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自序 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还开着 在这个微雨夏夜,提笔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我与如风、如画已经结识十余年了。 第一次知悉他们的故事,我才念中学。在台湾亲戚带来的港版杂志上,我读到了如画写给如风的一封信,或者说,是一封遗情书。信很简单,一个女孩子淡淡地诉说着一段少年往事,醉梦江湖。直到落款处,我才发现,她的信寄送地址是天堂,收信人是弟弟。这个故事突然就感动了我,让我第一次动了拿笔写作的念头,随之诞生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小说。我还记得我是写在一个红底白色波点的笔记本上的,扉页是它的名字——再爱我一次。而那时的我,完全不会知道,我将与他们有多么深、多么久的缘分。 第一次公开发表文章,依然是如风与如画的故事。总是忘不了他们,总觉得还有很多可以诉说。那年夏天,我在稿纸上陆续写下了少年、宿命、守护、爱这样的字眼,于是如风、如画就又来到我眼前。这个故事叫作“弟弟,再爱我一次”, 当年在天涯连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彼时笔力尚浅,全凭着一股子的真挚去实实在在地打动人,但也好,总算让很多人记住了他们的名字。这小说便是《花开半夏》的前身,这次再版,也将首次刊出原稿。 而到《花开半夏》时,已经是我第三次记述如风、如画的故事了。这大概源于我对青春近乎偏执的迷恋,以及对少年江湖事的一往情深。年少的光芒与成人世界的灰暗交织成了他们的命运,犹如凛冽的风,犹如娇艳的画。《花开半夏》被称作残酷青春的作品,是的,我的确在用力地描写一段青春怎样发生又以怎样残忍的方式消逝,我的确在深深地思索成长中有多少罪与罚、多少苦难和救赎,我的确在慨叹时光的强大和不可逆,我的确听见宿命的强音,并一一记录它的音符,我的确在表述爱并单纯地相信着它。然而,其实我最终有的是小小的私心。我不想让他们就这样消失,不想让明明那么鲜艳又悲伤的夏天,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被人们忘了。 最初做《花开半夏》的影视,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的。制片人婉姐(李小婉)对我说,读这本书的时候,她哭了无数次,一边哭一边坚定地觉得,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故事。拍戏时我去厦门探班,申申(林申)和沁沁(李沁)两位主角入戏太深,不愿辜负了这样一段感情。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成就这个故事,带他们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如今,这部作品即将化为影像与大家见面了,而小说也完成了十几年来的第十几次修订,再次出版。 感谢所有为之守护、陪伴、纪念、付出、落泪的人。 感谢如风,感谢如画。 生如夏花,他们却只花开半夏。 但请相信。 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还开着。 九夜茴 2012年夏至于北京 2.第2章 引子 的西街码头“10·29”案,所以他喜欢在那里寻找力量;也有人说那是让他声名显赫的案子,所以他喜欢在那里标榜荣誉。 不管是寻找力量还是标榜荣誉,那个震惊海平市的大案都是带着历史的厚重感而真实存在着的。 叶向荣望着那一排落了些尘土的整齐档案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其实来这儿并不是个舒服的过程,每次想起那些化为简单干瘪文字的往事,叶向荣都觉得自己心底某个地方硬生生地疼起来。 随着档案一起被尘封埋葬的,不仅仅是他为之奋斗十多年的鲜活青春与生命,不仅仅是海平最大走私贩毒案的侦破,还有令他至今也无法释怀、曾经在他眼前真实发生又真实泯灭的故事。 阳光照射着尘埃,扬起了搅乱光阴的迷雾。叶向荣闭上眼睛,仿佛还能见到那个满身雨水的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他。那目光并没有因为岁月的累积而模糊,反而穿过绵长久远的时光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让他永生不忘……的西街码头“10·29”案,所以他喜欢在那里寻找力量;也有人说那是让他声名显赫的案子,所以他喜欢在那里标榜荣誉。 不管是寻找力量还是标榜荣誉,那个震惊海平市的大案都是带着历史的厚重感而真实存在着的。 叶向荣望着那一排落了些尘土的整齐档案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其实来这儿并不是个舒服的过程,每次想起那些化为简单干瘪文字的往事,叶向荣都觉得自己心底某个地方硬生生地疼起来。 随着档案一起被尘封埋葬的,不仅仅是他为之奋斗十多年的鲜活青春与生命,不仅仅是海平最大走私贩毒案的侦破,还有令他至今也无法释怀、曾经在他眼前真实发生又真实泯灭的故事。 阳光照射着尘埃,扬起了搅乱光阴的迷雾。叶向荣闭上眼睛,仿佛还能见到那个满身雨水的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他。那目光并没有因为岁月的累积而模糊,反而穿过绵长久远的时光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让他永生不忘…… 3.第3章 Chapter 一十二岁……遇见(1) 魏如风洗了三盆水才彻底干净了,夏如画很满意地看着他。魏如风脸有点儿红,偷偷瞟她一眼,指着她的脸说:“你……那儿碰脏了。” “哪儿?”夏如画拿袖子蹭了蹭脸。 魏如风摇摇头,夏如画说:“我瞅不见,你帮我擦掉。” 说着她就闭上了眼,魏如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肚去擦她的右眼眼角,那里有一个小黑点。可这一下并没擦掉,魏如风又凑过去吹了吹,还是没掉。 夏如画“咯咯”笑起来说:“痒痒!” “就在眼角,你揉揉!”魏如风着急地说。 “那个啊?”夏如画如梦方醒,“那个是痣,擦不掉的!我生下来就有,我奶奶说,那叫泪痣,所以我爱哭,要流好多好多眼泪。” 魏如风似懂非懂,夏如画有点儿小小的沮丧,使劲揉了揉眼角说:“不好看吧?” 魏如风连忙摇摇头。那颗痣隐在她眼角下,确实有点儿像泪滴,也许别人有,魏如风觉得不好看,但是夏如画有,他就觉得好看。 夏如画乐起来,高兴地拉着魏如风走进屋里,就像献宝一样地把自己的东西摆给他看。 “你看这是我的娃娃,奶奶从垃圾场捡来的,别看她少了胳膊,可还是很漂亮对不对?她叫莉莉,你也可以和她玩。还有……喏,这是我的皮鞋,好看吧!也是奶奶捡的。稍微大了点儿,但我长大一些穿就好了!你看还有红色的蝴蝶结呢!不过这个不能给你了,你是弟弟,不能穿女生的鞋!” “弟弟?”魏如风抬起清亮的眼睛说。 “是啊!你刚刚来啊,所以就是弟弟,我是姐姐!”夏如画理所当然地说。 “可我比你大呢?”魏如风有点儿不服气地说。 “不可能!你看你个子还没我高呢!不信咱俩比!”夏如画站起身,挺直了腰杆说。 魏如风偷偷瞟着他们的肩头,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他向四周看了看问:“你爸爸妈妈呢?” “没有了,出海去就没回来,你的呢?”夏如画撇了撇嘴说。 “我不知道,也没有了吧。”魏如风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还有奶奶,现在还有你!你也是!有奶奶,还有我!”夏如画拍了拍床边,笑盈盈地示意他挨着自己坐过来。 魏如风愣了愣,然后毫不犹豫地蹿上了床,紧紧挨着夏如画坐下了。 晚上,夏奶奶在原本不宽敞的小屋子里挂了条帘子,魏如风睡原来夏如画的小木床,夏如画和奶奶睡在另一边。 上床的时候,夏如画揭开帘子对魏如风说: 4.第4章 Chapter 一十二岁……遇见(2) ,他明白了,即使他跑得再快,他们也还是没有宝贝。 两个人站在那儿,艳羡地看着一帮小伙伴跑离他们的视线。夕阳照在他们瘦弱的身上,远远看去就像两根孤零零的小火柴棍,刻着落寞的标记。 回家的路上,夏如画没有说话,魏如风紧跟着她。夏如画的小泪痣若隐若现,一颤一颤的,就像要坠下来的样子。她有些悲伤的眼角深深地印在了魏如风年少的心里,他暗自许愿,以后一定送给她很多很多宝贝,让她像玩逮人那会儿一样开心。 魏如风的愿望没多久就实现了,他陪奶奶去给小卖部进货的时候,捡到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瓷玩具。那玩具必然不是好的,牛少了犄角,老虎没有尾巴,整套里唯一没有磕碰的就是小鸡,虽然鸡冠掉了点儿颜色,但还是完整的。 魏如风用报纸包好,一路捧着。一进家门,魏如风就献宝似的把玩具递到夏如画眼前。夏如画拆开纸包,惊喜地叫了出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缺尾断肢的生肖摆在桌子上,趴在旁边紧紧盯着,好像生怕它们长了翅膀飞走。 魏如风把小瓷鸡托在掌心说:“姐!咱们也有宝贝了!” “嗯,明天咱们也玩寻宝,要把那些宝石都赢回来!”夏如画兴高采烈地说。 第二天傍晚,他们早早地就招呼来了小伙伴们。夏如画握着小鸡,在每个孩子鼻子尖下扫了一遍,说:“看见没?你们都没有吧,这个就是今天的宝贝!谁找到它谁就得宝石!” 孩子们都没见过这样新鲜的玩意儿,争先恐后地把小鸡埋在了沙子里,生怕被别人占了便宜,抢了先机。夏如画站在沙堆的最上面,抹平了他们踏过的痕迹,偷偷瞅着魏如风,魏如风朝她点点头,夏如画笑了起来,神气地喊:“预备!开始!”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拥上去,魏如风也混在中间。夏如画从沙堆上跳下来坐在一边,数着罐头瓶子里五颜六色的小石头,笑眯眯地挑最好看的攥在手心里。 然而夏如画慢慢笑不出来了,时间过去了很久,可是小鸡还没被找到。很多孩子都不耐烦起来,又过了一阵,有的嚷嚷着要尿尿,有的被爸妈喊去吃饭了。后来夏如画也着急地加入寻找小鸡的队伍,没人说她犯规,因为大家都没力气找了。 到最后沙子堆前只剩下了夏如画和魏如风两个人,他们身上都沾满了泥沙,一边翻一边呜呜哭着。夏如画的小辫散开了,她也顾不上扎,只是哽咽着念叨:“我的小鸡呢?小鸡哪儿去了?”魏如风抹着她脸上的眼泪说:“姐,别急!我给你找,一会儿就找到了。” 那天他们一直找到了晚上九点多,但还是没有找到那只小瓷鸡。夏如画抱膝坐在地上,魏如风靠在她的旁边。 “找不到了,咱们的小鸡丢了。”夏如画吸着鼻子说。 “姐,别哭了,以后我再送你,送你好多好多。”魏如风拉起她说。 “骗人,你又没钱!”夏如画撇撇嘴说。 5.第5章 Chapter 一十二岁……遇见(3) 牺牲了。”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叶向荣一眼,看得叶向荣心里一阵别扭。 “案子侯队跟你交代了,我想咱们还是要沟通一下……” 叶向荣还没说完,卧底警察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拉开门朝外面喊:“妹子,给俺打壶热水中不?” 就站在他们隔壁房间门口的服务员态度冷淡地说:“自己去服务台拿壶去!” “嗯,嗯!”卧底警察畏首畏尾地应着,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的冷静。 叶向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说:“你耳朵真灵!” 卧底警察恢复了漠然,淡淡地说:“习惯了。” “你有什么想法?”叶向荣暗自咽了口唾沫说。 “做调酒师,然后找机会获得信任。程豪现在是用人的时候,东歌夜总会前一阵分别招了三拨人进去,但前天就辞退了两个。程豪很冷静,而且心思细腻,所以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卧底警察说。 叶向荣没想到,他已经这么详细地调查了程豪开的东歌夜总会,甚至连最近的人事变动都清楚了,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岁数不大的年轻人更加有了一丝敬意。不过叶向荣仍有点儿不太喜欢他,可能是和吴强待惯了,他觉得自己的同事都该是有着满腔热血,靠近一点儿就能给焐暖的人,而不应是眼前这位这样,冷淡得分不清好坏。 “现在主要还是争取能靠程豪近点儿,有事我会联系你,你注意保护自己。”叶向荣看看手表说。 卧底警察点点头,丝毫看不出认真的样子,拎起水壶说:“嗯,我先打趟水去。” “哎!”叶向荣叫住他。 “嗯?”卧底警察回过头。 “你要是不想做,我就跟侯队说。你放心,局里那边还比较尊重个人意愿的,你已经做了这么久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叶向荣微扬着头小声说。 卧底警察愣了愣,张嘴动了动唇角。 叶向荣也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兄弟,俺叫你啥啊?” 卧底警察瞥了眼门口说:“就1149吧!” 不一会儿,叶向荣就听见了楼道里1149那熟练的带着点儿乡土味的西北话,他看着房间门上漆涂的1149号牌,不禁弯起了嘴角。 刚才的那个口形是说:我也是警察。 叶向荣走出小旅馆的时候满怀着憧憬,那年海平的冬天格外冷,可他的脸兴奋得通红。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就从这个让大海浮冰的日子开始,会慢慢发生那件震惊海平的大案。 6.第6章 Chapter 二十七岁……雷雨(1) 排挤他。但魏如风既不反抗,也不抱怨,默默都忍了下来。他打小就受过苦,不在乎这点儿小把戏,况且他也明白,现在挣钱比争气重要。阿福折腾了几天,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作罢了。 夏如画继续上学,她念书很刻苦,因为她知道是魏如风的付出才让她有了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的权利,而她自然要将这份权利发挥到极致,恨不得把魏如风那份也一并学下来。她常对如风说,她一定要念大学,然后毕业挣了钱再送他回去念书。魏如风总是笑笑不说话,他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走回那条路了。 偶尔魏如风收工早,也会像以前一样到夏如画学校门口去接她,照例替她背书包,再从怀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点心给她。魏如风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夏如画坐在后面,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悠悠地回家。 那时候,挺拔的魏如风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只是夏如画还没注意到这点。 有一回,夏如画的同桌林珊就跟她念叨起来:“总来校门口等你的帅哥是谁啊?你男朋友?” 夏如画做着习题,扭头随口说:“你说如风啊?他是我弟弟。” “哈,是弟弟!真棒啊,这么帅的弟弟!哎,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林珊兴奋地说。 “他才多大?哪儿来的女朋友。”夏如画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说。 “切,都十几岁了,谁没有个喜欢的人啊!你以为都像你,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一天也不说几句话,只知道做功课,哪儿有机会认识男生。这样吧,你把你弟弟介绍给我,我再介绍别的男生给你,怎么样?”林珊蹭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我才不要!”夏如画一下子脸红起来,林珊拉着她好一阵笑。夏如画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拍着胸脯说:“好了好了,不逗你。我知道你是好学生!不过,下次你弟弟来一定要叫我,你别忘了啊!” “好吧。”夏如画随口应道,这件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从此以后,每次放学林珊都盯着窗外的校门,生怕与魏如风错过。她还总问夏如画关于魏如风的事情,他的生日、血型、喜爱的颜色、偶像等。但很多问题夏如画回答不上来,在他们的生活中,一切只是在自然而然地继续,根本没有喜好、挑选的权利。 终于,不久后的一天,当魏如风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林珊总算美梦成真。她把夏如画拉到卫生间,用带着波点蝴蝶结的皮筋重新绑了辫子,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兴奋地说:“如画,好看吗?” “好看。”夏如画望着林珊娇俏的脸蛋说。她从 7.第7章 Chapter 二十七岁……雷雨(2) 更严重。 夏如画因此痛苦万分,她因为课本被画得乱七八糟而不得不买新的,十几元钱的书费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那些钱是魏如风在码头风里雨里一元一元挣出来的,因为这样的事情花费掉,让她非常难过。在书店门口,她一次次地蹲下来,抱着崭新的教材掉眼泪。 夏如画只能节食省出钱来,她变得越来越消瘦,越来越孤僻,连学习成绩都节节下滑。老师特意找她谈话,教导她不要骄傲自满,没有父母和老师的督促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夏如画茫然地点头应着,每天忍受着噩梦一样的生活。 这段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即使林珊她们都渐渐忘了去欺负她,曾经那个美丽优秀的夏如画也还是消失了,她简化成教室里的一个阴影,沉寂于曾给予她希望和梦想的校园中。 5。 毁灭 那一阵魏如风很忙,以至于他并没发现夏如画的忧郁。其实他自己也正被阿福他们欺负着,这是两个孩子共同的可悲之处,没有谁能裁决林珊、阿福的行为,唯一对此有衡量的只是被欺负那一方的心。 码头来了不少批货,一趟船接一趟船,魏如风常常半夜才回家。而且正赶上盛夏,动不动就下场大雨,有时候他回来就被淋了个透心凉。 和魏如风相处惯了,独自在家时,夏如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同学们的抵触让她越来越依赖魏如风,她慢慢体会了为什么魏如风执拗地坚持一定要两个人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永远不会伤害对方,是可以信任、可以相守的。没有魏如风的陪伴,好像夜晚都会变长好几倍。 那天又下起了雨,屋顶有点儿漏。夏如画拿了一个小盆接着,她听着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干脆取了伞,打算去巷口迎迎魏如风。 夏如画想不到,就在她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的命运会彻底改变……她开门的时候,恰巧两个男人骑着车从狭窄的巷子里飞驰而过,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几个人摔作一团。 “******,没长眼哪?”为首的那一个站起来指着夏如画骂道。夏如画的腿被撞伤了,身上也被大雨淋湿,沾了很多泥,狼狈不堪。她听声音就觉得来者不善,赶紧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忙不迭地说“对不起”。 “我们这是新买的变速车!海上运过来的!坏了你赔得起吗?”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说。 他们一身酒气,黄毛不客气地推了夏如画一把,她又摔到了地上,伤腿被重重地撞到,疼得动弹不得。 8.第8章 Chapter 二十七岁……雷雨(3) 他的手哭喊着说:“如风!你撒手!你不能这样!你撒手啊!” 魏如风眼里的戾气慢慢消散,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夏如画抱着他哭起来,阿福已经吓得翻了白眼,躺在地上喘粗气。 老钟隐约猜到了夏如画的身份和遭遇,但他管不了这些,在他眼里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儿,这里都不是他们闹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老钟刚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就被身后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程总,你走吧,这里我来处理……”老钟忙凑上去说。 程豪没理他,径直走到魏如风和夏如画面前,神色凛然地问:“你是在仓库干活的?那应该知道规矩吧?” 魏如风搂紧夏如画,抬头看着他说:“我明白,但是我得替我姐报仇。” 夏如画“嘤咛”一声哭了出来,程豪把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她衣衫凌乱,眼神空洞涣散,轻轻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魏如风的手臂,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魏如风按住了夏如画的头,那张没有生机却十分美丽的面孔躲进了魏如风的臂弯里。程豪又看向魏如风,两个人的眼神对峙着,谁也没放松一点儿。 “你有种!但是你太小看这世界的规则了。你不该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因为吃亏的是你们。你知道吗?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警察局,不管阿福干了什么,你都得进局子,而且我保证你在里面待的时间比他长。幸好你刚才没弄死他,不然我想你这辈子都看不见你姐姐了。” 最终还是程豪先开的口,他的话让魏如风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了输家的位置上。 “不!不是这样的!如风他并不想这样!您不要叫警察!我求求您,千万不要!” 夏如画从魏如风怀里挣脱出来,她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程豪的裤脚,恳切地哭求。 程豪蹲下来,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看着她柔声说:“放心,你弟弟不会有事。” 他捡起散在地上的烟,拆开盒,抽出一根点燃,把剩下的递给魏如风说:“来一根?” 魏如风摇摇头,说:“我不抽烟。” 程豪笑了笑,又点了一根,塞在魏如风的嘴里说:“男的哪儿有不抽烟的?这是万宝路,抽抽看。” 魏如风吸了一口,有点儿咳嗽,茫然地看着程豪。 程豪站起来,背对着他们说:“周四早上十点,你来东歌夜总会找我。老钟,你把这里收拾收拾,弄干净点儿,我最讨厌这种事情。” 老钟唯唯诺诺地应着,程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魏如风远远地望着他,一直坚定的表情迷茫起来,而夏如画的目光渐渐散开。随着天空的一声惊雷,就好像魂魄又回到了她的身体中,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脑中渐渐清晰,夏如画猛地抽搐起来,晕倒在魏如风怀里。 那年,夏如画十七岁,魏如风不详。 9.第9章 Chapter 3 十九岁……依稀少年(1) 的金属链子抽了上去,一下子招呼在滨哥脸上,瞬间就迸了一道大血口子。 吧台那边魏如风看见了,马上掩住了程秀秀的眼睛。程秀秀一慌,伸手挠了他一下,魏如风吭都不吭,闷闷地说:“别睁眼!女孩子家少看血!” 他抓起程秀秀的手,按在了她自己脸上,扭身就和其他的夜场应侍一起冲了过去。程秀秀从自己的指缝中看着魏如风的背影,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那边已经动起了手,东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没闹太大动静就把人都扭住了。魏如风和阿九一起跟着滨哥把人从后门扔了出去,滨哥也没处理伤口,只是脸上那层笑不见了。他冷冷地说:“帮我跟祥叔打声招呼,东歌最好的包厢给他留着,下回来玩不用带家伙了,我们去金宵接老爷子。” 那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了,阿九笑嘻嘻地凑到滨哥面前说:“哥哥哎,您这苦肉计不划算,把面皮都蹭了,要让Linda看见还不心疼死,我看着都心疼!” “滚蛋!没你捣乱至于吗?你别乱跟祥叔那边犯冲行不行?上回那两个月医院白住啦?”滨哥打掉他的手,皱着眉说。 “切,说得就跟你没干过这事似的……”阿九哼了一声。 “有药吗?先回去上药吧!”魏如风插嘴说。 “你新来的?身手不错啊!”阿九毫不认生地揽过魏如风的肩膀说。 “是不错,你没看,砍自己人的时候手更快!阿福半拉胳膊都差点儿被他卸了!”黄毛跟在他们身后,不痛不痒地说。 魏如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按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你再敢提那天的事,信不信我弄死你?” 黄毛看他眼神都变了,吓得不敢吭声,连连摇头。 滨哥怒喝道:“都他妈别闹了!回去!” 阿九上去拽开魏如风,扭头对黄毛说:“阿福什么德行我知道,你别欺负人新来的!以后他就是我哥们儿!” 魏如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阿九笑了笑,拉着他走回了东歌。 那天之后,魏如风自然而然地在东歌夜总会立住了脚,他听话,肯吃苦,干活也机灵有眼力,和大家相处得都很好。滨哥很照顾他,阿九和他亲兄热弟一样,程秀秀也总时不时地来找他玩。除了黄毛,基本上东歌的人都肯定了他的存在。甚至于没过多久,他就出现在了叶向荣的视线中。 给的最新消息就是魏如风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问号。 3。 惦念 叶向荣拿到魏如风的照片,总觉得有点儿面善。和魏如 10.第10章 Chapter 3 十九岁……依稀少年(2) 先生,我记得我通知过你吧,证人醒了要先接受询问,你不能和他接触,你们刚才硬闯进来算袭警知不知道!”叶向荣青着脸,站在程豪面前说。 魏如风看着叶向荣的脸愣住了,几年前的事飘飘忽忽在他眼前掠过,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 “叶警官,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太担心我的员工了,毕竟要不是他,我现在有没有命都不好说。我不打扰你了,你们可以随意谈。” 程豪说得很恳切,吴强狠狠白了他一眼说:“废什么话啊,带着你的人赶紧都出去,麻利地啊!” 程秀秀很不服气,程豪拉住了她,临走前,他安然拍了拍魏如风的肩膀说:“如风,那天怎么回事你照实说,警察会替你做主。” 魏如风点点头,吴强关上门,和叶向荣一起坐在了他面前。 魏如风忍不住盯着叶向荣看,他心里翻腾起了好多事,甚至想现在找这个警察,他还会不会帮他们。叶向荣却一点儿没认出他来,沉着脸问:“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魏如风摇摇头说,心里对他的遗忘微微有些失望。 “耍浑蛋是吧?别跟我们来这套啊!”吴强憋着气说。 “我真不知道,我是被领养的,不知道自己几岁,他们说我看着有十七八了吧。”魏如风皱着眉说。 “程豪教你这么说的吧?你别以为说自己未成年就能什么都糊弄过去啊!”吴强冷哼一声说。 “我也不想糊弄。你们不是能查吗,那能帮我查查我爸我妈在哪儿吗?我一直想找他们呢!”魏如风看着叶向荣说。 “你……” 吴强刚想说话,就被叶向荣打断了。 “我们不负责找失散人口,你要想找,就去找民警,我们是刑警。” “哦。”魏如风淡淡地别过脸去,表情冷漠。 “我问你,你见过这个人吗?”叶向荣拿起一张照片递到魏如风眼前说。 “见过。”魏如风瞥了一眼说。 “在哪里见的?” “东歌夜总会,就是他把我刺伤的。” “那以前见过吗?” “没有。” “他为什么要刺你?” “他不是要刺我,他冲程总去的,我帮他挡了一下,所以才刺中了我。” “你为什么帮程豪挡?他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啊。” “那为什么。” “他是我老板。” “没别的原因?” “没有。” “你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祥叔指使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说祥叔让他们对程老板下手。” “他们?还有一个人?” “对。” “是谁?” “不知道,我没看见脸。” “你在哪儿听见的?” “东歌后门。” “你当时干吗呢?” “送我姐回家。” “那你姐也听见了?” “……是……哎,你们别找我姐去,她还睡着呢!” 叶向荣和吴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11.第11章 Chapter 3 十九岁……依稀少年(3) 风沉静地说,“是……我喜欢的人。” “你疯了?你们不是姐弟吗?”程秀秀惊恐多于伤心,她怔怔地看着魏如风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魏如风垂下眼睛,程秀秀垮了一样呆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如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大不了我也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你等着,你会喜欢上我的。” “秀秀……”魏如风无奈地轻喃。这时护士走进了病房,她检查了一下魏如风的伤口,大呼小叫起来,忙去找医生。 程秀秀被轰出了病房,她茫然地在医院楼道里走着,心里堵得难受。她忽又想起了什么,匆匆折回了夏如画的病房。 夏如画仍以抱膝的姿势缩在床上,程秀秀打开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程秀秀站在门口,抿着嘴唇看着她,夏如画不知所措地回望。 “我不会把魏如风留给你的!你们俩没戏!妄想!” 程秀秀一字一句地大声说,她说完就扭头走了。夏如画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里微微酸痛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吴强先回了警局,叶向荣独自去了他和1149约定接头的小旅馆,门口的标志显示1149已经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一阵祥叔惹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没摆平,这回又加了一条买凶杀人!嫌疑犯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全!这么一来,祥叔是必倒无疑!我就不信程豪在里面没做手脚!”叶向荣抽着烟说。 “嫌疑犯就是程豪的人,他早知道祥叔要动手,事先就买通了。当天那情景,只要程豪出事,是人都觉得是祥叔干的。祥叔有那么傻吗?他已经暗自下令收手了,但是没想到程豪借此机会来了个干脆的。再加上魏如风那小子一搅和,这戏就跟真的一模一样了。”1149平静地说。 “妈的!怎么感觉老子像是替程豪干活似的!”叶向荣踩灭了烟,狠狠地说。 “得了,祥叔这案子好歹算结了。往后局里集中力量侦查程豪,总能抓住他把柄。”1149说,“我这边也盯着,他太贼了,始终不让我接近。但我总觉得魏如风要往下走,我也许能旁敲侧击一下。还有,下次你别这么急着叫我,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出来!” “成!我一定要亲手抓住程豪这个老王八蛋!” 叶向荣看着地下室的小窗户,目光如炬。 那天之后,法院很快就提审祥叔了。审判很顺利,证据确凿,横行海平好几年的祥叔大厦终究倾覆。 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只是个开始……那年,夏如画十九岁,魏如风不详。 12.第12章 Chapter 4二十岁……他与她(1) 魏如风那天晚上被程秀秀一路护送回了医院,可他根本放心不下,夏如画灰心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揪起来。半夜里,他还是忍不住煎熬,从医院偷偷跑了出去。 魏如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却发现推不动房门,他借着月光往门缝看,发现大门被几个纸盒子从里面堵住了。魏如风看着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夏如画是在害怕,阿福的事永远成不了过眼云烟。这么想着,他又开始怨恨起自己,怎么没能保护她,现在还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魏如风一边琢磨着明天一定要办出院,一边一点点地推开房门。 纸箱摞得太密,魏如风挤进去时还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他忙朝里看,夏如画没被这动静吵醒,她和衣躺在床上,想是一直在床上靠着,熬不住了才没换衣服就睡着了。魏如风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凝视着她,夏如画在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她脸上泪痕未干,右眼的小泪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单薄的微光。 魏如风就这样痴痴地望了她很久,这个触手可及的人却仿佛离他很远,任他拼尽全力都够不到一丝一毫。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让魏如风始料不及的东西,结果就是越来越把他们隔离开来。就像最初夏奶奶在他们中间挂起的那道帘子,薄薄的一块棉布,却还是分隔开了他们的世界。魏如风的爱就这么被禁锢在一边,不知何去何从。 魏如风不知道他在那间小屋里待了多长时间,直到东方泛白,直到他深刻地记下了夏如画的睡颜,直到他不得不离开,他才站起了身。两条腿早就麻了,他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轻轻往外走,在门口他收拾起了进来时碰倒的箱子,那里面装的是夏如画的课本。魏如风捡起来往里放,然而一本散开的书页让他愣住了,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被画满了横道竖道,连书上的文字都看不清楚了。魏如风拿起来翻了翻,那些林珊等人涂抹上的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这么展现在他面前。魏如风强忍着惊讶和震怒,一本本地翻看了写满“变态”“姐弟恋”“乱伦”等等文字的课本。他数了数,有两本代数书、三本语文书、一本政治和一本英语。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魏如风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从没想到夏如画在学校中竟被人这么辱骂欺负过,他也从没想到夏如画因为自己而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苦痛。他无法想象,每天早上夏如画微笑着和他分别后要度过怎样屈辱的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被戳疼了。魏如风开始疯狂地自责,他甚至痛恨起自己那深沉绵长的爱,他想起以前夏如画在东歌门口向他哭诉的话。原来他真的和阿福没什么不同,阿福 13.第13章 Chapter 4二十岁……他与她(2) 着说。 “得啦得啦,刚和人通过电话,抬什么杠啊!”胖女孩一把扯过苏彤手里的包,递给魏如风,笑着说,“就是这个,你看看。” “谢谢。”魏如风接过包,转身走向汽车。 “等一下!”苏彤叫住他,向前一步说,“就这么走了吗?我们等了这么久,至少要请吃个饭吧!” 魏如风停住,他定定地望着苏彤,苏彤也不怕,笑盈盈地跟他对视。 胖女孩被魏如风的气势吓住,她轻轻拉了拉苏彤说:“你干吗呀,欠那一口啊……” “上车吧。”魏如风拿下巴指了指车子说。 苏彤拽着胖女孩,欣然坐上了魏如风的车。 路上,魏如风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苏彤。镜子里的苏彤就像没看见他的目光一样,只和胖女孩一块儿朝窗外指指点点。魏如风觉得这女孩子很特别,精灵古怪,倒不惹人讨厌,但也摸不准是什么路数。他之所以带她们走,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是不是冲夏如画去的。 惊讶地看着魏如风带着两个女孩走进东歌,魏如风虽然在一片灯红酒绿中,但身边是从来没有女孩子的。她忙扯过滨哥说:“你盯着他们,我去告诉秀秀!” “不就带了两个姑娘嘛,干吗那么紧张!”滨哥不屑地说。 “你少啰唆,你敢带两个来给我看看!”Linda瞪了他一眼。 远处苏彤和胖女孩一起东张西望着,胖女孩很兴奋,大呼小叫地说:“哇噻,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歌夜总会啊,我从来没想过真的能进来!” 苏彤也很好奇,她观察着人们对魏如风的态度,眼睛转了又转。 魏如风打开一间包厢的门说:“请进吧。” 胖妹惊呼一声坐了下来,拍拍旁边的沙发说:“苏彤,快来快来!真皮的呢!” 苏彤白了她一眼,走过去说:“你兴奋什么啊?踏实坐着,反正今天有人埋单!” 魏如风坐在她们对面,抬头看了苏彤一眼,把服务生拿来的菜单递过去说:“随便点吧。” 两个女孩头碰头一起叽叽喳喳地翻看,就是普通学生的样子。魏如风觉得心里放松了点儿,可能是最近形势不好,自己紧张过度了。 “我能要一份翅皇羹吗?没吃过……”胖女孩怯怯地抬起头说。 “点呗!”苏彤抢先魏如风回答,“我要‘小红莓之恋’,乳酪蛋糕,谢谢。” “‘小红莓之恋’,拿破仑饼。”魏如风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目光落在苏彤身上。 苏彤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酷得跟 14.第14章 Chapter 4二十岁……他与她(3) 窝在他怀里,半梦半醒。 魏如风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她突然紧紧抓住了魏如风,迷迷糊糊地说:“如风,别走,你回来。” 魏如风攥住她的手,摩挲着说:“嗯,不走了,就在这儿陪着你。” 夏如画朝他微微笑了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魏如风想,他再也不会把她留在其他地方了。 他终究还是放不开她,即便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7。 纯真 夏如画那天之后大病了一场,魏如风一直陪在她身边,带她去医院,给她做饭,看着她吃药。两个人都没再说那天的事,有时候魏如风接到电话会出去一趟,夏如画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她知道他一定还在东歌,而她自己可能已经无法简单地把魏如风从那里带出来了。他不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她说跑,就会飞快地跑出去,她说回来,就会义无反顾地朝她而来。成长掺杂了太多不可控的痛苦,人生也不一定只如初见,不想失去就只能忍耐。 夏如画明了魏如风真的在走私之后,一直过得混混沌沌的。叶向荣的电话她再没打过,叶向荣倒是给他们家里打过电话,问她有没有发现些奇怪的事,比如家里是不是突然有大量现金,比如魏如风是不是常去码头。夏如画一口咬定没有,还说自己的弟弟肯定没问题,她确认过了,让叶向荣不要再找她。 夏如画态度的转变让叶向荣很挫败,还被吴强嘲笑图谋不轨,以权谋私。叶向荣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不禁晃荡了一下。 叶向荣承认自己对夏如画有好感,但这是因为对她处境的怜爱。这个女孩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生活贫困,和弟弟相依为命,但是坎坷的经历没有让她颓败,她坚强地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如果没有魏如风的离经叛道,那么夏如画会过得很好。叶向荣认为,魏如风之所以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参与到程豪的犯罪活动中,是因为他对高级世界的向往。他一直身处阴暗的被人忽视甚至唾弃的角落,所以他更容易被引诱,去追求物质享受。而夏如画显然不是这样,她曾对叶向荣说过,讨厌过现在这种心里没底的日子。她不在乎贫富,只想要一份安安稳稳的平淡生活,而魏如风的空想将她拉入了痛苦之中。 因此,叶向荣很想快一点儿结束这个案子,不仅为了海平市,为了侯队长,为了1149,为了和他并肩的缉私反黑警察们,还为了能把幸福和平安还给这个善良、纯洁、美丽的女孩子,让她绽放如花。 夏如画躲开了叶向荣,却躲不开魏如风已经违法犯罪的事实。她去图书馆 15.第15章 Chapter 4二十岁……他与她(4) 种日子挨一天是一天,只要程豪能保证不动夏如画,保证让阿福的事情永远沉寂,那么让他干什么,他都毫无怨言。 “最近要小心点儿啊,张青龙你听说过吧?”程豪抖了抖雪茄的烟灰说。 “知道,前一阵在西街那边闹事来着,有一个库被封了。”魏如风皱起眉说。张青龙是他的诨号,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纯粹拼起来的,据说国外有点儿门路,能搞到不少好东西。越是这样的人越和程豪不对付,张青龙就曾放话说过,都是做同样买卖的,流氓和儒商没差别。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程豪被他弄得很别扭,但也不好像他一样,撕破脸对着骂街,所以颇感棘手。 “嗯,就是他,上次咱们的库就是他在里边捣的乱。他玩命,咱们不和他硬碰,但也不能总让他占便宜。祁家湾这次你看死点儿,再出事,我就没脸干了!”程豪敲出火,深吸了一口说。 “明白。”魏如风知道程豪这次是下了决心,心里也盘算起来,到明天下午还有一天的时间,他得好好安排。 “还有啊,秀秀的事我一直想要抓紧办,她不愿意出去,和我闹别扭呢!”程豪看了眼摆在办公桌上的程秀秀的照片,说,“你劝劝她。我不想她跟着添乱,你平时干事,少带着她。” “你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 程豪拿起相框说:“这孩子,脾气倔,像她老子。她出去也能带一笔钱呢,你叫老钟去安排一下。” “这个……我觉得不好。”魏如风摇了摇头说,程豪斜眼看着他,他毫不回避地对视,“不差这点儿,没必要让她出去把钱洗白了。” 魏如风其实心里明白这是程豪对他再三的试探,但他的回答一半是应付,一半也是真心,他是真不愿意把程秀秀扯进来。 程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年轻头脑快,想得周全。忙去吧,对了,老钟那有个大哥大,给你的,以后联络方便。” “嗯。” 魏如风退了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窗外夜色正浓。他看着那片黑色,只觉得自己仿佛已融入其中,难以分辨。 第二天,码头的事圆满完成。完事之后魏如风也顾不上疲惫,直接去了夏如画的学校。在学校门口站了会儿,魏如风看着完全陌生的大学校园,不由得有些落寞。那些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学生,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他们聊些什么,喜欢什么,魏如风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想,夏如画就是在过这样的日子,或许他曾经也可以,但是现在,他们远离了对方。 魏如风正发愣,突然感觉被什么抵住了后脑,他本能地一把扭住了,回过头,却看见苏彤正红着脸,盯着他看,她纤细的手还在比着手枪的姿势,龇牙咧嘴地说:“乒!你玩儿完了,撒手吧!” 魏如风松了手劲,苏彤假装扣动扳机,俏皮地笑了。 “你神经病吧!”魏如风拍下苏彤的手说。 苏彤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说:“真开不起玩笑!你不是怀疑我是干这个的吗?” “你像吗?”魏如风挑起眉说。种日子挨一天是一天,只要程豪能保证不动夏如画,保证让阿福的事情永远沉寂,那么让他干什么,他都毫无怨言。 “最近要小心点儿啊,张青龙你听说过吧?”程豪抖了抖雪茄的烟灰说。 “知道,前一阵在西街那边闹事来着,有一个库被封了。”魏如风皱起眉说。张青龙是他的诨号,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纯粹拼起来的,据说国外有点儿门路,能搞到不少好东西。越是这样的人越和程豪不对付,张青龙就曾放话说过,都是做同样买卖的,流氓和儒商没差别。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程豪被他弄得很别扭,但也不好像他一样,撕破脸对着骂街,所以颇感棘手。 “嗯,就是他,上次咱们的库就是他在里边捣的乱。他玩命,咱们不和他硬碰,但也不能总让他占便宜。祁家湾这次你看死点儿,再出事,我就没脸干了!”程豪敲出火,深吸了一口说。 “明白。”魏如风知道程豪这次是下了决心,心里也盘算起来,到明天下午还有一天的时间,他得好好安排。 “还有啊,秀秀的事我一直想要抓紧办,她不愿意出去,和我闹别扭呢!”程豪看了眼摆在办公桌上的程秀秀的照片,说,“你劝劝她。我不想她跟着添乱,你平时干事,少带着她。” “你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 程豪拿起相框说:“这孩子,脾气倔,像她老子。她出去也能带一笔钱呢,你叫老钟去安排一下。” “这个……我觉得不好。”魏如风摇了摇头说,程豪斜眼看着他,他毫不回避地对视,“不差这点儿,没必要让她出去把钱洗白了。” 魏如风其实心里明白这是程豪对他再三的试探,但他的回答一半是应付,一半也是真心,他是真不愿意把程秀秀扯进来。 程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年轻头脑快,想得周全。忙去吧,对了,老钟那有个大哥大,给你的,以后联络方便。” “嗯。” 魏如风退了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窗外夜色正浓。他看着那片黑色,只觉得自己仿佛已融入其中,难以分辨。 第二天,码头的事圆满完成。完事之后魏如风也顾不上疲惫,直接去了夏如画的学校。在学校门口站了会儿,魏如风看着完全陌生的大学校园,不由得有些落寞。那些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学生,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他们聊些什么,喜欢什么,魏如风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想,夏如画就是在过这样的日子,或许他曾经也可以,但是现在,他们远离了对方。 魏如风正发愣,突然感觉被什么抵住了后脑,他本能地一把扭住了,回过头,却看见苏彤正红着脸,盯着他看,她纤细的手还在比着手枪的姿势,龇牙咧嘴地说:“乒!你玩儿完了,撒手吧!” 魏如风松了手劲,苏彤假装扣动扳机,俏皮地笑了。 “你神经病吧!”魏如风拍下苏彤的手说。 苏彤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说:“真开不起玩笑!你不是怀疑我是干这个的吗?” “你像吗?”魏如风挑起眉说。种日子挨一天是一天,只要程豪能保证不动夏如画,保证让阿福的事情永远沉寂,那么让他干什么,他都毫无怨言。 “最近要小心点儿啊,张青龙你听说过吧?”程豪抖了抖雪茄的烟灰说。 “知道,前一阵在西街那边闹事来着,有一个库被封了。”魏如风皱起眉说。张青龙是他的诨号,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纯粹拼起来的,据说国外有点儿门路,能搞到不少好东西。越是这样的人越和程豪不对付,张青龙就曾放话说过,都是做同样买卖的,流氓和儒商没差别。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程豪被他弄得很别扭,但也不好像他一样,撕破脸对着骂街,所以颇感棘手。 “嗯,就是他,上次咱们的库就是他在里边捣的乱。他玩命,咱们不和他硬碰,但也不能总让他占便宜。祁家湾这次你看死点儿,再出事,我就没脸干了!”程豪敲出火,深吸了一口说。 “明白。”魏如风知道程豪这次是下了决心,心里也盘算起来,到明天下午还有一天的时间,他得好好安排。 “还有啊,秀秀的事我一直想要抓紧办,她不愿意出去,和我闹别扭呢!”程豪看了眼摆在办公桌上的程秀秀的照片,说,“你劝劝她。我不想她跟着添乱,你平时干事,少带着她。” “你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 程豪拿起相框说:“这孩子,脾气倔,像她老子。她出去也能带一笔钱呢,你叫老钟去安排一下。” “这个……我觉得不好。”魏如风摇了摇头说,程豪斜眼看着他,他毫不回避地对视,“不差这点儿,没必要让她出去把钱洗白了。” 魏如风其实心里明白这是程豪对他再三的试探,但他的回答一半是应付,一半也是真心,他是真不愿意把程秀秀扯进来。 程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年轻头脑快,想得周全。忙去吧,对了,老钟那有个大哥大,给你的,以后联络方便。” “嗯。” 魏如风退了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窗外夜色正浓。他看着那片黑色,只觉得自己仿佛已融入其中,难以分辨。 第二天,码头的事圆满完成。完事之后魏如风也顾不上疲惫,直接去了夏如画的学校。在学校门口站了会儿,魏如风看着完全陌生的大学校园,不由得有些落寞。那些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学生,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他们聊些什么,喜欢什么,魏如风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想,夏如画就是在过这样的日子,或许他曾经也可以,但是现在,他们远离了对方。 魏如风正发愣,突然感觉被什么抵住了后脑,他本能地一把扭住了,回过头,却看见苏彤正红着脸,盯着他看,她纤细的手还在比着手枪的姿势,龇牙咧嘴地说:“乒!你玩儿完了,撒手吧!” 魏如风松了手劲,苏彤假装扣动扳机,俏皮地笑了。 “你神经病吧!”魏如风拍下苏彤的手说。 苏彤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说:“真开不起玩笑!你不是怀疑我是干这个的吗?” “你像吗?”魏如风挑起眉说。 16.第16章 Chapter 4二十岁……他与她(5) 的时候被骗到海平来,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要不是奶奶救他回来,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所以他不相信别人,心特别重。可是他很懂事,帮奶奶做家务,对我也特别好。他知道我喜欢吃豆沙粽子,就一分一分攒钱买给我。我分给他,他也不要,就站在一边看我吃,傻乎乎地乐。还有一次,我淘气跑到隔壁人家棚子上,下不来了,就使劲地哭。那时候如风还没我个子高,他一直在下面看着我,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他上去拉我,我们都掉下来,我没事,他却被摔坏了膀子,绑了好几个月的石膏板,现在走起路,左肩还比右肩要高一些……后来奶奶死了,我们俩相依为命,他才那么小就出来打工了,码头多累啊。有一次回到家都半夜了,他也不叫我,自己热着饭靠在灶台边上就睡着了,结果粥溢出了锅,他胳膊上烫了一大块……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继续念书,我一直是他供着,玩命供着。我考上了大学,他却再也不可能过这种日子了……陆元,你明白吗?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可是我最对不起他……你能明白吗?” 夏如画在温情脉脉的回忆中缓缓流下了眼泪,她想冲破心底禁锢的爱,大声地唤回魏如风,可是发生过的那些事就像把她塞进了玻璃罐子里,她困在其中,只能看着魏如风寂寞的背影,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陆元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说:“如画,你弟弟很伟大,但我相信他是心甘情愿这么选择的,你也应该相信他未来会走得很好。你不是对不起他,你们是姐弟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的感情也不比任何一对亲姐弟差,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牵绊!而你呢?你知道吗?你纯粹得像一张白纸,可是人生不应该仅仅是一张白纸。不管是你还是你弟弟,你们的人生都是要有颜色的,而且会是五彩缤纷的!世界会慢慢改变,总有一天你们不再只有彼此,甚至可能会分开,你们必然会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可能漂亮,也可能不漂亮。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属于自己的人生!” 陆元其实还想说,我想亲自为你涂上一片明亮的色彩,可是他没说出口,因为夏如画哭得更厉害了,甚至颤抖了起来,他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舒缓她的情绪。 陆元以为自己的劝慰能解除夏如画对魏如风深埋多年的愧疚,可是他不知道,现实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美好。夏如画的人生早已落满尘埃,魏如风也不可能会走得很好,他口中那永远不可改变的姐弟牵绊,正是束缚魏如风和夏如画的枷锁。这道难以破解的咒语,深深地折磨着他们,推动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命运的劫数……就在那个夏天,1149终于接近了他苦苦追寻的东西,程豪放他去接管老钟手下一些渠道的事了,也因此他带给了叶向荣一个震惊了海平公安局的消息。那就是程豪竟然在偷偷地运作毒品的走私! 市里和局里紧急开会,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举侦破这个目前海平最大的走私贩毒案,1149被派了更复杂的任务——得到关于毒品走私交易的消息。 海平市刑警队和缉私缉毒队一起全力合作,叶向荣跃跃欲试,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而他们谁也想不到,在光明来临之前,竟会是那么黑暗……那年,夏如画二十岁,魏如风不详。的时候被骗到海平来,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要不是奶奶救他回来,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所以他不相信别人,心特别重。可是他很懂事,帮奶奶做家务,对我也特别好。他知道我喜欢吃豆沙粽子,就一分一分攒钱买给我。我分给他,他也不要,就站在一边看我吃,傻乎乎地乐。还有一次,我淘气跑到隔壁人家棚子上,下不来了,就使劲地哭。那时候如风还没我个子高,他一直在下面看着我,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他上去拉我,我们都掉下来,我没事,他却被摔坏了膀子,绑了好几个月的石膏板,现在走起路,左肩还比右肩要高一些……后来奶奶死了,我们俩相依为命,他才那么小就出来打工了,码头多累啊。有一次回到家都半夜了,他也不叫我,自己热着饭靠在灶台边上就睡着了,结果粥溢出了锅,他胳膊上烫了一大块……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继续念书,我一直是他供着,玩命供着。我考上了大学,他却再也不可能过这种日子了……陆元,你明白吗?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可是我最对不起他……你能明白吗?” 夏如画在温情脉脉的回忆中缓缓流下了眼泪,她想冲破心底禁锢的爱,大声地唤回魏如风,可是发生过的那些事就像把她塞进了玻璃罐子里,她困在其中,只能看着魏如风寂寞的背影,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陆元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说:“如画,你弟弟很伟大,但我相信他是心甘情愿这么选择的,你也应该相信他未来会走得很好。你不是对不起他,你们是姐弟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的感情也不比任何一对亲姐弟差,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牵绊!而你呢?你知道吗?你纯粹得像一张白纸,可是人生不应该仅仅是一张白纸。不管是你还是你弟弟,你们的人生都是要有颜色的,而且会是五彩缤纷的!世界会慢慢改变,总有一天你们不再只有彼此,甚至可能会分开,你们必然会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可能漂亮,也可能不漂亮。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属于自己的人生!” 陆元其实还想说,我想亲自为你涂上一片明亮的色彩,可是他没说出口,因为夏如画哭得更厉害了,甚至颤抖了起来,他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舒缓她的情绪。 陆元以为自己的劝慰能解除夏如画对魏如风深埋多年的愧疚,可是他不知道,现实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美好。夏如画的人生早已落满尘埃,魏如风也不可能会走得很好,他口中那永远不可改变的姐弟牵绊,正是束缚魏如风和夏如画的枷锁。这道难以破解的咒语,深深地折磨着他们,推动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命运的劫数……就在那个夏天,1149终于接近了他苦苦追寻的东西,程豪放他去接管老钟手下一些渠道的事了,也因此他带给了叶向荣一个震惊了海平公安局的消息。那就是程豪竟然在偷偷地运作毒品的走私! 市里和局里紧急开会,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举侦破这个目前海平最大的走私贩毒案,1149被派了更复杂的任务——得到关于毒品走私交易的消息。 海平市刑警队和缉私缉毒队一起全力合作,叶向荣跃跃欲试,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而他们谁也想不到,在光明来临之前,竟会是那么黑暗……那年,夏如画二十岁,魏如风不详。的时候被骗到海平来,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要不是奶奶救他回来,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所以他不相信别人,心特别重。可是他很懂事,帮奶奶做家务,对我也特别好。他知道我喜欢吃豆沙粽子,就一分一分攒钱买给我。我分给他,他也不要,就站在一边看我吃,傻乎乎地乐。还有一次,我淘气跑到隔壁人家棚子上,下不来了,就使劲地哭。那时候如风还没我个子高,他一直在下面看着我,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他上去拉我,我们都掉下来,我没事,他却被摔坏了膀子,绑了好几个月的石膏板,现在走起路,左肩还比右肩要高一些……后来奶奶死了,我们俩相依为命,他才那么小就出来打工了,码头多累啊。有一次回到家都半夜了,他也不叫我,自己热着饭靠在灶台边上就睡着了,结果粥溢出了锅,他胳膊上烫了一大块……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继续念书,我一直是他供着,玩命供着。我考上了大学,他却再也不可能过这种日子了……陆元,你明白吗?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可是我最对不起他……你能明白吗?” 夏如画在温情脉脉的回忆中缓缓流下了眼泪,她想冲破心底禁锢的爱,大声地唤回魏如风,可是发生过的那些事就像把她塞进了玻璃罐子里,她困在其中,只能看着魏如风寂寞的背影,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陆元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说:“如画,你弟弟很伟大,但我相信他是心甘情愿这么选择的,你也应该相信他未来会走得很好。你不是对不起他,你们是姐弟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的感情也不比任何一对亲姐弟差,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牵绊!而你呢?你知道吗?你纯粹得像一张白纸,可是人生不应该仅仅是一张白纸。不管是你还是你弟弟,你们的人生都是要有颜色的,而且会是五彩缤纷的!世界会慢慢改变,总有一天你们不再只有彼此,甚至可能会分开,你们必然会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可能漂亮,也可能不漂亮。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属于自己的人生!” 陆元其实还想说,我想亲自为你涂上一片明亮的色彩,可是他没说出口,因为夏如画哭得更厉害了,甚至颤抖了起来,他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舒缓她的情绪。 陆元以为自己的劝慰能解除夏如画对魏如风深埋多年的愧疚,可是他不知道,现实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美好。夏如画的人生早已落满尘埃,魏如风也不可能会走得很好,他口中那永远不可改变的姐弟牵绊,正是束缚魏如风和夏如画的枷锁。这道难以破解的咒语,深深地折磨着他们,推动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命运的劫数……就在那个夏天,1149终于接近了他苦苦追寻的东西,程豪放他去接管老钟手下一些渠道的事了,也因此他带给了叶向荣一个震惊了海平公安局的消息。那就是程豪竟然在偷偷地运作毒品的走私! 市里和局里紧急开会,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举侦破这个目前海平最大的走私贩毒案,1149被派了更复杂的任务——得到关于毒品走私交易的消息。 海平市刑警队和缉私缉毒队一起全力合作,叶向荣跃跃欲试,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而他们谁也想不到,在光明来临之前,竟会是那么黑暗……那年,夏如画二十岁,魏如风不详。 17.第17章 Chapter 5二十一岁……在一起(1) 起来,他狠命推了阿九一把说:“海关!” 阿九抬起头,果然有一队海关巡逻队向3号库过来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魏如风却开了仓库的后门,要往里跑。 阿九一把拉住他说:“你去哪儿啊?” “告诉老钟啊!”魏如风着急地说。 “你知道他们卸什么?”阿九的眼睛不自然地瞪圆了。 “废话!” 魏如风甩开他跑了进去,可他没跑两步就被按在了地上。魏如风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被拧脱臼了,他挣扎着回头看,吴强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说:“老实点儿!急着给谁报信去呀!” “你轻点儿,疼!”魏如风使劲挣扎起来。 “你还怕疼?我以为你连挨枪子儿都不怕了!”吴强扭得更用力了。 “你凭什么抓我啊!”魏如风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趴着说。 “我们前边海关检查,无关人员不许过去!” “那你抓我干吗啊?我又不过去!” “你不过去跑什么啊?” “我听见有人叫我。”魏如风眨眨眼,被按倒的那一瞬间,他忽地害怕起来,他担心自己就这么被抓走了,而夏如画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别瞎掰,站起来,手抱头,蹲那边去!”吴强气呼呼地揪起魏如风说。 魏如风抱着头,顺墙边蹲了下来。他远远看着那边老钟和叶向荣交涉着什么,几个海关的人检查了东歌所有箱子,和申报单一一比对,过了一会儿,老钟和叶向荣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着?”吴强两眼放光地说。 “放他们走,东歌的货没问题。”叶向荣面无表情地说。 “啊?”吴强愣住了,魏如风松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这检查真是很费时间啊,叶警官!”老钟举起表说,“我们老板肯定要骂我们了,唉,做生意不容易!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如风,去叫阿九开车来!” 魏如风答应了一声跑走,不一会儿阿九就开了车来,东歌的货已经重新装完了,一行人很快离开了3号库。 吴强愤愤踢了箱子一脚说:“靠!这算怎么回事啊!” 叶向荣抬起头,眼神凌厉地说:“东歌没事,东华有问题!” 这边一上车老钟就黑了脸,他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回到东歌去找程豪。魏如风知道东华被扣下,心里惴惴的,连着两天没回家,在东歌等消息。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作好了一切坏的准备,然而在吴强按住他的那一刻,他还是害怕了,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发抖。魏如风觉得可能以前自己想的都是好的方面,比如可以保护夏如画的安全,可以让她不用为吃的穿的发愁,可以默默陪伴着她直到她离开自己。而坏的方面魏如风从没真切地感受过,这次的经历让他猛然发现,他并没有那么伟大、那么勇敢,他还有很多事没干,没叮嘱夏如画家里的钱放在哪里,没托阿九照顾她替她留好后路,没逼迫程豪让他放过她,没告诉她其实他还在爱她而且一直在爱着她。所以那些天,他一直想,即使被抓,他也要恳求警察,让他把这些事做完。 然而两天之后风平浪静,除了东华那边停顿了,东歌没受一丝影响。 原来那天叶向荣、吴强和海关一起仔细检查了东华贸易公司的货物,确认和报关单有出入,但是不像他们得到的消息那样,东华只是一箱货出了问题,数量也不大,最后只能按逃漏关税处理,罚了一笔款。 不过也不能算没收获,至少摸清了程豪这样连环套的走私模式,如果1149能够更深入地掌握走私的整个过程并拿到准确的交易消息,那么胜利就指日可待了。 但是,这次的事足以引起程豪的警惕。在他宽敞却不明亮的办公室里,程豪作出舍弃东华贸易公司的决断之后,掐灭了烟对老钟说:“查查吧,东歌里面进老鼠了。” 3。 对峙 在魏如风辗转反侧的那天,夏如画下了艺术课,在大教室门口被苏彤拉住了,她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苏彤却是一副早就熟识她的样子,笑了笑说:“你好啊,夏如画。” “你是谁?”夏如画打量着眼前个子不高、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孩说。 “我叫苏彤,广告系的。你那个包,就是在咖啡厅和一男的聊天那次,是我捡的!”苏彤把背上的画板往上颠了颠说。 “哦,谢谢你!”夏如画礼貌地点了点头说。 “一起吃个饭吧,你没事吧?就三食堂怎么样?我请你!”苏彤指着窗外的食堂说。 “我……”夏如画有点儿犹豫。 “走吧。”苏彤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说,“哦,对了,我认识魏如风!” 夏如画不自觉地就跟了上去,魏如风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就像是某种魔咒,蕴含意味深长的语调。 两个人在三食堂随便买了几个菜,苏彤很不客气,一边吃自己餐盘里面的,一边夹着夏如画那边的。夏如画抬着眼睛瞟她,苏彤撇着嘴角笑了笑说:“你知道三八眼吗?” “什么?”夏如画愣愣地问。 “就是朝上挑三下眼角,再朝下快眨八下!”苏彤学着挤眉弄眼,样子很古怪,夏如画“扑哧”一下笑出来,苏彤自己也笑,举着筷子说:“你刚才偷看我时就那样,特勾人!” 夏如画红了脸,这女孩样子很机灵,不招人讨厌。 “魏如风是你弟弟?”苏彤看似不经意地问。 “嗯……”夏如画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家里只有你们姐弟俩?”苏彤接着问。 “嗯。” “那天咖啡厅里那男的是谁啊?” “一个……朋友。”夏如画想了想说。 “男朋友?”苏彤好奇地问。 “不是,不是!”夏如画忙摇头说,“他是警察!” “警察?”苏彤瞪大了眼睛,盯着夏如画。 “没什么,他一直挺照顾我的。”夏如画匆忙地回答。 “管你们那片的警察?那他也知道你们不是亲生的吧?”苏彤没追问,低下头说。 夏如画猛地抬起头,苏彤还是那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他告诉我了。” “我们……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夏如画生涩地描述她和魏如风的关系。 “我知道。”苏彤点了点头说,“他没准儿从小就喜欢你了。” 夏如画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她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苏彤。苏彤毫不在意地抹抹嘴说:“你那么惊讶干什么?我知道时都没你惊讶,你们俩朝夕相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们是姐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夏如画表情严肃,一字一句有些颤抖地说。 18.第18章 Chapter 5二十一岁……在一起(2) 的样子,夏如画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魏如风,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自首的事。她要让魏如风明白,对她夏如画而言,魏如风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她都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就在夏如画刚想开口的时候,魏如风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夏如画愣愣地盯着那个似乎会发出魔音的东西,眼神黯淡下来。铃音越来越急促,魏如风望了她一眼,还是皱着眉接起了。 “喂……嗯……家呢……这就去……新桥,我记着了……几点……好,还是阿九开车吧,我去找滨哥……我知道……好的。” 魏如风的对话很简短,但夏如画仍能听出不寻常,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魏如风说:“什么事?” “没什么。”魏如风没看她,擦了擦嘴准备往门外走。 “能不去吗?我想和你说点儿事。”夏如画站起来,拦住他说。 “时间不够……”魏如风看了看表说,“姐,我回来你再跟我说吧,很快的!” 夏如画黯然地垂下头,魏如风看她沮丧的样子很不好受,忙抄起桌子上的报纸说:“真的很快!你放心,就是和滨哥、阿九去取趟东西。咱不是晚上还要看那什么门吗,我拿着报纸,这上面有电话,我让小宇帮我订票去!” 夏如画听他说只是取东西,稍稍放下了心,说:“那你让阿九开车慢点儿。不着急的,那演出好多天呢。” “嗯!我走了。” 魏如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夏如画把他的钱包和钥匙递给他,魏如风打开门,刚迈出一步,夏如画又喊住他。 “哎!” 魏如风回过头看她,夏如画顿了顿说:“别太晚,我等你啊!” “哎!”魏如风脆脆地答应了一声,他笑着朝夏如画挥挥手,一蹦一跳地下了台阶。 夏如画一直看着他跑下楼才关上门,她回到餐桌前开心地吃自己的那份糖饼,可只一口就咳嗽了起来。 太甜了。 甜得她笑着流下了泪。 跑到楼梯口的魏如风却停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大口,拨通了阿九的电话。 “你来接我吧,库号老钟在路上会告诉我,快点儿,很急!” 5。 勇气 夏如画中午就去了学校,她找到广告系,把苏彤叫了出来。 苏彤仍旧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背着她脏兮兮的画板。 “怎么,又丢包了?”苏彤调笑着说。 夏如画脸一红,摇了摇头说:“没有,一起吃饭吧,今天我请你!” 苏彤有点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成,走吧!”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三食堂,打了简单的饭菜,苏彤仍旧不客气地夹夏如画盘子里的菜。夏如画看着她说:“我想好了,我要带如风去自首。”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没准儿他还可以少判点儿。你跟他说了吗?他怎么说?”苏彤不再动筷,郑重地问。 “还没有,我今晚或者明天就跟他说。”夏如画顿了顿,“另外,我还想和你说件事……” “你说。”苏彤想,魏如风应该不会拒绝夏如画的要求,松了口气,又去夹夏如画那边的菜。 “我……我喜欢他。”夏如画的脸很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是很坚定,“我会陪着他的。” 苏彤的筷子在空中顿住了,她愣了愣,随即夹起一块菜花说:“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话刺激你了?你别勉强,亲情和爱情虽然就差一个字,但有本质的区别。” “是的,你是刺激我了。但是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从你出现才开始的。”夏如画静静地说。 “你承担得了吗?”苏彤放下筷子,猛地靠在座椅上说。 “其实我也想问你这句话,你承担得了吗?” “我当然……” 苏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如画打断了,她真诚地看着苏彤的眼睛说:“爱他不是件难事,但是再爱也要能一起过日子才行。如果如风真的被判刑,那么不仅仅是等待。你现在还在念大学,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丰富的未来可选,你愿意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罪度过那些年吗?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有家人,你的家人愿意让你和一个少年犯在一起吗?哪天他出来了,他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一切,要身无分文地从零开始,你能想象没住的地方、没吃的东西的那种恐惧和苦恼吗?苏彤,爱一个人就要把他整个儿地融入自己的生命中,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接纳,而这个过程可不只是美好,很可能痛苦万分。我是和如风一起长大的,我们曾经只能凑在一起吃一顿饭,我们都被人欺负过,我高中时的课桌上刻满了‘乱伦’什么的字眼,他辍学在码头干活供我念书还被人克扣工钱。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太卑微了。所以我确实怕过,我怕被别人骂无耻,我怕我的旧伤被揭开,我怕如风离开我……即使我知道他做了那些事,但还是不敢面对。我现在和你讲这些,仍然很害怕,我的脚一直在抖呢,但是我不能不说。因为如风对我而言重要过一切,我不能因为自己而去禁锢住他,让他难受。也不能让他因为做错一件事,就把一辈子搭进去。我想会有人帮我们的,我们都要得不多。作这个决定真的要谢谢你,正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勇敢了一些。苏彤,我和他就像是长在一起的两棵树,根都是连在一起的。他犯了罪,但我还是爱他,我们都破了禁忌,也许这是难以理解的,也许我们都走错了路,也许以后我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愿意。” 苏彤安静地听完长长的一段话,夏如画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她明明可以插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自己想的辩解在时光荏苒的现实中显得那么无力,以至于后来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夏如画,看着她和魏如风带着同样凛然决绝的神色,用相似的带着哀悼味道的口吻,向自己表示坚贞。 “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我总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夏如画低头笑了笑说。 “哦,哦,我知道了。”苏彤随便扒了两口饭说。 “下午还有课,那我就先走了。”夏如画看了看表说。 “嗯,拜拜!”苏彤茫然地挥挥手。 “拜拜!” 19.第19章 Chapter 5二十一岁……在一起(3) 跑什么啊?你别理他,他疯了,今天这事非让他搞砸了不可!” “都他妈快跑!老钟来消息了!这地儿被警察盯上了!”滨哥拽住魏如风说。 魏如风愣了下来,阿九大骂一声,和滨哥一起左右架起魏如风跑到了车上。阿九发动车子说:“到底怎么回事?那几箱货怎么办?” “具体的不知道,是老钟他们说的,货只能不要了,咱们的人在那里会被牵扯上的!”滨哥皱着眉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阿九慌乱地说。 “现在不能回东歌。”滨哥看了眼魏如风说,“喂!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魏如风脸色苍白地看着窗外说:“没事,你帮我给小宇拨个电话,让他把票给我,然后把我送到海平剧院吧。” “你还惦记着这事?你有没有脑子啊?”阿九从后视镜狠狠瞪向魏如风说。 “快点儿,要晚了。”魏如风看了看表,淡淡地说。 “得了,送他去吧,暂时应该也没什么事。”滨哥拉过魏如风的胳膊,魏如风朝后一躲,滨哥按住他说:“你胳膊的伤,弄一下吧。” 魏如风的上臂被拉开了一个很长的血口,他粗粗擦了擦血迹就用衣服遮住了。他们绕着海平转了半圈,取了票开到海平剧院。魏如风抹了抹脸,费力地推开车门,有些踉跄地走了下去,他远远地看见夏如画孤独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焦急地左顾右盼。看见他的一刹那,夏如画笑了起来,向他使劲挥着手。 下车的时候,一个纸团从魏如风的裤兜里掉在了座椅上。滨哥捡起来,疑惑地打开,里面的字迹让他脸色一变,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阿九,不动声色地把纸团塞到了自己兜里。 7。 谢幕 夏如画看到魏如风,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她高兴地迎上去,然而魏如风不像她那么愉悦,他紧皱着眉,看上去心事重重。 “对不起,晚了点儿。”魏如风掏出票说。 “没事,刚开始,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弄这么多土?”夏如画拍了拍他衣服说。 “送东西,蹭上了点儿吧。”魏如风下意识地躲开夏如画的手,走在了前面。夏如画空举着胳膊,低落了下来。她感觉出魏如风因为某些事而躲着她,而那些事恰恰是最让她担心的。 入场时灯已经熄了,魏如风借着舞台上的光勉强摸索座位,有一个人不小心碰了他,他差点儿和人家吵了起来。夏如画忙拉着他走开,向周围的人小声道歉。坐下的时候夏如画渐渐感觉,她所期盼的夜晚一定发生了点儿什么,因此远非如她所愿般美妙。她侧过脸偷偷看着紧皱眉头、略显暴躁的魏如风,有点儿陌生也有点儿失望,她破壳而出的爱情遭到了冷遇。 音乐响起,《斗牛士之歌》雄壮而优美,舞台色调艳丽,卡门轻含烟卷,风情万种,一笑一动之间分外自信迷人。 “一定要小心,你会爱上我的!” 卡门的野性与妩媚深深地诱惑了俊美的军官唐霍塞,那顾盼的神采让夏如画想起了苏彤。她那宣誓一样的告白刺在了夏如画的心上,她隐隐害怕魏如风会因此动容,同时又有点儿嫉妒这样的大胆和热情。她想她自己永远不会像苏彤那样大声说爱,她的那份爱已经层层掩埋于岁月之中,和着生长的骨血,化作了一生一世的沉默陪伴。 “爱情是只自由鸟,不被任何所束缚!你不爱我,我也要爱你,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当你以为把鸟儿抓牢,它拍拍翅膀又飞走了,爱情离开你,等也等不到,可你不等它,它又回来了。你想抓住它,它就逃避,你想回避它,它又来惹你!” “卡门不能欺骗自己,她不爱你了,不爱了!” “哦,我的卡门!让我来挽救你,挽救我自己!” “为什么你还想要这颗心?它早已不属于你!” “可是,我爱你!我愿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你不离开我。 亲爱的卡门,请你想想我们相爱的岁月!” “不!我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我最后问你一句:魔鬼,你不跟我去吗?” “不,永远不!你要么让我死,要么给我自由!” “是我!是我杀了我最爱的人!”唐霍塞高举被爱人的鲜血染红的双手,仰天长啸。 哈巴涅拉舞曲更加衬托出卡门的美丽,灼热奔放的爱倍显妖娆。夏如画想起艺术课上曾讲过的《卡门》最精彩的评语:悲伤与爱情,是永恒的老师。果然,爱化为匕首,卡门最终死在唐霍塞的剑下。 华丽的舞台和夺目的色彩迷蒙了她的双眼,隐隐泪光的折射让一切都模糊起来。夏如画深刻地感受着卡门的不屈,她与魏如风同样挣扎在追求爱的这条路上,她此刻也挥舞着一把剑,只不过她不是刺向魏如风的胸口,而是斩断纠缠他们的意乱情迷和罪恶阴霾。 夏如画看着魏如风,他看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眼睛垂下来,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整个人看上去比醒着时柔和很多。夏如画轻轻地覆住他的手背,这只手早在一见面时就紧紧握住了,她永远不会放开。她不想以后哀叹太晚,埋怨错过,她不想把魏如风交给任何一个人。不管他将迎来什么样的判罚,她都要陪着他一直到最后。 歌剧落幕时,魏如风被电话吵醒了,他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接起电话。 “喂?” “我,我想和你谈谈。” 电话是苏彤打来的,和夏如画见面后她心里一直很乱,她相信魏如风是会去自首的,也相信夏如画是会一直等他的,只是她不想就此成为局外人,不想从报纸或者从其他的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她要和魏如风见一面,要听他亲口允诺,要看他亲自走出东歌,那么即使以后再也不见,她也能心安。 魏如风顿了顿,有些感慨地说:“你还真会挑时候,好啊,你找我来吧,我在海平剧院里呢,正好离你家近。” “嗯,那我这就去,一会儿见。”苏彤松了口气,挂上了电话。 夏如画一直在旁边看着魏如风,魏如风冲她晃了晃手机,低声说:“姐,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晚上回来吗?”夏如画担心地问。 “放心,只是见个朋友,晚上……不好说。”魏如风斜靠在座位上说。 “回来吧!我还有事跟你说呢!”夏如画说。 “行。”魏如风点点头。 20.第20章 Chapter 5二十一岁……在一起(4) 脸色,回到局里叶向荣就钻到了侯队长那里。侯队长说1149不是那么轻率的人,一定还会有消息。两人正对着抽烟,吴强就走了进来,把刚审完黄毛那伙的笔录往桌上一扔说:“是魏如风下的手!可真够狠的,那黄毛也就还剩一口气,现在还抢救着呢!有魏如风就说明东歌的人下午肯定去那个工厂了,那里面绝对有问题!咱们这么撤回来太窝囊了!” “他干的?”叶向荣皱着眉说,“这小子也忒玩命了!” “咱们有卧底在里面,宁可保守也不能冒进。”侯队严肃地说。 “这卧底消息准不准啊?那LSD(一种致幻剂)和枪支弹药的消息会不会就是程豪放的烟幕弹?咱们要这么放他一马又一马,还有破案那天吗?”吴强沮丧地说。 “我相信1149的判断力,程豪肯定还是在捣鬼!”叶向荣攥紧了拳头。 屋里安静了下来,突然,叶向荣和1149联系的专用呼机响了,侯队和吴强都精神一振。叶向荣忙看传呼消息,念道:“老钟说不是新盘。” “什么意思?”吴强焦急地问。 “妈的,工厂里那批货还不是正品!1149是怕咱们一无所获又打草惊蛇!咱们肯定也被程豪那边盯上了!估计是一出动,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们撤得这么快!1149的处境很危险,那老狐狸闻到味儿了!”叶向荣愤愤地说。 “那怎么办?要不就先把那批货起了吧!”吴强一拍桌子。脸色,回到局里叶向荣就钻到了侯队长那里。侯队长说1149不是那么轻率的人,一定还会有消息。两人正对着抽烟,吴强就走了进来,把刚审完黄毛那伙的笔录往桌上一扔说:“是魏如风下的手!可真够狠的,那黄毛也就还剩一口气,现在还抢救着呢!有魏如风就说明东歌的人下午肯定去那个工厂了,那里面绝对有问题!咱们这么撤回来太窝囊了!” “他干的?”叶向荣皱着眉说,“这小子也忒玩命了!” “咱们有卧底在里面,宁可保守也不能冒进。”侯队严肃地说。 “这卧底消息准不准啊?那LSD(一种致幻剂)和枪支弹药的消息会不会就是程豪放的烟幕弹?咱们要这么放他一马又一马,还有破案那天吗?”吴强沮丧地说。 “我相信1149的判断力,程豪肯定还是在捣鬼!”叶向荣攥紧了拳头。 屋里安静了下来,突然,叶向荣和1149联系的专用呼机响了,侯队和吴强都精神一振。叶向荣忙看传呼消息,念道:“老钟说不是新盘。” “什么意思?”吴强焦急地问。 “妈的,工厂里那批货还不是正品!1149是怕咱们一无所获又打草惊蛇!咱们肯定也被程豪那边盯上了!估计是一出动,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们撤得这么快!1149的处境很危险,那老狐狸闻到味儿了!”叶向荣愤愤地说。 “那怎么办?要不就先把那批货起了吧!”吴强一拍桌子。脸色,回到局里叶向荣就钻到了侯队长那里。侯队长说1149不是那么轻率的人,一定还会有消息。两人正对着抽烟,吴强就走了进来,把刚审完黄毛那伙的笔录往桌上一扔说:“是魏如风下的手!可真够狠的,那黄毛也就还剩一口气,现在还抢救着呢!有魏如风就说明东歌的人下午肯定去那个工厂了,那里面绝对有问题!咱们这么撤回来太窝囊了!” “他干的?”叶向荣皱着眉说,“这小子也忒玩命了!” “咱们有卧底在里面,宁可保守也不能冒进。”侯队严肃地说。 “这卧底消息准不准啊?那LSD(一种致幻剂)和枪支弹药的消息会不会就是程豪放的烟幕弹?咱们要这么放他一马又一马,还有破案那天吗?”吴强沮丧地说。 “我相信1149的判断力,程豪肯定还是在捣鬼!”叶向荣攥紧了拳头。 屋里安静了下来,突然,叶向荣和1149联系的专用呼机响了,侯队和吴强都精神一振。叶向荣忙看传呼消息,念道:“老钟说不是新盘。” “什么意思?”吴强焦急地问。 “妈的,工厂里那批货还不是正品!1149是怕咱们一无所获又打草惊蛇!咱们肯定也被程豪那边盯上了!估计是一出动,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们撤得这么快!1149的处境很危险,那老狐狸闻到味儿了!”叶向荣愤愤地说。 “那怎么办?要不就先把那批货起了吧!”吴强一拍桌子。 21.第21章 Chapter 5二十一岁……在一起(5) “进屋来,把糖水喝了。”夏如画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屋里。 魏如风有些局促地在夏如画的注视下喝光了糖水,他抹抹嘴说:“你睡吧,我就在外面……” “魏如风。”夏如画喊住他。 “嗯?” “我爱你。” 魏如风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他望着夏如画,眼睛里漂浮过无数的神色。 “爱了很久很久了,爱得难受死了。”夏如画笑着流下了泪。 窗外的闪电使整间屋子陷入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魏如风的面孔模糊不清,他久久没有反应,在夏如画怔怔地抬起头的刹那,他突然冲过去,搂紧夏如画狠狠地吻了下去。 羸弱的身体混合着紊乱的气息,魏如风吻得贪婪且霸道,近乎窒息的感觉让夏如画眩晕。她任由自己就此沉沦,在用尽全身力气的拥吻里,她确定他们在活着,在爱着。 两个人十指紧紧相扣,可能从相遇起,他们稚嫩的指尖就被红线牵住,这条线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爱与罚。漫漫时光就像一条河,夏如画和魏如风站在两岸遥遥相望了很多很多年,任凭它匆匆而过,他们都矗立不动,命运是神秘的摆渡人,他们终是带着一身伤痕,走到了一起。 雨横打在窗上,夜风仿佛带着呜咽的声音,魏如风躺在夏如画旁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我知道。”夏如画攥紧了他的手。 “我其实怕死。” “我知道。” “可我更怕你离开我……” “我爱你啊……” 魏如风和夏如画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泪水落在了谁的脸上,他们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紧紧拥抱,吸取彼此身上的温暖,仿佛那就是生命之源。 夏如画抚摩着他温润的、散发着勃勃生命力的肌肤说:“如风,咱们逃吧。” “好。”魏如风闭上了眼睛。 那年,夏如画二十一岁,魏如风不详。 “进屋来,把糖水喝了。”夏如画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屋里。 魏如风有些局促地在夏如画的注视下喝光了糖水,他抹抹嘴说:“你睡吧,我就在外面……” “魏如风。”夏如画喊住他。 “嗯?” “我爱你。” 魏如风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他望着夏如画,眼睛里漂浮过无数的神色。 “爱了很久很久了,爱得难受死了。”夏如画笑着流下了泪。 窗外的闪电使整间屋子陷入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魏如风的面孔模糊不清,他久久没有反应,在夏如画怔怔地抬起头的刹那,他突然冲过去,搂紧夏如画狠狠地吻了下去。 羸弱的身体混合着紊乱的气息,魏如风吻得贪婪且霸道,近乎窒息的感觉让夏如画眩晕。她任由自己就此沉沦,在用尽全身力气的拥吻里,她确定他们在活着,在爱着。 两个人十指紧紧相扣,可能从相遇起,他们稚嫩的指尖就被红线牵住,这条线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爱与罚。漫漫时光就像一条河,夏如画和魏如风站在两岸遥遥相望了很多很多年,任凭它匆匆而过,他们都矗立不动,命运是神秘的摆渡人,他们终是带着一身伤痕,走到了一起。 雨横打在窗上,夜风仿佛带着呜咽的声音,魏如风躺在夏如画旁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我知道。”夏如画攥紧了他的手。 “我其实怕死。” “我知道。” “可我更怕你离开我……” “我爱你啊……” 魏如风和夏如画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泪水落在了谁的脸上,他们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紧紧拥抱,吸取彼此身上的温暖,仿佛那就是生命之源。 夏如画抚摩着他温润的、散发着勃勃生命力的肌肤说:“如风,咱们逃吧。” “好。”魏如风闭上了眼睛。 那年,夏如画二十一岁,魏如风不详。 “进屋来,把糖水喝了。”夏如画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屋里。 魏如风有些局促地在夏如画的注视下喝光了糖水,他抹抹嘴说:“你睡吧,我就在外面……” “魏如风。”夏如画喊住他。 “嗯?” “我爱你。” 魏如风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他望着夏如画,眼睛里漂浮过无数的神色。 “爱了很久很久了,爱得难受死了。”夏如画笑着流下了泪。 窗外的闪电使整间屋子陷入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魏如风的面孔模糊不清,他久久没有反应,在夏如画怔怔地抬起头的刹那,他突然冲过去,搂紧夏如画狠狠地吻了下去。 羸弱的身体混合着紊乱的气息,魏如风吻得贪婪且霸道,近乎窒息的感觉让夏如画眩晕。她任由自己就此沉沦,在用尽全身力气的拥吻里,她确定他们在活着,在爱着。 两个人十指紧紧相扣,可能从相遇起,他们稚嫩的指尖就被红线牵住,这条线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爱与罚。漫漫时光就像一条河,夏如画和魏如风站在两岸遥遥相望了很多很多年,任凭它匆匆而过,他们都矗立不动,命运是神秘的摆渡人,他们终是带着一身伤痕,走到了一起。 雨横打在窗上,夜风仿佛带着呜咽的声音,魏如风躺在夏如画旁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我知道。”夏如画攥紧了他的手。 “我其实怕死。” “我知道。” “可我更怕你离开我……” “我爱你啊……” 魏如风和夏如画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泪水落在了谁的脸上,他们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紧紧拥抱,吸取彼此身上的温暖,仿佛那就是生命之源。 夏如画抚摩着他温润的、散发着勃勃生命力的肌肤说:“如风,咱们逃吧。” “好。”魏如风闭上了眼睛。 那年,夏如画二十一岁,魏如风不详。 22.第22章 Chapter 6二十二岁……告别红颜(1) “如风,你听我的,伤好了就回东歌。我爸不着急让你回去,是因为有人怀疑你……我就是来提醒你这个,你知道,最近警察查得很严。”程秀秀有些着急,她偶然偷听到她爸和老钟的话,虽然不很清楚,但大概意思让她心凉。 魏如风皱起眉说:“怀疑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白你不会的,可是我爸那边……所以你赶快回去吧!省得惹他们说闲话。”程秀秀烦躁地说。 “我没有。”魏如风回答得仿佛丝毫不以为意,但语气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坚定。 “你当然没有!要不都不用我爸,我就直接弄死你了,省得看不见难受,看见还难受。”程秀秀眼睛里闪着泪光说。 魏如风淡淡地说:“姑娘家,别成天死啊活啊的。” “你只有这时候把我当姑娘。”程秀秀撇撇嘴,却笑了。 “秀秀,谢谢你,你回去吧。”魏如风没仔细看她的笑,站起身说。 “有你这么往外轰人的吗,着什么急啊?”程秀秀不高兴了,瞪着眼说。 “她要回家了。” “你姐?” “夏如画。”魏如风直接说出了名字。 “那怎么了?”程秀秀赌着气说。 “我不想她不高兴。”魏如风没有丝毫忸怩地开口,自然的态度反而让程秀秀愣住了。 “成,我走!”程秀秀咬紧牙站起来。 魏如风送她到门口,替她打开了门。程秀秀贴近他时突然扭过头,她狠狠地咬住了魏如风的肩膀。魏如风一声不吭,任由她在上面留下痕迹。 “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再狠点儿呢……”程秀秀流着泪紧抱着他说,“在医院的时候,我掐着夏如画,我真想就使点儿劲把她掐死算了!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啊?” “没有她就没有我,你再动她一下,我就不客气了。”魏如风凌厉地看着他说。 “你别客气!你他妈最好干脆杀了我,栽在你手里我认了。”程秀秀狠狠地抬起头说。 “我会送你的。”魏如风拽下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关上门,把她留在了外面。 送走程秀秀,魏如风在肩膀的伤口上贴了块纱布,伤口不浅,他别扭地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程秀秀的话让他害怕了。他想如果程豪知道夏如画偷偷联系警察的事,那么不用等叶向荣帮他们,程豪肯定就把他们做掉了,就像阿福一样,触犯程豪的利益之后,马上不明不白地消失。 夏如画向他诉说她当时为什么找叶向荣时,带着一种惊恐的语气。她一遍遍重复,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而魏如风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夏如画的初衷,第一次觉得那伤受得可笑。自首那个词让魏如风心动了,他活得太疲惫,爱与恨都很累。可是他和夏如画已经永远丧失了这个机会,程豪的怀疑震慑住了魏如风。他是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自由的,他们的路从头到尾只有一条。 晚上夏如画准点回来,她笑着扔下书包,跑到魏如风身边说:“如风,今天老师说……” “咱们走吧!”魏如风拉住她,郑重地说,“不能再等了,要离开海平,越快越好!” “啊?”夏如画有些发愣。 “我在码头找船,咱们往南走,先到人多的地方落脚,等避过风头再去西边人少的地方!”魏如风指着地图,比画来比画去。 夏如画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晃悠,地图上大片的蓝色是海,大片的青黄色是陆地,很多陌生的名字都不好听,她没有画出来过,是她从未想去的地方。 逃离迫在眉睫,夏如画感觉出了沉重。其实夏如画进门时想跟魏如风说实习的事,还有半年多她就可以毕业了。而现在就走,她肯定终生都回不到校园。他们又要从头开始,找最简单的工作,过最简单的生活,在茫茫人海中隐姓埋名地奔波。不能说他们不畏惧这样的境况,他们都早早体会过世态的炎凉,明白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但是,即使是如微尘般的日子,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能有另一个人温柔相伴,一起体会着快乐和烦恼,那么就永远不会寂寞。想到这里夏如画微微笑了,流浪是专心的极致,有他在就好了。 “你愿意吗?你愿意跟我走吗?” 魏如风恳切却略微慌张地说。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坚定地说:“愿意。” 魏如风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抱住夏如画,轻轻地吻了下去。窗外夜色悄然而至,而夜色越深,就越能看见这个城市笼罩着的繁华的烟雾。在这层烟雾之中,谁对谁错不再分明,喜怒悲欢渐渐模糊。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那双眼,唯一能握住的就是那双手,他们紧紧依靠着彼此,相携而行。 3。 对不起 魏如风陪夏如画去上了一堂大课。 那天他去码头确定了航程,时间尚早,他想夏如画还有半天课,就顺道去了她的学校。 走进大学校园还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魏如风进去才知道原来大学要比中学大很多,原来教室只有编号没有班名,只凭系别和专业根本找不到她到底在哪里。他愣愣地在教学楼里转,一间间教室地看。 找了四十多分钟后,他被一个女生叫住。女生正在上自习,看他转来转去的,好心地问:“同学,你是找人吗?” “对,可我不知道她在哪个教室。”魏如风遇见救星,忙求助说,“我要找中文系的,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上课吗?” “那你就一间一间找?除了上大课,平常都是上一节课就换一间教室啊!”女孩诧异地说。 “啊?”魏如风傻呵呵地愣住了,要是这样,他上哪儿找夏如画去! “再说,中文系还分几个年级呢!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啊?”女生问。 “夏如画,她今年就要毕业了!” “她?早说啊!我认识!我们都是校话剧团的!走吧,我带你找去!”女生笑了笑说。 魏如风忙不迭地道谢,女生打量着他说:“你是她弟弟?” 魏如风顿了顿,说:“我是她男朋友。” “啊?她交男朋友了?你们才刚好吧?没听她提过喜欢谁,她倒是常说她弟弟呢!”女生又多看了他几眼。 “是啊!”魏如风会心地笑了笑。 23.第23章 Chapter 6二十二岁……告别红颜(2) ,我想你可能也不会理解我,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是我有我要追随的人,我想一直一直跟着他。” 陆元顺着夏如画的目光看去,远处慢慢走近的魏如风让他心底猛地一颤,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觉得难以置信。 夏如画脸上的笑容温柔平静,陆元很想冲她笑笑,可是酸涩的无奈感在他心里狠狠打了个结,他站起来走到夏如画旁边说:“是要说再见吗?” “嗯,要说再见了。”夏如画仰起头,表情很坚定。 “还会再见吗?”陆元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问。 夏如画的眼里泛起了一点儿亮光,她凝视着陆元,没有回答。她并不愚钝,对于这份感情她只是无以回报。 秋日的寒冷就这么一下子钻进了陆元的心底,他距离夏如画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然而他感觉再也拉不住她了。 魏如风一点点走近,陆元吸吸鼻子,看着他说:“如画,其实看《卡门》那天,我本来想找到魏如风和他换票的,这样就能挨着你坐了。你说,如果我们那天换了票,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夏如画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他是不会和你换的。” 陆元笑了笑,夏如画的幸福彼岸,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到达。 魏如风走到他们跟前,很自然地紧了紧夏如画的围巾说:“回家吧。” “嗯。”夏如画把陆元的外套递还给他,努力冲他笑着说,“六块钱,谢谢你。” “谢什么。”陆元接过自己的衣服,同样努力地笑。他知道这三个字是夏如画能对他说的分量最重的话,只不过仍然没能填补她在他心里留下的那个空儿。 陆元和苏彤都没再说什么,他们把夏如画和魏如风一直送出了校园。在海平秋日淡淡的星光下,魏如风和夏如画默默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们仿佛牵起了手,可是再也看不真切。魏如风的黑和夏如画的白混成了一片灰色,就如同他们的未来,难以预见。而站在明亮处的苏彤和陆元,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远。 那天以后,夏如画就不去学校了,留在家整理行李。魏如风说尽量不要带太多东西,那样走在路上不方便。夏如画也不想用这些程豪的钱买来的东西,她挑拣着两人平常的衣物装起来,还有一些老房子带过来的东西,比如她妈妈的旧衬衫、她奶奶的手绢。上学用的东西,还有话剧团的剧本,她狠狠心一件都没带走,唯一一盘她和如风看《卡门》时录的磁带,她实在舍不得,装在了旅行袋的夹层里。 魏如风把他们银行存折里的钱都取了出来,分放在两个信封里,他和夏如画一人带一个。他怕万一途中走散了,夏如画没有钱支持不下去。他考虑的远比夏如画多,而且面面俱到地想尽一切坏的可能。而这其中最让他忐忑的,就是程豪。 程豪给他的手机他一直没有开,而东歌的人也没来找过他。魏如风万分希望程豪暂时没想起他来,可是又总隐隐地觉得不对劲。他不敢消失得那么干脆,一直和滨哥打电话联系着,探探东歌那边的情况。 临出发前一天,夏如画让他下楼买手电筒的备用电池,他顺道转了个弯,去电话亭给滨哥打电话,作最后的确认。 滨哥的语气很平常,问了问他身体的情况。魏如风小心地答:“还要换药,就觉得身上没力气,要是有事我就回去,没事我就多歇两天。” “没什么事,你踏实养着吧。下次打架,别跟人家那么玩命。”滨哥说。 “要不是黄毛说我姐,我才懒得动他们呢!”魏如风冷哼一声说,“你们最近没去码头接货啊?” “没有,程总最近没船进来,他这些天都没来东歌,去外地开会了。哦,对了,程秀秀明天的飞机,她要去美国,你不送送去?”滨哥问。 魏如风听到程秀秀的消息,愣了愣说:“嗯,我给她打电话吧。” “她就在这儿呢,我叫她过来接吧。” 滨哥大声喊着程秀秀的名字,没一会儿,程秀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 她有些喘,好像是疾跑过来的,魏如风轻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打了吗?” “我以为你忘了……我都差点儿去你家找你了。”程秀秀哽咽着说,“美国的签证本来不好办,我爸急托了人,我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几点的飞机?” “六点钟,你来东歌吧,钟叔开车送我们去。” “好。” “如风,你会来吧?” 程秀秀一向跋扈的语气这时却充满了恳求的意味,魏如风顿了顿说:“嗯。” “那我等你!”程秀秀高兴地说。 魏如风挂了电话,从公用电话亭走出来。他站在楼下,看着楼上他们房间的灯光,点了一根烟。 他不会去送程秀秀了,明天晚上九点,他和夏如画将坐“天河”号轮船离开海平。他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夏如画,对程秀秀,他只能辜负。 魏如风深吸了一大口,扔掉烟头一脚踩灭,他手里掂着电池,向楼门口走去。就在他差一步进入公寓楼的时候,楼门的阴影处闪出了一个人。 魏如风的手停在半空,电池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老钟弯腰捡起来,笑呵呵地说:“如风,跟我回趟东歌吧。” 5。 不会太久 魏如风跟着老钟上了车,车上还有两个眼生的人,魏如风坐在后座,被他们夹在中间。 路上他不动声色地问:“钟叔,这么晚怎么来我这儿了?晚上要接货?” “程总找你。”老钟简单地回答。 魏如风没再吭声,滨哥刚跟他说程豪不在海平,现在老钟却说程豪找他,虽然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魏如风看着车窗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老钟领着魏如风直接上楼去程豪的办公室,进门前魏如风暗暗吸了口气,他握住门把,往里推开,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程豪并没出现。 魏如风不解地看向老钟,老钟也不理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递给了他。 魏如风接过电话,程豪徐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如风,休息得怎么样啊?伤好了吗?” “还成。”魏如风冷静地说。 “那就好,明天晚上你没什么事吧?我有东西要进来,你去接一下。” “嗯。” “让老钟把那张纸给你。” 24.第24章 Chapter 6二十二岁……告别红颜(3) 画这才真正放下了心,她相信魏如风不会轻易和别人说他们逃跑的事,阿九既然知道,就说明是魏如风亲口托付的。 “行李还没拿吧?我现在送你回去拿行李,然后再一起去码头。” 阿九发动汽车,夏如画安心地说:“谢谢你了!” 阿九送夏如画回到了他们家,夏如画上去拿行李,她早收拾好了,东西也不多,她和魏如风一人就一个包,很快就拿了下来。阿九在楼下抽烟,夏如画叫他开后备厢,喊了两声他都没有答应。夏如画一直走到他跟前,他才反应过来,忙接过她手里的包,哼哈地客套着,可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夏如画上了车,阿九也不点火,只是开着车窗抽烟。夏如画靠在座椅上,有些紧张地问:“阿九,如风还跟你说什么了没?他这次去危险不危险?” “没事,你放心吧。” 阿九没有多说,夏如画隔了会儿又嗫嚅地说:“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趟西街码头?” “啊?你们在祁家湾上船吧?”阿九不明所以地说。 夏如画怔了怔说:“可如风他现在去西街了啊,你们东歌不是有事吗?” “哦,对对对。”阿九慌忙点头说,“他是去了,咱们等他的消息就成。” “你带我去一趟吧,反正咱们也要路过西街,不停都行,我就看一眼,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夏如画悄悄抓紧了自己的衣服说。 阿九回头看着她,夏如画的眼睛清澈见底,满是信任和恳求。阿九迟疑了一下,缓缓点点头说:“好吧,但是不能停啊!只路过!” “嗯!”夏如画欣喜地说。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汽车飞驰而去。夏如画望向窗外,远处的云彩和烟雾缠绕在一起,分辨不清。东歌夜总会的霓虹招牌在这灯红酒绿的街区上非常耀眼,遮住了天边隐隐的那一抹白,更加辉映出黑夜的墨色。夏如画暗暗祈祷,她和魏如风能够一起度过在海平的最后一夜,在其他城市迎接新的光明。 阿九带着夏如画离开东歌的时候,程秀秀正在烦躁地等待着魏如风。她坐在程豪的办公室里,一边望向挂在墙上的大钟,一边给魏如风拨手机,可是始终拨不通,程秀秀气得把电话扔到地上。 老钟敲门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说:“秀秀,到点了,咱们该出发了。” “魏如风呢?他来了吗?”程秀秀期盼地站起身说。 “没有。” “我等他!”程秀秀赌气地坐回座椅里。 “秀秀,再不走可就赶不上飞机了。”老钟指指表说。 “那就不赶了!他不来,我不走!”程秀秀红着眼睛说。 “秀秀,你怎么又别扭上了?你总得想想你爸爸啊!他为你办美国签证费了多少力?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不都是为你?你怎么能为个魏如风就辜负你爸爸的良苦用心呢?”老钟走到她身边,劝慰她说。 “他明明答应了我的!为什么不来?”程秀秀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老钟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常和魏如风一起,他什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他在东歌待的这些年,程总和你,包括这些兄弟都没亏待过他,可他还是只认他自己的一条道,从来没把东歌、把咱们放在心里。不是我说,秀秀,你别对他太上心了,要不等到将来,你恨他都恨不够。” 程秀秀听老钟的话,突然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心里一紧,眼泪都停住了。她也不抬头,就趴在自己胳膊上说:“钟叔,他是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咱们的事?” “你先收拾一下,出来再说。”老钟眨眨眼,拉开房门,站在一旁等着程秀秀。 程秀秀默默站了起来,眼睛里已经没了泪水,她拎起包,深吸了口气说:“行,那走吧。” 老钟和程秀秀一起走出了东歌,他们没让人送,老钟自己开车,程秀秀坐在后面,并没有再提要等魏如风的事。老钟稍稍放下了心,不时从后视镜看程秀秀。 程秀秀低头摆弄着指甲,仿佛不经意地说:“钟叔,上回我爸说魏如风和警察什么的事,到底怎么着了?” “没什么,有你爸在,他能怎么着?”老钟避重就轻地说。 “我爸没把他怎么样吧?”程秀秀吓了一跳,慌忙问。 “呵呵,这女孩大了,果然是男朋友比亲爹重要。你怎么都不问问,他没把你爸怎么样?” 老钟的话让程秀秀有点儿害臊,她别过脸说:“我爸还能怕了他?” “你别说,他这回真差点儿害了你爸!现在走出来了,我也不怕和你说,他指不定就是警察那边派来的!他丢的那张纸条上,写的就是办你爸的那个警察的名字和电话!”老钟愤愤地说。 程秀秀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白,她想起魏如风那天坚定地对她说“没有”,心里堵得难受,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现在他呢?到底怎么着了?”程秀秀扒住老钟的椅背,凑上前问。 “你爸对他算仁义的了,看见纸条没当时就处理了他。你也应该听说了,最后这批LSD多重要。你爸让他去盯货,他姐已经被人看住了,货要是有事,神仙也救不了他们,货没事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你要是真舍不得他,就求求你爸,你爸没事了,兴许一心软就放了他们呢。” 程秀秀听得一片心凉,她没想到事情居然那么严重。她是了解她爸爸的,程豪做事一向缜密谨慎,即便这次魏如风没出差错,单凭那张纸条,程豪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以免留下后患。但她相信魏如风,她不愿意承认那个在血腥中捂住她的眼睛、着火时保护她、为她爸爸挨过一刀的,她一直全心爱恋的人会彻底背叛他们。 “钟叔,你知道魏如风在哪儿对不对?你带我去见他!”程秀秀紧紧抓住老钟的胳膊说。 老钟手一动,方向盘差点儿偏了。他急打方向盘说:“秀秀!你闹什么呢!这是在路上,你还要不要命了!” “带我去见魏如风!”程秀秀并不松手,大声喊道。 “不行!你知道他在哪儿呢,你就要去?他现在在跟货!要是他真是卧底,你就等于去自投罗网!” “不!他不会是卧底!我就要去见他一面!我不能让我爸害了他!”程秀秀带着哭腔说。 “那你还顾不顾你爸了?这节骨眼上,你要是……” 老钟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他感觉到一丝诡异的金属冰冷感贴住了他的耳后。老钟难以置信地透过后视镜看着程秀秀,程秀秀喘着气,颤颤地举着一把手枪抵在他的脑袋上。 “秀秀……” “带我去!” “你别开玩笑……” 25.第25章 Chapter 6二十二岁……告别红颜(4) 都行!我知道东歌的事也知道程豪的事,我都告诉你,但我求你现在放了我!我必须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魏如风几乎给叶向荣跪下了,叶向荣拉住他,焦急地问:“如画怎么了?她在哪儿?” 魏如风刚要说话,却被又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痛呼一声,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叶向荣忙拉稳他,掏出了枪,指向他的身后。 程秀秀就站在那里,她的枪口冒着烟,身体因手枪的后坐力和极度的悲愤而有点儿趔趄。她颤抖地高举着枪,牙齿无法控制地发出“咯咯”的叩击声。 程秀秀没想到魏如风真的和叶向荣认识,没想到他为了夏如画真的想置她爸爸于死地,没想到自己为他奋不顾身地跑回来,却落得被彻底背叛的下场。那一刻所有的爱恋都化成了更为强烈的憎恨,她后悔、不甘、屈辱并且心疼。扣动扳机的时候,程秀秀流出了眼泪,她绝望地嘶喊:“魏如风!我杀了你!我他妈杀了你!” 程秀秀的枪没有准头,但她豁出去了,面对着叶向荣,她竟然还往前走了几步。叶向荣拖着魏如风滚到一旁的箱子后面,子弹打入箱子后冒出了黑烟。叶向荣使劲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问:“你们运炸药了?” 魏如风捂着胳膊点点头,叶向荣脑袋“嗡”的一声,他一边转身跑一边大喊:“卧倒!都卧倒!要爆炸!” 叶向荣回头伸手去按魏如风,但是他摸了个空。跑出仓库的那一刹那,在一片流焰的闪光中,他仿佛看见魏如风走向了程秀秀,程秀秀仍然举着枪,他拉住她冲她说了什么,程秀秀濒临绝望的声音隐约传来,而叶向荣并没听清。 随后,整个西街轻轻地颤了一下。 阿九和夏如画开车赶到西街码头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火吞没。 警车、急救车、消防车挤在一起,各自发出不同的哀鸣。很多人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空气里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焦味,夏如画痴痴地看着冒着黑烟的火苗,仿佛自言自语:“如风在里面吗?” “是……啊……”阿九瞠目结舌。 老钟是临时告诉阿九让他盯紧夏如画的,他很慎重地把阿九叫到一旁,让他随时听下一步安排,并没多说什么。阿九也没问,老钟的话里话外透着提点他的意思,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和器重,心里格外舒坦。阿九一直守在夏如画和魏如风住的地方,夏如画从楼里出来时候,他给老钟打了电话。听说她并没带行李,老钟也没太担心,就让他务必跟紧。直到在东歌门口,看见她要从滨哥手下逃走,阿九才现身拦住了她。整个过程他都是糊里糊涂的,能隐约感觉到跟魏如风有关,而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并不清楚。所以看着眼前染红天际的大火,想着已经无处可寻的魏如风,他完全惊呆了。 阿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接听,程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传到了他的耳中:“阿九,你开车带着夏如画离开海平!往南走!” “程……程总,着……着火了,魏如风在里面,我……我……”阿九胆战心惊,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快带她走!路上我告诉你地点,和我会合!马上!”程豪的声音陡然拔高。 “可……可是……”阿九瞥了眼仿佛失去魂魄的夏如画,犹豫地说。 “阿九,秀秀也在里面。我现在没女儿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我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你,现在,马上,带夏如画走!”程豪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和诱惑。都行!我知道东歌的事也知道程豪的事,我都告诉你,但我求你现在放了我!我必须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魏如风几乎给叶向荣跪下了,叶向荣拉住他,焦急地问:“如画怎么了?她在哪儿?” 魏如风刚要说话,却被又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痛呼一声,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叶向荣忙拉稳他,掏出了枪,指向他的身后。 程秀秀就站在那里,她的枪口冒着烟,身体因手枪的后坐力和极度的悲愤而有点儿趔趄。她颤抖地高举着枪,牙齿无法控制地发出“咯咯”的叩击声。 程秀秀没想到魏如风真的和叶向荣认识,没想到他为了夏如画真的想置她爸爸于死地,没想到自己为他奋不顾身地跑回来,却落得被彻底背叛的下场。那一刻所有的爱恋都化成了更为强烈的憎恨,她后悔、不甘、屈辱并且心疼。扣动扳机的时候,程秀秀流出了眼泪,她绝望地嘶喊:“魏如风!我杀了你!我他妈杀了你!” 程秀秀的枪没有准头,但她豁出去了,面对着叶向荣,她竟然还往前走了几步。叶向荣拖着魏如风滚到一旁的箱子后面,子弹打入箱子后冒出了黑烟。叶向荣使劲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问:“你们运炸药了?” 魏如风捂着胳膊点点头,叶向荣脑袋“嗡”的一声,他一边转身跑一边大喊:“卧倒!都卧倒!要爆炸!” 叶向荣回头伸手去按魏如风,但是他摸了个空。跑出仓库的那一刹那,在一片流焰的闪光中,他仿佛看见魏如风走向了程秀秀,程秀秀仍然举着枪,他拉住她冲她说了什么,程秀秀濒临绝望的声音隐约传来,而叶向荣并没听清。 随后,整个西街轻轻地颤了一下。 阿九和夏如画开车赶到西街码头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火吞没。 警车、急救车、消防车挤在一起,各自发出不同的哀鸣。很多人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空气里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焦味,夏如画痴痴地看着冒着黑烟的火苗,仿佛自言自语:“如风在里面吗?” “是……啊……”阿九瞠目结舌。 老钟是临时告诉阿九让他盯紧夏如画的,他很慎重地把阿九叫到一旁,让他随时听下一步安排,并没多说什么。阿九也没问,老钟的话里话外透着提点他的意思,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和器重,心里格外舒坦。阿九一直守在夏如画和魏如风住的地方,夏如画从楼里出来时候,他给老钟打了电话。听说她并没带行李,老钟也没太担心,就让他务必跟紧。直到在东歌门口,看见她要从滨哥手下逃走,阿九才现身拦住了她。整个过程他都是糊里糊涂的,能隐约感觉到跟魏如风有关,而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并不清楚。所以看着眼前染红天际的大火,想着已经无处可寻的魏如风,他完全惊呆了。 阿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接听,程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传到了他的耳中:“阿九,你开车带着夏如画离开海平!往南走!” “程……程总,着……着火了,魏如风在里面,我……我……”阿九胆战心惊,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快带她走!路上我告诉你地点,和我会合!马上!”程豪的声音陡然拔高。 “可……可是……”阿九瞥了眼仿佛失去魂魄的夏如画,犹豫地说。 “阿九,秀秀也在里面。我现在没女儿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我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你,现在,马上,带夏如画走!”程豪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和诱惑。都行!我知道东歌的事也知道程豪的事,我都告诉你,但我求你现在放了我!我必须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魏如风几乎给叶向荣跪下了,叶向荣拉住他,焦急地问:“如画怎么了?她在哪儿?” 魏如风刚要说话,却被又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痛呼一声,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叶向荣忙拉稳他,掏出了枪,指向他的身后。 程秀秀就站在那里,她的枪口冒着烟,身体因手枪的后坐力和极度的悲愤而有点儿趔趄。她颤抖地高举着枪,牙齿无法控制地发出“咯咯”的叩击声。 程秀秀没想到魏如风真的和叶向荣认识,没想到他为了夏如画真的想置她爸爸于死地,没想到自己为他奋不顾身地跑回来,却落得被彻底背叛的下场。那一刻所有的爱恋都化成了更为强烈的憎恨,她后悔、不甘、屈辱并且心疼。扣动扳机的时候,程秀秀流出了眼泪,她绝望地嘶喊:“魏如风!我杀了你!我他妈杀了你!” 程秀秀的枪没有准头,但她豁出去了,面对着叶向荣,她竟然还往前走了几步。叶向荣拖着魏如风滚到一旁的箱子后面,子弹打入箱子后冒出了黑烟。叶向荣使劲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问:“你们运炸药了?” 魏如风捂着胳膊点点头,叶向荣脑袋“嗡”的一声,他一边转身跑一边大喊:“卧倒!都卧倒!要爆炸!” 叶向荣回头伸手去按魏如风,但是他摸了个空。跑出仓库的那一刹那,在一片流焰的闪光中,他仿佛看见魏如风走向了程秀秀,程秀秀仍然举着枪,他拉住她冲她说了什么,程秀秀濒临绝望的声音隐约传来,而叶向荣并没听清。 随后,整个西街轻轻地颤了一下。 阿九和夏如画开车赶到西街码头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火吞没。 警车、急救车、消防车挤在一起,各自发出不同的哀鸣。很多人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空气里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焦味,夏如画痴痴地看着冒着黑烟的火苗,仿佛自言自语:“如风在里面吗?” “是……啊……”阿九瞠目结舌。 老钟是临时告诉阿九让他盯紧夏如画的,他很慎重地把阿九叫到一旁,让他随时听下一步安排,并没多说什么。阿九也没问,老钟的话里话外透着提点他的意思,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和器重,心里格外舒坦。阿九一直守在夏如画和魏如风住的地方,夏如画从楼里出来时候,他给老钟打了电话。听说她并没带行李,老钟也没太担心,就让他务必跟紧。直到在东歌门口,看见她要从滨哥手下逃走,阿九才现身拦住了她。整个过程他都是糊里糊涂的,能隐约感觉到跟魏如风有关,而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并不清楚。所以看着眼前染红天际的大火,想着已经无处可寻的魏如风,他完全惊呆了。 阿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接听,程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传到了他的耳中:“阿九,你开车带着夏如画离开海平!往南走!” “程……程总,着……着火了,魏如风在里面,我……我……”阿九胆战心惊,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快带她走!路上我告诉你地点,和我会合!马上!”程豪的声音陡然拔高。 “可……可是……”阿九瞥了眼仿佛失去魂魄的夏如画,犹豫地说。 “阿九,秀秀也在里面。我现在没女儿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我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你,现在,马上,带夏如画走!”程豪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和诱惑。 26.第26章 Chapter 6二十二岁……告别红颜(5) 如死!” 程豪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手越掐越紧,窒息的痛苦使夏如画的神志渐渐涣散,极大的悲痛使时间和空间错位了,雨水和火焰混合在一起,一边犹自在下,一边犹自在烧。夏如画觉得自己心底的一根线随着魏如风湮灭的生命而断掉了,窗外一道闪电打过,命运轮回,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晚。 夏如画奋力地挣扎起来,突然爆发的力量大得惊人,程豪被她击中了眼角,血顺着他的脸滴下。 他手一松,夏如画翻身爬下了床。她却并不逃跑,只是怔怔往窗边走去,趴在窗台上笑着说:“你看,天黑了。如风就要回来了,他答应过我的,不会很久。外头下雨呢,我要拿伞去接他。对了,你快走吧!他回来会拿刀砍你的。” 夏如画走到程豪身前,手指轻飘飘地划过他的肩膀说:“一下子,把这里割出血……” 夏如画“咯咯”笑着转过了身,她猛地回过头,无比认真地说:“我们要到老到死都在一起的,我们真的幸福过,一定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他!你信吗?我信!” 程豪痴痴地看着她,任由鲜血迷了双眼。报纸里的程秀秀静静地躺在地上,孤傲地瞥着她的父亲,血滴晕染在她的脸颊旁,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 那年,夏如画二十二岁,魏如风不详。如死!” 程豪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手越掐越紧,窒息的痛苦使夏如画的神志渐渐涣散,极大的悲痛使时间和空间错位了,雨水和火焰混合在一起,一边犹自在下,一边犹自在烧。夏如画觉得自己心底的一根线随着魏如风湮灭的生命而断掉了,窗外一道闪电打过,命运轮回,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晚。 夏如画奋力地挣扎起来,突然爆发的力量大得惊人,程豪被她击中了眼角,血顺着他的脸滴下。 他手一松,夏如画翻身爬下了床。她却并不逃跑,只是怔怔往窗边走去,趴在窗台上笑着说:“你看,天黑了。如风就要回来了,他答应过我的,不会很久。外头下雨呢,我要拿伞去接他。对了,你快走吧!他回来会拿刀砍你的。” 夏如画走到程豪身前,手指轻飘飘地划过他的肩膀说:“一下子,把这里割出血……” 夏如画“咯咯”笑着转过了身,她猛地回过头,无比认真地说:“我们要到老到死都在一起的,我们真的幸福过,一定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他!你信吗?我信!” 程豪痴痴地看着她,任由鲜血迷了双眼。报纸里的程秀秀静静地躺在地上,孤傲地瞥着她的父亲,血滴晕染在她的脸颊旁,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 那年,夏如画二十二岁,魏如风不详。 27.第27章 Chapter 7二十六岁……花开半夏(1) 那时他们谁也想不到,魏如风和夏如画分别身处怎样的境地。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夏如画的神志已经非常混沌了,她把她房间里的墙都涂满了,密密麻麻地写着和魏如风的过往。有时她记不清了,就跑出来问程豪和阿九,纠结于那些对话究竟发生在早晨还是黄昏,魏如风说的是“好”还是“可以”。 程豪觉得烦了就把她锁起来,他身上LSD的存货早就没了,而夏如画已经被药物侵蚀透了,看着她变得迷蒙的神情,程豪觉得快到了结的时候了。 偶尔清醒时,夏如画也偷偷溜出去走走,虽然程豪他们发现后还是会把她锁几天,但并不像最初那样紧张了。因为附近本来就没多少人,见过她的都知道她脑子坏了,没有谁会相信她说的话。而且程豪知道她不会跑,他随口说过让夏如画老实跟着他,就带她见魏如风。夏如画把这句话视为福音,天天盼着程豪带她去找魏如风,根本不会自己逃开。 那天夏如画见院门没锁,就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甘南山脚下有一座小庙,夏如画在庙前的一棵大树下遇见了一个算命的老太太,她面前摆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偶开天眼见红尘,方知身是眼中人。” 夏如画走到她身边好奇地张望,老太太费力地抬起混浊的眼睛,指了指眼前的小凳子说:“小姑娘,要算命吗?算算吧,很准的!” 夏如画坐在她面前,老太太拉过她的手,攥在手里说:“问什么?姻缘、事业、财运……” “我想找个人,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夏如画殷切地说。 “哦。”老太太点点头,掏出一张粗糙的纸说,“把他的名字写上。” 夏如画接过纸,一笔一画地写下了魏如风的名字,捧起来交给她。 老太太看了看,又递过来说:“把你的也写上。” 夏如画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魏如风并排,挨得紧紧的。 老太太闭上眼,想了很久,慢慢睁开眼说:“你可以见到他。” “那他在哪里?”夏如画开心地笑着说,“我找他去!” 老太太并不回答,顿了顿说:“你见没见过血光?” “见过。”夏如画不由得一哆嗦,血光她见了很多次了。 “那……你们只能再见一面!”老太太又闭上眼睛。 “为什么呀?”夏如画沮丧起来,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名字沾鬼气,来路不明,去路也不明。你们俩本是冤亲债主,三世一轮回,三生见一面,可是错走奈何桥,他追着你来了人间。你见了血光,便破了咒……可惜可惜,你们就只有再见一面的机缘了。”老太太狡黠地望着她,昏黄的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芒,“不信你想一想,他离开是不是为了你,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他,你们俩是不是孽缘呢?” 夏如画怔怔地看着她,一声不吭。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很多事,魏如风刚遇见她时脏兮兮的样子,她第一次喊出他名字的样子,他告诉她爱她的样子,他在雨天为她撑起伞的样子,她最后一次见到魏如风的样子……“喂?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哩!” 夏如画缓缓站起,没理会她的呼喊,扭身离去。老太太不复刚才的冷静,站起来揪住她,管她要三元钱的命理钱。而夏如画就像听不懂她说什么一样,只是眼神空洞洞地越过她,看向远处。 阿九出来找她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和老太太拉扯。他忙过来,问清缘由,不耐烦地扔给了老太太三元钱,拉起夏如画说:“人都他妈死了,还算什么算啊!” “没关系的。”夏如画晃晃头说。 “什么?”阿九不知所谓地问。 “只要抬起头,我们就能看到同样的天空吧?想起我,他会觉得幸福吧?不管在哪儿,我都还能遇见他吧?”夏如画自言自语,“我要等着见他,只要一次,再一次就够了。” 夏如画眯起眼睛,干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甘南低矮的云层中照耀下的一束天光,打在夏如画的身上。那种独特的光芒让她的身体仿佛变透明了,就像要消失一样。 阿九看着她,一瞬间怔住了,直到那束光重新被云彩遮住,阿九才转过头,一把拽住她,愤愤地骂了句:“神经病!” 阿九带着夏如画回到了郭子家,意外的是郭子竟然正在收拾东西。程豪坐在门边抽烟,阴森森地抬起眼问:“你们去哪儿了?” “她跑出去了,我抓她回来。”阿九最害怕程豪这种若有所思的阴沉模样,忙向他解释。 “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一会儿咱们就离开这儿了。”程豪的语气不容置疑。 阿九张大了嘴,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已经对走出甘南绝望了,以为就要在这个荒僻空旷的地方一直躲下去。他根本没想到程豪出其不意地作出这个决定,忙点点头,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生怕他反悔似的。 夏如画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她想程豪兴许是要带她找魏如风去了,她乐呵呵地坐在窗台上,跟着电视里的歌哼唱:“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程豪看了她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这首歌是《便衣警察》的主题曲,曾经风靡一时。但是电视中并没有播这个电视剧,而是在播一个叫“警魂”的法制特辑,程豪刚刚看完这个节目,里面有关于他自己的影像,罗列着无法饶恕的罪名。 28.第28章 Chapter 7二十六岁……花开半夏(2) 永滨的脸因为灼烧而毁容了,只能用党旗遮住,侯队踉跄地走过去,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失声,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叶向荣那几天都没合眼,他根本不敢合眼,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在那间地下室里,胡永滨指着1149的门牌说自己也是警察的样子。那时的他们一起开始征途,可是走到现在,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胡永滨车子上影影绰绰的火苗和西街的那场大火一起焚蚀着叶向荣的心,他迫切地想抓捕程豪归案,不仅是为了他肩负的正义职责。他要那些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最终安息,否则他会一直饮恨,永生不得安宁。 叶向荣没日没夜的工作很快取得了进展,在排查了那天胡永滨经过的所有地方后,有一名目击者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说那天经过花店那边的时候,看见一个瘸子掉了东西,他在车底下够了半天,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所以目击者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叶向荣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连夜制出了嫌疑犯的画像,发送到了海平市各个单位。吴强那几天熬得眼睛都肿了,这个消息让刑警队很振奋,他拍着桌子大叫,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叶向荣也很兴奋,他明白,在这个瘸子背后,隐藏的一定是程豪。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抓到罪魁祸首。 叶向荣也把图片发给了陆元,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对嫌疑犯的描述,并向全市通缉。 苏彤看到报纸后给陆元打了个电话,忧心忡忡地说:“前几天新闻报的牺牲的那个警察,我在东歌见过,他以前肯定是个卧底。你说,是不是程豪回来了?” “现在警方好像也是这么怀疑,已经全市布控了。希望这次程豪能落网,这样也许如画他们还会回海平。”陆元压低声音说。 “他们……可能不会回来了。”苏彤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程豪的事如风参与了多少,但是他既然执意要走,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不过我想至少他们能有个消息,也让人心里踏实些。” “嗯,我也旁敲侧击地问问。那个姓叶的警察只登过如画的寻人启事,但从来没登过如风的。”永滨的脸因为灼烧而毁容了,只能用党旗遮住,侯队踉跄地走过去,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失声,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叶向荣那几天都没合眼,他根本不敢合眼,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在那间地下室里,胡永滨指着1149的门牌说自己也是警察的样子。那时的他们一起开始征途,可是走到现在,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胡永滨车子上影影绰绰的火苗和西街的那场大火一起焚蚀着叶向荣的心,他迫切地想抓捕程豪归案,不仅是为了他肩负的正义职责。他要那些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最终安息,否则他会一直饮恨,永生不得安宁。 叶向荣没日没夜的工作很快取得了进展,在排查了那天胡永滨经过的所有地方后,有一名目击者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说那天经过花店那边的时候,看见一个瘸子掉了东西,他在车底下够了半天,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所以目击者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叶向荣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连夜制出了嫌疑犯的画像,发送到了海平市各个单位。吴强那几天熬得眼睛都肿了,这个消息让刑警队很振奋,他拍着桌子大叫,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叶向荣也很兴奋,他明白,在这个瘸子背后,隐藏的一定是程豪。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抓到罪魁祸首。 叶向荣也把图片发给了陆元,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对嫌疑犯的描述,并向全市通缉。 苏彤看到报纸后给陆元打了个电话,忧心忡忡地说:“前几天新闻报的牺牲的那个警察,我在东歌见过,他以前肯定是个卧底。你说,是不是程豪回来了?” “现在警方好像也是这么怀疑,已经全市布控了。希望这次程豪能落网,这样也许如画他们还会回海平。”陆元压低声音说。 “他们……可能不会回来了。”苏彤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程豪的事如风参与了多少,但是他既然执意要走,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不过我想至少他们能有个消息,也让人心里踏实些。” “嗯,我也旁敲侧击地问问。那个姓叶的警察只登过如画的寻人启事,但从来没登过如风的。” 29.第29章 Chapter 7二十六岁……花开半夏(3) 那个叫如画的男子脸上,清清楚楚地挂了两行泪。威叔走过去说:“都跟你说别看了!非看!吓着了吧?” “我这里……”男子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说,“疼……” “疼个屁!又没打着你!快走!小心警察来抓你!”威叔吓唬着他,把铁丝塞给了他。 男子一哆嗦,像是在害怕什么。他向夏如画倒下的地方望了一眼,疑惑地、不舍地、哭着望了最后一眼,终究还是扭过头,慢慢走远。 程豪已经被击毙了,这个显赫一时、让叶向荣侦查了几年的人就这样躺在了他脚下。可叶向荣没低下头看他一眼,他跌跌撞撞地越过了程豪的尸体,走到夏如画旁边跪了下来,颤抖地抱起她,轻声呼唤着:“如画……如画……” 程豪最终还是没放过她,他开枪射中了夏如画,血染红了她素净的脸庞,就像一抹胭脂,带着美丽却残酷的色彩。她仍然在微微喘着气,但是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了。 在她生命最后的微光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了魏如风的样子。 “咱们明天还要走远路呢。” “你愿意吗?你愿意跟我走吗?” “姐,这不是别人的错,是我自己的错。” “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 “夏如画,我那天说的是真的!我说爱你是真的!” “我爱你!” “豆沙太甜,我不爱吃。” “我绝不会让你饿死!我们俩要一起活得好好的!” “姐,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姐,别哭了,以后我再送你,送你好多好多。” “就在眼角,你揉揉!” “魏什么?” “不为什么……” 魏如风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夏如画初次见到的那个小男孩。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时光深处,站在生命尽头,静静地、静静地等着。 夏如画微微笑了笑,眼角的痣如同她生命最后的泪,闪着血色的光。她想,她终于可以和魏如风永远地在一起了。如果真的三世一轮回,那么她一定会在某一个雨天再见到他。到时候,她一定会一早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在爱着他,一直在爱着。 夏如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天空飘起了雨,雨珠落在叶向荣的脸上,和泪水融在了一起…… 夏如画终年二十六岁,魏如风不详。那个叫如画的男子脸上,清清楚楚地挂了两行泪。威叔走过去说:“都跟你说别看了!非看!吓着了吧?” “我这里……”男子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说,“疼……” “疼个屁!又没打着你!快走!小心警察来抓你!”威叔吓唬着他,把铁丝塞给了他。 男子一哆嗦,像是在害怕什么。他向夏如画倒下的地方望了一眼,疑惑地、不舍地、哭着望了最后一眼,终究还是扭过头,慢慢走远。 程豪已经被击毙了,这个显赫一时、让叶向荣侦查了几年的人就这样躺在了他脚下。可叶向荣没低下头看他一眼,他跌跌撞撞地越过了程豪的尸体,走到夏如画旁边跪了下来,颤抖地抱起她,轻声呼唤着:“如画……如画……” 程豪最终还是没放过她,他开枪射中了夏如画,血染红了她素净的脸庞,就像一抹胭脂,带着美丽却残酷的色彩。她仍然在微微喘着气,但是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了。 在她生命最后的微光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了魏如风的样子。 “咱们明天还要走远路呢。” “你愿意吗?你愿意跟我走吗?” “姐,这不是别人的错,是我自己的错。” “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 “夏如画,我那天说的是真的!我说爱你是真的!” “我爱你!” “豆沙太甜,我不爱吃。” “我绝不会让你饿死!我们俩要一起活得好好的!” “姐,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姐,别哭了,以后我再送你,送你好多好多。” “就在眼角,你揉揉!” “魏什么?” “不为什么……” 魏如风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夏如画初次见到的那个小男孩。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时光深处,站在生命尽头,静静地、静静地等着。 夏如画微微笑了笑,眼角的痣如同她生命最后的泪,闪着血色的光。她想,她终于可以和魏如风永远地在一起了。如果真的三世一轮回,那么她一定会在某一个雨天再见到他。到时候,她一定会一早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在爱着他,一直在爱着。 夏如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天空飘起了雨,雨珠落在叶向荣的脸上,和泪水融在了一起…… 夏如画终年二十六岁,魏如风不详。 30.第30章 尾声 他把那束雏菊放在他们名字下面,静静地注视着。前尘往事似画如风,他们青春中的苦痛和幸福都化作了一抔黄土。然而叶向荣想,他们并没有消逝,只要还有人记着,记着那年夏天的爱与罚、年少与忧愁,那么他们就还是存在的。 叶向荣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他才扭转了身。他答应了在福利院里的那对姐弟,晚上会去看他们,给他们讲故事听。 这次,他不会失约了。 叶向荣的身影渐行渐远,夏半微醺的风拂过,暗香袭人,黄色的花瓣散落在了地上,陪伴着墓碑上的名字,缓缓凋零。他把那束雏菊放在他们名字下面,静静地注视着。前尘往事似画如风,他们青春中的苦痛和幸福都化作了一抔黄土。然而叶向荣想,他们并没有消逝,只要还有人记着,记着那年夏天的爱与罚、年少与忧愁,那么他们就还是存在的。 叶向荣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他才扭转了身。他答应了在福利院里的那对姐弟,晚上会去看他们,给他们讲故事听。 这次,他不会失约了。 叶向荣的身影渐行渐远,夏半微醺的风拂过,暗香袭人,黄色的花瓣散落在了地上,陪伴着墓碑上的名字,缓缓凋零。 31.第31章 番外:某年某月,某时某人 壹 字说:“他们还没来得及后悔。” “他们和咱们告别的时候,没想到会这样吧。”陆元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他们也许是想着要好好活一回的……现在没人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想的了。叶向荣说,他们俩谁也没留下遗言,如画那时候已经不清醒了,她只喊了声魏如风的名字……” 我拍了拍陆元的肩膀,他抹去眼角的泪,冲我淡淡一笑说:“让你笑话了。我想起她就难受,这几年她太受罪了。叶向荣说他们一直关着她,给她吸LSD,那是迷幻剂,最后她的精神已经错乱了。过几天我要和他们一起去趟甘南,如画回海平之前一直在那里,应该还有点儿遗物。” “你想开点儿吧,到了那边,别太难过。”我说。 “嗯,走吧,我送你回去,孩子也快从幼儿园回来了吧?”陆元掸了掸手上的土说。 我看看表说:“我老公应该已经把她接回来了。” “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真的。”陆元看着我恳切地说,“至少能放下,过自己的生活。”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我们一起并肩走出了墓园,天边的浮云映着霞光,如同镀了层金。我暗暗想着陆元的话。 我放下了? 就算放下了吧。 陆元一直把我送到我家小区门口,和他道了别,我顺路又买了些菜。 可能是前一阵子有毒农药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最近菜市里检验得更加仔细了。有的菜干脆不让再卖,那些菜农于是提了价,普通的菜也平白涨了钱。 我去的时候,旁边一位相识的主妇正在和小贩计较,几元几角地吵闹不停。见我过来,便一把拉住以壮声势,抱怨得更加起劲。小贩最终落败,让了零头。 她欣喜地付了钱,一路向我传授他们南方人的买卖经:“他们贼着哩,你当是菜少才涨价?早上遛狗我看见了,他家的车全放了进来,后筐里有的是!呵,真以为什么都能涨?水电煤气,白面汽油……算下来都提了价!薪水却不加,我家那位给的家用也少。哎哟,女人就是得算计着过啊。”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路过一家蛋糕房说要买点儿东西,匆匆摆脱了她。总觉得和她这样的人待久了,就真的沉溺于柴米油盐了。 那家店里有几个女高中生,正说笑着讨论明星,我在她们旁边看着面包的价钱和生产日期,这样的对比又让我觉得方才的挣扎可笑。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沉溺于图画的艺术少女,梦想稍纵即逝,手中的大小塑料袋才是人生。 拿出磨掉颜色的钥匙,打开家门,闻到熟悉的气味,看着女儿 32.第32章 番外:某年某月,某时某人 贰 他个子高高的,头发到这里,比妈妈大……” 小孩子的描述没有重点,我焦急地问:“家里人呢?他有没有说过他有姐姐什么的?” “没有听他说,他脑子不好使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啊,对!只记得如画这个名字,我觉得挺好听,可他们总笑话他呢。如画叔眼睛不太好,耳朵也不好。威叔总骂他笨,说当年在西街码头白救了他……但是如画叔是好人!我喜欢他。妈妈,你认识如画叔吗?” 听到这里,我已经失了神,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涌了出来,它堵在我的心口,闷闷的,黏黏的。记忆随之肆意流淌,把那个名字拉扯出来,然后笑着轻轻地叫:“如风,如画……”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呼唤,越来越清晰,却又越来越遥远……我不顾女儿的呼喊,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那个五金店离我家很近,拐过一个街角就是,我颤抖着走进那个屋子,抚摩着那小小的玻璃柜台,那有些铁锈的窗架,从里间到外间,一步一步,走来走去。 魏如风来这里多久了呢?他也是每天都这样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吧,也摸过这些柜台,打开过这些窗子。 他有没有见过我呢?看见我嫁了人、生了子,一本正经地过起了平凡的日子;看见我去买菜、倒垃圾,从小女孩变成女人再变成母亲;看见我深夜的时候睡不着觉,站在我为他作的画前,一直一直地看。 一定看见过吧!也许哪天曾擦肩而过也说不定。可是他都没有叫住我,任由我为他担心这么多年,任由我明明离他这么近却不能和他说一句话,任由我在他面前变老变丑,任由我们从开始到最后一直错过……真无情啊。 他果然把我忘掉了……哦,也不对。 他把自己都忘了呢! 可是记得那个名字,如画,如画叔……可笑,太可笑了……女儿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笑。 一边笑一边流着泪。 女儿吓得抱住我,不停地喊妈妈。我蹲下来,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天慢慢黑了下来,街上人很少,在空荡荡的五金店一角,我抱着幼小的女儿放声大哭。 很悲哀。 原来我从未走入过他们的故事。 从来没有……七个月后,我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女儿很开心,天天叫他弟弟。 两年后,儿子学会叫妈妈,我随老公搬离了海平,彻底了结了与这里相关的一切前缘。 三年后,女儿上学,我又把那个深蓝的箱子拿了出来。 我决定把这些事好好地记下来,老了之后讲给我的孩子们听。 故事很长很长。 从出生到死亡,从年少到苍老,从善良到凶残,从忠诚到背叛,从正义到邪恶,从守护到杀戮,从纯爱到原罪,从判罚到救赎,从爱到恨……也许怀念的人能看见。 也许忘记的人能看见。 也许灵魂能看见。 也许凶手能看见。 也许经历的人能看见。 也许悔恨的人能看见。 也许那个叫如画的如风,能看见……我回过头,墙上挂着多年来我不曾离身的画,在画里,曾经的温柔少年,依旧清淡如风。 33.第33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1) 我答道:“他是我弟弟。” “哈!是弟弟!好赞哦,这么帅的弟弟!他有没有女友啊?介绍给我好不好?”林珊兴奋地说。 “介绍给你做什么?”我问她。 “当然是发展一下,交往看看了!”林珊一边照镜子一边说,“他挺配我的,是不是?” “交往做什么?”我继续问。 “夏如画!”林珊惊讶地说,“你真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啊!拍拖你懂不懂?就是谈恋爱啦,拜托,你交没交过男友啊?” “没有。”我说。 “你没交过男友?这么靓的女生没人追吗?”林珊开始大呼小叫,“也是,你太闷了,一天也不说几句话,只知道做功课,哪有机会认识男生!这样吧,你把你弟弟介绍给我,我再介绍好男生给你,怎么样?我保准找个你中意的!” “我不要。”我对她的热情很不适应,我平时和她并不熟稔,和班里的其他女生也是一样。 “好了,下次你弟弟来一定要叫我!”林珊念念不忘如风。 “好吧。”我随口应道,这件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从此以后,每次放学林珊都盯着窗外的校门,生怕与如风错过。她还天天问我关于如风的事情,什么他的生日、血型、喜爱的颜色、偶像等等。但很多问题我都回答不上来,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尚没有喜好的资格。 终于,不久后的一天,当如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林珊总算美梦成真。她把我拉到卫生间,重新化了妆,又把制服的裙子折短了点儿,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兴奋地说:“如画,好看吗?” “好看。”我望着林珊精致的脸蛋说。我从来没有化过妆,衣服也基本只有一套校服,对于漂亮我并没有什么追求。然而看着林珊美丽的样子,想想她即将款款地走向如风,我心里突然有点儿难受。 我也照了照镜子,镜中的自己因为营养不良有点儿瘦弱,脸色略显苍白,大大的眼睛很茫然,五官的线条很美,却没有身边人来得新鲜。 “林珊,我好看吗?”我问道。 “好看!美死啦!幸亏你是如风的姐姐!好啦,快带我去吧!”林珊把我拖出厕所,我最后望了镜子一眼,镜中那个夏如画表情很哀伤。 如风看见我从学校里出来很开心地笑了,每次见到他笑,我都从心里暖起来。他接过我的书包,我问他:“今天累不累?” “不累。”如风说,“姐,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我说:“不知道,什么呢?” 他神秘地从破旧的牛仔服 34.第34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2) 深深自责,那种无能为力比我更痛苦,然而他默默地连同我的痛苦一起承担了下来。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不敢看如风,我怕看到他那纯净而坚定的目光,我认为自己承受不起了。我早就知道,我比他懦弱,懦弱得多。 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活着。我们没有饿死,没被程豪杀死,那么就要活下去,因为我们一直是这样紧紧依靠着对方,为了活着而坚强地活着的。 人其实就是这样,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远大的目标而活着,而是在活着的某些时候恰巧有了这些而已。 如风渐渐忙起来,但他仍旧会照顾到我的一切。他不能经常到学校接我了,所以他派了一名叫阿九的小弟天天护送我放学回家。学校里的老师学生大概都知道我和社会上的帮派扯上了关系,他们都更加地疏远我。我早已习惯,只要有如风,就不孤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傍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会很想念如风,我会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我会时不时地看表,估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种思念像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我心中慢慢滋长,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无法忍耐这种不能名状的痛苦,我决定去东歌找他。 如风晚上不让我出门,我胡乱地装了个饭盒当作借口,走出了家。 我摸索着走到了东歌,闪亮的霓虹灯让我有点儿睁不开眼。我好奇地走进大门,挤在形形色色奇装异服的男女中间,有点儿让我喘不过气。我不喜欢这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不喜欢混杂着烟酒味的浑浊的空气,更不喜欢人们对我指指点点的态度,我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想回头逃走了。这就是如风每天工作的地方吗? 在这种地方,一个穿着校服、拎着保温饭盒的女孩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不少人吹起了口哨,一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笑眯眯地走到我身边说:“学生妹,一起过来high(高兴,兴奋)吧!” 我警惕地退后一步,咬着下唇紧紧抓着饭盒一言不发,他的样子让某些回忆浮现。 “好嫩啊!Linda,最近流行穿校服吗?”赛车服对身旁一个坐在吧椅上穿着超短裙的妖艳的女孩说。 那个叫Linda的女孩从吧椅上蹦下,从上到下地扫了我一遍,轻蔑地说:“是SM(Sadism & Masochism,即性虐与被虐待)的新玩法吧!” 赛车服哈哈大笑,他揽着我的肩膀说:“来!喝一杯!算我的!” “放开!”我惊声尖叫着把他推倒在地。 赛车服勃然大怒,他一爬起就挥手向我打来,我 35.第35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3) 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如风疯了似的在找你!” 我踉跄地站起来,自言自语:“我要去找他!” 又是一道闪电,我尖叫着蜷缩成一团。 程秀秀拍拍我说:“你没事吧?” 我打开她的手,目光涣散地说:“别碰我!” 程秀秀不耐烦地对司机说:“把她抬上车!” 司机过来拉我,我拼命挣扎,不停地喊:“求求你!求求你,阿福!不要!不要!” “阿福?”程秀秀低喃,她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她一把扯住我说,“阿福怎么了?你不要他什么?” “不要!” “什么不要?你说啊!快说啊!”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我应声昏倒在地。 “程秀秀!”如风跑了过来,他抱起我,我微喘了一口气,瑟缩在他怀里喃喃地喊着“不要”。 如风狠狠地甩了秀秀一个耳光。 “就是她,对不对?你爱的人就是她,对不对?”程秀秀嘴角淌着血指着我大喊。 “我警告你,你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如风冷冷地说。 “动她怎样?阿福失踪得莫名其妙,是因为她吧!就是因为她,东歌差点儿被人毁了!我跟我爸差点儿死在祥叔手里!”程秀秀喊。 “我杀了你,”如风的声音让程秀秀仿佛瞬间被冻住,“你敢碰她,我就杀了你!” “魏如风,你疯了!你们是姐弟啊!”程秀秀歇斯底里地哭喊。 “她不是我姐姐,”如风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程秀秀痴痴地跌坐在地上,如风抱着我向远处走去,消失在一片雨雾之中。 那年,我十九岁,魏如风十八岁。 11。 只有一个名字的通讯簿 如风回到了我身边,带着他沉默而深厚的爱。 我们搬离了十三平方米的房子,住进了程豪名下的一处高级公寓,分室而居使我逃离了夜晚的尴尬。如风没跟我再提起那天的事,我解释不出那天晚上我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和奋不顾身的冲动是为什么,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有时我甚至希望如风能继续探究,但是他没有。 程豪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的产业遍布整个辖区,小到洗头屋,大到地下赌场。如风变得更加冷峻,也更加忙碌,他经常夜不归宿,但如果下雨,他一定会回来的。 住在装饰精美的大房子里,我反而常常怀念那一贫如洗的小屋,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我感觉幸福。如果没有如风在身边,一切都黯然失色,我和屋里的名贵雕塑没什么区 36.第36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4) 我对她有点儿忌惮。 “有事!”她打断我,“我来找你是有事的。” 我莫名地紧张起来。 苏彤站起了身,她向前走了几步,猛然转过身说:“我喜欢魏如风!” 她盯着我:“我想应该告诉你。” 我惊讶地望着她,她微笑着跟我对视。 我的心口开始强烈地绞痛,奇怪的是还伴随着一点点的恐惧。 苏彤不一样,她和林珊、Linda、秀秀都不一样,我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大门突然打开,如风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如风冲苏彤喊。 “没什么,”苏彤毫不畏惧地说,“跟你姐姐聊聊天。”她特别强调了“姐姐”这两个字。 如风就像被点了穴,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不吃饭了,如画姐!我会再来看你的,再见!”她冲我眨了眨眼,拿起书包潇洒地走了出去。 我和如风面面相觑。 我们两个人的世界,突然变得有点儿拥挤。 16。 棋败 尽管我是如此不情愿,苏彤还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如画姐,借厨房用用好吗?我想做些点心!”苏彤跑来我家说。 “做什么点心?”我对此刻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她无可奈何。 “提拉米苏!”她开心地说,“这是我最拿手的!可以给你留一块,不过只能留一块哦!” “送人吗?”我问。 “嗯!我想送去给如风!”她说,没有一点儿含蓄羞涩。 我的心又疼了一下。 “他不喜欢吃甜食。”我迫不及待地说,心里暗暗企盼她的失落。 然而苏彤没露出一点儿失落的表情,她诡异地看着我,仿佛是我说出了什么惊天之语。 “你居然这么不了解他!”苏彤摇摇头。 “胡说!”我讨厌她那种明了一切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心虚,“他从小就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他都不吃的!豆沙的小粽子,还有花式蛋糕、点心、巧克力,他都拿给我,给他都不要!” 我大声地喊,用可笑的方式使劲证明苏彤是错的。 “原来是因为你。”苏彤居然笑了,“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他才说自己不喜欢吧!” 我呆呆地望着她,如风是这样温柔地待我,然而最先感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竟然是苏彤而不是我。 烤箱“叮”一声响起,提拉米苏的香味飘了出来。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她一眼,“我一会儿还要去上课!” 37.第37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5) 些新奇有趣的游戏,却还要有这个慢吞吞的大轮子呢?因为有些人希望在这里面,在这绚烂如童话般的世界里,忘却时光的速度,一直缓缓地转下去,越慢越好…… 20。 一起回家 和那里成九十度的位置,我和陆元在一起。 我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坐在摩天轮里感觉很梦幻,下次一定要和如风来看! 我微微一怔,每当遇到开心的事,或是悲伤的事,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如风,想和他一起分享,这么理所当然,因为,一直都是一起的啊! 但是,我现在身边的人不是如风。 “很美是吗?”陆元笑着说。 “很美。”我说。 美得让人想哭。 陆元望着我写满落寞的脸,微微叹了口气:“魏如风是了不得的人物,所有人都劝我不要再招惹你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 “你……爱他吧?”陆元有些不甘地说,“那天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爱他吧?” 我默默地低下头。 “也许这个时候我应该祝福你们,但是我不会!”陆元说,“因为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你如此厌恶暴戾、厌恶凶残、厌恶邪恶,他却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人物啊!” 我的头更低了。 “你没发觉吗?你们其实已经分开了。你喜欢看书,喜欢戏剧,他能陪你一起做你喜欢的事吗?他能懂得你的心情吗?如画,你要明白,你们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已经分开了?我和如风吗? 陆元的话深深刺痛了我。 “如画,你应该过那种悠闲安静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静静地看一本书,饮一杯茶,如果天气好,就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浇浇花……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寝食难安,过普通而又美满的生活。这些他不能给你,但是我可以的!如画,我可以让你过这样的生活!” 陆元期盼地望着我说。 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啊,可是,如果没有如风,就算再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摩天轮到了终点,陆元的幻梦也到了终点,他幸福的彼岸,我并不能到达。 “走吧,我想回家。”我说。 陆元望着我的侧脸,无奈地说:“我送你。” “如画姐?” 苏彤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转过身,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如风和苏彤在一起,他们在一起!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你们……”苏彤狐疑地看着我和陆 38.第38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6) 儿别的吗?”苏彤哭着说。 “苏彤,你还记得吗?我说我真正想做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如风停顿一下,他的半边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别说了,等好了,站得直直的再告诉我。”如风的样子让苏彤很害怕,她不敢想象,却分明地感觉到如风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 如风没有理她,继续说:“其实你猜得差不多,我的确不想在东歌做下去……我真正想做的,是带她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天气要好,不会下雨……最好是个小村庄,只有十来人,谁也不认识我们……嗯,只要一间屋就可以,种些花,养些小鸡小鸭……像小时候那样,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到老到死……就这么……这么过一辈子……” 如风慢慢闭上眼睛,嘴角还留着一丝笑容。 “傻瓜,你要活到那一天才可以啊!” 苏彤望着如风宁静的面庞喃喃自语,泪如雨下。 26。 就是这样的爱 “如风呢?他在哪里?” 程秀秀带着一票人赶到医院,一把抓住浑身是血的苏彤问。 “里边……” 苏彤呆滞地指指手术室,送来医院的时候,如风已经几乎没有心跳。 “阿九,你下午不是和他一起吗?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程秀秀恶狠狠地瞪着阿九说。 “我也不知道!”阿九紧紧抱住头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不知从哪里泄露了风声……警察就冲了进来……肯定有人暗算我们!我看见风哥好像受了伤,可他说没事……他说晚上还要和如画姐出去……” “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要不然我一定让他死全家!” 程秀秀的目光像刀子一样。 “货呢?”滨哥问。 “货?”苏彤噌地一下子站起来,“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货!你们还有人性吗?程秀秀,你那么喜欢他,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不干这个,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安心地跟夏如画在一起!你们,是你们一个个地逼他走到这一步!如果你还算是爱他的,那求求你,放过他吧!” “你懂什么!”程秀秀喝住苏彤,“你以为黑社会是什么?戴着墨镜开着跑车,随便拿支枪就等着钱飞过来吗?可笑!在道上混,拼的就是命!你以为如风没放过别人的血吗?他不干这个?不干这个,他和夏如画早死了!你连见都不会见到他,更轮不上现在对我大喊大叫!” 苏彤瞠目结舌,的确, 无论多么醇美的爱情,也逃不过命运的摆布,某日某时,一旦做出选择,就不能回头。 39.第39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7) 九怔怔地看着他,扯扯嘴角说,“倒是你……程老大那么器重你, 风哥,你肯定行的!” “在东歌吗?”如风的手端得很平,他半眯着眼睛说。 “是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程老大下面的位子非你莫属了。”阿九仿佛很羡慕地说。 如风突然扣动扳机,一块玻璃应声而破,散落在地上的碎片闪烁着迷离的光。 阿九被吓了一跳,他紧张地说:“风……风哥?怎么了?” “没什么,”如风收起枪说,“货还不错。” 阿九嘘了口气,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说程豪给人的感觉是威严,那么如风则更多的是一种神秘。这种神秘在纷繁的人群中独树一帜,淡泊而犀利,让人不敢接近。 “阿九,”如风说,“你来东歌四年了吧?” “风哥你还记得?”阿九诧异地说。 “不会不甘心吗?”如风问。 “怎么会!”阿九慌忙说,“风哥你这么照顾我,跟在你身边我没话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风扔了根烟给他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呢?” “混条生路呗!”阿九接过烟,坐在一个箱子上说,“攒点儿钱给我老爸买块地皮。我老爸啊,最想开间店,你猜卖什么?牛丸!哈哈……” 如风笑了笑说:“那现在呢?开没开张?” “还没……”阿九的笑容暗淡下去,他目光坚定说,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送他一间店的!不,十间!开满全辖区,到处都是我家的连锁!” “加油啊!”如风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一定去捧场!” 阿九望着如风,眼波流动。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如风深深地吸着烟,那团烟雾笼罩着他,从肺至心。 阿九想着如何能做下去,而他却想着如何能不做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阿九犹豫了一下说:“对了,风哥,那个……到底在哪里交易呢?” 如风面无表情地说:“到时候我会安排。” 阿九疑惑地问:“不用事先准备吗?” 如风说:“现在还不用。” 阿九说:“那我怎么做?” 如风说:“这个你先不要管。” “什……什么?”阿九大惊,“风哥,我……” “没别的意思,”如风把烟熄灭说,“我想让你去做另一件事。” 32。 一边纪念一边哀伤 在如风紧锣密鼓地忙碌的时候,我临近毕业了。 毕业典礼是很重 40.第40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8) 及。 “对不起,我答应了她,不会让她等太久……”如风在他耳边说,“今天,我必须回去!” “你!”滨哥急得满头是汗。 “放开胡警官!不然我开枪了!”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冲在最前面。 如风冷笑一声,他踢开身旁的箱子说:“你最好看清楚!虽然我买的是枪支,但还附送了不少弹药呢!就这些,足够半个西街为我陪葬!” 所有人不禁退后几步。 年轻的小警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他已再也说不出话。 程秀秀举着枪站在门口,她鲜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冷艳动人。 “你们谁也别想把他带走。”她的眼睛血红,像一只涅盘之前的凤凰。 “秀秀,你回去!”如风焦急地喊。 “我不!”她坚定地说。 这两个字她大概对如风说过很多次,因为他拒绝,所以她也就跟着拒绝。不,就是不,她执着于自己的爱情,永不反悔。 如风无奈地看着她,绝望地一遍遍地呼喊:“你快走!秀秀,快走啊!” 程秀秀没有回头,爱上如风之后,就从未想过回头。那一刻,她可能甚至有些开心,此时的如风,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而那哀伤的表情也是因为她才会有的。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生,一直默默地在他身旁;死,也要陪他一起。 “如风……”程秀秀微笑着走向如风,样子很美,倾国倾城。 空气中浮荡着血液的腥味,生与死变得分明。 一名警察在身后偷偷举起枪,枪口对准程秀秀。 “别开枪!” “秀秀!” 滨哥和如风同时冲上去大喊。 一声清脆的枪响。 火光随之流动。 整个西街,轻轻地颤了一下。 惊恐,奔跑,纷乱,失色,尖叫……滨哥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程秀秀紧紧抱着如风消失在一片流焰之中。 当我和阿九赶到西街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火吞没。 警车、急救车、救火车拥挤在一起,各自发出不同的哀鸣。很多人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他在里面吗?”我面无表情地问,火焰烤得我的头发有些焦味。 “是啊……”阿九颓然坐在地上。 无数的曾经转眼化作过眼云烟,无数的誓言最终一炬成灰。 我孤独地站在流焰的影中,身边已没有如风…… 37。 41.第41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9) 来看看,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1 把滨哥拉扯到我的房门外。 我穿着如风宽大的睡衣蹲坐在地上,身旁堆满了纸片,轻轻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好好看看!看清楚!看仔细1Linda哭着说。 滨哥慢慢地低下了头。 我听见了声响,转过头说:“Linda,陆元来了吗?” “没有!没人来。”Linda慌忙推开滨哥说。 可是我已经看见了他。 我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我知道,就是这个人轻易地从我身边跑走,跑到如风那里,然后看着他在火中消失。现在我见到他,却丝毫没有恨意,一种迫切的愿望压倒了一切。因为他是那天最后一个见到如风的人,他肯定知道一切。 “如画,对不起……”滨哥看着我,满是歉意。 “如风没死,对不对?”我说,“他会回来,对不对?” “他……”滨哥望着我,犹豫着。 我的心脉悬于一线,醉醒之间,滨哥的一句话足以决定我的生死。 紧张地看着滨哥,使劲拉扯他的衣角。 “如风没死,他跟我说一定会回来找你1滨哥目光飘忽,他望着我身后的窗户,仿佛在跟另外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对视。 “我就知道1我笑靥如花地说。 松了口气,偷偷抹去眼角的泪低声说:“算你救了她一命1 滨哥望着我的背影,轻轻地说:“她就不能忘了吗?”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慌忙对滨哥说:“你快走吧,这边到处都是程豪的人,你别让他逮到你,他不会放过你的1 滨哥走到门口,回过头说:“Linda,别跟着东歌做了,好吗?” “不用你管!你走吧!快走1Linda把他推出了门。 两天后。 新闻播报:“今日凌晨,警官胡永滨途经兰新路时,遭到不明身份的歹徒袭击,身中四弹身亡,警方怀疑这次枪击袭警事件与一年前西街大爆炸案件有关,目前正在调查中……” 镜头切过,电视中身着警服的滨哥看上去安详而宁静。 手中的咖啡杯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她转身跑了出去。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三年后。 一位算命的阿婆坐在街边。 她面前摆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偶开天眼见红尘,方知身是眼中人。” 我走到她身边。 “小姐,要算命吗?”她费力地抬起浑浊的眼睛说,“算算吧,很准的1 我坐在她面前的小凳上。 “问什么?姻缘,事业,财运……”阿婆说了一大串。 “寻人。”我说。 “哦。”阿婆掏出一张粗糙的纸说,“把他的名字和生辰写上。” 我接过纸,犹豫了一会儿,只写了一个“魏”字交给她。 她看了看,又递过来说:“把你的也写上。” 我写好了交还给她。 她闭上眼,想了很久,慢慢睁开眼说:“你可以见到他。” 我开心地笑着说:“谢谢1 “不过……”她顿了顿说,“你见没见过血光?” “见过。”我答。 血光,我见了无数次。 42.第42章 独家收录:弟弟,再爱我一次(10) 揉碎,铺天盖地地撒在我面前。以前有过什么,以后会有什么,我不顾,我不想,我不听,我不见。整个世界,从始至终只有我与如风。 我疯了一样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如画,你做什么?”程豪大喊,“你回来1 我丝毫不理会,没人能拦住我,天地不能,生死不能,谁也不能。 程豪也跳下了车,他在后边紧紧追赶着我。 “老大,小心啊1司机焦急地大喊。 “如风1我一边跑一边喊。 可是如风并没有理会我,他挤在人群中忽隐忽现。 “如风1我哭着叫。 他继续往前走,而程豪却离我越来越近。 “魏如风1我喊破了嗓子,那悲惨的声音穿透整个街市,剌人心扉。 隔着一层层陌生人的的面孔,他终于回头。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怔怔地看着我,眼都不眨。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我伸出手,微笑着走向他。 “如……如画1程豪气喘吁吁地拉住我,“你别走,别走好吗?” “求求你,求求你碍…”他匍匐在我脚边,失声痛哭。 一声枪响。 两声枪响。 程豪慢慢倒在了地上。 我也慢慢倒在了地上。 我们展开成一个奇妙的角度,散落两旁。 对面高高的楼上,一个狙击手收起了枪。 “九哥,把这么靓的女的给杀了,真可惜啊1他惋惜地说。 “你懂什么,越美的东西越是祸害。”阿九望着西边的天空冷冷地说。 弹孔像是一颗美人痣,落在我眉心,朱砂般通红。 倒下的时候我没舍得闭眼,于是如风就在我眼眸中,一帧一帧地消失……我仰躺在街心,头发像锦缎一样散开,血汩汩地涌出,转眼染红一片。 头发的黑,血的红,脸的白,颜色延展开来,格外炫目,如同被涂鸦过的一幅画。 人生如画,画如人生。 命运,欲望,生命,时光,还有爱情……走到末路,我渐渐看清了它们的神秘指纹。 “如画,还不闪远些1一个胖男人使劲推了如风一下说。 “威叔,你叫他什么?”旁边的瘦子说。 “如画啊1威叔说。 “他怎么叫这名字1瘦子笑着问,“像个女仔。” “嘿!他可有来历1威叔神气地说,“西街大爆炸你还记得不?那火烧得!三天三夜都不灭啊!他就是那时候我从火堆里救出来的!你没见他当时的样子,浑身是血,手里还抱着半截死人胳膊,呀,恐怖得不行!救活之后,问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嘴里不停说着:‘如画,如画,如画……’嗯,估计是他亲人吧。我跟着重复了一次,他好像就清醒些了!到后来,你不叫他如画,他根本不理你1 “别说了!听着瘆人1瘦子拉着威叔说,“快走吧,来不及收工1 “喂,如画!走啦走啦!真是的,半聋半傻还这么喜欢看热闹1威叔大声喊。 “他……他怎么了?”瘦子指着如风说。 如风的脸上,清清楚楚地挂着两行泪。 “不是吧!没见过死人啊!又不是你娘,哭什么哭1威叔惊讶地说。 “我这里……”如风按住胸口说,“很痛……” “痛狗屎!快走吧,小心流弹打死你!这世道,唉1威叔摇摇头说。 如风向我倒下的地方望了一眼,疑惑地、不舍地、哭着最后望了一眼。 终究,他还是慢慢走远。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雨滴淋在我的脸上,感觉暖暖的。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下如风的样子。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1 “不要走!不要和任何人走1 “我决不会扔下你一个人1 “姐,一起回家吧1 “夏如画,我爱你1 “只有我一个,不好吗?” “你叫什么?” “魏……” 如风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小男孩。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时光深处,站在生命尽头,静静地等着我。 如风,我会去,一定去。 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下雨,养些小鸡小鸭,到老到死,永远在一起。 最后的一刻,我偷偷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如果,真的三世一轮回,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弟弟,请一定要,再爱我一次…… 43.第43章 后记 呢?可少年犯罪就是这样,在想不到并没准备的时候突然发生。 原本我以为这是个极少的个例,可是没想到在网上关于《匆匆那年》的讨论中,我看到很多人说起这件事,这些读者都猜测《匆匆那年》确有其事,理由就是在他们学校,也曾经发生过“李贺事件”!我数了数,里面提到的学校至少有十几所,全国各地都有。 这样的结果让我讶异,我又回想起我高中时在学校的德育课上听到一个通告,一个少年黑社会性质的秘密组织“三合堂”被侦破,其中所谓的老大应该只有十七岁,而他的手下竟然有上千人!整个堂会像武侠小说一样呈树形结构,分布之详细,部署之周密,令人叹为观止。 后来在陆陆续续的关注中,我看到了更多这样的事,比如校园暴力,少年涉黑涉毒,等等。也是因为如此,我重新构思了整个故事,写出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花开半夏》。 《花开半夏》并不是一部说教小说,我还是在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很认真地讲一个爱情与命运纠葛的故事。我要真切地描绘爱情的悲恸、命运的无常、人性的懦弱、法律的桎梏、罪恶的救赎。 在这个故事里有四个少年犯,阿福因淫欲种祸,阿九因贪欲种祸,程秀秀因轻狂种祸,魏如风因年少种祸。四个人的罪构成了整个故事,一步步地决定了最终的结局。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在最初都不是那么想的,阿福只是喜欢着夏如画,阿九只是想挣大钱,程秀秀只是想得到魏如风,魏如风只是想和他姐姐永远一起过下去,他们都不是为了犯罪而去犯罪,但是他们都做了错误的选择,走错了路。 其实像他们一样的年纪,我们每个人都犯过错,轻则口头批评、写份检查,重则请家长、警告处分。但是少年犯罪要怎么样去判罚呢?我觉得所有的量刑都很难准确地裁决。因为社会的压力无法衡量,心里的痛苦无法衡量,年华的错落无法衡量,未来的灰暗无法衡量。 而所有的这些必然凝结成唯一的结果,那就是人生悲剧。 在故事的最后,陆元问苏彤:“他们后悔过吗?”苏彤回答:“他们还没来得及后悔。”我因此心疼他们,因为他们来不及了。所有的青春和爱情都是美的,而魏如风和夏如画美得太过残忍。他们很努力地想要幸福,也曾经幸福过,只是没能一直幸福下去。 生如夏花,他们却只花开半夏。 现实中的幻梦,幻梦中的现实。纯爱中不该有原罪,判罚后我们都应救赎。我希望再也不会有魏如风和夏如画来令人感伤。呢?可少年犯罪就是这样,在想不到并没准备的时候突然发生。 原本我以为这是个极少的个例,可是没想到在网上关于《匆匆那年》的讨论中,我看到很多人说起这件事,这些读者都猜测《匆匆那年》确有其事,理由就是在他们学校,也曾经发生过“李贺事件”!我数了数,里面提到的学校至少有十几所,全国各地都有。 这样的结果让我讶异,我又回想起我高中时在学校的德育课上听到一个通告,一个少年黑社会性质的秘密组织“三合堂”被侦破,其中所谓的老大应该只有十七岁,而他的手下竟然有上千人!整个堂会像武侠小说一样呈树形结构,分布之详细,部署之周密,令人叹为观止。 后来在陆陆续续的关注中,我看到了更多这样的事,比如校园暴力,少年涉黑涉毒,等等。也是因为如此,我重新构思了整个故事,写出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花开半夏》。 《花开半夏》并不是一部说教小说,我还是在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很认真地讲一个爱情与命运纠葛的故事。我要真切地描绘爱情的悲恸、命运的无常、人性的懦弱、法律的桎梏、罪恶的救赎。 在这个故事里有四个少年犯,阿福因淫欲种祸,阿九因贪欲种祸,程秀秀因轻狂种祸,魏如风因年少种祸。四个人的罪构成了整个故事,一步步地决定了最终的结局。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在最初都不是那么想的,阿福只是喜欢着夏如画,阿九只是想挣大钱,程秀秀只是想得到魏如风,魏如风只是想和他姐姐永远一起过下去,他们都不是为了犯罪而去犯罪,但是他们都做了错误的选择,走错了路。 其实像他们一样的年纪,我们每个人都犯过错,轻则口头批评、写份检查,重则请家长、警告处分。但是少年犯罪要怎么样去判罚呢?我觉得所有的量刑都很难准确地裁决。因为社会的压力无法衡量,心里的痛苦无法衡量,年华的错落无法衡量,未来的灰暗无法衡量。 而所有的这些必然凝结成唯一的结果,那就是人生悲剧。 在故事的最后,陆元问苏彤:“他们后悔过吗?”苏彤回答:“他们还没来得及后悔。”我因此心疼他们,因为他们来不及了。所有的青春和爱情都是美的,而魏如风和夏如画美得太过残忍。他们很努力地想要幸福,也曾经幸福过,只是没能一直幸福下去。 生如夏花,他们却只花开半夏。 现实中的幻梦,幻梦中的现实。纯爱中不该有原罪,判罚后我们都应救赎。我希望再也不会有魏如风和夏如画来令人感伤。呢?可少年犯罪就是这样,在想不到并没准备的时候突然发生。 原本我以为这是个极少的个例,可是没想到在网上关于《匆匆那年》的讨论中,我看到很多人说起这件事,这些读者都猜测《匆匆那年》确有其事,理由就是在他们学校,也曾经发生过“李贺事件”!我数了数,里面提到的学校至少有十几所,全国各地都有。 这样的结果让我讶异,我又回想起我高中时在学校的德育课上听到一个通告,一个少年黑社会性质的秘密组织“三合堂”被侦破,其中所谓的老大应该只有十七岁,而他的手下竟然有上千人!整个堂会像武侠小说一样呈树形结构,分布之详细,部署之周密,令人叹为观止。 后来在陆陆续续的关注中,我看到了更多这样的事,比如校园暴力,少年涉黑涉毒,等等。也是因为如此,我重新构思了整个故事,写出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花开半夏》。 《花开半夏》并不是一部说教小说,我还是在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很认真地讲一个爱情与命运纠葛的故事。我要真切地描绘爱情的悲恸、命运的无常、人性的懦弱、法律的桎梏、罪恶的救赎。 在这个故事里有四个少年犯,阿福因淫欲种祸,阿九因贪欲种祸,程秀秀因轻狂种祸,魏如风因年少种祸。四个人的罪构成了整个故事,一步步地决定了最终的结局。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在最初都不是那么想的,阿福只是喜欢着夏如画,阿九只是想挣大钱,程秀秀只是想得到魏如风,魏如风只是想和他姐姐永远一起过下去,他们都不是为了犯罪而去犯罪,但是他们都做了错误的选择,走错了路。 其实像他们一样的年纪,我们每个人都犯过错,轻则口头批评、写份检查,重则请家长、警告处分。但是少年犯罪要怎么样去判罚呢?我觉得所有的量刑都很难准确地裁决。因为社会的压力无法衡量,心里的痛苦无法衡量,年华的错落无法衡量,未来的灰暗无法衡量。 而所有的这些必然凝结成唯一的结果,那就是人生悲剧。 在故事的最后,陆元问苏彤:“他们后悔过吗?”苏彤回答:“他们还没来得及后悔。”我因此心疼他们,因为他们来不及了。所有的青春和爱情都是美的,而魏如风和夏如画美得太过残忍。他们很努力地想要幸福,也曾经幸福过,只是没能一直幸福下去。 生如夏花,他们却只花开半夏。 现实中的幻梦,幻梦中的现实。纯爱中不该有原罪,判罚后我们都应救赎。我希望再也不会有魏如风和夏如画来令人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