管看着梁剑处境尴尬,王怀义和完颜硕却都紧皱眉头而不开口。 王怀义是刘秀心腹,虽也不知“换王之事”因何而行,仅仅是隐隐知道一点情况,但个中缘由,却并不知晓,此时此刻即便是刘秀当先问他,他也是答不上来的。 而完颜硕兵败之后,已失恩宠,不得民心,自身难保,遑论他人。 所以,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替他解围的。 房间里,有压抑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而刘秀却似乎很有耐心一般,安静的垂首静坐,等待答案。 终于,梁剑忍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压力,对他而言,即使沉默仿佛也有沉重的压迫压在他的心头,不论如何,试一试吧! 站队而已!成,则登坛封将! 他缓缓抬头,拱手开口,回道:“启禀殿下,属下沉思许久,觉得‘东平刘府’并未有一人合适承位为王。”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但对其言不置可否,梁剑心头一沉,刚要继续开口劝刘秀登王位,还没说话,就见刘秀仿佛知道梁剑下面将要说的话一般,轻轻摆了摆手,然后面色平静的转头看向完颜硕,微笑道: “你怎么看,完颜大人。” 完颜硕眼睛一眯,立即回道:“罪臣败将……”话音未落,便见刘秀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说说你的看法。” 完颜硕眼神一闪,垂首回道:“殿下,罪臣对东平境况并不熟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见刘秀表情淡然,看不出他什么态度,这才皱了皱眉,继续道:“但自从属下追随殿下以来,并未听闻东平刘家有称王之才者,所以属下认为为今之计,要么是多观察一些时日,再做定夺,要么是为了天下苍生,卫国百姓,殿下承苦受累,做卫国之王。” 一旁梁剑脸色一变。 刘秀将梁剑神态变化尽收眼底,但却并未说破,而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王怀义,道:“你呢?” 王怀义应声抬头,看向这个自己跟随许久的王爷,多年光阴,匆匆而逝,只是自己真的认清楚眼前这个青年人了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有何筹划? 帝王之心,殊不可测! 眼前的这张脸面色平静如常,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透出明亮的光,一如当年,仿佛可以直透别人心底。 半晌,王怀义才低下头来,对刘秀缓缓开口,回道: “回禀殿下,属下认为完颜大人刚才提议甚佳,方今天下乱世纷争,卫国虽是弹丸之地,兵弱粮少,但地处险要,北方强敌虎视眈眈,现卫王却辜负殿下重托,无治国之能,少经济之才,而东平刘府更无可用之人,所以属下斗胆谏言,望殿下能以百姓为念,监卫之国,自为卫王!” 刘秀听后深深看了王怀义一眼,收回了目光,站起身子,负着双手走到窗前,看向远处,只见天高地远,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辽阔无际,看不到尽头。 在他身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梁剑眉头轻皱,当先向前,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半晌之后,只听刘秀平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道:“怀义,自从大军北伐失利之后,东平卫王府内只怕很是热闹吧?” 王怀义上前一步,低头回道:“是的,殿下,东平府上下大臣,多有前往王府觐见卫王殿下的。” “我先前授意,让平衍城内诸将大臣不要向东平传递战败消息,众人应该知道吧?” 王怀义点头应道:“是,殿下。” 刘秀听到这话之后,这才转过身来,对三人笑道:“很好,今天你们回去之后,稍事准备一下,过几日随本王一同前往东平王府,会会瓦儿,说说话,坐一坐罢。” 王怀义等三人一起动容,且先不论王怀义,在北伐兵败之后地位陡升,单是完颜硕以及立了大功的梁剑二人,此刻在平衍城内都是举足轻重的权臣,让这三人虽他离开军事重镇而齐往卫都东平,“拜会”卫王瓦儿,足以说明刘秀的意图,只是四人一同离开平衍,就不怕燕国趁机南下么? 一股疑惑萦绕众人心头,只是却没人开口询问。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之后,三人一同躬身回道:“遵命,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对三人道:“今日叫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至于出离国‘异动’之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王怀义,继续道:“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听到这话,完颜硕和王怀义身子同时僵了一下,但都没说话,两人和梁剑同时垂首应道:“是。” 刘秀摆了摆手,三人在行一礼,鱼贯而出。 很快消失在远方。 远处,刘秀的房间里,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房内的烛光随着那人走路带来的风闪了一下,烛光映在刘秀的脸上,明灭不定。 刘秀眼睛一眯,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转了转脖子,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雅儿,你最近还好么?” 温雅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刘秀面前。 刘秀的眸子在那人脚步移动的同时,突然亮了一亮,但他最终还是皱了皱眉,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还好,只是许久不见,很想你。” 温雅怔怔地看着刘秀面上,那一直紧皱的眉头。 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即便是见到自己,也不见笑容,面露开心吗?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轻轻的吹动门扇,缓缓移动,在“砰”的一声后,关上了门。 烛光随风摇曳,房间内明灭不定,一如温雅此刻的心情。 两人的影子,也在烛光照映下忽而拉长忽而缩短,有时交缠,有时散开,直到烛光稳定后,影子彻底分开,再也没有交集。 刘秀躲开温雅炽热而又关切的目光,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看向前方。 窗外,目光看向的东方,一片黑暗,但有隐隐的光从浓郁的黑雾中透了出来。 仿佛下定的决心,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紧皱的眉头,在瞬间松开。 而身后的影子,被烛光笼罩的朦胧的影子,此时经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而那个影子的主人,此刻在心中忽然觉得,眼前的那个男人,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在昏黄的烛光和浓浓的黑暗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咫尺天涯间,死寂自己一直都不曾真正看清,那黑暗中,窗户前,那个平静如水,淡看风云江山的男子。 只是,他真的淡看江山风雨吗? 还是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有一个部位,仿佛被针扎一般痛疼。 房间内,那一片黑暗,烛光与窗外东方渐露的白色就这么纠缠搏击,仿佛在争抢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男子。 时间凝固,岁月不流,等你开口,道一声归属!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年内最冷的天气转瞬即至。 燕帝国都城,碎叶城内,仿佛是喧嚣过后的平静,却还带着几分混乱。 在“中凉大战”中险胜的大燕帝国在赶走敌人以后,并没有举国欢腾,庆祝胜利,而是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大军击溃的不过是南蛮卫国的一支先锋军队,里面虽然有三万余卫国,甚至是整个大陆都堪称最精锐的暗影军团,但北伐总人数不过才十五万而已,并且在此一战中海丢失了南部国门重镇——定边城,而且定边在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所以险胜一事实在是不值得夸耀。 同时,帝国在这场胜利以后,年轻英明的帝国皇帝慕容丹突然以“中凉一战,丞相慕容沣轻敌冒进,误中奸计,损兵折将,陷圣上于危难之中,动摇帝国根本”为由,罢黜丞相慕容沣,并且宣称永不再用。 而上官宇救驾有功,又有治国之大能,在回到碎叶之后不久,便接任慕容沣,被皇帝任命为帝国丞相。 上官宇因此成为燕帝国第一位外姓丞相,而且皇帝为嘉奖其救国功劳,特赐他伯爵爵位,并许他可以佩剑进宫,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趋步相迎,一时之间,上官宇在燕帝国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而身为战败者一方的卫国,虽然并未动摇国本,但在此战中也损失颇多,尤其暗影军团在这场大战中,伤亡了近两万人马,堪称元气大伤。 而且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卫国士兵遗属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抚慰金的支出就足以让本就实力不足的卫王国日子更加难过,是以若是汉帝国不增援支持的话,卫国短时间内再无北上伐燕的实力,而且还要提防燕国趁势反击,一时间,举国哀嚎,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让家属远赴汉国避难,以防不测。 而在这艰难时刻,能让卫人感到心安的是王国根本并未动摇,东平城内一如过往那般风平浪静,而且英王刘秀一直在边境城——平衍驻守,并且不日就将派兵北上,扎根原本燕帝国重镇——定边城,虽攻不成,但守卫有余。 所以卫国百姓虽然心有惴惴,但也并无过往那般慌乱不堪。 一时间,两国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新的一年转眼就到了。 卫国,北部边境重镇,平衍城内。 多山的城市冬季的时间相对于平原来说,总是显得要长一些,即使到了阳春三月,人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初春的翠绿,还是感到残冬的寒冷。 在这座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城市里,原来的卫王行宫已经改成了英王府,在周围百姓以及王国士兵眼里,这座英王府不论白天黑夜,都显得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仿佛里面根本就无人居住,若不是府外有士兵把守,每天早上都有将领行色匆匆的进入府邸的话,平衍城内早就有流言暗中传播了。 夜已深,黑暗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入睡。 而此刻英王府的主人,大汉帝国三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帝国皇位的英王刘秀,正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连帝王家常用的熏香都不曾点上一支。 自从在完颜硕率军北伐出兵之后,刘秀就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起来。 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放在桌上的蜡烛偶然噼啪作响,将黑暗吵醒。 昏黄的烛光中,坐在桌前的英王刘秀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在他面前,是汉国、卫国和燕国三国山川地图。 似乎想起什么,刘秀突然眉头一皱,拿起卫国地图,盯着南部山川地貌看了起来,此时他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盯着地图轻皱眉头,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随眼波轻转。 他轻低着头,看着地图,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向来平静远离战火的卫国南部,又有什么值得他看呢? 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在微弱烛光照映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时隐时现,蒙上了一层神秘之感。 但转头细看,却会发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简陋的让人感到心惊。 烛光所照之处,整个房间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也让这个帝国皇子的影子可以毫无阻挡的向外延伸,直到融入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影子虽长,但也显得有些孤独,还有稍许落寞。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在踏上争夺大陆至高权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对享受的追求。 甚至几乎连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放弃了。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踏上这人世间最高的位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牺牲,所有的手段都可以采用! 烛光跳跃下,刘秀的眼神越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向南看去,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在卫国之南,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帝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卫国南部山川图,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股担忧之色。 仿佛那里,有他记挂的东西。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秀目光一闪,将手中地图放到桌上,同时缓缓站起。 与此同时,几乎发生在瞬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接着在烛光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刘秀目光一凛,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就在这时那道人影已经趋步向前,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嘴里低声道: “属下元烈参加殿下!” 刘秀听后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身旁椅子道: “竟然是你,本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想竟在此时见到你,深夜来到平衍,有什么事?” 元烈依言站起,又行一礼之后,才拉开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并不多说废话,而是对刘秀拱手说道: “殿下,蜀国方面传来消息,称失踪许久的蜀国大皇子沐锦天突然归国,并立刻被皇帝任命为蜀国晋王,护国大将军,负责整顿军务,并全力整肃蜀国各处兵马,甚至重新编制蜀**团,几乎在短时间内,风起云涌,一时之间,‘沐锦天殿下’之名,响彻蜀国大地,尤其皇帝沐阳给其权力颇大,已隐隐有和丞相欧阳云中齐平之势。” “沐锦天!” 刘秀目光一闪,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 “沐锦天回国之后,蜀国欧阳云中在其边境景云城布置的重兵呢?” 元烈听后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深夜惊扰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秀点了点头,道:“说罢。” 元烈立刻回道:“属下得到消息,称沐锦天回国之后,对军务稍作整顿之后,就以‘此时国力微弱,应以民生为重,不宜和汉国对峙’为由,命令边境兵马归国,欧阳云中迫于压力,已经将景云城内的三十万兵马撤了一半,如今蜀汉边境,蜀国兵马只有十五万人左右,守卫有余,进攻不能。” “沐锦天还真是多情,倒真难为他了。” 刘秀嘴里低低的念了一句,负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卖如漆墨色,黑暗趁机而入,将他拥抱其中。 身后,元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晌,元烈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通过这些消息看来,沐锦天似乎有夺权之志,而且其能力野心都有,若任由蜀国皇权独大,没有相权制衡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会对帝国不利。” 刘秀听后转过头来,看着元烈淡淡问道: “你从哪里看出沐锦天有野心的?” 元烈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之后才道: “沐锦天归国之后动作频频,而且手段极高,又雷厉风行,一时间,就连欧阳云中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蜀国第二人物顺阳侯何尧臣更是丢盔弃甲,手中权力被褫夺一空,落了个闲职养老,此刻在欧阳云中反攻之前,沐锦天是蜀国权力最大之人,他下的命令,就连皇帝沐阳的圣旨都无法更改,他做的这一切,争权夺利,不都是为了实现其野心么?”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在烛光中,这笑容显得神秘莫测,他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洛京城,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动静?” 元烈眉头一皱,略作思忖之后,才回道: “这短时间,洛京城里的风向也越来越不对劲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将刘秀脸色平淡,并无追问之意,这才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撤了看护大皇子刘钊和二皇子刘锐的守卫,并且允许他们每月可以在护卫监护下出入宫门,并且洛京城内禁卫军以及羽林军的布防,也做了调整,之前殿下您安置的人马几乎全部被换,现在整个皇都之内,全是皇上自己的亲卫。” 刘秀听后并无过激神色,仅仅是“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丞相亚恒大人和骠骑大将军王向佐大人呢?” 元烈道:“他们一切如常。” 刘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窗外,片刻后却问了另一个话题道: “洛京城内,出离国公主拓拔玉有什么动静吗?” 元烈听刘秀问拓跋玉先是一愣,之后才皱褶眉头想了一会,回道:“因为出离国地处大陆极南蛮荒之地,属下开始并未对出离之国多加留意,是以对其国公主也没有关注太多,但后来,属下发现拓跋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秀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转过身来看着元烈道:“哦?有什么不对劲,说来听听!”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元烈看了刘秀一眼,似乎迟疑了片刻,眉头轻皱沉吟一会之后,终于还是开口回道: “属下得知,自从我军北上伐燕之后,出离国公主拓跋玉便频频进出皇宫,几乎每日都会面见圣上,只是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因此地战事吃紧,兼且帝都洛京城内并无异动,所以属下便没将此事奏闻殿下。↗頂點小說,x.” 刘秀听后沉思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皱起眉头对元烈道: “看来拓跋玉终究是按捺不住,欲趁我大军北伐之际出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忖片刻,转头看向元烈,继续道: “你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回洛京城内,让‘他们’密切注意拓跋玉的动向,若她有离开都城之意,即立刻将其暗中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元烈吃了一惊,沉默一会之后才拱手道: “殿下,如今我们对出离国多有倚仗,得罪不起,若杀了拓跋玉,一旦被出离国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摆了摆手,道: “元烈,你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停留,传信回都之后,即刻动身,秘密前往卫国都城东平,”说到这里,他负手身后,仰头沉吟一会之后,突然转头看着元烈,冷笑道: “替我杀了卫王!” 说完,他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只见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浓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巡视的兵勇偶尔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那一点点星光透亮而来,让人看到一点光明,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浓郁的黑暗再次笼罩左右,让人绝望,仿佛天下将会一直这般黑暗下去。 但,黎明终会到来!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缓缓握紧了拳头。 再过一段时间,黑暗散尽之后,天就要亮了。 在他身后,元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回道:“殿下,仅凭属下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成事。” 刘秀听后脸上并无诧异之色,淡淡道: “瓦儿过去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但其毕竟是东平王府正统出身,现如今又是卫国王侯,贵为一国之主,即便本王想要杀他,也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暗中行事,不过你放心,东平城内,有足够帮你的人手,”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烈,道: “你到东平之后,自会有人助你。” 元烈躬身回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道:“我军新败,人心不稳,蜀国欧阳云中对帝国虎视眈眈,南部出离国伺机反攻,北方燕国初胜不久,丞相上官宇为了彰显个人威望,巩固民心,势必会起兵南下伐我,现在帝国局势险恶,危机四伏,一旦有兵事发生,本王多年筹划恐毁于一旦。” 元烈拱手应道:“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所托之事,请殿下放心!” 刘秀点了点头道:“好!虽然东平一直在本王掌控之中,但帝都洛京城内一直盯着那里,你做事要小心一点,不能让父皇有所察觉。” 元烈垂首答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整个城市都沉寂在静谧之中,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纵横阡陌,交通四达,一片沉寂。空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人们还在沉睡之中,尚没有醒来。 马蹄翻飞,一路疾行,元烈在黑暗尚未散尽的黎明中向卫都东平方向驰去。 在他身后,尘土飞扬,遮住了稍远处尾随之人。 平衍城内,英王府。 清冷的风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从窗外吹过,窗帘上吹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平衍城统帅,卫国的实际统治者,英王刘秀身着便衣,斜靠在躺椅上,眯眼看着尘土泛起,四散飞舞的窗外,沉默不语。 时光流逝,转眼间已是正午时分,此刻风声渐息,窗外慢慢平静下来,尘沙回落,空气难得变得清明,视野登时开阔起来,抬眼望去,极具张力,目光所及之处,蔚蓝一片,不能穷尽。 天远地阔,空阔辽远,但此刻,仿佛仅有他一人而已! 刘秀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一幕,竟是似曾相识,只是时光流逝,年华不再,曾经坐在自己身前,笑着指点江山的老人,早已驾鹤西行,远离尘世。 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少年了。 岁月轮回,数十年后,坐在这里看着窗外江山,筹划千里的人,又会是谁呢? 到时候,自己又会在哪里? 远处,那个目光深邃,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一闪而过。 刘秀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有许多感慨,竟不知不觉的,忘记了时光。 风,吹拂到了脸上,凉意扑面,让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半晌回头,不知从何时起,身后已经并排站了三个人。 左边的,是从小一直追随在他身边,英阁“老将”王怀义,曾经喜欢闹事的少年,此时沉稳了不少,仿佛是这一场早已知道结果的“北伐之战”,让他操了不少心,不过数月功夫,竟似苍老了二十多岁。 中间的完颜硕,则意志消沉,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胡须,他斜斜的站着,双手随意放在身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间,他的那双犹如死水般的眼睛中,会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在最右边的梁剑,则和其他两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有股令人动心的朝气,仿佛这一场败仗不仅没有挫了他的锐气,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目光扫过,又是沉默,没有人猜得出刘秀在想着什么,伴随着他扫过来的目光,帝王的威严重新回荡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低下了头,没有和他的目光对视。 在这个时刻,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那股威压,就连站在中间的完颜硕都感到莫名颤栗。 “都坐吧。”刘秀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清冷的午后。 紧靠窗户的位置,有着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刘秀随手一指,三人会意,分别行礼落座。 刘秀首先把目光看向了王怀义:“现在定边情况如何了?” 王怀义微微低头,道:“回禀殿下,燕国内乱,敌军并未趁势南下,而定边城内虽有几股势力妄图趁乱生事,但殿下援军及时赶到,协助属下将其各个击灭,如今大局都已稳定下来了,城内并未发生什么大乱,除了夜间加了宵禁,增兵巡逻之外,白天城中百姓生活一切如常,即便臣等三人俱都离城,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刘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局势复杂,两国随时都会再起纷争,这些日子还要王将你多加辛苦。”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不等王怀义客套,就转头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完颜硕一眼,叹了口气,道:“完颜硕,你最近怎么样?” 完颜硕仿佛没有料到刘秀会问他,一愣之后,才有气无力的回道:“属下还好,只是最近染了风寒,精神有些萎顿。” 刘秀听后眼睛一眯,又盯着完颜硕看了一眼之后,这才面色平静的回道:“平衍城不比北燕,此地天气多变,你要多保重身体,北伐未竟,大军不歇,还要你多多费心。” 完颜硕眼光一闪,低头闷声应道:“是,殿下。” 刘秀点了点头,身子向后一靠,沉吟一会之后,才对完颜硕道:“暗影军现在在哪?” 完颜硕眼角一跳,回道:“回禀殿下,他们在接受完殿下召见之后,都已经退到城外军营了。” 刘秀听后沉思一会,道:“暗影军伤亡人数多么?” 完颜硕目光一闪,咬了咬牙道:“那日形势危急,虽有梁将军援军赶到,但却并未将敌军主力引开,暗影军深陷重围,几以乎孤军迎战,北伐一战,暗影军损失惨重,如今不过还剩六千余人。” 刘秀听后眉头一皱,道:“北伐之战,本王以为可以奇兵取胜,但数百年来,卫兵都孱弱不堪大用,最近几年更是过久了太平日子,竟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以致功败垂成,这一次多亏有你完颜硕及所部暗影军团在,才不致在最后时刻崩盘,能守住国门,本王可要多谢你了。” 听到这话,完颜硕面色不变,双眼低垂,但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杀气一闪而过,他当即站起,低头应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夸奖。” 刘秀摆了摆手,道:“坐吧。” 待完颜硕重新坐下,刘秀才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看向梁剑,这个曾经卫王前期的宠臣,后来的罪将,此刻正意气勃发的等待将来的战争,迎接美好的前途。 只是,天地间万事万物,又岂能如他所愿! 仿佛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这位踌躇满志的将军斜眼看了身侧的完颜硕一眼,然后站直身体,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殿下!” 刘秀颔首微笑,道:“这次帝国北征大军十五万人能够有半数人全身而退,梁将军功不可没!” 梁剑听后不禁面露得色,笑道:“托殿下洪福,某部才得以及时赶到,率众击退燕将上官宇,救下暗影军团,完颜大人!”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完颜硕深深吸气,脸色更加阴郁,他下意识张了张嘴,但终究是要紧牙关,没有说出话来。 刘秀似乎不经意间瞥了完颜硕一眼,见他没有开口,这才看向梁剑,微笑道:“这是梁将军的功劳,与本王无干。” 梁剑连声应道:“属下,不敢,不敢,惶恐,惶恐!”但其一脸喜色,又哪有半点不敢惶恐之意了。 刘秀待梁剑停下,这才微笑着向下压了压手,让梁剑坐下,然后转头看向王怀义,道:“洛京城内情况如何?” 王怀义急忙回道:“洛京城内一切如常。”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了完颜硕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刘秀眼睛半眯,冷冷道:“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眼前的男子啊,你心里是否有我? 哪怕仅有一点位置,半点温柔。》頂點小說,x. 那是灵魂深处的祈求,那是刻骨铭心的渴望! 刹那间仿佛百世千秋的悲凉猛地涌入胸膛,嘴里有一股苦涩泛上舌尖,黑暗里,烛光下,那种凄楚! 她咽了咽口水,向前踏去,在刘秀身后站定,即便是几步之遥,但隐约间又恍若咫尺天涯! 前面的背影是这般遥远,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曾看清楚过,过往念头纷至沓来,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又逐渐清晰起来。 他留自己在身边,难道真的是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一夜春风渡,可笑痴情人! 心疼出声,那一声轻喊,竟如受伤的魔兽,痛楚中感到绝望,绝望里却依旧不屈。 她停在那里,等他回头。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半晌后,刘秀从沉思中转过头来。 黑暗中,她的眼睛闪动着炽热而又祈盼的光芒! 刘秀见状目光一闪,将开口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目光重新转向柔和,轻声道: “你最近奔波劳累,多有辛苦,怎么也不休息,这么晚还要过来?” 温雅手指猛然握紧成拳,**着,直视刘秀,半晌,才放下所有芥蒂,轻笑出声道:“我此次来,是想告诉你,一切顺利,出离太子和公主,已生嫌隙。” 刘秀眉头一扬,微微一笑,道:“好!” ------ 汉帝国都城,洛京城内,出离国驿馆。 觐北湖湖畔。 洛京城的冬天十分寒冷,北方吹来的寒风夹杂着数不清的鹅毛大雪,从这个帝国最大的城市中呼啸而过。 城内大部分的府内湖,都已经结冰了。 但此刻,在湖边的小屋内,温暖的炭火正熊熊燃烧,明亮的火焰不时发出惬意的声响,把屋子烘的温暖如春。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此刻正懒洋洋的趴在它主人腿上,睡梦中,似乎觉得有些烦闷,白猫“喵呜”的叫了几声,然后在主人腿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望了望四周。 它的主人,出离国帝国太子拓拔野,见状急忙伸出他保养极好的白皙的手,在小猫的背上轻轻抚摸起来,似乎习惯了主人这般疼爱,那只小猫惬意的动了动身子,仿佛很舒服的样子,仰着头“喵喵”的叫了好几声之后,又伸出爪子抓住拓拔野的衣服,挠了好几下之后,这才重新趴下,心满意足的眯上眼,重新打起了瞌睡。 拓拔野像是怕打扰它休息一般,动也不敢动。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道:“听说你明天就要回出离了么?” “是。”简单而悦耳的回答,来自拓拔野对面的出离国公主拓拔玉,她身着浅色的衣裳,衣襟飘飘,显得和这个严冷的冬季格格不入。 似乎早就习惯了拓拔玉这种语气,拓拔野点了点头,应道:“这次刘秀贸然兴兵北上,结果竟是这般结果,败得如此之惨,连暗影军都几乎损折殆尽,实在是出乎意料,若非燕国内乱,只怕平衍城就被慕容丹顺势攻破了,你这次回去可要将这件事好好向父皇说说,让他知道,他选的人和我选的人,还是差了不少。”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面露微笑,对拓拔玉道:“你说呢?” 拓拔玉听后回应一笑,轻视容颜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拓拔野的目光倏的收紧。 “刘秀北上兵败之事,我会如实向父皇禀报,只是……”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拓拔野一眼,用一种飘忽而略带些许疲倦的声音,继续道:“哥哥,你真的以为燕国是因为内乱才不继续南下攻伐的吗?” 拓拔野目光一紧,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常,笑着回道:“妹妹说什么话,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拓拔玉听后微微一笑,道:“不知哥哥是否还记得出离国中,完颜两公子” 拓拔野眉头皱起,道:“完颜硕和完颜昭?” 拓拔玉掩嘴一笑回道:“哥哥你记性真好,若不是前几天有人告诉我看到他们兄弟二人了,妹妹我都忘了呢。” 拓拔野大笑,抚掌道:“妹妹说笑了,只是因为完颜硕一直替你办事,所以才对他们两人有点印象罢了。”笑声中,他一双眼都眯了起来,死死盯着拓拔玉,笑声甚响,只是若仔细看的话,又哪里看得出一丝笑意了。 拓拔野笑着,又道:“却不是妹妹你的人从哪里看到的完颜昭,听你话中意思,难道他们两个和卫国北伐有关吗?” 拓拔野微笑着,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妹妹,等她开口。 拓拔玉伸手拨开一缕滑落在白皙脸庞的长发,像是带开那一缕缠绵的哀愁,在她平凡的举手投足间,竟有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就连拓拔野的呼吸都滞了一滞,但也不过仅仅瞬时间功夫。 拓拔玉垂首思忖片刻后才微笑开口,道:“哥哥取笑我了,妹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劳驾帝国最有权势家族的长公子完颜硕?而且我区区一个女子,虽空有公主之名,但在皇宫之内,连个宫女都使唤不动,”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拓拔野,继续道:“你说是不是啊,哥哥?” 拓拔野眉头一皱,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拓拔玉见状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说啊,哥哥,完颜硕根本就不是什么‘我的人’,完颜昭就更不是了,给我传递消息的人自然也不是,哎,妹妹命苦啊,自从来到洛京以后,就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连居住的府邸别院内,都是各方势力盯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呢。” 看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出离国太子瞳孔却有些许的收缩,仿佛在他面前不是一个家族的妹妹,而是一个心机深沉不可预测的心腹之敌。 “哈哈哈哈哈……”拓拔野又一次大笑,让这间屋子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妹妹说笑了,整个皇室,尤其是父皇,最疼你爱你,又怎会没有可供使唤的宫女呢,是你想多了,有时候啊,人……”说到这里他脸上笑容猛地凝固起来,盯着拓拔玉,冷声道:“他们果真不是你的人?!” 拓拔玉笑着回道:“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太子殿下。” 拓拔野目光一紧,脸上露出夸张的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妹妹说笑了,就连父皇都时常说道‘你们兄妹几人,虽然玉儿乃是宫女所生,但其狡黠聪慧,却无人能比’,‘狡黠’一语,内涵其多啊!” 仿佛有意无意间,他在“宫女所生”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拓拔玉脸色一白,长袖中双手猛地攥紧,像是内心深处某处被刺到了一样,她深深的看了对面男子一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父皇闲暇时夸赞之语,当不得真。” 拓拔野身子向后靠了靠,伸手轻轻抚摸着腿上的白猫,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刚才说看到完颜昭了,你说会是谁派他去的燕国,其目的何在呢?” 拓拔玉微微一笑,摇头道:“太子殿下神通广大,汉燕蜀三国之内俱都有你安插的人马,妹妹我甚至听说连卫王都有意和你合作,这等势力都不知道的话,妹妹我区区一个弱小女子,又怎会知道呢?” 说到这里,她水盈盈的双眼里竟闪过一丝刻度,“不过太子殿下,一柄利剑,若是锋芒太露,会让人害怕的。” 拓拔野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半开的口中突出了一直压抑在喉间的低吼,抚摸白猫的双手不自觉用力,小猫吃疼,猛地跳开,落到地上,背上白猫竖起,张牙咧嘴,对着两人呲牙利叫起来。 拓拔野见状面色一寒,厉声道:“不知死活,忘恩负义的东西!”说完,随手拿过手边配剑,猛地抽出,对准还在呲牙咧嘴的小猫一刀斩去! 习惯了主人恩宠的小猫根本就没意识到微笑,尚在呜呜叫唤,白芒闪过,鲜血四溅,溅到两人身上。 这个房间的温度,在拓拔野拔剑动手的瞬间,冰冷到了极点。 两人沉默。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终于,拓拔野脸上紧绷的肌肉一点一点的放松,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道:“妹妹也知道,我没什么心机,是个莽撞人,脾气又急又臭,很容易冲动,过去就因此冲撞过父皇,惹他老人家不喜,希望你不要怪罪于我。” 拓拔玉目光一闪,摇了摇头,看也不看一地鲜血,那具小猫尸体,回道:“我自然从小知道哥哥‘真正’的脾气,不过这种脾气还是要改一改了,毕竟现在的父皇已经不是当年的父皇了。” 拓拔野脸上的肌肉又跳了跳,但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回道:“不愧是拓拔玉啊!心细聪慧,看来你从小就知道我是故做样子给父皇看了?” 拓拔玉双眼一眯,但脸上神情却丝毫不变,似乎并没听见,自然也不回答。 拓拔野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道:“我虽贵为太子,但父皇却对我深怀戒心,满朝文武,兄弟姐妹之中,只有你我二人可以承继祖宗之命,恢复故土,甚至可以天下一统,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应该携手并进,而不是互相之间多有嫌隙,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说到这里,他笑吟吟地看着拓拔玉,道:“你说呢?” 拓拔玉目光闪烁,掩嘴笑了起来,道:“不错,哥哥说得对,其实我这次来也是这个目的,只是女孩子总是想将目的最后说出来,哥哥不会怪我吧。” 她口里虽然这么说,但神色如常,哪里有一丝害羞,道歉之意。 拓拔野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还有一事想向妹妹请教,还望妹妹实话告诉我呢。” 拓拔玉微笑道:“哦?哥哥尽管开口就是,妹妹知无不言。” 两人相视一笑,房间内,一片和煦如春。 第二百七十章 拓拔野点了点头,道:“刚才妹妹说有人告诉你看到完颜昭了,是怎么回事?” 拓拔玉微笑回道:“方今天下,能让帝国拓跋皇室以外,最有权势家族的两位公子卖命的,会是谁呢?” 拓拔野脸上并没露出多少惊讶之色,而是眉头紧皱,道:“父皇这么做没有道理,如果燕国在刘秀北伐之战取胜,趁势攻破平衍,一鼓作气拿下卫国,与蜀国一起对汉国形成困势,到时三方交战,不论哪方获胜,都会造成大陆各国元气大伤,出离国趁机重入故土,离开居住数百年之久的荒芜之地,甚至可以借机吞并诸国,成就千古霸业,也未可知!但……” 拓拔玉秀眉微蹙,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当年带着刘秀去见父皇的那个老人么?” 拓拔野沉思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回道:“隐约记得此人,怎么了?” 拓拔玉淡淡道:“当年父皇和他达成协议之事,你我并未参与,但此事却牵涉颇多,父皇不仅将帝国几百年在大陆布局告之刘秀两人,甚至借给他们帝国最为隐秘的精锐,暗影军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对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哥哥?” 拓拔野点了点头,道:“是很奇怪,不知对方给了父皇什么承诺,让父皇舍得给他们这么大的利益,而且现在看来,父皇对对方履行承诺的能力深信不疑。『頂『点『小『说,x.” 拓拔玉秀眉紧蹙,脸上露出罕有的严肃表情,道:“哥哥只关心这件事本身,却忘了另外一件事情……” 拓拔野摆了摆手,淡淡道:“你我之间,此时此刻,说话无需绕来绕去,让我去猜,有话就直说罢。” 拓拔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哥哥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说完,不等拓拔野开口,就继续开口道:“当年你我年龄已经不小,父皇甚至已经立了你为太子,但他却并没有带你参加会谈,而是带着年纪尚幼,在朝中没有完全没有根基的小皇子,拓跋烈。” 拓拔野双目中瞳孔猛的收紧,脸上露出一股戾气,但转瞬即逝,片刻后笑道: “拓跋烈,你不说我倒真忘了,上次年初述职,父皇及诸王对你我的成绩很是满意,但父皇除了常规嘉奖之外,并无其他表示,反而对拓跋烈多有封赏,不过当时他刚离开国都,外出履职,做的的确不错,我也就没视他为威胁,如今看来,与你我相比,父皇以及诸王在选择上,更倾向于他。” 拓拔玉淡淡道:“你也不用说的如此婉转,这一年来拓跋烈虽然刚离国都,外出履职,但成绩斐然,不仅打入了西蜀之国,甚至连你我耕耘多年都无力渗入的卫国和燕国都安置了人选,并且在你我离国之后的前几年,拓跋烈在都城风生水起,左右逢源,单说这次卫国北伐之战,刘秀之所以敢仅以十五万兵众行险,是因为父皇暗中许以重援,” 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冰冻的觐北湖面,沉默一会之后才继续道: “后来的事,哥哥也都知道了,父皇违约,不曾出兵,而燕国上官宇趁此战攫取大权,挟年轻天子丹而令诸侯,不过哥哥不知道的是,让这个曾经皇帝鲶板上鱼肉的边境重臣突然起势的人,就是完颜家族二公子,完颜昭。” 拓拔野眉头紧皱,道:“你的意思是完颜昭是拓跋烈的人?” 拓拔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拓拔野吸了口气,伸手往腿上摸去,结果摸了个空,他下意识的向地上那摊凝固的猫血看了一眼之后,才重新看向拓拔玉,道:“按照你的说法,眼下拓跋烈不仅是父皇眼中的大红人,更是诸王那些老不死的宝贝,就连我这个当朝太子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嘿,看来你我两人即便结成同盟,也无力夺取天下霸权啊!” 说完,他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拓拔玉望着他那张在此刻显得忧郁的脸,冷冷的笑了一下,道:“你怕什么?现在拓跋烈羽翼不丰,在燕国势力中不过仅有完颜昭一人而已,而且完颜昭的兄长完颜硕,何尝不是惊才绝艳,才华横溢的不世人物,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出离国众世家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完颜家族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为我所用么?” 听到最后一句,拓拔野目光一凛,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拓拔玉目光闪烁,也不着急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看着白茫茫的觐北湖,半晌,才悠悠道: “哥哥,出离国的公主没有一个善终的,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将来能好过一点,不像其他皇家公主那么辛苦。” 拓拔野的身子明显的震了一下,再次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继续沉默着。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耳边不停响起,就这样好一会之后,拓拔玉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放眼天下,整个大陆,帝王家的女子,又有哪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呢?女人啊,终究不过是男人的工具罢了。”说到这里,她凄然一笑,哽咽道:“哥哥,你还记的我母亲怎么死的么?我现在这般努力,就是为了避免将来重蹈我母亲的命运啊!” 说到最后竟大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状甚凄婉。 拓拔野急忙站起身来,走到拓拔玉身旁,细声安慰起来,拓拔玉哭了半晌才止住哭声,对着拓拔野尴尬的笑了笑,道:“一时失态,让哥哥见笑了。” 拓拔野叹了口气,拍了拍拓拔玉的肩膀,道:“无妨,是我平日没有尽哥哥的本分,让你受到了这么多委屈,往后再有心事就和我说,我虽不能尽数替你解决,但总还是有点用的。” 拓拔玉哽咽着点了点头,哭道:“哥哥,我一介女子,能有什么野心不过是为世道所迫,不想走母亲老路罢了。” 拓拔野目光连闪不停,双眸中惊讶,疑惑,怀疑之色不停闪过,但终于还好伸手拍了拍拓拔玉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 拓拔玉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拓拔野,目光中满是温柔满足。 仿佛时光倒流,一切景物瞬间变换,拓拔野恍惚间看到一个还在孩童时候的小女孩,在自己给她糖果之后,满足开心的样子。 那才是简简单单的情感啊!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能相信了? 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么?尚不如普通百姓人家!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拓拔玉拥入怀中抱紧,嘴里轻声呢喃道:“妹妹!” 拓拔玉将头靠在自己兄长的怀里,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在她眼里,那一抹寒芒,却让人感到寒冷,直透心肺! 半晌,拓拔玉才轻轻推开拓拔野,伸手擦干眼泪,轻笑道:“我还要回去收拾行装,要先走一步了,这几日洛京城内,还烦劳哥哥替我留意城中事情变化。” 拓拔野点了点头,回道:“放心吧,回国之后,尽量少待,早日回来,都城内势力盘根错节,你常年在外,缺少根基,万事小心为妙。” 说完,他目光一闪,伸手拍了拍额头,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回国拜见父皇之后,去见一个人,我修书一封,你带给他看过之后,他自会助你。” 拓拔玉双眸深处闪过一抹喜色,脸上也露出甜美笑容,道:“是谁啊?” 拓拔野微微一笑,回道:“南城陈家,陈忠平!” 说完,他也不等拓拔玉回答,就摆了摆手,面露疲惫之色,道:“话尽于此,我也累了,你回去收拾行囊吧,为掩人耳目,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拓拔玉点了点头,在不多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她婀娜的身姿微微摆动,伴随一阵清香,渐渐远去。 望着拓拔玉的身影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见,拓拔野温柔的脸上逐渐泛起了难以形容的仇恨和暴戾。 半晌,他才从牙缝中狠狠的吐出胸中压抑许久的愤恨之语:“贱人,也太小看我了,以为凭借几滴眼泪就能骗得了我么?哼哼,这次让你吃尽苦头!” 骂完之后,他重新所好,目光中闪过一丝凶狠,又有些许不安和疑惑:拓拔玉此次前来的到底是什么?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一阵冷风从门口处吹进,令炭火抖个不停,烟气袅袅,随风转了个弯,吹在了那具还睁着眼,浑身被血染红的猫尸身上。 似乎有低声呢喃:将来,又会是谁的尸体,躺倒在冰凉的地上,再也不能起来? ------ 汉帝国,洛京城内。 骠骑大将军王向佐随着带路的使者,走在规模宏大的皇宫中,一路上寒风中树木瑟瑟,冷气扑面,但是千年皇宫中的威压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只是年纪大了,走在路上,看着过去熟悉的地方,此刻竟感到一种无奈,一种颓然。 自从他遵从帝命,从军中回到国都之后,不过几年时间,看上去就苍老了许多。 京城之内,不比军旅营账中那般简单,军中主将,一令而行,一禁而止,在这个政治漩涡中心,暗流湍急,礁石密布,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遗臭万年,不由人不耗尽心力。 走了好一会,王向佐才走到了皇帝的寝宫,传令太监见他到来,急忙向他垂首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宫传令去了。 就在这时,在入口处的门边,正走出一个人,赫然正是出离国太子,拓拔野。 第二百七十一章 见到拓拔野从宫中走出,王向佐目光一凛,但脸上却堆满笑容,趋前几步,亲切的打了个招呼,道:“啊,是拓拔太子!” 拓拔野面露笑容,似不敢怠慢一般,连忙还礼,道:“拓拔野见过王将军。” 王向佐眼眸深处有抹凉意一闪而过,但步子却丝毫不听,跨上一步,如同见到好友一般,扶住拓拔野的手,微笑道: “殿下乃是出离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对我如此多礼。”说着,他笑着望着拓拔野,道:“殿下此番前来皇宫,不知所为何事?” 拓拔野目光一寒,但脸上却露出悲怆之色,回头向大汉帝国最有权势之人的寝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用一种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焦虑心情的低沉语气,道: “皇上自从英王殿下北伐兵败之后,不知因何缘故,对我出离国的态度大有改变,不仅隔三差五将我叫我皇宫训斥一番,甚至将舍妹拓拔玉遣送回国,王将军,我并非抱怨,而是出离国虽是番外之国,但却是帝国藩属,拓拔野自是人臣,见皇上因为出离国而日夜生气,身为臣子却不知原因而束手无策,真是……哎” 王向佐听后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行礼回道: “殿下虽是异国太子,但/ 却对敝国圣上能有此心,殊为难得,殿下也知道,自英王北伐战败之后,陛下日夜为此烦心,以致龙体抱恙,经常大发雷霆之怒也就在所难免,不过殿下和公主几乎每日都前来探望,此番赤诚之心,足以感动天下。” 拓拔野见他说话圆滑,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王将军言重了,出离国要想保存宗庙,完整社稷,只在陛下一念之间,身为出离国太子,为了国家生死而做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陛下他老人家身体不适,而太子和二皇子两位殿下因祸遭囚,英王殿下虽然兵败但却不回国述职,陛下强撑病体,处理朝政,长此下去不仅于国于民并无好处,就连对敝国都绝无益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王向佐,道:“为免生事端,我有心回国为陛下分忧,却又怕被小人误解而进谗言,于敝国不利,哎,人言可畏啊!” 说完,叹气连连,但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王向佐,静等他开口。 王向佐心中一凛,口中却道:“殿下多虑了,回国也是为陛下效力,长居洛京,对殿下也没有好处。” 拓拔野直盯着他,见他语气诚恳真切,这才施礼道:“王将军乃国之重臣,陛下肱骨,可否看在陛下面前进上一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王向佐一眼,才道:“出离国虽身居偏远荒芜之地,但繁琐国事,又多且乱,陛下龙体欠安,请他暂且休息,只要交给我这个番邦太子处理即可?” 王向佐闻言恍然,呵呵一笑,刚要回绝,还没开口,就见拓拔野眼中凶光一闪,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将军想要说什么,但事关两国国储大事,非同小可,所以还需将军重新考虑才是。” 王向佐皱了皱眉,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拔野微微一笑,伸出两手拍了一拍,然后呵呵一笑,拱手道:“陛下在寝宫等王将军久了,在不进去,圣上该要生气了。” 话音甫落,转身就走。 王向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这时,传令太监趋步赶来,对他说道:“哎呀!王将军,你怎么还在这站着?皇上都等急了!” 王向佐点了点头,刚要随他入宫,但猛然间似有所感,他眯上了眼睛,仔细想着刚才拓拔野拍手动作,沉思半晌,突然心中一凛。 拓拔野在绣着金边的袖口内侧,刻意翻转出来的地方,用金丝绣着一只老虎。 王向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是当今大汉帝国,大皇子刘钊府中的标志。 想到这里,他右手紧紧握起,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皇宫内。 “咳……”皇帝剧烈的咳嗽着,手中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熟悉的寝宫内却不见有宫女伺候。 冬天的阳光软弱无力,斜斜的照进房间,却照不到寝宫深处那深深的黑暗,光明似乎永远徘徊在外面,驱赶不了皇宫深处,这浓浓的黑暗! 天下百姓心中最神圣光明的地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肮脏血腥! “不过几年光景,你也老的这么快了。” 龙榻上的皇帝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向佐,苍老的眼光中泛起了复杂难明德光芒,淡淡道:“你进宫之前,拓拔野都和你说了什么事情,让你耽搁了这么久。” 王向佐身子一震,俯首于地,道:“启禀陛下,老臣只是和拓拔野话了话家常……”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身子向后一靠,冷笑道:“王向佐,你从小跟在朕的身边,难道不知道朕最恨别人骗我么?!” 王向佐头垂的更低,用极小的声音回道:“是,陛下,老臣知道。” 皇帝见他依旧这样,身子坐直,猛一挥手,脸色铁青厉声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向朕实话实说,难道要等朕开口求你不成!” 王向佐冷汗纷纷直下,不由自主的叩起头来。 皇帝也不看他,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冷道:“说吧,都和你说了什么?” 王向佐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定了定神之后,才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陛下,拓拔野只是和老臣寒暄一番,但最后他给老臣看了一样东西,或许才是他主动向老臣攀谈的目的。” 皇帝淡淡道:“哦?是吗,他给你看了什么东西啊?” 王向佐脸一白,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陛下,拓拔野给老臣看的是他袖口上绣着的大皇子府中标志,金线虎……”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但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语气中带有一丝寒意,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王向佐想了一会之后,回道:“他还说,要老臣向陛下进言,让他回到出离,好为陛下尽忠,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王向佐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没有说下去。 皇帝眼睛一眯,冷冷道:“说话吞吞吐吐,难道是嫌我死的慢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皇帝把手边的玉如意砸到了地上。 王向佐吓了一跳,身子战战不敢出声,不停磕头,声音极响,仿佛都要将地板给磕碎了。 死一般的寂静。 天子之威,乃至于斯! 半晌,皇帝才闭上了眼睛,昂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张开了眼睛,看着王向佐,抬了抬手,缓缓道:“你起来吧。” 王向佐依言站起。 皇宫内,一片死寂。 皇帝注视着王向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大汉天下,朕能够倚仗的就只有你们几个老臣了,如果你们都不敢向朕说实话的话,朕就耳聋目昏,听不得天下事,见不得天下人,这江山社稷,难道就要眼睁睁的假手他人么?” 说完,他又猛的咳嗽起来,仿佛刚才生气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次咳嗽竟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不见好。 王向佐大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帝,嘴里竟哽咽出声,道:“陛下,臣这就出去唤御医进殿!” 皇帝摆了摆手不让他动身,又咳嗽半晌,才喘着粗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这病已有十几年了,总是在冬季严寒之际就犯咳嗽,老是好不了,索性就不去管它,朕乃天命所归,不会因这区区小病而早登极乐之界,”说完,不待王向佐开口,就又摆了摆手,继续道:“现在你把拓拔野跟你说的话,告诉朕。” 王向佐见皇帝止住咳嗽,这才退后一步,低头回道:“启禀万岁,拓拔野告诉老臣,让他回国之事,涉及到两国国储大事,若其不能归国,恐怕三位皇子会有性命之忧!陛下!” 说完,王向佐又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皇宫内,再次沉默起来,只有王向佐叩首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看着王向佐一眼,心中颇不耐烦,眉头一挑就要发怒,但立刻又忍了下来,那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臣啊! 皇帝沉住了气,摆了摆手道:“好了,怎么这半年以来你变得如此胆小,过去战场之上,耀武扬威,纵横天下,令敌闻风丧胆的雄姿那里去了!难道是在朕的身边呆久了之后,才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么?” 王向佐一窒,说不出话来,倒也停止了磕头。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拓拔野向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向佐想了片刻之后回道:“陛下,老臣从拓跋兄妹来到洛京之后,就一直多其二人多有怀疑,并刻意与他们交往,老臣发现他们二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在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会透漏半点风声,所以老臣以为,这次拓拔野敢向老臣说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只怕三位皇子一定身处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他再次叩首,对皇帝恳切求道:“还请陛下留意才是!” 皇帝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他这次是以序言诈你,好假你之口,让朕放其归国么?” 王向佐抬起了头,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反驳,只见皇帝突然站起身子,负手走到窗前,摇头笑道:“若拓拔野真有这个能耐,又怎会故意在朕寝宫之前留你交谈许久,而不在私密之地相谈?这只怕就是故作样子,好给朕看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见拓拔野从宫中走出,王向佐目光一凛,但脸上却是堆满笑容,打了个招呼趋前几步,对着拓拔野笑道:“啊,是拓拔太子!” 拓拔野面露笑容,似不敢怠慢一般,连忙还礼,道:“拓拔野见过王将军。○” 王向佐眼眸深处有抹凉意一闪而过,但步子却丝毫不听,跨上一步,如同见到好友一般,扶住拓拔野的手,微笑道: “殿下乃是出离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对我如此多礼。”说着,他笑着望着拓拔野,道:“殿下此番前来皇宫,不知所为何事?” 拓拔野目光一寒,但脸上却露出悲怆之色,回头向大汉帝国最有权势之人的寝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用一种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焦虑心情的低沉语气,道: “皇上自从英王殿下北伐兵败之后,不知因何缘故,对我出离国的态度大有改变,不仅隔三差五将我叫我皇宫训斥一番,甚至将舍妹拓拔玉遣送回国,王将军,我并非抱怨,而是出离国虽是番外之国,但却是帝国藩属,拓拔野自是人臣,见皇上因为出离国而日夜生气,身为臣子却不知原因而束手无策,真是……哎” 王向佐听后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行礼回道: “殿下虽是异国太子,但却对敝国圣上能有此心,殊为难得,殿下也知道,自英王北伐战败之后,陛下日夜为此烦心,以致龙体抱恙,经常大发雷霆之怒也就在所难免,不过殿下和公主几乎每日都前来探望,此番赤诚之心,足以感动天下。” 拓拔野见他说话圆滑,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王将军言重了,出离国要想保存宗庙,完整社稷,只在陛下一念之间,身为出离国太子,为了国家生死而做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陛下他老人家身体不适,而太子和二皇子两位殿下因祸遭囚,英王殿下虽然兵败但却不回国述职,陛下强撑病体,处理朝政,长此下去不仅于国于民并无好处,就连对敝国都绝无益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王向佐,道:“为免生事端,我有心回国为陛下分忧,却又怕被小人误解而进谗言,于敝国不利,哎,人言可畏啊!” 说完,叹气连连,但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王向佐,静等他开口。 王向佐心中一凛,口中却道:“殿下多虑了,回国也是为陛下效力,长居洛京,对殿下也没有好处。” 拓拔野直盯着他,见他语气诚恳真切,这才施礼道:“王将军乃国之重臣,陛下肱骨,可否看在陛下面前进上一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王向佐一眼,才道:“出离国虽身居偏远荒芜之地,但繁琐国事,又多且乱,陛下龙体欠安,请他暂且休息,只要交给我这个番邦太子处理即可?” 王向佐闻言恍然,呵呵一笑,刚要回绝,还没开口,就见拓拔野眼中凶光一闪,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将军想要说什么,但事关两国国储大事,非同小可,所以还需将军重新考虑才是。” 王向佐皱了皱眉,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拔野微微一笑,伸出两手拍了一拍,然后呵呵一笑,拱手道:“陛下在寝宫等王将军久了,在不进去,圣上该要生气了。” 话音甫落,转身就走。 王向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这时,传令太监趋步赶来,对他说道:“哎呀!王将军,你怎么还在这站着?皇上都等急了!” 王向佐点了点头,刚要随他入宫,但猛然间似有所感,他眯上了眼睛,仔细想着刚才拓拔野拍手动作,沉思半晌,突然心中一凛。 拓拔野在绣着金边的袖口内侧,刻意翻转出来的地方,用金丝绣着一只老虎。 王向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是当今大汉帝国,大皇子刘钊府中的标志。 想到这里,他右手紧紧握起,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 皇宫内。 “咳……”皇帝剧烈的咳嗽着,手中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熟悉的寝宫内却不见有宫女伺候。 冬天的阳光软弱无力,斜斜的照进房间,却照不到寝宫深处那深深的黑暗,光明似乎永远徘徊在外面,驱赶不了皇宫深处,这浓浓的黑暗! 天下百姓心中最神圣光明的地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肮脏血腥! “不过几年光景,你也老的这么快了。” 龙榻上的皇帝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向佐,苍老的眼光中泛起了复杂难明德光芒,淡淡道:“你进宫之前,拓拔野都和你说了什么事情,让你耽搁了这么久。” 王向佐身子一震,俯首于地,道:“启禀陛下,老臣只是和拓拔野话了话家常……”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身子向后一靠,冷笑道:“王向佐,你从小跟在朕的身边,难道不知道朕最恨别人骗我么?!” 王向佐头垂的更低,用极小的声音回道:“是,陛下,老臣知道。” 皇帝见他依旧这样,身子坐直,猛一挥手,脸色铁青厉声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向朕实话实说,难道要等朕开口求你不成!” 王向佐冷汗纷纷直下,不由自主的叩起头来。 皇帝也不看他,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冷道:“说吧,都和你说了什么?” 王向佐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定了定神之后,才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陛下,拓拔野只是和老臣寒暄一番,但最后他给老臣看了一样东西,或许才是他主动向老臣攀谈的目的。” 皇帝淡淡道:“哦?是吗,他给你看了什么东西啊?” 王向佐脸一白,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陛下,拓拔野给老臣看的是他袖口上绣着的大皇子府中标志,金线虎……”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但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语气中带有一丝寒意,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王向佐想了一会之后,回道:“他还说,要老臣向陛下进言,让他回到出离,好为陛下尽忠,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王向佐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没有说下去。 皇帝眼睛一眯,冷冷道:“说话吞吞吐吐,难道是嫌我死的慢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皇帝把手边的玉如意砸到了地上。 王向佐吓了一跳,身子战战不敢出声,不停磕头,声音极响,仿佛都要将地板给磕碎了。 死一般的寂静。 天子之威,乃至于斯! 半晌,皇帝才闭上了眼睛,昂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张开了眼睛,看着王向佐,抬了抬手,缓缓道:“你起来吧。” 王向佐依言站起。 皇宫内,一片死寂。 皇帝注视着王向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大汉天下,朕能够倚仗的就只有你们几个老臣了,如果你们都不敢向朕说实话的话,朕就耳聋目昏,听不得天下事,见不得天下人,这江山社稷,难道就要眼睁睁的假手他人么?” 说完,他又猛的咳嗽起来,仿佛刚才生气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次咳嗽竟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不见好。 王向佐大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帝,嘴里竟哽咽出声,道:“陛下,臣这就出去唤御医进殿!” 皇帝摆了摆手不让他动身,又咳嗽半晌,才喘着粗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这病已有十几年了,总是在冬季严寒之际就犯咳嗽,老是好不了,索性就不去管它,朕乃天命所归,不会因这区区小病而早登极乐之界,”说完,不待王向佐开口,就又摆了摆手,继续道:“现在你把拓拔野跟你说的话,告诉朕。” 王向佐见皇帝止住咳嗽,这才退后一步,低头回道:“启禀万岁,拓拔野告诉老臣,让他回国之事,涉及到两国国储大事,若其不能归国,恐怕三位皇子会有性命之忧!陛下!” 说完,王向佐又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皇宫内,再次沉默起来,只有王向佐叩首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看着王向佐一眼,心中颇不耐烦,眉头一挑就要发怒,但立刻又忍了下来,那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臣啊! 皇帝沉住了气,摆了摆手道:“好了,怎么这半年以来你变得如此胆小,过去战场之上,耀武扬威,纵横天下,令敌闻风丧胆的雄姿那里去了!难道是在朕的身边呆久了之后,才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么?” 王向佐一窒,说不出话来,倒也停止了磕头。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拓拔野向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向佐想了片刻之后回道:“陛下,老臣从拓跋兄妹来到洛京之后,就一直多其二人多有怀疑,并刻意与他们交往,老臣发现他们二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在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会透漏半点风声,所以老臣以为,这次拓拔野敢向老臣说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只怕三位皇子一定身处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他再次叩首,对皇帝恳切求道:“还请陛下留意才是!” 皇帝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他这次是以序言诈你,好假你之口,让朕放其归国么?” 王向佐抬起了头,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反驳,只见皇帝突然站起身子,负手走到窗前,摇头笑道:“若拓拔野真有这个能耐,又怎会故意在朕寝宫之前留你交谈许久,而不在私密之地相谈?这只怕就是故作样子,好给朕看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拓拔野点了点头,道:“刚才妹妹说有人告诉你看到完颜昭了,是怎么回事?” 拓拔玉微笑回道:“方今天下,能让帝国拓跋皇室以外,最有权势家族的两位公子卖命的,会是谁呢?” 拓拔野脸上并没露出多少惊讶之色,而是眉头紧皱,道:“父皇这么做没有道理,如果燕国在刘秀北伐之战取胜,趁势攻破平衍,一鼓作气拿下卫国,与蜀国一起对汉国形成困势,到时三方交战,不论哪方获胜,都会造成大陆各国元气大伤,出离国趁机重入故土,离开居住数百年之久的荒芜之地,甚至可以借机吞并诸国,成就千古霸业,也未可知!但……” 拓拔玉秀眉微蹙,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当年带着刘秀去见父皇的那个老人么?” 拓拔野沉思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回道:“隐约记得此人,怎么了?” 拓拔玉淡淡道:“当年父皇和他达成协议之事,你我并未参与,但此事却牵涉颇多,父皇不仅将帝国几百年在大陆布局告之刘秀两人,甚至借给他们帝国最为隐秘的精锐,暗影军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对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哥哥?” 拓拔野点了点头,道:“是很奇怪,不知对方给了父皇什么承诺,让父皇舍得给他们这么大的利益,而且现在看来,父皇对对方履行承诺的能力深信不疑。↗頂點小說,x.” 拓拔玉秀眉紧蹙,脸上露出罕有的严肃表情,道:“哥哥只关心这件事本身,却忘了另外一件事情……” 拓拔野摆了摆手,淡淡道:“你我之间,此时此刻,说话无需绕来绕去,让我去猜,有话就直说罢。” 拓拔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哥哥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说完,不等拓拔野开口,就继续开口道:“当年你我年龄已经不小,父皇甚至已经立了你为太子,但他却并没有带你参加会谈,而是带着年纪尚幼,在朝中没有完全没有根基的小皇子,拓跋烈。” 拓拔野双目中瞳孔猛的收紧,脸上露出一股戾气,但转瞬即逝,片刻后笑道: “拓跋烈,你不说我倒真忘了,上次年初述职,父皇及诸王对你我的成绩很是满意,但父皇除了常规嘉奖之外,并无其他表示,反而对拓跋烈多有封赏,不过当时他刚离开国都,外出履职,做的的确不错,我也就没视他为威胁,如今看来,与你我相比,父皇以及诸王在选择上,更倾向于他。” 拓拔玉淡淡道:“你也不用说的如此婉转,这一年来拓跋烈虽然刚离国都,外出履职,但成绩斐然,不仅打入了西蜀之国,甚至连你我耕耘多年都无力渗入的卫国和燕国都安置了人选,并且在你我离国之后的前几年,拓跋烈在都城风生水起,左右逢源,单说这次卫国北伐之战,刘秀之所以敢仅以十五万兵众行险,是因为父皇暗中许以重援,” 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冰冻的觐北湖面,沉默一会之后才继续道: “后来的事,哥哥也都知道了,父皇违约,不曾出兵,而燕国上官宇趁此战攫取大权,挟年轻天子丹而令诸侯,不过哥哥不知道的是,让这个曾经皇帝鲶板上鱼肉的边境重臣突然起势的人,就是完颜家族二公子,完颜昭。” 拓拔野眉头紧皱,道:“你的意思是完颜昭是拓跋烈的人?” 拓拔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拓拔野吸了口气,伸手往腿上摸去,结果摸了个空,他下意识的向地上那摊凝固的猫血看了一眼之后,才重新看向拓拔玉,道:“按照你的说法,眼下拓跋烈不仅是父皇眼中的大红人,更是诸王那些老不死的宝贝,就连我这个当朝太子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嘿,看来你我两人即便结成同盟,也无力夺取天下霸权啊!” 说完,他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拓拔玉望着他那张在此刻显得忧郁的脸,冷冷的笑了一下,道:“你怕什么?现在拓跋烈羽翼不丰,在燕国势力中不过仅有完颜昭一人而已,而且完颜昭的兄长完颜硕,何尝不是惊才绝艳,才华横溢的不世人物,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出离国众世家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完颜家族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为我所用么?” 听到最后一句,拓拔野目光一凛,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拓拔玉目光闪烁,也不着急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看着白茫茫的觐北湖,半晌,才悠悠道: “哥哥,出离国的公主没有一个善终的,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将来能好过一点,不像其他皇家公主那么辛苦。” 拓拔野的身子明显的震了一下,再次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继续沉默着。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耳边不停响起,就这样好一会之后,拓拔玉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放眼天下,整个大陆,帝王家的女子,又有哪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呢?女人啊,终究不过是男人的工具罢了。”说到这里,她凄然一笑,哽咽道:“哥哥,你还记的我母亲怎么死的么?我现在这般努力,就是为了避免将来重蹈我母亲的命运啊!” 说到最后竟大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状甚凄婉。 拓拔野急忙站起身来,走到拓拔玉身旁,细声安慰起来,拓拔玉哭了半晌才止住哭声,对着拓拔野尴尬的笑了笑,道:“一时失态,让哥哥见笑了。” 拓拔野叹了口气,拍了拍拓拔玉的肩膀,道:“无妨,是我平日没有尽哥哥的本分,让你受到了这么多委屈,往后再有心事就和我说,我虽不能尽数替你解决,但总还是有点用的。” 拓拔玉哽咽着点了点头,哭道:“哥哥,我一介女子,能有什么野心不过是为世道所迫,不想走母亲老路罢了。” 拓拔野目光连闪不停,双眸中惊讶,疑惑,怀疑之色不停闪过,但终于还好伸手拍了拍拓拔玉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 拓拔玉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拓拔野,目光中满是温柔满足。 仿佛时光倒流,一切景物瞬间变换,拓拔野恍惚间看到一个还在孩童时候的小女孩,在自己给她糖果之后,满足开心的样子。 那才是简简单单的情感啊!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能相信了? 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么?尚不如普通百姓人家!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拓拔玉拥入怀中抱紧,嘴里轻声呢喃道:“妹妹!” 拓拔玉将头靠在自己兄长的怀里,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在她眼里,那一抹寒芒,却让人感到寒冷,直透心肺! 半晌,拓拔玉才轻轻推开拓拔野,伸手擦干眼泪,轻笑道:“我还要回去收拾行装,要先走一步了,这几日洛京城内,还烦劳哥哥替我留意城中事情变化。” 拓拔野点了点头,回道:“放心吧,回国之后,尽量少待,早日回来,都城内势力盘根错节,你常年在外,缺少根基,万事小心为妙。” 说完,他目光一闪,伸手拍了拍额头,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回国拜见父皇之后,去见一个人,我修书一封,你带给他看过之后,他自会助你。” 拓拔玉双眸深处闪过一抹喜色,脸上也露出甜美笑容,道:“是谁啊?” 拓拔野微微一笑,回道:“南城陈家,陈忠平!” 说完,他也不等拓拔玉回答,就摆了摆手,面露疲惫之色,道:“话尽于此,我也累了,你回去收拾行囊吧,为掩人耳目,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拓拔玉点了点头,在不多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她婀娜的身姿微微摆动,伴随一阵清香,渐渐远去。 望着拓拔玉的身影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见,拓拔野温柔的脸上逐渐泛起了难以形容的仇恨和暴戾。 半晌,他才从牙缝中狠狠的吐出胸中压抑许久的愤恨之语:“贱人,也太小看我了,以为凭借几滴眼泪就能骗得了我么?哼哼,这次让你吃尽苦头!” 骂完之后,他重新所好,目光中闪过一丝凶狠,又有些许不安和疑惑:拓拔玉此次前来的到底是什么?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一阵冷风从门口处吹进,令炭火抖个不停,烟气袅袅,随风转了个弯,吹在了那具还睁着眼,浑身被血染红的猫尸身上。 似乎有低声呢喃:将来,又会是谁的尸体,躺倒在冰凉的地上,再也不能起来? ------ 汉帝国,洛京城内。 骠骑大将军王向佐随着带路的使者,走在规模宏大的皇宫中,一路上寒风中树木瑟瑟,冷气扑面,但是千年皇宫中的威压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只是年纪大了,走在路上,看着过去熟悉的地方,此刻竟感到一种无奈,一种颓然。 自从他遵从帝命,从军中回到国都之后,不过几年时间,看上去就苍老了许多。 京城之内,不比军旅营账中那般简单,军中主将,一令而行,一禁而止,在这个斗争的漩涡中心,暗流湍急,礁石密布,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遗臭万年,不由人不耗尽心力。 走了好一会,王向佐才走到了皇帝的寝宫,传令太监见他到来,急忙向他垂首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宫传令去了。 就在这时,在入口处的门边,正走出一个人,赫然正是出离国太子,拓拔野。 第二百七十四章 见到拓拔野从宫中走出,王向佐目光一凛,但脸上却堆满笑容,趋前几步,亲切的打了个招呼,道:“啊,是拓拔太子!” 拓拔野面露笑容,似不敢怠慢一般,连忙还礼,道:“拓拔野见过王将军。” 王向佐眼眸深处有抹凉意一闪而过,但步子却丝毫不听,跨上一步,如同见到好友一般,扶住拓拔野的手,微笑道: “殿下乃是出离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对我如此多礼。”说着,他笑着望着拓拔野,道:“殿下此番前来皇宫,不知所为何事?” 拓拔野目光一寒,但脸上却露出悲怆之色,回头向大汉帝国最有权势之人的寝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用一种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焦虑心情的低沉语气,道: “皇上自从英王殿下北伐兵败之后,不知因何缘故,对我出离国的态度大有改变,不仅隔三差五将我叫我皇宫训斥一番,甚至将舍妹拓拔玉遣送回国,王将军,我并非抱怨,而是出离国虽是番外之国,但却是帝国藩属,拓拔野自是人臣,见皇上因为出离国而日夜生气,身为臣子却不知原因而束手无策,真是……哎” 王向佐听后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行礼回道: “殿下虽是异国太子,但却对敝国圣上能有此心,殊为难得,殿下也知道,自英王北伐战败之后,陛下日夜为此烦心,以致龙体抱恙,经常大发雷霆之怒也就在所难免,不过殿下和公主几乎每日都前来探望,此番赤诚之心,足以感动天下。” 拓拔野见他说话圆滑,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王将军言重了,出离国要想保存宗庙,完整社稷,只在陛下一念之间,身为出离国太子,为了国家生死而做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陛下他老人家身体不适,而太子和二皇子两位殿下因祸遭囚,英王殿下虽然兵败但却不回国述职,陛下强撑病体,处理朝政,长此下去不仅于国于民并无好处,就连对敝国都绝无益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王向佐,道:“为免生事端,我有心回国为陛下分忧,却又怕被小人误解而进谗言,于敝国不利,哎,人言可畏啊!” 说完,叹气连连,但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王向佐,静等他开口。 王向佐心中一凛,口中却道:“殿下多虑了,回国也是为陛下效力,长居洛京,对殿下也没有好处。” 拓拔野直盯着他,见他语气诚恳真切,这才施礼道:“王将军乃国之重臣,陛下肱骨,可否看在陛下面前进上一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王向佐一眼,才道:“出离国虽身居偏远荒芜之地,但繁琐国事,又多且乱,陛下龙体欠安,请他暂且休息,只要交给我这个番邦太子处理即可?” 王向佐闻言恍然,呵呵一笑,刚要回绝,还没开口,就见拓拔野眼中凶光一闪,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将军想要说什么,但事关两国国储大事,非同小可,所以还需将军重新考虑才是。” 王向佐皱了皱眉,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拔野微微一笑,伸出两手拍了一拍,然后呵呵一笑,拱手道:“陛下在寝宫等王将军久了,在不进去,圣上该要生气了。” 话音甫落,转身就走。 王向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这时,传令太监趋步赶来,对他说道:“哎呀!王将军,你怎么还在这站着?皇上都等急了!” 王向佐点了点头,刚要随他入宫,但猛然间似有所感,他眯上了眼睛,仔细想着刚才拓拔野拍手动作,沉思半晌,突然心中一凛。 拓拔野在绣着金边的袖口内侧,刻意翻转出来的地方,用金丝绣着一只老虎。 王向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是当今大汉帝国,大皇子刘钊府中的标志。 想到这里,他右手紧紧握起,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皇宫内。 “咳……”皇帝剧烈的咳嗽着,手中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熟悉的寝宫内却不见有宫女伺候。 冬天的阳光软弱无力,斜斜的照进房间,却照不到寝宫深处那深深的黑暗,光明似乎永远徘徊在外面,驱赶不了皇宫深处,这浓浓的黑暗! 天下百姓心中最神圣光明的地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肮脏血腥! “不过几年光景,你也老的这么快了。” 龙榻上的皇帝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向佐,苍老的眼光中泛起了复杂难明德光芒,淡淡道:“你进宫之前,拓拔野都和你说了什么事情,让你耽搁了这么久。” 王向佐身子一震,俯首于地,道:“启禀陛下,老臣只是和拓拔野话了话家常……”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身子向后一靠,冷笑道:“王向佐,你从小跟在朕的身边,难道不知道朕最恨别人骗我么?!” 王向佐头垂的更低,用极小的声音回道:“是,陛下,老臣知道。” 皇帝见他依旧这样,身子坐直,猛一挥手,脸色铁青厉声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向朕实话实说,难道要等朕开口求你不成!” 王向佐冷汗纷纷直下,不由自主的叩起头来。 皇帝也不看他,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冷道:“说吧,都和你说了什么?” 王向佐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定了定神之后,才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陛下,拓拔野只是和老臣寒暄一番,但最后他给老臣看了一样东西,或许才是他主动向老臣攀谈的目的。” 皇帝淡淡道:“哦?是吗,他给你看了什么东西啊?” 王向佐脸一白,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陛下,拓拔野给老臣看的是他袖口上绣着的大皇子府中标志,金线虎……”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但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语气中带有一丝寒意,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王向佐想了一会之后,回道:“他还说,要老臣向陛下进言,让他回到出离,好为陛下尽忠,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王向佐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没有说下去。 皇帝眼睛一眯,冷冷道:“说话吞吞吐吐,难道是嫌我死的慢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皇帝把手边的玉如意砸到了地上。 王向佐吓了一跳,身子战战不敢出声,不停磕头,声音极响,仿佛都要将地板给磕碎了。 死一般的寂静。 天子之威,乃至于斯! 半晌,皇帝才闭上了眼睛,昂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张开了眼睛,看着王向佐,抬了抬手,缓缓道:“你起来吧。” 王向佐依言站起。 皇宫内,一片死寂。 皇帝注视着王向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大汉天下,朕能够倚仗的就只有你们几个老臣了,如果你们都不敢向朕说实话的话,朕就耳聋目昏,听不得天下事,见不得天下人,这江山社稷,难道就要眼睁睁的假手他人么?” 说完,他又猛的咳嗽起来,仿佛刚才生气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次咳嗽竟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不见好。 王向佐大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帝,嘴里竟哽咽出声,道:“陛下,臣这就出去唤御医进殿!” 皇帝摆了摆手不让他动身,又咳嗽半晌,才喘着粗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这病已有十几年了,总是在冬季严寒之际就犯咳嗽,老是好不了,索性就不去管它,朕乃天命所归,不会因这区区小病而早登极乐之界,”说完,不待王向佐开口,就又摆了摆手,继续道:“现在你把拓拔野跟你说的话,告诉朕。” 王向佐见皇帝止住咳嗽,这才退后一步,低头回道:“启禀万岁,拓拔野告诉老臣,让他回国之事,涉及到两国国储大事,若其不能归国,恐怕三位皇子会有性命之忧!陛下!” 说完,王向佐又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皇宫内,再次沉默起来,只有王向佐叩首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看着王向佐一眼,心中颇不耐烦,眉头一挑就要发怒,但立刻又忍了下来,那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臣啊! 皇帝沉住了气,摆了摆手道:“好了,怎么这半年以来你变得如此胆小,过去战场之上,耀武扬威,纵横天下,令敌闻风丧胆的雄姿那里去了!难道是在朕的身边呆久了之后,才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么?” 王向佐一窒,说不出话来,倒也停止了磕头。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拓拔野向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向佐想了片刻之后回道:“陛下,老臣从拓跋兄妹来到洛京之后,就一直多其二人多有怀疑,并刻意与他们交往,老臣发现他们二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在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会透漏半点风声,所以老臣以为,这次拓拔野敢向老臣说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只怕三位皇子一定身处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他再次叩首,对皇帝恳切求道:“还请陛下留意才是!” 皇帝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他这次是以序言诈你,好假你之口,让朕放其归国么?” 王向佐抬起了头,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反驳,只见皇帝突然站起身子,负手走到窗前,摇头笑道:“若拓拔野真有这个能耐,又怎会故意在朕寝宫之前留你交谈许久,而不在私密之地相谈?这只怕就是故作样子,好给朕看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冬天的冷风透过窗户不停的吹进寝宫之内,即便屋内炭火熊熊燃烧,但站在窗前的人还是感到一股沁骨凉意。∷頂∷点∷小∷说,x. 大陆局势,扑朔迷离,一如这天气一般,让人感到心凉。 王向佐站在皇帝身后,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早上入宫时,在大街上看到冻死的穷人的样子时,病中的皇帝却突然中气十足的开口,道:“王大人,你认为朕刚才的话说的对吗?” 王向佐急忙回道:“万岁所言甚是,只是……” 皇帝听到“只是”二字,眉头一皱,回过头去见,正好见到王向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喜,斥道:“难道朕没有告诉过你,跟朕说话不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么?” 王向佐立刻回道:“是,皇上,老臣也认为拓拔野不过是故作样子,但拓拔野其人性格内敛,善韬光养晦,在做事无万分把握之前,绝不肯冒险行事,此次他虽面上是和老臣攀谈,但更多的是借老臣之口告诉万岁,其有掌握三位皇子生死之能力……” 王向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细不可闻。 皇帝听后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道:“哦?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才好?” 王向佐咬了咬牙,低头回道:“依老臣愚见,陛下可以许诺其归国,但同时着手派人细查其底,解除隐患之后,再……”说到这里,他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右手在脖颈处一拉,做出一个杀人动作。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来,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回道:“既然你心中已有筹划,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王向佐先是一愣,而后躬身行礼,道:“老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道:“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王向佐躬身表态,而是重新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抬头眺望帝国东方藩属,卫国的方向道:“朕本来觉得自己的三儿子刘秀才堪大用,乃是皇族中千年不遇的人才,没想到他竟如此冒失,贸然兴兵,溃败而归,并且至今不曾回京见朕述罪,不仅无才,又少胆量,朕对其可是颇为失望。” 王向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望着皇帝的背影深深的低下头去。 皇帝见王向佐半天没有回声,突然仰了仰头,冷笑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朕的说法,还是另有高见啊,王大人?”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仿佛心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连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前面的皇帝依旧没有转身,但此刻王向佐却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等他开口。 仿佛有千万斤重的巨石压在心口,竟是那般沉重,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只是君命在此,又岂能以沉默搪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应道:“万岁,民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英王殿下贸然兴兵,被北燕击败,未必就是坏事……” “王向佐。”皇帝突然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王向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回道:“臣在。” 皇帝转过身子看着他淡淡道:“你觉得刘秀‘败了’吗?” 王向佐目露疑惑之色,点了点头。 皇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待确定他并非做作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前,一直走到王向佐身前之后才站住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不是丞相亚恒还有总督罗霍被朕的不孝儿子们给害了,朕真想让你做一辈子的骠骑大将军!” 王向佐面露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皇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还记得苏顺义么?”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王向佐身子一震一皱,“想”了半晌之后才恍然回道:“老臣知道这人,苏顺义乃是驻边外臣,常年驻守汉卫边境,只是因两国向无战事,是以老臣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年燕国慕容沣南下侵卫时候,苏顺义带兵援助刘弘文,助其击溃燕国犯边之敌,至于其他事情,老臣知之甚少,说来惭愧,惭愧。” “印象不深么?”皇帝眼睛微眯,盯着王向佐冷笑道:“可是据朕所知,苏顺义和王大人你关系匪浅,”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喝了几口之后,才冷冷继续道:“而且朕还知道,王大人你每次东巡边境,苏顺义都会夜访你王大人的营帐,甚至有时彻夜秉烛,如果这样还算是‘知之甚少’,‘印象不深’的话,那朕就是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了。” 听到这番话,王向佐浑身一颤,低下了头,四周空气瞬间冰冷,尽管是在深冬严寒季节,但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额头之上却隐隐有汗出现。 “是老臣记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端起桌上茶水,眼睛看着杯中腾腾升起的水雾,缓缓开口道:“哦,忘记了,王大人毕竟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告老还乡,衣锦归田的时候了,是朕为了帝国社稷,天下百姓强留了你,因为这个,就对朕有怨恨是么?” 王向佐的身子已经有了一丝颤抖,这个让汉帝国周边敌国闻其名而丧胆的大将军,此时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皇帝面前,默然不敢发声! 一代名将,乃至于斯! 半晌之后,见王向佐并未回答,皇帝已经颇不耐烦,他将手中茶盏向桌子随手一扔,站起身来看着王向佐,冷冷道: “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重臣王向佐,王大人!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难道你要朕在这寒冷天气中,等你整晚吗?!” 说到最后,皇帝竟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那么剧烈,仿佛有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的感觉。 王向佐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抢上前去,但在皇帝身边兜转许久却束手无策,直到皇帝咳嗽平复下来之后,才面色沉痛,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叩首哽咽道: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乃托付朝政于臣,但老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是臣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眯起眼,看着王向佐好一会,摇了摇头,冷冷道:“朕很后悔让你回洛京办事,让你在这个漩涡中变成了这般模样,你是朕的心腹肱骨之臣,朕本以为你会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没想到你只会在朕面前花言巧语,现如今,朕现在连你的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说完,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王向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说是么?” 王向佐立刻摇头泣声道:“陛下多虑了,天地可鉴,老臣对陛下绝无不忠之心!” 皇帝收回目光,抬头看着那被漆成了金黄色的奢华天花板,缓缓道:“你跟随朕有几十年了吧?” 王向佐立即回道:“是,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道:“你随朕这么对年,朕也多次与你说了,不要参与到这王位之争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王向佐咬了咬牙,呢喃辩解道:“老臣没有……” 严寒冬季的狂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带着一股萧瑟的寒冷,吹动着他一头斑白的头发。 吹散了他辩解的声音。 皇帝的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忽然间仿佛有些感慨,叹道:“你也和朕一样,老的快了。” 听到皇帝又说了这句话,但口气却与刚才截然不同,王向佐心中一动,霍然抬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沉思一会,语气越发柔和下来,道:“朕也知道,你其实也不想掺和进来,只是你地位显赫,而且朕又一直在储君人选上摇摆不定,而英王刘秀才德俱佳,并非另外两人可比,所以你心里着急也在所难免,其实细细的说起来,在这件事上,也难为你了。” 王向佐话未听完就已热泪盈眶,他垂首低声道:“罪臣不敢,臣不能尽人臣本分,尽惹陛下生气,是臣之罪,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于我,都是臣罪有应得,臣不敢有怨言。”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道:“那好,朕就告诉你罢,朕的侄子刘琦乃是天纵之才,睿智果敢,才德兼备,乃是不世出的人才,你是否愿意帮他?” 说完,俯首下去,紧紧盯着王向佐,等他开口。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不啻五雷轰顶,悚然大惊,一脸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看着皇帝,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帝。 皇帝迎着他的目光,微叹一声,道:“你追随朕多年,想来我这么做的用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向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垂首于地,回道:“老臣明白,陛下若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皇帝点了点头,声音愈加柔和,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为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朕希望你能够事事听我安排。” 王向佐身子一震,叩首答应下来。 皇帝微微一笑,道:“好,朕还是与从前一般信你!” 王向佐垂首于地,半晌回道:“臣谢皇上恩宠!臣定为皇上,为刘琦殿下尽忠,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肝脑涂地!”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淡淡道:“很好!再过几日,朕将下旨整顿军务,眼下帝**队太过分散,大多陈列边境,甚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加大,看着王向佐道:“还有军队秘密进入卫国,为英王效力!” 王向佐身子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双眸深处寒意更重,但面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抬了抬手,缓缓道:“地上寒气太重,你也并非年轻时候,起来吧,免得冻坏了身子,朕还指望你助朕稳固江山呢。” 王向佐应了一声,依言站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冬天的冷风透过窗户不停的吹进寝宫之内,即便屋内炭火熊熊燃烧,但站在窗前的人还是感到一股沁骨凉意。±頂點小說,x. 大陆局势,扑朔迷离,一如这天气一般,让人感到心凉。 王向佐站在皇帝身后,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早上入宫时,在大街上看到冻死的穷人的样子时,病中的皇帝却突然中气十足的开口,道:“王大人,你认为朕刚才的话说的对吗?” 王向佐急忙回道:“万岁所言甚是,只是……” 皇帝听到“只是”二字,眉头一皱,回过头去见,正好见到王向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喜,斥道:“难道朕没有告诉过你,跟朕说话不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么?” 王向佐立刻回道:“是,皇上,老臣也认为拓拔野不过是故作样子,但拓拔野其人性格内敛,善韬光养晦,在做事无万分把握之前,绝不肯冒险行事,此次他虽面上是和老臣攀谈,但更多的是借老臣之口告诉万岁,其有掌握三位皇子生死之能力……” 王向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细不可闻。 皇帝听后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道:“哦?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才好?” 王向佐咬了咬牙,低头回道:“依老臣愚见,陛下可以许诺其归国,但同时着手派人细查其底,解除隐患之后,再……”说到这里,他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右手在脖颈处一拉,做出一个杀人动作。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来,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回道:“既然你心中已有筹划,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王向佐先是一愣,而后躬身行礼,道:“老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道:“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王向佐躬身表态,而是重新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抬头眺望帝国东方藩属,卫国的方向道:“朕本来觉得自己的三儿子刘秀才堪大用,乃是皇族中千年不遇的人才,没想到他竟如此冒失,贸然兴兵,溃败而归,并且至今不曾回京见朕述罪,不仅无才,又少胆量,朕对其可是颇为失望。” 王向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望着皇帝的背影深深的低下头去。 皇帝见王向佐半天没有回声,突然仰了仰头,冷笑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朕的说法,还是另有高见啊,王大人?”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仿佛心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连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前面的皇帝依旧没有转身,但此刻王向佐却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等他开口。 仿佛有千万斤重的巨石压在心口,竟是那般沉重,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只是君命在此,又岂能以沉默搪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应道:“万岁,民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英王殿下贸然兴兵,被北燕击败,未必就是坏事……” “王向佐。”皇帝突然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王向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回道:“臣在。” 皇帝转过身子看着他淡淡道:“你觉得刘秀‘败了’吗?” 王向佐目露疑惑之色,点了点头。 皇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待确定他并非做作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前,一直走到王向佐身前之后才站住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不是丞相亚恒还有总督罗霍被朕的不孝儿子们给害了,朕真想让你做一辈子的骠骑大将军!” 王向佐面露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皇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还记得苏顺义么?”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王向佐身子一震一皱,“想”了半晌之后才恍然回道:“老臣知道这人,苏顺义乃是驻边外臣,常年驻守汉卫边境,只是因两国向无战事,是以老臣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年燕国慕容沣南下侵卫时候,苏顺义带兵援助刘弘文,助其击溃燕国犯边之敌,至于其他事情,老臣知之甚少,说来惭愧,惭愧。” “印象不深么?”皇帝眼睛微眯,盯着王向佐冷笑道:“可是据朕所知,苏顺义和王大人你关系匪浅,”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喝了几口之后,才冷冷继续道:“而且朕还知道,王大人你每次东巡边境,苏顺义都会夜访你王大人的营帐,甚至有时彻夜秉烛,如果这样还算是‘知之甚少’,‘印象不深’的话,那朕就是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了。” 听到这番话,王向佐浑身一颤,低下了头,四周空气瞬间冰冷,尽管是在深冬严寒季节,但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额头之上却隐隐有汗出现。 “是老臣记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端起桌上茶水,眼睛看着杯中腾腾升起的水雾,缓缓开口道:“哦,忘记了,王大人毕竟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告老还乡,衣锦归田的时候了,是朕为了帝国社稷,天下百姓强留了你,因为这个,就对朕有怨恨是么?” 王向佐的身子已经有了一丝颤抖,这个让汉帝国周边敌国闻其名而丧胆的大将军,此时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皇帝面前,默然不敢发声! 一代名将,乃至于斯! 半晌之后,见王向佐并未回答,皇帝已经颇不耐烦,他将手中茶盏向桌子随手一扔,站起身来看着王向佐,冷冷道: “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重臣王向佐,王大人!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难道你要朕在这寒冷天气中,等你整晚吗?!” 说到最后,皇帝竟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那么剧烈,仿佛有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的感觉。 王向佐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抢上前去,但在皇帝身边兜转许久却束手无策,直到皇帝咳嗽平复下来之后,才面色沉痛,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叩首哽咽道: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乃托付朝政于臣,但老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是臣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眯起眼,看着王向佐好一会,摇了摇头,冷冷道:“朕很后悔让你回洛京办事,让你在这个漩涡中变成了这般模样,你是朕的心腹肱骨之臣,朕本以为你会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没想到你只会在朕面前花言巧语,现如今,朕现在连你的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说完,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王向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说是么?” 王向佐立刻摇头泣声道:“陛下多虑了,天地可鉴,老臣对陛下绝无不忠之心!” 皇帝收回目光,抬头看着那被漆成了金黄色的奢华天花板,缓缓道:“你跟随朕有几十年了吧?” 王向佐立即回道:“是,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道:“你随朕这么对年,朕也多次与你说了,不要参与到这王位之争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王向佐咬了咬牙,呢喃辩解道:“老臣没有……” 严寒冬季的狂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带着一股萧瑟的寒冷,吹动着他一头斑白的头发。 吹散了他辩解的声音。 皇帝的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忽然间仿佛有些感慨,叹道:“你也和朕一样,老的快了。” 听到皇帝又说了这句话,但口气却与刚才截然不同,王向佐心中一动,霍然抬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沉思一会,语气越发柔和下来,道:“朕也知道,你其实也不想掺和进来,只是你地位显赫,而且朕又一直在储君人选上摇摆不定,而英王刘秀才德俱佳,并非另外两人可比,所以你心里着急也在所难免,其实细细的说起来,在这件事上,也难为你了。” 王向佐话未听完就已热泪盈眶,他垂首低声道:“罪臣不敢,臣不能尽人臣本分,尽惹陛下生气,是臣之罪,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于我,都是臣罪有应得,臣不敢有怨言。”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道:“那好,朕就告诉你罢,朕的侄子刘琦乃是天纵之才,睿智果敢,才德兼备,乃是不世出的人才,你是否愿意帮他?” 说完,俯首下去,紧紧盯着王向佐,等他开口。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不啻五雷轰顶,悚然大惊,一脸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看着皇帝,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帝。 皇帝迎着他的目光,微叹一声,道:“你追随朕多年,想来我这么做的用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向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垂首于地,回道:“老臣明白,陛下若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皇帝点了点头,声音愈加柔和,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为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朕希望你能够事事听我安排。” 王向佐身子一震,叩首答应下来。 皇帝微微一笑,道:“好,朕还是与从前一般信你!” 王向佐垂首于地,半晌回道:“臣谢皇上恩宠!臣定为皇上,为刘琦殿下尽忠,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肝脑涂地!”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淡淡道:“再过几日,朕将下旨整顿军务,眼下帝**队太过分散,大多陈列边境,甚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加大,看着王向佐道:“还有军队秘密进入卫国,为英王效力!” 王向佐身子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双眸深处寒意更重,但面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抬了抬手,缓缓道:“地上寒气太重,你也并非年轻时候,起来吧,免得冻坏了身子,朕还指望你助朕稳固江山呢。” 王向佐应了一声,依言站起。 第二百二七十三章 拓拔野点了点头,道:“刚才妹妹说有人告诉你看到完颜昭了,是怎么回事?” 拓拔玉微笑回道:“方今天下,能让帝国拓跋皇室以外,最有权势家族的两位公子卖命的,会是谁呢?” 拓拔野脸上并没露出多少惊讶之色,而是眉头紧皱,道:“父皇这么做没有道理,如果燕国在刘秀北伐之战取胜,趁势攻破平衍,一鼓作气拿下卫国,与蜀国一起对汉国形成困势,到时三方交战,不论哪方获胜,都会造成大陆各国元气大伤,出离国趁机重入故土,离开居住数百年之久的荒芜之地,甚至可以借机吞并诸国,成就千古霸业,也未可知!但……” 拓拔玉秀眉微蹙,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当年带着刘秀去见父皇的那个老人么?” 拓拔野沉思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回道:“隐约记得此人,怎么了?” 拓拔玉淡淡道:“当年父皇和他达成协议之事,你我并未参与,但此事却牵涉颇多,父皇不仅将帝国几百年在大陆布局告之刘秀两人,甚至借给他们帝国最为隐秘的精锐,暗影军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对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哥哥?” 拓拔野点了点头,道:“是很奇怪,不知对方给了父皇什么承诺,让父皇舍得给他们这么大的利益,而且现在看来,父皇对对方履行承诺的能力深信不疑。” 拓拔玉秀眉紧蹙,脸上露出罕有的严肃表情,道:“哥哥只关心这件事本身,却忘了另外一件事情……” 拓拔野摆了摆手,淡淡道:“你我之间,此时此刻,说话无需绕来绕去,让我去猜,有话就直说罢。” 拓拔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哥哥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说完,不等拓拔野开口,就继续开口道:“当年你我年龄已经不小,父皇甚至已经立了你为太子,但他却并没有带你参加会谈,而是带着年纪尚幼,在朝中没有完全没有根基的小皇子,拓跋烈。” 拓拔野双目中瞳孔猛的收紧,脸上露出一股戾气,但转瞬即逝,片刻后笑道: “拓跋烈,你不说我倒真忘了,上次年初述职,父皇及诸王对你我的成绩很是满意,但父皇除了常规嘉奖之外,并无其他表示,反而对拓跋烈多有封赏,不过当时他刚离开国都,外出履职,做的的确不错,我也就没视他为威胁,如今看来,与你我相比,父皇以及诸王在选择上,更倾向于他。” 拓拔玉淡淡道:“你也不用说的如此婉转,这一年来拓跋烈虽然刚离国都,外出履职,但成绩斐然,不仅打入了西蜀之国,甚至连你我耕耘多年都无力渗入的卫国和燕国都安置了人选,并且在你我离国之后的前几年,拓跋烈在都城风生水起,左右逢源,单说这次卫国北伐之战,刘秀之所以敢仅以十五万兵众行险,是因为父皇暗中许以重援,” 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冰冻的觐北湖面,沉默一会之后才继续道: “后来的事,哥哥也都知道了,父皇违约,不曾出兵,而燕国上官宇趁此战攫取大权,挟年轻天子丹而令诸侯,不过哥哥不知道的是,让这个曾经皇帝鲶板上鱼肉的边境重臣突然起势的人,就是完颜家族二公子,完颜昭。” 拓拔野眉头紧皱,道:“你的意思是完颜昭是拓跋烈的人?” 拓拔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拓拔野吸了口气,伸手往腿上摸去,结果摸了个空,他下意识的向地上那摊凝固的猫血看了一眼之后,才重新看向拓拔玉,道:“按照你的说法,眼下拓跋烈不仅是父皇眼中的大红人,更是诸王那些老不死的宝贝,就连我这个当朝太子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嘿,看来你我两人即便结成同盟,也无力夺取天下霸权啊!” 说完,他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拓拔玉望着他那张在此刻显得忧郁的脸,冷冷的笑了一下,道:“你怕什么?现在拓跋烈羽翼不丰,在燕国势力中不过仅有完颜昭一人而已,而且完颜昭的兄长完颜硕,何尝不是惊才绝艳,才华横溢的不世人物,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出离国众世家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完颜家族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为我所用么?” 听到最后一句,拓拔野目光一凛,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拓拔玉目光闪烁,也不着急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看着白茫茫的觐北湖,半晌,才悠悠道: “哥哥,出离国的公主没有一个善终的,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将来能好过一点,不像其他皇家公主那么辛苦。” 拓拔野的身子明显的震了一下,再次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继续沉默着。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耳边不停响起,就这样好一会之后,拓拔玉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放眼天下,整个大陆,帝王家的女子,又有哪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呢?女人啊,终究不过是男人的工具罢了。”说到这里,她凄然一笑,哽咽道:“哥哥,你还记的我母亲怎么死的么?我现在这般努力,就是为了避免将来重蹈我母亲的命运啊!” 说到最后竟大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状甚凄婉。 拓拔野急忙站起身来,走到拓拔玉身旁,细声安慰起来,拓拔玉哭了半晌才止住哭声,对着拓拔野尴尬的笑了笑,道:“一时失态,让哥哥见笑了。” 拓拔野叹了口气,拍了拍拓拔玉的肩膀,道:“无妨,是我平日没有尽哥哥的本分,让你受到了这么多委屈,往后再有心事就和我说,我虽不能尽数替你解决,但总还是有点用的。” 拓拔玉哽咽着点了点头,哭道:“哥哥,我一介女子,能有什么野心不过是为世道所迫,不想走母亲老路罢了。” 拓拔野目光连闪不停,双眸中惊讶,疑惑,怀疑之色不停闪过,但终于还好伸手拍了拍拓拔玉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 拓拔玉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拓拔野,目光中满是温柔满足。 仿佛时光倒流,一切景物瞬间变换,拓拔野恍惚间看到一个还在孩童时候的小女孩,在自己给她糖果之后,满足开心的样子。 那才是简简单单的情感啊!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能相信了? 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么?尚不如普通百姓人家!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拓拔玉拥入怀中抱紧,嘴里轻声呢喃道:“妹妹!” 拓拔玉将头靠在自己兄长的怀里,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在她眼里,那一抹寒芒,却让人感到寒冷,直透心肺! 半晌,拓拔玉才轻轻推开拓拔野,伸手擦干眼泪,轻笑道:“我还要回去收拾行装,要先走一步了,这几日洛京城内,还烦劳哥哥替我留意城中事情变化。” 拓拔野点了点头,回道:“放心吧,回国之后,尽量少待,早日回来,都城内势力盘根错节,你常年在外,缺少根基,万事小心为妙。” 说完,他目光一闪,伸手拍了拍额头,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回国拜见父皇之后,去见一个人,我修书一封,你带给他看过之后,他自会助你。” 拓拔玉双眸深处闪过一抹喜色,脸上也露出甜美笑容,道:“是谁啊?” 拓拔野微微一笑,回道:“南城陈家,陈忠平!” 说完,他也不等拓拔玉回答,就摆了摆手,面露疲惫之色,道:“话尽于此,我也累了,你回去收拾行囊吧,为掩人耳目,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拓拔玉点了点头,在不多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她婀娜的身姿微微摆动,伴随一阵清香,渐渐远去。 望着拓拔玉的身影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见,拓拔野温柔的脸上逐渐泛起了难以形容的仇恨和暴戾。 半晌,他才从牙缝中狠狠的吐出胸中压抑许久的愤恨之语:“贱人,也太小看我了,以为凭借几滴眼泪就能骗得了我么?哼哼,这次让你吃尽苦头!” 骂完之后,他重新所好,目光中闪过一丝凶狠,又有些许不安和疑惑:拓拔玉此次前来的到底是什么?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一阵冷风从门口处吹进,令炭火抖个不停,烟气袅袅,随风转了个弯,吹在了那具还睁着眼,浑身被血染红的猫尸身上。 似乎有低声呢喃:将来,又会是谁的尸体,躺倒在冰凉的地上,再也不能起来? ------ 汉帝国,洛京城内。 骠骑大将军王向佐随着带路的使者,走在规模宏大的皇宫中,一路上寒风中树木瑟瑟,冷气扑面,但是千年皇宫中的威压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只是年纪大了,走在路上,看着过去熟悉的地方,此刻竟感到一种无奈,一种颓然。 自从他遵从帝命,从军中回到国都之后,不过几年时间,看上去就苍老了许多。 京城之内,不比军旅营账中那般简单,军中主将,一令而行,一禁而止,在这个斗争的漩涡中心,暗流湍急,礁石密布,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遗臭万年,不由人不耗尽心力。 走了好一会,王向佐才走到了皇帝的寝宫,传令太监见他到来,急忙向他垂首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宫传令去了。 就在这时,在入口处的门边,正走出一个人,赫然正是出离国太子,拓拔野。 第二百二七十四章 见到拓拔野从宫中走出,王向佐目光一凛,但脸上却堆满笑容,趋前几步,亲切的打了个招呼,道:“啊,是拓拔太子!” 拓拔野面露笑容,似不敢怠慢一般,连忙还礼,道:“拓拔野见过王将军。” 王向佐眼眸深处有抹凉意一闪而过,但步子却丝毫不听,跨上一步,如同见到好友一般,扶住拓拔野的手,微笑道: “殿下乃是出离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对我如此多礼。”说着,他笑着望着拓拔野,道:“殿下此番前来皇宫,不知所为何事?” 拓拔野目光一寒,但脸上却露出悲怆之色,回头向大汉帝国最有权势之人的寝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用一种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焦虑心情的低沉语气,道: “皇上自从英王殿下北伐兵败之后,不知因何缘故,对我出离国的态度大有改变,不仅隔三差五将我叫我皇宫训斥一番,甚至将舍妹拓拔玉遣送回国,王将军,我并非抱怨,而是出离国虽是番外之国,但却是帝国藩属,拓拔野自是人臣,见皇上因为出离国而日夜生气,身为臣子却不知原因而束手无策,真是……哎” 王向佐听后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行礼回道: “殿下虽是异国太子,但却对敝国圣上能有此心,殊为难得,殿下也知道,自英王北伐战败之后,陛下日夜为此烦心,以致龙体抱恙,经常大发雷霆之怒也就在所难免,不过殿下和公主几乎每日都前来探望,此番赤诚之心,足以感动天下。” 拓拔野见他说话圆滑,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王将军言重了,出离国要想保存宗庙,完整社稷,只在陛下一念之间,身为出离国太子,为了国家生死而做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陛下他老人家身体不适,而太子和二皇子两位殿下因祸遭囚,英王殿下虽然兵败但却不回国述职,陛下强撑病体,处理朝政,长此下去不仅于国于民并无好处,就连对敝国都绝无益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王向佐,道:“为免生事端,我有心回国为陛下分忧,却又怕被小人误解而进谗言,于敝国不利,哎,人言可畏啊!” 说完,叹气连连,但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王向佐,静等他开口。 王向佐心中一凛,口中却道:“殿下多虑了,回国也是为陛下效力,长居洛京,对殿下也没有好处。” 拓拔野直盯着他,见他语气诚恳真切,这才施礼道:“王将军乃国之重臣,陛下肱骨,可否看在陛下面前进上一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王向佐一眼,才道:“出离国虽身居偏远荒芜之地,但繁琐国事,又多且乱,陛下龙体欠安,请他暂且休息,只要交给我这个番邦太子处理即可?” 王向佐闻言恍然,呵呵一笑,刚要回绝,还没开口,就见拓拔野眼中凶光一闪,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将军想要说什么,但事关两国国储大事,非同小可,所以还需将军重新考虑才是。” 王向佐皱了皱眉,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拔野微微一笑,伸出两手拍了一拍,然后呵呵一笑,拱手道:“陛下在寝宫等王将军久了,在不进去,圣上该要生气了。” 话音甫落,转身就走。 王向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这时,传令太监趋步赶来,对他说道:“哎呀!王将军,你怎么还在这站着?皇上都等急了!” 王向佐点了点头,刚要随他入宫,但猛然间似有所感,他眯上了眼睛,仔细想着刚才拓拔野拍手动作,沉思半晌,突然心中一凛。 拓拔野在绣着金边的袖口内侧,刻意翻转出来的地方,用金丝绣着一只老虎。 王向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是当今大汉帝国,大皇子刘钊府中的标志。 想到这里,他右手紧紧握起,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 皇宫内。 “咳……”皇帝剧烈的咳嗽着,手中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熟悉的寝宫内却不见有宫女伺候。 冬天的阳光软弱无力,斜斜的照进房间,却照不到寝宫深处那深深的黑暗,光明似乎永远徘徊在外面,驱赶不了皇宫深处,这浓浓的黑暗! 天下百姓心中最神圣光明的地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肮脏血腥! “不过几年光景,你也老的这么快了。” 龙榻上的皇帝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向佐,苍老的眼光中泛起了复杂难明德光芒,淡淡道:“你进宫之前,拓拔野都和你说了什么事情,让你耽搁了这么久。” 王向佐身子一震,俯首于地,道:“启禀陛下,老臣只是和拓拔野话了话家常……” 话音未落,就见皇帝身子向后一靠,冷笑道:“王向佐,你从小跟在朕的身边,难道不知道朕最恨别人骗我么?!” 王向佐头垂的更低,用极小的声音回道:“是,陛下,老臣知道。” 皇帝见他依旧这样,身子坐直,猛一挥手,脸色铁青厉声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向朕实话实说,难道要等朕开口求你不成!” 王向佐冷汗纷纷直下,不由自主的叩起头来。 皇帝也不看他,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冷道:“说吧,都和你说了什么?” 王向佐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定了定神之后,才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陛下,拓拔野只是和老臣寒暄一番,但最后他给老臣看了一样东西,或许才是他主动向老臣攀谈的目的。” 皇帝淡淡道:“哦?是吗,他给你看了什么东西啊?” 王向佐脸一白,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陛下,拓拔野给老臣看的是他袖口上绣着的大皇子府中标志,金线虎……”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但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语气中带有一丝寒意,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王向佐想了一会之后,回道:“他还说,要老臣向陛下进言,让他回到出离,好为陛下尽忠,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王向佐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没有说下去。 皇帝眼睛一眯,冷冷道:“说话吞吞吐吐,难道是嫌我死的慢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皇帝把手边的玉如意砸到了地上。 王向佐吓了一跳,身子战战不敢出声,不停磕头,声音极响,仿佛都要将地板给磕碎了。 死一般的寂静。 天子之威,乃至于斯! 半晌,皇帝才闭上了眼睛,昂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张开了眼睛,看着王向佐,抬了抬手,缓缓道:“你起来吧。” 王向佐依言站起。 皇宫内,一片死寂。 皇帝注视着王向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大汉天下,朕能够倚仗的就只有你们几个老臣了,如果你们都不敢向朕说实话的话,朕就耳聋目昏,听不得天下事,见不得天下人,这江山社稷,难道就要眼睁睁的假手他人么?” 说完,他又猛的咳嗽起来,仿佛刚才生气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次咳嗽竟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不见好。 王向佐大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帝,嘴里竟哽咽出声,道:“陛下,臣这就出去唤御医进殿!” 皇帝摆了摆手不让他动身,又咳嗽半晌,才喘着粗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这病已有十几年了,总是在冬季严寒之际就犯咳嗽,老是好不了,索性就不去管它,朕乃天命所归,不会因这区区小病而早登极乐之界,”说完,不待王向佐开口,就又摆了摆手,继续道:“现在你把拓拔野跟你说的话,告诉朕。” 王向佐见皇帝止住咳嗽,这才退后一步,低头回道:“启禀万岁,拓拔野告诉老臣,让他回国之事,涉及到两国国储大事,若其不能归国,恐怕三位皇子会有性命之忧!陛下!” 说完,王向佐又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皇宫内,再次沉默起来,只有王向佐叩首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看着王向佐一眼,心中颇不耐烦,眉头一挑就要发怒,但立刻又忍了下来,那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臣啊! 皇帝沉住了气,摆了摆手道:“好了,怎么这半年以来你变得如此胆小,过去战场之上,耀武扬威,纵横天下,令敌闻风丧胆的雄姿那里去了!难道是在朕的身边呆久了之后,才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么?” 王向佐一窒,说不出话来,倒也停止了磕头。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拓拔野向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向佐想了片刻之后回道:“陛下,老臣从拓跋兄妹来到洛京之后,就一直多其二人多有怀疑,并刻意与他们交往,老臣发现他们二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在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会透漏半点风声,所以老臣以为,这次拓拔野敢向老臣说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只怕三位皇子一定身处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他再次叩首,对皇帝恳切求道:“还请陛下留意才是!” 皇帝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他这次是以序言诈你,好假你之口,让朕放其归国么?” 王向佐抬起了头,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反驳,只见皇帝突然站起身子,负手走到窗前,摇头笑道:“若拓拔野真有这个能耐,又怎会故意在朕寝宫之前留你交谈许久,而不在私密之地相谈?这只怕就是故作样子,好给朕看吧?” 第二百七七十五章 冬天的冷风透过窗户不停的吹进寝宫之内,即便屋内炭火熊熊燃烧,但站在窗前的人还是感到一股沁骨凉意。 大陆局势,扑朔迷离,一如这天气一般,让人感到心凉。 王向佐站在皇帝身后,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早上入宫时,在大街上看到冻死的穷人的样子时,病中的皇帝却突然中气十足的开口,道:“王大人,你认为朕刚才的话说的对吗?” 王向佐急忙回道:“万岁所言甚是,只是……” 皇帝听到“只是”二字,眉头一皱,回过头去见,正好见到王向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喜,斥道:“难道朕没有告诉过你,跟朕说话不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么?” 王向佐立刻回道:“是,皇上,老臣也认为拓拔野不过是故作样子,但拓拔野其人性格内敛,善韬光养晦,在做事无万分把握之前,绝不肯冒险行事,此次他虽面上是和老臣攀谈,但更多的是借老臣之口告诉万岁,其有掌握三位皇子生死之能力……” 王向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细不可闻。 皇帝听后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道:“哦?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才好?” 王向佐咬了咬牙,低头回道:“依老臣愚见,陛下可以许诺其归国,但同时着手派人细查其底,解除隐患之后,再……”说到这里,他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右手在脖颈处一拉,做出一个杀人动作。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来,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回道:“既然你心中已有筹划,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王向佐先是一愣,而后躬身行礼,道:“老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道:“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王向佐躬身表态,而是重新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抬头眺望帝国东方藩属,卫国的方向道:“朕本来觉得自己的三儿子刘秀才堪大用,乃是皇族中千年不遇的人才,没想到他竟如此冒失,贸然兴兵,溃败而归,并且至今不曾回京见朕述罪,不仅无才,又少胆量,朕对其可是颇为失望。” 王向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望着皇帝的背影深深的低下头去。 皇帝见王向佐半天没有回声,突然仰了仰头,冷笑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朕的说法,还是另有高见啊,王大人?”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仿佛心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连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前面的皇帝依旧没有转身,但此刻王向佐却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等他开口。 仿佛有千万斤重的巨石压在心口,竟是那般沉重,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只是君命在此,又岂能以沉默搪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应道:“万岁,民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英王殿下贸然兴兵,被北燕击败,未必就是坏事……” “王向佐。”皇帝突然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王向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回道:“臣在。” 皇帝转过身子看着他淡淡道:“你觉得刘秀‘败了’吗?” 王向佐目露疑惑之色,点了点头。 皇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待确定他并非做作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前,一直走到王向佐身前之后才站住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不是丞相亚恒还有总督罗霍被朕的不孝儿子们给害了,朕真想让你做一辈子的骠骑大将军!” 王向佐面露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皇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还记得苏顺义么?”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王向佐身子一震一皱,“想”了半晌之后才恍然回道:“老臣知道这人,苏顺义乃是驻边外臣,常年驻守汉卫边境,只是因两国向无战事,是以老臣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年燕国慕容沣南下侵卫时候,苏顺义带兵援助刘弘文,助其击溃燕国犯边之敌,至于其他事情,老臣知之甚少,说来惭愧,惭愧。” “印象不深么?”皇帝眼睛微眯,盯着王向佐冷笑道:“可是据朕所知,苏顺义和王大人你关系匪浅,”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喝了几口之后,才冷冷继续道:“而且朕还知道,王大人你每次东巡边境,苏顺义都会夜访你王大人的营帐,甚至有时彻夜秉烛,如果这样还算是‘知之甚少’,‘印象不深’的话,那朕就是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了。” 听到这番话,王向佐浑身一颤,低下了头,四周空气瞬间冰冷,尽管是在深冬严寒季节,但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额头之上却隐隐有汗出现。 “是老臣记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端起桌上茶水,眼睛看着杯中腾腾升起的水雾,缓缓开口道:“哦,忘记了,王大人毕竟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告老还乡,衣锦归田的时候了,是朕为了帝国社稷,天下百姓强留了你,因为这个,就对朕有怨恨是么?” 王向佐的身子已经有了一丝颤抖,这个让汉帝国周边敌国闻其名而丧胆的大将军,此时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皇帝面前,默然不敢发声! 一代名将,乃至于斯! 半晌之后,见王向佐并未回答,皇帝已经颇不耐烦,他将手中茶盏向桌子随手一扔,站起身来看着王向佐,冷冷道: “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重臣王向佐,王大人!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难道你要朕在这寒冷天气中,等你整晚吗?!” 说到最后,皇帝竟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那么剧烈,仿佛有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的感觉。 王向佐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抢上前去,但在皇帝身边兜转许久却束手无策,直到皇帝咳嗽平复下来之后,才面色沉痛,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叩首哽咽道: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乃托付朝政于臣,但老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是臣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眯起眼,看着王向佐好一会,摇了摇头,冷冷道:“朕很后悔让你回洛京办事,让你在这个漩涡中变成了这般模样,你是朕的心腹肱骨之臣,朕本以为你会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没想到你只会在朕面前花言巧语,现如今,朕现在连你的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说完,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王向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说是么?” 王向佐立刻摇头泣声道:“陛下多虑了,天地可鉴,老臣对陛下绝无不忠之心!” 皇帝收回目光,抬头看着那被漆成了金黄色的奢华天花板,缓缓道:“你跟随朕有几十年了吧?” 王向佐立即回道:“是,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道:“你随朕这么对年,朕也多次与你说了,不要参与到这王位之争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王向佐咬了咬牙,呢喃辩解道:“老臣没有……” 严寒冬季的狂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带着一股萧瑟的寒冷,吹动着他一头斑白的头发。 吹散了他辩解的声音。 皇帝的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忽然间仿佛有些感慨,叹道:“你也和朕一样,老的快了。” 听到皇帝又说了这句话,但口气却与刚才截然不同,王向佐心中一动,霍然抬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沉思一会,语气越发柔和下来,道:“朕也知道,你其实也不想掺和进来,只是你地位显赫,而且朕又一直在储君人选上摇摆不定,而英王刘秀才德俱佳,并非另外两人可比,所以你心里着急也在所难免,其实细细的说起来,在这件事上,也难为你了。” 王向佐话未听完就已热泪盈眶,他垂首低声道:“罪臣不敢,臣不能尽人臣本分,尽惹陛下生气,是臣之罪,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于我,都是臣罪有应得,臣不敢有怨言。”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道:“那好,朕就告诉你罢,朕的侄子刘琦乃是天纵之才,睿智果敢,才德兼备,乃是不世出的人才,你是否愿意帮他?” 说完,俯首下去,紧紧盯着王向佐,等他开口。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不啻五雷轰顶,悚然大惊,一脸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看着皇帝,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帝。 皇帝迎着他的目光,微叹一声,道:“你追随朕多年,想来我这么做的用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向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垂首于地,回道:“老臣明白,陛下若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皇帝点了点头,声音愈加柔和,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为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朕希望你能够事事听我安排。” 王向佐身子一震,叩首答应下来。 皇帝微微一笑,道:“好,朕还是与从前一般信你!” 王向佐垂首于地,半晌回道:“臣谢皇上恩宠!臣定为皇上,为刘琦殿下尽忠,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肝脑涂地!”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淡淡道:“很好!再过几日,朕将下旨整顿军务,眼下帝国军队太过分散,大多陈列边境,甚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加大,看着王向佐道:“还有军队秘密进入卫国,为英王效力!” 王向佐身子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双眸深处寒意更重,但面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抬了抬手,缓缓道:“地上寒气太重,你也并非年轻时候,起来吧,免得冻坏了身子,朕还指望你助朕稳固江山呢。” 王向佐应了一声,依言站起。 第二百七七十六章 冬天的冷风透过窗户不停的吹进寝宫之内,即便屋内炭火熊熊燃烧,但站在窗前的人还是感到一股沁骨凉意。 大陆局势,扑朔迷离,一如这天气一般,让人感到心凉。 王向佐站在皇帝身后,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早上入宫时,在大街上看到冻死的穷人的样子时,病中的皇帝却突然中气十足的开口,道:“王大人,你认为朕刚才的话说的对吗?” 王向佐急忙回道:“万岁所言甚是,只是……” 皇帝听到“只是”二字,眉头一皱,回过头去见,正好见到王向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喜,斥道:“难道朕没有告诉过你,跟朕说话不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么?” 王向佐立刻回道:“是,皇上,老臣也认为拓拔野不过是故作样子,但拓拔野其人性格内敛,善韬光养晦,在做事无万分把握之前,绝不肯冒险行事,此次他虽面上是和老臣攀谈,但更多的是借老臣之口告诉万岁,其有掌握三位皇子生死之能力……” 王向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细不可闻。 皇帝听后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道:“哦?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才好?” 王向佐咬了咬牙,低头回道:“依老臣愚见,陛下可以许诺其归国,但同时着手派人细查其底,解除隐患之后,再……”说到这里,他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右手在脖颈处一拉,做出一个杀人动作。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来,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回道:“既然你心中已有筹划,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王向佐先是一愣,而后躬身行礼,道:“老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道:“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王向佐躬身表态,而是重新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抬头眺望帝国东方藩属,卫国的方向道:“朕本来觉得自己的三儿子刘秀才堪大用,乃是皇族中千年不遇的人才,没想到他竟如此冒失,贸然兴兵,溃败而归,并且至今不曾回京见朕述罪,不仅无才,又少胆量,朕对其可是颇为失望。” 王向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望着皇帝的背影深深的低下头去。 皇帝见王向佐半天没有回声,突然仰了仰头,冷笑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朕的说法,还是另有高见啊,王大人?”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仿佛心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连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前面的皇帝依旧没有转身,但此刻王向佐却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等他开口。 仿佛有千万斤重的巨石压在心口,竟是那般沉重,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只是君命在此,又岂能以沉默搪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应道:“万岁,民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英王殿下贸然兴兵,被北燕击败,未必就是坏事……” “王向佐。”皇帝突然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王向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回道:“臣在。” 皇帝转过身子看着他淡淡道:“你觉得刘秀‘败了’吗?” 王向佐目露疑惑之色,点了点头。 皇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待确定他并非做作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前,一直走到王向佐身前之后才站住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不是丞相亚恒还有总督罗霍被朕的不孝儿子们给害了,朕真想让你做一辈子的骠骑大将军!” 王向佐面露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皇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还记得苏顺义么?”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王向佐身子一震一皱,“想”了半晌之后才恍然回道:“老臣知道这人,苏顺义乃是驻边外臣,常年驻守汉卫边境,只是因两国向无战事,是以老臣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年燕国慕容沣南下侵卫时候,苏顺义带兵援助刘弘文,助其击溃燕国犯边之敌,至于其他事情,老臣知之甚少,说来惭愧,惭愧。” “印象不深么?”皇帝眼睛微眯,盯着王向佐冷笑道:“可是据朕所知,苏顺义和王大人你关系匪浅,”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喝了几口之后,才冷冷继续道:“而且朕还知道,王大人你每次东巡边境,苏顺义都会夜访你王大人的营帐,甚至有时彻夜秉烛,如果这样还算是‘知之甚少’,‘印象不深’的话,那朕就是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了。” 听到这番话,王向佐浑身一颤,低下了头,四周空气瞬间冰冷,尽管是在深冬严寒季节,但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额头之上却隐隐有汗出现。 “是老臣记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端起桌上茶水,眼睛看着杯中腾腾升起的水雾,缓缓开口道:“哦,忘记了,王大人毕竟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告老还乡,衣锦归田的时候了,是朕为了帝国社稷,天下百姓强留了你,因为这个,就对朕有怨恨是么?” 王向佐的身子已经有了一丝颤抖,这个让汉帝国周边敌国闻其名而丧胆的大将军,此时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皇帝面前,默然不敢发声! 一代名将,乃至于斯! 半晌之后,见王向佐并未回答,皇帝已经颇不耐烦,他将手中茶盏向桌子随手一扔,站起身来看着王向佐,冷冷道: “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重臣王向佐,王大人!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难道你要朕在这寒冷天气中,等你整晚吗?!” 说到最后,皇帝竟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那么剧烈,仿佛有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的感觉。 王向佐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抢上前去,但在皇帝身边兜转许久却束手无策,直到皇帝咳嗽平复下来之后,才面色沉痛,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叩首哽咽道: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乃托付朝政于臣,但老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是臣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眯起眼,看着王向佐好一会,摇了摇头,冷冷道:“朕很后悔让你回洛京办事,让你在这个漩涡中变成了这般模样,你是朕的心腹肱骨之臣,朕本以为你会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没想到你只会在朕面前花言巧语,现如今,朕现在连你的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说完,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王向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说是么?” 王向佐立刻摇头泣声道:“陛下多虑了,天地可鉴,老臣对陛下绝无不忠之心!” 皇帝收回目光,抬头看着那被漆成了金黄色的奢华天花板,缓缓道:“你跟随朕有几十年了吧?” 王向佐立即回道:“是,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道:“你随朕这么对年,朕也多次与你说了,不要参与到这王位之争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王向佐咬了咬牙,呢喃辩解道:“老臣没有……” 严寒冬季的狂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带着一股萧瑟的寒冷,吹动着他一头斑白的头发。 吹散了他辩解的声音。 皇帝的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忽然间仿佛有些感慨,叹道:“你也和朕一样,老的快了。” 听到皇帝又说了这句话,但口气却与刚才截然不同,王向佐心中一动,霍然抬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沉思一会,语气越发柔和下来,道:“朕也知道,你其实也不想掺和进来,只是你地位显赫,而且朕又一直在储君人选上摇摆不定,而英王刘秀才德俱佳,并非另外两人可比,所以你心里着急也在所难免,其实细细的说起来,在这件事上,也难为你了。” 王向佐话未听完就已热泪盈眶,他垂首低声道:“罪臣不敢,臣不能尽人臣本分,尽惹陛下生气,是臣之罪,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于我,都是臣罪有应得,臣不敢有怨言。”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道:“那好,朕就告诉你罢,朕的侄子刘琦乃是天纵之才,睿智果敢,才德兼备,乃是不世出的人才,你是否愿意帮他?” 说完,俯首下去,紧紧盯着王向佐,等他开口。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不啻五雷轰顶,悚然大惊,一脸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看着皇帝,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帝。 皇帝迎着他的目光,微叹一声,道:“你追随朕多年,想来我这么做的用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向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垂首于地,回道:“老臣明白,陛下若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皇帝点了点头,声音愈加柔和,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为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朕希望你能够事事听我安排。” 王向佐身子一震,叩首答应下来。 皇帝微微一笑,道:“好,朕还是与从前一般信你!” 王向佐垂首于地,半晌回道:“臣谢皇上恩宠!臣定为皇上,为刘琦殿下尽忠,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肝脑涂地!”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淡淡道:“再过几日,朕将下旨整顿军务,眼下帝国军队太过分散,大多陈列边境,甚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加大,看着王向佐道:“还有军队秘密进入卫国,为英王效力!” 王向佐身子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双眸深处寒意更重,但面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抬了抬手,缓缓道:“地上寒气太重,你也并非年轻时候,起来吧,免得冻坏了身子,朕还指望你助朕稳固江山呢。” 王向佐应了一声,依言站起。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冬天的冷风透过窗户不停的吹进寝宫之内,即便屋内炭火熊熊燃烧,但站在窗前的人还是感到一股沁骨凉意。 大陆局势,扑朔迷离,一如这天气一般,让人感到心凉。 王向佐站在皇帝身后,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早上入宫时,在大街上看到冻死的穷人的样子时,病中的皇帝却突然中气十足的开口,道:“王大人,你认为朕刚才的话说的对吗?” 王向佐急忙回道:“万岁所言甚是,只是……” 皇帝听到“只是”二字,眉头一皱,回过头去见,正好见到王向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喜,斥道:“难道朕没有告诉过你,跟朕说话不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么?” 王向佐立刻回道:“是,皇上,老臣也认为拓拔野不过是故作样子,但拓拔野其人性格内敛,善韬光养晦,在做事无万分把握之前,绝不肯冒险行事,此次他虽面上是和老臣攀谈,但更多的是借老臣之口告诉万岁,其有掌握三位皇子生死之能力……” 王向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细不可闻。 皇帝听后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道:“哦?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才好?” 王向佐咬了咬牙,低头回道:“依老臣愚见,陛下可以许诺其归国,但同时着手派人细查其底,解除隐患之后,再……”说到这里,他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右手在脖颈处一拉,做出一个杀人动作。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来,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回道:“既然你心中已有筹划,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王向佐先是一愣,而后躬身行礼,道:“老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道:“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王向佐躬身表态,而是重新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抬头眺望帝国东方藩属,卫国的方向道:“朕本来觉得自己的三儿子刘秀才堪大用,乃是皇族中千年不遇的人才,没想到他竟如此冒失,贸然兴兵,溃败而归,并且至今不曾回京见朕述罪,不仅无才,又少胆量,朕对其可是颇为失望。” 王向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望着皇帝的背影深深的低下头去。 皇帝见王向佐半天没有回声,突然仰了仰头,冷笑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朕的说法,还是另有高见啊,王大人?”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仿佛心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连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前面的皇帝依旧没有转身,但此刻王向佐却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等他开口。 仿佛有千万斤重的巨石压在心口,竟是那般沉重,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只是君命在此,又岂能以沉默搪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应道:“万岁,民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英王殿下贸然兴兵,被北燕击败,未必就是坏事……” “王向佐。”皇帝突然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王向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回道:“臣在。” 皇帝转过身子看着他淡淡道:“你觉得刘秀‘败了’吗?” 王向佐目露疑惑之色,点了点头。 皇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待确定他并非做作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前,一直走到王向佐身前之后才站住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不是丞相亚恒还有总督罗霍被朕的不孝儿子们给害了,朕真想让你做一辈子的骠骑大将军!” 王向佐面露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皇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还记得苏顺义么?”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王向佐身子一震一皱,“想”了半晌之后才恍然回道:“老臣知道这人,苏顺义乃是驻边外臣,常年驻守汉卫边境,只是因两国向无战事,是以老臣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年燕国慕容沣南下侵卫时候,苏顺义带兵援助刘弘文,助其击溃燕国犯边之敌,至于其他事情,老臣知之甚少,说来惭愧,惭愧。” “印象不深么?”皇帝眼睛微眯,盯着王向佐冷笑道:“可是据朕所知,苏顺义和王大人你关系匪浅,”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喝了几口之后,才冷冷继续道:“而且朕还知道,王大人你每次东巡边境,苏顺义都会夜访你王大人的营帐,甚至有时彻夜秉烛,如果这样还算是‘知之甚少’,‘印象不深’的话,那朕就是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了。” 听到这番话,王向佐浑身一颤,低下了头,四周空气瞬间冰冷,尽管是在深冬严寒季节,但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额头之上却隐隐有汗出现。 “是老臣记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端起桌上茶水,眼睛看着杯中腾腾升起的水雾,缓缓开口道:“哦,忘记了,王大人毕竟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告老还乡,衣锦归田的时候了,是朕为了帝国社稷,天下百姓强留了你,因为这个,就对朕有怨恨是么?” 王向佐的身子已经有了一丝颤抖,这个让汉帝国周边敌国闻其名而丧胆的大将军,此时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皇帝面前,默然不敢发声! 一代名将,乃至于斯! 半晌之后,见王向佐并未回答,皇帝已经颇不耐烦,他将手中茶盏向桌子随手一扔,站起身来看着王向佐,冷冷道: “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重臣王向佐,王大人!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难道你要朕在这寒冷天气中,等你整晚吗?!” 说到最后,皇帝竟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那么剧烈,仿佛有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的感觉。 王向佐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抢上前去,但在皇帝身边兜转许久却束手无策,直到皇帝咳嗽平复下来之后,才面色沉痛,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叩首哽咽道: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乃托付朝政于臣,但老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是臣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眯起眼,看着王向佐好一会,摇了摇头,冷冷道:“朕很后悔让你回洛京办事,让你在这个漩涡中变成了这般模样,你是朕的心腹肱骨之臣,朕本以为你会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没想到你只会在朕面前花言巧语,现如今,朕现在连你的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说完,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王向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说是么?” 王向佐立刻摇头泣声道:“陛下多虑了,天地可鉴,老臣对陛下绝无不忠之心!” 皇帝收回目光,抬头看着那被漆成了金黄色的奢华天花板,缓缓道:“你跟随朕有几十年了吧?” 王向佐立即回道:“是,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道:“你随朕这么对年,朕也多次与你说了,不要参与到这王位之争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王向佐咬了咬牙,呢喃辩解道:“老臣没有……” 严寒冬季的狂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带着一股萧瑟的寒冷,吹动着他一头斑白的头发。 吹散了他辩解的声音。 皇帝的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忽然间仿佛有些感慨,叹道:“你也和朕一样,老的快了。” 听到皇帝又说了这句话,但口气却与刚才截然不同,王向佐心中一动,霍然抬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沉思一会,语气越发柔和下来,道:“朕也知道,你其实也不想掺和进来,只是你地位显赫,而且朕又一直在储君人选上摇摆不定,而英王刘秀才德俱佳,并非另外两人可比,所以你心里着急也在所难免,其实细细的说起来,在这件事上,也难为你了。” 王向佐话未听完就已热泪盈眶,他垂首低声道:“罪臣不敢,臣不能尽人臣本分,尽惹陛下生气,是臣之罪,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于我,都是臣罪有应得,臣不敢有怨言。”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道:“那好,朕就告诉你罢,朕的侄子刘琦乃是天纵之才,睿智果敢,才德兼备,乃是不世出的人才,你是否愿意帮他?” 说完,俯首下去,紧紧盯着王向佐,等他开口。 王向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不啻五雷轰顶,悚然大惊,一脸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看着皇帝,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帝。 皇帝迎着他的目光,微叹一声,道:“你追随朕多年,想来我这么做的用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向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垂首于地,回道:“老臣明白,陛下若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皇帝点了点头,声音愈加柔和,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为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朕希望你能够事事听我安排。” 王向佐身子一震,叩首答应下来。 皇帝微微一笑,道:“好,朕还是与从前一般信你!” 王向佐垂首于地,半晌回道:“臣谢皇上恩宠!臣定为皇上,为刘琦殿下尽忠,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肝脑涂地!”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淡淡道:“再过几日,朕将下旨整顿军务,眼下帝国军队太过分散,大多陈列边境,甚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加大,看着王向佐道:“还有军队秘密进入卫国,为英王效力!” 王向佐身子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双眸深处寒意更重,但面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抬了抬手,缓缓道:“地上寒气太重,你也并非年轻时候,起来吧,免得冻坏了身子,朕还指望你助朕稳固江山呢。” 王向佐应了一声,依言站起。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知从何时开始,洛京城内又降大雪,从天空上方飘落而来的雪花在片刻间就占领了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城池。 整个城市中,放眼望去,只见无处不白,街道之上早已被皑皑白雪逐层铺满,没有一落脚之地。 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大雪,耽误了多少人的行程,延迟了多少人的计划,天下局势是否会因为这场大雪而变得有所不同? 这座汇聚天下各国密探的城市里,此时此刻,在白雪飘落的天气中,又会经历怎样的变故? 洛京城内一片沉寂,人们纷纷躲入家中,在炭火中吟诗赏雪,或者与家人拥抱切齿御寒。 而在此时,汉帝国皇宫,寝宫内。 皇帝正安静的坐在寝宫桌前看着窗外大雪纷飞,良久,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向佐道: “你也知道,眼下帝国境内除了定**团二十万人和洛京城禁卫军五万人之外,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这绝非长久之计,现在帝国周边局势复杂,强敌环伺,哼,只怕就连卫国那个,朕的亲生儿子,英王刘秀殿下,都对洛京虎视∷∷∷∷,眈眈,因此朕必须早作准备,以防不测,这数次蜀汉大战,燕卫之战,从战场上受伤的大量士兵,溃卒,同时从各地重新征召入伍的新兵,整合起来,人数决计不少,”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指着身侧的椅子道:“坐吧。” 王向佐听后一愣,片刻后才躬身行礼回道:“老臣……老臣谢陛下!” 完,再施一礼,坐了下去。 皇帝待他坐好之后,才了头,缓缓开口继续道: “现在帝国内满朝文武中,三大权臣内,如今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了,”着他摆了摆手,不让王向佐客套,接着道:“你便替朕去做这件至关紧要的事!” 王向佐紧咬牙关,嘴唇哆嗦,一个字也不出来,只是重重头。 皇帝看他神色,微叹一声,道:“其实朕心里清楚,这等大事劳心费神,况且你岁数也大,朕本不想再让你去,但遍观朝廷,朕最信任的人,终究还是你啊!” “咚!”,皇帝话音刚落,王向佐忽然在年老的皇帝面前跪了下来,匍匐在他的脚下,泣声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皇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王向佐面前,嘴里叹道:“起来罢!你私自调遣兵马入卫以助刘秀,这么做也是怕卫国被燕军所迫,乃是为了帝国江山社稷,朕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完,亲手将王向佐扶了起来,但他眼中寒意彻骨,又哪有半分“欣慰”之意了。 待王向佐起身,皇帝这才悠悠叹道: “朕之所以让你负责此事,一来,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二来,在朝廷文武大臣中,论军中声望你是威望最高的人,也是目前唯一能够让朕的三个儿子都忌惮而想要争取的人物,你也知道,他们三人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社稷,无法无天,先后杀了百主和亚恒,而后在国内深植势力,现如今刘钊和刘锐虽然被朕以雷霆手段软禁起来,但朝中已遍布其党羽,朕一时动不得他们,只能徐徐图之,但偏偏刘秀又在卫国站稳脚跟,时时刻刻虎视眈眈,妄图对洛京图谋不轨,长此下去,朕必顾此失彼,现朝中无人可以节制二王党羽,亦无人可向东行以除掉刘秀之威胁,帝国此时实在是危险之极!”到这里,皇帝忽然苦笑一声,道: “你是知道的,朕当时之所以放刘秀东行卫国,的确是无力钳制他了,朕这身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我若一死,恐怕满朝文武势力就会彻底分裂,哪怕是你也无力稳定局势,遑论刘琦!朕倒不是朕的三个不孝子一定会反,但这权势太大而无人节制时,任谁也难以控制自己的野心,哪怕让整个帝国随其陪葬,也在所不惜!” 王向佐伏在地面,看不清他的容貌,但皇帝仍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声音:“罪臣为陛下,为刘琦殿下,为大汉江山,为帝国百姓,必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皇帝的目光一闪,眸中冷意稍减,轻叹一声,弯腰把王向佐扶了起来,只见他皱纹纵横的苍老的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一沙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也见不到了,皇帝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待安慰几句,忽的胸口一窒,全身抖了一下,最后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变得嘶哑,喘息之中,“哇”的一声,竟生生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王向佐大吃一惊,不想皇帝竟然病重如此,扶着皇帝的双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呆愣在那,神色慌张,不知自己该作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出事了!” 又是一阵咳嗽声音传来,王向佐颤抖的手扶住皇帝,慌乱中就要张口大喊御医进来,但话未出口,就被皇帝拉着他的袖子拦住了。 王向佐此刻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只见皇帝整张脸上再无一丝血气,依然在剧烈咳嗽,仿佛压抑许久的老态再也不受控制般,尽皆显露出来,那个在不久之前还中气十足的皇帝,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老旧残破的风箱,依旧辛苦的发出声音,痛苦不堪的工作着。 许久,皇帝才缓缓平静下来,仿佛身体里的病魔发作了许久,也累了。 “陛下!”王向佐叫了一声之后便哽咽起来,再也不出话来。 皇帝在王向佐搀扶下,喘息了许久,直到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道:“久病成医,朕现在不等他们开口就知道他们会怎么,每次都是那几句话,开那几万药,朕自己都会看了。” 王向佐低下头去。 皇帝目光中冷意渐渐消散,若不是身上气势依旧,一眼看去仿若一个普通老人,他又轻咳一声才淡淡笑道: “你也不要太难过,朕福大命硬,岂会那么容易就死去?现在刘琦毫无根基,朕很不放心,若他不坐稳太子之位,大汉帝国不能转危为安,朕是不会心安的。” 王向佐听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垂首不语,静静的站着,君臣二人,就在炭火熊熊的寝宫内带着一丝莫名的凄凉之意,默默地相对叹息。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收拾心情,眯起了眼,在漫天风雪中南方的天空仿佛又出现了那几张令人厌恶的老脸,熟悉而可恶。 “若不是有刘琦,现在帝国就被你们几个出离国的老家伙给占了吧。” 风从窗户中吹来,将他这句话吹得粉碎,让王向佐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皇帝在低声了这一句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看着仍在一旁垂首沉默的王向佐一眼,道:“你之前派兵进入卫境之事,朕既往不咎,但如今卫燕之战已经结束,朕限你十日之内将军队秘密调回帝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总督罗霍还有太傅张玉良,至于拓拔野和征兵之事,也要劳你多加费心了。” 王向佐目光闪动,躬身回道:“是,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道:“这几日就辛苦你了,去吧。” 王向佐了头,再次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帝国骠骑大将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外,待他的脚步走得远了,屋子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皇帝站立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来到桌前坐下,端起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抿了一口,眯着眼请沉思一会之后,突然开口道:“听了这么久,也该闷了,你出来吧。” 在皇帝龙榻后边,是一扇巨大豪华的山水写意屏风,皇帝话音刚落,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削但却高大的年轻人,只见他皮肤有种病态的白皙,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从来没有接触过阳光那般,让人骇然的白色,只是相貌极其英俊,掩盖了他的缺,年轻人眉宇间隐隐有王霸之气,细看起来倒是和皇帝长得有几分相似。 如果王向佐没走的话一定会惊叫出声,因为就在皇帝身边,这个年轻人居然在腰间还佩戴着长剑。 他从屏风后面走出以后,先是整理了衣服,然后才走到皇帝身前,略施一礼,微笑叫道:“父皇。” 皇帝脸上露出难道的和蔼笑容,对年轻人招了招手,道:“琦儿你觉得王向佐这次会为朕忠心办事么?” 刘琦笑着走上前来,给皇帝添了一杯水之后,在皇帝身边坐下,回道:“儿臣觉得王向佐这次应该不会再和刘秀眉来眼去,不过为了保险,儿臣也做了一些事情,力保万无一失。” 皇帝并不问他做了什么事,而是淡淡笑了笑,道:“琦儿,你是这个帝国将来的继承人不假,朕也一直在暗中替你培植势力,但你毕竟根基不稳,羽翼不丰,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以至功亏一篑啊!” 刘琦目光一闪,低头应道:“是,儿臣知错了。” 皇帝端起茶杯缓缓抿了几口,抬头对刘琦道:“哦?怎么?” 刘琦面露愧疚惶恐之色,低头回道:“父皇,儿臣不该擅自做主,毕竟这天下还是父皇的天下,这朝廷还是父皇的朝廷,这百姓,还是父皇的百姓,儿臣绝无本分染指之心,只是想做事情给父皇您看看,让您知道儿臣并非庸才无用之人。” 皇帝听他的这么直白,先是一愣,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但对刘琦的话却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茶盏,看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雾气。 “儿臣这么做,是因为父皇宅心仁厚,一定会念及旧情而不让儿臣动手。” 皇帝眉头一皱。 刘琦继续道:“父皇,您也知道,现在朝中并非只有王向佐一人可用,而且在三大权臣中,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老太傅张玉良,遑论总督罗霍,所以刘秀假兵入卫之事,并非就有王向佐一人主事。” 皇帝听后沉默了许久,好半晌才缓缓道:“哦?那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刘琦微微一笑,笑容淡然,根本让人想不到从他嘴里出的话将会带有疾风暴雨般的力量,他看着皇帝,缓缓开口,回道: “父皇,儿臣以为,虽然论能力,王向佐乃是一代名将,但论权谋罗霍更胜一筹,而论威望的话,在帝国尚无人能和老太傅张玉良比肩者,如今在帝国境内,人人都以为军政大权落在了张玉良和罗霍二人手中,而不知有王向佐,所以虽然王向佐立下大功无数,但其不会诡诈权谋之术,而且他过去又常年驻守边境,在群臣眼里,他终究还是外人,必不会真心听命于他,所以王向佐对父皇其实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父皇费尽心力给儿臣留的帮手和废物无异,当然对于这种情况,父皇也未必能够放心……” 到这里,他突然诡异一笑,看着皇帝渐渐皱起的眉头,继续道: “不过儿臣以为,既然陛下下定了决心想要栽培王向佐,那就要替他扫清道路,剪除祸根,把对其,对儿臣,对父皇有威胁的人全部除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全力做事,安心为父皇尽忠效力,这样一来,朝中就没有朋党势力,大臣们才能够一心为皇室效命,我刘家天下210210210210,才能更加稳固,而且,据儿臣所知,张玉良和罗霍二人和刘秀关系匪浅,若不防范,恐有不测。” 话音刚落,只听“呛啷”一声,只见皇帝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茶水四溢流淌,一股水雾欢腾而起,仿佛离开了杯子的束缚,见到了广袤的天空,便以为自己能够独自翱翔! 但冷风一过,一切都黯淡下来,如幻影云烟,眨眼即没,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而杯中的水也渐渐的流淌散开,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窗外冷风肆虐,吹进窗内,皇帝被冷风一激,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按住桌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自己也像杯子那般掉落下去摔得粉碎。 而一旁,刘琦听着皇帝剧烈的咳嗽声,却连看也不看,将眼前的茶杯端起放在鼻子前面,细细的嗅了嗅,然后赞道:“云州百山茶果然名不虚传,即便茶凉水冷,却依旧有扑鼻香气,哎,当皇帝就是好,可以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尝遍世间良茶美食。” 皇帝听到这句话,怔住了,呆住了,僵住了! 他停止咳嗽,用手扶住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钦的太子,将来帝国的皇帝,刘琦!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刚才刘琦的话像是炸雷过后一般在耳边不停回响:“当皇帝就是好,当皇帝……当皇帝!” 他缓缓站起,用手指着尚在摇头微笑的刘琦,突然之间大声嘶喊:“你!你……” 才喊了几个字,竟见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喷在了半空之中,接着被冷风吹得粉碎,化成血舞随风飘散,洒落地上。 坐在一旁的刘琦眉头一皱,接着猛地站起,但还是没能躲开,不过片刻之后他一身华美衣裳就被染成了血色。 他恼怒的看了皇帝一眼,随手掏出手帕将衣服擦了擦,见越擦越多,这才无奈的将手帕仍在一边,看着曾经在自己面前高大英武的皇帝全身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脸上的愤怒渐渐幻化成了笑容。 他低头看着皇帝,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道: “父皇。” 这两个字组成世间最讽刺的词语,在这个词语里面,亲情和权力被扭曲在一起,撕扯不开,牵扯不断。 但是在刘琦心中,在他眼里,何曾有过这个“父”字?只有一个“皇”吧! 他微笑着俯身上前,看着在痛苦中呻.吟的皇帝,缓缓开口道:“你别误会,我这声父皇,可不是叫给你听的!” 完,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伴着皇帝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 宫外。 洛京城内浑然不知即将天翻地覆的百姓们仍旧躲在家中等候风雪停止,他们在炭火盆前咒骂着令人难受的天气,咒骂着帝国权臣,咒骂着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如往常。 百姓的生活,总是简单的,他们要的不多,只想能够安稳的活下去。 在街道上,风雪中,时不时的有巡城军成列而过,他们无精打采的大步向前,嘴里哈着冷气,心中想着家里的婆娘。 只有南门守军陈炳将军微微带着些焦虑在城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向大道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城内皇帝寝宫的方向。 而在南门外不远处,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在风雪中排成阵列,虎视眈眈的看着城门!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镇定的看着城外几成雪人的那支军队,一也看不出丝毫吃惊的模样,人群中,有一个比寒雪还冷的气息,静静流淌,只有陈炳一人似乎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忽然陈炳的身子震了一下,目光瞬间落到了前方城里大道上过来的一辆马车上,这辆马车和平常的看去并无两样,只是厚重的车帷遮住四周,平添一股诡异,令人看去极不舒服。 车轮滚滚向前,很快到了近处,陈炳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只见赶车的赫然是一个英俊高大,但相貌和汉帝国有些许差别的年轻人。 完颜荣烈! 一旁早有士兵上前拦下车马,几人刚要上车检查,陈炳忽然制止道:“让我来吧。” 士兵们先是一愣,而后互相对视一眼,向后退去,陈炳在两个护卫簇拥之下缓缓上前,看了看赶车的完颜荣烈,吸了口气之后,道:“这么大的雪,你要出城?” 完颜荣烈微微一笑,随手抖了抖手中缰绳,道:“人出去送东西,马上就回来。” 陈炳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这么快?” 完颜荣烈微笑着了头,向左侧让开了身子,陈炳咬了咬牙,往前就走,左右两人刚要跟上,只见陈炳两手一张,将两人拦下,道:“你们在这等着。” 完,他走到车前,将紧紧垂下的厚重门帘拉开了一条缝向里看去,后边的士兵只看到他的身子,片刻后之后,陈炳缓缓退了出来,然后对完颜荣烈抬了抬手,没头没脑的了一句,道:“这天变就变,动作要快,以免耽误行程。” 完颜荣烈哈哈一笑,大喝一声:“驾!” 骏马嘶鸣,四蹄翻飞,扬起一片白雪,再转眼间,就只剩一条长长的车辙印子,在洁白的雪地上逐渐延长蔓延,直到城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天,终于还是要变了! 皇宫内。 喘息良久,大汉帝国皇帝刘庄才无力的倚靠在龙椅上,这个不久之前还指江山,以权术摆布权臣王向佐的帝王,此时脸色憔悴的几乎完全没有生气。 房间内,皇帝前面的椅子上,坐着他钦定的太子刘琦,此刻他正微笑着摆弄手中的茶杯,神态悠然,仿佛在等什么人。 皇帝在喘息着痛苦的声音在胸膛里被挤了出来,仿佛因为用力,嘴角又流出了血丝,刘琦微笑着看着皇帝,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咳嗽如同跗骨之蛆,又缠上了这个老人,仿佛在他身上逞足了威风,过了许久,皇帝才艰难的止住咳嗽,这个帝国的主人,此时无助的像是个孩子。 半晌,他才平复气息,看了刘琦一眼,嘴唇抖了抖终于还是低低地道:“为,为什么?” 刘琦听后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之色,道:“为什么?皇上是问在我么?” 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帝身后,抚摸着皇帝坐着的椅子,也不等皇帝开口,缓缓道:“陛下,这里坐着的应该是谁,你心里比我清楚吧?” 皇帝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咬着牙转过头去看着刘琦,一脸愤怒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琦满脸冷笑道:“你问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卑鄙无耻,害了平西王,你能坐上皇位?” 到这里,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之后,他才摇了摇头,继续道:“平西王刘钰,那是我的父王,是你嫡亲的哥哥啊!你为了皇位竟然害了他,”完,他在皇帝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冷冷道:“现在我让你尝尝这种等死的滋味,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皇帝听后刚要开口训斥,但话未出口,只听他“哇”的一声,接着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赤目而红。 刘琦见状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刘庄,自从你十年之前告诉我,要立我为太子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到这里,他脸色一沉,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形,他抓住皇帝的龙椅,恶狠狠的道:“当时我还被你感动了,以为你是为害了我父王而忏悔,但从那一天开始,你就把我软禁深宫,几乎不让我走出宫门!遑论其他,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害了我父王还不够,你还要害我!” 他因愤怒而脸色涨的通红,但仅仅过了片刻,他的脸上就重新露出微笑,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笑道:“好在你还有良心,不仅给我请了太傅授课,还准许朝廷大臣秘密见我,让我在这十年时间内,暗暗培植势力,扶植亲信,还慢慢知道了帝国发生的事情,不过皇上,我有一一直想不明白,还请您不吝赐教。”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刘琦见状忍不住踏前一步,道:“怎么?堂堂的大汉帝国皇帝,竟然不敢回答太子的问题吗?” 完,他俯身向前,在皇帝耳边缓缓道:“当然你不回答也不要紧,反正我对你的答案也并没有多少兴趣,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就让答案随你入土好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抬起手向前指了指。 刘琦一怔,随着皇帝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2±2±2±2±,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了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喘息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5555,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了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喘息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说3◇,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点了点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说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说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喘息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说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小小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说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说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刘琦微微一笑,笑容淡然,根本让人想不到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将会带有疾风暴雨般的力量,他看着皇帝,缓缓开口,回道: “父皇,儿臣以为,虽然论能力,王向佐乃是一代名将,但论权谋罗霍更胜一筹,而论威望的话,在帝国尚无人能和老太傅张玉良比肩者,如今在帝国境内,人人都以为军政大权落在了张玉良和罗霍二人手中,而不知有王向佐,所以虽然王向佐立下大功无数,但其不会诡诈权谋之术,而且他过去又常年驻守边境,在群臣眼里,他终究还是外人,必不会真心听命于他,所以王向佐对父皇其实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父皇费尽心力给儿臣留的帮手和废物无异,当然对于这种情况,父皇也未必能够放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诡异一笑,看着皇帝渐渐皱起的眉头,继续道: “不过儿臣以为,既然陛下下定了决心想要栽培王向佐,那就要替他扫清道路,剪除祸根,把对其,对儿臣,对父皇有威胁的人全部除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全力做事,安心为父皇尽忠效力,这样一来,朝中就没有朋党势力,大臣们才能够一心为皇室效命,我刘家天下才能更加稳固,而且,据儿臣所知,张玉良和罗霍二人和刘秀关系匪浅,若不防范,恐有不测。” 话音刚落,只听“呛啷”一声,只见皇帝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茶水四溢流淌,一股水雾欢腾而起,仿佛离开了杯子的束缚,见到了广袤的天空,便以为自己能够独自翱翔! 但冷风一过,一切都黯淡下来,如幻影云烟,眨眼即没,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而杯中的水也渐渐的流淌散开,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窗外冷风肆虐,吹进窗内,皇帝被冷风一激,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按住桌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自己也像杯子那般掉落下去摔得粉碎。 而一旁,刘琦听着皇帝剧烈的咳嗽声,却连看也不看,将眼前的茶杯端起放在鼻子前面,细细的嗅了嗅,然后赞道:“云州百山茶果然名不虚传,即便茶凉水冷,却依旧有扑鼻香气,哎,当皇帝就是好,可以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尝遍世间良茶美食。” 皇帝听到这句话,怔住了,呆住了,僵住了! 他停止咳嗽,用手扶住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钦点的太子,将来帝国的皇帝,刘琦!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刚才刘琦的话像是炸雷过后一般在耳边不停回响:“当皇帝就是好,当皇帝……当皇帝!” 他缓缓站起,用手指着尚在摇头微笑的刘琦,突然之间大声嘶喊:“你!你……” 才喊了几个字,竟见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喷在了半空之中,接着被冷风吹得粉碎,化成血舞随风飘散,洒落地上。 坐在一旁的刘琦眉头一皱,接着猛地站起,但还是没能躲开,不过片刻之后他一身华美衣裳就被染成了血色。 他恼怒的看了皇帝一眼,随手掏出手帕将衣服擦了擦,见越擦越多,这才无奈的将手帕仍在一边,看着曾经在自己面前高大英武的皇帝全身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脸上的愤怒渐渐幻化成了笑容。 他低头看着皇帝,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道: “父皇。” 这两个字组成世间最讽刺的词语,在这个词语里面,亲情和权力被扭曲在一起,撕扯不开,牵扯不断。 但是在刘琦心中,在他眼里,何曾有过这个“父”字?只有一个“皇”吧! 他微笑着俯身上前,看着在痛苦中呻.吟的皇帝,缓缓开口道:“你别误会,我这声父皇,可不是叫给你听的!” 说完,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伴着皇帝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 宫外。 洛京城内浑然不知即将天翻地覆的百姓们仍旧躲在家中等候风雪停止,他们在炭火盆前咒骂着令人难受的天气,咒骂着帝国权臣,咒骂着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如往常。 百姓的生活,总是简单的,他们要的不多,只想能够安稳的活下去。 在街道上,风雪中,时不时的有巡城军成列而过,他们无精打采的大步向前,嘴里哈着冷气,心中想着家里的婆娘。 只有南门守军陈炳将军微微带着些焦虑在城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向大道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城内皇帝寝宫的方向。 而在南门外不远处,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在风雪中排成阵列,虎视眈眈的看着城门!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镇定的看着城外几成雪人的那支军队,一点也看不出丝毫吃惊的模样,人群中,有一个比寒雪还冷的气息,静静流淌,只有陈炳一人似乎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忽然陈炳的身子震了一下,目光瞬间落到了前方城里大道上过来的一辆马车上,这辆马车和平常的看去并无两样,只是厚重的车帷遮住四周,平添一股诡异,令人看去极不舒服。 车轮滚滚向前,很快到了近处,陈炳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只见赶车的赫然是一个英俊高大,但相貌和汉帝国有些许差别的年轻人。 完颜荣烈! 一旁早有士兵上前拦下车马,几人刚要上车检查,陈炳忽然制止道:“让我来吧。” 士兵们先是一愣,而后互相对视一眼,向后退去,陈炳在两个护卫簇拥之下缓缓上前,看了看赶车的完颜荣烈,吸了口气之后,道:“这么大的雪,你要出城?” 完颜荣烈微微一笑,随手抖了抖手中缰绳,道:“小人出去送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陈炳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这么快?” 完颜荣烈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左侧让开了身子,陈炳咬了咬牙,往前就走,左右两人刚要跟上,只见陈炳两手一张,将两人拦下,道:“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他走到车前,将紧紧垂下的厚重门帘拉开了一条缝向里看去,后边的士兵只看到他的身子,片刻后之后,陈炳缓缓退了出来,然后对完颜荣烈抬了抬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道:“这天说变就变,动作要快,以免耽误行程。” 完颜荣烈哈哈一笑,大喝一声:“驾!” 骏马嘶鸣,四蹄翻飞,扬起一片白雪,再转眼间,就只剩一条长长的车辙印子,在洁白的雪地上逐渐延长蔓延,直到城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天,终于还是要变了! 皇宫内。 **良久,大汉帝国皇帝刘庄才无力的倚靠在龙椅上,这个不久之前还指点江山,以权术摆布权臣王向佐的帝王,此时脸色憔悴的几乎完全没有生气。 房间内,皇帝前面的椅子上,坐着他钦定的太子刘琦,此刻他正微笑着摆弄手中的茶杯,神态悠然,仿佛在等什么人。 皇帝在**着痛苦的声音在胸膛里被挤了出来,仿佛因为用力,嘴角又流出了血丝,刘琦微笑着看着皇帝,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咳嗽如同跗骨之蛆,又缠上了这个老人,仿佛在他身上逞足了威风,过了许久,皇帝才艰难的止住咳嗽,这个帝国的主人,此时无助的像是个孩子。 半晌,他才平复气息,看了刘琦一眼,嘴唇抖了抖终于还是低低地道:“为,为什么?” 刘琦听后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之色,道:“为什么?皇上是问在我么?”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帝身后,抚摸着皇帝坐着的椅子,也不等皇帝开口,缓缓道:“陛下,这里坐着的应该是谁,你心里比我清楚吧?” 皇帝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咬着牙转过头去看着刘琦,一脸愤怒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琦满脸冷笑道:“你问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卑鄙无耻,害了平西王,你能坐上皇位?” 说到这里,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之后,他才摇了摇头,继续道:“平西王刘钰,那是我的父王,是你嫡亲的哥哥啊!你为了皇位竟然害了他,”说完,他在皇帝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冷冷道:“现在我让你尝尝这种等死的滋味,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皇帝听后刚要开口训斥,但话未出口,只听他“哇”的一声,接着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赤目而红。 刘琦见状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刘庄,自从你十年之前告诉我,要立我为太子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沉,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形,他抓住皇帝的龙椅,恶狠狠的道:“当时我还被你感动了,以为你是为害了我父王而忏悔,但从那一天开始,你就把我软禁深宫,几乎不让我走出宫门!遑论其他,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害了我父王还不够,你还要害我!” 他因愤怒而脸色涨的通红,但仅仅过了片刻,他的脸上就重新露出微笑,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笑道:“好在你还有点良心,不仅给我请了太傅授课,还准许朝廷大臣秘密见我,让我在这十年时间内,暗暗培植势力,扶植亲信,还慢慢知道了帝国发生的事情,不过皇上,我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还请您不吝赐教。”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刘琦见状忍不住踏前一步,道:“怎么?堂堂的大汉帝国皇帝,竟然不敢回答太子的问题吗?” 说完,他俯身向前,在皇帝耳边缓缓道:“当然你不回答也不要紧,反正我对你的答案也并没有多少兴趣,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就让答案随你入土好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抬起手向前指了指。 刘琦一怔,随着皇帝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说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点了点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说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说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说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小小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说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说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夜幕降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雪也慢慢停下,整个天地间透着一股泥土清新的气息。 只有屋檐上的积雪在渐渐融化,然后像雨水一般顺着瓦片慢慢流淌下来,仿佛冬季下起的雨一般,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让洛京城的冬天更加寒冷。 从寝宫窗棱里吹进的凉风,让烧的通红的炭火猛地抖动着,也将桌上的蜡烛吹得四散乱舞,窗户外进来的冷风,使得这个温暖如春的屋子瞬间变得凉丝丝的,但却吹不散屋子里压抑欲死的气氛。 刘颖起身将窗户关严。 仿佛刚才了太多的话,皇帝又猛地咳嗽起来,刘颖虽焦急万分但却束手无策,唯有心疼难当,泪水从眼角里滚落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成串的掉到地上,映着屋内的烛光,不停闪烁。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停止了咳嗽,艰难的喝了一口茶水,先是看了他的女儿一眼,又看了一眼窗外渐黑的天气,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出话来,道:“外面刚才还有脚步声,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刘颖一愣,下意识看了看窗外,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大〖≥〖≥〖≥〖≥,军奔跑的声音还是清楚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此时寝宫外面,太监宫女呼喊奔跑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冲进寝宫,只要接近这里的人,全被杀掉了,此时此刻,这座天下最雄伟的宫殿,世人仰望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拦路者,杀! 呼喊者,杀! 求饶者,杀! 靠近皇帝寝宫者,杀! 妄图出宫报信者,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父皇已经听不见了吗?刘颖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一股绝望。 过了半晌,刘颖才用手帕将脸上的眼泪拭去,她看着年老的父亲低声道: “父皇,自从刘琦走后不久,宫内就安静了下来,女儿以为或许刘琦对‘宫变’一事,也有些举棋不定……” 皇帝听到这句话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是发自心底的笑意:“到底是朕的亲生儿子!朕用刘庄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过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听着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只能以‘过继’的身份称呼自己!你知道么,刘颖”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闪过了一抹红晕,仿佛在瞬间年轻了好几岁,再也没有刚才那种龙钟老态的样子,他坐直身子,声音也大了起来,继续道:“每当朕听到你们称呼我为‘父皇’的时候,朕心里是痛的啊!但一旦戴上这个面具,在想要摘下来是很难的!况且朕百年之后,你们两个必不容于刘秀,朕即便舍弃了整个刘家江山,也要保全你们周全!” 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道:“刘琦迟迟没有带兵进宫,想是理解了朕的一番心意,朕也算没有白费心机。” 刘颖符合这笑了两声,却没有话,房间内又陷入了让人压抑的沉默之中。 半晌,皇帝才叹了口气,道:“刘琦还是太心急,朕还没有给他铺好道路就等不急了,我死之后他并没有足够的势力镇压大局,而你那两个‘兄弟’必然会被从前的党派拥立放出,而刘秀也会盘踞卫国,徐图大汉,帝国内战之势已是不可避免。” 刘颖脸上尽是哀伤之色,但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她也早就想到了这一。 “其实朕本想让你继承王位,但纵然朕打破了惯例,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支持你,一个女人终究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执掌大权。” 刘颖低头回道:“女儿一介女流,只想好好照顾父皇…..和弟弟,从来其他念想。” 皇帝的话得多了突然间好像精神也好了起来,话也流利多了:“其实刘琦在等等,等朕替他稳住局势依然事有可为,但刘琦权欲熏心,竟想逼宫犯上,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不甘之色,道:“洛京内战必起,帝国破落已是无可避免了,到时洛京一乱,出离国一定会趁乱北上,放眼天下,如今还没有人能挡住他们,大汉灭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刘颖肩头一阵抖动,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到肉里,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流下,最后落到地上,在公主心中炸响。 话的多了,皇帝感觉有些疲劳,在喘息了一会之后,他才定了定神,看着刘颖苍凉却脆弱的身影道:“大厦将倾,你一介女流之辈孤立无援,不要心存复国之念,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今晚之后,宫中细软尽你拿去,金钱方面对你不是问题,你也可以安静地过上一世。” 听到这句话,刘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动不动,过了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慢慢擦去了眼角脸上的泪水,眼睛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回道:“不!我不!”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冷,恨恨道:“为了父皇,为了大汉,为了皇家的荣耀,我决不放弃!”她看着窗外,只见外面黑暗已经将庭院包围,正顺着窗户向寝宫渗入,半晌才继续呢喃道:“出离蛮荒之国,一介女流都能将帝国搅得天翻地覆,女儿身为正统汉国皇室公主,又岂能不如她呢!女儿不仅要保住汉国江山,还要让整个大陆都臣服于我!” 完,行君臣跪拜之礼,向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凝望着她年轻的女儿单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在未来未知的岁月中这身体还要承受怎样的风暴。 他轻轻地叹息,刚要劝她放弃但还没开口就觉得自己身体突然疼痛起来,痛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道:“若你有心复国,甚至想以破壁江山一统天下,除了忠于朕的大臣将军之外,英王刘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摆了摆手,不让刘颖开口,继续道:“刘颖你自聪慧,资质远远超过刘琦,甚至连刘庄的三个皇子都比不了你,而且你心思缜密,在很的时候就刻意与刘秀结交,在卫国王妃刘子瑜一事上,你又出力颇多,恐怕在整个帝国之内,刘秀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身上的痛楚越老越重,身体仿佛就要炸裂开来,头也疼的厉害,好像里面有东西想要从太阳穴破体而出,随着每一次脉搏的跳动,心脏仿佛都犹如针扎一般疼痛,令人痛不欲生! 但皇帝仅仅吸了口气就继续道:“其实朕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生为女子,朕为了顾忌世人眼光,终究还是没有把你当做继承人来栽培,结果让刘琦这个不孝子毁了大汉江山,在你心中可曾有怪过我吗?” 刘颖咬紧嘴唇,眼眶中有泪花闪动,她强忍泪水,颤声回道:“没有的,父皇,女儿从来没有怪过您!” 皇帝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并未持续多久,面上突然又撩过了一丝痛楚,狠狠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才接着道:“颖儿,你头脑清晰,也深通权谋政争之术,并且善于韬光养晦,朕不能立你为储君,是朕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刘颖头深深低下道:“父皇无须自责,是女儿没这个福分,替父皇您分忧解难。” 皇帝摇了摇头,望着刘颖美丽中带着哀伤的脸,半晌道:“朕一生都在替别人活着,临死之前却有亲生女儿陪伴左右,老天对我不薄,”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但很快就微笑继续道:“虽然帝国江山可能四分五裂,但朕死之前帝国还是雄霸天下的大国,朕虽死也无憾了!” 完,又咳嗽起来。 听到这番话,刘颖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泪珠又重新滚落下来,划过白皙的皮肤。 “你过来,”皇帝突然招了招手,刘颖一愣,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将耳朵凑了过去,皇帝眼睛向门口望了一眼之后,凑嘴附耳,在刘颖耳边悄悄话。 低微的密语如轻轻颤抖的心跳,在这个房间里向窗外凄凉的孤独的雪花一般,随风飘散。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房间内燃着的蜡烛偶然发出噼啪的声响。 寝宫内,安静地如同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父女耳语,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了许久,刘颖才从皇帝身边向后退去。 皇帝望着女儿苍白的脸,艰难的抬起手来,刘颖连忙扶住了他,皇帝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刘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而未知的恐惧在内心深处弥漫而起,双手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泪也如同决堤之水,奔流而下。 在女儿的搀扶下,皇帝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光却望向了窗外的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啊! 如同浓雾一般的黑暗,将整个大地都包裹其中,现在向寝宫内渗了进来,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探着双手向自己父女二人抓来! 不能让他得逞!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身子向前一伸,挡在了刘颖前面。 他抬起了手指着窗外,恶狠狠地道:“有朕在此,岂能容你放肆!”刘颖一愣,顺着皇帝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窗外一片漆黑,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映着烛光闪了一下。 “父皇您想什么?”她回头问道,但话到一半却哑了。 那只曾经号令群臣,指江山的手臂已经无声无息的垂了下去。 再也不能抬起。 “父皇!”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像是有什么人跑了出去。 夜,更深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了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喘息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二百八十七章 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 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 恍恍惚惚数十载!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 但愿只是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10101010,一层迷雾。 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 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看见自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 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 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看到在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看来只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 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看准方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 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 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 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 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看去,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看去这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 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 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 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 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 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 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 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看在今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 完,他回头向黑暗中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 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看来皇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 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 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 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 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看清了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 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 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翌日。 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 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 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 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 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 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天下万人死,登上天下之巅的人,俯视苍生的时候,是否会记得因为自己而死的万千百姓,铁骑雄兵? 他是否会感慨自己走的带血的每一步,感慨因为自己而死的无辜百姓,无辜冤死的大臣将军? 帝王心,海底深,孤独的皇帝,心中还有感情吗? 这一天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除了突然发布的宵禁令让人感到诧异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洛京城内,大街巷一片热闹,人们还沉寂在雪过天晴的温暖的阳光中,话着家常,闲聊嬉闹。 直到夜晚的到来,人们安静的回到屋内待在自己家中或许在床前灯下对突然增加的宵禁上几句抱怨的话。 但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的烛光逐渐熄灭,黑暗降临了这个城市。 似乎这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第二百八十八章 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 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 恍恍惚惚数十载!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 但愿只是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一层迷雾。 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 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看见自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 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 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看到在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看来只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 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看准方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 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 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 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 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看去,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看去这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 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 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 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 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 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 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 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看在今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 完,他回头向黑暗中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 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看来皇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 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 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 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 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看清了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 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 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翌日。 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 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 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 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 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 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天下万人死,登上天下之巅的人,俯视苍生的时候,是否会记得因为自己而死的万千百姓,铁骑雄兵? 他是否会感慨自己走的带血的每一步,感慨因为自己而死的无辜百姓,无辜冤死的大臣将军? 帝王心,海底深,孤独的皇帝,心中还有感情吗? 这一天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除了突然发布的宵禁令让人感到诧异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洛京城内,大街巷一片热闹,人们还沉寂在雪过天晴的温暖的阳光中,话着家常,闲聊嬉闹。 直到夜晚的到来,人们安静的回到屋内待在自己家中或许在床前灯下对突然增加的宵禁上几句抱怨的话。 但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的烛光逐渐熄灭,黑暗降临了这个城市。 似乎这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幕降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雪也慢慢停下,整个天地间透着一股泥土清新的气息。 只有屋檐上的积雪在渐渐融化,然后像雨水一般顺着瓦片慢慢流淌下来,仿佛冬季下起的雨一般,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让洛京城的冬天更加寒冷。 从寝宫窗棱里吹进的凉风,让烧的通红的炭火猛地抖动着,也将桌上的蜡烛吹得四散乱舞,窗户外进来的冷风,使得这个温暖如春的屋子瞬间变得凉丝丝的,但却吹不散屋子里压抑欲死的气氛。 刘颖起身将窗户关严。 仿佛刚才了太多的话,皇帝又猛地咳嗽起来,刘颖虽焦急万分但却束手无策,唯有心疼难当,泪水从眼角里滚落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成串的掉到地上,映着屋内的烛光,不停闪烁。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停止了咳嗽,艰难的喝了一口茶水,先是看了他的女儿一眼,又看了一眼窗外渐黑的天气,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出话来,道:“外面刚才还有脚步声,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刘颖一愣,下意识看了看窗外,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大军奔跑的声音还是清楚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此时寝宫外面,太监宫女呼喊奔跑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冲进寝宫,只要接近这里的人,全被杀掉了,此时此刻,这座天下最雄伟的宫殿,世人仰望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拦路者,杀! 呼喊者,杀! 求饶者,杀! 靠近皇帝寝宫者,杀! 妄图出宫报信者,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父皇已经听不见了吗?刘颖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一股绝望。 过了半晌,刘颖才用手帕将脸上的眼泪拭去,她看着年老的父亲低声道: “父皇,自从刘琦走后不久,宫内就安静了下来,女儿以为或许刘琦对‘宫变’一事,也有些△▲△▲△▲△▲,&lt;div style=&quot;margin:p 0 p 0&quot;&gt;举棋不定……” 皇帝听到这句话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是发自心底的笑意:“到底是朕的亲生儿子!朕用刘庄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过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听着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只能以‘过继’的身份称呼自己!你知道么,刘颖”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闪过了一抹红晕,仿佛在瞬间年轻了好几岁,再也没有刚才那种龙钟老态的样子,他坐直身子,声音也大了起来,继续道:“每当朕听到你们称呼我为‘父皇’的时候,朕心里是痛的啊!但一旦戴上这个面具,在想要摘下来是很难的!况且朕百年之后,你们两个必不容于刘秀,朕即便舍弃了整个刘家江山,也要保全你们周全!” 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道:“刘琦迟迟没有带兵进宫,想是理解了朕的一番心意,朕也算没有白费心机。” 刘颖符合这笑了两声,却没有话,房间内又陷入了让人压抑的沉默之中。 半晌,皇帝才叹了口气,道:“刘琦还是太心急,朕还没有给他铺好道路就等不急了,我死之后他并没有足够的势力镇压大局,而你那两个‘兄弟’必然会被从前的党派拥立放出,而刘秀也会盘踞卫国,徐图大汉,帝国内战之势已是不可避免。” 刘颖脸上尽是哀伤之色,但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她也早就想到了这一。 “其实朕本想让你继承王位,但纵然朕打破了惯例,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支持你,一个女人终究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执掌大权。” 刘颖低头回道:“女儿一介女流,只想好好照顾父皇…..和弟弟,从来其他念想。” 皇帝的话得多了突然间好像精神也好了起来,话也流利多了:“其实刘琦在等等,等朕替他稳住局势依然事有可为,但刘琦权欲熏心,竟想逼宫犯上,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不甘之色,道:“洛京内战必起,帝国破落已是无可避免了,到时洛京一乱,出离国一定会趁乱北上,放眼天下,如今还没有人能挡住他们,大汉灭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刘颖肩头一阵抖动,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到肉里,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流下,最后落到地上,在公主心中炸响。 话的多了,皇帝感觉有些疲劳,在喘息了一会之后,他才定了定神,看着刘颖苍凉却脆弱的身影道:“大厦将倾,你一介女流之辈孤立无援,不要心存复国之念,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今晚之后,宫中细软尽你拿去,金钱方面对你不是问题,你也可以安静地过上一世。” 听到这句话,刘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动不动,过了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慢慢擦去了眼角脸上的泪水,眼睛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回道:“不!我不!”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冷,恨恨道:“为了父皇,为了大汉,为了皇家的荣耀,我决不放弃!”她看着窗外,只见外面黑暗已经将庭院包围,正顺着窗户向寝宫渗入,半晌才继续呢喃道:“出离蛮荒之国,一介女流都能将帝国搅得天翻地覆,女儿身为正统汉国皇室公主,又岂能不如她呢!女儿不仅要保住汉国江山,还要让整个大陆都臣服于我!” 完,行君臣跪拜之礼,向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凝望着她年轻的女儿单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在未来未知的岁月中这身体还要承受怎样的风暴。 他轻轻地叹息,刚要劝她放弃但还没开口就觉得自己身体突然疼痛起来,痛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道:“若你有心复国,甚至想以破壁江山一统天下,除了忠于朕的大臣将军之外,英王刘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摆了摆手,不让刘颖开口,继续道:“刘颖你自聪慧,资质远远超过刘琦,甚至连刘庄的三个皇子都比不了你,而且你心思缜密,在很的时候就刻意与刘秀结交,在卫国王妃刘子瑜一事上,你又出力颇多,恐怕在整个帝国之内,刘秀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身上的痛楚越老越重,身体仿佛就要炸裂开来,头也疼的厉害,好像里面有东西想要从太阳穴破体而出,随着每一次脉搏的跳动,心脏仿佛都犹如针扎一般疼痛,令人痛不欲生! 但皇帝仅仅吸了口气就继续道:“其实朕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生为女子,朕为了顾忌世人眼光,终究还是没有把你当做继承人来栽培,结果让刘琦这个不孝子毁了大汉江山,在你心中可曾有怪过我吗?” 刘颖咬紧嘴唇,眼眶中有泪花闪动,她强忍泪水,颤声回道:“没有的,父皇,女儿从来没有怪过您!” 皇帝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并未持续多久,面上突然又撩过了一丝痛楚,狠狠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才接着道:“颖儿,你头脑清晰,也深通权谋政争之术,并且善于韬光养晦,朕不能立你为储君,是朕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刘颖头深深低下道:“父皇无须自责,是女儿没这个福分,替父皇您分忧解难。” 皇帝摇了摇头,望着刘颖美丽中带着哀伤的脸,半晌道:“朕一生都在替别人活着,临死之前却有亲生女儿陪伴左右,老天对我不薄,”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但很快就微笑继续道:“虽然帝国江山可能四分五裂,但朕死之前帝国还是雄霸天下的大国,朕虽死也无憾了!” 完,又咳嗽起来。 听到这番话,刘颖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泪珠又重新滚落下来,划过白皙的皮肤。 “你过来,”皇帝突然招了招手,刘颖一愣,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将耳朵凑了过去,皇帝眼睛向门口望了一眼之后,凑嘴附耳,在刘颖耳边悄悄话。 低微的密语如轻轻颤抖的心跳,在这个房间里向窗外凄凉的孤独的雪花一般,随风飘散。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房间内燃着的蜡烛偶然发出噼啪的声响。 寝宫内,安静地如同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父女耳语,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了许久,刘颖才从皇帝身边向后退去。 皇帝望着女儿苍白的脸,艰难的抬起手来,刘颖连忙扶住了他,皇帝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刘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而未知的恐惧在内心深处弥漫而起,双手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泪也如同决堤之水,奔流而下。 在女儿的搀扶下,皇帝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光却望向了窗外的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啊! 如同浓雾一般的黑暗,将整个大地都包裹其中,现在向寝宫内渗了进来,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探着双手向自己父女二人抓来! 不能让他得逞!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身子向前一伸,挡在了刘颖前面。 他抬起了手指着窗外,恶狠狠地道:“有朕在此,岂能容你放肆!”刘颖一愣,顺着皇帝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窗外一片漆黑,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映着烛光闪了一下。 “父皇您想什么?”她回头问道,但话到一半却哑了。 那只曾经号令群臣,指江山的手臂已经无声无息的垂了下去。 再也不能抬起。 “父皇!”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像是有什么人跑了出去。 夜,更深了! ------ 夜色更浓,黑暗如墨,雪后的路面有些湿滑,仿佛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车毁人亡。 帝国总督罗霍有些心神不宁,他坐在马成上听着车轮在洛京城街道上的青石板路上奔驰而过的声音,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车辙行过,只有在下了雪的时候才能留下一痕迹,平日的时候,就只能听见声音里。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冒出的念头却再也压抑不住,是不是只有在乱局之世才能青史留名,彪炳史册? 第二百九十章 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 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 恍恍惚惚数十载!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 但愿只是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一层迷雾。 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 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看见自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 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 ∧↗∧↗∧↗∧↗,&lt;div style=&quot;margin:p 0 p 0&quot;&gt; 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 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看到在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看来只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 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看准方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 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 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 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 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看去,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看去这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 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 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 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 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 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 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 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看在今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 完,他回头向黑暗中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 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看来皇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 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 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 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 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看清了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 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 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翌日。 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 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 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 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 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 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天下万人死,登上天下之巅的人,俯视苍生的时候,是否会记得因为自己而死的万千百姓,铁骑雄兵? 他是否会感慨自己走的带血的每一步,感慨因为自己而死的无辜百姓,无辜冤死的大臣将军? 帝王心,海底深,孤独的皇帝,心中还有感情吗? 这一天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除了突然发布的宵禁令让人感到诧异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洛京城内,大街巷一片热闹,人们还沉寂在雪过天晴的温暖的阳光中,话着家常,闲聊嬉闹。 直到夜晚的到来,人们安静的回到屋内待在自己家中或许在床前灯下对突然增加的宵禁上几句抱怨的话。 但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的烛光逐渐熄灭,黑暗降临了这个城市。 似乎这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第二百九十一章 &gt;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说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 &gt;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gt;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gt;恍恍惚惚数十载!&gt;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gt;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gt;但愿只是小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一层迷雾。&gt;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gt;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gt;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gt;皇上在这个时候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gt;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gt;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点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gt;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gt;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gt;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gt;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gt;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gt;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gt;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gt;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gt;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gt;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gt;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gt;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gt;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gt;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gt;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gt;说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gt;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gt;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gt;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gt;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gt;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gt;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gt;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gt;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gt;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gt;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点,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说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gt;说完,他回头向黑暗中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gt;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gt;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gt;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gt;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gt;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gt;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gt;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gt;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gt;一切,尽在掌握之中!&gt;--------&gt;翌日。&gt;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gt;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gt;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gt;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gt;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gt;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天下万人死,登上天下之巅的人,俯视苍生的时候,是否会记得因为自己而死的万千百姓,铁骑雄兵?&gt;他是否会感慨自己走的带血的每一步,感慨因为自己而死的无辜百姓,无辜冤死的大臣将军?&gt;帝王心,海底深,孤独的皇帝,心中还有感情吗?&gt;这一天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除了突然发布的宵禁令让人感到诧异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洛京城内,大街小巷一片热闹,人们还沉寂在雪过天晴的温暖的阳光中,话着家常,闲聊嬉闹。&gt;直到夜晚的到来,人们安静的回到屋内待在自己家中或许在床前灯下对突然增加的宵禁说上几句抱怨的话。&gt;但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的烛光逐渐熄灭,黑暗降临了这个城市。&gt;似乎这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gt;本书来源 /book/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 &gt;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说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gt;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gt;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gt;恍恍惚惚数十载!&gt;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gt;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gt;但愿只是小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一层迷雾。&gt;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gt;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gt;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gt;皇上在这个时候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gt;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gt;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点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gt;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gt;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gt;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gt;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gt;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gt;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gt;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gt;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gt;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gt;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gt;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gt;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gt;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gt;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gt;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gt;说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gt;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gt;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gt;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gt;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gt;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gt;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gt;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gt;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gt;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gt;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点,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说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gt;说完,他回头向黑暗中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gt;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gt;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gt;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gt;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gt;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gt;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gt;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gt;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gt;一切,尽在掌握之中!&gt;--------&gt;翌日。&gt;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gt;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gt;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gt;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gt;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gt;本书来源 /book/html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因为实行宵禁,人们早早就睡去了,就连城内的狗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在窝中沉默。 整个帝都,在这个夜晚看起来如同一座空城。 但对百姓而言,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街上例行巡逻的士兵排队走过,军靴橐橐的将沉默打破,他们手中的火把撕裂了夜空,惊醒了黑夜,但出了远处几声犬吠之外,一切又都恢复过来,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苍穹夜幕之中也看不到月亮星星仿佛再这样一个夜晚连他们也累了倦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只有黑暗在孤独的前行! 但很快,这种沉闷就被打破了,随着一束灿烂的耀眼夺目的烟火在静谧的夜里盛放如花的时候,仰望天空的人们却没有几个觉得它是美丽的,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有几分凄厉。 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里响起,大汉帝国庞大而华丽的皇宫之外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所包围,几乎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同时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蒙上了面纱,似乎不愿意让人认出自己。 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很多士兵的脚步声整齐的向人群聚集处奔来,几乎每个方向的街道上都有无数人马不断赶来,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大汉的天,终于还是变了! 只是皇帝陛下,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很快,不断来往奔袭的士兵就将皇宫团团包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火光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帝国最低调的四皇子,平西王刘钰的儿子——刘琦! 这个黑袍男子负手望天,无月无星的天空乌云密布。 士兵们一片寂静,无声的望着他,等待刘琦下令,所有人的脸都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明灭不定,看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但每个人眼眸深处都有一丝狂热! 那是此刻黑暗中,最耀眼的光芒! 是内心深处对肆虐皇宫的渴望,还是忠于皇帝急于立功的忠诚? 是为了富饶皇宫深处的金银财宝,还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的立功封侯? 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清晰的答案,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带领他们走到这一步的那个年轻皇子,等待他发号施令,冲击皇宫,救出皇帝! 半晌,刘琦才从沉默中转过头来,他手里轻轻抚摸着一个金色的大盒子,然后当着士兵们的面,缓缓打开了它。 那是“清邪剑”帝国的尚方宝剑,大汉立国之君高祖皇帝用过的兵器,在火把光芒中,“清邪”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剑芒出鞘的瞬间跪了下来。 刘琦将剑鞘递给身边的侍从,然后将剑高高举起!一阵白色的光芒轻晃,那把传说中的兵器在他手中散发着光芒。 跪了一地的士兵见状,慌忙的将手中兵器放在地上,头重重扣在地上,同时口中呐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外,刘琦微眯着眼睛享受士兵们得欢呼,尽管他也知道那些士兵跪拜的是他手中的“清邪”,但他内心依旧充满激动,再过几天,这大汉的江山,将会归他刘琦所有! 想到这里,他举着“清邪”的手又向上探了探,身子也挺得笔直,在士兵们看来,此刻帝国的四皇子,刘琦殿下就如同历史长河中那伟大的君王在火把光芒中复活了一般,在这个深冬寒冷的黑夜中,准备迎敌救国! 帝国复兴有望!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这般想着。 只有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在黑暗中带着莫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才将“清邪”缓缓放下,对士兵们招了招手,士兵们纷纷站起。 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琦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先太子刘钊、二皇子刘锐勾结外贼——前帝国总督罗霍,擅闯宫门,作乱犯上,如今圣上身处危险之中,帝国正陷风雨时候,我辈本是守护国家之精英,大汉忠心之勇士,岂能任由圣上被奸人胁迫,让后世唾骂,外人嘲笑?如今,刘琦宁负天下骂名,带尔等进宫救驾,宁战死,不苟活!今夜是从是走,但凭君意!” 说完,他将手中“清邪”一挥,在那一团银色的光芒包裹中,这个年轻的皇子有一分的自信,一分的骄傲和八分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霸气! 他回过头去,看向宫门,俊朗的脸庞不带任何感情,然后他在士兵迎合的高呼声中将“清邪”在空中一挥,在那残留空中,犹未散去的银色光芒中,他向前冲去! 身后士兵振臂响应! 踏破了大地的宁静,骤然而起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沉闷的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将安静撕碎,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奔跑的声音,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百姓家中的猛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仿佛整个城市,就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活的。 禁卫军跟随着他们的领袖而去,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向皇宫各门攻去,但里面却没有一人出来。 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宫门内。 战争总是很容易让人疲劳,尤其是兵力较少的一方,这些士兵眼里有隐隐的血丝。 这是一支仓促集结的军队,但他们的表情却十分坚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是刘颖请来的军队,是当年刘秀留在洛京城内“英阁”的残部,一直秘密分散待在城内,打探消息,同时以防不测。 这是刘颖唯一能够调动的军队了,尽管她对“英阁”士兵很有信心,但城外敌军数倍于自己,她心中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自己终于还是殉国了吗? 她狠狠握紧了她的拳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而外面,敌人——自己的亲弟弟刘琦,在发布“檄文”之后,终于下令攻门了! 这座整个大陆都堪称最豪华的宫殿,在这个寒冷的大地上却像一个伤兵随时就要倒下。 ------ 而宫外,士兵们疯狂的攻打着宫门,平日在他们眼里神圣的宫殿,此刻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他们屠杀。 刘琦在后面眯着眼睛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看着士兵们粗鲁的冲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愤懑。 皇宫里的太监都该死,竟然这么没有眼色,抵抗了这么久,等攻入皇宫之后,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中这般想着:为了让百姓支持他的举动,他甚至牺牲了他自己的皇宫! 而前方,他“忠诚”的士兵们又发起了一波新的攻势。 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响,听到这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眼缝里看着这场胜负根本就没有悬念的战争,也不回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打下皇宫?” 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向前一步,看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宫内必有军队驻守,不然的话仅凭区区几个太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刘琦听后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几个御前侍卫罢了,能成什么大气候,这场战争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不然天亮以后,我无法和大臣们交代。” 拓跋玉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刘琦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负手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在埋怨我,怪我不听你的,不在父皇死后矫诏即位,偏要多此一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你要明白,即便我矫诏即位,登上皇位,但这皇宫之内还有一大隐患,若此患不除,我必将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拓跋玉,见她依旧低头不语,眉头不由一皱,继续道:“那就是住在皇宫里面,我的那两哥哥哥,帝国的两位皇子!” 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微一沉吟,道:“我一直觉得最该担心的不是刘钊和刘锐,而是刘秀和刘颖……” 刘琦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刘秀远在卫国,区区一个藩王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刘颖一介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攻门士兵,见他们依旧毫无进展,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虞,冷冷道:“探子们还没查到王向佐的消息吗?” “是,”拓跋玉低下头道:“整个洛京城内都查过了还没有找到。” 刘琦听后断然道:“那就派人出城去找!现在大军虎符都在他手里,不能让他跑了!” “是!”拓跋玉低头应声回答。 见拓跋玉难得如此温顺,刘琦心情稍好一点,道:“当时王向佐从皇宫出去之后,为什么不看好他,让他给跑了?” 拓跋玉俏丽的脸上眉头皱起,道:“此事我也颇感奇怪,听你说皇帝已经向他下达了辅佐你的命令,按理说他不应该怀疑到你会有所异动,莫非是你身边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不成?” 听到这里,刘琦猛地回过头去,冷冷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给我查个清楚!我可不想整日让叛逆守在身边!” 拓跋玉低头应道:“是。”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一同向“战场”看去,只见宫门前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但宫门却纹丝不动,大军猛攻许久,竟无一点进展。 刘琦一皱眉,低声喃喃道:“一帮饭桶!”说完他对身侧稍远处的一个年轻将官厉声道:“张远!” 第二百九十四章 张远刚刚垂首想要答应下来,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吩咐下去,对各门加派人手,全力攻门,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您的……” 张远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刘琦脸上面无表情,但也并未责怪他,而是淡淡回道:“皇宫早就为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因为实行宵禁,人们早早就睡去了,就连城内的狗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在窝中沉默。 整个帝都,在这个夜晚看起来如同一座空城。 但对百姓而言,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街上例行巡逻的士兵排队走过,军靴橐橐的将沉默打破,他们手中的火把撕裂了夜空,惊醒了黑夜,但出了远处几声犬吠之外,一切又都恢复过来,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苍穹夜幕之中也看不到月亮星星仿佛再这样一个夜晚连他们也累了倦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只有黑暗在孤独的前行! 但很快,这种沉闷就被打破了,随着一束灿烂的耀眼夺目的烟火在静谧的夜里盛放如花的时候,仰望天空的人们却没有几个觉得它是美丽的,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有几分凄厉。 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里响起,大汉帝国庞大而华丽的皇宫之外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所包围,几乎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同时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蒙上了面纱,似乎不愿意让人认出自己。 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很多士兵的脚步声整齐的向人群聚集处奔来,几乎每个方向的街道上都有无数人马不断赶来,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大汉的天,终于还是变了! 只是皇帝陛下,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很快,不断来往奔袭的士兵就将皇宫团团包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火光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帝国最低调的四皇子,平西王刘钰的儿子——刘琦! 这个黑袍男子负手望天,无月无星的天空乌云密布。 士兵们一片寂静,无声的望着他,等待刘琦下令,所有人的脸都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明灭不定,看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但每个人眼眸深处都有一丝狂热! 那是此刻黑暗中,最耀眼的光芒! 是内心深处对肆虐皇宫的渴望,还是忠于皇帝急于立功的忠诚? 是为了富饶皇宫深处的金银财宝,还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的立功封侯? 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清晰的答案,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带领他们走到这一步的那个年轻皇子,等待他发号施令,冲击皇宫,救出皇帝! 半晌,刘琦才从沉默中转过头来,他手里轻轻抚摸着一个金色的大盒子,然后当着士兵们的面,缓缓打开了它。 那是“清邪剑”帝国的尚方宝剑,大汉立国之君高祖皇帝用过的兵器,在火把光芒中,“清邪”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剑芒出鞘的瞬间跪了下来。 刘琦将剑鞘递给身边的侍从,然后将剑高高举起!一阵白色的光芒轻晃,那把传说中的兵器在他手中散发着光芒。 跪了一地的士兵见状,慌忙的将手中兵器放在地上,头重重扣在地上,同时口中呐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外,刘琦微眯着眼睛享受士兵们得欢呼,尽管他也知道那些士兵跪拜的是他手中的“清邪”,但他内心依旧充满激动,再过几天,这大汉的江山,将会归他刘琦所有! 想到这里,他举着“清邪”的手又向上探了探,身子也挺得笔直,在士兵们看来,此刻帝国的四皇子,刘琦殿下就如同历史长河中那伟大的君王在火把光芒中复活了一般,在这个深冬寒冷的黑夜中,准备迎敌救国! 帝国复兴有望!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这般想着。 只有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在黑暗中带着莫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才将“清邪”缓缓放下,对士兵们招了招手,士兵们纷纷站起。 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琦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先太子刘钊、二皇子刘锐勾结外贼——前帝国总督罗霍,擅闯宫门,作乱犯上,如今圣上身处危险之中,帝国正陷风雨时候,我辈本是守护国家之精英,大汉忠心之勇士,岂能任由圣上被奸人胁迫,让后世唾骂,外人嘲笑?如今,刘琦宁负天下骂名,带尔等进宫救驾,宁战死,不苟活!今夜是从是走,但凭君意!” 说完,他将手中“清邪”一挥,在那一团银色的光芒包裹中,这个年轻的皇子有一分的自信,一分的骄傲和八分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霸气! 他回过头去,看向宫门,俊朗的脸庞不带任何感情,然后他在士兵迎合的高呼声中将“清邪”在空中一挥,在那残留空中,犹未散去的银色光芒中,他向前冲去! 身后士兵振臂响应! 踏破了大地的宁静,骤然而起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沉闷的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将安静撕碎,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奔跑的声音,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百姓家中的猛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仿佛整个城市,就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活的。 禁卫军跟随着他们的领袖而去,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向皇宫各门攻去,但里面却没有一人出来。 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宫门内。 战争总是很容易让人疲劳,尤其是兵力较少的一方,这些士兵眼里有隐隐的血丝。 这是一支仓促集结的军队,但他们的表情却十分坚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是刘颖请来的军队,是当年刘秀留在洛京城内“英阁”的残部,一直秘密分散待在城内,打探消息,同时以防不测。 这是刘颖唯一能够调动的军队了,尽管她对“英阁”士兵很有信心,但城外敌军数倍于自己,她心中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自己终于还是殉国了吗? 她狠狠握紧了她的拳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而外面,敌人——自己的亲弟弟刘琦,在发布“檄文”之后,终于下令攻门了! 这座整个大陆都堪称最豪华的宫殿,在这个寒冷的大地上却像一个伤兵随时就要倒下。 ------ 而宫外,士兵们疯狂的攻打着宫门,平日在他们眼里神圣的宫殿,此刻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他们屠杀。 刘琦在后面眯着眼睛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看着士兵们粗鲁的冲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愤懑。 皇宫里的太监都该死,竟然这么没有眼色,抵抗了这么久,等攻入皇宫之后,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中这般想着:为了让百姓支持他的举动,他甚至牺牲了他自己的皇宫! 而前方,他“忠诚”的士兵们又发起了一波新的攻势。 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响,听到这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眼缝里看着这场胜负根本就没有悬念的战争,也不回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打下皇宫?” 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向前一步,看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宫内必有军队驻守,不然的话仅凭区区几个太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刘琦听后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几个御前侍卫罢了,能成什么大气候,这场战争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不然天亮以后,我无法和大臣们交代。” 拓跋玉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刘琦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负手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在埋怨我,怪我不听你的,不在父皇死后矫诏即位,偏要多此一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你要明白,即便我矫诏即位,登上皇位,但这皇宫之内还有一大隐患,若此患不除,我必将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拓跋玉,见她依旧低头不语,眉头不由一皱,继续道:“那就是住在皇宫里面,我的那两哥哥哥,帝国的两位皇子!” 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微一沉吟,道:“我一直觉得最该担心的不是刘钊和刘锐,而是刘秀和刘颖……” 刘琦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刘秀远在卫国,区区一个藩王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刘颖一介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攻门士兵,见他们依旧毫无进展,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虞,冷冷道:“探子们还没查到王向佐的消息吗?” “是,”拓跋玉低下头道:“整个洛京城内都查过了还没有找到。” 刘琦听后断然道:“那就派人出城去找!现在大军虎符都在他手里,不能让他跑了!” “是!”拓跋玉低头应声回答。 见拓跋玉难得如此温顺,刘琦心情稍好一点,道:“当时王向佐从皇宫出去之后,为什么不看好他,让他给跑了?” 拓跋玉俏丽的脸上眉头皱起,道:“此事我也颇感奇怪,听你说皇帝已经向他下达了辅佐你的命令,按理说他不应该怀疑到你会有所异动,莫非是你身边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不成?” 听到这里,刘琦猛地回过头去,冷冷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给我查个清楚!我可不想整日让叛逆守在身边!” 拓跋玉低头应道:“是。”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一同向“战场”看去,只见宫门前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但宫门却纹丝不动,大军猛攻许久,竟无一点进展。 刘琦一皱眉,低声喃喃道:“一帮饭桶!”说完他对身侧稍远处的一个年轻将官厉声道:“张远!” 张远急忙向前几步,拱手应道:“属下在!” “下令用檑木宫门,弓箭手准备参战!”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第三百章 洛京城的深夜,黑暗如墨,整个城市都沉寂在睡梦之中,只有帝国的心脏,汉国的皇宫外,火光冲天,喧闹无比。 交战双方以四大宫门为支点,互相拼杀,在两方都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刘琦部终于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帝国大权即将落入他手,刘琦的目光渐渐带有一丝狂热,他的双手因激动而握紧成拳,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有一点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刘琦手下士兵见宫门有倒跨之象,全都精神大震,奋力向前冲杀而去,以至于并未听清皇宫内隐约响起的奇怪声音,若仔细去听会发现里面并非是因为即将战败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换防一般,整齐的奔跑声音。 但即将迎来胜利,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又怎会注意到这一点。 坚硬的大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狂喊着胜利的士兵眼睛也变作了红色,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冲了进去,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却听见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可以分辨出那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叫声立刻从人群中响起,毫无防备的前锋士兵在毫无防备中向后撤去,结果和兴奋涌来的士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皇宫四周高墙之上、离宫门不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两列阵型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黑暗中带着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疾射而去纷纷如雨。 刘琦部猝不及防,又因前军贸然后退,冲散了后军阵型,前后两军全部堵在宫门处,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呼连连。 张远见状急忙带领手下将领纵马上前,在他们的喝令之下,混乱局面才渐渐稳定下来,但就在这时,在大街上,黑暗中隐秘.处突然又冲出了无数士兵,人数竟也在千人以上,将守卫刘琦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绞杀! 此时刘琦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猝然被袭,死伤无数。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震动了整个帝国江山。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曾经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血腥之中,刘琦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两千人冲击皇宫救驾,而是由三支正规军参与的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宫内守卫皇宫的“英阁”暗部士兵竟有千人之多,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预先埋伏在皇宫附近的士兵却几乎在三千人以上。 里外夹击,刘琦溃败。 传闻中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皇宫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在地上凝固,然后被奔跑往来的人踩踏而过,留下了不知是谁的脚印,凌乱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寒风一过,扩散而开,渐渐的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恶心而压抑。 皇宫外,一片狼藉,墙壁之上布满血迹,看去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帝国洛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但帝国的权臣大将竟是毫无反应,竟没有一人踏出府门前往皇宫查看情况,也没有一人出城寻兵勤王,就连外国使臣都安静的待在驿馆之内不曾出门。 所有人都对这场大战毫无反应,任由双方彼此争斗。 而刘琦派在城内各处的暗探,就这样“悠闲”的度过了帝国数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四皇子刘琦的手下毕竟人数占据劣势,而且应对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损失颇大,尽管众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完全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内还是在双方夹击之下彻底溃败。 刘琦在几个亲卫的守护下,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随后负责守卫皇宫的长公主刘颖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俘虏,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人招供,称是刘琦殿下见皇帝在皇位上一直举棋不定,而且即便皇帝能够确认其太子之位,但其在朝廷内外毫无根基,没有一个亲信之臣,天下百姓更不知宫门之内尚有“四皇子刘琦”殿下这一号人物,所以为了扩大声望,巩固权力,同时趁此战清除异己,树立党羽,就出此计策,本以为突袭皇宫必会万无一失,但没想到皇宫内外竟然早有防备,以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刘颖听后秀眉一皱,拍案而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说话,但她刚刚站起,还没开口,头上秀发突然散开,仿佛乌云压顶,遮住了她的容颜。 发簪坏,秀发乱,众人齐齐看向刘颖,他们心中清楚,这个帝国的长公主,一个弱女子,率领千人之众,守卫宫门,鏖战一夜,尚未洗漱打扮。 见此情景,众人感动之余,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丝抗拒。 长发舞动,衣袂飘飘,站在自己前面的,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 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只见刘颖突然从左边护卫手中将长剑抽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遮住她视线的长发尽数斩断! 散落的长发随风起舞,似乎心有不甘,它们争先恐后的缠住公主脖颈,妄图再回公主身上,但很快就被风吹走,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一片死寂。 公主仿佛并不在意,她将剑还回,随手拨落肩膀上的几根头发,面对众人一脸严肃的道: “夜守宫门,鏖战一夜,诸位多有辛苦,皇上虽有心嘉奖诸位,但圣体抱恙,龙体不虞,不能面见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急忙谦让一番。 刘颖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通过昨晚之战,也都清楚,帝国四皇子,刘琦蓄养死士,带兵谋反,如今虽被诸将荡平逆贼,但刘琦趁乱窜亡,其人不死,帝国不宁!为今之计必须捉拿刘琦,荡灭其余部,剪除其党羽,方能保帝国平安,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目光冷冽严峻,众人无有敢与其对视者。 她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股狠辣:“我久居深宫,不知战事,虽然经常听父皇谈起,认识帝国各位将军,但对军队建制却渺无头绪,所以我今日所下命令,全部以昨晚大战守门之人为统帅行事,望诸位勿怪!” 见众人俱都垂首答应,刘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听令!西门将军刘梓良率军五百,分赴京城诸位大臣府邸护卫,同时纠察刘琦探子并捉拿归案!”刘梓良高声应答,领兵转身而去。 刘颖不等他走远就继续下令道:“北门将军李兆益领兵五百,负责巡视都城,捉拿奸细,同时抚慰百姓,不得引起骚乱。” 李兆益听命领兵而去。 刘颖看向守卫南门的隋文,道:“南门隋文领兵五百,守卫皇宫,巡查内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同时巡查宫内是否有造谣之人,若有发现,格杀勿论!” 隋文点头应声而去。 刘颖目光一闪,转过头去,望向昨夜领兵救援的帝国阁老,老太傅——张玉良,道:“张阁老!” 张玉良笑呵呵的点头回道:“公主殿下。” 刘颖伸手向上想要撩一撩头上秀发,但却摸了个空,她眉头登时皱起,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昨晚多亏张阁老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玉良垂首回道:“公主客气了,保护皇上乃是老臣分内之事,救驾来迟,惊扰圣驾,还望公主向陛下转达老臣愧疚之意。” 刘颖微微一笑,回道:“张阁老客气了,我一定会向父皇禀报,”她不待张玉良客套,就继续说道:“昨夜混战,我又毫无战事经验,慌乱中只知道张阁老带兵驰援,尚不知大人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哪路兵马?有多少人?” 张玉良回道:“启禀公主,这支军队乃是汉卫边境换防军,撤回洛京修整,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区区三千人,此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且亲下谕旨,让换防军在城外驻扎,天助大汉,老臣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刘颖点了点头,道:“皇城内外三万御林军被刘琦矫诏调走,以至宫内空虚,让刘琦有机可乘,若不是阁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天亮。” 张玉良连声不敢。 刘颖目光一凛,不再客气,而是看向张玉良以及北门守卫将军陈琨,朗声道:“太傅张玉良,北门将军陈琨听令!” 张玉良和陈琨同时上前,齐声道:“在!” 刘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刘琦身为帝国皇子,但却谋逆犯上,罪大恶极,虽凌迟不能泄恨,但在昨夜,叛逆趁乱逃走,妄想脱罪,帝国地域辽阔,疆域广泛,刘琦必不得逃脱,我下令,张玉良和陈琨二人,率兵三千,搜查刘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两人听令领兵离开。 尽管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但帝国最伟大宽敞的平西大道上有几近万人的士兵来回奔跑的场景还是在百姓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各处街道都有无数士兵奔跑而过,显得拥挤不堪,映着日头闪烁的寒光的冰刃更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天气之外的满天满地的寒冷。 刀光剑影中,肃杀之意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久不能散去。 虽然号称只有五百余人护卫,但实际上不论大小,城内所有官员的府邸衙门外全部站上了守卫。 仿佛仅仅用了半天实际,帝国公主刘颖,就实际接管了这座城市。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第三百零一章 因为实行宵禁,人们早早就睡去了,就连城内的狗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在窝中沉默。+◆, 整个帝都,在这个夜晚看起来如同一座空城。 但对百姓而言,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街上例行巡逻的士兵排队走过,军靴橐橐的将沉默打破,他们手中的火把撕裂了夜空,惊醒了黑夜,但出了远处几声犬吠之外,一切又都恢复过来,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苍穹夜幕之中也看不到月亮星星仿佛再这样一个夜晚连他们也累了倦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只有黑暗在孤独的前行! 但很快,这种沉闷就被打破了,随着一束灿烂的耀眼夺目的烟火在静谧的夜里盛放如花的时候,仰望天空的人们却没有几个觉得它是美丽的,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有几分凄厉。 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里响起,大汉帝国庞大而华丽的皇宫之外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所包围,几乎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同时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蒙上了面纱,似乎不愿意让人认出自己。 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很多士兵的脚步声整齐的向人群聚集处奔来,几乎每个方向的街道上都有无数人马不断赶来,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大汉的天,终于还是变了! 只是皇帝陛下,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很快,不断来往奔袭的士兵就将皇宫团团包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火光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帝国最低调的四皇子,平西王刘钰的儿子——刘琦! 这个黑袍男子负手望天,无月无星的天空乌云密布。 士兵们一片寂静,无声的望着他,等待刘琦下令,所有人的脸都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明灭不定,看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但每个人眼眸深处都有一丝狂热! 那是此刻黑暗中,最耀眼的光芒! 是内心深处对肆虐皇宫的渴望,还是忠于皇帝急于立功的忠诚? 是为了富饶皇宫深处的金银财宝,还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的立功封侯? 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清晰的答案,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带领他们走到这一步的那个年轻皇子,等待他发号施令,冲击皇宫,救出皇帝! 半晌,刘琦才从沉默中转过头来,他手里轻轻抚摸着一个金色的大盒子,然后当着士兵们的面,缓缓打开了它。 那是“清邪剑”帝国的尚方宝剑,大汉立国之君高祖皇帝用过的兵器,在火把光芒中,“清邪”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剑芒出鞘的瞬间跪了下来。 刘琦将剑鞘递给身边的侍从,然后将剑高高举起!一阵白色的光芒轻晃,那把传说中的兵器在他手中散发着光芒。 跪了一地的士兵见状,慌忙的将手中兵器放在地上,头重重扣在地上,同时口中呐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外,刘琦微眯着眼睛享受士兵们得欢呼,尽管他也知道那些士兵跪拜的是他手中的“清邪”,但他内心依旧充满激动,再过几天,这大汉的江山,将会归他刘琦所有! 想到这里,他举着“清邪”的手又向上探了探,身子也挺得笔直,在士兵们看来,此刻帝国的四皇子,刘琦殿下就如同历史长河中那伟大的君王在火把光芒中复活了一般,在这个深冬寒冷的黑夜中,准备迎敌救国! 帝国复兴有望!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这般想着。 只有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在黑暗中带着莫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才将“清邪”缓缓放下,对士兵们招了招手,士兵们纷纷站起。 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琦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先太子刘钊、二皇子刘锐勾结外贼——前帝国总督罗霍,擅闯宫门,作乱犯上,如今圣上身处危险之中,帝国正陷风雨时候,我辈本是守护国家之精英,大汉忠心之勇士,岂能任由圣上被奸人胁迫,让后世唾骂,外人嘲笑?如今,刘琦宁负天下骂名,带尔等进宫救驾,宁战死,不苟活!今夜是从是走,但凭君意!” 说完,他将手中“清邪”一挥,在那一团银色的光芒包裹中,这个年轻的皇子有一分的自信,一分的骄傲和八分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霸气! 他回过头去,看向宫门,俊朗的脸庞不带任何感情,然后他在士兵迎合的高呼声中将“清邪”在空中一挥,在那残留空中,犹未散去的银色光芒中,他向前冲去! 身后士兵振臂响应! 踏破了大地的宁静,骤然而起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沉闷的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将安静撕碎,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奔跑的声音,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百姓家中的猛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仿佛整个城市,就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活的。 禁卫军跟随着他们的领袖而去,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向皇宫各门攻去,但里面却没有一人出来。 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宫门内。 战争总是很容易让人疲劳,尤其是兵力较少的一方,这些士兵眼里有隐隐的血丝。 这是一支仓促集结的军队,但他们的表情却十分坚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是刘颖请来的军队,是当年刘秀留在洛京城内“英阁”的残部,一直秘密分散待在城内,打探消息,同时以防不测。 这是刘颖唯一能够调动的军队了,尽管她对“英阁”士兵很有信心,但城外敌军数倍于自己,她心中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自己终于还是殉国了吗? 她狠狠握紧了她的拳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而外面,敌人——自己的亲弟弟刘琦,在发布“檄文”之后,终于下令攻门了! 这座整个大陆都堪称最豪华的宫殿,在这个寒冷的大地上却像一个伤兵随时就要倒下。 ------ 而宫外,士兵们疯狂的攻打着宫门,平日在他们眼里神圣的宫殿,此刻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他们屠杀。 刘琦在后面眯着眼睛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看着士兵们粗鲁的冲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愤懑。 皇宫里的太监都该死,竟然这么没有眼色,抵抗了这么久,等攻入皇宫之后,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中这般想着:为了让百姓支持他的举动,他甚至牺牲了他自己的皇宫! 而前方,他“忠诚”的士兵们又发起了一波新的攻势。 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响,听到这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眼缝里看着这场胜负根本就没有悬念的战争,也不回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打下皇宫?” 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向前一步,看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宫内必有军队驻守,不然的话仅凭区区几个太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刘琦听后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几个御前侍卫罢了,能成什么大气候,这场战争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不然天亮以后,我无法和大臣们交代。” 拓跋玉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刘琦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负手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在埋怨我,怪我不听你的,不在父皇死后矫诏即位,偏要多此一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你要明白,即便我矫诏即位,登上皇位,但这皇宫之内还有一大隐患,若此患不除,我必将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拓跋玉,见她依旧低头不语,眉头不由一皱,继续道:“那就是住在皇宫里面,我的那两哥哥哥,帝国的两位皇子!” 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微一沉吟,道:“我一直觉得最该担心的不是刘钊和刘锐,而是刘秀和刘颖……” 刘琦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刘秀远在卫国,区区一个藩王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刘颖一介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攻门士兵,见他们依旧毫无进展,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虞,冷冷道:“探子们还没查到王向佐的消息吗?” “是,”拓跋玉低下头道:“整个洛京城内都查过了还没有找到。” 刘琦听后断然道:“那就派人出城去找!现在大军虎符都在他手里,不能让他跑了!” “是!”拓跋玉低头应声回答。 见拓跋玉难得如此温顺,刘琦心情稍好一点,道:“当时王向佐从皇宫出去之后,为什么不看好他,让他给跑了?” 拓跋玉俏丽的脸上眉头皱起,道:“此事我也颇感奇怪,听你说皇帝已经向他下达了辅佐你的命令,按理说他不应该怀疑到你会有所异动,莫非是你身边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不成?” 听到这里,刘琦猛地回过头去,冷冷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给我查个清楚!我可不想整日让叛逆守在身边!” 拓跋玉低头应道:“是。”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一同向“战场”看去,只见宫门前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但宫门却纹丝不动,大军猛攻许久,竟无一点进展。 刘琦一皱眉,低声喃喃道:“一帮饭桶!”说完他对身侧稍远处的一个年轻将官厉声道:“张远!” 张远急忙向前几步,拱手应道:“属下在!” “下令用檑木宫门,弓箭手准备参战!” 第三百零二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第三百零三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第三百零四章 洛京城的深夜,黑暗如墨,整个城市都沉寂在睡梦之中,只有帝国的心脏,汉国的皇宫外,火光冲天,喧闹无比。☆→, 交战双方以四大宫门为支点,互相拼杀,在两方都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刘琦部终于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帝国大权即将落入他手,刘琦的目光渐渐带有一丝狂热,他的双手因激动而握紧成拳,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有一点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刘琦手下士兵见宫门有倒跨之象,全都精神大震,奋力向前冲杀而去,以至于并未听清皇宫内隐约响起的奇怪声音,若仔细去听会发现里面并非是因为即将战败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换防一般,整齐的奔跑声音。 但即将迎来胜利,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又怎会注意到这一点。 坚硬的大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狂喊着胜利的士兵眼睛也变作了红色,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冲了进去,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却听见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可以分辨出那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叫声立刻从人群中响起,毫无防备的前锋士兵在毫无防备中向后撤去,结果和兴奋涌来的士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皇宫四周高墙之上、离宫门不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两列阵型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黑暗中带着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疾射而去纷纷如雨。 刘琦部猝不及防,又因前军贸然后退,冲散了后军阵型,前后两军全部堵在宫门处,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呼连连。 张远见状急忙带领手下将领纵马上前,在他们的喝令之下,混乱局面才渐渐稳定下来,但就在这时,在大街上,黑暗中隐秘之处突然又冲出了无数士兵,人数竟也在千人以上,将守卫刘琦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绞杀! 此时刘琦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猝然被袭,死伤无数。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震动了整个帝国江山。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曾经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血腥之中,刘琦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两千人冲击皇宫救驾,而是由三支正规军参与的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宫内守卫皇宫的“英阁”暗部士兵竟有千人之多,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预先埋伏在皇宫附近的士兵却几乎在三千人以上。 里外夹击,刘琦溃败。 传闻中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皇宫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在地上凝固,然后被奔跑往来的人踩踏而过,留下了不知是谁的脚印,凌乱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寒风一过,扩散而开,渐渐的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恶心而压抑。 皇宫外,一片狼藉,墙壁之上布满血迹,看去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帝国洛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但帝国的权臣大将竟是毫无反应,竟没有一人踏出府门前往皇宫查看情况,也没有一人出城寻兵勤王,就连外国使臣都安静的待在驿馆之内不曾出门。 所有人都对这场大战毫无反应,任由双方彼此争斗。 而刘琦派在城内各处的暗探,就这样“悠闲”的度过了帝国数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四皇子刘琦的手下毕竟人数占据劣势,而且应对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损失颇大,尽管众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完全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内还是在双方夹击之下彻底溃败。 刘琦在几个亲卫的守护下,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随后负责守卫皇宫的长公主刘颖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俘虏,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人招供,称是刘琦殿下见皇帝在皇位上一直举棋不定,而且即便皇帝能够确认其太子之位,但其在朝廷内外毫无根基,没有一个亲信之臣,天下百姓更不知宫门之内尚有“四皇子刘琦”殿下这一号人物,所以为了扩大声望,巩固权力,同时趁此战清除异己,树立党羽,就出此计策,本以为突袭皇宫必会万无一失,但没想到皇宫内外竟然早有防备,以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刘颖听后秀眉一皱,拍案而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说话,但她刚刚站起,还没开口,头上秀发突然散开,仿佛乌云压顶,遮住了她的容颜。 发簪坏,秀发乱,众人齐齐看向刘颖,他们心中清楚,这个帝国的长公主,一个弱女子,率领千人之众,守卫宫门,鏖战一夜,尚未洗漱打扮。 见此情景,众人感动之余,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丝抗拒。 长发舞动,衣袂飘飘,站在自己前面的,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 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只见刘颖突然从左边护卫手中将长剑抽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遮住她视线的长发尽数斩断! 散落的长发随风起舞,似乎心有不甘,它们争先恐后的缠住公主脖颈,妄图再回公主身上,但很快就被风吹走,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一片死寂。 公主仿佛并不在意,她将剑还回,随手拨落肩膀上的几根头发,面对众人一脸严肃的道: “夜守宫门,鏖战一夜,诸位多有辛苦,皇上虽有心嘉奖诸位,但圣体抱恙,龙体不虞,不能面见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急忙谦让一番。 刘颖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通过昨晚之战,也都清楚,帝国四皇子,刘琦蓄养死士,带兵谋反,如今虽被诸将荡平逆贼,但刘琦趁乱窜亡,其人不死,帝国不宁!为今之计必须捉拿刘琦,荡灭其余部,剪除其党羽,方能保帝国平安,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目光冷冽严峻,众人无有敢与其对视者。 她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股狠辣:“我久居深宫,不知战事,虽然经常听父皇谈起,认识帝国各位将军,但对军队建制却渺无头绪,所以我今日所下命令,全部以昨晚大战守门之人为统帅行事,望诸位勿怪!” 见众人俱都垂首答应,刘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听令!西门将军刘梓良率军五百,分赴京城诸位大臣府邸护卫,同时纠察刘琦探子并捉拿归案!”刘梓良高声应答,领兵转身而去。 刘颖不等他走远就继续下令道:“北门将军李兆益领兵五百,负责巡视都城,捉拿奸细,同时抚慰百姓,不得引起骚乱。” 李兆益听命领兵而去。 刘颖看向守卫南门的隋文,道:“南门隋文领兵五百,守卫皇宫,巡查内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同时巡查宫内是否有造谣之人,若有发现,格杀勿论!” 隋文点头应声而去。 刘颖目光一闪,转过头去,望向昨夜领兵救援的帝国阁老,老太傅——张玉良,道:“张阁老!” 张玉良笑呵呵的点头回道:“公主殿下。” 刘颖伸手向上想要撩一撩头上秀发,但却摸了个空,她眉头登时皱起,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昨晚多亏张阁老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玉良垂首回道:“公主客气了,保护皇上乃是老臣分内之事,救驾来迟,惊扰圣驾,还望公主向陛下转达老臣愧疚之意。” 刘颖微微一笑,回道:“张阁老客气了,我一定会向父皇禀报,”她不待张玉良客套,就继续说道:“昨夜混战,我又毫无战事经验,慌乱中只知道张阁老带兵驰援,尚不知大人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哪路兵马?有多少人?” 张玉良回道:“启禀公主,这支军队乃是汉卫边境换防军,撤回洛京修整,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区区三千人,此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且亲下谕旨,让换防军在城外驻扎,天助大汉,老臣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刘颖点了点头,道:“皇城内外三万御林军被刘琦矫诏调走,以至宫内空虚,让刘琦有机可乘,若不是阁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天亮。” 张玉良连声不敢。 刘颖目光一凛,不再客气,而是看向张玉良以及北门守卫将军陈琨,朗声道:“太傅张玉良,北门将军陈琨听令!” 张玉良和陈琨同时上前,齐声道:“在!” 刘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刘琦身为帝国皇子,但却谋逆犯上,罪大恶极,虽凌迟不能泄恨,但在昨夜,叛逆趁乱逃走,妄想脱罪,帝国地域辽阔,疆域广泛,刘琦必不得逃脱,我下令,张玉良和陈琨二人,率兵三千,搜查刘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两人听令领兵离开。 尽管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但帝国最伟大宽敞的平西大道上有几近万人的士兵来回奔跑的场景还是在百姓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各处街道都有无数士兵奔跑而过,显得拥挤不堪,映着日头闪烁的寒光的冰刃更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天气之外的满天满地的寒冷。 刀光剑影中,肃杀之意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久不能散去。 虽然号称只有五百余人护卫,但实际上不论大小,城内所有官员的府邸衙门外全部站上了守卫。 仿佛仅仅用了半天实际,帝国公主刘颖,就实际接管了这座城市。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第三百零五章 对于失败者而言,剩下的仅仅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逃亡。∑頂點小說,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史册污名,前路渺茫。 逃逃逃逃逃! 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每天就是这般的命运,将来还将是这样的命运,一个人到了末路的时候就是这般苍凉吗? 刘琦在队伍中这般悲凉的想着,前几天还憧憬着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没有一方立足之地,甚至连果腹都成了问题。 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结果没有留意到脚底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刘琦没有站稳,差点摔出去,他羞怒难当,下意识就要发火,但刚一转头,就看到四周到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他们茫然行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就连张远都双目无神,仿佛已是生无可恋。 刘琦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站稳,瞥眼却看见张远手中的那柄“清邪剑”,那柄剑沾满血污,脏迹斑斑,一点“神剑”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那是承载自己登基为帝,独揽大权的信证。 他苦笑了一声低低道:“不知往后,这柄剑会落到谁的手里?” 眼前刘秀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拓跋玉从身后赶了过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琦道:“殿下,刚才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颖派来追查我们的军队距离暂时偏离路线,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安全了。” 刘琦疲倦的一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地方驻扎下来,休养生息,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 拓跋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殿下刚才所说是肺腑之言么?” 刘琦眉头一皱,盯着拓跋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拓跋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殿下刚才说你有意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这句话当真么?” 刘琦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自然当真!只是本王现在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谈何逐鹿?” 拓跋玉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妨事,只要殿下还有夺取天下之雄心,小女子就有地方可让殿下修养生息。” 刘琦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伸手紧紧拉住拓跋玉,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急声道:“往哪里去?还望公主有以教我!” 拓跋玉被刘琦拉住袖子,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她使劲向外抽了抽袖子,但被刘琦紧紧扯住,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不管,缓缓开口道:“殿下心中清楚,虽然前几日洛京城内皇帝驾崩,局势混乱,汉国大有倾覆之危,但毕竟根基深厚,地方上又是兵强马壮,国库内粮草颇丰,根本就没有亡国之象,而殿下想要在段时间内东山再起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头看了刘琦一眼,见刘琦表情如旧,并无太大反应,仿佛早就死了“东山再起”之心一般,对其鄙夷之心不禁又重了些,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汉国并无先帝亲任正统承位之人,再过几年江山三分必不可免,殿下若能避过眼下这场危机,几年之后趁乱卷土重来,并非天方夜谭。” 刘琦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来,他苦笑着松开拓跋玉的袖子,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现在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又谈什么韬光养晦,伺机反攻?”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公主刚才说有地方可去,是在哪里?” 拓跋玉身手向西一指,缓缓道:“西方蜀国。” 刘琦听后猛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拓跋玉眼眸深处有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是想说你和蜀国素无往来,若贸然前往,恐有生命之忧吧?” 刘琦听后连连点头。 拓跋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既然提议要殿下前往蜀国,自然有我的道理,定保殿下周全。” 刘琦目光一闪,喃喃道:“公主本领通天,本,本……王过去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客套话还没说话,就听刘琦口风一转,道:“那依公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拓跋玉看着刘琦忍不住道:“殿下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 刘琦讪笑道:“形势危急,既然公主有好的去处,那我们要尽快动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再被追兵赶上。” 拓跋玉点了点头道:“在去之前,殿下须要明白蜀国驿馆不比洛京宫内,到了那里有诸多刁难之人事,还望殿下能够隐忍下来。” 刘琦苦笑了一声道:“嘿嘿,隐忍,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能够活着就是万幸,刁难二字,又算的了什么。” 一旁的张远隐隐听在耳里,不知怎么心里一酸。 前几日还想着称霸天下的皇子,此时竟是这般的悲凉,如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惶惶无计,最后还要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他长叹了口气,不忍在听,而是低下了头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拓跋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行程计划就要听我安排。” 刘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谨听公主吩咐!” 拓跋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在接下来的一天,刘琦部的这些残兵败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受到公主大军的追击,虽然就算是小股部队的帝**队也足以让这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但事实上他们竟意外的拉开了与公主主力追兵之见的距离。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帝**队放弃了追击。 在幸运之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 大陆极南,在一片荒野包围之中有一座高大但略显破败的宅子,出离国帝国皇帝拓跋战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在帝都南阳城的清晨光亮中。 尽管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容,在他刚毅的相貌中透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皇宫久未修缮,宫墙低矮,宫门破败,一如这贫瘠的帝国一般,偏安一隅,受尽苦楚,因为地处荒凉,所以尽管城门低矮,但还比较安静,只是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嬉闹之声不时传来。 帝国皇帝,离百姓仅有一墙之隔。 清晨第一道的阳光轻轻照进了皇帝所在的房间,他抬起头走到窗前凝望着外边的蓝天,低低地道:“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盘问后仿佛有几个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趋步向房内走来。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道:“皇上,是臣下三人。” 拓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但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笑道:“还不赶快进来!” 门应声而开,三人依次而入,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完颜家族族长——完颜才,他率众向前,飒然而笑,气度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臣完颜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战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道:“怎么样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完颜才却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负手身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对完颜才道:“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完颜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面上仍平和微笑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听王命,擅作主张,在归国途中贸然返回洛京城内,”他抬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继续道:“现在老臣并不知公主去向,但对公主用计分化洛京城内势力,瓦解汉国政权却也有所耳闻,只是……” 皇帝道:“只是什么?” 完颜才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身后的机密大臣李锋向前一步,行礼回道:“启禀万岁,公主虽然立了大功,但却陷太子于危险之境,为使帝国稳固,臣恳请陛下下令,召太子归国。” “归国?” 皇帝眼睛一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的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空,喷薄欲出! 汉国前车之鉴,出离岂能追随! 大权面前,岂有儿女亲情? 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是出离国返居故土最好的时机,汉国大乱,正是出离国夺取势力,收拢人心,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就让他在那待着吧,若我帝国太子连这点危急都不能安然度过的话,朕又如何放心将一国给他?” 李锋目光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应道:“陛下说的是,臣会派人前往洛京,保护太子周全!” 皇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机密大臣,‘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李锋笑了笑,回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一个帝国,一个曾经如此强盛的国家,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这样垮了,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话虽如此,但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又哪里有半点“唏嘘”之色了? 第三百零六章 洛京城的深夜,黑暗如墨,整个城市都沉寂在睡梦之中,只有帝国的心脏,汉国的皇宫外,火光冲天,喧闹无比。 交战双方以四大宫门为支点,互相拼杀,在两方都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刘琦部终于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帝国大权即将落入他手,刘琦的目光渐渐带有一丝狂热,他的双手因激动而握紧成拳,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有一点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刘琦手下士兵见宫门有倒跨之象,全都精神大震,奋力向前冲杀而去,以至于并未听清皇宫内隐约响起的奇怪声音,若仔细去听会发现里面并非是因为即将战败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换防一般,整齐的奔跑声音。 但即将迎来胜利,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又怎会注意到这一点。 坚硬的大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狂喊着胜利的士兵眼睛也变作了红色,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冲了进去,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却听见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可以分辨出那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叫声立刻从人群中响起,毫无防备的前锋士兵在毫无防备中向后撤去,结果和兴奋涌来的士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皇宫四周高墙之上、离宫门不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两列阵型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黑暗中带着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疾射而去纷纷如雨。 刘琦部猝不及防,又因前军贸然后退,冲散了后军阵型,前后两军全部堵在宫门处,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呼连连。 张远见状急忙带领手下将领纵马上前,在他们的喝令之下,混乱局面才渐渐稳定下来,但就在这时,在大街上,黑暗中隐秘之处突然又冲出了无数士兵,人数竟也在千人以上,将守卫刘琦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绞杀! 此时刘琦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猝然被袭,死伤无数。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震动了整个帝国江山。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曾经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血腥之中,刘琦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两千人冲击皇宫救驾,而是由三支正规军参与的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宫内守卫皇宫的“英阁”暗部士兵竟有千人之多,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预先埋伏在皇宫附近的士兵却几乎在三千人以上。 里外夹击,刘琦溃败。 传闻中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皇宫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在地上凝固,然后被奔跑往来的人踩踏而过,留下了不知是谁的脚印,凌乱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寒风一过,扩散而开,渐渐的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恶心而压抑。 皇宫外,一片狼藉,墙壁之上布满血迹,看去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帝国洛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但帝国的权臣大将竟是毫无反应,竟没有一人踏出府门前往皇宫查看情况,也没有一人出城寻兵勤王,就连外国使臣都安静的待在驿馆之内不曾出门。 所有人都对这场大战毫无反应,任由双方彼此争斗。 而刘琦派在城内各处的暗探,就这样“悠闲”的度过了帝国数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四皇子刘琦的手下毕竟人数占据劣势,而且应对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损失颇大,尽管众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完全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内还是在双方夹击之下彻底溃败。 刘琦在几个亲卫的守护下,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随后负责守卫皇宫的长公主刘颖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俘虏,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人招供,称是刘琦殿下见皇帝在皇位上一直举棋不定,而且即便皇帝能够确认其太子之位,但其在朝廷内外毫无根基,没有一个亲信之臣,天下百姓更不知宫门之内尚有“四皇子刘琦”殿下这一号人物,所以为了扩大声望,巩固权力,同时趁此战清除异己,树立党羽,就出此计策,本以为突袭皇宫必会万无一失,但没想到皇宫内外竟然早有防备,以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刘颖听后秀眉一皱,拍案而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说话,但她刚刚站起,还没开口,头上秀发突然散开,仿佛乌云压顶,遮住了她的容颜。 发簪坏,秀发乱,众人齐齐看向刘颖,他们心中清楚,这个帝国的长公主,一个弱女子,率领千人之众,守卫宫门,鏖战一夜,尚未洗漱打扮。 见此情景,众人感动之余,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丝抗拒。 长发舞动,衣袂飘飘,站在自己前面的,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 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只见刘颖突然从左边护卫手中将长剑抽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遮住她视线的长发尽数斩断! 散落的长发随风起舞,似乎心有不甘,它们争先恐后的缠住公主脖颈,妄图再回公主身上,但很快就被风吹走,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一片死寂。 公主仿佛并不在意,她将剑还回,随手拨落肩膀上的几根头发,面对众人一脸严肃的道: “夜守宫门,鏖战一夜,诸位多有辛苦,皇上虽有心嘉奖诸位,但圣体抱恙,龙体不虞,不能面见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急忙谦让一番。 刘颖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通过昨晚之战,也都清楚,帝国四皇子,刘琦蓄养死士,带兵谋反,如今虽被诸将荡平逆贼,但刘琦趁乱窜亡,其人不死,帝国不宁!为今之计必须捉拿刘琦,荡灭其余部,剪除其党羽,方能保帝国平安,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目光冷冽严峻,众人无有敢与其对视者。 她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股狠辣:“我久居深宫,不知战事,虽然经常听父皇谈起,认识帝国各位将军,但对军队建制却渺无头绪,所以我今日所下命令,全部以昨晚大战守门之人为统帅行事,望诸位勿怪!” 见众人俱都垂首答应,刘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听令!西门将军刘梓良率军五百,分赴京城诸位大臣府邸护卫,同时纠察刘琦探子并捉拿归案!”刘梓良高声应答,领兵转身而去。 刘颖不等他走远就继续下令道:“北门将军李兆益领兵五百,负责巡视都城,捉拿奸细,同时抚慰百姓,不得引起骚乱。” 李兆益听命领兵而去。 刘颖看向守卫南门的隋文,道:“南门隋文领兵五百,守卫皇宫,巡查内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同时巡查宫内是否有造谣之人,若有发现,格杀勿论!” 隋文点头应声而去。 刘颖目光一闪,转过头去,望向昨夜领兵救援的帝国阁老,老太傅——张玉良,道:“张阁老!” 张玉良笑呵呵的点头回道:“公主殿下。” 刘颖伸手向上想要撩一撩头上秀发,但却摸了个空,她眉头登时皱起,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昨晚多亏张阁老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玉良垂首回道:“公主客气了,保护皇上乃是老臣分内之事,救驾来迟,惊扰圣驾,还望公主向陛下转达老臣愧疚之意。” 刘颖微微一笑,回道:“张阁老客气了,我一定会向父皇禀报,”她不待张玉良客套,就继续说道:“昨夜混战,我又毫无战事经验,慌乱中只知道张阁老带兵驰援,尚不知大人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哪路兵马?有多少人?” 张玉良回道:“启禀公主,这支军队乃是汉卫边境换防军,撤回洛京修整,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区区三千人,此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且亲下谕旨,让换防军在城外驻扎,天助大汉,老臣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刘颖点了点头,道:“皇城内外三万御林军被刘琦矫诏调走,以至宫内空虚,让刘琦有机可乘,若不是阁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天亮。” 张玉良连声不敢。 刘颖目光一凛,不再客气,而是看向张玉良以及北门守卫将军陈琨,朗声道:“太傅张玉良,北门将军陈琨听令!” 张玉良和陈琨同时上前,齐声道:“在!” 刘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刘琦身为帝国皇子,但却谋逆犯上,罪大恶极,虽凌迟不能泄恨,但在昨夜,叛逆趁乱逃走,妄想脱罪,帝国地域辽阔,疆域广泛,刘琦必不得逃脱,我下令,张玉良和陈琨二人,率兵三千,搜查刘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两人听令领兵离开。 尽管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但帝国最伟大宽敞的平西大道上有几近万人的士兵来回奔跑的场景还是在百姓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各处街道都有无数士兵奔跑而过,显得拥挤不堪,映着日头闪烁的寒光的冰刃更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天气之外的满天满地的寒冷。 刀光剑影中,肃杀之意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久不能散去。 虽然号称只有五百余人护卫,但实际上不论大小,城内所有官员的府邸衙门外全部站上了守卫。 仿佛仅仅用了半天实际,帝国公主刘颖,就实际接管了这座城市。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第三百零七章 &lt;b&gt;&lt;/b&gt; 洛京城的深夜,黑暗如墨,整个城市都沉寂在睡梦之中,只有帝国的心脏,汉国的皇宫外,火光冲天,喧闹无比。 交战双方以四大宫门为支点,互相拼杀,在两方都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刘琦部终于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帝国大权即将落入他手,刘琦的目光渐渐带有一丝狂热,他的双手因激动而握紧成拳,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有一点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刘琦手下士兵见宫门有倒跨之象,全都精神大震,奋力向前冲杀而去,以至于并未听清皇宫内隐约响起的奇怪声音,若仔细去听会发现里面并非是因为即将战败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换防一般,整齐的奔跑声音。 但即将迎来胜利,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又怎会注意到这一点。 坚硬的大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狂喊着胜利的士兵眼睛也变作了红色,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冲了进去,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却听见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可以分辨出那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叫声立刻从人群中响起,毫无防备的前锋士兵在毫无防备中向后撤去,结果和兴奋涌来的士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皇宫四周高墙之上、离宫门不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两列阵型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黑暗中带着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疾射而去纷纷如雨。 刘琦部猝不及防,又因前军贸然后退,冲散了后军阵型,前后两军全部堵在宫门处,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呼连连。 张远见状急忙带领手下将领纵马上前,在他们的喝令之下,混乱局面才渐渐稳定下来,但就在这时,在大街上,黑暗中隐秘.处突然又冲出了无数士兵,人数竟也在千人以上,将守卫刘琦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绞杀! 此时刘琦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猝然被袭,死伤无数。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震动了整个帝国江山。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曾经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血腥之中,刘琦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两千人冲击皇宫救驾,而是由三支正规军参与的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宫内守卫皇宫的“英阁”暗部士兵竟有千人之多,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预先埋伏在皇宫附近的士兵却几乎在三千人以上。 里外夹击,刘琦溃败。 传闻中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皇宫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在地上凝固,然后被奔跑往来的人踩踏而过,留下了不知是谁的脚印,凌乱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寒风一过,扩散而开,渐渐的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恶心而压抑。 皇宫外,一片狼藉,墙壁之上布满血迹,看去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帝国洛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但帝国的权臣大将竟是毫无反应,竟没有一人踏出府门前往皇宫查看情况,也没有一人出城寻兵勤王,就连外国使臣都安静的待在驿馆之内不曾出门。 所有人都对这场大战毫无反应,任由双方彼此争斗。 而刘琦派在城内各处的暗探,就这样“悠闲”的度过了帝国数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四皇子刘琦的手下毕竟人数占据劣势,而且应对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损失颇大,尽管众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完全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内还是在双方夹击之下彻底溃败。 刘琦在几个亲卫的守护下,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随后负责守卫皇宫的长公主刘颖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俘虏,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人招供,称是刘琦殿下见皇帝在皇位上一直举棋不定,而且即便皇帝能够确认其太子之位,但其在朝廷内外毫无根基,没有一个亲信之臣,天下百姓更不知宫门之内尚有“四皇子刘琦”殿下这一号人物,所以为了扩大声望,巩固权力,同时趁此战清除异己,树立党羽,就出此计策,本以为突袭皇宫必会万无一失,但没想到皇宫内外竟然早有防备,以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刘颖听后秀眉一皱,拍案而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说话,但她刚刚站起,还没开口,头上秀发突然散开,仿佛乌云压顶,遮住了她的容颜。 发簪坏,秀发乱,众人齐齐看向刘颖,他们心中清楚,这个帝国的长公主,一个弱女子,率领千人之众,守卫宫门,鏖战一夜,尚未洗漱打扮。 见此情景,众人感动之余,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丝抗拒。 长发舞动,衣袂飘飘,站在自己前面的,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 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只见刘颖突然从左边护卫手中将长剑抽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遮住她视线的长发尽数斩断! 散落的长发随风起舞,似乎心有不甘,它们争先恐后的缠住公主脖颈,妄图再回公主身上,但很快就被风吹走,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一片死寂。 公主仿佛并不在意,她将剑还回,随手拨落肩膀上的几根头发,面对众人一脸严肃的道: “夜守宫门,鏖战一夜,诸位多有辛苦,皇上虽有心嘉奖诸位,但圣体抱恙,龙体不虞,不能面见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急忙谦让一番。 刘颖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通过昨晚之战,也都清楚,帝国四皇子,刘琦蓄养死士,带兵谋反,如今虽被诸将荡平逆贼,但刘琦趁乱窜亡,其人不死,帝国不宁!为今之计必须捉拿刘琦,荡灭其余部,剪除其党羽,方能保帝国平安,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目光冷冽严峻,众人无有敢与其对视者。 她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股狠辣:“我久居深宫,不知战事,虽然经常听父皇谈起,认识帝国各位将军,但对军队建制却渺无头绪,所以我今日所下命令,全部以昨晚大战守门之人为统帅行事,望诸位勿怪!” 见众人俱都垂首答应,刘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听令!西门将军刘梓良率军五百,分赴京城诸位大臣府邸护卫,同时纠察刘琦探子并捉拿归案!”刘梓良高声应答,领兵转身而去。 刘颖不等他走远就继续下令道:“北门将军李兆益领兵五百,负责巡视都城,捉拿奸细,同时抚慰百姓,不得引起骚乱。” 李兆益听命领兵而去。 刘颖看向守卫南门的隋文,道:“南门隋文领兵五百,守卫皇宫,巡查内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同时巡查宫内是否有造谣之人,若有发现,格杀勿论!” 隋文点头应声而去。 刘颖目光一闪,转过头去,望向昨夜领兵救援的帝国阁老,老太傅——张玉良,道:“张阁老!” 张玉良笑呵呵的点头回道:“公主殿下。” 刘颖伸手向上想要撩一撩头上秀发,但却摸了个空,她眉头登时皱起,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昨晚多亏张阁老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玉良垂首回道:“公主客气了,保护皇上乃是老臣分内之事,救驾来迟,惊扰圣驾,还望公主向陛下转达老臣愧疚之意。” 刘颖微微一笑,回道:“张阁老客气了,我一定会向父皇禀报,”她不待张玉良客套,就继续说道:“昨夜混战,我又毫无战事经验,慌乱中只知道张阁老带兵驰援,尚不知大人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哪路兵马?有多少人?” 张玉良回道:“启禀公主,这支军队乃是汉卫边境换防军,撤回洛京修整,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区区三千人,此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且亲下谕旨,让换防军在城外驻扎,天助大汉,老臣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刘颖点了点头,道:“皇城内外三万御林军被刘琦矫诏调走,以至宫内空虚,让刘琦有机可乘,若不是阁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天亮。” 张玉良连声不敢。 刘颖目光一凛,不再客气,而是看向张玉良以及北门守卫将军陈琨,朗声道:“太傅张玉良,北门将军陈琨听令!” 张玉良和陈琨同时上前,齐声道:“在!” 刘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刘琦身为帝国皇子,但却谋逆犯上,罪大恶极,虽凌迟不能泄恨,但在昨夜,叛逆趁乱逃走,妄想脱罪,帝国地域辽阔,疆域广泛,刘琦必不得逃脱,我下令,张玉良和陈琨二人,率兵三千,搜查刘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两人听令领兵离开。 尽管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但帝国最伟大宽敞的平西大道上有几近万人的士兵来回奔跑的场景还是在百姓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各处街道都有无数士兵奔跑而过,显得拥挤不堪,映着日头闪烁的寒光的冰刃更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天气之外的满天满地的寒冷。 刀光剑影中,肃杀之意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久不能散去。 虽然号称只有五百余人护卫,但实际上不论大小,城内所有官员的府邸衙门外全部站上了守卫。 仿佛仅仅用了半天实际,帝国公主刘颖,就实际接管了这座城市。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第三百零八章 &lt;b&gt;&lt;/b&gt; 对于失败者而言,剩下的仅仅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逃亡。∏∈頂∏∈点∏∈小∏∈说,x.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史册污名,前路渺茫。 逃逃逃逃逃! 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每天就是这般的命运,将来还将是这样的命运,一个人到了末路的时候就是这般苍凉吗? 刘琦在队伍中这般悲凉的想着,前几天还憧憬着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没有一方立足之地,甚至连果腹都成了问题。 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结果没有留意到脚底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刘琦没有站稳,差点摔出去,他羞怒难当,下意识就要发火,但刚一转头,就看到四周到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他们茫然行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就连张远都双目无神,仿佛已是生无可恋。 刘琦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站稳,瞥眼却看见张远手中的那柄“清邪剑”,那柄剑沾满血污,脏迹斑斑,一点“神剑”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那是承载自己登基为帝,独揽大权的信证。 他苦笑了一声低低道:“不知往后,这柄剑会落到谁的手里?” 眼前刘秀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拓跋玉从身后赶了过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琦道:“殿下,刚才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颖派来追查我们的军队距离暂时偏离路线,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安全了。” 刘琦疲倦的一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地方驻扎下来,休养生息,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 拓跋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殿下刚才所说是肺腑之言么?” 刘琦眉头一皱,盯着拓跋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拓跋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殿下刚才说你有意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这句话当真么?” 刘琦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自然当真!只是本王现在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谈何逐鹿?” 拓跋玉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妨事,只要殿下还有夺取天下之雄心,小女子就有地方可让殿下修养生息。” 刘琦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伸手紧紧拉住拓跋玉,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急声道:“往哪里去?还望公主有以教我!” 拓跋玉被刘琦拉住袖子,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她使劲向外抽了抽袖子,但被刘琦紧紧扯住,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不管,缓缓开口道:“殿下心中清楚,虽然前几日洛京城内皇帝驾崩,局势混乱,汉国大有倾覆之危,但毕竟根基深厚,地方上又是兵强马壮,国库内粮草颇丰,根本就没有亡国之象,而殿下想要在段时间内东山再起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头看了刘琦一眼,见刘琦表情如旧,并无太大反应,仿佛早就死了“东山再起”之心一般,对其鄙夷之心不禁又重了些,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汉国并无先帝亲任正统承位之人,再过几年江山三分必不可免,殿下若能避过眼下这场危机,几年之后趁乱卷土重来,并非天方夜谭。” 刘琦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来,他苦笑着松开拓跋玉的袖子,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现在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又谈什么韬光养晦,伺机反攻?”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公主刚才说有地方可去,是在哪里?” 拓跋玉身手向西一指,缓缓道:“西方蜀国。” 刘琦听后猛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拓跋玉眼眸深处有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是想说你和蜀国素无往来,若贸然前往,恐有生命之忧吧?” 刘琦听后连连点头。 拓跋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既然提议要殿下前往蜀国,自然有我的道理,定保殿下周全。” 刘琦目光一闪,喃喃道:“公主本领通天,本,本……王过去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客套话还没说话,就听刘琦口风一转,道:“那依公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拓跋玉看着刘琦忍不住道:“殿下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 刘琦讪笑道:“形势危急,既然公主有好的去处,那我们要尽快动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再被追兵赶上。” 拓跋玉点了点头道:“在去之前,殿下须要明白蜀国驿馆不比洛京宫内,到了那里有诸多刁难之人事,还望殿下能够隐忍下来。” 刘琦苦笑了一声道:“嘿嘿,隐忍,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能够活着就是万幸,刁难二字,又算的了什么。” 一旁的张远隐隐听在耳里,不知怎么心里一酸。 前几日还想着称霸天下的皇子,此时竟是这般的悲凉,如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惶惶无计,最后还要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他长叹了口气,不忍在听,而是低下了头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拓跋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行程计划就要听我安排。” 刘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谨听公主吩咐!” 拓跋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在接下来的一天,刘琦部的这些残兵败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受到公主大军的追击,虽然就算是小股部队的帝**队也足以让这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但事实上他们竟意外的拉开了与公主主力追兵之见的距离。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帝**队放弃了追击。 在幸运之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 大陆极南,在一片荒野包围之中有一座高大但略显破败的宅子,出离国帝国皇帝拓跋战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在帝都南阳城的清晨光亮中。 尽管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容,在他刚毅的相貌中透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皇宫久未修缮,宫墙低矮,宫门破败,一如这贫瘠的帝国一般,偏安一隅,受尽苦楚,因为地处荒凉,所以尽管城门低矮,但还比较安静,只是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嬉闹之声不时传来。 帝国皇帝,离百姓仅有一墙之隔。 清晨第一道的阳光轻轻照进了皇帝所在的房间,他抬起头走到窗前凝望着外边的蓝天,低低地道:“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盘问后仿佛有几个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趋步向房内走来。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道:“皇上,是臣下三人。” 拓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但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笑道:“还不赶快进来!” 门应声而开,三人依次而入,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完颜家族族长——完颜才,他率众向前,飒然而笑,气度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臣完颜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战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道:“怎么样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完颜才却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负手身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对完颜才道:“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完颜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面上仍平和微笑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听王命,擅作主张,在归国途中贸然返回洛京城内,”他抬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继续道:“现在老臣并不知公主去向,但对公主用计分化洛京城内势力,瓦解汉国政权却也有所耳闻,只是……” 皇帝道:“只是什么?” 完颜才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身后的机密大臣李锋向前一步,行礼回道:“启禀万岁,公主虽然立了大功,但却陷太子于危险之境,为使帝国稳固,臣恳请陛下下令,召太子归国。” “归国?” 皇帝眼睛一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的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空,喷薄欲出! 汉国前车之鉴,出离岂能追随! 大权面前,岂有儿女亲情? 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是出离国返居故土最好的时机,汉国大乱,正是出离国夺取势力,收拢人心,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就让他在那待着吧,若我帝国太子连这点危急都不能安然度过的话,朕又如何放心将一国给他?” 李锋目光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应道:“陛下说的是,臣会派人前往洛京,保护太子周全!” 皇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机密大臣,‘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李锋笑了笑,回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一个帝国,一个曾经如此强盛的国家,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这样垮了,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话虽如此,但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又哪里有半点“唏嘘”之色了? 第三百零九章 对于失败者而言,剩下的仅仅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逃亡。 £∝,&lt;/br&gt;&lt;/br&gt;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史册污名,前路渺茫。&lt;/br&gt;&lt;/br&gt;逃逃逃逃逃!&lt;/br&gt;&lt;/br&gt;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每天就是这般的命运,将来还将是这样的命运,一个人到了末路的时候就是这般苍凉吗?&lt;/br&gt;&lt;/br&gt;刘琦在队伍中这般悲凉的想着,前几天还憧憬着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没有一方立足之地,甚至连果腹都成了问题。&lt;/br&gt;&lt;/br&gt;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lt;/br&gt;&lt;/br&gt;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lt;/br&gt;&lt;/br&gt;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结果没有留意到脚底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刘琦没有站稳,差点摔出去,他羞怒难当,下意识就要发火,但刚一转头,就周到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他们茫然行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lt;/br&gt;&lt;/br&gt;就连张远都双目无神,仿佛已是生无可恋。&lt;/br&gt;&lt;/br&gt;刘琦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站稳,瞥眼却远手中的那柄“清邪剑”,那柄剑沾满血污,脏迹斑斑,一点“神剑”的影子也了。&lt;/br&gt;&lt;/br&gt;那是承载自己登基为帝,独揽大权的信证。&lt;/br&gt;&lt;/br&gt;他苦笑了一声低低道:“不知往后,这柄剑会落到谁的手里?”&lt;/br&gt;&lt;/br&gt;眼前刘秀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lt;/br&gt;&lt;/br&gt;就在这时,拓跋玉从身后赶了过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琦道:“殿下,刚才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颖派来追查我们的军队距离暂时偏离路线,们短时间内安全了。”&lt;/br&gt;&lt;/br&gt;刘琦疲倦的一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地方驻扎下来,休养生息,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lt;/br&gt;&lt;/br&gt;拓跋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殿下刚才所说是肺腑之言么?”&lt;/br&gt;&lt;/br&gt;刘琦眉头一皱,盯着拓跋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lt;/br&gt;&lt;/br&gt;拓跋玉意味深长的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殿下刚才说你有意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这句话当真么?”&lt;/br&gt;&lt;/br&gt;刘琦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自然当真!只是本王现在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谈何逐鹿?”&lt;/br&gt;&lt;/br&gt;拓跋玉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妨事,只要殿下还有夺取天下之雄心,小女子就有地方可让殿下修养生息。”&lt;/br&gt;&lt;/br&gt;刘琦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伸手紧紧拉住拓跋玉,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急声道:“往哪里去?还望公主有以教我!”&lt;/br&gt;&lt;/br&gt;拓跋玉被刘琦拉住袖子,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她使劲向外抽了抽袖子,但被刘琦紧紧扯住,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不管,缓缓开口道:“殿下心中清楚,虽然前几日洛京城内皇帝驾崩,局势混乱,汉国大有倾覆之危,但毕竟根基深厚,地方上又是兵强马壮,国库内粮草颇丰,根本就没有亡国之象,而殿下想要在段时间内东山再起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lt;/br&gt;&lt;/br&gt;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头琦一眼,见刘琦表情如旧,并无太大反应,仿佛早就死了“东山再起”之心一般,对其鄙夷之心不禁又重了些,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lt;/br&gt;&lt;/br&gt;“话虽如此,但汉国并无先帝亲任正统承位之人,再过几年江山三分必不可免,殿下若能避过眼下这场危机,几年之后趁乱卷土重来,并非天方夜谭。”&lt;/br&gt;&lt;/br&gt;刘琦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来,他苦笑着松开拓跋玉的袖子,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现在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又谈什么韬光养晦,伺机反攻?”&lt;/br&gt;&lt;/br&gt;说着他想了想又道:“公主刚才说有地方可去,是在哪里?”&lt;/br&gt;&lt;/br&gt;拓跋玉身手向西一指,缓缓道:“西方蜀国。”&lt;/br&gt;&lt;/br&gt;刘琦听后猛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lt;/br&gt;&lt;/br&gt;拓跋玉眼眸深处有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是想说你和蜀国素无往来,若贸然前往,恐有生命之忧吧?”&lt;/br&gt;&lt;/br&gt;刘琦听后连连点头。&lt;/br&gt;&lt;/br&gt;拓跋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既然提议要殿下前往蜀国,自然有我的道理,定保殿下周全。”&lt;/br&gt;&lt;/br&gt;刘琦目光一闪,喃喃道:“公主本领通天,本,本……王过去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客套话还没说话,就听刘琦口风一转,道:“那依公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lt;/br&gt;&lt;/br&gt;拓跋玉琦忍不住道:“殿下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lt;/br&gt;&lt;/br&gt;刘琦讪笑道:“形势危急,既然公主有好的去处,那我们要尽快动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再被追兵赶上。”&lt;/br&gt;&lt;/br&gt;拓跋玉点了点头道:“在去之前,殿下须要明白蜀国驿馆不比洛京宫内,到了那里有诸多刁难之人事,还望殿下能够隐忍下来。”&lt;/br&gt;&lt;/br&gt;刘琦苦笑了一声道:“嘿嘿,隐忍,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能够活着就是万幸,刁难二字,又算的了什么。”&lt;/br&gt;&lt;/br&gt;一旁的张远隐隐听在耳里,不知怎么心里一酸。&lt;/br&gt;&lt;/br&gt;前几日还想着称霸天下的皇子,此时竟是这般的悲凉,如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惶惶无计,最后还要寄人篱下,受人白眼。&lt;/br&gt;&lt;/br&gt;他长叹了口气,不忍在听,而是低下了头加快步子向前走去。&lt;/br&gt;&lt;/br&gt;拓跋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行程计划就要听我安排。”&lt;/br&gt;&lt;/br&gt;刘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谨听公主吩咐!”&lt;/br&gt;&lt;/br&gt;拓跋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lt;/br&gt;&lt;/br&gt;在接下来的一天,刘琦部的这些残兵败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受到公主大军的追击,虽然就算是小股部队的帝**队也足以让这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但事实上他们竟意外的拉开了与公主主力追兵之见的距离。&lt;/br&gt;&lt;/br&gt;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帝**队放弃了追击。&lt;/br&gt;&lt;/br&gt;在幸运之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着同样的疑问。&lt;/br&gt;&lt;/br&gt;------&lt;/br&gt;&lt;/br&gt;大陆极南,在一片荒野包围之中有一座高大但略显破败的宅子,出离国帝国皇帝拓跋战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在帝都南阳城的清晨光亮中。&lt;/br&gt;&lt;/br&gt;尽管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容,在他刚毅的相貌中透出了一丝喜悦之色。&lt;/br&gt;&lt;/br&gt;皇宫久未修缮,宫墙低矮,宫门破败,一如这贫瘠的帝国一般,偏安一隅,受尽苦楚,因为地处荒凉,所以尽管城门低矮,但还比较安静,只是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嬉闹之声不时传来。&lt;/br&gt;&lt;/br&gt;帝国皇帝,离百姓仅有一墙之隔。&lt;/br&gt;&lt;/br&gt;清晨第一道的阳光轻轻照进了皇帝所在的房间,他抬起头走到窗前凝望着外边的蓝天,低低地道:“今天个好天气啊!”&lt;/br&gt;&lt;/br&gt;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盘问后仿佛有几个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趋步向房内走来。&lt;/br&gt;&lt;/br&gt;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道:“皇上,是臣下三人。”&lt;/br&gt;&lt;/br&gt;拓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但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笑道:“还不赶快进来!”&lt;/br&gt;&lt;/br&gt;门应声而开,三人依次而入,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lt;/br&gt;&lt;/br&gt;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完颜家族族长——完颜才,他率众向前,飒然而笑,气度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臣完颜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lt;/br&gt;&lt;/br&gt;拓跋战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道:“怎么样了?”&lt;/br&gt;&lt;/br&gt;他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完颜才却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lt;/br&gt;&lt;/br&gt;皇帝点了点头,负手身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对完颜才道:“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lt;/br&gt;&lt;/br&gt;完颜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面上仍平和微笑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听王命,擅作主张,在归国途中贸然返回洛京城内,”他抬头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继续道:“现在老臣并不知公主去向,但对公主用计分化洛京城内势力,瓦解汉国政权却也有所耳闻,只是……”&lt;/br&gt;&lt;/br&gt;皇帝道:“只是什么?”&lt;/br&gt;&lt;/br&gt;完颜才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身后的机密大臣李锋向前一步,行礼回道:“启禀万岁,公主虽然立了大功,但却陷太子于危险之境,为使帝国稳固,臣恳请陛下下令,召太子归国。”&lt;/br&gt;&lt;/br&gt;“归国?”&lt;/br&gt;&lt;/br&gt;皇帝眼睛一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的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空,喷薄欲出!&lt;/br&gt;&lt;/br&gt;汉国前车之鉴,出离岂能追随!&lt;/br&gt;&lt;/br&gt;大权面前,岂有儿女亲情?&lt;/br&gt;&lt;/br&gt;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是出离国返居故土最好的时机,汉国大乱,正是出离国夺取势力,收拢人心,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就让他在那待着吧,若我帝国太子连这点危急都不能安然度过的话,朕又如何放心将一国给他?”&lt;/br&gt;&lt;/br&gt;李锋目光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应道:“陛下说的是,臣会派人前往洛京,保护太子周全!”&lt;/br&gt;&lt;/br&gt;皇帝赞赏的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机密大臣,‘说话’做事滴水不漏。”&lt;/br&gt;&lt;/br&gt;李锋笑了笑,回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lt;/br&gt;&lt;/br&gt;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一个帝国,一个曾经如此强盛的国家,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这样垮了,世事无常,令人唏嘘。”&lt;/br&gt;&lt;/br&gt;话虽如此,但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又哪里有半点“唏嘘”之色了?&lt;/br&gt;&lt;/br&gt;本书来自/book/html 第三百一十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lt;/br&gt;&lt;/br&gt;“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lt;/br&gt;&lt;/br&gt;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lt;/br&gt;&lt;/br&gt;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 ..&lt;/br&gt;&lt;/br&gt;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lt;/br&gt;&lt;/br&gt;“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lt;/br&gt;&lt;/br&gt;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lt;/br&gt;&lt;/br&gt;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lt;/br&gt;&lt;/br&gt;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lt;/br&gt;&lt;/br&gt;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来,回道:“什么事,说罢。”&lt;/br&gt;&lt;/br&gt;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lt;/br&gt;&lt;/br&gt;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lt;/br&gt;&lt;/br&gt;张远一点头,道:“是。”&lt;/br&gt;&lt;/br&gt;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lt;/br&gt;&lt;/br&gt;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lt;/br&gt;&lt;/br&gt;宫门,一门之隔。&lt;/br&gt;&lt;/br&gt;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lt;/br&gt;&lt;/br&gt;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lt;/br&gt;&lt;/br&gt;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lt;/br&gt;&lt;/br&gt;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lt;/br&gt;&lt;/br&gt;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lt;/br&gt;&lt;/br&gt;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lt;/br&gt;&lt;/br&gt;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lt;/br&gt;&lt;/br&gt;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lt;/br&gt;&lt;/br&gt;她忍住不去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lt;/br&gt;&lt;/br&gt;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lt;/br&gt;&lt;/br&gt;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lt;/br&gt;&lt;/br&gt;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lt;/br&gt;&lt;/br&gt;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lt;/br&gt;&lt;/br&gt;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lt;/br&gt;&lt;/br&gt;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lt;/br&gt;&lt;/br&gt;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lt;/br&gt;&lt;/br&gt;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lt;/br&gt;&lt;/br&gt;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lt;/br&gt;&lt;/br&gt;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lt;/br&gt;&lt;/br&gt;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触目惊心。&lt;/br&gt;&lt;/br&gt;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lt;/br&gt;&lt;/br&gt;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lt;/br&gt;&lt;/br&gt;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lt;/br&gt;&lt;/br&gt;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lt;/br&gt;&lt;/br&gt;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lt;/br&gt;&lt;/br&gt;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lt;/br&gt;&lt;/br&gt;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lt;/br&gt;&lt;/br&gt;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lt;/br&gt;&lt;/br&gt;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lt;/br&gt;&lt;/br&gt;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lt;/br&gt;&lt;/br&gt;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lt;/br&gt;&lt;/br&gt;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lt;/br&gt;&lt;/br&gt;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lt;/br&gt;&lt;/br&gt;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去。&lt;/br&gt;&lt;/br&gt;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lt;/br&gt;&lt;/br&gt;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lt;/br&gt;&lt;/br&gt;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lt;/br&gt;&lt;/br&gt;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lt;/br&gt;&lt;/br&gt;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lt;/br&gt;&lt;/br&gt;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lt;/br&gt;&lt;/br&gt;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lt;/br&gt;&lt;/br&gt;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lt;/br&gt;&lt;/br&gt;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lt;/br&gt;&lt;/br&gt;刘琦用感激的眼神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lt;/br&gt;&lt;/br&gt;众人齐声应和。&lt;/br&gt;&lt;/br&gt;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lt;/br&gt;&lt;/br&gt;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lt;/br&gt;&lt;/br&gt;-----&lt;/br&gt;&lt;/br&gt;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lt;/br&gt;&lt;/br&gt;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竟。&lt;/br&gt;&lt;/br&gt;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lt;/br&gt;&lt;/br&gt;本书来自/book/html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頂點小說,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说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点了点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说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说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喘息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说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小小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说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说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三百一十三章 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说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頂頂點小說,x. 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 恍恍惚惚数十载!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 但愿只是小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一层迷雾。 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 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看见自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 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点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 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看到在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看来只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 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看准方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 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 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 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 说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看去,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看去这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 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 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 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 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 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 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 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点,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说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看在今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 说完,他回头向黑暗中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 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看来皇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 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 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 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 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看清了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 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 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翌日。 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 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 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 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 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 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天下万人死,登上天下之巅的人,俯视苍生的时候,是否会记得因为自己而死的万千百姓,铁骑雄兵? 他是否会感慨自己走的带血的每一步,感慨因为自己而死的无辜百姓,无辜冤死的大臣将军? 帝王心,海底深,孤独的皇帝,心中还有感情吗? 这一天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除了突然发布的宵禁令让人感到诧异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洛京城内,大街小巷一片热闹,人们还沉寂在雪过天晴的温暖的阳光中,话着家常,闲聊嬉闹。 直到夜晚的到来,人们安静的回到屋内待在自己家中或许在床前灯下对突然增加的宵禁说上几句抱怨的话。 但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的烛光逐渐熄灭,黑暗降临了这个城市。 似乎这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因为实行宵禁,人们早早就睡去了,就连城内的狗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在窝中沉默。↖頂↖点↖小↖说,x. 整个帝都,在这个夜晚看起来如同一座空城。 但对百姓而言,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街上例行巡逻的士兵排队走过,军靴橐橐的将沉默打破,他们手中的火把撕裂了夜空,惊醒了黑夜,但出了远处几声犬吠之外,一切又都恢复过来,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苍穹夜幕之中也看不到月亮星星仿佛再这样一个夜晚连他们也累了倦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只有黑暗在孤独的前行! 但很快,这种沉闷就被打破了,随着一束灿烂的耀眼夺目的烟火在静谧的夜里盛放如花的时候,仰望天空的人们却没有几个觉得它是美丽的,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有几分凄厉。 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里响起,大汉帝国庞大而华丽的皇宫之外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所包围,几乎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同时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蒙上了面纱,似乎不愿意让人认出自己。 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很多士兵的脚步声整齐的向人群聚集处奔来,几乎每个方向的街道上都有无数人马不断赶来,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大汉的天,终于还是变了! 只是皇帝陛下,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很快,不断来往奔袭的士兵就将皇宫团团包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火光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帝国最低调的四皇子,平西王刘钰的儿子——刘琦! 这个黑袍男子负手望天,无月无星的天空乌云密布。 士兵们一片寂静,无声的望着他,等待刘琦下令,所有人的脸都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明灭不定,看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但每个人眼眸深处都有一丝狂热! 那是此刻黑暗中,最耀眼的光芒! 是内心深处对肆虐皇宫的渴望,还是忠于皇帝急于立功的忠诚? 是为了富饶皇宫深处的金银财宝,还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的立功封侯? 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清晰的答案,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带领他们走到这一步的那个年轻皇子,等待他发号施令,冲击皇宫,救出皇帝! 半晌,刘琦才从沉默中转过头来,他手里轻轻抚摸着一个金色的大盒子,然后当着士兵们的面,缓缓打开了它。 那是“清邪剑”帝国的尚方宝剑,大汉立国之君高祖皇帝用过的兵器,在火把光芒中,“清邪”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剑芒出鞘的瞬间跪了下来。 刘琦将剑鞘递给身边的侍从,然后将剑高高举起!一阵白色的光芒轻晃,那把传说中的兵器在他手中散发着光芒。 跪了一地的士兵见状,慌忙的将手中兵器放在地上,头重重扣在地上,同时口中呐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外,刘琦微眯着眼睛享受士兵们得欢呼,尽管他也知道那些士兵跪拜的是他手中的“清邪”,但他内心依旧充满激动,再过几天,这大汉的江山,将会归他刘琦所有! 想到这里,他举着“清邪”的手又向上探了探,身子也挺得笔直,在士兵们看来,此刻帝国的四皇子,刘琦殿下就如同历史长河中那伟大的君王在火把光芒中复活了一般,在这个深冬寒冷的黑夜中,准备迎敌救国! 帝国复兴有望!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这般想着。 只有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在黑暗中带着莫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才将“清邪”缓缓放下,对士兵们招了招手,士兵们纷纷站起。 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琦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先太子刘钊、二皇子刘锐勾结外贼——前帝国总督罗霍,擅闯宫门,作乱犯上,如今圣上身处危险之中,帝国正陷风雨时候,我辈本是守护国家之精英,大汉忠心之勇士,岂能任由圣上被奸人胁迫,让后世唾骂,外人嘲笑?如今,刘琦宁负天下骂名,带尔等进宫救驾,宁战死,不苟活!今夜是从是走,但凭君意!” 说完,他将手中“清邪”一挥,在那一团银色的光芒包裹中,这个年轻的皇子有一分的自信,一分的骄傲和八分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霸气! 他回过头去,看向宫门,俊朗的脸庞不带任何感情,然后他在士兵迎合的高呼声中将“清邪”在空中一挥,在那残留空中,犹未散去的银色光芒中,他向前冲去! 身后士兵振臂响应! 踏破了大地的宁静,骤然而起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沉闷的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将安静撕碎,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奔跑的声音,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百姓家中的猛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仿佛整个城市,就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活的。 禁卫军跟随着他们的领袖而去,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向皇宫各门攻去,但里面却没有一人出来。 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宫门内。 战争总是很容易让人疲劳,尤其是兵力较少的一方,这些士兵眼里有隐隐的血丝。 这是一支仓促集结的军队,但他们的表情却十分坚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是刘颖请来的军队,是当年刘秀留在洛京城内“英阁”的残部,一直秘密分散待在城内,打探消息,同时以防不测。 这是刘颖唯一能够调动的军队了,尽管她对“英阁”士兵很有信心,但城外敌军数倍于自己,她心中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自己终于还是殉国了吗? 她狠狠握紧了她的拳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而外面,敌人——自己的亲弟弟刘琦,在发布“檄文”之后,终于下令攻门了! 这座整个大陆都堪称最豪华的宫殿,在这个寒冷的大地上却像一个伤兵随时就要倒下。 ------ 而宫外,士兵们疯狂的攻打着宫门,平日在他们眼里神圣的宫殿,此刻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他们屠杀。 刘琦在后面眯着眼睛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看着士兵们粗鲁的冲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愤懑。 皇宫里的太监都该死,竟然这么没有眼色,抵抗了这么久,等攻入皇宫之后,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中这般想着:为了让百姓支持他的举动,他甚至牺牲了他自己的皇宫! 而前方,他“忠诚”的士兵们又发起了一波新的攻势。 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响,听到这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眼缝里看着这场胜负根本就没有悬念的战争,也不回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打下皇宫?” 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向前一步,看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宫内必有军队驻守,不然的话仅凭区区几个太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刘琦听后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几个御前侍卫罢了,能成什么大气候,这场战争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不然天亮以后,我无法和大臣们交代。” 拓跋玉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刘琦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负手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在埋怨我,怪我不听你的,不在父皇死后矫诏即位,偏要多此一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你要明白,即便我矫诏即位,登上皇位,但这皇宫之内还有一大隐患,若此患不除,我必将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拓跋玉,见她依旧低头不语,眉头不由一皱,继续道:“那就是住在皇宫里面,我的那两哥哥哥,帝国的两位皇子!” 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微一沉吟,道:“我一直觉得最该担心的不是刘钊和刘锐,而是刘秀和刘颖……” 刘琦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刘秀远在卫国,区区一个藩王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刘颖一介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攻门士兵,见他们依旧毫无进展,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虞,冷冷道:“探子们还没查到王向佐的消息吗?” “是,”拓跋玉低下头道:“整个洛京城内都查过了还没有找到。” 刘琦听后断然道:“那就派人出城去找!现在大军虎符都在他手里,不能让他跑了!” “是!”拓跋玉低头应声回答。 见拓跋玉难得如此温顺,刘琦心情稍好一点,道:“当时王向佐从皇宫出去之后,为什么不看好他,让他给跑了?” 拓跋玉俏丽的脸上眉头皱起,道:“此事我也颇感奇怪,听你说皇帝已经向他下达了辅佐你的命令,按理说他不应该怀疑到你会有所异动,莫非是你身边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不成?” 听到这里,刘琦猛地回过头去,冷冷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给我查个清楚!我可不想整日让叛逆守在身边!” 拓跋玉低头应道:“是。”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一同向“战场”看去,只见宫门前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但宫门却纹丝不动,大军猛攻许久,竟无一点进展。 刘琦一皱眉,低声喃喃道:“一帮饭桶!”说完他对身侧稍远处的一个年轻将官厉声道:“张远!” 张远急忙向前几步,拱手应道:“属下在!” “下令用檑木宫门,弓箭手准备参战!”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頂點小說,x.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三百一十六章 洛京城的深夜,黑暗如墨,整个城市都沉寂在睡梦之中,只有帝国的心脏,汉国的皇宫外,火光冲天,喧闹无比。∈↗頂點小說, 交战双方以四大宫门为支点,互相拼杀,在两方都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刘琦部终于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帝国大权即将落入他手,刘琦的目光渐渐带有一丝狂热,他的双手因激动而握紧成拳,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有一点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刘琦手下士兵见宫门有倒跨之象,全都精神大震,奋力向前冲杀而去,以至于并未听清皇宫内隐约响起的奇怪声音,若仔细去听会发现里面并非是因为即将战败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换防一般,整齐的奔跑声音。 但即将迎来胜利,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又怎会注意到这一点。 坚硬的大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狂喊着胜利的士兵眼睛也变作了红色,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冲了进去,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却听见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可以分辨出那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叫声立刻从人群中响起,毫无防备的前锋士兵在毫无防备中向后撤去,结果和兴奋涌来的士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皇宫四周高墙之上、离宫门不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两列阵型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黑暗中带着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疾射而去纷纷如雨。 刘琦部猝不及防,又因前军贸然后退,冲散了后军阵型,前后两军全部堵在宫门处,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呼连连。 张远见状急忙带领手下将领纵马上前,在他们的喝令之下,混乱局面才渐渐稳定下来,但就在这时,在大街上,黑暗中隐秘之处突然又冲出了无数士兵,人数竟也在千人以上,将守卫刘琦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绞杀! 此时刘琦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猝然被袭,死伤无数。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震动了整个帝国江山。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曾经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血腥之中,刘琦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两千人冲击皇宫救驾,而是由三支正规军参与的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宫内守卫皇宫的“英阁”暗部士兵竟有千人之多,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预先埋伏在皇宫附近的士兵却几乎在三千人以上。 里外夹击,刘琦溃败。 传闻中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皇宫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在地上凝固,然后被奔跑往来的人踩踏而过,留下了不知是谁的脚印,凌乱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寒风一过,扩散而开,渐渐的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恶心而压抑。 皇宫外,一片狼藉,墙壁之上布满血迹,看去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帝国洛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但帝国的权臣大将竟是毫无反应,竟没有一人踏出府门前往皇宫查看情况,也没有一人出城寻兵勤王,就连外国使臣都安静的待在驿馆之内不曾出门。 所有人都对这场大战毫无反应,任由双方彼此争斗。 而刘琦派在城内各处的暗探,就这样“悠闲”的度过了帝国数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四皇子刘琦的手下毕竟人数占据劣势,而且应对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损失颇大,尽管众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完全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内还是在双方夹击之下彻底溃败。 刘琦在几个亲卫的守护下,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随后负责守卫皇宫的长公主刘颖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俘虏,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人招供,称是刘琦殿下见皇帝在皇位上一直举棋不定,而且即便皇帝能够确认其太子之位,但其在朝廷内外毫无根基,没有一个亲信之臣,天下百姓更不知宫门之内尚有“四皇子刘琦”殿下这一号人物,所以为了扩大声望,巩固权力,同时趁此战清除异己,树立党羽,就出此计策,本以为突袭皇宫必会万无一失,但没想到皇宫内外竟然早有防备,以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刘颖听后秀眉一皱,拍案而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说话,但她刚刚站起,还没开口,头上秀发突然散开,仿佛乌云压顶,遮住了她的容颜。 发簪坏,秀发乱,众人齐齐看向刘颖,他们心中清楚,这个帝国的长公主,一个弱女子,率领千人之众,守卫宫门,鏖战一夜,尚未洗漱打扮。 见此情景,众人感动之余,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丝抗拒。 长发舞动,衣袂飘飘,站在自己前面的,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 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只见刘颖突然从左边护卫手中将长剑抽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遮住她视线的长发尽数斩断! 散落的长发随风起舞,似乎心有不甘,它们争先恐后的缠住公主脖颈,妄图再回公主身上,但很快就被风吹走,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一片死寂。 公主仿佛并不在意,她将剑还回,随手拨落肩膀上的几根头发,面对众人一脸严肃的道: “夜守宫门,鏖战一夜,诸位多有辛苦,皇上虽有心嘉奖诸位,但圣体抱恙,龙体不虞,不能面见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急忙谦让一番。 刘颖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通过昨晚之战,也都清楚,帝国四皇子,刘琦蓄养死士,带兵谋反,如今虽被诸将荡平逆贼,但刘琦趁乱窜亡,其人不死,帝国不宁!为今之计必须捉拿刘琦,荡灭其余部,剪除其党羽,方能保帝国平安,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目光冷冽严峻,众人无有敢与其对视者。 她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股狠辣:“我久居深宫,不知战事,虽然经常听父皇谈起,认识帝国各位将军,但对军队建制却渺无头绪,所以我今日所下命令,全部以昨晚大战守门之人为统帅行事,望诸位勿怪!” 见众人俱都垂首答应,刘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听令!西门将军刘梓良率军五百,分赴京城诸位大臣府邸护卫,同时纠察刘琦探子并捉拿归案!”刘梓良高声应答,领兵转身而去。 刘颖不等他走远就继续下令道:“北门将军李兆益领兵五百,负责巡视都城,捉拿奸细,同时抚慰百姓,不得引起骚乱。” 李兆益听命领兵而去。 刘颖看向守卫南门的隋文,道:“南门隋文领兵五百,守卫皇宫,巡查内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同时巡查宫内是否有造谣之人,若有发现,格杀勿论!” 隋文点头应声而去。 刘颖目光一闪,转过头去,望向昨夜领兵救援的帝国阁老,老太傅——张玉良,道:“张阁老!” 张玉良笑呵呵的点头回道:“公主殿下。” 刘颖伸手向上想要撩一撩头上秀发,但却摸了个空,她眉头登时皱起,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昨晚多亏张阁老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玉良垂首回道:“公主客气了,保护皇上乃是老臣分内之事,救驾来迟,惊扰圣驾,还望公主向陛下转达老臣愧疚之意。” 刘颖微微一笑,回道:“张阁老客气了,我一定会向父皇禀报,”她不待张玉良客套,就继续说道:“昨夜混战,我又毫无战事经验,慌乱中只知道张阁老带兵驰援,尚不知大人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哪路兵马?有多少人?” 张玉良回道:“启禀公主,这支军队乃是汉卫边境换防军,撤回洛京修整,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区区三千人,此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且亲下谕旨,让换防军在城外驻扎,天助大汉,老臣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刘颖点了点头,道:“皇城内外三万御林军被刘琦矫诏调走,以至宫内空虚,让刘琦有机可乘,若不是阁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天亮。” 张玉良连声不敢。 刘颖目光一凛,不再客气,而是看向张玉良以及北门守卫将军陈琨,朗声道:“太傅张玉良,北门将军陈琨听令!” 张玉良和陈琨同时上前,齐声道:“在!” 刘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刘琦身为帝国皇子,但却谋逆犯上,罪大恶极,虽凌迟不能泄恨,但在昨夜,叛逆趁乱逃走,妄想脱罪,帝国地域辽阔,疆域广泛,刘琦必不得逃脱,我下令,张玉良和陈琨二人,率兵三千,搜查刘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两人听令领兵离开。 尽管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但帝国最伟大宽敞的平西大道上有几近万人的士兵来回奔跑的场景还是在百姓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各处街道都有无数士兵奔跑而过,显得拥挤不堪,映着日头闪烁的寒光的冰刃更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天气之外的满天满地的寒冷。 刀光剑影中,肃杀之意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久不能散去。 虽然号称只有五百余人护卫,但实际上不论大小,城内所有官员的府邸衙门外全部站上了守卫。 仿佛仅仅用了半天实际,帝国公主刘颖,就实际接管了这座城市。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第三百一十七章 对于失败者而言,剩下的仅仅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逃亡。+頂點小說,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史册污名,前路渺茫。 逃逃逃逃逃! 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每天就是这般的命运,将来还将是这样的命运,一个人到了末路的时候就是这般苍凉吗? 刘琦在队伍中这般悲凉的想着,前几天还憧憬着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没有一方立足之地,甚至连果腹都成了问题。 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结果没有留意到脚底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刘琦没有站稳,差点摔出去,他羞怒难当,下意识就要发火,但刚一转头,就看到四周到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他们茫然行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就连张远都双目无神,仿佛已是生无可恋。 刘琦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站稳,瞥眼却看见张远手中的那柄“清邪剑”,那柄剑沾满血污,脏迹斑斑,一点“神剑”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那是承载自己登基为帝,独揽大权的信证。 他苦笑了一声低低道:“不知往后,这柄剑会落到谁的手里?” 眼前刘秀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拓跋玉从身后赶了过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琦道:“殿下,刚才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颖派来追查我们的军队距离暂时偏离路线,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安全了。” 刘琦疲倦的一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地方驻扎下来,休养生息,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 拓跋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殿下刚才所说是肺腑之言么?” 刘琦眉头一皱,盯着拓跋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拓跋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殿下刚才说你有意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这句话当真么?” 刘琦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自然当真!只是本王现在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谈何逐鹿?” 拓跋玉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妨事,只要殿下还有夺取天下之雄心,小女子就有地方可让殿下修养生息。” 刘琦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伸手紧紧拉住拓跋玉,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急声道:“往哪里去?还望公主有以教我!” 拓跋玉被刘琦拉住袖子,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她使劲向外抽了抽袖子,但被刘琦紧紧扯住,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不管,缓缓开口道:“殿下心中清楚,虽然前几日洛京城内皇帝驾崩,局势混乱,汉国大有倾覆之危,但毕竟根基深厚,地方上又是兵强马壮,国库内粮草颇丰,根本就没有亡国之象,而殿下想要在段时间内东山再起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头看了刘琦一眼,见刘琦表情如旧,并无太大反应,仿佛早就死了“东山再起”之心一般,对其鄙夷之心不禁又重了些,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汉国并无先帝亲任正统承位之人,再过几年江山三分必不可免,殿下若能避过眼下这场危机,几年之后趁乱卷土重来,并非天方夜谭。” 刘琦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来,他苦笑着松开拓跋玉的袖子,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现在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又谈什么韬光养晦,伺机反攻?”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公主刚才说有地方可去,是在哪里?” 拓跋玉身手向西一指,缓缓道:“西方蜀国。” 刘琦听后猛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拓跋玉眼眸深处有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是想说你和蜀国素无往来,若贸然前往,恐有生命之忧吧?” 刘琦听后连连点头。 拓跋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既然提议要殿下前往蜀国,自然有我的道理,定保殿下周全。” 刘琦目光一闪,喃喃道:“公主本领通天,本,本……王过去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客套话还没说话,就听刘琦口风一转,道:“那依公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拓跋玉看着刘琦忍不住道:“殿下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 刘琦讪笑道:“形势危急,既然公主有好的去处,那我们要尽快动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再被追兵赶上。” 拓跋玉点了点头道:“在去之前,殿下须要明白蜀国驿馆不比洛京宫内,到了那里有诸多刁难之人事,还望殿下能够隐忍下来。” 刘琦苦笑了一声道:“嘿嘿,隐忍,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能够活着就是万幸,刁难二字,又算的了什么。” 一旁的张远隐隐听在耳里,不知怎么心里一酸。 前几日还想着称霸天下的皇子,此时竟是这般的悲凉,如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惶惶无计,最后还要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他长叹了口气,不忍在听,而是低下了头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拓跋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行程计划就要听我安排。” 刘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谨听公主吩咐!” 拓跋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在接下来的一天,刘琦部的这些残兵败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受到公主大军的追击,虽然就算是小股部队的帝**队也足以让这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但事实上他们竟意外的拉开了与公主主力追兵之见的距离。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帝**队放弃了追击。 在幸运之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 大陆极南,在一片荒野包围之中有一座高大但略显破败的宅子,出离国帝国皇帝拓跋战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在帝都南阳城的清晨光亮中。 尽管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容,在他刚毅的相貌中透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皇宫久未修缮,宫墙低矮,宫门破败,一如这贫瘠的帝国一般,偏安一隅,受尽苦楚,因为地处荒凉,所以尽管城门低矮,但还比较安静,只是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嬉闹之声不时传来。 帝国皇帝,离百姓仅有一墙之隔。 清晨第一道的阳光轻轻照进了皇帝所在的房间,他抬起头走到窗前凝望着外边的蓝天,低低地道:“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盘问后仿佛有几个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趋步向房内走来。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道:“皇上,是臣下三人。” 拓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但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笑道:“还不赶快进来!” 门应声而开,三人依次而入,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完颜家族族长——完颜才,他率众向前,飒然而笑,气度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臣完颜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战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道:“怎么样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完颜才却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负手身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对完颜才道:“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完颜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面上仍平和微笑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听王命,擅作主张,在归国途中贸然返回洛京城内,”他抬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继续道:“现在老臣并不知公主去向,但对公主用计分化洛京城内势力,瓦解汉国政权却也有所耳闻,只是……” 皇帝道:“只是什么?” 完颜才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身后的机密大臣李锋向前一步,行礼回道:“启禀万岁,公主虽然立了大功,但却陷太子于危险之境,为使帝国稳固,臣恳请陛下下令,召太子归国。” “归国?” 皇帝眼睛一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的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空,喷薄欲出! 汉国前车之鉴,出离岂能追随! 大权面前,岂有儿女亲情? 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是出离国返居故土最好的时机,汉国大乱,正是出离国夺取势力,收拢人心,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就让他在那待着吧,若我帝国太子连这点危急都不能安然度过的话,朕又如何放心将一国给他?” 李锋目光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应道:“陛下说的是,臣会派人前往洛京,保护太子周全!” 皇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机密大臣,‘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李锋笑了笑,回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一个帝国,一个曾经如此强盛的国家,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这样垮了,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话虽如此,但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又哪里有半点“唏嘘”之色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听到皇帝唏嘘,完颜才和李锋也出了叹息声。¤頂點小說, 沉默片刻后,大臣中地位最高的完颜才转头看向自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宇龙世家族长宇龙宗,微笑地道:“宇龙族长,按照你之前的说法,算算时间,现在汉国英王刘秀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卫国东平城了吧?” 一直垂首默然的宇龙宗头部身子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族长”这个显赫的称呼由帝国第一家族的族长喊出来,听在耳中竟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不经意的宇龙宗注意到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眼睛一眯,但脸上神情不变,转头对完颜才施礼道:“是,大人!”他故意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口气,继续道: “据密探回报,七日前刘秀已经从平衍动身前往卫都东平,算下来他现在应该是到了东平城了。” 完颜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宇龙宗口气变化,听到这番话,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拍了拍宇龙宗的肩膀道: “宇龙族长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让人放心!如今燕卫两国事务已尽在族长掌控之中,将来出离国能够脱离这荒野之地,北上定国,宇龙族长可谓是功不可没,也不枉老夫的拼死提拔!族长没有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老夫甚感欣慰。” 听到这番话,皇帝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宇龙宗淡淡一笑,并未搭话,而是转身向皇帝行礼道:“启奏皇上,臣有一事禀报。” 皇帝淡淡道:“说罢。” 宇龙宗垂首道:“陛下,数日之前我们在洛京的眼线传回了消息,称如今汉帝国已经完全分裂,原本在皇位斗争中处于死地的刘钊刘锐二位皇子在‘刘琦之乱’中摆脱拘禁,逃了出来,并且得到了一干老臣支持,但汉帝国公主刘颖在此次平定‘刘琦之乱’中居功甚伟,朝廷重臣纷纷拥护,三权相争,刘钊刘锐二人不能与刘颖抗衡,被逐出洛京,现在刘钊逃到东方——汉卫边境,而刘锐则到了接近我们出离国的南方,两人各自拥兵自重,划地为疆,并自称自己才是汉国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李锋忽的冷笑一声道:“宇龙族长不愧是帝国肱骨之臣,不仅忧心燕卫事务,连汉国洛京城内发生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让人佩服!” 听到这番话,完颜才冷冷道:“李锋,你这是什么话!老夫先问你,刚才宇龙族长所说的这些情报,你都清楚么?” 李锋垂首喃喃道:“属下不知……”他不等完颜才开口就继续道:“属下虽有过错,但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完颜才刚要发问,一旁的皇帝突然道:“哦?李大人有什么苦衷,说出来让朕听听!” 李锋目光流转从完颜才脸上一扫而过,口中回道:“陛下!臣虽在名义上是统筹汉国事务的总领,但实际上却并无实权。” 皇帝淡淡道:“此话怎讲?” 李锋道:“鸠占鹊巢。” 听到这句话,皇帝眯上了眼向三人看了一眼,每一个的目光接触到他时都低下了头去,就连完颜才那双一向深沉的眼睛都不敢与他坦然对视。 片刻后,皇帝才微微一笑,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道:“鸠占鹊巢么?”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看了一眼座前的三人,淡淡道:“机密大臣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对汉国局势失去掌控了么?” 李锋身子一震,低声道:“臣并无此意,只是……” 皇帝见他呢喃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摆了摆手,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只见完颜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李大人胸中大有经纬,才德兼备,乃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毕竟为官不久,在朝中毫无根基,或许受人欺侮,也未可知。” 皇帝看了看完颜才,道:“‘受人欺侮’?完颜才,我看受人欺侮的不是李锋,而是朕罢!” 完颜才听后大震,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霍然抬头,只见拓跋战目光如刀,直视自己,竟仿佛要看入了灵魂深处。 房间内一片死寂。 半晌,三人才如梦初醒般跪了下来。 拓跋战又把三人挨个看了一遍,李锋在皇帝的目光中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后悔刚才太过冲动。 “你们三人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完颜才已经跟了我几十年,我对你们也说过多次,”拓跋战目光如刀声调凌厉,座椅虽然不高,但从下望去只见皇帝高高在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可一世,夺人心魄的气势,笼罩着整个房间。 “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朕虽然老了,但眼还没瞎,耳还未聋,朕的江山朕看的清楚,你们做臣子就安心做事,绝对不要心生杂念,甚至图谋不轨。”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起来,冷冷道:“嘿嘿,看来有的人觉得朕纵容了他的很多错事,便以为朕老了,不中用了,就敢不听朕的话,就敢瞒着朕的耳目,布局天下!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以为出离江山就要改朝换代了吗!” “砰!” 盛怒之下的拓跋战把手边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完颜才眉头紧皱,头深深埋在地上,没有出声,三人都匍匐在地,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杯子在地上缓缓滚动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之内。 死一般的寂静。 帝王一怒之威,乃至于斯! 拓跋战闭上了眼,昂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略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重新张开了眼睛。 安静的房间内跪倒的三人只有宇龙宗望着皇帝看来的目光能够坦然对视。 “你们,”拓跋战的怒气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声音又恢复了略带慵懒的平静:“都站起来吧。” 三人应声而起,看着低着头的完颜才和李锋两人,皇帝在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宇龙宗。” 宇龙宗连忙应道:“臣在。” 皇帝看着完颜才,对宇龙宗道:“朕有些乏,就由你跟李大人解释一下你为何能够掌握汉国密探罢。” 宇龙宗连忙回道:“是,陛下!”说完,他转身看向李锋,叫了声:“李大人。” 李锋淡淡应道:“劳烦宇龙族…..大人费心了!” 宇龙宗淡淡道:“李大人客气了,此乃某分内之事,”他不等李锋客气,眼睛一眯,微笑道:“某一心为国,竟不知大人对某有如此大的成见。” 听到这句话,李锋脸一白,但还没说话,就听宇龙宗继续道:“方今天下,乱象已现,各国俱都陷入内乱之中,此乃我出离帝国北上占地,重新开国最好的时机,而我北伐大军直面的屏障就是北方汉国,而汉国中能够阻挡我大军,坏我好事的,除了皇帝之外,唯有一人而已!” 李锋回道:“英王刘秀。” 宇龙宗红色的眼珠转了转淡淡道:“不错,刘秀虽然身处藩国边境之地,远离汉国朝廷,但据某所知,汉国上下,刘秀的影子无处不在,恐怕就连这次‘刘琦之乱’,刘秀都不能置身事外。” 听到这里,李锋冷笑道:“宇龙大人说笑了,难不成是刘秀故意让汉国内乱,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而且据我所知,‘刘琦之乱’是我国公主拓拔玉的计谋,莫非宇龙大人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和刘秀暗有勾结?” 说完,他自己摇头笑了起来。 宇龙宗待他笑完,才点了点头,对李锋道:“李大人说的不错,这就是某为何要插手汉国事务的原因。” 听到这句话,李锋脸色瞬间惨白,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面无表情,心中惊惧更甚,想要说话,但嘴唇哆嗦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完颜才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宇龙宗,这种话你也敢说,无凭无据,就不怕掉脑袋吗?” 宇龙宗向着完颜才微笑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拓拔玉毕竟是帝国的公主,自然不会做出卖国之事,她和刘秀‘暗中往来’之事,乃是陛下授意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完颜才,道:“公主和刘秀‘暗中往来’的事,贵族长公子完颜硕应该十分清楚,如果方便的话,大人可以私底下问问。” 说完,他不等完颜才开口,就继续说道:“在大人保举某负责燕卫两国事务的时候,陛下说过,一旦事情涉及到刘秀,某有权力‘越国行事’,完颜大人这点您应该记得很清楚。” 完颜才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干笑一声道:“不错,老夫记得,不过话虽如此,但李锋毕竟负责汉国事务,你什么都不告诉他,那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宇龙宗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问道:“那大人为何不告诉某,您为何要派完颜昭、慕容嫣还有张睿前往燕国?他们三人借上官宇之手控制了燕国朝廷,这么大的事情,某一样也是一无所知啊!” 说完,他脸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某记错了,慕容嫣和张睿二人应该离开了燕国都城碎叶,现在他们应该到了东平城内。”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淡淡道:“完颜大人的手,伸的够长啊!” 完颜才深深吸气,他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针一般刺了过来,但脸上却挂上微笑,道:“好,好,好,想不到宇龙大人接手燕卫两国事务不久,就能了解到这么多情报,即便说你宇龙宗将整个燕卫天下置于胸腹之中都不为过!虽远在千里,但却运筹帷幄,宇龙大人了不起,了不起!” 宇龙宗微微低头道:“不敢!” 完颜才笑了一会,然后转身看向皇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知陛下您对此有何看法?” 皇帝双眸深处有一抹寒芒一闪而过,但脸上情绪却没有丝毫波动,淡淡道:“好了,三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不愿意看到你们再次争执,这样罢,为避免你们再起纷争,朕就将各国事务重新安排,三位务必勠力同心,互相协助,不知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知从何时开始,洛京城内又降大雪,从天空上方飘落而来的雪花在片刻间就占领了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城池。◇↓頂◇↓点◇↓小◇↓说,x. 整个城市中,放眼望去,只见无处不白,街道之上早已被皑皑白雪逐层铺满,没有一点落脚之地。 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大雪,耽误了多少人的行程,延迟了多少人的计划,天下局势是否会因为这场大雪而变得有所不同? 这座汇聚天下各国密探的城市里,此时此刻,在白雪飘落的天气中,又会经历怎样的变故? 洛京城内一片沉寂,人们纷纷躲入家中,在炭火中吟诗赏雪,或者与家人拥抱切齿御寒。 而在此时,汉帝国皇宫,寝宫内。 皇帝正安静的坐在寝宫桌前看着窗外大雪纷飞,良久,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向佐道: “你也知道,眼下帝国境内除了定**团二十万人和洛京城禁卫军五万人之外,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这绝非长久之计,现在帝国周边局势复杂,强敌环伺,哼,只怕就连卫国那个,朕的亲生儿子,英王刘秀殿下,都对洛京虎视眈眈,因此朕必须早作准备,以防不测,这数次蜀汉大战,燕卫之战,从战场上受伤的大量士兵,溃卒,同时从各地重新征召入伍的新兵,整合起来,人数决计不少,”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指着身侧的椅子道:“坐吧。” 王向佐听后一愣,片刻后才躬身行礼回道:“老臣……老臣谢陛下!” 说完,再施一礼,坐了下去。 皇帝待他坐好之后,才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现在帝国内满朝文武中,三大权臣内,如今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让王向佐客套,接着道:“你便替朕去做这件至关紧要的事!” 王向佐紧咬牙关,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重重点头。 皇帝看他神色,微叹一声,道:“其实朕心里清楚,这等大事劳心费神,况且你岁数也大,朕本不想再让你去,但遍观朝廷,朕最信任的人,终究还是你啊!” “咚!”,皇帝话音刚落,王向佐忽然在年老的皇帝面前跪了下来,匍匐在他的脚下,泣声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皇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王向佐面前,嘴里叹道:“起来罢!你私自调遣兵马入卫以助刘秀,这么做也是怕卫国被燕军所迫,乃是为了帝国江山社稷,朕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说完,亲手将王向佐扶了起来,但他眼中寒意彻骨,又哪有半分“欣慰”之意了。 待王向佐起身,皇帝这才悠悠叹道: “朕之所以让你负责此事,一来,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二来,在朝廷文武大臣中,论军中声望你是威望最高的人,也是目前唯一能够让朕的三个儿子都忌惮而想要争取的人物,你也知道,他们三人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社稷,无法无天,先后杀了百主和亚恒,而后在国内深植势力,现如今刘钊和刘锐虽然被朕以雷霆手段软禁起来,但朝中已遍布其党羽,朕一时动不得他们,只能徐徐图之,但偏偏刘秀又在卫国站稳脚跟,时时刻刻虎视眈眈,妄图对洛京图谋不轨,长此下去,朕必顾此失彼,现朝中无人可以节制二王党羽,亦无人可向东行以除掉刘秀之威胁,帝国此时实在是危险之极!”说到这里,皇帝忽然苦笑一声,道: “你是知道的,朕当时之所以放刘秀东行卫国,的确是无力钳制他了,朕这身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我若一死,恐怕满朝文武势力就会彻底分裂,哪怕是你也无力稳定局势,遑论刘琦!朕倒不是说朕的三个不孝子一定会反,但这权势太大而无人节制时,任谁也难以控制自己的野心,哪怕让整个帝国随其陪葬,也在所不惜!” 王向佐伏在地面,看不清他的容貌,但皇帝仍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声音:“罪臣为陛下,为刘琦殿下,为大汉江山,为帝国百姓,必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皇帝的目光一闪,眸中冷意稍减,轻叹一声,弯腰把王向佐扶了起来,只见他皱纹纵横的苍老的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一点沙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也见不到了,皇帝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待安慰几句,忽的胸口一窒,全身抖了一下,最后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变得嘶哑,**之中,“哇”的一声,竟生生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王向佐大吃一惊,不想皇帝竟然病重如此,扶着皇帝的双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呆愣在那,神色慌张,不知自己该作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出事了!” 又是一阵咳嗽声音传来,王向佐颤抖的手扶住皇帝,慌乱中就要张口大喊御医进来,但话未出口,就被皇帝拉着他的袖子拦住了。 王向佐此刻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只见皇帝整张脸上再无一丝血气,依然在剧烈咳嗽,仿佛压抑许久的老态再也不受控制般,尽皆显露出来,那个在不久之前还中气十足的皇帝,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老旧残破的风箱,依旧辛苦的发出声音,痛苦不堪的工作着。 许久,皇帝才缓缓平静下来,仿佛身体里的病魔发作了许久,也累了。 “陛下!”王向佐叫了一声之后便哽咽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帝在王向佐搀扶下,**了许久,直到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道:“久病成医,朕现在不等他们开口就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每次都是那几句话,开那几万药,朕自己都会看了。” 王向佐低下头去。 皇帝目光中冷意渐渐消散,若不是身上气势依旧,一眼看去仿若一个普通老人,他又轻咳一声才淡淡笑道: “你也不要太难过,朕福大命硬,岂会那么容易就死去?现在刘琦毫无根基,朕很不放心,若他不坐稳太子之位,大汉帝国不能转危为安,朕是不会心安的。” 王向佐听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垂首不语,静静的站着,君臣二人,就在炭火熊熊的寝宫内带着一丝莫名的凄凉之意,默默地相对叹息。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收拾心情,眯起了眼,在漫天风雪中南方的天空仿佛又出现了那几张令人厌恶的老脸,熟悉而可恶。 “若不是有刘琦,现在帝国就被你们几个出离国的老家伙给占了吧。” 风从窗户中吹来,将他这句话吹得粉碎,让王向佐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皇帝在低声说了这一句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看着仍在一旁垂首沉默的王向佐一眼,道:“你之前派兵进入卫境之事,朕既往不咎,但如今卫燕之战已经结束,朕限你十日之内将军队秘密调回帝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总督罗霍还有太傅张玉良,至于拓拔野和征兵之事,也要劳你多加费心了。” 王向佐目光闪动,躬身回道:“是,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道:“这几日就辛苦你了,去吧。” 王向佐点了点头,再次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帝国骠骑大将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外,待他的脚步走得远了,屋子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皇帝站立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来到桌前坐下,端起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抿了一口,眯着眼请沉思一会之后,突然开口道:“听了这么久,也该闷了,你出来吧。” 在皇帝龙榻后边,是一扇巨大豪华的山水写意屏风,皇帝话音刚落,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削但却高大的年轻人,只见他皮肤有种病态的白皙,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从来没有接触过阳光那般,让人骇然的白色,只是相貌极其英俊,掩盖了他的缺点,年轻人眉宇间隐隐有王霸之气,细看起来倒是和皇帝长得有几分相似。 如果王向佐没走的话一定会惊叫出声,因为就在皇帝身边,这个年轻人居然在腰间还佩戴着长剑。 他从屏风后面走出以后,先是整理了衣服,然后才走到皇帝身前,略施一礼,微笑叫道:“父皇。” 皇帝脸上露出难道的和蔼笑容,对年轻人招了招手,道:“琦儿你觉得王向佐这次会为朕忠心办事么?” 刘琦笑着走上前来,给皇帝添了一杯水之后,在皇帝身边坐下,回道:“儿臣觉得王向佐这次应该不会再和刘秀眉来眼去,不过为了保险,儿臣也做了一些事情,力保万无一失。” 皇帝并不问他做了什么事,而是淡淡笑了笑,道:“琦儿,你是这个帝国将来的继承人不假,朕也一直在暗中替你培植势力,但你毕竟根基不稳,羽翼不丰,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以至功亏一篑啊!” 刘琦目光一闪,低头应道:“是,儿臣知错了。” 皇帝端起茶杯缓缓抿了几口,抬头对刘琦道:“哦?怎么说?” 刘琦面露愧疚惶恐之色,低头回道:“父皇,儿臣不该擅自做主,毕竟这天下还是父皇的天下,这朝廷还是父皇的朝廷,这百姓,还是父皇的百姓,儿臣绝无本分染指之心,只是想做点事情给父皇您看看,让您知道儿臣并非庸才无用之人。” 皇帝听他说的这么直白,先是一愣,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但对刘琦的话却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茶盏,看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雾气。 “儿臣这么做,是因为父皇宅心仁厚,一定会念及旧情而不让儿臣动手。” 皇帝眉头一皱。 刘琦继续道:“父皇,您也知道,现在朝中并非只有王向佐一人可用,而且在三大权臣中,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老太傅张玉良,遑论总督罗霍,所以刘秀假兵入卫之事,并非就有王向佐一人主事。” 皇帝听后沉默了许久,好半晌才缓缓道:“哦?那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第三百二十章 刘琦微微一笑,笑容淡然,根本让人想不到从他嘴里出的话将会带有疾风暴雨般的力量,他看着皇帝,缓缓开口,回道: “父皇,儿臣以为,虽然论能力,王向佐乃是一代名将,但论权谋罗霍更胜一筹,而论威望的话,在帝国尚无人能和老太傅张玉良比肩者,如今在帝国境内,人人都以为军政大权落在了张玉良和罗霍二人手中,而不知有王向佐,所以虽然王向佐立下大功无数,但其不会诡诈权谋之术,而且他过去又常年驻守边境,在群臣眼里,他终究还是外人,必不会真心听命于他,所以王向佐对父皇其实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父皇费尽心力给儿臣留的帮手和废物无异,当然对于这种情况,父皇也未必能够放心……” 到这里,他突然诡异一笑,看着皇帝渐渐皱起的眉头,继续道: “不过儿臣以为,既然陛下下定了决心想要栽培王向佐,那就要替他扫清道路,剪除祸根,把对其,对儿臣,对父皇有威胁的人全部除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全力做事,安心为父皇尽忠效力,这样一来,朝中就没有朋党势力,大臣们才能够一心为皇室效命,我刘家天下才能更加稳固,而且,据儿臣所知,张玉良和罗霍二人和刘秀关系匪浅,若不防范,恐有不测。” 话音刚落,只听“呛啷”一声,只见皇帝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茶水四溢流淌,一股水雾欢腾而起,仿佛离开了杯子的束缚,见到了广袤的天空,便以为自己能够独自翱翔! 但冷风一过,一切都黯淡下来,如幻影云烟,眨眼即没,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而杯中的水也渐渐的流淌散开,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窗外冷风肆虐,吹进窗内,皇帝被冷风一激,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按住桌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自己也像杯子那般掉落下去摔得粉碎。 而一旁,刘琦听着皇帝剧烈的咳嗽声,却连看也不看,将眼前的茶杯端起放在鼻子前面,细细的嗅了嗅,然后赞道:“云州百山茶果然名不虚¤±¤±¤±¤±,传,即便茶凉水冷,却依旧有扑鼻香气,哎,当皇帝就是好,可以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尝遍世间良茶美食。” 皇帝听到这句话,怔住了,呆住了,僵住了! 他停止咳嗽,用手扶住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钦的太子,将来帝国的皇帝,刘琦!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刚才刘琦的话像是炸雷过后一般在耳边不停回响:“当皇帝就是好,当皇帝……当皇帝!” 他缓缓站起,用手指着尚在摇头微笑的刘琦,突然之间大声嘶喊:“你!你……” 才喊了几个字,竟见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喷在了半空之中,接着被冷风吹得粉碎,化成血舞随风飘散,洒落地上。 坐在一旁的刘琦眉头一皱,接着猛地站起,但还是没能躲开,不过片刻之后他一身华美衣裳就被染成了血色。 他恼怒的看了皇帝一眼,随手掏出手帕将衣服擦了擦,见越擦越多,这才无奈的将手帕仍在一边,看着曾经在自己面前高大英武的皇帝全身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脸上的愤怒渐渐幻化成了笑容。 他低头看着皇帝,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道: “父皇。” 这两个字组成世间最讽刺的词语,在这个词语里面,亲情和权力被扭曲在一起,撕扯不开,牵扯不断。 但是在刘琦心中,在他眼里,何曾有过这个“父”字?只有一个“皇”吧! 他微笑着俯身上前,看着在痛苦中呻.吟的皇帝,缓缓开口道:“你别误会,我这声父皇,可不是叫给你听的!” 完,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伴着皇帝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 宫外。 洛京城内浑然不知即将天翻地覆的百姓们仍旧躲在家中等候风雪停止,他们在炭火盆前咒骂着令人难受的天气,咒骂着帝国权臣,咒骂着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如往常。 百姓的生活,总是简单的,他们要的不多,只想能够安稳的活下去。 在街道上,风雪中,时不时的有巡城军成列而过,他们无精打采的大步向前,嘴里哈着冷气,心中想着家里的婆娘。 只有南门守军陈炳将军微微带着些焦虑在城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向大道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城内皇帝寝宫的方向。 而在南门外不远处,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在风雪中排成阵列,虎视眈眈的看着城门!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镇定的看着城外几成雪人的那支军队,一也看不出丝毫吃惊的模样,人群中,有一个比寒雪还冷的气息,静静流淌,只有陈炳一人似乎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忽然陈炳的身子震了一下,目光瞬间落到了前方城里大道上过来的一辆马车上,这辆马车和平常的看去并无两样,只是厚重的车帷遮住四周,平添一股诡异,令人看去极不舒服。 车轮滚滚向前,很快到了近处,陈炳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只见赶车的赫然是一个英俊高大,但相貌和汉帝国有些许差别的年轻人。 完颜荣烈! 一旁早有士兵上前拦下车马,几人刚要上车检查,陈炳忽然制止道:“让我来吧。” 士兵们先是一愣,而后互相对视一眼,向后退去,陈炳在两个护卫簇拥之下缓缓上前,看了看赶车的完颜荣烈,吸了口气之后,道:“这么大的雪,你要出城?” 完颜荣烈微微一笑,随手抖了抖手中缰绳,道:“人出去送东西,马上就回来。” 陈炳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这么快?” 完颜荣烈微笑着了头,向左侧让开了身子,陈炳咬了咬牙,往前就走,左右两人刚要跟上,只见陈炳两手一张,将两人拦下,道:“你们在这等着。” 完,他走到车前,将紧紧垂下的厚重门帘拉开了一条缝向里看去,后边的士兵只看到他的身子,片刻后之后,陈炳缓缓退了出来,然后对完颜荣烈抬了抬手,没头没脑的了一句,道:“这天变就变,动作要快,以免耽误行程。” 完颜荣烈哈哈一笑,大喝一声:“驾!” 骏马嘶鸣,四蹄翻飞,扬起一片白雪,再转眼间,就只剩一条长长的车辙印子,在洁白的雪地上逐渐延长蔓延,直到城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天,终于还是要变了! 皇宫内。 喘息良久,大汉帝国皇帝刘庄才无力的倚靠在龙椅上,这个不久之前还指江山,以权术摆布权臣王向佐的帝王,此时脸色憔悴的几乎完全没有生气。 房间内,皇帝前面的椅子上,坐着他钦定的太子刘琦,此刻他正微笑着摆弄手中的茶杯,神态悠然,仿佛在等什么人。 皇帝在喘息着痛苦的声音在胸膛里被挤了出来,仿佛因为用力,嘴角又流出了血丝,刘琦微笑着看着皇帝,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咳嗽如同跗骨之蛆,又缠上了这个老人,仿佛在他身上逞足了威风,过了许久,皇帝才艰难的止住咳嗽,这个帝国的主人,此时无助的像是个孩子。 半晌,他才平复气息,看了刘琦一眼,嘴唇抖了抖终于还是低低地道:“为,为什么?” 刘琦听后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之色,道:“为什么?皇上是问在我么?” 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帝身后,抚摸着皇帝坐着的椅子,也不等皇帝开口,缓缓道:“陛下,这里坐着的应该是谁,你心里比我清楚吧?” 皇帝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咬着牙转过头去看着刘琦,一脸愤怒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琦满脸冷笑道:“你问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卑鄙无耻,害了平西王,你能坐上皇位?” 到这里,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之后,他才摇了摇头,继续道:“平西王刘钰,那是我的父王,是你嫡亲的哥哥啊!你为了皇位竟然害了他,”完,他在皇帝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冷冷道:“现在我让你尝尝这种等死的滋味,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皇帝听后刚要开口训斥,但话未出口,只听他“哇”的一声,接着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赤目而红。 刘琦见状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刘庄,自从你十年之前告诉我,要立我为太子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到这里,他脸色一沉,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形,他抓住皇帝的龙椅,恶狠狠的道:“当时我还被你感动了,以为你是为害了我父王而忏悔,但从那一天开始,你就把我软禁深宫,几乎不让我走出宫门!遑论其他,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害了我父王还不够,你还要害我!” 他因愤怒而脸色涨的通红,但仅仅过了片刻,他的脸上就重新露出微笑,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笑道:“好在你还有良心,不仅给我请了太傅授课,还准许朝廷大臣秘密见我,让我在这十年时间内,暗暗培植势力,扶植亲信,还慢慢知道了帝国发生的事情,不过皇上,我有一一直想不明白,还请您不吝赐教。”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刘琦见状忍不住踏前一步,道:“怎么?堂堂的大汉帝国皇帝,竟然不敢回答太子的问题吗?” 完,他俯身向前,在皇帝耳边缓缓道:“当然你不回答也不要紧,反正我对你的答案也并没有多少兴趣,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就让答案随你入土好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抬起手向前指了指。 刘琦一怔,随着皇帝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刘琦一愣,却见皇帝突然面露笑容望向了门口处,他警惕的转头望去,看到一个艳丽年轻的女子轻笑而入。¥℉頂點小說, 宫门开处,有一个清风将她簇拥着推了进来,即便这个女子仅着便装,也比世间所有女子的盛装都更加奢华,她的容貌,让这座黑暗深处的皇宫内,仿佛有了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 令见者不能呼吸。 这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 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令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之后,才挥了挥手,对内侍道:“长公主想要进来,连朕都拦不住,何况是你,朕不会怪你,下去吧。” 内侍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下来,连连扣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皇帝此时满眼都是“疼爱”二字,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享受到这人世间最基本的亲情,仿佛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才能彻底的放下皇上的威严,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说话。 皇帝对长公主招了招手,柔声叫到:“颖儿。” 刘颖应了一声,在她父亲身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琦看在眼底,终于明白了大臣告诉他的皇帝唯一一个极其宠爱的女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皇帝对刘颖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但是……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疯狂的想法不断翻腾,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因为用力,他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如同一个巫师在他耳边念着令人恐怖的咒语,一刻也不停歇。 刘颖是平西王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 而眼前的这个皇帝,是自己亲生父亲——平西王刘钰的弟弟,刘庄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猜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那是不敢碰触的禁脔,那是自己不能探知的真相! 自己过去走得路,绝对不能是错的!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等他压抑住心中纷繁杂乱念头的时候, 他隐隐看到皇帝对着他美丽的女儿笑着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见他两人亲密,刘琦心中困惑更重,他刚要开口询问几句,恰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内侍大声呵斥道:“大胆!什么人,站……”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宫内三人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刘颖下意识的站起,挡在了了皇帝前面,刘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困惑更甚,眉头再次皱起。 就在这时,“公子!”寝宫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皇帝听到这声称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的看向刘琦,冷冷道:“公子?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刘琦此时心烦意乱,并不回答,而是眉头一皱,在洛京城内,只有他自己的人才这样叫他,其他大臣或者国戚百姓都称他为“殿下”。 在皇宫之内,在皇帝面前,打伤内侍,称他公子,看来完颜荣烈已经将事情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疑惑,甚至有些不舍。 沉思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下人而并非士兵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来人低头回道:“完颜大人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希望公子您能够遵守约定,不要误了时辰。” 刘琦眼睛一眯,点了点头看了来人一眼,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道:“公主返程了么?” 来人头垂的更低了,他低声回道:“在下不知,消息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刘琦眉毛一扬,清亮的眼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回禀完颜荣烈,我马上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去看着皇帝,边向前走边微笑道:“皇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赐教!” 皇帝一边抚着刘颖的头发,一边淡淡回道:“问吧。” 刘琦走到皇帝身前站住,理也不理皇帝怀中的刘颖,自己的亲姐姐,俯身向前,盯着皇帝道:“你有三个亲生儿子可以承继皇位,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立我为太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 刘琦见状颇不耐烦,刚要再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刘琦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直起身子对皇帝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说完,他微笑着拍了拍龙椅,笑道:“这个位子,就让你再多坐几天吧。” 说完之后,刘琦放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皇帝皱眉看去,只见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站到门口两侧,他们也不行礼,而是随手将宫门关上。 寝宫内只剩下了皇帝父女二人。 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泛起了慈爱之情,道:“傻孩子,别伤心了。” 刘颖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父亲因病而枯瘦厉害的手掌。 “哥哥急着出门,应该是去见城外驻军了吧?” 皇帝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刘颖这番话有何不妥,他不久之前的凛然霸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了,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刘颖美丽凄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切齿恨恨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让这些乱臣贼子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十倍的代价!女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皇帝苦笑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落寞和沧桑,他摇头道:“刘琦太蠢!他若不做这些事,过些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是他的,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按住刘颖的肩膀,挣扎站起,在刘颖搀扶下,摇晃着走向窗前,看向窗外广袤天空,淡淡开口道:“在这场争斗中,朕败给的不是你的哥哥刘琦,”似乎这简单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喘息了半天还无法开口,一旁刘颖哭道:“父皇,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女儿这就去叫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又喘了一会才苦笑道:“你知道么?朕不是败给了刘琦,”他指着窗外南方的方向道:“朕败给了出离!” 说完,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直到在皇帝身上逞足了威风,才缓缓退去。 皇帝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的满脸通红。 刘颖的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败给了出离,但失败的帝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外乎国破而家亡! 两人沉默半晌,刘颖才强装出一副笑脸,泪水却同时在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她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刘琦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您,即便他夺了朝权,但天下百姓岂能任其胡来,朝中大臣更会举国反对,到时父皇只需用小小手段就能夺回大权,所以又哪来的失败之说呢?” 皇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淡淡而笑,闭上了眼睛,风从窗外吹进,将皇帝的头发扬了起来,那许多白发便调皮的跳跃出来,欢快起舞。 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过了许久,皇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突然道:“我不行了。” 刘颖身子一颤竟是接不上话来。 皇帝重重的喘了口气,在刘颖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缓缓道:“刘颖,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刘颖嘴唇颤抖紧紧抓住了皇帝的手半晌才哽咽回道:“是,父皇!” 皇帝苦笑一声道:“现在朝中大臣早就四分五裂,各归统属,却没有一人听命于刘琦,呵……他之所以敢于此时铤而走险,不过是被出离国人给蒙骗了心,以为有了出离国作为靠山就能高枕无忧,可是即便帝国国势衰微,但天下大事,帝国江山又岂是一个数百年来都不曾踏入大陆一步的异国番邦所能操纵!” 他顿了一顿,重重喘了口粗气之后才继续道:“嘿嘿……你嫡亲的哥哥,朕亲生的骨肉,唯一的、寄予厚望的儿子,竟是一个蠢材!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完这句话,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刘颖在一旁眼泪簌簌直流,但却只能轻抚其背,却无计可施。 这一对父女,此时此刻竟是这般孤独和落寞! 但很快皇帝就平静下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远处已经有喧哗声隐隐传来。 看着窗外,皇帝突然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刘颖低下了头却不说话,他很清楚此刻的父皇并不需要答案。 果然皇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也许他在想着此次宫变之后,在群臣簇拥下面南称帝,号令四方,也许他想到查查朕为何会费劲心机,罢黜三位‘皇子’单单让他承继太子之位,或许他还想到了为防止事变之后朝局动荡,所以率先除掉他的三位‘兄长’?” 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又或者,他在思思念念着助他政变的那个出离国公主——拓跋玉?” 刘颖先是一愣,而后叫了一声:“父皇!”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夜幕降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雪也慢慢停下,整个天地间透着一股泥土清新的气息。↗頂點小說, 只有屋檐上的积雪在渐渐融化,然后像雨水一般顺着瓦片慢慢流淌下来,仿佛冬季下起的小雨一般,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让洛京城的冬天更加寒冷。 从寝宫窗棱里吹进的凉风,让烧的通红的炭火猛地抖动着,也将桌上的蜡烛吹得四散乱舞,窗户外进来的冷风,使得这个温暖如春的屋子瞬间变得凉丝丝的,但却吹不散屋子里压抑欲死的气氛。 刘颖起身将窗户关严。 仿佛刚才说了太多的话,皇帝又猛地咳嗽起来,刘颖虽焦急万分但却束手无策,唯有心疼难当,泪水从眼角里滚落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成串的掉到地上,映着屋内的烛光,不停闪烁。 就这样过了半晌,皇帝才停止了咳嗽,艰难的喝了一口茶水,先是看了他的女儿一眼,又看了一眼窗外渐黑的天气,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说出话来,道:“外面刚才还有脚步声,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刘颖一愣,下意识看了看窗外,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大军奔跑的声音还是清楚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此时寝宫外面,太监宫女呼喊奔跑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冲进寝宫,只要接近这里的人,全被杀掉了,此时此刻,这座天下最雄伟的宫殿,世人仰望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拦路者,杀! 呼喊者,杀! 求饶者,杀! 靠近皇帝寝宫者,杀! 妄图出宫报信者,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父皇已经听不见了吗?刘颖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一股绝望。 过了半晌,刘颖才用手帕将脸上的眼泪拭去,她看着年老的父亲低声道: “父皇,自从刘琦走后不久,宫内就安静了下来,女儿以为或许刘琦对‘宫变’一事,也有些举棋不定……” 皇帝听到这句话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是发自心底的笑意:“到底是朕的亲生儿子!朕用刘庄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过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听着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只能以‘过继’的身份称呼自己!你知道么,刘颖”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闪过了一抹红晕,仿佛在瞬间年轻了好几岁,再也没有刚才那种龙钟老态的样子,他坐直身子,声音也大了起来,继续道:“每当朕听到你们称呼我为‘父皇’的时候,朕心里是痛的啊!但一旦戴上这个面具,在想要摘下来是很难的!况且朕百年之后,你们两个必不容于刘秀,朕即便舍弃了整个刘家江山,也要保全你们周全!” 说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道:“刘琦迟迟没有带兵进宫,想是理解了朕的一番心意,朕也算没有白费心机。” 刘颖符合这笑了两声,却没有说话,房间内又陷入了让人压抑的沉默之中。 半晌,皇帝才叹了口气,道:“刘琦还是太心急,朕还没有给他铺好道路就等不急了,我死之后他并没有足够的势力镇压大局,而你那两个‘兄弟’必然会被从前的党派拥立放出,而刘秀也会盘踞卫国,徐图大汉,帝国内战之势已是不可避免。” 刘颖脸上尽是哀伤之色,但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她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其实朕本想让你继承王位,但纵然朕打破了惯例,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支持你,一个女人终究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执掌大权。” 刘颖低头回道:“女儿一介女流,只想好好照顾父皇…..和弟弟,从来其他念想。” 皇帝的话说得多了突然间好像精神也好了起来,说话也流利多了:“其实刘琦在等等,等朕替他稳住局势依然事有可为,但刘琦权欲熏心,竟想逼宫犯上,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不甘之色,道:“洛京内战必起,帝国破落已是无可避免了,到时洛京一乱,出离国一定会趁乱北上,放眼天下,如今还没有人能挡住他们,大汉灭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刘颖肩头一阵抖动,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指甲几乎嵌入到肉里,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流下,最后落到地上,在公主心中炸响。 话说的多了,皇帝感觉有些疲劳,在喘息了一会之后,他才定了定神,看着刘颖苍凉却脆弱的身影道:“大厦将倾,你一介女流之辈孤立无援,不要心存复国之念,找个小地方隐居起来,今晚之后,宫中细软尽你拿去,金钱方面对你不是问题,你也可以安静地过上一世。” 听到这句话,刘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动不动,过了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慢慢擦去了眼角脸上的泪水,眼睛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回道:“不!我不!”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冷,恨恨道:“为了父皇,为了大汉,为了皇家的荣耀,我决不放弃!”她看着窗外,只见外面黑暗已经将庭院包围,正顺着窗户向寝宫渗入,半晌才继续呢喃道:“出离蛮荒之国,一介女流都能将帝国搅得天翻地覆,女儿身为正统汉国皇室公主,又岂能不如她呢!女儿不仅要保住汉国江山,还要让整个大陆都臣服于我!” 说完,行君臣跪拜之礼,向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凝望着她年轻的女儿单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在未来未知的岁月中这身体还要承受怎样的风暴。 他轻轻地叹息,刚要劝她放弃但还没开口就觉得自己身体突然疼痛起来,痛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道:“若你有心复国,甚至想以破壁江山一统天下,除了忠于朕的大臣将军之外,英王刘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摆了摆手,不让刘颖开口,继续道:“刘颖你自小聪慧,资质远远超过刘琦,甚至连刘庄的三个皇子都比不了你,而且你心思缜密,在很小的时候就刻意与刘秀结交,在卫国王妃刘子瑜一事上,你又出力颇多,恐怕在整个帝国之内,刘秀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身上的痛楚越老越重,身体仿佛就要炸裂开来,头也疼的厉害,好像里面有东西想要从太阳穴破体而出,随着每一次脉搏的跳动,心脏仿佛都犹如针扎一般疼痛,令人痛不欲生! 但皇帝仅仅吸了口气就继续道:“其实朕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生为女子,朕为了顾忌世人眼光,终究还是没有把你当做继承人来栽培,结果让刘琦这个不孝子毁了大汉江山,在你心中可曾有怪过我吗?” 刘颖咬紧嘴唇,眼眶中有泪花闪动,她强忍泪水,颤声回道:“没有的,父皇,女儿从来没有怪过您!” 皇帝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并未持续多久,面上突然又撩过了一丝痛楚,狠狠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才接着道:“颖儿,你头脑清晰,也深通权谋政争之术,并且善于韬光养晦,朕不能立你为储君,是朕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刘颖头深深低下道:“父皇无须自责,是女儿没这个福分,替父皇您分忧解难。” 皇帝摇了摇头,望着刘颖美丽中带着哀伤的脸,半晌道:“朕一生都在替别人活着,临死之前却有亲生女儿陪伴左右,老天对我不薄,”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但很快就微笑继续道:“虽然帝国江山可能四分五裂,但朕死之前帝国还是雄霸天下的大国,朕虽死也无憾了!” 说完,又咳嗽起来。 听到这番话,刘颖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泪珠又重新滚落下来,划过白皙的皮肤。 “你过来,”皇帝突然招了招手,刘颖一愣,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将耳朵凑了过去,皇帝眼睛向门口望了一眼之后,凑嘴附耳,在刘颖耳边悄悄说话。 低微的密语如轻轻颤抖的心跳,在这个房间里向窗外凄凉的孤独的雪花一般,随风飘散。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房间内燃着的蜡烛偶然发出噼啪的声响。 寝宫内,安静地如同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父女耳语,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了许久,刘颖才从皇帝身边向后退去。 皇帝望着女儿苍白的脸,艰难的抬起手来,刘颖连忙扶住了他,皇帝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刘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而未知的恐惧在内心深处弥漫而起,双手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泪也如同决堤之水,奔流而下。 在女儿的搀扶下,皇帝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光却望向了窗外的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啊! 如同浓雾一般的黑暗,将整个大地都包裹其中,现在向寝宫内渗了进来,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探着双手向自己父女二人抓来! 不能让他得逞!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身子向前一伸,挡在了刘颖前面。 他抬起了手指着窗外,恶狠狠地道:“有朕在此,岂能容你放肆!”刘颖一愣,顺着皇帝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窗外一片漆黑,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映着烛光闪了一下。 “父皇您想说什么?”她回头问道,但话说到一半却哑了。 那只曾经号令群臣,指点江山的手臂已经无声无息的垂了下去。 再也不能抬起。 “父皇!”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像是有什么人跑了出去。 夜,更深了! ------ 夜色更浓,黑暗如墨,雪后的路面有些湿滑,仿佛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车毁人亡。 帝国总督罗霍有些心神不宁,他坐在马成上听着车轮在洛京城街道上的青石板路上奔驰而过的声音,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车辙行过,只有在下了雪的时候才能留下一点痕迹,平日的时候,就只能听见声音里。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冒出的念头却再也压抑不住,是不是只有在乱局之世才能青史留名,彪炳史册? 第三百二十三章 马车一路疾行,将道路两侧的风景甩在身后,自从他得到秘报,说皇帝身处危险中之后就立即起床,向寝宫方向驶去。 侍者慌乱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侍者惊惧躲闪的目光中,他知道大汉的皇帝只怕是真有危险,只是仅凭自己之力,能够拯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吗?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听后虚空挥舞了几下鞭子,白马吃惊,向前急冲,马车行驶的更急了! 恍恍惚惚数十载!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罗霍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车外夜色正浓,因为白天刚下过雪,路面湿滑,很多道路一片泥泞难走,现在大街之上凄清无人,只有他一辆马车在孤独奔跑,罗霍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出行,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叫人,二来在皇宫中驻守的御林军足够拿下叛逆,而且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洛京城内各国耳目极众,一旦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对帝国而言绝非好事。 但愿只是小事吧,自己赶过去之后能够尽快平息,只是皇帝迟迟不定太子人选,让帝国未来的局势笼上了一层迷雾。 或许经过今晚之事,皇帝会改变心意,帝国的未来也会明朗许多。 罗霍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而马车行驶的更急了!车轮滚动声中,隐藏了前方黑暗深处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马车一直平稳的奔跑着,掠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侧房屋一闪即没,偶尔惊起一声犬吠,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罗霍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帷,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的景物已经十分熟悉,离皇宫应该只有不到两条街远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看见自己应该会十分高兴吧!追随了他几十年个老臣,在听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连夜赶来尽忠,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般及时的,又有几人? 连皇帝的三个儿子都不能够!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点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异变陡生,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就从疾驰而行的马车上掉了下去。 黑暗中,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罗霍看到在马夫的胸前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见到有人在皇宫外围公然行刺,罗霍悚然一惊,同时意识到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现在看来只怕皇帝被奸贼控制起来也未可知! 白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去,但刚冲出去不远,只见有数道亮光带着嗖嗖的声音从前方直射过来!罗霍眉头一皱,身子弯成弓形,同时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撑住车框,在马车即将到下的瞬间,轻喝一声,看准方向,从车窗中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他的身子翻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而在他倒地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大响,马车冲到了路旁一根石柱之上轰然倒下。 对面,黑暗中,有一排火把猛地亮起,朦胧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的传了过来。 罗霍用剑撑地艰难站起,刚才的一跃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戎马数十载的帝国总督将军,此时也很难再做这种困难的动作了。 他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衣服下面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冷风吹来,身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让他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往前不远就是皇宫了!皇帝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收紧,自己竟然这般大意,孤身前来,于事无补!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已经顾不得他国密探了,必须引起他人注意,随他一起进宫救驾,一切以皇帝安危为重!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紧紧盯着前方一排那一排火把,但自从马车翻车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仿佛站在那里的都是死人,那排火把将它前后两侧的黑暗深深的隔开,在火把后面那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马在轻轻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让罗霍全身汗毛悚然起立!尽管是冬天寒风,但他的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罗霍的心真沉了下去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既然来人敢在离皇宫不远处狙击自己,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收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现在皇帝的确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夜色中,夹杂着雪水的寒风铺面而来,一丝凉意将他心头的焦躁疑虑浇了下去,虽然他心中越来越冷,但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边留意着周边环境一边冷笑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好大的胆子!” 说完,他皱着眉头向皇宫方向看去,只见无尽的黑暗横亘在他和皇宫之间,一切仿佛凝固一般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心中清楚,距离皇宫不过才两条街的距离!可是此刻看去这两条街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 黑暗横亘其中,敌军阻住去路,皇帝生死未卜,大汉江山前途迷茫! 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方势力。 火把亮光中,有一个曼妙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罗霍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没想到来得是总督大人,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罗霍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前面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又有许多妩媚,但是罗霍听来却又感觉她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冷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三更半夜,你一个妇道女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情郎吗?” 见四周暗处并无异动,罗霍这才稍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火把处的那个人影。 女子听后也不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赶了很久的路刚刚停顿下来一般,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想必劝你回府已是断无可能,我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皇帝已经驾崩,你既然忠于皇帝,今晚我就送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君臣二人相互扶持再话天下,这样也不会太寂寞。” 罗霍身子一颤,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夫一生戎马,吹牛无数,没想到你在这一方面更胜一筹,造诣颇深呐!”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黑暗,火把光芒摇曳着却显露不出皇宫的模样,两条街,天涯远! 见情况不妙,他不想恋战,脑中念头飞转,知道除了逃跑一途外别无方法,想到这点,他一边留意逃跑路线,一边骂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说这些杀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老夫急着赶路,一定让你家满门抄斩,现在赶紧给老夫滚,老夫看在今晚路上无人的份上,就当没有听见,不然的话一定下令诛你九族!” 说完,他回头向黑暗中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而前方的“刺客”们却并没有向前踏过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自己只要向右侧一纵,凭借对洛京城的熟悉,跑到官员府邸中躲过此劫十分容易。 只是敌人好像是故意让他逃跑,他们一动不动,好像真是在等着什么人,但不论如何,敢在离皇宫不远处动用这么多的人马,看来皇上是真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能….. 他的身子不油一颤,脑中一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动,向右面的巷子撒腿就跑。 帝国总督大人,六十五岁的老将军,竟然在不知名的敌人面前,根本不曾交战就疯狂逃窜! 呆住了,愣住了,吓住了! 火把中,出离国公主拓拔玉见状先是一愣,在看清了罗霍逃跑方向之后,秀眉一皱,对手下呵斥一声道:“追!” 两侧人影各应一声,向罗霍方向急追而去。 前后两“路”人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拓跋玉待他们走远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疲态,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翌日。 难得的大好晴天,似乎是为了补偿多日不曾露面的愧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积雪在迅速融化,若不是地上树上还有不少残存,人们还以为前两天根本就没有过降雪。 时间过后,万事万物仿佛根本就不会留下些许痕迹。 能够让后世人记住的途径,便只有史书了! 又有谁不想青史留名? 天地之间,大陆之上,野心勃勃的人何止数万?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 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天下万人死,登上天下之巅的人,俯视苍生的时候,是否会记得因为自己而死的万千百姓,铁骑雄兵? 他是否会感慨自己走的带血的每一步,感慨因为自己而死的无辜百姓,无辜冤死的大臣将军? 帝王心,海底深,孤独的皇帝,心中还有感情吗? 这一天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除了突然发布的宵禁令让人感到诧异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洛京城内,大街小巷一片热闹,人们还沉寂在雪过天晴的温暖的阳光中,话着家常,闲聊嬉闹。 直到夜晚的到来,人们安静的回到屋内待在自己家中或许在床前灯下对突然增加的宵禁说上几句抱怨的话。 但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的烛光逐渐熄灭,黑暗降临了这个城市。 似乎这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因为实行宵禁,人们早早就睡去了,就连城内的狗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在窝中沉默。⊙頂頂點小說, 整个帝都,在这个夜晚看起来如同一座空城。 但对百姓而言,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街上例行巡逻的士兵排队走过,军靴橐橐的将沉默打破,他们手中的火把撕裂了夜空,惊醒了黑夜,但出了远处几声犬吠之外,一切又都恢复过来,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苍穹夜幕之中也看不到月亮星星仿佛再这样一个夜晚连他们也累了倦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只有黑暗在孤独的前行! 但很快,这种沉闷就被打破了,随着一束灿烂的耀眼夺目的烟火在静谧的夜里盛放如花的时候,仰望天空的人们却没有几个觉得它是美丽的,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有几分凄厉。 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深夜里响起,大汉帝国庞大而华丽的皇宫之外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所包围,几乎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同时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蒙上了面纱,似乎不愿意让人认出自己。 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很多士兵的脚步声整齐的向人群聚集处奔来,几乎每个方向的街道上都有无数人马不断赶来,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大汉的天,终于还是变了! 只是皇帝陛下,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很快,不断来往奔袭的士兵就将皇宫团团包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火光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帝国最低调的四皇子,平西王刘钰的儿子——刘琦! 这个黑袍男子负手望天,无月无星的天空乌云密布。 士兵们一片寂静,无声的望着他,等待刘琦下令,所有人的脸都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明灭不定,看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但每个人眼眸深处都有一丝狂热! 那是此刻黑暗中,最耀眼的光芒! 是内心深处对肆虐皇宫的渴望,还是忠于皇帝急于立功的忠诚? 是为了富饶皇宫深处的金银财宝,还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的立功封侯? 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清晰的答案,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带领他们走到这一步的那个年轻皇子,等待他发号施令,冲击皇宫,救出皇帝! 半晌,刘琦才从沉默中转过头来,他手里轻轻抚摸着一个金色的大盒子,然后当着士兵们的面,缓缓打开了它。 那是“清邪剑”帝国的尚方宝剑,大汉立国之君高祖皇帝用过的兵器,在火把光芒中,“清邪”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剑芒出鞘的瞬间跪了下来。 刘琦将剑鞘递给身边的侍从,然后将剑高高举起!一阵白色的光芒轻晃,那把传说中的兵器在他手中散发着光芒。 跪了一地的士兵见状,慌忙的将手中兵器放在地上,头重重扣在地上,同时口中呐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外,刘琦微眯着眼睛享受士兵们得欢呼,尽管他也知道那些士兵跪拜的是他手中的“清邪”,但他内心依旧充满激动,再过几天,这大汉的江山,将会归他刘琦所有! 想到这里,他举着“清邪”的手又向上探了探,身子也挺得笔直,在士兵们看来,此刻帝国的四皇子,刘琦殿下就如同历史长河中那伟大的君王在火把光芒中复活了一般,在这个深冬寒冷的黑夜中,准备迎敌救国! 帝国复兴有望!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这般想着。 只有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在黑暗中带着莫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才将“清邪”缓缓放下,对士兵们招了招手,士兵们纷纷站起。 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琦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先太子刘钊、二皇子刘锐勾结外贼——前帝国总督罗霍,擅闯宫门,作乱犯上,如今圣上身处危险之中,帝国正陷风雨时候,我辈本是守护国家之精英,大汉忠心之勇士,岂能任由圣上被奸人胁迫,让后世唾骂,外人嘲笑?如今,刘琦宁负天下骂名,带尔等进宫救驾,宁战死,不苟活!今夜是从是走,但凭君意!” 说完,他将手中“清邪”一挥,在那一团银色的光芒包裹中,这个年轻的皇子有一分的自信,一分的骄傲和八分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霸气! 他回过头去,看向宫门,俊朗的脸庞不带任何感情,然后他在士兵迎合的高呼声中将“清邪”在空中一挥,在那残留空中,犹未散去的银色光芒中,他向前冲去! 身后士兵振臂响应! 踏破了大地的宁静,骤然而起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沉闷的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将安静撕碎,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奔跑的声音,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百姓家中的猛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仿佛整个城市,就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活的。 禁卫军跟随着他们的领袖而去,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向皇宫各门攻去,但里面却没有一人出来。 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宫门内。 战争总是很容易让人疲劳,尤其是兵力较少的一方,这些士兵眼里有隐隐的血丝。 这是一支仓促集结的军队,但他们的表情却十分坚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是刘颖请来的军队,是当年刘秀留在洛京城内“英阁”的残部,一直秘密分散待在城内,打探消息,同时以防不测。 这是刘颖唯一能够调动的军队了,尽管她对“英阁”士兵很有信心,但城外敌军数倍于自己,她心中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自己终于还是殉国了吗? 她狠狠握紧了她的拳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而外面,敌人——自己的亲弟弟刘琦,在发布“檄文”之后,终于下令攻门了! 这座整个大陆都堪称最豪华的宫殿,在这个寒冷的大地上却像一个伤兵随时就要倒下。 ------ 而宫外,士兵们疯狂的攻打着宫门,平日在他们眼里神圣的宫殿,此刻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他们屠杀。 刘琦在后面眯着眼睛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看着士兵们粗鲁的冲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愤懑。 皇宫里的太监都该死,竟然这么没有眼色,抵抗了这么久,等攻入皇宫之后,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中这般想着:为了让百姓支持他的举动,他甚至牺牲了他自己的皇宫! 而前方,他“忠诚”的士兵们又发起了一波新的攻势。 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响,听到这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眼缝里看着这场胜负根本就没有悬念的战争,也不回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打下皇宫?” 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向前一步,看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宫内必有军队驻守,不然的话仅凭区区几个太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刘琦听后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几个御前侍卫罢了,能成什么大气候,这场战争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不然天亮以后,我无法和大臣们交代。” 拓跋玉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刘琦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负手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在埋怨我,怪我不听你的,不在父皇死后矫诏即位,偏要多此一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你要明白,即便我矫诏即位,登上皇位,但这皇宫之内还有一大隐患,若此患不除,我必将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拓跋玉,见她依旧低头不语,眉头不由一皱,继续道:“那就是住在皇宫里面,我的那两哥哥哥,帝国的两位皇子!” 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拓跋玉微一沉吟,道:“我一直觉得最该担心的不是刘钊和刘锐,而是刘秀和刘颖……” 刘琦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刘秀远在卫国,区区一个藩王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刘颖一介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攻门士兵,见他们依旧毫无进展,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虞,冷冷道:“探子们还没查到王向佐的消息吗?” “是,”拓跋玉低下头道:“整个洛京城内都查过了还没有找到。” 刘琦听后断然道:“那就派人出城去找!现在大军虎符都在他手里,不能让他跑了!” “是!”拓跋玉低头应声回答。 见拓跋玉难得如此温顺,刘琦心情稍好一点,道:“当时王向佐从皇宫出去之后,为什么不看好他,让他给跑了?” 拓跋玉俏丽的脸上眉头皱起,道:“此事我也颇感奇怪,听你说皇帝已经向他下达了辅佐你的命令,按理说他不应该怀疑到你会有所异动,莫非是你身边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不成?” 听到这里,刘琦猛地回过头去,冷冷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给我查个清楚!我可不想整日让叛逆守在身边!” 拓跋玉低头应道:“是。”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一同向“战场”看去,只见宫门前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但宫门却纹丝不动,大军猛攻许久,竟无一点进展。 刘琦一皱眉,低声喃喃道:“一帮饭桶!”说完他对身侧稍远处的一个年轻将官厉声道:“张远!” 张远急忙向前几步,拱手应道:“属下在!” “下令用檑木宫门,弓箭手准备参战!”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听到这番话,张远急忙垂首想要答应下来,但还没开口就听刘琦继续下令,道: “你再吩咐下去,命令军队对各门继续加派人手,全力攻门,要尽快打入皇宫,以免皇上遭遇不测,第一个进宫勤王者本王重重有赏!”说到这里,刘琦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愈发阴森,冷冷道:“同时命令人马全部散开,守住皇宫所有宫门,以防有人趁乱走脱,若有人走出宫门,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张远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有些犹豫道:“殿下,宫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多数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您的……” 说到这里,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已是细不可闻。¥℉頂點小說, 这句话说的有些放肆,但刘琦并未责怪张远,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仅仅淡淡回道: “皇宫早就被逆贼刘钊兄弟二人所控制,现在父皇身处危险境地,急等本王前去搭救,但本王过去一直身居深宫之内,不曾见过外臣,是以根基不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手中兵力仅够冲开宫门救出圣驾,若任由他们从宫中闯出,一旦出去通风报信,召集党羽前来支援,击溃本王勤王大军,则父皇危矣,帝国危矣,所以本王宁愿错杀亲眷,担负骂名,也要做这些事,你能明白么?” 张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回道:“属下明白!”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 张远并未听令动身,而是迟疑一会之后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想说。” 刘琦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回道:“什么事,说罢。” 张远沉吟片刻,回道:“殿下,若将所有士兵派出攻门的话,您身边的守备力量就十分薄弱了,属下恐怕敌人趁虚而入,置殿下于危难之境。” 刘琦一摇头,道:“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分布在洛京城内,有消息自然会提前知道,到时把他们撤回来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攻其不备,等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皇宫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之前,冲进皇宫,救出陛下。” 张远一点头,道:“是。” 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别,转身传令去了。 很快,皇宫各门攻势如潮,刘琦兵马如疯魔一般,向皇宫猛攻而去。 宫门,一门之隔。 听着门外跟疯了似的向宫内进攻的刘琦兵,刘颖的脸连白上一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美丽的公主尽管她早已感到疲惫,但脸上依旧满是不屈服的刚毅之色,从来也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吧? 大好男儿又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所有守军的脑中都是这般想着。 刘颖的声音早已嘶哑,她竭尽全力的调拨着手中的士兵,然后把一队队的后备兵力不停调往最险峻的地方去。 已经有宫门在敌人的围攻下,呈现出将要倒塌的迹象,但刘颖手中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皇宫现在还在她的手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刚才被攻破的城门方向踏前一步,但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知道踩了谁的尸体,软绵绵的。 她忍住不去看脚底下的情况,现在敌人不过才刚刚冲进来几个人,就已经让她这一方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死去的人将会是脚底下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想到这里,望去宫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几分恐惧。 而门外,刘琦部已经开始用巨木攻门,疯狂的士兵喊着口号,在这个夜色如墨的晚上,向着帝国最神圣的地方,狂攻不止。 刘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过度紧张的战事让她透支了体力,她伸手扶在门旁的墙壁上定了定神。 血腥味直冲鼻腔,杀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所有人都在用鲜血涂抹癫狂。 这座宫殿的四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在敌人逐渐凌厉的攻势下,所有守军都陷入了苦战,一旦有大门被攻破,那么这座大陆上最雄伟的宫殿将会彻底失守。 到时候的大汉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门外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宫门,看向了刘琦身后不远处,一直淡然沉默的女子——拓拔玉。 她摇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为江山,也为了刘琦,她的这个嫡亲的弟弟,想必此刻还憧憬着黄袍加身,面南称孤吧。 但却不曾想到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眨眼的事情。 皇宫还在刘颖的掌握之中,但守军已明显的陷入颓势,越来越多的攻门士兵冲了进来,虽然他们被很快杀退,但守军也因此送上了不少尸体。 而宫门也被撞木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喊杀声震动着天际,无数的生命在这尺寸之间互相搏杀,双方以死的代价换来了现在的局面。 在他们死去的瞬间,是否有人会想过自己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死之前,是否会想起他们的家人,想到大汉帝国将来的局面? 还是,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种畅快的解脱? 刘琦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无聊的问题,对他而言,死去的士兵不过就是坏掉的工具,坏了就丢掉,大不了再找就是,他有更加急迫的事情关心,眼前的皇宫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地方。 在他眼里,只要攻破城门,自己就能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做四方霸主。 他盯着那座快要被攻破的皇宫,忽然回头,对张远笑道:“虽然大军行动比本王预计的时间有所迟缓,但总算没有拖延太久,你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没过多久,我就能见到父皇了。” 张远尴尬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同时听到一声急呼:“殿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探子通过护卫查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刘琦身边,他也来不及跪下,甚至都未曾行礼,喘着粗气道:“启禀殿下,在镇西路发现有一支军队,有三千左右向此处推进,陈傲将军已经将外围士兵尽数调去阻拦,但寡不敌众,几乎在顷刻间全军覆没!而且,而且……” 刘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慌,下意识向身侧的拓跋玉看去。 拓跋玉迎着刘琦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只是对探子淡淡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殿下面洽吞吞吐吐,如果误了大事,第一个砍了你。” 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回道:“而且他们大放阙词,一边行走一边高喊,说殿下您妄图僭越篡位,逼宫求权,现在皇上已经被殿下您给,给,”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颤抖起来,“给”了半天,才继续道:“给暗杀了……” 一片死寂,几乎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琦看去。 刘琦脸色惨白,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求助似的向拓跋玉看了过去。 拓跋玉秀眉一皱,盯着探子,声音冰凉如冬雪,她缓缓开口,道:“这些话,你信么?” 探子头垂的更低,以至于声音都听不真切:“不信。” 拓跋玉猛地加大声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探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大声回道:“属下不信!” 拓跋玉这才点了点头,眉头展开,对众人道:“战事胶着,我方迟迟不能进宫救驾,刘钊兄弟二人定是趁交战之际放出风声求救,他们在城中党羽众多,现在倾巢来救,并以圣上被‘暗杀’说法蛊惑人心,他们敢用这种说辞栽赃殿下,说明圣上他老人家,恐怕…..”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但看向刘琦的目光却也有所缓和。 拓跋玉稍顿一会,继续道:“但,敌人虽然栽赃嫁祸,但殿下救国护驾之心天地可鉴!赤诚之心,可比日月!现在国势危急,陛下生死不知,二王虎视眈眈,援军顷刻即到,而京城之内,可防止江山沦落,百姓生灵涂炭境地的就只在殿下身上,只在诸位身上了!重担压肩,是走是留,但凭各位心意!” 说完,她猛地抽出身上佩剑,高举向天,大声道:“我虽是蛮邦公主,但也是大汉藩属之民,如今帝国有难,殿下忠心勤王,我等岂能对此起疑?如今,唯有忠于殿下,为国死战而已!我拓跋玉对天明誓,誓与殿下同进退,共生死!” 身后,所有人同时高举利刃,同声呼应,声传十里。 刘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拓跋玉一眼,将手中“清邪”抽出高举,朗声道:“本王唯有忠于父皇,忠于大汉之心,无有其他,如今二王叛逆竟以皇上生死为借口,意图瓦解军心,其心可诛!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攻入皇宫之内,勤王救驾!” 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后,刘琦才向下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下令道:“诸将听令!如今局势危急,情势急转而下,我方兵力反而身处劣势之中,为尽快稳住局势,令张远分兵一千拦住来袭敌军,务必拖住敌人,待本王救驾之后,再赶去驰援!其余人等,继续攻打宫门,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将皇宫拿下!” 众人听后一起高喊:“是!” ----- 此时已是深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大陆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了。 而洛京城,皇宫内外,原本这个帝国最安静的地方,此时却被火光映红了整条街,喧闹声将黑夜撕扯的支离破碎,但却没有一个平民敢走出来看个究竟。 凶恶的士兵呼啸着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向皇宫冲去,用攻打敌人城池才用到的撞木狠狠的冲击大门。 第三百二十六章 洛京城的深夜,黑暗如墨,整个城市都沉寂在睡梦之中,只有帝国的心脏,汉国的皇宫外,火光冲天,喧闹无比。∈↗頂點小說, 交战双方以四大宫门为支点,互相拼杀,在两方都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刘琦部终于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帝国大权即将落入他手,刘琦的目光渐渐带有一丝狂热,他的双手因激动而握紧成拳,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有一点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刘琦手下士兵见宫门有倒跨之象,全都精神大震,奋力向前冲杀而去,以至于并未听清皇宫内隐约响起的奇怪声音,若仔细去听会发现里面并非是因为即将战败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换防一般,整齐的奔跑声音。 但即将迎来胜利,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又怎会注意到这一点。 坚硬的大门终于还是被撞开了,狂喊着胜利的士兵眼睛也变作了红色,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冲了进去,眼看着一场血腥杀戮就要开始,却听见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咄咄”之声。 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可以分辨出那是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惨叫声立刻从人群中响起,毫无防备的前锋士兵在毫无防备中向后撤去,结果和兴奋涌来的士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皇宫四周高墙之上、离宫门不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两列阵型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在黑暗中带着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疾射而去纷纷如雨。 刘琦部猝不及防,又因前军贸然后退,冲散了后军阵型,前后两军全部堵在宫门处,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呼连连。 张远见状急忙带领手下将领纵马上前,在他们的喝令之下,混乱局面才渐渐稳定下来,但就在这时,在大街上,黑暗中隐秘之处突然又冲出了无数士兵,人数竟也在千人以上,将守卫刘琦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绞杀! 此时刘琦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猝然被袭,死伤无数。 杀声回荡在这个夜晚,震动了整个洛京城,震动了整个帝国江山。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曾经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血腥之中,刘琦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两千人冲击皇宫救驾,而是由三支正规军参与的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宫内守卫皇宫的“英阁”暗部士兵竟有千人之多,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预先埋伏在皇宫附近的士兵却几乎在三千人以上。 里外夹击,刘琦溃败。 传闻中这一场激烈而漫长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皇宫周围的街道完全变成了战场,遍地横流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在地上凝固,然后被奔跑往来的人踩踏而过,留下了不知是谁的脚印,凌乱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寒风一过,扩散而开,渐渐的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恶心而压抑。 皇宫外,一片狼藉,墙壁之上布满血迹,看去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帝国洛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但帝国的权臣大将竟是毫无反应,竟没有一人踏出府门前往皇宫查看情况,也没有一人出城寻兵勤王,就连外国使臣都安静的待在驿馆之内不曾出门。 所有人都对这场大战毫无反应,任由双方彼此争斗。 而刘琦派在城内各处的暗探,就这样“悠闲”的度过了帝国数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四皇子刘琦的手下毕竟人数占据劣势,而且应对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损失颇大,尽管众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完全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内还是在双方夹击之下彻底溃败。 刘琦在几个亲卫的守护下,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随后负责守卫皇宫的长公主刘颖亲自审讯了几个被抓住的俘虏,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人招供,称是刘琦殿下见皇帝在皇位上一直举棋不定,而且即便皇帝能够确认其太子之位,但其在朝廷内外毫无根基,没有一个亲信之臣,天下百姓更不知宫门之内尚有“四皇子刘琦”殿下这一号人物,所以为了扩大声望,巩固权力,同时趁此战清除异己,树立党羽,就出此计策,本以为突袭皇宫必会万无一失,但没想到皇宫内外竟然早有防备,以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刘颖听后秀眉一皱,拍案而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要说话,但她刚刚站起,还没开口,头上秀发突然散开,仿佛乌云压顶,遮住了她的容颜。 发簪坏,秀发乱,众人齐齐看向刘颖,他们心中清楚,这个帝国的长公主,一个弱女子,率领千人之众,守卫宫门,鏖战一夜,尚未洗漱打扮。 见此情景,众人感动之余,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丝抗拒。 长发舞动,衣袂飘飘,站在自己前面的,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 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只见刘颖突然从左边护卫手中将长剑抽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遮住她视线的长发尽数斩断! 散落的长发随风起舞,似乎心有不甘,它们争先恐后的缠住公主脖颈,妄图再回公主身上,但很快就被风吹走,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一片死寂。 公主仿佛并不在意,她将剑还回,随手拨落肩膀上的几根头发,面对众人一脸严肃的道: “夜守宫门,鏖战一夜,诸位多有辛苦,皇上虽有心嘉奖诸位,但圣体抱恙,龙体不虞,不能面见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急忙谦让一番。 刘颖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通过昨晚之战,也都清楚,帝国四皇子,刘琦蓄养死士,带兵谋反,如今虽被诸将荡平逆贼,但刘琦趁乱窜亡,其人不死,帝国不宁!为今之计必须捉拿刘琦,荡灭其余部,剪除其党羽,方能保帝国平安,巩固江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目光冷冽严峻,众人无有敢与其对视者。 她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股狠辣:“我久居深宫,不知战事,虽然经常听父皇谈起,认识帝国各位将军,但对军队建制却渺无头绪,所以我今日所下命令,全部以昨晚大战守门之人为统帅行事,望诸位勿怪!” 见众人俱都垂首答应,刘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诸位听令!西门将军刘梓良率军五百,分赴京城诸位大臣府邸护卫,同时纠察刘琦探子并捉拿归案!”刘梓良高声应答,领兵转身而去。 刘颖不等他走远就继续下令道:“北门将军李兆益领兵五百,负责巡视都城,捉拿奸细,同时抚慰百姓,不得引起骚乱。” 李兆益听命领兵而去。 刘颖看向守卫南门的隋文,道:“南门隋文领兵五百,守卫皇宫,巡查内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同时巡查宫内是否有造谣之人,若有发现,格杀勿论!” 隋文点头应声而去。 刘颖目光一闪,转过头去,望向昨夜领兵救援的帝国阁老,老太傅——张玉良,道:“张阁老!” 张玉良笑呵呵的点头回道:“公主殿下。” 刘颖伸手向上想要撩一撩头上秀发,但却摸了个空,她眉头登时皱起,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昨晚多亏张阁老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玉良垂首回道:“公主客气了,保护皇上乃是老臣分内之事,救驾来迟,惊扰圣驾,还望公主向陛下转达老臣愧疚之意。” 刘颖微微一笑,回道:“张阁老客气了,我一定会向父皇禀报,”她不待张玉良客套,就继续说道:“昨夜混战,我又毫无战事经验,慌乱中只知道张阁老带兵驰援,尚不知大人率领的这支军队是哪路兵马?有多少人?” 张玉良回道:“启禀公主,这支军队乃是汉卫边境换防军,撤回洛京修整,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区区三千人,此事陛下早已知晓,并且亲下谕旨,让换防军在城外驻扎,天助大汉,老臣及时赶到,救了圣驾。” 刘颖点了点头,道:“皇城内外三万御林军被刘琦矫诏调走,以至宫内空虚,让刘琦有机可乘,若不是阁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天亮。” 张玉良连声不敢。 刘颖目光一凛,不再客气,而是看向张玉良以及北门守卫将军陈琨,朗声道:“太傅张玉良,北门将军陈琨听令!” 张玉良和陈琨同时上前,齐声道:“在!” 刘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刘琦身为帝国皇子,但却谋逆犯上,罪大恶极,虽凌迟不能泄恨,但在昨夜,叛逆趁乱逃走,妄想脱罪,帝国地域辽阔,疆域广泛,刘琦必不得逃脱,我下令,张玉良和陈琨二人,率兵三千,搜查刘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两人听令领兵离开。 尽管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但帝国最伟大宽敞的平西大道上有几近万人的士兵来回奔跑的场景还是在百姓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各处街道都有无数士兵奔跑而过,显得拥挤不堪,映着日头闪烁的寒光的冰刃更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天气之外的满天满地的寒冷。 刀光剑影中,肃杀之意弥漫在这个城市上空,久不能散去。 虽然号称只有五百余人护卫,但实际上不论大小,城内所有官员的府邸衙门外全部站上了守卫。 仿佛仅仅用了半天实际,帝国公主刘颖,就实际接管了这座城市。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第三百二十七章 对于失败者而言,剩下的仅仅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逃亡。~頂點小說,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史册污名,前路渺茫。 逃逃逃逃逃! 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每天就是这般的命运,将来还将是这样的命运,一个人到了末路的时候就是这般苍凉吗? 刘琦在队伍中这般悲凉的想着,前几天还憧憬着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没有一方立足之地,甚至连果腹都成了问题。 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结果没有留意到脚底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刘琦没有站稳,差点摔出去,他羞怒难当,下意识就要发火,但刚一转头,就看到四周到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他们茫然行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就连张远都双目无神,仿佛已是生无可恋。 刘琦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站稳,瞥眼却看见张远手中的那柄“清邪剑”,那柄剑沾满血污,脏迹斑斑,一点“神剑”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那是承载自己登基为帝,独揽大权的信证。 他苦笑了一声低低道:“不知往后,这柄剑会落到谁的手里?” 眼前刘秀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拓跋玉从身后赶了过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琦道:“殿下,刚才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颖派来追查我们的军队距离暂时偏离路线,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安全了。” 刘琦疲倦的一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地方驻扎下来,休养生息,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 拓跋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殿下刚才所说是肺腑之言么?” 刘琦眉头一皱,盯着拓跋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拓跋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殿下刚才说你有意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这句话当真么?” 刘琦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自然当真!只是本王现在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谈何逐鹿?” 拓跋玉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妨事,只要殿下还有夺取天下之雄心,小女子就有地方可让殿下修养生息。” 刘琦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伸手紧紧拉住拓跋玉,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急声道:“往哪里去?还望公主有以教我!” 拓跋玉被刘琦拉住袖子,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她使劲向外抽了抽袖子,但被刘琦紧紧扯住,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不管,缓缓开口道:“殿下心中清楚,虽然前几日洛京城内皇帝驾崩,局势混乱,汉国大有倾覆之危,但毕竟根基深厚,地方上又是兵强马壮,国库内粮草颇丰,根本就没有亡国之象,而殿下想要在段时间内东山再起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头看了刘琦一眼,见刘琦表情如旧,并无太大反应,仿佛早就死了“东山再起”之心一般,对其鄙夷之心不禁又重了些,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汉国并无先帝亲任正统承位之人,再过几年江山三分必不可免,殿下若能避过眼下这场危机,几年之后趁乱卷土重来,并非天方夜谭。” 刘琦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来,他苦笑着松开拓跋玉的袖子,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现在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又谈什么韬光养晦,伺机反攻?”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公主刚才说有地方可去,是在哪里?” 拓跋玉身手向西一指,缓缓道:“西方蜀国。” 刘琦听后猛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拓跋玉眼眸深处有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是想说你和蜀国素无往来,若贸然前往,恐有生命之忧吧?” 刘琦听后连连点头。 拓跋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既然提议要殿下前往蜀国,自然有我的道理,定保殿下周全。” 刘琦目光一闪,喃喃道:“公主本领通天,本,本……王过去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客套话还没说话,就听刘琦口风一转,道:“那依公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拓跋玉看着刘琦忍不住道:“殿下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 刘琦讪笑道:“形势危急,既然公主有好的去处,那我们要尽快动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再被追兵赶上。” 拓跋玉点了点头道:“在去之前,殿下须要明白蜀国驿馆不比洛京宫内,到了那里有诸多刁难之人事,还望殿下能够隐忍下来。” 刘琦苦笑了一声道:“嘿嘿,隐忍,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能够活着就是万幸,刁难二字,又算的了什么。” 一旁的张远隐隐听在耳里,不知怎么心里一酸。 前几日还想着称霸天下的皇子,此时竟是这般的悲凉,如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惶惶无计,最后还要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他长叹了口气,不忍在听,而是低下了头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拓跋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行程计划就要听我安排。” 刘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谨听公主吩咐!” 拓跋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在接下来的一天,刘琦部的这些残兵败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受到公主大军的追击,虽然就算是小股部队的帝**队也足以让这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但事实上他们竟意外的拉开了与公主主力追兵之见的距离。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帝**队放弃了追击。 在幸运之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 大陆极南,在一片荒野包围之中有一座高大但略显破败的宅子,出离国帝国皇帝拓跋战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在帝都南阳城的清晨光亮中。 尽管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容,在他刚毅的相貌中透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皇宫久未修缮,宫墙低矮,宫门破败,一如这贫瘠的帝国一般,偏安一隅,受尽苦楚,因为地处荒凉,所以尽管城门低矮,但还比较安静,只是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嬉闹之声不时传来。 帝国皇帝,离百姓仅有一墙之隔。 清晨第一道的阳光轻轻照进了皇帝所在的房间,他抬起头走到窗前凝望着外边的蓝天,低低地道:“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盘问后仿佛有几个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趋步向房内走来。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道:“皇上,是臣下三人。” 拓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但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笑道:“还不赶快进来!” 门应声而开,三人依次而入,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完颜家族族长——完颜才,他率众向前,飒然而笑,气度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臣完颜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战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道:“怎么样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完颜才却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负手身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对完颜才道:“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完颜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面上仍平和微笑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听王命,擅作主张,在归国途中贸然返回洛京城内,”他抬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继续道:“现在老臣并不知公主去向,但对公主用计分化洛京城内势力,瓦解汉国政权却也有所耳闻,只是……” 皇帝道:“只是什么?” 完颜才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身后的机密大臣李锋向前一步,行礼回道:“启禀万岁,公主虽然立了大功,但却陷太子于危险之境,为使帝国稳固,臣恳请陛下下令,召太子归国。” “归国?” 皇帝眼睛一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的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空,喷薄欲出! 汉国前车之鉴,出离岂能追随! 大权面前,岂有儿女亲情? 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是出离国返居故土最好的时机,汉国大乱,正是出离国夺取势力,收拢人心,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就让他在那待着吧,若我帝国太子连这点危急都不能安然度过的话,朕又如何放心将一国给他?” 李锋目光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应道:“陛下说的是,臣会派人前往洛京,保护太子周全!” 皇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机密大臣,‘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李锋笑了笑,回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一个帝国,一个曾经如此强盛的国家,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这样垮了,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话虽如此,但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又哪里有半点“唏嘘”之色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下一页 听到皇帝唏嘘,完颜才和李锋也出了叹息声。 沉默片刻后,大臣中地位最高的完颜才转头看向自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宇龙世家族长宇龙宗,微笑地道:“宇龙族长,按照你之前的说法,算算时间,现在汉国英王刘秀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卫国东平城了吧?” 一直垂首默然的宇龙宗头部身子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族长”这个显赫的称呼由帝国第一家族的族长喊出来,听在耳中竟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不经意的宇龙宗注意到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眼睛一眯,但脸上神情不变,转头对完颜才施礼道:“是,大人1他故意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口气,继续道: “据密探回报,七日前刘秀已经从平衍动身前往卫都东平,算下来他现在应该是到了东平城了。” 完颜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宇龙宗口气变化,听到这番话,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拍了拍宇龙宗的肩膀道: “宇龙族长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让人放心!如今燕卫两国事务已尽在族长掌控之中,将来出离国能够脱离这荒野之地,北上定国,宇龙族长可谓是功不可没,也不枉老夫的拼死提拔!族长没有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老夫甚感欣慰。” 听到这番话,皇帝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宇龙宗淡淡一笑,并未搭话,而是转身向皇帝行礼道:“启奏皇上,臣有一事禀报。” 皇帝淡淡道:“说罢。” 宇龙宗垂首道:“陛下,数日之前我们在洛京的眼线传回了消息,称如今汉帝国已经完全分裂,原本在皇位斗争中处于死地的刘钊刘锐二位皇子在‘刘琦之乱’中摆脱拘禁,逃了出来,并且得到了一干老臣支持,但汉帝国公主刘颖在此次平定‘刘琦之乱’中居功甚伟,朝廷重臣纷纷拥护,三权相争,刘钊刘锐二人不能与刘颖抗衡,被逐出洛京,现在刘钊逃到东方——汉卫边境,而刘锐则到了接近我们出离国的南方,两人各自拥兵自重,划地为疆,并自称自己才是汉国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李锋忽的冷笑一声道:“宇龙族长不愧是帝国肱骨之臣,不仅忧心燕卫事务,连汉国洛京城内发生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让人佩服1 听到这番话,完颜才冷冷道:“李锋,你这是什么话!老夫先问你,刚才宇龙族长所说的这些情报,你都清楚么?” 李锋垂首喃喃道:“属下不知”他不等完颜才开口就继续道:“属下虽有过错,但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完颜才刚要发问,一旁的皇帝突然道:“哦?李大人有什么苦衷,说出来让朕听听1 李锋目光流转从完颜才脸上一扫而过,口中回道:“陛下!臣虽在名义上是统筹汉国事务的总领,但实际上却并无实权。” 皇帝淡淡道:“此话怎讲?” 李锋道:“鸠占鹊巢。” 听到这句话,皇帝眯上了眼向三人看了一眼,每一个的目光接触到他时都低下了头去,就连完颜才那双一向深沉的眼睛都不敢与他坦然对视。 片刻后,皇帝才微微一笑,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道:“鸠占鹊巢么?”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看了一眼座前的三人,淡淡道:“机密大臣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对汉国局势失去掌控了么?” 李锋身子一震,低声道:“臣并无此意,只是” 皇帝见他呢喃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摆了摆手,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只见完颜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李大人胸中大有经纬,才德兼备,乃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毕竟为官不久,在朝中毫无根基,或许受人欺侮,也未可知。” 皇帝看了看完颜才,道:“‘受人欺侮’?完颜才,我看受人欺侮的不是李锋,而是朕罢1 完颜才听后大震,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霍然抬头,只见拓跋战目光如刀,直视自己,竟仿佛要看入了灵魂深处。 房间内一片死寂。 半晌,三人才如梦初醒般跪了下来。 拓跋战又把三人挨个看了一遍,李锋在皇帝的目光中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后悔刚才太过冲动。 “你们三人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完颜才已经跟了我几十年,我对你们也说过多次,”拓跋战目光如刀声调凌厉,座椅虽然不高,但从下望去只见皇帝高高在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可一世,夺人心魄的气势,笼罩着整个房间。 “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朕虽然老了,但眼还没瞎,耳还未聋,朕的江山朕看的清楚,你们做臣子就安心做事,绝对不要心生杂念,甚至图谋不轨。”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起来,冷冷道:“嘿嘿,看来有的人觉得朕纵容了他的很多错事,便以为朕老了,不中用了,就敢不听朕的话,就敢瞒着朕的耳目,布局天下!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以为出离江山就要改朝换代了吗1 “砰1 盛怒之下的拓跋战把手边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完颜才眉头紧皱,头深深埋在地上,没有出声,三人都匍匐在地,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杯子在地上缓缓滚动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之内。 死一般的寂静。 帝王一怒之威,乃至于斯! 拓跋战闭上了眼,昂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略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重新张开了眼睛。 安静的房间内跪倒的三人只有宇龙宗望着皇帝看来的目光能够坦然对视。 “你们,”拓跋战的怒气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声音又恢复了略带慵懒的平静:“都站起来吧。” 三人应声而起,看着低着头的完颜才和李锋两人,皇帝在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宇龙宗。” 宇龙宗连忙应道:“臣在。” 皇帝看着完颜才,对宇龙宗道:“朕有些乏,就由你跟李大人解释一下你为何能够掌握汉国密探罢。” 宇龙宗连忙回道:“是,陛下1说完,他转身看向李锋,叫了声:“李大人。” 李锋淡淡应道:“劳烦宇龙族..大人费心了1 宇龙宗淡淡道:“李大人客气了,此乃某分内之事,”他不等李锋客气,眼睛一眯,微笑道:“某一心为国,竟不知大人对某有如此大的成见。” 听到这句话,李锋脸一白,但还没说话,就听宇龙宗继续道:“方今天下,乱象已现,各国俱都陷入内乱之中,此乃我出离帝国北上占地,重新开国最好的时机,而我北伐大军直面的屏障就是北方汉国,而汉国中能够阻挡我大军,坏我好事的,除了皇帝之外,唯有一人而已1 李锋回道:“英王刘秀。” 宇龙宗红色的眼珠转了转淡淡道:“不错,刘秀虽然身处藩国边境之地,远离汉国朝廷,但据某所知,汉国上下,刘秀的影子无处不在,恐怕就连这次‘刘琦之乱’,刘秀都不能置身事外。” 听到这里,李锋冷笑道:“宇龙大人说笑了,难不成是刘秀故意让汉国内乱,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而且据我所知,‘刘琦之乱’是我国公主拓拔玉的计谋,莫非宇龙大人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和刘秀暗有勾结?” 说完,他自己摇头笑了起来。 宇龙宗待他笑完,才点了点头,对李锋道:“李大人说的不错,这就是某为何要插手汉国事务的原因。” 听到这句话,李锋脸色瞬间惨白,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面无表情,心中惊惧更甚,想要说话,但嘴唇哆嗦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完颜才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宇龙宗,这种话你也敢说,无凭无据,就不怕掉脑袋吗?” 宇龙宗向着完颜才微笑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拓拔玉毕竟是帝国的公主,自然不会做出卖国之事,她和刘秀‘暗中往来’之事,乃是陛下授意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完颜才,道:“公主和刘秀‘暗中往来’的事,贵族长公子完颜硕应该十分清楚,如果方便的话,大人可以私底下问问。” 说完,他不等完颜才开口,就继续说道:“在大人保举某负责燕卫两国事务的时候,陛下说过,一旦事情涉及到刘秀,某有权力‘越国行事’,完颜大人这点您应该记得很清楚。” 完颜才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干笑一声道:“不错,老夫记得,不过话虽如此,但李锋毕竟负责汉国事务,你什么都不告诉他,那也太目中无人了吧1 宇龙宗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问道:“那大人为何不告诉某,您为何要派完颜昭、慕容嫣还有张睿前往燕国?他们三人借上官宇之手控制了燕国朝廷,这么大的事情,某一样也是一无所知啊1 说完,他脸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某记错了,慕容嫣和张睿二人应该离开了燕国都城碎叶,现在他们应该到了东平城内。”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淡淡道:“完颜大人的手,伸的够长啊1 完颜才深深吸气,他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针一般刺了过来,但脸上却挂上微笑,道:“好,好,好,想不到宇龙大人接手燕卫两国事务不久,就能了解到这么多情报,即便说你宇龙宗将整个燕卫天下置于胸腹之中都不为过!虽远在千里,但却运筹帷幄,宇龙大人了不起,了不起1 宇龙宗微微低头道:“不敢1 完颜才笑了一会,然后转身看向皇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知陛下您对此有何看法?” 皇帝双眸深处有一抹寒芒一闪而过,但脸上情绪却没有丝毫波动,淡淡道:“好了,三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不愿意看到你们再次争执,这样罢,为避免你们再起纷争,朕就将各国事务重新安排,三位务必勠力同心,互相协助,不知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 <script>chaptererror();</script>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下一页 对于失败者而言,剩下的仅仅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穷无尽的逃亡。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史册污名,前路渺茫。 逃逃逃逃逃! 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每天就是这般的命运,将来还将是这样的命运,一个人到了末路的时候就是这般苍凉吗? 刘琦在队伍中这般悲凉的想着,前几天还憧憬着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没有一方立足之地,甚至连果腹都成了问题。 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结果没有留意到脚底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刘琦没有站稳,差点摔出去,他羞怒难当,下意识就要发火,但刚一转头,就看到四周到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他们茫然行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就连张远都双目无神,仿佛已是生无可恋。 刘琦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站稳,瞥眼却看见张远手中的那柄“清邪剑”,那柄剑沾满血污,脏迹斑斑,一点“神剑”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那是承载自己登基为帝,独揽大权的信证。 他苦笑了一声低低道:“不知往后,这柄剑会落到谁的手里?” 眼前刘秀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拓跋玉从身后赶了过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琦道:“殿下,刚才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颖派来追查我们的军队距离暂时偏离路线,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安全了。” 刘琦疲倦的一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地方驻扎下来,休养生息,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 拓跋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殿下刚才所说是肺腑之言么?” 刘琦眉头一皱,盯着拓跋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拓跋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殿下刚才说你有意伺机行动,再争天下,这句话当真么?” 刘琦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自然当真!只是本王现在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谈何逐鹿?” 拓跋玉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妨事,只要殿下还有夺取天下之雄心,小女子就有地方可让殿下修养生息。” 刘琦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伸手紧紧拉住拓跋玉,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急声道:“往哪里去?还望公主有以教我1 拓跋玉被刘琦拉住袖子,眼眸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她使劲向外抽了抽袖子,但被刘琦紧紧扯住,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不管,缓缓开口道:“殿下心中清楚,虽然前几日洛京城内皇帝驾崩,局势混乱,汉国大有倾覆之危,但毕竟根基深厚,地方上又是兵强马壮,国库内粮草颇丰,根本就没有亡国之象,而殿下想要在段时间内东山再起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头看了刘琦一眼,见刘琦表情如旧,并无太大反应,仿佛早就死了“东山再起”之心一般,对其鄙夷之心不禁又重了些,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汉国并无先帝亲任正统承位之人,再过几年江山三分必不可免,殿下若能避过眼下这场危机,几年之后趁乱卷土重来,并非天方夜谭。” 刘琦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来,他苦笑着松开拓跋玉的袖子,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现在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又谈什么韬光养晦,伺机反攻?”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公主刚才说有地方可去,是在哪里?” 拓跋玉身手向西一指,缓缓道:“西方蜀国。” 刘琦听后猛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拓跋玉眼眸深处有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是想说你和蜀国素无往来,若贸然前往,恐有生命之忧吧?” 刘琦听后连连点头。 拓跋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放心,我既然提议要殿下前往蜀国,自然有我的道理,定保殿下周全。” 刘琦目光一闪,喃喃道:“公主本领通天,本,本王过去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客套话还没说话,就听刘琦口风一转,道:“那依公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拓跋玉看着刘琦忍不住道:“殿下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 刘琦讪笑道:“形势危急,既然公主有好的去处,那我们要尽快动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再被追兵赶上。” 拓跋玉点了点头道:“在去之前,殿下须要明白蜀国驿馆不比洛京宫内,到了那里有诸多刁难之人事,还望殿下能够隐忍下来。” 刘琦苦笑了一声道:“嘿嘿,隐忍,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能够活着就是万幸,刁难二字,又算的了什么。” 一旁的张远隐隐听在耳里,不知怎么心里一酸。 前几日还想着称霸天下的皇子,此时竟是这般的悲凉,如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惶惶无计,最后还要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他长叹了口气,不忍在听,而是低下了头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拓跋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行程计划就要听我安排。” 刘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谨听公主吩咐1 拓跋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在接下来的一天,刘琦部的这些残兵败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受到公主大军的追击,虽然就算是小股部队的帝**队也足以让这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但事实上他们竟意外的拉开了与公主主力追兵之见的距离。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帝**队放弃了追击。 在幸运之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 大陆极南,在一片荒野包围之中有一座高大但略显破败的宅子,出离国帝国皇帝拓跋战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在帝都南阳城的清晨光亮中。 尽管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容,在他刚毅的相貌中透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皇宫久未修缮,宫墙低矮,宫门破败,一如这贫瘠的帝国一般,偏安一隅,受尽苦楚,因为地处荒凉,所以尽管城门低矮,但还比较安静,只是门外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嬉闹之声不时传来。 帝国皇帝,离百姓仅有一墙之隔。 清晨第一道的阳光轻轻照进了皇帝所在的房间,他抬起头走到窗前凝望着外边的蓝天,低低地道:“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啊1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声低沉的盘问后仿佛有几个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趋步向房内走来。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道:“皇上,是臣下三人。” 拓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但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笑道:“还不赶快进来1 门应声而开,三人依次而入,一股轻轻的冷风仿佛也随着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帝国丞相,完颜家族族长——完颜才,他率众向前,飒然而笑,气度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臣完颜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1 拓跋战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道:“怎么样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完颜才却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负手身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对完颜才道:“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完颜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面上仍平和微笑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听王命,擅作主张,在归国途中贸然返回洛京城内,”他抬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继续道:“现在老臣并不知公主去向,但对公主用计分化洛京城内势力,瓦解汉国政权却也有所耳闻,只是” 皇帝道:“只是什么?” 完颜才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身后的机密大臣李锋向前一步,行礼回道:“启禀万岁,公主虽然立了大功,但却陷太子于危险之境,为使帝国稳固,臣恳请陛下下令,召太子归国。” “归国?” 皇帝眼睛一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的向窗外望了一眼,那里的蓝天高高在上,还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空,喷薄欲出! 汉国前车之鉴,出离岂能追随! 大权面前,岂有儿女亲情? 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是出离国返居故土最好的时机,汉国大乱,正是出离国夺取势力,收拢人心,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就让他在那待着吧,若我帝国太子连这点危急都不能安然度过的话,朕又如何放心将一国给他?” 李锋目光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应道:“陛下说的是,臣会派人前往洛京,保护太子周全1 皇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机密大臣,‘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李锋笑了笑,回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一个帝国,一个曾经如此强盛的国家,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这样垮了,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话虽如此,但他面上表情一如往常,又哪里有半点“唏嘘”之色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 <script>chaptererror();</script> 第三百三十章 听到皇帝唏嘘,完颜才和李锋也出了叹息声。 沉默片刻后,大臣中地位最高的完颜才转头看向自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宇龙世家族长宇龙宗,微笑地道:“宇龙族长,按照你之前的说法,算算时间,现在汉国英王刘秀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卫国东平城了吧?” 一直垂首默然的宇龙宗头部身子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族长”这个显赫的称呼由帝国第一家族的族长喊出来,听在耳中竟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不经意的宇龙宗注意到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眼睛一眯,但脸上神情不变,转头对完颜才施礼道:“是,大人1他故意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口气,继续道: “据密探回报,七日前刘秀已经从平衍动身前往卫都东平,算下来他现在应该是到了东平城了。” 完颜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宇龙宗口气变化,听到这番话,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拍了拍宇龙宗的肩膀道: “宇龙族长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让人放心!如今燕卫两国事务已尽在族长掌控之中,将来出离国能够脱离这荒野之地,北上定国,宇龙族长可谓是功不可没,也不枉老夫的拼死提拔!族长没有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老夫甚感欣慰。”,.. 听到这番话,皇帝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宇龙宗淡淡一笑,并未搭话,而是转身向皇帝行礼道:“启奏皇上,臣有一事禀报。” 皇帝淡淡道:“说罢。” 宇龙宗垂首道:“陛下,数日之前我们在洛京的眼线传回了消息,称如今汉帝国已经完全分裂,原本在皇位斗争中处于死地的刘钊刘锐二位皇子在‘刘琦之乱’中摆脱拘禁,逃了出来,并且得到了一干老臣支持,但汉帝国公主刘颖在此次平定‘刘琦之乱’中居功甚伟,朝廷重臣纷纷拥护,三权相争,刘钊刘锐二人不能与刘颖抗衡,被逐出洛京,现在刘钊逃到东方汉卫边境,而刘锐则到了接近我们出离国的南方,两人各自拥兵自重,划地为疆,并自称自己才是汉国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李锋忽的冷笑一声道:“宇龙族长不愧是帝国肱骨之臣,不仅忧心燕卫事务,连汉国洛京城内发生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让人佩服1 听到这番话,完颜才冷冷道:“李锋,你这是什么话!老夫先问你,刚才宇龙族长所说的这些情报,你都清楚么?” 李锋垂首喃喃道:“属下不知”他不等完颜才开口就继续道:“属下虽有过错,但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完颜才刚要发问,一旁的皇帝突然道:“哦?李大人有什么苦衷,说出来让朕听听1 李锋目光流转从完颜才脸上一扫而过,口中回道:“陛下!臣虽在名义上是统筹汉国事务的总领,但实际上却并无实权。” 皇帝淡淡道:“此话怎讲?” 李锋道:“鸠占鹊巢。” 听到这句话,皇帝眯上了眼向三人看了一眼,每一个的目光接触到他时都低下了头去,就连完颜才那双一向深沉的眼睛都不敢与他坦然对视。 片刻后,皇帝才微微一笑,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道:“鸠占鹊巢么?”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看了一眼座前的三人,淡淡道:“机密大臣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对汉国局势失去掌控了么?” 李锋身子一震,低声道:“臣并无此意,只是” 皇帝见他呢喃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摆了摆手,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只见完颜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李大人胸中大有经纬,才德兼备,乃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毕竟为官不久,在朝中毫无根基,或许受人欺侮,也未可知。” 皇帝看了看完颜才,道:“‘受人欺侮’?完颜才,我看受人欺侮的不是李锋,而是朕罢1 完颜才听后大震,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霍然抬头,只见拓跋战目光如刀,直视自己,竟仿佛要看入了灵魂深处。 房间内一片死寂。 半晌,三人才如梦初醒般跪了下来。 拓跋战又把三人挨个看了一遍,李锋在皇帝的目光中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后悔刚才太过冲动。 “你们三人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完颜才已经跟了我几十年,我对你们也说过多次,”拓跋战目光如刀声调凌厉,座椅虽然不高,但从下望去只见皇帝高高在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可一世,夺人心魄的气势,笼罩着整个房间。 “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朕虽然老了,但眼还没瞎,耳还未聋,朕的江山朕看的清楚,你们做臣子就安心做事,绝对不要心生杂念,甚至图谋不轨。”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起来,冷冷道:“嘿嘿,看来有的人觉得朕纵容了他的很多错事,便以为朕老了,不中用了,就敢不听朕的话,就敢瞒着朕的耳目,布局天下!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以为出离江山就要改朝换代了吗1 “砰1 盛怒之下的拓跋战把手边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完颜才眉头紧皱,头深深埋在地上,没有出声,三人都匍匐在地,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杯子在地上缓缓滚动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之内。 死一般的寂静。 帝王一怒之威,乃至于斯! 拓跋战闭上了眼,昂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略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重新张开了眼睛。 安静的房间内跪倒的三人只有宇龙宗望着皇帝看来的目光能够坦然对视。 “你们,”拓跋战的怒气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声音又恢复了略带慵懒的平静:“都站起来吧。” 三人应声而起,看着低着头的完颜才和李锋两人,皇帝在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宇龙宗。” 宇龙宗连忙应道:“臣在。” 皇帝看着完颜才,对宇龙宗道:“朕有些乏,就由你跟李大人解释一下你为何能够掌握汉国密探罢。” 宇龙宗连忙回道:“是,陛下1说完,他转身看向李锋,叫了声:“李大人。” 李锋淡淡应道:“劳烦宇龙族大人费心了1 宇龙宗淡淡道:“李大人客气了,此乃某分内之事,”他不等李锋客气,眼睛一眯,微笑道:“某一心为国,竟不知大人对某有如此大的成见。” 听到这句话,李锋脸一白,但还没说话,就听宇龙宗继续道:“方今天下,乱象已现,各国俱都陷入内乱之中,此乃我出离帝国北上占地,重新开国最好的时机,而我北伐大军直面的屏障就是北方汉国,而汉国中能够阻挡我大军,坏我好事的,除了皇帝之外,唯有一人而已1 李锋回道:“英王刘秀。” 宇龙宗红色的眼珠转了转淡淡道:“不错,刘秀虽然身处藩国边境之地,远离汉国朝廷,但据某所知,汉国上下,刘秀的影子无处不在,恐怕就连这次‘刘琦之乱’,刘秀都不能置身事外。” 听到这里,李锋冷笑道:“宇龙大人说笑了,难不成是刘秀故意让汉国内乱,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而且据我所知,‘刘琦之乱’是我国公主拓拔玉的计谋,莫非宇龙大人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和刘秀暗有勾结?” 说完,他自己摇头笑了起来。 宇龙宗待他笑完,才点了点头,对李锋道:“李大人说的不错,这就是某为何要插手汉国事务的原因。” 听到这句话,李锋脸色瞬间惨白,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面无表情,心中惊惧更甚,想要说话,但嘴唇哆嗦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完颜才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宇龙宗,这种话你也敢说,无凭无据,就不怕掉脑袋吗?” 宇龙宗向着完颜才微笑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拓拔玉毕竟是帝国的公主,自然不会做出卖国之事,她和刘秀‘暗中往来’之事,乃是陛下授意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完颜才,道:“公主和刘秀‘暗中往来’的事,贵族长公子完颜硕应该十分清楚,如果方便的话,大人可以私底下问问。” 说完,他不等完颜才开口,就继续说道:“在大人保举某负责燕卫两国事务的时候,陛下说过,一旦事情涉及到刘秀,某有权力‘越国行事’,完颜大人这点您应该记得很清楚。” 完颜才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干笑一声道:“不错,老夫记得,不过话虽如此,但李锋毕竟负责汉国事务,你什么都不告诉他,那也太目中无人了吧1 宇龙宗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问道:“那大人为何不告诉某,您为何要派完颜昭、慕容嫣还有张睿前往燕国?他们三人借上官宇之手控制了燕国朝廷,这么大的事情,某一样也是一无所知啊1 说完,他脸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某记错了,慕容嫣和张睿二人应该离开了燕国都城碎叶,现在他们应该到了东平城内。”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淡淡道:“完颜大人的手,伸的够长啊1 完颜才深深吸气,他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针一般刺了过来,但脸上却挂上微笑,道:“好,好,好,想不到宇龙大人接手燕卫两国事务不久,就能了解到这么多情报,即便说你宇龙宗将整个燕卫天下置于胸腹之中都不为过!虽远在千里,但却运筹帷幄,宇龙大人了不起,了不起1 宇龙宗微微低头道:“不敢1 完颜才笑了一会,然后转身看向皇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知陛下您对此有何看法?” 皇帝双眸深处有一抹寒芒一闪而过,但脸上情绪却没有丝毫波动,淡淡道:“好了,三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不愿意看到你们再次争执,这样罢,为避免你们再起纷争,朕就将各国事务重新安排,三位务必勠力同心,互相协助,不知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 <script>chaptererror();</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