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夜惊尘土梦 六月初十 【宜】求医 祈福 酬神 【忌】安葬 破土 外出 亥时凶 卯酉相冲 凶神致死 我离开燕城时,刻意看了眼黄历,今日不宜外出。 老爹站在不断变化的结界前,衣袍无风自动,他伸出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此次出城莫要胡闹,早去早回。”收手甩袖,一气呵成,无比骚包。 站在老爹身后的是几位城中长老,老爷子们正冲着我挤眉弄眼,看起来他们心情不错。 对于我出城这件事,他们持两个态度,一方面他们担心我出城会遇上危险,壮士一去不复返。另一方面他们又迫切希望我出城,因为城中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必定鸡飞狗跳,他们觉得我该把那份破坏力扩散到城外。 想来,大概是后一观点在十成里占了九成九。 我一直强调我是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品行端正贤良淑德,能何人讲道理我绝不动手,但他们似乎都对这一点持否定态度,但没关系,我是个以德服人的主。 同样,道理也是可以讲不清楚的,在道理讲不清楚的情况下,我秉持用拳头说话,我将袖子缓缓卷起,笑容灿烂,老爹嘴角抽了抽,别开眼睛。 长老道袍凌乱,揉着下巴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算你狠! 我:“……”整理衣袍,原本不温不火的脸瞬间笑得比桃花还灿烂:“诶哟,长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概不知。”此时此刻我的眼神一定贱的可怕,因为长老已经对我避之不及,远远躲在老爹身后。 其实,燕城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但住久了,总是稍显乏味的,就像看一个顶顶漂亮的姑娘,时间久了,是个色胚男人也没了兴致。 我出城不是因为城中无聊,而是为了取回本该属于我燕城的东西。没了那东西,燕城周围所加持的灵气日渐衰竭,我想我身为燕城第九百九十九任待选城主,我有必要担负起取回燕城至宝的义务,要说燕城漂亮还是百年前的燕城漂亮,没有经历过仙魔混战的燕城恢宏而平和。 离开的时候,我看了眼在阵法中若隐若现的燕城,老爹与长老已经消失在结界中,我将肩膀上的包袱甩正,朝山下走,我能想象我的离开,城内长老定然长舒一口气,端着杯茶水感慨:啊,世界清净了,世界真美好。 城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这儿有人声鼎沸,有蝉鸣鸟叫,最好的是有灿烂暖阳,不像燕城终年白雪皑皑,静的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辗转半月有余,风尘仆仆的我,站在天庸镇曼府门口傻了眼,四周灵气波动,浓烈的血腥气不断弥散开来,满地的尸体,触目惊心的红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曼府,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何偏偏等到我来取东西的时候上演这么一出? 我唉声叹气,靠着墙不断往后退,目光落在一人身上,那人一身黑袍,背脊挺拔,这些尸体这些猩红都是出自此人手笔。 我扶墙站在原地,等他转身,我总觉得这人会给我惊艳,不由自主的咽口水,可等到那人真真切切的转过来时,我特么真想破口大骂:你丫敢不敢把面具摘下来! 我尴尬的笑笑,举手表示:“我就是路过,路过,路过。”重要的事说三遍。 透过泛着冷光的面具,我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没有温度,是浓的化不开的杀意。 “你是谁?”他的声音也是冷的,但好听。我僵直身子,哭丧着脸:“我真的只是路过。”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认了怂,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掌朝我推来,我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眼中凛冽的杀意,再然后我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他扬长而去,黑色衣袍在夜风中摇摆。 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勾头望着曼府的屋檐,叹口气:老爹说出城后不可招惹是非,要低调。 走向前敲敲门,没有动静,我继续敲,直到偏门“吱呀”打开,老头披着衣服探头探脑的打量我,制止我敲门的动作:“你找谁?” “我找曼苏城。”我收手带笑,我是有家教的人。 “不在。”老头绿豆大小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砰”一声又把偏门重重关上,我愕然,足足盯着紧闭的大门半柱香,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出城前,可没人告诉我,城外的人如此难交流,不仅有伸手推倒的,还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 你说这叫什么事,叹了口气,摸摸布兜,有点平。到现在为止,我面临的问题是:没盘缠,没地住。 就算是打发叫花子,曼府的人是不是于情于理也该给我口饱饭吃?等我见了曼府主人,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夜色显得更加深沉,风中原本的血腥味随着黑衣人的离开而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花的清香,我狠狠深吸一口,燕城也是没有百花香的,只有无味的雪和彻骨的寒。< 章二 此处何悠然 离开曼府,我四处晃悠等天明,天庸镇的清晨被柔和的暖阳包围,照在身上很温暖,我有点怕冷,扭了扭脖子,偏头看向一处算卦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深色道炮,蓬乱着头发,面色枯黄,身形消瘦,指甲缝里藏着污垢。 许是我的目光有些炙热,让那道士不得不朝我这看来,四目相对,我眼也不眨,直到道士被我看得坐如针毡,他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小友可是要算卦?” “我注意你很久了。”我直接了当,对方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老道看破红尘已经很多年。”抬头收腹拢袖,我摸着下巴:嗯,有点意思。 我挠挠头发,朝道士靠拢,然后在他正坐着的长板凳边坐下,道士屁股往右挪了挪,我继续靠近,他再挪,我再靠近,心安理得的坐在长凳中央,道士的表情不太好,我熟练的摆弄桌上一系列算卦工具,又拿着罗盘琢磨,道士开始咬牙。 我伸出五根指头:“借你的地盘用用。” 道士一下子恼了,蹭的起身,眼里怒火不消,我轻轻在他腰窝一拍,笑道:“淡定,坐下。” 道士愣愣点头,眼神无光有些痴傻,我摇头微笑不去管他,看着在摊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那边一对姐妹朝这走来,我手一抖,手里的签掉落地面,我弯腰去捡,青衣姑娘一脚踏了上去,我蹲着,两个姑娘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想拿出那签,却怎么也不能从那青衣姑娘脚下拔出,我笑:“姑娘,能把脚挪开么?” 青衣姑娘有些尴尬,挪开脚,我捡起签站起后退一步与她平视:“鞋子好看,一定很贵吧。”我摸下巴,又低头看自己灰不溜的靴子,再看看那绿色绣着粉色桃花的绣花鞋。 紫衣姑娘似乎是看我一个姑娘家衣衫简素,加之灰尘仆仆,动了恻隐之心,往我手里塞了一颗碎银子,我笑纳,又眼巴巴望着人家:“你身上有魔气。” “丑八怪,你胡说什么?”青衣姑娘恼羞成怒,推了我一把:“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我姐姐身上有魔气,我看你长这么丑才像妖魔吧!” 我又退后几步,低头不语余光看向紫衣姑娘,最终重新坐回长板凳上,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聚拢了一些围观的人,道士仍然痴痴傻傻的望着对面的包子铺,肉包子的香味顺着风直钻我鼻尖,真好闻。 人群中有冲着那两位姑娘献殷勤的,从那些人口中不难知道,这二人是曼府两位千金,怕是整个天庸镇的人都不敢得罪这二位,而我却是触了人家霉头。 “丑丫头,你会算卦?”满身纨绔气的男人坐在我面前,浑浊的眼里满是鄙夷。 “你八字属水,骨轻,贱命。”五枚钱币摊开,纨绔子皱了眉头,眉头间一道黑色细线,我别开眼又道:“劝你多积善事,少做恶事,倒也可活过四十。”将钱币收拢,还未等得及将钱币放入木匣,小小的摊子已经被这纨绔子一脚踹翻,我拉着道士避在一旁,阴阳镜滚落在我脚边。 周围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对着我指指点点,阴阳镜里的我嘴巴歪斜,眼睛一大一小,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雀斑,嗯,确实很丑。 纨绔子已经踏步上来扬起手朝我脸上挥来,我眯起眼,正午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刺眼,似乎很多人都不喜欢听到真话,反倒是谎话能让他们满足。 预计的巴掌没有落下,我身前多了位锦衣公子替我挡下纨绔子的一掌,回头冲我笑的灿烂:“姑娘可否为我算一卦?”剑眉星目,高兴的挑眉,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 “似乎不太好。”我吞吞吐吐,手指又比划了几下,眼睛朝那锦衣公子的钱袋看,对方眼角一跳,从钱袋里拿出两锭白银在我面前晃。 眼睛一亮,这才认真打量对方,笑道:“公子贵姓,想测什么?” “韩子墨,测姻缘。”对方笑的越发好看,眼里星星点点,我别开眼睛,手里摩挲着钱币,又将钱币往上空一抛,抬手一抹,看手掌中整齐排开的钱币,噗嗤笑出声来:“似乎不太好。” “怎么说?”他不怒反笑,眼珠乱转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咳嗽一声:“桃花太旺。” 片刻的沉默,韩子墨勾唇大笑,随着爽朗的笑声,他手里的折扇摇的越发欢快:“韩某倒不认为不好。” 我歪头补充:“可惜都是烂桃花,难成正果。”我从韩子墨手里直接拿过两锭银子,朝他晃晃:“谢谢,噢,最后给你提个醒,男欢女爱虽好,可不要过度哟。”眨眼语气上扬。 韩子墨摇扇子的手一顿,一把拉住要离开的我,手指还勾在我的后衣领上,我皱眉朝他瞪了一眼:“我算的不对么,你身上还有女人的脂粉味,难闻。” 韩子墨讪讪收回手,由着我小跑到对面包子铺,买了两包子,而那道士也不知怎么回事,身子一抖,痴痴傻傻的表情变成了震惊,充满疑惑的看着周身聚集的人群,又看着自己歪倒一旁的旗杆,嗷一嗓子:“我的摊子哟~” 我嘴里叼着包子,不忘打量天庸镇的街道,酒楼外酒香随着飘摇的酒旗肆意,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我身边走过,前面胭脂铺里,妖娆的女人酥胸半露,用蒲扇半掩面笑得花枝乱颤,远处拱桥上一对璧人,身后是花团锦簇。 燕城是冷的,而天庸镇是暖的。我将手伸向空中的艳阳,想要抓住一点温度,光却从指缝里漏下,收手,抬头肆意感受烈阳照在脸上的灼热,我好像有点不想离开了。< 章三 万花丛中过 穿着紫色衣服的女人,已经跟在我身后走了许久,我不时朝她瞅几眼又顺便看看沿途风光,越往林中走人越少,周围只听得蝉鸣鸟叫。 “站住。”紫衣姑娘终是没了耐心,快步挡在我面前,我装模作样的捂心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而对面女子神色不善,满脸讥诮。 “我道是谁,跟了我这么久,难道是找我要回那一颗碎银子?”我朝她挑眉,一脸嬉笑,也许是我丑到她了,她朝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没再朝我看一眼,可能真的是我长相的错。 “念清。”许是我的名字与长相不符,她嗤笑一声表示不屑:“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曼紫衣已经被你夺舍。”我围着她转了一圈,手臂勾在她细腻的颈脖,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她缓慢开口:“看来你非死不可。”一股力将我推开,我顺势往地上一坐,一只手揉着屁股,眼里带着嗔怒:“诶哟,大美人何必这么凶,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啊,就算我说出去了,又有谁会信我这个丑八怪的话?”我本就长得丑,此时又一副东施效颦的模样,在紫衣眼里实在是不忍直视。 也许是我的话打动了她,她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过激举动,看得出她不想杀人,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右眼下方的泪痣妖异无比,嘴唇紧抿,眯着眼睛打量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懒洋洋的坐在地上,抬头看她,咧开嘴笑了,反问:“你觉得我这样算女人么?” 她噗嗤笑了,没说什么甩袖离开,留下我一人看着她紫色长裙在风里摇摆,我盘腿若有所思:曼苏城不知身处何处 ,离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天,我要快些拿到东西才行。 “地上很舒服么?”话音刚落,我身旁便坐下一人,我认识他,韩子墨。 我对一个泡在胭脂堆里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我说:“离我远点,你丑到我了。” 韩子墨似乎很诧异,随后上扬的眼角里溢满笑意,“啪”地收起折扇,将折扇塞入后衣领,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看我,他说:“这话应该我说。” 林间的鸟叫嚣着,好脾气的我慢慢撸起衣袖,揉了揉手掌直接朝他侧脸推去:“讨厌,公子~”韩子墨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手指笔直的指向我:“你……”头朝一旁歪斜,我惊讶的捂住脸有些羞涩,哎呦,其实人家只是力气大了些。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寻思着为自己露宿野外找个好点的地方,那边韩子墨眼睛骨碌转站起来朝我身边靠,我就纳闷了:我长这么丑,怎么还有男人愿意靠近? “姑娘,你是不是没地方住?”对方颇有套近乎的嫌疑。 我点头。 “姑娘,你是不是没银子?”他的笑容更加殷切。 我点头。 “姑娘,那就让在下来帮你吧。”他的手已经自然而然的落在我的肩上,不断向下滑去。 “靠,你瞎啊!”我把他胳膊从肩上甩开:“我丑成这样你也好意思下手?” 韩子墨的手又锲而不舍的爬上我手臂,动作自然:“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一见你便有种亲切之感,虽然你长得丑,但在下却不介意,姑娘不必自卑。”这货说的头头是道,我环着胸打量他,装傻:“公子,可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韩子墨摇头:“错,是一朵都不留。” 我愣在原地回味韩子墨的“一朵都不留”,对方已经拽着我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这之中,有一条隐约的山路,从山崖那儿跌落下来,先是狭窄的、深深浅浅的石阶,折回在长满刺从的岩石之间。 我停下来看韩子墨,他一耸肩示意我继续前行,我抓耳挠腮:“怎么走,后面没路了?”用手敲敲岩石又摸摸带刺的植物:“我穿不过去。”回头,是韩子墨别有深意的眼睛,狐疑的神色一闪而过,黑夜里我看到他亮闪闪的牙齿,接着他发出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幽远的夜色里。 等他笑够了,用手揉揉我头顶,又好气又好笑道:“真爱演。”手指翻飞,白色柔和的光芒在他指尖跳动,面前的岩石壁震动几下倏忽间消失不见,巨大的白色漩涡发出光芒,我以一脸讶异与慌张的表情撞上韩子墨不怀好意的脸。 穿过漩涡,面前豁然开朗,夜色遮不住古老辉煌的宫殿,最高殿屋檐上盘踞着张牙舞爪的龙,乘风欲飞,巍峨宫殿错落有致,空气里带着含笑花清香的凉风轻柔地吹到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朝韩子墨笑得谄媚:“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韩子墨眼角跳了跳,小声嘀咕一句:“真是她?”目光朝着我上下徘徊,我自然是听到了他的嘀咕,一把环住他的胳膊,使自己笑得好看些:“公子,求罩。”但可想而知我这张丑脸大概笑起来更难看吧,所以我看到韩子墨皱着眉头别开脸。 进入无极殿时我特意整理衣裳,但在旁人眼中大概就成了没见过世面,反而丑态百出,韩子墨都不忍再看我一眼,一把将我推进去,朝桌案后一人闷声道:“你要的人。” 我朝前看去,那人如刀削般精致的面孔在昏黄的烛光里无比生动,烛火跳动,他抬头,那双眼微微眯起,眼底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杀意,我一怔,退后:“是你!” 那晚的记忆纷至沓来,就是这个人话还没说上三句就将我一掌推倒扬长而去,我咽了咽口水往韩子墨身后缩了缩,他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 韩子墨一改之前嬉笑的表情,似嫌弃一般将我推出,嘴里抱怨:“霍离,这人怎么看就是个怂包,你确定是她,以后可别再让我和这么丑的人呆在一起。” 我一听来了气,朝他瞪眼没好气:“丑怎么了,吃你们家大米了?”偌大的宫殿里,我觉得我这一吼可以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章四 東藏又相逢 窗外,树影扶疏,蝉鸣一片,带着花香的凉风,穿过窗户将桌案上的宣纸轻柔吹起一角,我看着霍离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他神色沉寂,银色泛着冷光的发冠束着一半以上的头发,剑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的化不开的墨,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脸部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一身墨蓝锦衣更加的衬托出他身材的挺拔。 即使是我生命将要受到威胁,我也不得不叹这人长相实在是太好看,我就喜欢这样的,我又多瞧了他几眼,春心荡漾。 “你叫什么?”他的声音清冽,神情肃穆。声音也好听,我想我也是醉了。 我犹未回神,韩子墨嗤笑一声推了我一把,霍离皱着眉看我,我扭扭捏捏得回答:“小女名唤念清。”故作姿态,矫揉造作。 韩子墨实在是受不了我这番做作模样,跳到离我远五丈的地方,我白了他一眼,兴冲冲的朝霍离自我介绍:“芳龄十八,女,未婚。” 霍离嘴角一跳,脸黑上三分,抿唇:“风念清。”一字一顿,锐利的双瞳仿佛能看穿一切,我身子一僵,干笑几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叫念清,你也可以叫我阿念。”我一脸娇羞,十指捏着衣角。 “安排她住下,三日后带她去曼府。”霍离错开我仰慕的神情朝韩子墨淡道,另一旁韩子墨有些不可置信,上下打量我,冲他叫嚣:“你会不会弄错了,这人怎么可能是……” 韩子墨还要再说下去,但意识到霍离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没了底气,拉过我不轻不重道:“跟我来。” 我躲开他的手,目光不舍从霍离脸上挪开,一走三回头,最终还是吼了出来:“你长得真好看,我想要你。”韩子墨一个踉跄,霍离脚步一顿,殿内温度降至冰点。 我虽懊恼自己不矜持,但却大摇大摆走出无极殿,韩子墨垂头丧气的跟在我身后,敲我后脑勺,骂道:“真是不要脸。”他朝前走,换我跟着他,直到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屋他才停下,朝那一指:“你暂且在这里住下。” 我点头推开大门,转身时韩子墨挤了进来,朝我靠近,指着脸问我:“霍离真有那么好看,比我还好看?” 我懒得看韩子墨那一脸贱样,“神经病。”一把将门重重关上,屋内一片黑暗。 我摸索着打开窗户,月光柔和的照进来,屋内一片冰凉,摆设也是极为简单的,已经蒙上灰尘的梳妆台,铜镜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我拂拭灰尘在梳妆台前坐下,手指轻点桌案:東藏阁。这个地方一定不简单。 屋外没有任何动静,我犹豫一番还是走了出去,往东走是一片废弃的荒园,平淡无奇,倒是一个角落的古井吸引了我,古井周围没有任何杂草,甚至可以说它的方园十米都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平静的近乎诡异。 我伸手想去触摸古井边缘斑驳的痕迹,手碰到冰凉的石面时,一股寒意顺着食指盘旋,心口猛地一揪,本被压制的很好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灵魂里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叫嚣:跳下去。我几乎整个上身都埋在井里,但就在我下一步动作之前,有人拽住了我让我远离古井。 暖意从对方的手掌传递到我的手臂,寒意瞬间退去,意识就在这一刻清醒,身后站着表情冷漠的霍离,他松开手,我活动手臂,暖意消失。 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心底燃起一点希望,试探着将手摸向他,果然是令人舒服的暖意,可这短暂的舒适还未停留一秒,我的手就被甩开,对方的脸色不好,眼里布满阴霾。 我朝他尴尬的笑:“长……长夜漫漫,睡不着出来走走。”不断往后退,面前这个人心情似乎不大好。见他没有任何动作,我准备悄悄撤退,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我弓着背走的偷偷摸摸,后面一声:“站住。”使我动作一顿,收回刚迈出的左腿,哭丧着脸:“大哥,我真的只是散步。” “过来。”淡漠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眼里毫无波澜,我僵持在原地不动,左手在背后掐起指决,一阵风吹来,带着凄厉的嘶吼,我回头,身后一片昏暗。 霍离已经站在我面前手朝我脸上探来,我背在身后的手捏一指决朝他脖子抓去,与他四目相对,气氛自然是剑拔弩张。 一道裂纹从我额骨开始向下蔓延,“咯吱”一声,整张脸破裂开来,碎片纷纷落下,我手上力道更重一分,但始终触不到他,随后霍离两指轻扣把我的手弹开,收敛身上散发的压力。 “道修?”他上下打量我,眉头微皱,语气带着狐疑。 霍离为何皱眉我心里清楚,与一般修真者不同,我所修心法可以隐藏自身修为,除非是修成大罗金仙的人物,否则谁也看不穿我的修为,若实在要按修真者的修为来算的话,我大概处于炼气化神的心动期。 对方的修为我同样看不出,并不是因为他与我一样练了特别的心法,而是我自身修为不如他,根本看不出他的修为,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对方应该是冥修,修为在炼魂左右。 我以十八岁得以进入心动期已经被燕城里那些长老们认为是了不得的天才,而霍离大概二十三四的样子修为已经在我之上,我……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之前的优越感在霍离绝对实力的面前消失殆尽。 我未回应他的疑惑,只是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碎片,痛心疾首的朝他控诉:“你赔,这块面具可是我费了许久才寻到的!”实在是肉痛,这面具的奇特之处在于可以防御任何外界灵力的探查,与一般的人皮面具不同,这面具与面部自然贴合,可以自由做出任何表情,不是凡品,虽然丑是丑了点,但真的很好用,特别是用于坑蒙拐骗。 霍离嘴角跳了跳,把我从地上拉起:“燕城风念清?”我顺势将手攀上他的手臂,点头,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看破,那就该大方承认。 感受他手臂传来的温度,我心里有丝窃喜,但这份窃喜还没有维持许久,他就像扔垃圾那般把我推了出去。 你妹啊,怎么动不动就推人,就不能好好说么!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霍离朝我看来,我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气不气,他在看我。 “虽然我身份特殊,但你也不要有压力,我这个人很平易近人的。”我围着他转,手不自觉又想往他身上摸,但对方早一步发现,不动生色与我保持距离。 计划落空我讪讪收回手,指指那边古井:“那个阵法有些松动。”刚才里面散出的邪气差点让我一头栽进去,霍离没理会我,一路将我送回房间,警告我不要到处乱转后甩袖而去,不是一般的高冷。 我坐在门口看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又看看自己的手掌笑了,手心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看来这次出城还有别的收获。< 章五 回忆穿堂过 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天明,眼巴巴的望着天上繁星点点,我想起小时候,我哭吵着要娘抱时,老爹总会抱着我在观星台数星星,他说娘就是其中最亮的一颗。 我出生以后娘就不在了,爹的书房里挂着娘的画像,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除了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她,有时,爹会对着娘的画像喝得酩酊大醉,我默不作声陪在一旁。 酒醒时,爹会和我笑着说:“阿念,你娘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你的眉眼里有你娘当年的影子,等你长大了,一定比你娘还要好看。”爹的眼神里刻满悲哀与眷念,我窝在他怀里,摸摸他的脸,有点湿润。 年岁再大些,我不再缠着要娘亲,修炼将我每日的时间占去,但出关后,我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去娘亲画像前磕个头,告诉她我又突破了瓶颈,我和爹都很好。 有时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刻意做出温婉表情,说:“阿念,乖。”随后又故态萌发,变得嬉皮笑脸,爹说娘温婉似水,看来我是一辈子也做不到了。尤其是我笑起来会露出一对虎牙和酒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婉约派,倒像是个痞里痞气的女流氓。 等星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东方鱼肚白,我拍拍身上露水,走回房里换了身衣服,头发随意的揉成一团固定在头顶,铜镜里的我活脱脱就像个书童,当初修炼时为了活动方便,老爹帮我准备了许多轻便男装,表面上看样式老土,但布料却是一等一的好。这次出来倒也将这些衣物装在空间带了出来。 我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给我送饭吃,倒也不是饿了,我早就过了辟谷期,只是怎么也断不了对那些美味的执念。 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厨房摸,半路上遇到韩子墨,韩子墨从我身边飞快的走过又退了回来,摸着下巴满脸疑惑:“小子看着面生啊,你是哪一阁的?” 我瞥了他一眼,就是这个眼神让他眉头一皱,随后一脸不可置信,手指着我:“你、你是那个丑丫头?”围着我转了一圈,声音带着狐疑:“两个人相貌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可嫌弃的眼神倒是如出一辙。” 我坦然接受韩子墨痴汉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离我远点,你丑到我了。” 韩子墨隐隐有点内伤的趋势,爪子在我包子头上捏了捏,开始对我品头论足:“还是这样好看些,长相也讨喜,就是嘴巴不干净。”我拍开他的手,再次对他投去鄙夷的神色,要不是自己信奉“低调处事”的原则,我早就将这个融合期的小子揍趴下了,哪还有这货揉我包子头的机会。 “我饿了。”我直勾勾的看着韩子墨,这小子脸一红,手不规矩的往我肩上勾:“走,哥哥带你去找吃的。”我再一次拍开他的爪子,也终于明白霍离每每被我各种蹭时的心情。 当我满手油腻把烧鸡啃地正欢,韩子墨支着下巴看我时,霍离推门而入,身后是一片暖阳,他仿佛是从光里走出来一般,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优雅,我放下烧鸡,跐溜站起来手想往他身上蹭,他眉头一皱,脸上是终年化不开的冰霜,巧妙的避开我,坐在韩子墨对面。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我继续拿起烧鸡啃得欢快,韩子墨推推我,与我交头接耳:“心上人来了,不需要注意下形象?” 我老脸一红,偷偷往霍离瞄了一眼,侧头过去悄悄与韩子墨说:“烧鸡更美。” 韩子墨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是爽朗的大笑,揉着我的头,无奈道:“念清啊念清,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又用手指戳戳我的脸,我气鼓鼓瞪了他一眼,狗腿似的拖着凳子挪到霍离旁边,笑嘻嘻问:“你要去曼府做什么?”手又不由自主的想往他手上摸,却被霍离的眼神秒杀回去。 “阴阳珠。”霍离清冷的声音让我很是享受,但听到“阴阳珠”这三个字时,我还是在心里计量了一番:这阴阳珠也正是我要寻找之物。 “我不知道那东西。”我摇头,挪着凳子离他远了些,长得好看怎么了,长得好看我的东西也不能给你啊。 霍离深邃的双瞳似乎能看透我所有的心思,根本不在意我说什么,起身离开时丢下一句:你非去不可。 我与韩子墨面面相觑,他说:“你最好不要和他说谎。”一脸同情。 “他对谁都那副样子么?”我看着门口,韩子墨摇头:“倒是也有个例外。” 我一个激灵,做好听八卦传闻的姿态,又听韩子墨说:“她是苏澜。”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赞赏之意。 我不知道苏澜是谁,但我肯定她是个女人,而且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我想了解更多关于苏澜与霍离之间的事,韩子墨脸上带着古怪笑意,不肯透露分毫,离开时他一改嬉笑作风,神色认真:“念清,如果你对霍离所表现的爱慕只是玩闹那最好,若不想受伤,绝对不要爱上他。” 韩子墨一本正经的话让我略微失神,我摇头轻笑:呵,像我这样的人,怕是被我爱上也是一种灾难吧。 不再去想那些无聊的琐事,我盘算着怎样先霍离一步找到阴阳珠,霍离说的不假,若说我燕城人认不出阴阳珠,这世上恐怕也无人能识得。阴阳珠本就是我燕城之物,当年若不是祖上欠了曼府人情,也不会将阴阳珠这等法宝借给曼府七百年,百年之约既然已到,东西燕城自然要取回,哪还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章六 玲珑妙佳人 每三年的六月下旬,是曼府开放园子拍卖各种宝物的时候,各大宗门都会派专人前来进行交易宝物,除去宗门还有接到金贴的各色人物,他们中或有家财万贯的商人,或有各大世家的精英,或有一些散修之人…… 我以随从的身份跟在霍离左右,霍离朝接待者亮出一张黑色薄片,上面印着金色篆体字,一女子恭敬的将我们引入二楼六号甘棠阁,内阁中有一窗口,从窗口中可以看到下方巨大的石台,所有宝物都将一件一件在石台上展示。而这次的交易维持半月,这半月里,曼府会提供所有人的衣食住行,相应的曼府也会收取一定的报酬,这报酬不是市面上通用的银子银票,而是修真者之间交易所用的灵石,且此次所有交易物品的价格也是以灵石定价。 我坐在阁楼里看下方一堆人依次按号入座,霍离带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目光被他手上的黑色薄片吸引,大抵就是有了这张东西,才不用与大多数人挤在一起。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石台上展示的物品,刚刚展示的一系列东西若放在燕城大抵都是些次品,燕城的藏宝阁都不屑于将它们收录进去。 霍离似看出我的不耐烦,侧身淡道:“前几日的东西都不会太好。” 我点头,霍离此刻仍坐在此处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便于日后在曼府行动,而我作为他的侍从只能陪在他身边,此刻正在拍卖的是一根碧绿古朴的簪子,解说女子面带微笑:“这根簪子名为流云碧簪,是以南国绿水晶打造,里面蕴含着水灵力,男女皆可佩戴……” “不过如此。”我瞥了一眼,虽样式古朴做工精致,但里面蕴含的水灵力并不是很强烈也不精纯,但就是这样一根簪子也有不少人竞拍,价格已经跃到了五百中等灵石,还有往上升的趋势。 半柱香后,竞拍的人只剩下二号景逸阁与楼下大厅的三十六号,三十六号是个中年美妇,属三根水灵系,也无怪乎她会选择竞拍这根簪子,双方僵持不下,美妇人又往上加了一百灵石,二号阁里没了动静,随着解说女子报价:“七百灵石一次,两次……” 美妇人已经站了起来,表情满足而得意,而霍离却在最后一刻亮出了一千灵石,台下一片哗然,美妇人权衡再三终是一咬牙坐了回去,眼神愤恨。 我看向霍离的表情有些不解,霍离属于变异金灵根,这根簪子于他并无用处,正在思考间,已经有人将这根碧簪用木盒包好送了上来,我好奇直接将那木盒打开,却被他夺了过去,将木盒盖上收了起来。 我咕哝一句“小气。”继续看下面的竞拍,还没等到结束,霍离已经起身朝我吩咐:“走。”我心情正处于极度郁闷中,回敬一句:“要走你走。”我不发点脾气,还真以为我风念清是你霍离的随从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人真的就这样走了,也不看我一眼,事实证明:女人千万不要对一个高冷的男人耍无赖。 我承认我没出息,最终还是闷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阁楼里有扇门可直接通往后苑,不必从正门离开,也避去了与不相干人的寒暄,往前再走几步是别致的花苑,牌匾上书:盈盈一水间。 不得不说曼府内部园林的设计实在是巧妙精致,每一处都是一副画,气节又正直酷暑,大片的翠绿合着泛起微光的湖面,水面上配以四角镂空雕花的独特凉亭,别有一番韵味。 穿过挂着宫灯的回廊,我随着霍离进入花苑,那里已经坐了几人,韩子墨也在其中,见我过来,那小子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将我头顶的帽子压扁,凑过来悄悄说:“你这打扮还真像是个打杂的。” 我本来就在霍离那碰了一鼻子灰,现下韩子墨这贱人又来奚落我,我也有了自暴自弃的打算,低声下气的说:“让少爷您贱笑,小的可不就是打杂的么?”为了符合随从这一形象,我还故意将自己原本白皙的脸弄得灰不拉几,俨然就是一个灰头土脸杂役的模样。 韩子墨大抵是没听出我刻意强调的“贱”字,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反问:“心情不好?” 我正准备“噼里啪啦”朝韩子墨吐槽今天的不痛快,那边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喝:“诶,那边小厮给我添些茶水。”鼻孔朝天不可一世。 我朝四周回顾,这里也似乎只有我一人下人装扮,我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心里朝他竖起中指,面上笑得狗腿:“您等等,小的这就去。”能在这里坐着的大都非富即贵,在我没拿到阴阳珠之前,我不想再生端倪,尽量低调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韩子墨一把勾住我的后衣领,将我塞到他身后,朝中年男子道:“我家的随从可不负责伺候别家的主。” 眼见着中年男子就要发怒,我从韩子墨身后探出头,哭丧着脸:“您别生气,小的这就去。”我心里自然是感激韩子墨对我的维护,但我真的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哪有主子们之间为了一个下人而闹不痛快。 “不必了,我金某受不起。”对方似乎很生气,面色不善。 就在双方僵持不退时,一白衣女子漫步走进来,姿态优雅,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眼眸中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上前为那中年男子亲自倒了一杯水,声音婉转:“金师伯,请用茶。”倒茶的动作也真是优雅,举手投足都像是舞蹈,轻柔飘逸,就连同样身为女子的我也被她吸引,不得不承认,这般极致的温软似水我做不到也学不来。 男人大抵就喜欢这样清丽婉转的女子吧,加之这女子一袭白裙不染风尘,眼神清澈无害带着柔弱,看着这样一个身姿窈窕清丽的女子,怎么会忍心对她假以脸色,恶语相向。 “苏澜啊,你可是代表青云宗前来?”金胖子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也在此刻变得和善。 我心思一动,朝那女子看去,原来这便是苏澜,韩子墨口中,之于霍离而言特别的人。 果然,霍离此刻正朝苏澜看去,由于他带着面具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猜想,他面具下的脸大概是温柔的吧。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不得不说霍离与苏澜相配也在情理之中,一个孤傲尊贵,龙章凤姿;一个温柔似水,倾国倾城。< 章七 随处一开颜 雅致的会客堂又添一份幽香,厅堂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澜身上,当然也包括我,甚至可以说我的眼神是所有目光中最为奇怪的,带着炙热与探究。 苏澜似乎能感受到我与众不同的神色,朝我轻轻点头淡笑,也算是打招呼,我故作受宠若惊快速低下头,心里对苏澜的印象又好上三分,人长得好看,又没有架子,真是不错。 韩子墨凑过来,咋舌:“有的人嫩的一掐就出水,可有的人怂的一掐就出鼻涕泡。”我自然能听出他嘴里对苏澜的欣赏以及对我的奚落,但我素来是个大度之人,低眉顺眼的对他说:“公子说的是啊!” 我的回答让韩子墨这拳像是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我:“念清,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怂。” 我是怂,但总比那些满大街嚷嚷着自己是强者的人强,不知道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么,不理会韩子墨,我继续偷偷打量苏澜,这姑娘是单灵根水系,但只是练气三层,属于最基本的炼精化气阶段,要说她的资质也属上等,为何只有如此修为? 会客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霍离坐了一会就离开了,我被韩子墨拉着去曼府各处转悠,到了晚上才回房,打开门时霍离正坐在桌前,昏黄烛火照着他的面孔,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曼府为霍离准备的是一间可供主仆二人居住的屋子,便于主人晚上需要仆人伺候,我休息的地方在右侧一间耳室,而主人的卧室则在屏风后面,摆设自然奢侈精致。 我在霍离对面坐下,烛火影子在他眼里跳跃,“可有感受到阴阳珠?”他冷冽低沉的声音飘进我耳膜,真是光听声音都是种享受。 我摇头:“两种可能,第一阴阳珠被藏在屏蔽任何神识的地方,我感受不到任何有关燕城特有的灵息,第二阴阳珠根本不在曼府。” 霍离两指轻叩桌面,我的第二种推测不无道理,这次的拍卖会也算得上是曼府的大事,此次主持大会的是曼府的两位千金,可作为家主的曼苏城始终不见踪影,很有可能阴阳珠与曼苏城都不在府中。 火星子“啪”一声跳出烛台,霍离食指一顿,淡道:“你先休息。”说罢起身出去,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人,我想他一定不是去夜探曼府,而是去与心上人幽会,毕竟初来曼府第一日,动静也不能闹得太大,谈个恋爱掩人耳目才是正道。 对于霍离,我说不上是动了什么歪心思,韩子墨有一点说的对,我对霍离的爱慕也只不过是一时的玩闹,收回阴阳珠,我自然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与这里的一干人等大概再无交集,我又何必花心思在旁人身上,但有一点我必须要承认,霍离是个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当然不是心里,而是身体上的温暖。 不过,霍离修为之高又身份尊贵,长相还如此绝色,这般的优质男我不能将他征服,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我盘腿打坐,体内充盈的灵气一遍一遍游走周身,出城这么久我仍未放下修行,近日气息有些不稳,隐隐有要突破瓶颈进入灵寂的迹象,我默念《清心诀》,使自己心绪平和,在这个世上,实力说明一切,华丽的外表只不过是取悦他人的一种捷径。 身上一阵温暖的气流游走,行一个大周天,已经突破灵寂。我睁开眼睛时,霍离盘腿坐在我不远处,见我转醒,霍离起身别有深意的打量我,我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几天了?” “整十日。”不冷不淡的回答,我一怔,没想到这次突破整整用了十天,我看向霍离,心里有些感动,这十天他一直我在身旁为我护法。我勾着手指冲对方没正形的眨眼:“虽然你这人看起来冷血无情,但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好人呢,来,抱抱~”说着,我伸着双臂眼见着就要抱上去,霍离眼角一跳,脸色黑上三分,将我无情推开。我叹气,脸上写满失望,计划再次落空。 “变异雷灵根。”霍离神色认真,漆黑的双瞳深不见底,我笑:“不要太羡慕我,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对于自己的灵根我还是很骄傲的。 雷灵根与其他修仙者最根本的区别是,别人在担心如何渡劫应对天雷时,雷属性之人却无需分心,只需要专心吸收天雷中蕴含的自然之力。 可以说天雷对雷灵根之人有百利而无害,拥有雷灵根就等于在修仙一途上完成了决定性的一半,就算是三灵根雷系这种资质不好的人也被各个门派当做宝贝供着,谁让人是个雷灵根呢,更何况我还是变异雷灵根。雷同时也能驱散一切阴邪秽气之物,这也就是为何我选择以道修仙的原因。 霍离自然将我的得意看在眼里,他在一旁既没有表现出羡慕也没表现出嫌弃,仍是一贯的不喜不悲,看看这就是我看中的男人,多淡定!但他的这副冷淡又让我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人家修为在我之上还没炫耀呢,我一个灵寂期的又有什么好得意。 就在我为自己的骄傲而反省时,霍离却轻飘飘说了一句:“不错。”是以长辈夸奖晚辈的口吻。 我愣了许久,随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臂一个劲的冲他笑,估计我那一对小虎牙也够招摇猥琐,他皱眉盯着我的手看了片刻,我讪笑收回手。 不知为何听到霍离的夸奖有种莫名的激动,就好像一个你仰慕许久但又对你无好感的人突然认可了你一般。我在一旁继续乐呵,连霍离什么时候离开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半个时辰后去甘棠阁。 我收敛情绪,稍加整理衣裳,将头发胡乱塞进宽大的帽子,推门出去,门外阳光正好,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身心舒畅。< 章八 旧事随流水 我匆匆往甘棠阁跑去,在长廊与苏澜迎面相遇,我朝左边让开些位置,苏澜步履飘逸,还是一身白衣不染风尘,她朝我点头微笑,我低头眼角余光目送她离开。 果然前几日霍离所拍的流云碧簪出现在了苏澜发髻上,古朴精致的簪子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清尘脱俗,我沉思片刻又摇摇头往前走,霍离已经在甘棠阁坐定,见我来了,懒散的抬头瞥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拍卖的物品上。 我朝石台上看去,那是一朵通体金色的莲花,我在霍离旁边坐下:“摩罗秘境中的千叶金莲,对你有用。”霍离属于变异金灵根,我虽不知他修为的深浅,但这金莲中蕴含的金元素甚是精纯,对于突破瓶颈大有用处。 其实不必我多说,霍离自然知道什么对他有用,等到解说女子念道:“千叶金莲两次……”霍离又在此刻亮出一千中品灵石,我不得不感叹,有钱就是任性! 由于是拍卖的后几天,石台上的东西一样比一样稀有,比如说此刻摆在石台上的诛仙阵图。这图表面泛着淡淡金色光晕,悬浮在石台上,解说女子报出的底价是七百中品灵石。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人亮出灵石想要竞拍,大厅陷入了沉寂,我不得不感叹这些人不识货,我满眼炙热的望着霍离,霍离也不知是否故意,我都这么火热的看着他了,他居然纹丝不动。 我咬牙,从空间中取出笔墨,潇潇洒洒写了几个大字在霍离面前甩了又甩,这货依旧坐如磐石,眼见着解说女子就要收起诛仙阵图,拍卖下一物品,我又气又急,下意识的将纸条揉成团往霍离面具上砸去,气鼓鼓甩下一句:“小气鬼。”就甩门而去,我要早知道曼府有如此阵图,我说什么也会多塞些灵石在空间玉佩里,哪还用像今日如此窘迫,遇上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出来的时候我又感觉后悔了,我不该如此冲动将纸团砸在霍离脸上,我应该一记掌心雷直接往他天灵盖上拍! 独自一人坐在荷花亭赏花,心情还是很不愉快,手里攒着石子照着水里就是一通乱砸,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我将手里的石子统统扔进水里,脸上重新扬起笑意,转身:“苏仙子好。”我见旁人都这般叫苏澜,自然也就跟着叫了。 苏澜淡笑:“你随我来,我有些糕点要送给你家阁主。”语速不急不缓甚是好听,说道霍离时表情娇羞,身后是大片垂柳,她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幅画,美不胜收。 此刻我正在气头上,提到霍离便是一肚子气,什么你家阁主,我看是你们家霍吝啬吧!但面对这样一个清丽娇柔的女子我怎么也气不起来,好脾气的跟在她身后去取了糕点,临走时,苏澜还好意让我尝了一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确实好吃。 我提着红木盒往回走,眼睛时不时往盒子里撇去,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刚才的糕点勾起,开始嫉妒霍离,能得到苏澜这样女子的眷恋,也不知霍离积了几世的德,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就好了,这样想着手就不由自主的朝木盒里探去,顺手往嘴里一塞,眯起眼睛:好吃! 有一便有二,道家讲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我手不断往嘴边送,霍离这个吝啬鬼既然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吃你点糕点也不算过分吧。 吃完,我把红木盒重新提着往房间走,准备拿这空空如也的盒子去气气霍离。推门进去,我特大爷的将红木盒往桌上一压,斜着眼看霍离,大有一番霸王之气。 褪下面具的霍离一脸冷淡的看着我,随后手里凭空出现一古朴木盒,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我顺手打开,脸上的表情凝固,里面的东西泛着淡淡金晕,赫然是我在拍卖上看中的诛仙阵图。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我将红木盒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又一脸不舍的把放有诛仙阵图的盒子推回给霍离。 霍离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只是眼里带着狐疑,好看的剑眉一挑,目光落到我怀里的红木盒上,我抱着红木盒往后退了退,打着马虎眼:“那个,我不要了,我……”我慢慢往自己房间挪。 “站住。”霍离清冽的声音让我整个身子一怔,我回头冲他笑,样子大概比哭还难看。 我停下脚步又朝他挪过去,将红木盒重新放在桌上,低着头有气无力道:“这是苏澜让我给你的糕点。” 霍离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柔软,但当他打开盖子,看到里面只剩下糕点残渣时,脸顿时黑了三分,我尴尬得笑,装模作样:“嘿嘿,这、我拿来的时候明明还在……”我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肠子都要悔青了,特么要早知道霍离会好心将阵图带回来,我说什么也不会动那糕点的心思,我发誓! “风念清。”霍离叫我全名,室内寒意四起,我也知道吃你小情人做的糕点不应该,可……可都是你霍离的错! 我抬头对上霍离深不见底的眼眸,一鼓作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小气不肯将阵图拍下,我风念清也不是不守信用之人,欠条都写给你了,你都不为所动,我这不是气了才都吃了嘛。”本就是我的不对,可我还一本正经的怪罪霍离,我想我脸皮也真是够厚,惭愧惭愧。 室内继续低气压,我见霍离不说话,自觉的往房间走,那诛仙阵图我也自然是没脸要了,决定回房面壁思过,快要走到门口时,霍离叫住我:“过来。”我回头朝他看去,此时他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似乎有些缓和,我朝他靠近,他叹了口气:“罢了。”又拿起桌上木盒递给我。 我看着他修长五指里的木盒,有些感动。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他还记得我要什么,在我突破时,在我身旁守了整整十日,我们交情不深,他大可不必如此。 “你人真好。”我接过木盒,一本正经道:“本来我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的,但我实在哭不出来,要不我给你抱一下吧。”我作势要往霍离身上靠,对方嘴角抽了抽,高冷的甩袖离去,留下我一人捧着盒子凌乱了:我这是第多少次投怀送抱被拒了,难道我真就这么没吸引力么?< 章九 看孤鸿明灭 小池塘泛起金色鳞光,我顶着烈日站在霍离和苏澜的不远处,看那对璧人在柳树下赏花赏水赏太阳。 我实在弄不明白霍离,为什么和天仙般的女人幽会非得带上我,难道他喜欢幽会时被人看着么,没想到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霍离,原来如此闷骚重口。 我朝那两人又瞥了几眼,往这边凉亭扶杆上一卧,闭目养神。美人虽然养眼,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放空自己。 不知自己浑浑噩噩睡了多久,不知道霍离和苏澜腻歪完了没有,更不知道为什么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人会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霍离,伸个懒腰,已经是夕阳西下,阳光不再强烈,微风中带着些香甜的味道。 黄昏的光晕照着眼前人,霍离脸部轮廓显得分外柔和,我盯着对方的长睫毛看了许久,他侧脸过来,挑眉:“醒了?”声音轻柔,让我有些恍惚,挠挠后脑勺定眼瞧他,果然是错觉,他脸上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冷漠。 我深吸一口气,发出浓重的鼻音,起身活动关节,这一觉还挺舒服的,“今晚行动?”我反问,算算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两天曼府的拍卖就要结束,此时正是曼府最疲劳也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霍离点头,五官生动。 与霍离相处时,我总会觉得拘谨,其实我是个到哪都爱折腾的人,一刻也不会让自己安静下来,比如我与韩子墨见面就能互掐,各种调侃,但对着霍离我却什么也说不出,霍离太沉闷,几乎你说十句他只会回答你一句,当然那一句还要看他心情。对着这样一个生性薄凉淡漠的人,即便我有满腔热情和满腹话题,对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愣是什么都说不出,很压抑。 有些好奇,霍离和苏澜在一起时,他们会聊些什么,苏澜难道就没有向霍离抱怨过他的沉闷无趣么?但反过来一想,也就释然了,苏澜的清丽温婉使得她被人认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而霍离高傲冷漠。这两人如不喜不悲的仙人,大概仙人和仙人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用语言交流,都用眼神传递信息。 “苏姑娘资质不差,为何修为仅练气三层?”我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霍离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带着些歉意。 我立在一旁有些尴尬的开口:“你不愿说便罢了,我就问问而已。”还是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除去冷漠以外的神色,现在不需要他回答,我心里也猜了七七八八,苏澜大概是因为霍离的缘故才止步于练气三层。 “你找阴阳珠也是为了苏姑娘?”我又问,阴阳珠里蕴含着生生不息的精纯灵力,不论被人如何炼化,阴阳珠自身的灵力都不会枯竭,是不可多得的仙家异宝。 见霍离眼神中的肯定,我又道:“阴阳珠被你用来提升苏澜的修为真是可惜。”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气愤,本阴阳珠就是我燕城的东西,我又深知阴阳珠的重要性,燕城结界处阵法蕴升的灵气不久就要枯竭,而取回阴阳珠的目的就是稳固阵法,可霍离却用它来为苏澜突破,实在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若能助她恢复,何谈可惜。”我说了这么久的话,这是霍离第一次回应我,但我也差点被这句话气的吐血。 “是啊,你为了苏澜自然什么都愿意,若是哪天苏澜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想方设法去为她摘来吧,可你知道阴阳珠本就是我燕城之物么?”我与他面对面站着,再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现在我在和他说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你要拿多少天材地宝去补偿苏澜我没任何意见,这是你的事,但别用我燕城的东西做顺水人情,你只知道阴阳珠对苏澜有用,但你知道阴阳珠对于燕城又意味着什么吗?” 阴阳珠之余燕城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法宝那么简单,它是溺水之人救命的稻草,此时的燕城早就没了千年前仙魔大战前的繁华与绝对实力,燕城现在需要的是恢复元气是防守,这也就是为何曾经一度辉煌的燕城在九州大陆销声匿迹的原因。 燕城中天灵地宝多不胜数,灵气充足,但那也仅限于千年以前。经历过仙魔大战,被所有宗门修者,推在最前面的燕城也是在混战中元气损伤最多的,为了修养生息,我燕城多少长老不惜损耗修为结成阵法,不与外界接触,这才将燕城保下来。 曾在仙魔大战中大方异彩,法宝众多的燕城早就被有心人窥视许久,而今燕城阵法的灵力即将枯竭,那就意味着燕城又将再一次暴露在九州大陆中,到如今,燕城仍未恢复元气,再经受不住任何冲击,所以对于阴阳珠我势在必得。 “霍离。”我低头:“你若执意要夺,我也不惧与你一战,你修为虽在我之上,但真要斗个你死我活,你定不能讨到半点好处。”我鲜少有这般认真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个没点正形,嘴里又没几句真话,吊儿郎当的人,但对于燕城我从未有半点马虎,便是死我也断然不会让燕城损伤分毫。 天空最后一抹光晕也已经退了下去,原本鸟鸣喧嚣的园子也静了下来,对方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他把我的话听进了几分。 长久的沉默,他眨眼,一身轻叹:“好。”背手长立,一袭墨色锦衣在晚风中摇摆不定,身姿挺拔,漆黑的双瞳里是化不开的墨。 我站在他身前的阴影里,疑惑的看他,不知他所谓的“好”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与我一战还是愿意放弃对阴阳珠的念想。 又听他开口:“阴阳珠,我不与你争。”声音清冷却又如天籁,我木讷的望着他,他还是那般的冷漠疏离,但我突然就觉得他有了人情味,不再难以接近。 我有些歉意,霍离在我口不择言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与无理,在我每每对他伸出魔爪轻薄时也是矜持避开,就连我耍小心眼吃了旁人送他的糕点,他也未真的生我气,甚至为我护法送我东西,不曾伤我分毫。 若不是阴阳珠对燕城安危至关重要,我说什么都会将阴阳珠留给他,哪怕是暴遣天物。 我一向是个善于反省之人,现在自我反省完了,我又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你人真好。”这是每次他让我感动时,我必说的开场白,他挑眉,我笑:“那你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找到阴阳珠。”我觉得我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不能帮人家做点事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要人家帮自己的忙。 霍离眼角一跳,温暖的手掌在我肩上落下,他说:“风念清,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得寸进尺。”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的语调有一点上扬,似乎心情不差,最重要的是,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摸我吧,“摸”这个字眼似乎有些淫 荡,但我喜欢。< 章十 低调敛芳颜 回廊上悬挂的宫灯已经点亮,星星点点串成一条蜿蜒的光带,我与霍离并肩走在回廊上,对于霍离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歉意的,我虽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记下了霍离送我的人情,我拉住霍离:“等此次拍卖结束后,我会去看一看苏姑娘,或许我有办法恢复她原本的修为。” 霍离没有回应我,但我既然将这话说出口,我自然是不会耍赖,加之我对苏澜的印象真是不错,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袖手旁观。 再往前走几步是曼府的禁地,早几天前霍离就已经将此处的地形弄清,我跟在他身后从后山绕进禁地,禁地口有阵法加持,我上前查看,这是十绝阵之一的化血阵,此阵法,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片黑砂,旦人入阵,雷响处,风卷黑砂,只沾一点,立化血水。 我持以灵力将令旗插在三宫震与七宫兑上,阵法停止运作,霍离打量我一眼,我有些得意:“小意思。”对方没有说话,先我一步进入禁地,以霍离的实力自然也能用蛮横的方法轻而易举的将阵法破去,但势必引起动静,而我就不同,自小就对如何破解各色阵法有兴趣,越是复杂的阵法越能激起我的好胜心,破阵法就和玩似的。 入口处一段路平淡无奇,两面的书架整齐排着,上面有大量书籍,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再往里走是一间石室,石壁上错落有致的摆着各色法宝丹药,包括这些日子未曾拍卖出去的物品。 我用神识查探,没有感受到任何阴阳珠的气息,“这里应该还有密室。”我四处摸索,霍离站在中央一动不动,但同样也在观察着这间石室。 除去摆放的法宝,这间石室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普通的就和平常的书房一般,我寻找无果,坐在书桌后休息看霍离在石室走动,我很少见到他毫无头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使自己坐得更舒服,我整个人都往后靠,椅子抬起两脚一颠一颠的很是享受。 此刻的我毫无形象可言,懒散到令人发指,霍离别开眼不忍看我这副郎当样,可我似乎有些懒散过了头,凳子跐溜一声往后滑,一不留神,一屁股噗通坐在地上,一手揉着屁股一手勾着桌面慢慢悠悠爬起,正对上霍离想笑又刻意隐忍的脸。 我囧,我说:“你的脸都扭曲了,想笑就笑吧,莫憋出内伤。”我低头一脚将椅子踢开,小声嘟囔:“你大爷!” “轰隆”一声,椅子撞到石壁的一个角落,似乎触动了某一处的机关,我揉着屁股看面前巨大石壁慢慢升起,霍离已经站到我身边,前面一片黑暗。 我咂舌:“运气好到摔个跤都能有新发现?” 霍离:“……” 待我踏入那巨大黑色中,石壁又缓缓落下,我四处乱摸石壁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再次升起,我硬着头皮往里走,手臂处传来温度,是霍离。 他抓着我的手臂带着我往前走,我也不知为何,嘴角不受控制就向上弯起,心里还有些不甘:干嘛不直接拉手呢? 这里一片漆黑,霍离大概看不见我眼里的光芒,更不会知道我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这一段漆黑的通道将神识完全屏蔽,我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看来阴阳珠应该在此处,怪不得整个曼府都不能感受到它的灵气波动。 有阴冷的风吹来,我回头身后依旧是漆黑一团,这里是密闭的空间怎么会有风?我将眼睛闭上,风声渐近,“小心。”我用力把霍离往石壁上一推,整个人顺势往霍离身上一压,又朝着左边挪动,还没缓过神来,霍离又压着我往别处转,一时间漆黑的隧道里金属刺入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头皮有些发麻,又是阵法!可我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阵。 霍离圈着我已经后退了好几步,估计踩错了不少站位,飞旋而来的暗器越来越多,我顺手勾住霍离脖子,在他耳边道:“站在原地别动,收敛神息。”果然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霍离身上的温度让我感到舒服,要是他每日都能让我这么抱着,死在这倒也甘愿,我也是真佩服我自己,都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居然还抱着这种贪图美色的心思。 “要是能看见周围的情况就好了。”我有些懊恼,霍离把手从我腰间挪开,我心里一空,又听他说:“我能看见。” 我一窘,以为他同样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他居然能看见,这么说,我刚刚一系列龌龊淫 荡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我干咳一声,脸上蹭的热起来,偏还得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你把周围的情况告诉我。” “前面是白纸幡一首,上面是符印……”随着霍离的描述,我倒吸一口气,许久才开口:“落魂阵。此阵闭生门,开死户,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若人入阵内,白幡展动,魄**散,顷刻而灭。”运气还真是背到了家,失传已久的落魂阵居然出现在此。 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奇阵也不枉走此一遭,长久的死寂,霍离的声音依旧淡定:“可否破解?” “你若信我,可以一试。”我说的是实话,并非不能破,只是现下我什么都看不见,何谈破解?中途一旦出错,便是魂飞魄散。 “有几成把握?”此时此刻,霍离的声音依旧平稳,可见他的心里素质有多强。 “三成。”我有些歉意:“若早知此处凶险,我便不该让你与我同行。”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话还未说完,却被霍离打断:“三成够了,我该怎么做?”我不得不赞霍离此番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他就没有一点害怕么,只是三成而已,我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我们认识才多久,他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霍离。”我拽拽他衣角:“若此次能脱险,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此次不能脱险,算我欠你一条命,若有来世,我……嗯,总之就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心情复杂,若单单我一人在此,死了也就死了,可我却连累不相干的人也陪着我受难。 “好。”他拍拍我的手背,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否是安慰我,但我却觉得我欠霍离的越来越多。 “你为我护法,告诉我白幡不断变化的位置。”我收敛情绪,盘腿而坐,霍离立在我身旁为我护法。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想:燕城可以没有我,但绝对不可以没有阴阳珠,我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让霍离陪葬。< 章十一 清平三百载 “左三、右四……”霍离的声音不紧不慢,我手指不断翻飞变化姿势。轰鸣一声,漆黑的空间里慢慢升起光晕,石子般大小的暗器不断冲击着霍离设下的防护罩,灵力从指间一点点流逝,既然生门已经关闭,那我便进死门杀出血路。 灵识一闪,我身处一片血红之中,霍离并不在我身边,看来我已经进入阵法内部,里面是粘稠的血液从我脚底不断的往外溢,不稍片刻就已经漫过我的脚踝,这片血红里有天地厉气所衍生的傀儡,发出尖锐的叫声呼啸而来,我险险避开,随着我灵力的波动,那红色的液体也就上涨的越快,已经慢到我的腰部,使我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奇怪,这种时刻我居然想起了从前的种种…… 生来没有娘亲,我怨;修炼时,被长老呵斥,我恨;面对比我优秀之人,我妒。有了这种情绪,我觉得我和这些傀儡渐渐融合了,我似乎和他们一样僵硬,冷、真冷。 我和傀儡朝着一个方向移动,红色液体已经漫过我脖子,也许很快就会将我吞噬,可我并不排斥,突然有一股暖流自天灵注入全身,我灵台一清,差一就真的被吞噬了,真特么好险! 快速做了反应,我仍然保持着之前自身怨毒的戾气,使自己看起来和那些傀儡一般,似乎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朝着傀儡相反的方向慢慢移动,前方亮起昏黄的灯光,我纵身一跃,手掐一指决:“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阵破!” 漂浮在上方的黄符瞬间化成碎纸翩然落下,白幡褪去血红之气,歪倒在冰冷的地面,漆黑的空间一瞬间亮了起来,霍离将手从我肩上拿开。 我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朝霍离道:“多谢。”已经精疲力尽到没有任何气力再和他嬉皮笑脸,刚在阵内若不是霍离将灵力注入到我身体,大概此刻的我已经魂飞魄散。 “嗯。”他淡淡应了声,面前是一堵石门,我上前推移几下,石门朝两边退去,里面是小小的石室,唯一特别的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盘坐在蒲团上,老头见门开了,露出黄色大门牙冲我们笑的猥琐:“百年了,终于来了活人。” 我靠!我千辛万苦的破了阵,你就让我看这玩意?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写满失望,这回亏大了。 老头似乎也看出我的失望之色,笑得有些尴尬,但仍然掩饰不了他的猥琐之气,他说:“小娃娃不要觉得可惜,平常人很难见到我的。” 是啊,能不难么,想见你的人不都挂在落魂阵里了嘛,要不是我运气好我也愉快的在阵法里遨游了,我对着霍离吐糟:“他接下来肯定会让我帮他做事,我们一定不要答应。”霍离嘴角抽了抽没理会我。 “小娃娃,其实我有……”看吧,看吧,果不其然,这老头就是想让我做事,我绝对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我皱着一张脸说:“其实,我也有苦衷。”装模作样谁能比得了我这绝对演技实力派? “老夫是说,我……”嘿,这老头真会自说自话,我继续苦恼道:“您可能不知道,我平时有多忙,既然你也看到活人了,我就先走了。”说着就扯扯霍离衣袖,示意他溜之大吉。 在我转身时,只听老头特别郁闷的说:“难道算错了,不是来取阴阳珠的么?” 我一个激灵,背脊一顿快速朝老头跑去蹲在他身边,扬着一张笑脸乐呵呵的看他:“你说什么,阴阳珠?” 霍离将我这一系列狗腿的模样看在眼里,有些嫌弃的往我远处挪了几步,老头眉毛一挑,小眼睛里的精光一闪而过:“我只是留在此处的一缕魂魄,你走后我自然也会消散。” “我听闻曼家有位前辈早已得道升仙,是你么?”我心里其实是拒绝这个答案的,这么个邋里邋遢的老头也能飞仙,简直颠覆我脑海中仙人的模样。 “正是在下。”老头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阴阳珠,老夫自然会归还,只是这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叹了口气,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容易,我垂头丧气的看向霍离,霍离也正巧往这看来,见我这副模样又把目光挪到了别处。此情此景,我只想竖起中指! 话说到这份上,摆明着老头就是一个意思:你不帮我办事,珠子我就不还了。真是个老王八,还敢再不要点脸么? 我对上老头笑嘻嘻的脸,有些哭笑不得:“有话直说。” 老头叹了口气,小眼睛里带着一丝惆怅:“我飞仙时为我子孙算了一卦,百年后会有劫难。” 我点头,算得挺准:曼苏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曼紫衣被夺舍,魂飞魄散,还有个曼青衣蛮横骄纵,难成气候。整个曼府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人才凋零,不堪一击。 “我之所以与燕城定下百年之约,就是算到这一劫曼府会有人相助,老夫希望你能在曼府为难之时出手相救。”看看,这曼府多不让人省心,这老头都飞仙了,居然还惦记着凡尘的子孙,也是操碎了心。 我能说什么呢,为了阴阳珠怎么着也得答应啊,见我点头应允,老头将一卷画轴递给我:“想必你也见识了外面阵法的奇特,这是落魂阵图谱,也算是聊表谢意吧。”我自然笑纳,眼见着老头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我一急:“诶,你还没把阴阳珠给我。”话音刚落,老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你大爷! 霍离移步,将蒲团掀开,蒲团下赫然是一暗格,飞龙画凤的铁盒子安静的躺在里面,我将铁盒打开,一颗黑白交融的珠子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是阴阳珠不假。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欣慰而是气愤的近乎咬牙切齿:我燕城的宝贝,居然被这老头放在屁股下压了百年!< 章十二 劫后得余生 冗长的暗道里,我与霍离默然行走,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按理说,我与他经历生死,也算是患难,可我仍觉得与霍离的关系未能近分毫,而此刻我心里皆是对他的歉意。 他将命交给我,可最后我得了我想要的阴阳珠,我得了落魂阵,我得到了我一切想要的,可霍离什么都没得到,甚至差点因为我赔了性命。 出禁地时,天已破晓,霍离走在前面,我叫住他:“我、我要回燕城了,但我以心魔起誓,我风念清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成什么模样,我只知道,其实我并不想离开,这里很好,这里的人也很好。 “嗯。”他背着手,我看不透他不喜不悲的神情,他对我一直都是疏离冷漠的。 夏日晨风还带着凉意,将霍离的发丝与衣摆一同吹起,他整个人迎风而立,遗世而独立,这是这样一个画面定格在我眼中,我想:大概世上再不能找出一个有霍离这般风姿之人。 “走吧。”他说,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可依旧好听,一点一点的摩挲着我的耳膜,我弯起眉眼点头:“好。”一路无话。 回到房间时,苏澜白衣翩跹站在门口,身姿窈窕,微光将她包围,她的眼里印上一层淡金色,见到霍离回来,她笑的温柔,我驻步凝思,望着温润如水的苏澜笑了:能与霍离比肩的女子大抵只有苏澜这般风情的女子了。 我忽然有些嫉妒,嫉妒苏澜的温润清丽,嫉妒苏澜这般美好,嫉妒苏澜能得到霍离独一无二的偏爱。但我更多的是欣然,霍离值得拥有倾国倾城的苏澜,同样,苏澜也值得霍离垂爱。 我悄悄离开,不去打扰。 百无聊赖的走在园子里,曼紫衣与曼青衣有说有笑,迎面而来,我本想避开她们,但想到在禁地时,我曾答应老头替曼府解围,毕竟拿人家手短,怎么着也要表示表示吧,于是我停在曼紫衣身前:“大美人还记得我么?”油腔滑调的语气让曼青衣眉头一皱,上前来就要与我争执。 我食指一点,曼青衣身子一顿朝着我歪斜,我接过她将她安放在凉亭里,曼紫衣冷眼看我做完这一切,立在一旁。 “原来是你。”曼紫衣眼神里带着好笑:“很难将你和那个丑八怪联系在一起,我现在开始后悔没杀了你。” 我笑笑,一把将头上歪带的帽子扯开,为了阴阳珠装了这么久的怂货,现在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根本无需再隐藏些什么,反正都要回燕城了,我管你是谁。 “现在动手也来得急,不过你应该没那个本事取我的命。”我靠近她,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她眼角下那一点妖异的泪痣。 对方嗤笑一声,一指点上我的肩头:“一个没半点灵力的小姑娘也敢冲着姑奶奶叫嚣?” 我又往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继续嬉皮笑脸:“人啊,总是会被表象所迷惑。”双指用力,曼紫衣已经痛苦的皱起眉头,努力收回自己的手。 “曼苏城在哪?”我探了她体内灵气,又道:“你是魔修?”我并不愿意与任何修者扯上关系,不论是名门正派里的修者,还是卑鄙残忍的魔修,这些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需要回到燕城隔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但应允人家的事,我却一定要做到。 曼紫衣揉捏着被我掐红的手,面带惧色:“你到底是谁?” 我噗嗤一笑:“我能是谁,我还是当日的丑八怪。”此事或许与魔宗有关,我不想成为魔宗的目标,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我也不能杀了曼紫衣,杀了她,也就断了追查曼苏城下落的线索。 “要说我与曼苏城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家长辈曾与曼府有些交情,此次前来也是替长辈来探望而已,可眼下,我若袖手旁观,回去定不能和家里长辈交代。”我语气一顿,眼睛乱转开始瞎扯:“姐姐,不如你卖我个人情,告诉我曼苏城在哪,我呢,也绝对不说出你夺舍之事,你要愿意做曼家的大小姐你就继续做,若不愿意呢,你随时可以离开,我绝对不与你为难。”我拉着曼紫衣细腻的手,表现亲昵。 曼紫衣沉吟片刻,犹豫开口:“你来这真的只是为了探望曼苏城?”眼里带着狐疑,我见鱼儿已经上钩,又继续摇晃她的手臂:“好姐姐,我与你又无冤无仇骗你做什么,你只要告诉我曼苏城在哪,我也好和长辈交代,至于长辈们做什么打算,我这个晚辈也说不上话。” “这倒是,我倒也真想知道为了一个曼苏城你们所谓的正道真会与魔宗撕破脸吗?”看曼紫衣应该很是反感名门正派,我同样也是,当年仙魔混战之时,我燕城首当其冲,腹背受敌,也没见那些整天将满口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名门正派出手相救,一个个避得远远的,唯恐祸及自身,若当年没有我燕城,九州大陆里又能有几个门派能存留下来? 我对曼紫衣是有些好感的,毕竟我落魄时,她给了我颗碎银子,她没有杀了当时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丑八怪,这也就证明曼紫衣不是个大恶之人,加之我与她同样讨厌名门正派的装模作样。 “姐姐说的极是。”我点头:“你要的是荣华富贵,我要的是能给长辈一个交代。”曼紫衣之所以在此次竞拍中费心费力,就是想维持曼府的生计,让自己未来有个安稳荣华的生活。 曼紫衣朝我一笑,眼角的泪痣使她看起来更加生动:“曼苏城确实被带走了,应该是魔宗的人,虽然我是魔修但不属于魔宗,我素来习惯自己修行,我来到曼府那天,正赶上魔宗的人带走曼苏城,要说曼紫衣运气实在不好,什么时候不去找她爹,偏偏那个时候去,被魔宗的人打伤,反正也救不活了,我看她模样不错,就在她魂魄最弱时占了她的躯壳,继续替她活下去喽。”对方说的满不在乎,我摩挲下巴:老头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看来我猜想的不错,曼苏城被魔宗带走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可记得答应我的事。”曼紫衣眯眼,对我仍抱有戒备之心,我笑道:“魔宗在哪?” 对方显然一愣,开始打量我:“哟,你是在和我装傻么,你回去问问你家长辈,但凡一个修真者有哪个不知道魔宗在哪,那地方又有谁敢去闯?” 我囧:我一个从燕城初来乍到的人,能知道个屁啊!我干咳一声:“开个玩笑,我怎么会不知道。”打肿脸充胖子,我才不是没见识的人,大不了找韩子墨那个贱男套话去。 曼紫衣看了我一眼,扭着屁股走到凉亭扶起曼青衣,带着她回房,我一哂:这个曼紫衣倒也不坏。< 章十三 灯火阑珊处 等我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我推开门的时候,苏澜与霍离一齐看向我,我、我挠挠头,我是不是回来的有些早? 我咽咽口水,准备退出去继续给这两人空间,还是苏澜叫住了我,她起身朝我淡笑:“风姑娘。”我咳嗽一声,摸摸已经披散下来的发丝,早知道苏澜在这,我就该把头发理一理,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的闯进来,一定又叫人看了笑话。 干笑几声:“苏仙子好。”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对方是个温柔安静的女子,和我闹腾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我虽然欣赏恬淡的女子,但还真没有和这样女子交流的经验。 我总不能讲个段子逗姑娘笑吧,估计以苏澜的学识品性大概会更不愿意与我打交道,我在苏澜对面坐下,霍离看了我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把玩手里的瓷杯,大概是见我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嫌弃。 “离哥哥与我说起你。”苏澜的手自然环着霍离手臂,霍离没有推开,我低头,长发垂下遮住我大半的脸。 “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苏澜又道,清亮的眼睛看着我,眉间始终带着丝忧愁,但就是这份淡淡的忧愁使得她更添一分韵味。 我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眨了眨眼睛朝霍离看去,开口打趣:“霍阁主倒是个清冷之人,难相处。”我将发丝环到耳后,喝了口茶。霍离眉头一皱,似乎不太喜欢我对他的评价。 苏澜盯着我看了半晌,我偏头挑眉:“苏姑娘?” “啊……”苏澜表情有些慌乱,又朝我微笑:“离哥哥对旁人总是这般,风姑娘不要介意。”这句话让我有些不好受,尤其是“旁人”二字,但苏澜说的是事实,霍离对任何人都这般,除了苏澜。 “妹妹的姓氏很特别,青帝伏羲也是风姓,风是青帝定下的第一个姓氏。”苏澜的话使我拿杯子的动作一顿,我轻笑:“巧合罢了,我哪有好命是伏羲后人。”言语之中苏澜已经有了要试探我的心思,我自然装作不知道,对于苏澜没由来的亲昵有些意外,妹妹?我看向霍离,不知道他和苏澜到底说了多少关于我的事。 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美三分,苏澜精致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迷人,同为女子我也不得不赞叹,实在是倾国倾城,这种韵味我大概怎么模仿也做不来,她轻启朱唇:“妹妹是哪里人?”声音如出谷黄鹂那般清脆婉转。 如此看来,霍离应该是在我答应为苏澜为其查看灵根后,与苏澜提起的我,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霍离没有将我的身份全盘说出,我内心一直有个疑惑,霍离是如何得知我是燕城之人? “小地方。”我一笔带过,不想将话题在我身上引,扯开话题:“听霍阁主说,苏姑娘修为一直难以提升,可否让我查看一下?”平日里,我总是直呼霍离姓名,苏澜年纪比我长,她一口一个“离哥哥”叫着,让我感觉有些变扭, 所以我直呼霍离姓名实在是不妥,只好换了个称呼。 苏澜眼睛里亮起光芒,声音里是压抑的惊喜:“自那次事故之后,我本融合期的修为退为练气三层,再重新修炼,却怎么也感应不到灵力,体内四散的灵力也凝聚不起来,妹妹有办法?”我自然知道实力对于一个修者有多重要,苏澜表现出的欣喜是出自心底。 “尽量而为。”我起身侧立:“苏姑娘这边请。” 苏澜挽着我的手,朝我温和笑道:“妹妹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我皱眉,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各大宗派,但我却知道一点,门派修者间的称呼都是按修炼的等级来定,以我的修为我若是放在苏澜的门派,苏澜大抵还要叫我一声师伯,这种在辈分上的亏我才不吃! 我随意应了声,将她带进房间,我与她一同盘腿坐下,引体内灵气替她查看。苏澜说的不假,她体内的灵气一直处于散乱状态,我试图将她的灵力聚拢在一起,可没过一刻,那些灵气又开始四散,根本无法凝聚在丹田。 我起身,苏澜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好,心情有些低落,但对我仍柔声道:“妹妹不必挂怀,若无法子也是命。” 她倒是和霍离一般豁达,我笑着摇头:“可以医治,我曾见过一本古籍,之前有个前辈也与你的情况一样,但后来还是练成了仙体。” “此话当真。”苏澜一改忧愁情绪,握着我的手,目光中带着急切:“那我该如何去做?” 我有些尴尬,那本古籍是我在燕城藏书阁找记录丹药方时无意中看到的,当时我也没想到日后会遇上这种情况的人,所以也只是有印象,具体怎么做我倒真不记得了,“可是我将那方法忘了,待我回去后,我再查一查,三个月后,我再来替你治疗。”我知道我这么说一定会让对方失望,果然苏澜脸上带着失望之色,与我一同走出内室。 霍离起身朝苏澜望去,苏澜朝霍离道:“妹妹说有方法可以让我恢复,只是……”她话音一顿,带着些担忧:“要在三个月后。” 我立在一旁不说话,总觉得苏澜是有意这么说,显然是不信我能守约,我摇头轻哂:大概是我想多了,她不像是有城府之人,每每看霍离的眼神都有少女的纯真与羞涩。 霍离看了我一眼,朝苏澜开口:“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苏澜冲霍离柔柔一笑,有说不出的风情,我退后一步,为霍离让步,在他们离开前先回了耳室。< 章十四 不改旧时白 我坐在桌前,将阵图从空间中拿出把玩,食指习惯性的扣着桌面,反复看了几眼,抬头霍离已经回来,倚着门栏也正看着我。 我冲他挑眉一笑,把阵图收起喜滋滋的走向他:“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的手搭在他小臂上,令我感到诧异的是,他竟然没有推开我,只是一直盯着我的手看,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挪开,旋即,他的视线也从我手上挪开,移到我脸上。 摸摸脸,没觉着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除了头发凌乱些,我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几步:“您别这么看我啊,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我故意说的这般娇羞,只是为了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 “何时回燕城?”他开口,神情清冷,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转而看其他方向,我将他引进房间,在他对面坐下,又添了水推到他面前,笑道:“回燕城时,我要先将曼府的事解决,你放心,我既然说三个月那一定会做到,三月之后必定带着方子登门拜访。” 烛火的光芒有些微弱,时不时闪几下,火星子滋滋作响,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再无多余的话,起身即将要离开,我有些失落,好像我与霍离的关系全凭苏澜维系着,每件事的起因都是围绕着苏澜,除此,我与霍离几乎没有可以交谈的话题。 下意识的我叫住霍离:“你是不是明日就要离开了?”霍离起身的动作一顿,点头默认,我又道:“那、你早点休息。”我是想厚脸皮的说:既然要回去了,能不能顺带着陪我往魔宗走一趟。但始终没有开口,第一,就算我开口了,对方大概也不会答应,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第二,霍离只会对有关苏澜的事有兴趣,旁人的事怎会放在心里;第三,我脸皮其实没那么厚的! 窗外的竹影摇晃,霍离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也是。”平平淡淡三个字却让我勾起唇角。我已经弄不明白自己了,对霍离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喜欢?倒也说不上,只是觉得每一次与他有肢体上的接触很温暖,很享受,他身上流动的灵力是我喜欢的。说不喜欢吧,也不对,只一句他对我的褒奖或关心都能让我开心许久。 我有些苦恼的在床上滚做一团,不断告诫自己:与燕城之外的人不能再有任何联系,还有,霍离是苏澜的,绝对不能觊觎。 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属于霍离的东西已经都不在了,看来他已经离开,我拍拍脸,活动筋骨推门感受外面初升暖阳打在脸上的热度,偏头,韩子墨一身青衣摇着折扇正带笑看着我。 我眼睛一亮,笑的古怪,韩子墨朝我走来,打量我一圈:“你这么笑时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我顺手往韩子墨肩头一锤:“屁!”我笑的哪是不怀好意,这明显就是欠揍的节奏啊! 韩子墨摇着折扇,风骚无比的他与我老爹的骚包倒是如出一辙,他有些嫌弃的瞥了我一眼,开始碎碎念模式:“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整天满口胡言。”他拽拽我头发,“你再看看你这头发,哪像个女人?” 我揉捏衣角,半带羞涩:“人家还是女孩子嘛~”我靠,原来我也可以有如此娇滴滴的声音,一旁韩子墨已经抖下一身鸡皮疙瘩,对着我后退一大步,冲我竖起大拇指:“风念清,你真行,你就继续作吧。” “喂,贱男。”我挑眉:“问你个事呗,魔宗在哪?”原本还一脸嬉笑的韩子墨忽然变了脸色,一脸紧张:“你去那做什么?” “你管我,就问你在哪啊,又不需你陪着我去。” “我不知道。”韩子墨收拢折扇,头一偏小声嘀咕:“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那地方是你随便能去的么?”碎碎念模式继续开启,我有些郁闷。 对面小湖泛起微光,往他身前又近了一步,手已经攀上他的双肩,眯眼:“你真的不告诉我?” 韩子墨直愣愣看着我,也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说话,我朝他笑,手一推,平静的湖里霎时一片水花,我双手叉着腰:“韩子墨,我去你大爷!”看着湖里扑腾的韩子墨,我笑的得意,丫这货从東藏阁起就一直捏我头发,各种言语上攻击我,肢体上占我便宜。我不出手,还真以为我风念清是怂货啊! 浑身湿透的韩子墨有些气急败坏,手里的扇子已经烂的只剩下扇骨指着我,哭笑不得:“风念清算你狠!”一个清洁咒又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扇子被他随意往一旁一丢,又迅速勾住我肩头,故意作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明明就是个俊朗少年,加上也不真的生气,这副样子更是搞笑,我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而韩子墨再也憋不住与我一般,笑的东倒西歪。 这一幕正被霍离与一同前来的苏澜看到,苏澜干咳一声,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我囧,看了眼一脸严肃的霍离,心里纳闷,他不是早就离开了么? 韩子墨将爪子收回,收起笑意,整理衣裳一本正经,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装你妹啊,起来嗨啊! “妹妹与韩大哥感情真好。”苏澜嘴角挂着笑意,将散落的碎发勾到耳后,一举一动像是经过特别训练一般,做足了风韵,她往霍离身边又靠了靠,望着霍离侧脸,眼神温柔似水。 我讪笑:“还以为你们已经离开曼府呐。”凑近韩子墨小声道:“这两人站在一起真养眼。” 韩子墨在我耳边调笑:“我怎么听着有些酸?”耳边感觉到一点温润,痒痒的。 苏澜一身白衣,使她整个人都带着仙气,我有个问题:她的衣服都是同款么?我每次见她时,总是那一身不染风尘的白。 对于衣服的选择,我没苏澜那般有严格的颜色要求,我倒是随意惯了,怎么舒服怎么来,管他什么颜色。但非要选个颜色的话,我倒喜欢红色,特别特别艳丽大气的红,因为红总能让我感觉到炙热与惊艳。大概从选择颜色上,就注定我与苏澜的不同,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章十五 令人多不解 风吹皱平静湖面,鸟儿枝上叫嚣,日光一点一点升腾,我眯起眼,眼前这两人真是般配呢。 苏澜朝前一步自然勾起我的手,笑意亲昵:“你与韩大哥在说什么,如此好笑?”婉转的嗓音十分悦耳,我冲她笑笑,朝韩子墨一指:“他说笑话呢。” 韩子墨走向霍离,神色正常:“不是说要回東藏么,澜儿与你一起?” 我歪头凝思,看来韩子墨与苏澜的感情也不错,否则韩子墨也不会如此亲昵的称呼苏澜,霍离淡道:“澜儿说曼府景色不错,游园后就动身离开。”看来,只有苏澜能决定霍离的去向。 “妹妹要去哪?”苏澜看似很喜欢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我的下落,与我相处时,她的举止也很是亲近。 韩子墨想抢先一步说,我瞪了他一眼,扯他衣袖,接话道:“四处走走,出来一趟不容易,苏姑娘放心,你的事我定放在心上。” “妹妹何必如此见外。”苏澜的眼神似乎有些忧愁,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倒是忘了,你我皆是修者,风姑娘的修为在我之上,我一直称呼你妹妹,是我考虑不周。”面带歉意,精致的五官带上愁容,颇有梨花带雨的姿态。 我笑道:“我倒也不在乎所谓的世俗礼教,咱们年纪相当,直呼姓名便好。”在苏澜那一番说辞下,总显得我有些小气。 完美的笑容掩饰住她的尴尬:“念清,不知可否愿意去我青云宗做客?”转开话题,但也是默认了我的想法。 “实在是已经计划好要去的地方了,三月后我一定登门拜访。”我不知道苏澜请我去青云宗的目的为何,但我实在是不想与各大门派之间有什么不必要的接触,低调做人就好。 苏澜神情失落,摇摇霍离的手臂,柔声道:“离哥哥,我们不如同念清一同走走。”我蒙了,苏澜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非要与我扯上关系,她与霍离二人世界不是更好么,何必带上我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拖油瓶? 见我表情有些犹豫,苏澜眉头微皱,带着疑惑:“还是念清不愿与我……”声音渐小,我有些烦闷,真他大爷的想对苏澜说:我们又不熟,干嘛老想和我凑一块?就算你长得漂亮,也不能妨碍我做事吧。 我承认苏澜人是美的,说话也温柔的滴水,可在与她接触几次后,真心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平日里也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与她相处而已。我希望是我想太多,有时候总觉得苏澜话里有话,不似她表面那般单纯。 霍离朝一言不发的我看了眼,淡道:“风姑娘自有安排,不必勉强。”虽然霍离对我如此陌生的称呼让我有些不开心,但我还是很想抱霍离一下,还是人家明白事理,冲霍离微微点头,又对着苏澜歉意的笑。 苏澜情绪不高,似埋怨道:“离哥哥,澜儿在青云宗没有几个交心姐妹,如今见了念清很是喜欢,只想与念清多亲近些嘛。”语气有些娇嗔,眼神还带着些不甘,这副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霍离没有说话,目光在我脸上稍作停留,始终没有对我说什么,转身同苏澜一起离开,我目送那二人远去,完全忽略还在一旁碎碎念的韩子墨。 “丑丫头,魂快丢了吧?”韩子墨猛地往我手臂上一掐,我吃痛回神,恶语相向:“韩子墨你这个贱人,要死啊!”揉着手臂恶狠狠瞪着对方,丫这货一天不骂,已经敢从占我便宜升级到对我实施暴力了。 韩子墨被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跳后几步,剽窃我一贯的猥琐做作:“你吓着人家了?”琢磨做样的拍胸口表示心有余悸。 “……”我怀疑是我把韩子墨带坏了,瞧瞧之前潇洒多情的公子,怎么偏生遇上我以后就开始欲求不满春心荡漾了? 对于韩子墨一系列的行为,我淡定回应:“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目露凶光,一双手直接往韩子墨胸前抓去,神情郎当猥琐。 韩子墨倒是豪放,敞着胸脯等我去抓,一脸淫 荡笑意,神情带着向往,我收回手,往他脑门上一敲,他睁眼不满道:“念清你就是个怂包,你倒是下手啊。”指着自己的胸示意我尽情糟蹋,语气里俨然带着撒娇的味道。 我:“……”我是真没见过这号的,哭着喊着闹着希望被调戏的,韩子墨的贱也真是绝壁了! 与韩子墨闹腾了一阵子,对方说:“念清,你要真想去魔宗,我带你走一趟便是。”他突然的认真让我一愣,他这人总这样,情绪转变的太快,前一秒还在与你嬉笑打闹后一秒就突然开始和你说很严肃的事情。 “再说吧。”我敷衍,我不想将任何与曼府不相关的人扯进来,霍离之前为了同我寻找阴阳珠差点被困在阵法中出不去,我已经欠下霍离太多,若是韩子墨在魔宗因为我遇上什么危险,我不能保证和他一同全身而退。 “那你明天会去哪,做什么?”韩子墨盯着我眼睛看,他墨色的瞳孔里带着亮光。 我打着马虎眼,语重心长道:“关于明天的事,你后天就知道了。”我不是故意要避开韩子墨的问题,也不是看不见他对我的关心,只是,欠下太多,我怕我还不起。 没有人生来就该对你好,一心为你着想,所以我从不会安心听话的接受他人的关心与帮助,我是个泾渭分明之人,对于人情,我一定要分的清清楚楚,不亏不欠。我对于“情义无价”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在我看来,没有血缘维系的情感是可以用利益与物品来衡量的。 对方沉默片刻,长叹:“念清啊,其实你与霍离很像,旁人很难真的走进你心里。”他的手落在我凌乱头发上。 我挑眉:东西可以乱吃,玩笑可不能乱开。霍离寒若冰霜冷艳高傲,而我热情洋溢豪迈奔放,怎会与他像,请不要诋毁我,谢谢!< 章十六 为我侧耳听 霍离与苏澜已经离开曼府,听韩子墨说,苏澜是青云宗掌教苏恒唯一的血脉,近几年苏恒有意撮合霍离与苏澜。 我想青云宗大抵也有拉拢東藏阁的心思,像苏澜这般水灵根的女修者,若修为不高很容易沦落成门派联姻的棋子,或成为男修者的鼎炉。这也是为何苏澜迫切希望恢复原本实力的原因。再说苏掌教也是打的好算盘,霍离本就对苏澜有特别的好感,且又是个不近女色的高修为者,将苏澜配给霍离,实在是不吃亏。 从韩子墨口中,我也终于明白为何苏澜之于霍离如此不同,苏澜原本的修为是快要突破心动期,也算得上是资质优良,被青云宗当做精英来培养,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良人误终身,这个良人自然是霍离。 苏澜与霍离的第一次相见是在一次历练中,就像俗套戏文里写的那样,窈窕淑女爱慕上翩翩公子,从此深陷泥潭,爱的执迷不悟。 本以霍离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性子,也只不过是把苏澜当做一般女子而已,直到有一次,霍离突破在即,那时正有强敌来犯,苏澜不惜以性命相互,助霍离突破。虽后来苏澜的命捡了回来,可修为却被打散,退回练气三层,尝试过各种丹药,修为也无法再上一层,青云宗对于损失这样一位精英也很是肉痛,要说这苏澜也是豁达,淡然道:离哥哥无碍就好。 于是,终年如寒冰的霍离最终被这个执着的姑娘感动了,女人一旦打动了男人,那么,在这个男人心中必定会有这个女子的一席之地。这才有了后来霍离为苏澜罗各色法宝丹药,将主意也打到了我身上,只是我令霍离和苏澜都失望了。 我听罢唏嘘不已,打感情牌确实好用。 倒是韩子墨对苏澜很是赞赏,摇头晃脑的说:“这辈子但凡遇到一个肯为自己丧尽修为,不惜以性命相护的女子,便是死了也值。” 我说:“那也要看脸。”试想,若苏澜是个五大三粗的丑姑娘,他霍离确定会是心动而不是腿动,反正要是我,肯定是撒腿就跑。 韩子墨咋舌感叹:“念清啊念清,你怎么就那么煞风景呐。”我翻白眼,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现实点吧,少年! 那天和韩子墨聊了很久,从韩子墨的小时候又聊到霍离的,我支着下巴看高高悬挂的弦月,花苑里的长廊上吹过清风,韩子墨倚在栏杆上,眼里星星点点。 我忽然想起一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在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等我将曼府的事解决,阴阳珠带回燕城,替苏澜找到方子,我就再不出燕城潜心修炼,燕城是我的根,爹说,我是燕城的希望,保护燕城是我一辈子的使命。城外看似繁华热闹,但始终没有静谧温情的燕城好。 燕城有城外比不了的安逸,燕城有我人生大半的记忆,燕城有我放不下的人。 月已中天,韩子墨终于停止了与我的碎碎念,最后看了我一眼,他将手搭在我肩上,神色认真:“我韩子墨认你风念清这个朋友,有缘再见。”其实,他也知道,我与他大抵没有机会再见,他有他的选择和人生,我有我的使命。 我点头,难得对他认真一次,将手附上他的肩:“后会有期。” 他的神色暗淡,许久长舒一口气:“也罢,你自己小心。”背着身子朝我扬手,我立在原地,看他离开时的背影,宫灯在长廊上摇摇晃晃,我对着韩子墨的背影说:“韩子墨,你是个好人。” 我看不到韩子墨的表情,我只看到他的背脊一僵,很快步伐又恢复了原有的从容。他多次提及要与我一同去魔宗,但我不是打马虎眼就是避而不答,他最后一次问我时,我才神色肃穆道:“韩子墨,你我终归不同路。” 我与霍离不同路,我与韩子墨也不同路,我与他们只会渐行渐远。 离别,我不喜欢。总是太伤感,我吸吸鼻子,很奇怪,我并不是个爱感伤之人。 离开曼府的时候是在子时,曼府一片寂静,只有昏黄的光影将我的身影拉长…… 魔宗位于幽都山,记忆里幽都是当年炎帝族的都城,没想到如今却成了魔修鬼怪的大本营。 当我满面风尘位于幽都山下时,一些魔修正盘膝而坐似乎在静心修炼,见到我的到来,他们也只是懒散的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埋头修炼,我想大抵是我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他们把我当做一般百姓对待了吧。 有些魔修倒是不怀好意的打量我,我往林深走去,两个魔修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邋里邋遢的“小子”,他们能对我做什么? 不必要的麻烦我自然不会去惹,只是慢慢在林间走着,对方不动,我亦不会出手,对方若动了,我便、逃跑! “救命啊!”我干嚎一嗓子,蹭的往前面跑,无奈我再怎么跑也比不上人家的法器飞的快,此时林深人静,我双手环胸正对着两个不怀好意的魔修。 “小妞,你倒是跑啊。”魔修怪里怪气的将我从上到上打量一番,我靠,我也是真服了面前这两大爷了,我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他们倒也能看出我是个女的。这特么都怪霍离,丫将我面具弄了个粉碎。 我先是装模作样的一阵尖叫,然后看似任命的揉捏衣角,对方走近,轻佻的将我的脸抬起,笑的猥琐:“小妞就是黑了些,五官倒是不错。”说着手往我腰上扭,“身材也好。”我扭动身子,惊恐的看着对方:“你们干什么?” “你说我们要干什么?”对方笑的越发放肆,“小妞,你要是听话,让大爷爽了,我倒可以传你些功法。” 传你妹!我内心对他竖起中指,我将他的手扯开,挤出笑意道:“在这儿奴家害羞,不如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我的话无疑让地方放松了警惕,淫 邪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神色越来越炙热,嘴里一个答应,引着我往他们平日修炼的洞府走。< 章十七 峥嵘楼阁开 “啊!饶命啊~”这丫喊的比杀猪还难听,我揉揉耳朵:“闭嘴,我且问你,如何才能进入魔宗地牢?”敢占我便宜,也得有那个命啊。 在外我不敢轻举妄动,到了洞府可由不得这两个魔修,我一记掌心雷直接往他们身上招呼,我炸的不亦乐乎,他们满洞府跑的也“欢快”。 “我……我不知道。”对方说话结结巴巴,不时向别处看,说谎也要有点职业道德吧,这演技差的跟没演似的,我往旁边一人身上看,袖中匕首往他身上直接一剜,“你说谎,那我就让他难受。” 那人痛的直吸凉气,另外一人看的目瞪口呆,直愣愣不说话。 “你倒是快说啊,啊!”无辜中刀的人开始嚎叫。 我再一刀下去,尽可能展现出我亲和笑意:“我让你说话了么?”半晌,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在、在祭祀台下,出了洞府往西走三百里。”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满收回匕首,手指点在那二人丹田处,破了二人修为:“你们好自为之。” 出了洞府往西走,确实如那二人所说,前面是一处祭祀台,四根浮雕玉柱一直深入云霄,祭祀台有人四人把手,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在玉台后面等了一下午,大概弄清守卫的轮班规律,每一个时辰都会有人来换班,我看准时机弄晕一个混了进去。 阴冷诡异是我对地牢的第一印象,我不知道曼苏城到底被困在哪,我也不能使用神识,一旦被人察觉到,我估计自己也难以脱身。 我穿着黑色长袍来来回回在阴冷的通道里巡逻,而且我还面临着一个问题,曼苏城丫长什么样,会不会和他长辈一样,邋里邋遢? 冰冷的地牢里空气很浑浊带着血腥味,还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几乎与心跳一个频率,时间久了,就会感觉到难受。 我必须再快些,我只有一个时辰,在下一批守卫到来我必须要找到曼苏城,我与另一守卫擦肩而过,我食指一点他灵台,摄取他的记忆。 曼苏城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单独石室,我见到他的时候,曼苏城正迷迷糊糊的拿头撞墙,额头上的血渍顺着脸往下流。 我摇摇他身子,他没有反应,眼神呆滞,封住他几个穴位,又查看他体内真气运行,输了些灵气进去为他梳理体内郁结的灵力,他的眼睛才慢慢恢复清明,揉着额头嘴里骂娘。 我满脸黑线,真特么是那糟老头的后代,都一个德行。 “曼苏城?”我试探性的问。 “你是来救我的?”我囧,这老头说话也真是直白,我也是醉了,看了他一眼,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们家老祖宗算到你曼府有一劫,托我帮你们躲过一劫。” 曼苏城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思考了一会,一拍大腿:“呀……”我立马捂住他嘴,朝他瞪眼:“小声点。” “糟了糟了,他们查看了我记忆,现在曼府怎样?”这老头急得跳脚,他也倒是不傻,还能想起这档子事。我真不好意思和他说:你老的记忆就算魔宗的人知道了又有个屁用,你知道禁地的阵法怎么破么,你知道阴阳珠在哪么? 我也顾不得和他说关于曼府的情况,岔开他的问话:“先出去再说。”我从空间中拿出昨晚剪好的纸人,用细毛笔蘸着曼苏城额头上流出的血在纸人上画符。 我拿毛笔蘸血的举动让曼苏城颇为不满,仿佛是我亵渎了他一般,他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你要用血可以划我手臂啊,这样多没面子。”我真是没见过这样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的神经病,我懒得理他,嘴里默念口诀,不稍片刻,一个同曼苏城长得一模一样的假人就出现在眼前,反复做着之前曼苏城撞墙的动作。 曼苏城还想废话,甚至还把手伸到假人脸上,我将黑袍直接甩到曼苏城脸上,没好气道:“赶紧换上,我带你出去。” 这一路也算是顺利,其实现在的曼苏城对于魔宗一点用处也没有,对于曼苏城的看守也不严密,留他在地牢,不过是由着他自生自灭。 魔宗这个地方很古怪,虽然我还只触及到此处的冰山一角,但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的布局与紊乱的魔气波动很不寻常,这一切的动静都像是酝酿一场阴谋前的躁动。我摇头叹气,这些又与我有何干系,我总归是要回燕城的,回到燕城,这城外的一切纷扰与动荡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管他外界是沉是浮。 “姑娘,我还没请教你姓名,还有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对了姑娘为何会认识我家老祖宗?”出了魔宗,曼苏城的心情变好,开始和我扯淡,绕着我问出一大堆问题。 谁想认识你家老祖宗!我轻咳一声:“助人乃快乐之本,姓名不提也罢。”我开始装逼模式,要不是收了你家祖宗大礼,我才懒得多此一举救你出来。 “我留下的纸人只能维持三日。”我看了他一眼:“你在这三天内回去交代一番,收拾收拾东西,近期别回曼府了。” 曼苏城情绪变得低落,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定然不好,没有谁会愿意离开自己呆了大半辈子的家园,何况他的家里还有一双女儿。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你也别伤心,等风声过了再回去也不迟。” 曼苏城直点头,我摆阵法直接将他传送到曼府,看着他进去,他热情的邀请我进去坐坐,我严肃的拒绝了,曼府风景虽好,但我真不想再来了,小命差点丢在这儿,也是在此处欠了霍离天大的人情。 我抬头看夕阳垂下,最后一点余光散落在柳絮纷飞里,我努力记住这里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繁华热闹……< 章十八 我命已定盘 出门许久,也不知燕城里那些老家伙见到已经回来的我会是什么表情,是欣喜还是失望? 我站在城楼下看宫阙一角优雅的翘起弧度,欲要腾飞的凤凰浮雕泛着金色光晕,我眯起眼,一掌推开巍峨朱红色城门。 燕城盘踞整个昆仑山,常年被白雪覆盖,但宫殿的踏脚处被仆人打扫的干干净净露出白玉砌成的台阶,上面飞龙画凤,若说東藏阁气派,那我燕城也不遑多让,曼府是精致幽深,但燕城却是森严气派。 我扶着白玉雕的栏杆一步步往凤栖殿走去,凤栖殿是燕城的主殿,平日里老爹会在主殿里处理各类城中各类事物,可今日主殿里没有点上宫灯,昏暗一片,无人在内。 我掌起灯火,坐在大殿上翻阅桌案上各类折子,都是些繁杂琐事,翻了一会觉得无趣也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肩上的衣物抖落,老爹正满脸慈爱的望着我,昏黄的灯光在他眼眸里跳动,保养良好的面容英俊刚毅,一身青衣,俨然像个三十出头的儒士。 其实这老家伙前半辈子一直顾着修炼,一百多岁的时候才遇上我娘,后来才有了我,谁都知道修者的修为一旦达到练虚合道这一阶段后便可容颜常驻,这也是为何老爹看着如此骚包的原因,岁月不会在他脸上留下印记,反而会沉淀他的气质,升华风韵。 修真者修炼也不过是为了体悟天道,与天同存,每突破一层便相应增加自身寿命,这也是为何这么多人想要修仙突破的原因。 不知为何我看到老爹一脸慈爱的表情,鼻头有些酸,这次倒是第一次与老爹分别如此长时间,“爹,想死你了。”我瓮声瓮气的往老爹身上蹭,他的衣摆被我弄皱,但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笑意。 “这么久才回来,怕是在外贪玩不愿回来了罢。”爹将衣袖从我手里抽出来,一指点上我额头,我讪笑:“才不是,我每天可都念着你呐。” 我从空间中取出木盒打开,阴阳珠散发着柔和光晕,“阴阳珠我已经取回,让长老们摆阵吧。”我没有说我在曼府遇到的一切,我也没有说我遇到一个对我而言很特别的人,他的气息与温度可以压制我体内寒毒。 我什么都没说,我不想让老爹为我担心,我不想城外的琐事成为老爹的困扰,我只想和爹一样守着燕城,像之前历任城主那般,一代一代将燕城传承守护下去。 老爹将木盒盖上,摸摸我后脑勺,“收拾一下,一同去。”我能读出老爹眼中的笑意与宠溺,挽着他的胳膊一同朝殿外走去,我盘腿坐在老爹的法器上,我喜欢看他御剑而行,风会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发丝在风里肆意张扬,这样的他优雅而挺拔。 带着寒意的风拂过我脸颊,我低头,燕城的巍峨宫殿,阁楼的鳞次栉比被我尽收眼底,长老们已经在神台处等待,一个个肃穆而立,没了平日与我斗嘴打闹时的为老不尊。 而我也换了衣袍,一身鹅黄色宫装,脸上打理的干干净净,青丝整齐的用玉簪绾起,面色严肃,再不似从前那般随意嬉笑,与老爹一同从走下。 祭祀神灵,祭拜祖辈是庄严肃穆之事,此次重新加持阵法自然要禀告祖辈,我与爹一同踏上神台最中央,他将阴阳珠取出,端正在神台上摆正,取烟点燃,三拜之后插入香炉。前方是历代城主的牌位。 我与一干长老跪列行礼,嘴里念着千字文章,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深沉而庄严。 青烟在明灭的烛火中缭绕,散发出令人心静的沉香,我起身与长老们一样盘腿分别在神台四角坐下,手做统一指法,阴阳珠上的光晕越来越强烈,周围的灵力的波动开始变得紊乱,四处乱窜。 老爹坐在阵法中央,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此刻他很吃力,阴阳珠算是我燕城历代至宝,其中蕴含灵力连绵不断,想要将它炼化运用到阵法中自然不简单。 阴阳珠开始不安分的乱动,在结界中四处乱窜,长老们也一个个咬牙释放灵力,不敢松懈,我算是其中修为最弱之人,对于老爹让我参与炼化阴阳珠我十分不解,我可不认为我能在阵法中起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我觉得我还会坏事。 这不我显然被阴阳珠的四处乱窜弄得手忙脚乱,长老们上上下下的躲避,但手指动作进行的有条不紊,而我歪歪扭扭狼狈躲避,手指变动已经开始走样,一不留神身子往圆台壁上一撞,身子一斜就要飞出去,长老释放的灵力也险些击中我,我往地上一滚,真的十分狼狈,手心已经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一道口子。 我要举报:有人偷懒,没认真打扫神台! 这会吐槽的功夫,手心里的血倒是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封闭的结界里很快就开始蔓延血腥味, 阴阳珠朝着我撞来,我彻底懵了,掌心朝外抵御,阴阳珠不断在我掌心前旋转吸收着我的血,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血不断往阴阳珠里流,我欲哭无泪:不带这么玩的。 我动弹不得,长老们望着我,一脸讶异,就是没人出手相救,我朝老爹看去,我靠,这老头是什么表情,既欣喜又担忧。 我就要被阴阳珠吸干血了,你们造不造啊! 我就要和这个世界拜拜了,你们造不造啊! 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你们又造不造啊! 阴阳珠,我去你大爷的! 我试图止住自己不听使唤汩汩往外流的血,阴阳珠原本是一半黑一半白的颜色,可现在那半白色已经被我的鲜血染成血红,看起来诡异危险。 没人相救,我只能自救,我闭眼调动体内所有灵力,将阴阳珠往外弹,可惜,我释放的灵力越多,阴阳珠反而粘的越紧,特么阴阳珠不仅吸血怎么还吸灵力,我也是绝望了! 两眼一黑意识丧失前,我只想对那些袖手旁观的长老们说:你们放心,我要是下去了,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章十九 一日长千年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身体就像是一片羽毛,在光影里穿梭飘摇,我看到形形色 色的人在漩涡里沉沉浮浮。 风吹来,我又顺着漩涡飘啊飘,落下…… 白雪将这方庭院覆盖,竹叶上也落了雪,雪屑“噗噗”往下落远,处有人对弈,桌上温着酒,白烟袅袅升起,一阵幽香。 青衣男子落下一子:“少宓,你输了。” “我没输。”对面白衣男子一把推开棋盘,棋子“哗啦”落了一地。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那人棋品太差,棋子滚落在我脚边,我想弯腰去捡,但我的手穿过棋子,什么也触摸不到。 “你是谁?”青衣男子一指点在我眉心,我眯着眼:我、我是谁。我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又是谁?” “太昊。”青衣男子的眼睛清亮,他看着我笑道:“你好好想,你来做什么,又想要什么?” 我看着太昊,总觉得他很熟悉,我似乎在哪见过他,叫少宓的男人朝我看来,冷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来做什么?” “你可是来求道?”太昊笑的温柔,青色的衣袍无风自动。 “求道?”少宓的语调刻薄:“大道三千,你求哪个道,道是什么,道又在哪?” 一连串的反问,我只觉得头痛欲裂,揉着脑袋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痛,是真的痛。 少宓猖狂的笑着,眼里皆是戾气:“太昊,你困不住我的,没人能困住我。”他一掌打在我胸口:“就凭她?” “对,就是她。”太昊的眼里溢满笑意,语气不急不缓:“也只能是她。”换来的是少宓疯狂的大笑,他瞧着我,满眼讥笑:“那我便等着。” 我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的面容又开始模糊,离我越来越远,我又开始漂浮,面前场景不断变化,红泥小火炉不见,庭院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远古时的修罗场,我面前是无尽的杀戮,妖兽、魔修、修者混战在一起,血光将落下的夕阳染红。 他们似乎看不见我,不断从我身体里穿过去,而我却能切实的感受到鲜血溅在脸上的温度,耳边的厮杀与哀嚎让我胃里一阵抽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一道金光之后,巨大的妖兽瞬间化作肉糜。 我蹲下身子干呕,这到底是哪,我已经死了么? 场景再变,高耸山巅之上,一青衣老头白发苍苍负手而立,山间云雾缭绕,我走近他,他似乎看不见我,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我听了一遍又一遍,我都会背了,他也不停下来,我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他身旁,几乎要睡着。 突然他睁开眼睛,手朝我一点,大喝道:“你还不回去。”我一个机灵,身子一轻朝山间云雾里笔直坠落。 手掌心一阵刺痛,我冷吸一口气,暮然睁开眼,眼前是老爹关切的眼神,璇玑姑姑摸摸我额头,对我笑的慈爱。 我回来了么?我朝自己左手掌心看去。一团金色八卦在我掌心,中心的红与黑各占一半不断旋转,跟着我心念若隐若现,我握拳,再摊开手心去看,那八卦又消失不见。 “我还活着?”我望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不太真实,头还是很疼,璇玑将我搂入怀中,“小祖宗,你可醒了,整整一个月啊。” 我朝老爹看去,“阴阳珠,阵法成功了么?” 璇玑抚摸着我的头,朝老爹埋怨道:“若是不成功,我看你怎么向阿念死去的娘交代。”她一点我鼻尖,语气宠溺:“傻丫头,阴阳珠就在你体内啊。” 我看着手心,什么也没有,用心感受阴阳珠时,那八卦图案又出现在我掌心,我有些诧异:“阴阳珠是燕城的希望,我怎么能把它取出。”阴阳珠是燕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今在我体内,那燕城…… 我试图释放自己的灵力,将阴阳珠逼出体内,可,我的丹田一点真气也使不上,在我沉睡的一月间,灵力散尽,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命运真是爱作弄人,我还信誓旦旦的对苏澜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恢复灵力,可我自己却连一丝灵力都没有,比练气三层还要不堪,与寻常百姓没有两样。 “你便是燕城的希望。”老爹起身,衣袖摆动,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我苦笑:“我?燕城的希望,我一点灵力都没有,同废人一般,能有什么用,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阴阳珠会在我体内,为什么我体内一点灵力都没有了。”我感觉自己被一群人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老爹叹了口气,“阿念,你随我来。”我看了璇玑一眼,璇玑对我一笑点头,为我理好头发:“去吧,你该知道的。” 我觉得面前有一个大谜团即将要揭晓,我不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忐忑还是兴奋,我怕那个谜底我接受不了,可我又十分强烈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玉衡殿里,爹盘坐在蒲团上,我在他对面坐下。玉衡殿是历代城主闭关的地方,这里偏僻幽静,适合修炼,也是我第一次进入玉衡殿。玉衡殿不大,两面是镂空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与法器。 平日里老爹闭关,我总是在外面问他问题与他对话,不曾进入殿内一步,要说燕城对我来说有哪个地方是禁地,那么就是这玉衡殿。 可如今,爹却让我走了进来,从他深邃的眼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奈与疲惫,他开始同我讲一段过往,远至洪水元年。 洪水元年远古妖兽逐渐苏醒,各地爆发瘟疫、干旱、洪水,天灾**造成百姓流离失所,魔界妄图统治整个九州大陆,修仙者为阻止魔修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不知死了多少仙界精英元老,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百年,而魔界与仙界的最后一战在昆仑之巅。< 章二十 决战泰山顶 昆仑之颠。 这四个字让我一怔,燕城所在之处便是昆仑,而仙魔之争的最后一战也在此处,我想我似乎能知道些什么。 我忽然想起在我梦境里出现的人,太昊、少宓。 太昊这么名号想来所有人都不会陌生,三皇之一伏羲又称太昊,风姓。显然梦境里的太昊并不是伏羲,而是伏羲的后裔,伏羲那个时期还没有名字这个概念,只定下风姓,所以作为他的直系后裔,都是沿用他的名号。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那么梦境中的太昊是洪水元年的人,也可以说他是我的老祖宗。我居然在梦境里和老祖宗正面交流,而且感觉如此真实,现在想来不由觉得后脊发凉。 老爹看我有些心不在焉,咳嗽一声:“决战之人是我族祖先太昊与魔族首领少宓。” 我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插话:“老爹,虽然我不知道战况如何,但我绝对知道结果是什么。” “一定是二人战的天荒地老,不、是日月无光,无奈二人势均力敌,最后太昊使出全部灵力以自己魂魄作引决定与少宓一起同归于尽,最后二人肉身破灭,但太昊魂魄却一直禁锢着少宓。”我一顿,老爹的表情十分古怪,我挑眉:“而阴阳珠是媒介,可能里面禁锢着二人魂魄。” 老爹此刻的神情已经证明我猜测的正确性,他长谈一口气:“你说的……” 我得意的笑,一脸快夸我的表情,谁知老头手往我脑门上一拍,黑着脸冲我骂道:“全错,小兔崽子,我让你瞎掰,了不得了你,出去几个月都学会编故事了。”又是一个爆栗,“你给我坐好,再多嘴一句,有你好看。” 老爹,你以前可不这样。我可怜巴巴往蒲团上端正坐好,这件事情告诉我:不要自以为自己知道了一件事的零星半点就妄加猜测。 爹收敛神色,开始叙说:“昆仑之颠二人只是对恃约战,最终打斗地点是泰山。” 我想吐槽:特么你不是说最后一战在昆仑么,只是约个战啊有必要强调么,还有要打就打,约战个毛线啊!!! 但看到老爹的脸色后,我硬生生的把要吐槽的话咽了回去,傻呵呵的笑。 “临战前夕,先祖命人摆下阵法,以阴阳珠加持。并交代若日后族人中出现可以炼化此珠之人就是我燕城出世之时,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老爹看了我一眼,目光别有深意。 我没被他的“除魔卫道”激起心中的豪情万丈,也没有浩然正气从心底油然而生,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我想吐槽:除什么魔卫什么道,当年燕城就是因为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正义被推到风尖浪口,损失惨重,仙魔一战后只得封闭城门,落寞退场。 而其他门派却坐收渔翁之力,从中得了多少法宝,又有多少门派精英借着这股东风得道成仙。我燕城又得到了什么? 燕城至宝被当做人情外借七百年,丹药法宝四处流失,长老精英损失过半。现在居然还说要除魔卫道,以前的亏没吃够么? 老爹不理会我在想什么,只顾着自己说:“泰山一战,少宓要胜上一筹,祖先没有办法才只得与少宓同归于尽,肉身俱毁,而昆仑阵法处的阴阳珠里只不过是承载了二人的一缕神识而已,而少宓真正被禁锢封印的地方却在泰山。” 老爹眼神期待的看着我,寄希望于我能说出些感叹性质的话,我看了他一眼,点头:“哦。” 长久的沉默,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屋外升起一点微光。 “我知道,这对你太难。”老爹叹气,我觉得他很疲惫。 我没说话,这不是难与不难的问题,而是我内心一开始就是拒绝的。 “阴阳珠被你炼化是机缘,但又是必然。它的炼化也意味着泰山封印的松动,灾难的开始,我燕城族人是伏羲直系后代,本就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老爹将手放在我肩上,亲拍几下:“阿念,这是我们的使命。既然身为伏羲后代,就该有第一个涉险的觉悟,哪怕形神俱灭。” 我不得不赞叹,平日里与我嬉笑打闹,老不正经的老爹会如此严肃庄严的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我想,如果我不是作为可能要自我牺牲的当事人的话,我一定会感动到迎风飙泪。 但是尼玛这特么明摆这就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一旦仙魔大战再次发生,或者哪边出现了什么大危机,我都必须第一个冲上去。但是,凭什么啊! 就凭我姓风,我是太昊的直系后代?特么凭这些就想让我自我牺牲,造福全人民,我不服。好歹也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吧,这太昊,简直是坑子孙专业户! 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我自从接受阴阳珠后,我体内任何灵力都没有了啊,一个刚练气的修者都能弄死我,你们造不造啊! 老爹见我不说话,又道:“接受阴阳珠后,体内灵力会随之消散,你必须重新从阴阳珠中提取灵力修炼。你放心,阴阳珠中灵力精纯,你灵根特殊,资质极品,修炼速度不会太慢。” 我说:“我想静静。” 特么,要早知道自己是太昊选中的倒霉鬼,我过去的十八年还拼死拼活的修什么道啊,简直是白活了。就好像我养了多年的极品人参被一头猪当萝卜啃了,这种心里滴血的心情谁能理解? 爹起身,推开房门,屋外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白光,他的身子融入那团光影里,背对着我,发丝垂在腰后,青色道袍被风吹起,宽大的袖口鼓起,他说:“不管你是否接受,你都必须接受,我只给你两个时辰整理心情,两个时辰后来仙缘福地重新修炼,三年后,燕城出世。”不可抗拒。 我怔怔的望着老爹离去,整个人瘫坐在蒲团上,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脑子是空的,心里乱的。 这么多信息在一天内纷至沓来,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我是否能接受,因为我只能接受。 我真的整整静了两个时辰,我从蒲团上起身,将自己收拾一番,从上到下一丝不苟。我想:无论我日后是否要扛起我自己的使命,我现在都必须快速恢复自身实力,因为,不论身处何种境地,实力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章二十一 明月几时有 三年间,燕城没有多大变动,唯一改变的就是燕城城门大开,各大修仙门派派遣过来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前来嘘寒问暖,无非就是想窥探我燕城的实力。 但让他们失望了,因为燕城里的长老们都一起陪我在神台突破,故接待那些长老的人都是燕城一些低修为的接引者,还有燕城几百年前因战争而倒塌的楼阁至今没有修缮,能撑起燕城巍峨的便只有盘龙卧凤的庄严宫殿,还有那一片终年积雪不化的昆仑山。 我想,那些长老一定会回去和他们掌门说:燕城真是没落了。想必他们一定会幸灾乐祸。 璇玑姑姑看了眼正啃果子的我,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笑骂:“你这个小东西还真是鬼精,为何让长老们都陪着你在这消遣时光,我燕城被你弄得竟如此不堪?” 我将手里果子解决,笑言:“装强者总是要挨打的。” “我看你会被揍。”璇玑抿唇一笑,直指我身后,老爹正黑着一张脸看我这副郎当懒散模样,长老们识趣全部散尽,我擦擦手往老爹那屁颠屁颠的跑,一脸狗腿笑意。 我还未近前,老爹已经冷着脸说:“别派使者前来,喝的水是凉白开,坐的椅子是歪脚的,故意带人去琉璃楼,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可先申明琉璃楼可不是我弄塌的,我这么做也是想告诉那些人要永远铭记那段历史,不要安逸日子过惯了,就什么都忘了,免得大祸临头犹不自知。”我心里有气,自然话里带着些嘲讽,老爹如此精明的人自然听的出来,叹气。 “每十年一次的门派比试今年会在青云宗,你便代表我燕城出面参与吧。”老爹将金色请柬递给我。随后又嘱咐道:“此次出去多加小心,莫被人发现阴阳珠的秘密,还有尽量争个靠前点的名次,这样才能进入秘境。” 老爹自然知道我的性格,不是个爱争强好胜之人,若不嘱咐我争个名次,估计我极有可能直接弃权做个看客,只是要进入秘境,只能依靠在门派比试中的实力,秘境每三十年开放一次,其中有多不胜数的法宝和机遇,同时也有无数潜藏的危险,能进去也是对修仙者大有裨益的。老爹大抵也是抱着让我多历练突破的心思。 我一一应允,心里想着的确是:不争上游。 只要能进入秘境,我倒不在乎是否夺头筹,反正都一样,能藏着掖着自然最好,省的被人捧太高,到头来摔得最重。 老爹与我讲了很久的话,直到天色变暗,老爹才起身摸摸我的头,像小时那样又捏捏我的脸,笑意慈祥:“阿念,燕城终是属于你的,放手去做吧,记住我们的使命。” 使命?我眨眼,我的使命是什么? 当魔修再一次来袭将天地搅得一团乱的时候挺身而出么? 我不是这样一个舍己为人的人,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也怕死,我不是英雄,更不想成为一个英雄,我只想守着我的燕城,我只想安逸的过完我这一辈子。 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和谁去说,因为所有人都会说:你是伏羲的后人啊,你生来就是该做这些的。 我想反驳:没有人天生就是该为别人活着的。至少我不是。我想我快魔障了。 老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天空开始飘雪,我看着身后错落巍峨的昆仑山忽然觉得自己渺小而又卑微,这样的我又如何能扛起如此使命? 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做了些准备便踏着月色离开燕城,我没有和任何人道别的打算,回头再看一眼夜色中的燕城,却见老爹一身青衣静立在宫阙一角,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清风吹起他的发丝衣摆,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后是无尽黑暗…… 青云宗在过去的百年里凭借着强大实力隐隐成为修仙门派中的中流砥柱,此次前去我没有像往常一般将自己弄得一塌糊涂,而是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毕竟我代表的是燕城。我不能因为我的不修边幅而为燕城留下一个不好的名声,比如:燕城里的修者都是些脏兮兮的丑人。 我拿着请柬朝门口接引的修者笑的和气:“问一句,百草阁往哪个方向去?”老爹交代,若一到青云宗,便去百草阁拜访一个叫什么玉泉真人的老头,将燕城酿的果酒送他。 接引的修者望着我好一会,红着脸道:“玉泉真人近来在闭关修炼,百草阁已经封锁起来了。” 我拿回请帖又回敬一个笑意,对方的脸又红了几分,我估摸着是大中午的太阳太过火辣,既然玉泉不在,那我还是老老实实去大殿候着好了,这是人家的主场,我不想太过招摇,自然不会四处乱逛。 这一路倒是有不少人朝我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有惊艳的也有疑惑的,我是全然不顾,慢慢悠悠往大殿走。 “念清?”身后有人叫住我,声音温柔带着疑惑,我回头,苏澜。 她仍是一袭白衣不染风尘,清丽的让人不忍亵渎,眉眼中的笑意化作一汪春水,她已然恢复了原本的修为,似乎要比我高些,因为我已看不破苏澜此时的修为,看来那个方子很有效果,我欠霍离的人情也算还清了一半。 正在我歪头打量苏澜时,她已经走过来亲昵的挽起我的手臂,笑道:“这身红衣很配你。” 我一愣,笑道:“我更偏爱红色。”我不是飞扬跋扈的性格,但我就是喜欢如此醒目张扬的颜色。 “原来私自猜测你的身份,竟不知你是燕城子弟。”苏澜语气一顿,又道:“还要多谢你的方子,修为不但恢复了而且还又突破了,只是念清你……”苏澜欲言又止,我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大概苏澜根本看不出我有半点灵力吧。 我想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一个娇俏的蓝衣女子就走了过来,打量我一眼,神色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又转头冲苏澜没好气道:“苏澜,你若再与何师兄纠缠不清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这姑娘修为比苏澜高上一点,似乎有意针对苏澜。 我有些尴尬,帮苏澜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毕竟这是旁人的事我也不好多问,苏澜满脸委屈,眉间愁容更加惹人怜爱,她看了我一眼,娓娓道来:“秀语师姐你误会了,何师兄那日只是为我在修为上指点一二,澜儿没有任何……” “够了,我不管你抱着如何心思,但请你记住,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迟早会是一场空。”这姑娘说话真是直接,倒是个爱憎分明之人。 苏澜神色一僵,如果旁人对我这般说话,我大抵会同人争吵起来,不给对方任何好脸色,但苏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失优雅姿态的行为,只是眼睛里泪珠在打旋,但这更为她添了一分娇弱可怜的姿态。 秀语见苏澜这般模样,丝毫不显疼惜反而冷哼:“少在我面前装,你修为也不低,怎一点重话也受不得,无非是做给那些男人看。” 我不知道秀语是怎样的身份,我只知道苏澜毕竟是青云掌教的女儿,这个秀语又怎敢对苏澜说话如此刻薄,许是我打量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秀语朝我瞪了一眼:“和苏澜混在一起的女人没几个好东西。”说罢转身离去。 我看着秀语走远,蓝色衣袍前后摆动,苏澜吸了一口气,朝我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叫你笑话了,师姐的性子就是这般,你不要介意。” 我只想说:姑娘,你可长点心吧,人家骂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反过来安慰我做什么? “无妨,一同去玄天殿吧。”我朝苏澜笑道,指指前面大殿,示意她我还要去大殿送上请柬,在比试名单上填写信息。 苏澜会意带着我往前走,一面说道:“我也会参加此次的比试,若不幸在比试中遇到,念清可不要让着我。” “不会。”我言简意赅,我从来不是什么喜欢客套的人,也不喜欢虚情假意的互相恭维,苏澜见我兴致不高笑道:“这次比试离哥哥也会参与,不过是同各大门派的长老一同在斗气场上的浮台观看。” 我不明白苏澜为何忽然提到霍离,但也没任何疑惑,霍离修为之高自然是不需与我们一同比试,且他又作为一阁之主与长老们平起平坐这很正常。 大殿里已经挤满了人,但由于苏澜的关系,我倒是讨了个巧先报上了名,我发现一个问题,但凡是男修士都对苏澜有特别的好感,这就是女人温柔的好处,还有办事的时候有熟人真好。 出了大殿,苏澜提议带我观赏青云宗,我自然是满口答应,本就想在比试之前将青云宗摸个透彻,现在苏澜的提议正中我下怀,我便也就顺水推舟,却之不恭了。 青云宗很大,在来往大殿的路上,为显示玄天殿的威严,是不允许修者驾驭自己的法宝乱飞的,故出玄天殿时,我与苏澜走了很久,直到出了玄天殿的范围,苏澜才使出自己的法宝,是一段白色水绸,她将水绸一舞,人临空踏上去,姿态翩跹,我都看直了眼,真是太仙了! 相较于我脚踏的这把黑色金边纹理的古剑,苏澜的水绸则更有看点,带着缥缈仙气。< 章二十二 玉人心下事 “这是摘星台。”苏澜朝那一处四角楼阁一指,我抬头远望,叫这个名字确实不错,高耸入云,站上去怕真能摘到星星,不过我在意的倒不是这青云宗的景色,我在意的是青云宗内到底开辟了多少洞府。 要知道只有实力达到一定阶段的修真者才有资格开辟自己的洞府,故看洞府的多少也可看出青云宗到底有多少有实力人士,我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出色的眼线。 其实,门派间为了了解其他门派的实力,都会在各大门派中安插自己的眼线,这点不足为奇。 苏澜从水绸上一步步踏下,我跟着停在藏书阁前,她指着前面这古朴的阁楼,对我笑道:“此处共有十层,每层藏书各有不同,修为越高者上的层数也越高,不过第十层很少有人能上去,就连我也从未上去过。” 她这么说不是引着我去犯罪么,要知道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倒是好奇心特别重,璇玑姑姑说:总有天,不是你的厚脸皮害死你,而是好奇心会要了你的命。 于是我在心里记下了藏书阁,我想有空可以来看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收获,再往前走是药园,这里的灵气很充裕,适合药草的生长,里面是些正在做门派任务的门人弟子,有一蓝衣男子走了过来,我一看乐了,这人穿的倒是和秀语同款啊,再一思索,心里明朗,这哪是什么同款,这身蓝衣本就是人家青云宗的门派服,不同修为等级的弟子相应的会有不同款式和颜色的门派服,先前我怎么就没发现。 我往苏澜身上瞅瞅,心里纳闷,苏澜为何总是一身白,就因为她是掌教的女儿便可不穿门派发放的服装,整天穿着一身白在千篇一律的门派服中游走,怕是不想引人注意都难吧。 我倒有几分信了秀语的话,若苏澜是个淡然纯净的女子,那她就该本本分分的穿着门派服,不该总一身缥缈干净的素白。 “苏师妹。”蓝衣男子打破我的沉思,我朝他望去,对方也朝我看来一怔,朝苏澜问道:“这位姑娘是?” “何师兄,这是燕城来的风念清。”苏澜语气温软,我抱肩一笑,这便是秀语口中的何师兄啊,确实不错,修为虽没霍离高,但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就说这股儒雅的气质那就甩霍离那个冷冰冰的石头几条街。 我要是苏澜,我就选何师兄。 “燕城城门刚开,我倒是听说过,风师妹如此气质出众,可见燕城定是个好地方。”何岳轩先是与我做了一番介绍,又与我寒暄,将我连同燕城夸了个遍,我想着男人长得俊朗便罢了,这嘴又甜,怎么不叫女子为他争风吃醋? 何岳轩从怀中拿出一物笑道:“苏师妹,这丹药你且收下,你刚突破灵寂不久,需要再巩固些。” 苏澜面上的喜悦没能逃出我眼,但她转眼又一副为难表情,语气也变得冷淡:“何师兄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免得被人误会。” 清风拂来,苏澜白色衣袍在风中翩跹,低垂着眉眼,额前碎发自然落下,此情此景配上美人,实在是令人大饱眼福。 “是不是秀语和你说了什么?”何岳轩声音依旧温柔,向前一步却是将那木盒直接放到苏澜手中,苏澜退后一步,望着手里的木盒苦笑道:“师兄何必让我为难,这与秀语师姐无关。” 我看了眼何岳轩,他眼神里含着关切与温情,可见他对苏澜是真心相待,只可惜苏澜对他无意罢了,我干咳一声:“时候也不早了,若没什么事我先去子极殿休息。”我没有兴趣去追究这二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情愫,我也不想看他们在此处推三阻四。 苏澜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尴尬,柔声道:“我陪你一起。”手挽住我的衣袖,我冲何岳轩挑眉,笑道:“不必,我认得路。等安顿下来我再找你聊天。” 离开时,我隐约听到何岳轩说:风师妹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看是,我给了他机会与苏澜单独相处,他觉得我识时务吧,坐在古剑上晃悠双腿,悠闲的看下方景色,一袭墨色锦衣之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霍离。 三年未见,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与他打个招呼,站在霍离身旁的老头却朝着我一指,大喝:“这里不许御剑。”一道白色光芒朝我撞来,古剑身子一倾,我有些狼狈的从古剑上跳下,若不是霍离好心出手扶了我一把,我觉得我会跪在那老头面前。 我抬头,目光与霍离撞上,他的眼睛依旧是冷的,即使见到了曾经相熟之人,他的眼睛也不曾有任何波澜,他从我脸上移开目光,朝那老头淡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还请真人包含。” 这老头鹤发童颜,原本因为我的原因而涨红的脸,在听了霍离的话后,一瞬间柔和下来:“既然是霍阁主的朋友,那老朽就不打扰了。”又深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 我朝着霍离干笑:“好久不见,你修为又精进了哈。” 霍离不说话就这般看着我,在我觉得万分尴尬的时候,他开口:“你倒是退步了。”我脸一红,我倒是忘了,不论我练习的功法有多特别,我修为的高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我摆手,三年间能将修为重新练到心动期,我觉得我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笑嘻嘻的望着霍离:“三年不见,可有想过我?” 我知道这样问显得我有些厚脸皮,果然霍离没有回答我,当然我也做好了被他无视的思想准备,话题一转:“我倒是时常想到你,毕竟我还欠着你人情不是。”我从空间中取出一物往他手里一塞:“这是金元珠,可是我从长老那拍尽马屁才得来的,算是你送我阵图的回礼吧。” 霍离把玩手中泛着金色光晕的珠子,又抬眼看我,“多谢。”声音还是如从前一般好听,但带着疏远, “你是否一定要和我算得清清楚楚?”霍离发问,很难得他主动问我问题,我却愣在原地,想不出该回答他什么。 许久我才点头,可以这么说,我不想占旁人便宜,更不想欠人情。 “那替我做件事,你我之间便一清二楚,也说不上谁欠谁人情。”霍离低头看我,目光灼灼,第一次,我觉得我这般有用,一向心高气傲的霍离也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我一个劲的点头,表示我很愿意帮忙,霍离神色复杂,看了我一眼后离开,我冲他招手:“霍离,我三日后在斗气场比试,到时候见。” 霍离动作不顿,显然是选择性忽略了我的话,我也不恼喜滋滋的往自己休息的客房走,回身时,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好气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聚在一起,你与苏澜倒是一丘之貉。” 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她言下之意是什么,她妹的居然怀疑我和霍离有一腿,我现在代表的可是燕城,我能让燕城跟着我吃这个哑巴亏么,于是我回敬:“苏澜是青云宗弟子,你也是,要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说的也该是你与她吧。” 秀语的脸色很古怪,深深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你与苏澜不是朋友?” 有一种说法叫:敌人的敌人是自己的朋友。我想秀语之所以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恼火,多半是觉得我和苏澜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她想拉拢我。 我虽行事风格怪异,但不代表我是个蠢货,若我不甘愿被利用谁也别想算计我,我不是个爱耍心机之人,因为我想达成的目的只靠实力。 “我既不是苏澜的朋友也不是她的敌人,你与她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与我无关。”我不想牵扯进这二人的复杂关系,转身往客房走。 “站住。”秀语挡在我面前,神情娇俏:“苏澜是个怎样的人,没人会比我清楚,我劝你不要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已经接近黄昏,暖阳照在秀语娇俏的脸上,我眨眼:“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还有,说句难听的话,在我看来,苏澜就是比你漂亮,人也比你温柔,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她。” 我与苏澜不是深交,但我自问苏澜从未做过任何诋毁我,算计我的事情,所以在我心里苏澜还只是那个温婉清丽的女子。 我眼睛不瞎,我不需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谁谁是怎样的人,相反我很讨厌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自己得不到做不到却偏要为自己找理由,认为是旁人坏了自己好事。 秀语没想到我会说出这般话,脸上涨红,指着我歇斯底里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般说。”金丝软鞭已经朝我挥来,我闪身避开。 “燕城风念清。”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想动手就请等到三日之后,我们斗气场上见高低,现在我是客,你与我动手也不怕被师门苛责。”整理衣裳转身离开,我不是为秀语考虑,只是单纯觉得麻烦,我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做一件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章二十三 依旧一峰闲 入夜,客房里的人也三三两两在外面交谈,我这边走走那边看看,听听什么消息比较有趣,我就在哪多停留一些,我本身就是个话唠,几乎不用费上什么时间我就能和周围的人混在一起谈笑风生。 毓秀派的姑娘围在我身边,笑道:“要说青云宗哪有我们门派厉害。”我点头附和,这些小姑娘典型的盲目崇拜自己门派。 “当年我师祖与七头魔祖大战,那真是惊天动地。”穆兰小姑娘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和我说当年的场景,一旁青衣姑娘笑道:“师妹说的好像见过一样,风姑娘你莫听她胡说。” “紫悦,你们玄仙宗有什么趣事?”我勾着穆兰的肩与她打闹又将目光投向紫悦,她抿唇一笑:“要说趣事也没多少,无非是门派间弟子私下斗殴,如何下山斩妖除魔。” 紫悦与穆兰相比要稳重的多,说话也是慢条斯理让人心生好感,许是我们这边谈的热烈,慢慢的也聚来一些人。 一白衣男子笑嘻嘻的凑到穆兰身边,语调里带着愉悦:“小师妹我们可又见面啦。”穆兰笑脸一红,声音软儒,低低叫了声:“李铭师兄好。” 李铭摸摸穆兰脑袋,冲着众人拱手:“在比试期间能与诸位相处也是有缘,大家请对李某多多包涵。”礼数周到,我站在一旁,心里有些观念忽然变了,也许各大宗门的子弟不像我想的那样,可能之前是我太偏激,认为仙魔大战时之所以燕城受此重挫是城外之人的贪生怕死。 但观面前这些人如此意气风发,话语间如此纯粹,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仙魔大战时牺牲的人除了我燕城长老,同时也有这些宗门里的精英,他们也曾为那场战争付出了生命。 “风姑娘,我见你气息纯净,但又感觉不到你身上有灵力波动,这是为何?”蓝衣贺语朝我看来,我笑道:“所练功法特殊。” 贺语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修为不低,略微沉思他道:“燕城在我们看来一直是个谜。” 他说的不假,自从仙魔大战以后燕城便避世不出,直到如今才又出现在仙门之间,怎么不让人心生念想。 穆兰挤到我身边:“念清姐姐,我听师叔祖说过燕城,说燕城有终年化不开的冰雪,一片纯白肃穆,那里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呢。” 我见穆兰骨碌着灵动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忽然心里一暖,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学着她的语调说:“我也听说你毓秀派很了不得呢。” 穆兰知道我有意打趣她,拍开我的手,腮帮子气鼓鼓的转过头去不理我,这副娇憨的样子把大伙逗笑。 一身黄色道袍的老头从院外走进来,咳嗽一声:“这是明日比试的名单。”他将黄色绸卷张贴在墙上,然后离开。 众人蜂拥围过去观看,我被穆兰拉着也往前走,穆兰在人群里挤,偏生还紧紧拽着我,那个气势叫势如破竹,周围人都向我两投来异样的目光,李铭哈哈大笑,“小师妹,别挤拉,我让开你慢慢看。” 穆兰俏脸又是一红,拉着我的手点着我的名字笑道:“念清姐姐,你看你在第三天比试,算晚的呢,可怜我第一天就要上场了。”嘟嘴卖萌,我又忍不住往她脸上掐了一把,心里感叹:卖萌无耻啊,啧啧,手感真不错。 李铭同我们走到一旁,他朝穆兰道:“你的对手是气宗的何萧,此人耐力很好,但招式不多,所以师妹当以快制动,不能错失先机。” 穆兰听得认真,小脸红扑扑的:“谢谢师兄。”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李铭起身告辞,我与穆兰住在同一个房间,穆兰一路上都在同我说:“师兄他人很好的,虽然七岳宗实力大不如前,天材地宝也不多,但师兄靠着自己的努力也不断突破,我很佩服他的。” “你是喜欢她吧。”我笑,穆兰脸再次爆红,小声道:“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看着李铭师兄开心我就开心,知道李铭师兄有所突破我比自己突破都兴奋,念清姐姐,有这样一个人让你这样么?” 我脚下一顿,表情严肃,穆兰转身疑惑的看着我,以为我会说出怎样的肺腑之言,我说:“这个还真没有。”其实,我为了回答穆兰这个问题想了很久,答案始终是:从未有人让我这般。 穆兰小声“切”了声,“念清姐姐我希望你很快遇上能让你这样的人,因为你会发现,那个人只要一出现,你心里会开满花,只想和他在一起。” 我在想穆兰和我描述的感觉,但无奈我真的想不出那是怎样一种体验,我只当是小姑娘自己的幻想罢了,我拍拍穆兰的肩,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你要活得现实一点,寂寞的时候呢,多读书,少想点风花雪月的事。” 穆兰反驳:“你难道就没幻想过有一天能与人花前月下,互诉衷肠?” 我说:“这样会影响我发育成长。” 和穆兰在一起,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许是在燕城中鲜少与同龄人交流,燕城中一些长老也有子弟,但不是我出关他们闭关,就是年纪比我大上许多,燕城里的人将修炼作为人生唯一的目标,不喜玩闹打趣,所以我觉得燕城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死板沉闷的。 现在遇到穆兰这般蠢萌又有趣的姑娘,我自然欢喜,与她一直聊到很晚,直到两人歪歪扭扭靠着睡着…… 第二日清晨,我架不住穆兰的死缠烂打去了斗气场,斗气场位于青云宗山顶处,浮台悬浮于半空,此时各大长老已经落座。 斗气场内已经挤满了人,许多人都不愿意坐在观台观赏比赛,而是愿意挤到擂台周围静距离的观看比赛。 擂台上二人比试时,周围会设下结界,直到另一方认输,结界才会消失,还有一条就是,此次比赛不论目的为何,不能伤人性命,若杀害对手则立即淘汰。 我坐在观台,此处也能将擂台上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少了些临近观看的惊心动魄,我旁边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他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来,贼兮兮的说:“姑娘,你也要参加比赛的吧,你看看我这本书,上面记载了每个在比赛中有最有可能胜出的人,你看看这些都是青云精英,苏澜、秀语、明悦……” 做生意主要靠一张嘴,但主要是我压根就不想知道这些人有哪些绝技,所以对方的推销对于我来说真是白费,我瞧他一眼:“诶,你有其他书么?” 那人一怔,随后朝我猥琐一笑:“姑娘,这美男图你一定感兴趣。”他又拿出一本书在我面前晃悠,说实话我还真是感兴趣。 因为,我在这画册上看到了霍离,我又往浮台上看去,霍离此刻正坐在那,身子笔直,一丝不苟,在看看画上之人,不足真人三分风姿。 再于是我留下了这本画册,也无心观看擂台上的比赛,抱着画册慢慢研究,果然各个养眼,我说:“你那有美人图么?” 对方看我的眼神明显变了,他说:“姑娘对女人也有兴趣?” 我一下子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心里纳闷:同为女人就不能看女人了么,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此刻,我左手一本百美图,右手一本美男图。顿时有种江山美人皆在手的感觉,独自沉浸在美色中不可自拔。 百美图几乎快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我望着画上一身红衣女子愣住了,这特么不是我么?谁这么缺德把我画了上去,还画这么丑! 对方嘿嘿一笑:“我们这个团队啊,消息和观察力都是一流的,姑娘长得风华绝代自然会在画册中收录。” 我将百美图合上,冲着对方微笑:“这么说我还该庆幸能被你们这个团队看中?” 对方嘿嘿一笑:“客气客气,要说姑娘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不仅这样,姑娘话也多,百美图上所有收录女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温柔可人,重要的是人家都有着作为美人的优势感,都不那么好亲近。” 我靠!你怎么不说我是个女流氓,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同我说话,我也是个高冷和有身段的人。” 接下去,我和他之间没有交流,我将注意力往擂台上看去,但斗着的人我也不认识,看的无聊,我又把目光投到霍离身上,还是霍离更为养眼。 “你是什么心思把霍离也给画上去的,他可和这些弟子不一样。”我是真有些鄙视我自己,就在不久前,我还警告对方不要同我说话。 “嘿,只要长得好看管你是菜鸟还是天才。”对方不以为意。 我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的答案。 看了一会真是觉得没意思,我便准备起身,对方乐呵呵的和我挥手再见,临走前他说:“姑娘,下回百美图和美男图更新了我给你留着,给你打个对折。”< 章二十四 沉思到酒边 我觉得斗气场上的比试实在无趣,拿着两册图卷就往更偏一些的后殿去了,后日便是我站上擂台的时候了,我还是比较期待的,我盘腿坐在后殿背光之处,由于斗气场位于青云顶部,所以此处的灵气也更为充裕。 一直修行到日落偏西,望着刺目的太阳落下,云彩被染上一层昏黄…… 从偏殿后面出来的时候我与霍离迎面碰上,我迅速把那两本册子往身后一藏,伸出一只手朝他打招呼,苏澜在霍离旁边,冲着我温柔的笑,有苏澜的衬托,霍离更显得冷漠疏离。 苏澜上前一步:“念清,我竟与你对上,真是……” 是了,这个安排我也不曾想到,我没想到初赛就会与苏澜遇上,但这场比试我势在必得,初赛我不能就被淘汰下去,我不争头筹,但至少秘境的名额我还是需要的。 “这有什么,各凭实力。”我本就不欠苏澜什么,所以我不需和苏澜客套,也不需要让着她什么,我这么说也是想告诉苏澜,我不会让着她,她也没有必要让着我,我与她的比试该是公正的。 苏澜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脸上略显尴尬,柔声道:“念清修为是什么阶段?” “心动。”我丝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修炼的阶段,我也知道苏澜修为在灵寂期,比我要高上一层,但这不代表我就会输。 在旁人眼中,心动对上灵寂,简直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但对于我来说,不论是心动期还是灵寂期都只是一个代名词,差别不大,主要拼的的是谁能最快掌控对方的套路与技能。 苏澜得到我的回答后,脸上神色明显一松,却又变现的有些担忧:“可能念清要多上心,我已是灵寂期。” “不妨事,我若输了也不丢人。”心动期输给灵寂期本就不丢人,我是可以被谅解原谅的,但若一个灵寂期的人输给了心动期,我想苏澜可能会在门派中被人笑话。 苏澜掩面而笑,笑的含蓄,还想再同我说些什么,那边一直缄默不语的霍离忽然开口:“我有话要同你说。”目光却是看着我的。 我表情一呆,苏澜也是。 愣是想不出,我与霍离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他已经想到要我做什么事来还他的人情了么? 我朝着苏澜摆手,跟在霍离身后,苏澜的表情我形容不出,总之她一身白衣一人独自站在原地,显得有些落寞。 我想霍离找我的原因大概是想和我说:你若同苏澜对上便让她胜出吧。 同时我在心里也做好了应对霍离万一提出这个要求的所有说辞,与苏澜比试我一定会尽全力,我可不允许自己还没在台上站稳,认识我的人才几个,就被苏澜踹下去,那多没面子。 嗯、这也不是面子的问题,若不是前五十才能进入秘境,我也不必在比试中如此较真。 霍离停下脚步时,我还在想如何推脱,额头猛地就往霍离后背一撞,对方眼角一跳,手往我额头上一覆,一股暖流遍布全身,让我感觉到无比舒服。 我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是流氓不矜持,哪有姑娘家被别的男子摸了还这般享受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霍离的气息是最能克制我体内寒毒的解药。 我体内的寒毒来自母体,母亲在昆仑雪巅产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而我被寒气侵体,心口盘旋着最阴冷的寒毒,每年发作一次,每年寒毒发作的时候,都是长老们最不敢休息的时候,轮流看护、传送灵力给我。 但遇到霍离之后,我感觉一切都变了,他不经意间的触碰都能让我感觉到温暖,让我不由自主的去靠近。 霍离能让我感觉到暖意的事,我没有同任何人讲,因为我怕以城中一些长老的土匪性子,定会将霍离绑到燕城供我享用。 我正想着如何享用时,霍离干咳一声,我如梦初醒,讨好的看着对方,故作姿态道:“霍阁主有事直说。” “先前我与你说应我一事。”霍离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沉,我说什么来着,这下完了,他一定是要让我放水。 霍离继续说:“我要你在秘境中替我取出一物。” 啊咧,我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不是让我放水?这是好事啊,但同时我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霍离也为之心动,而且他还需要我的帮助。 “届时我会与你同行。”霍离深看了我一眼,等待我的回答。 “你与我同去?”我有些纳闷,疑惑道:“秘境之中有限制,修为高于灵寂的修者无法进入,你怎么与我同去?” 霍离凤眼深邃,声音清冽:“这你无需多管,你入秘境后我自然会与你联系。” “哦。”我也不管霍离有怎样的方法,但他说他有法子那我便信,况且不是在比试中放水,我又有什么好犹豫,自然爽快答应,我没问霍离想要什么,反而没心没肺的问霍离:“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赢?” 霍离不说话,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能读懂他眼里的意思,估计他想表达的是:你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那我胜了苏澜你不会不开心?”我再问。 “不会。”霍离言简意赅,复又补充道:“秘境凶险。” 我了然,霍离对苏澜疼惜,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苏澜受伤,思及此处,我倒是有些不开心,他担心苏澜受伤,但我也是个姑娘家啊,况且我与他之前同去禁地,也该算得上是有着革命般坚定友谊的同志,他难道就不该为我稍稍那么考虑一下么,我不服! “你手里拿的什么?”正在我暗自神伤中,霍离忽然发问,目光往我手中的两卷书上看去,我一惊,立马将两卷书藏到身后,打着马虎眼:“没什么,打发时间的玩意。” “可否一观?”霍离神情认真,表现的极为有兴趣。 我靠,我从未想过霍离是有好奇心的人,之前到底是谁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啊! 在我陷入纠结之时,霍离已经先我一步,拿走我手中一卷画册,随意翻看几眼,又看了我一眼,轻道:“不像你。” “我也觉的,你看我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这上面哪有我半分神韵。”听霍离这般说,我心情大好,指着画上的人脸评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霍离一定是笑了,他的语调隐约有些上扬:“画好看了。” “死木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就没发现霍离这般的毒舌,平日里话不多,可每每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郁闷许久。 霍离对我称他为木头显然有些黑脸,但也并未指出,反而由着我对他叫嚣,其实这样与霍离相处也好,至少与之前相比,我觉得我与霍离的关系有些亲近了,这样挺好。 与霍离分开后,我心情不错,晃荡着往居所走去,穆兰从背后往我肩上一拍,满脸古怪的盯着我看了许久:“怎么觉得你有些春意盎然啊?” 我摸摸自己的脸,直抒胸臆:“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 穆兰噗嗤一笑,推了我一把:“少贫嘴,对了你接下来是与苏澜比试么,那你可要小心了,苏澜修为不低。” 我点头道谢,继续往房间走,穆兰将我衣袖一扯,有些困惑道:“你去房间做什么,还不去突破,比你还后比试的人都去找地方修炼了。” “我回房间睡觉啊。”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语重心长的拍着穆兰的肩说:“小姑娘啊,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实力靠平时积累啊。” 一大早,青云宗就开始吵闹,我半卧在床边,睡眼朦胧,穆兰已经穿戴整齐朝我这看来,同样满脸狐疑,推开门走出去,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眼,又往床里滚了滚。 我睡的迷迷糊糊,突然门被推开,刚出去不久的穆兰又跑了回来。 “念清,紫悦死了。”穆兰眼眶周围带着红,似乎刚刚哭过,此时站在门边不动,我一愣,顾不得只穿了白色睡袍,光着脚朝门外张望。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紫悦的尸体被用白布蒙着,周围站了些长老。 我将门边的穆兰拉起:“什么时候的事?”紫悦是玄仙宗人,前日我还曾在擂台上见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可今早却…… “紫悦姐姐的尸体是在玉蝶峰上发现的。”穆兰扯着我的衣袖,哭哭啼啼。 门被敲响,李铭站在门外一脸讶异的打量我,许久才道:“风姑娘真当是豪放不羁。” 我干咳几声,往内室走,等我穿戴整齐后,李铭还在宽慰满眼通红的穆兰,我坐在穆兰对面,看李铭手足无措的安慰穆兰。 “我与紫悦姐姐虽不是同一个门派,但素来感情很好,紫悦姐姐待人温和,怎么会无端……”穆兰说了一大堆的话,我挑着重点听,对于紫悦的死我也只是感到惋惜,但并不像穆兰表现的那般悲伤,毕竟我与紫悦只能算得上有几面之缘,交情不深。 “紫悦昨晚和谁在一起。”我看了眼李铭,李铭犹豫片刻,苦笑道:“我。”< 章二十五 无计可消除 穆兰止住哭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李铭:“师兄,那你可知道是谁加害了紫悦姐姐。” 李铭摇头:“不知,昨晚我从玉蝶峰修炼回来,紫悦说还要再修炼,我便先行一步了。” 我偏头打量李铭,见李铭目光磊落,原本怀疑李铭的心思淡下,笑言:“你怕是要惹上麻烦了。”穆兰还处在状况外,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也真是被这小姑娘的天真打败了。 倒是李铭好脾气解释道:“紫悦临死前见到的是我,那我就是此次最大的嫌疑人。”穆兰似懂非懂,我补充道:“不仅如此,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故意栽赃,对李铭也极为不利。” 穆兰急了,抹了一把面上泪渍,揪着李铭衣袖道:“那师兄该如何做,总之穆兰是相信你的。”目光灼灼。 李铭失笑,极为宠溺的往穆兰额上一点,语气轻松:“小丫头急什么,静观其变。” 我不由多看了李铭几眼,这人倒是洒脱,对他的好感度也开始攀升,心下也决定,在紫悦这件事上插上两手。见穆兰与李铭腻歪,我也没有在此处碍眼的道理,识趣离开。 由于紫悦身为玄仙宗大弟子,又是资质很好的一辈,故此事也惊动了远在赤水的玄仙宗掌教,玄仙宗同时又派出门中长老前来青云。 也因此事,原本定在明日的比试不得不暂停,青云宗将整个玉蝶峰封锁起来,对前日在玉蝶峰修炼的人都监控起来。 我多次打探紫悦死因,但青云宗的人守口如瓶,半点不肯透露,倒是苏澜与我聊天时透露几分,在验尸过程中,发现紫悦是由于被人从正面袭击,长剑由腹部刺出后背,一剑毙命。 “念清为何对此事感兴趣?”苏澜浅笑,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有位朋友被牵扯其中,现在已经入住执法堂。”说的好听是入住执法堂,实际上就是变相的软禁。 苏澜略微沉思:“你说的是李铭?” 我点头,穆兰为了这事已经几日未能好眠,一直念叨着李铭,去执法堂探望李铭也被人拦在门外不得入内。 “他的嫌疑确实很大,他使用的兵器与紫悦的伤口正好吻合,且他与紫悦关系不浅,堂里长老说,紫悦的修为不低,可能对方会是与紫悦相熟之人,趁她不备取她性命。”看苏澜神情,她似乎也认为李铭是杀害紫悦的凶手,又补充道:“李铭所属的无极宗一向与紫悦的玄仙宗互不服气,且在比试中,紫悦挫败无极宗弟子,李铭应该是想替无极宗找回面子。” 我心里有些不开心,不太赞同苏澜的说法,事情还没有任何定论,妄加猜测也是对人名誉的一种诋毁,起身道:“事情还没有结论,这样说未免有些将嫌疑引向李铭的意思。” 苏澜有些委屈,不明白一向嬉笑的我,为何在说起这事的时候,变得极为严肃,她声音轻柔,解释道:“我也只是推断而已。” 我想开口反问一句时,霍离正和一青衣老道朝这面走来,这青衣老道瞧着苏澜脸色不好,亲切问道:“澜儿可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师伯为你出气。” 苏澜朝我这小心翼翼看了眼,摇头轻笑:“顾师伯,无人欺负澜儿。” 老道士手往苏澜肩上拍了拍,眼神在霍离与苏澜之间流转,带着暧昧,话说的含糊不清:“那你陪霍阁主多聊聊,我先去执法堂了。近来的事情真是一茬接着一茬。” 我眼睛一亮,直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放李铭出来?”穆兰几次打听李铭下落都无果,此刻我正好遇上执法堂的长老,怎会白白错过机会。 老道士上下打量我几眼,没了对苏澜的亲热,冷脸看我:“这事还轮不到别派的弟子插手。”甩袖扬长而去。 我:“……”只是问问而已,何必如此趾高气扬。 霍离看了眼吃瘪的我,面无表情,苏澜满脸歉意朝着我示好:“顾师伯他脾气素来火爆,念清不要介意。” 我摆手:“紫悦一事在还未查清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妄加猜测。”我盯着苏澜看了许久,苏澜往后一退,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低头声音儒软:“我知道了,但念清如此袒护李铭,怕也是意气用事了。”在旁人听来,苏澜是好心提醒。 但在我听来,只觉得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我也无心理会,霍离朝我这看了眼,眉头微皱,我想大概是我对苏澜的态度令他心中不满吧。 霍离与苏澜对面坐着,苏澜倒了杯茶推到霍离面前,茶香钻入我鼻尖,霍离身子坐的笔直,吹开杯上热气,一举一动实在是赏心悦目,苏澜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离开过霍离。 在青云宗这些天,我一直觉得我是多余的,穆兰与李铭在一起时,我是多余的。霍离与苏澜在一起时,我特么又是多余的,一句话也插不上。最重要的是,苏澜与霍离根本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难道是我妨碍他们浓情蜜意了,有些情话,霍离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对苏澜说? 想通这点,我也就释然了,准备先一步离开,霍离见我有要离开的趋势,反而放下手中杯盏跟着我起身,淡道:“一起。” 我靠,什么情况?当时我就震惊了。只见他玄衣如墨站在我身旁,颜如沃丹偏生嘴角还挂了抹淡笑,他不笑的时候好看,笑得时候就更好看了。我脑子里此刻只想到一句话:你的酒窝里没有酒,而我却醉的像条狗。 苏澜显然没料到霍离会提出与我一同离开,她略微思索一番,好看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声音糯软:“离哥哥,你不是说还要指点澜儿修为么,难道忘了。” 我在这里尴尬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想吐槽:大哥,你到底走不走,走不走! 霍离看了苏澜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最后停留在我面前,声音清冽好听:“晚上在玉衡峰等我。”说罢同苏澜一同离开,苏澜朝我点头道别,眼底带着笑意。 我目送二人背影渐行渐远,冲着霍离后背比拳,我也真是要给他怒跪了,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他带着漂亮姑娘扬长而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要求我在玉衡峰等他!等他也就算了,特么还是约在晚上,偷情去啊! 我就呵呵了,要我去玉衡峰等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我一个人晃悠着往回走,半路上遇到从执法堂碰了一鼻子灰的穆兰,她皱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直径与我擦肩而过。 我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我伸手往穆兰后衣领上一拉,穆兰脚步一顿,回头看是我,抱着我就嚎啕大哭,我敞开双臂,僵直不动,什么情况! 她一面哭着,一面把鼻涕眼泪都往我身上抹,含糊不清的说:“怎么办,他们还是不让我见李师兄……” 穆兰抱着我哭,引来旁人怪异目光,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大家看我俩的眼神都透着股“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的诡异。 我干咳一声推开穆兰:“注意形象,有话回去说。”关上门随你怎么摸。 勾着穆兰往回走,关了房门,穆兰又要开始哭,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她瞪着圆滚滚的杏眼看我,嘴里呜呜咽咽。 “听我说,哭不能解决问题。”我的手还在穆兰嘴上,她点头,我满意的把手放下,再道:“但不哭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眼下对紫悦的死,我也毫无头绪,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李铭,虽然我打心里相信李铭,可我是人不是证据,我的相信与穆兰的眼泪同样毫无价值。 “那你说怎么才能洗清李师兄的嫌疑。”穆兰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支起下巴,有些泄气道:“除非再死个人,转移嫌疑,否则只能等青云宗的人慢慢查。” 我是无心一说,穆兰却听得有心,我被她眼里没由来的亮光弄蒙了,直言开口:“你可别做傻事,我也是随便说说的。” 穆兰收敛神色,朝着我淡笑摇头:“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我狐疑的看了两眼穆兰,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但还是嬉笑道:“那你就早些休息吧。”我往自己床上一躺,有些不放心又往穆兰那看了眼。 她被我看的不自在,也往自己床上一躺。 我说:“你怎么不脱衣服?” 那边沉默良久,穆兰:“风念清,你是流氓吗?” 我:“……” 夜已经深了,我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也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玉衡峰。 我听到穆兰那里传来细微的动静,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我床边,拉开我这面的床帘,我闭上眼,她轻轻叫了我几声,我翻了个身没有回应。 她像是松了口气,偷偷摸摸离开房间,我噌的起身,披上衣服紧随其后,我真想抽自己这张嘴,明知道穆兰这姑娘死心眼又天真,我真不该胡说八道。< 章二十六 男女需有别 果不其然,穆兰乘着法器往玉蝶峰上飞,我自然要跟着,此时玉蝶峰上一片漆黑,夜晚的灵气很充裕,想必这也是紫悦选择晚上在玉蝶修炼的原因,可以最大限度的吸收天地应蕴而生的灵气。 虽然紫悦在玉蝶峰上出了事,但还是有修者愿意在此处吸收灵气,穆兰已经找准目标,握在手里的法器伸出去又拿回来,犹犹豫豫不敢出手,我在她身后看着,也是微醺。 实在看不下去,我点点她右肩,凑近她笑道:“要不要我帮你?” 穆兰本就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而今被我一吓,手里的法器“咣当”落地,我捂着她嘴,那修者嫌弃的朝我们瞥了一眼,见此地不清静又重新去寻找别处修炼地点。 我放下手,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姑娘你傻啊。” 穆兰一脸要哭的样子,将法器收回,红着眼看我:“可是,我就是想让李师兄出来嘛。”声音带着委屈。 我不懂男女情爱到底是什么,但此刻,我却能感觉到穆兰对李铭的情谊,说穆兰天真也好,痴傻也罢,但她爱了就是爱了,愿意毫无保留的为对方义无反顾的付出。 我不知道,日后是否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能让我像穆兰一般执着。 如果有,那么我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生命中,因为我不想自己的行为不受大脑而支配,情绪被对方而牵动。那样的感觉一定糟透了,我拒绝尝试。 在寂静的夜里,玉蝶峰上的蝉鸣鸟叫听来十分悦耳,燕城终年下雪,听不到这些小虫的鸣叫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有,树上堆积的雪落在蓬松雪地的声音,还有就是凛冽风声…… 穆兰蹲在地上,我打了个哈切,说实话我真有些困,但我若此刻离开,以穆兰这般执拗的性子,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傻事,我拍赶身边的蚊虫,挠着手臂循循善诱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我哈切连天,眼里蓄了些泪,可穆兰抱着肩就是不动,我没有办法只能与她并肩坐着等天明,当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我悠悠转醒,穆兰的头正搁在我右肩上睡得香沉,我小心翼翼活动左臂,以免打扰到穆兰,尽管动静很小,但她还是醒了,眼睛红肿着,盯着我一言不发,让我有些发毛。 “念清。”穆兰盯着我,那双杏眼没了光彩,她一字一句道:“我就算死也要让李师兄活着。”她眼里坚毅的神色让我一怔,她对李铭到底有多深的情,才会说出这般没有退路的话。 我揉揉她头顶:“这世上没有什么事,非要用死来解决。”我起身一把拉起穆兰,捏着她水嫩脸颊,笑道:“昨晚想了许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穆兰拍开我的手,揉着被我摸红的脸,抬头看我满眼狐疑:“很难想象如此鼓舞人心的话,可以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人啊,真是不能老不正经,不然一旦伟大起来,都没人相信你是个有才华的人。 一路上我同穆兰讨论紫悦的死因,李铭素来对人温和有礼,而紫悦同样为人大方温婉,二人都是顶顶好的脾气,私下又不曾结下梁子,根本没什么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理由。若真如苏澜所推测,李铭是因紫悦击败李铭同门师兄弟而心生报复,那么问题就来了,李铭在接下去的比试中会与紫悦直面交战,何不在擂台上为同门找回面子,反倒要这节骨眼上,自毁前程? 所以这件事,其中一定是有人恶意陷害。 一件没有好处的事,没有人会愿意去做,更何况是杀人,反过来推理,紫悦死了对李铭师门获得好名次固然有好处,但却不大,而李铭若坐实罪名,谁又能从这其中获利? 换个说法,铲除玄仙宗与李铭所在的留仙宗,谁得利最大? 我将这些想法说与穆兰听,穆兰张大嘴巴许久不曾回神,拽着我衣袖,眼睛也开始泛光:“念清,我真没想到你的脑子如此好用,能推出这么多有用的线索。” 我也真是对穆兰的天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姑娘脑子是真不太好使,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一声“风念清”让我脚步一顿,这声音清悦好听,可我却一个激灵,旋即加快脚步,穆兰疑惑的往我身后看了眼,然后她就说什么也不走了,任我怎么拉,她愣是不动如山。 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霍离冷着一张脸朝我走来,我讪笑:“好巧。” 霍离朝我步步走来,单手负在背后,脚步沉稳有力,如墨锦袍前后摇摆,这等风姿比我老爹还要优雅三分。 穆兰捏了捏我手心,发自内心赞叹:“念清,你的人生能遇上这等绝色,也真是赚到了。”我忽略她话中暧昧,只觉得不服气,凭什么是我赚到了,我还觉得,霍离能遇上我这等极品是他的荣幸。大家彼此彼此,互相欣赏而已。 “昨晚?”霍离逆光而站遮住了我面前的大片光线,好看的双唇上下张合,说不出的性感,我往后退了退,摸着耳朵朝霍离大声问道:“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四下无风,那处河边的垂柳无力的垂着,我装傻充愣眼角往上微挑打量对方,霍离低头看我,一脸黑线。 见我睁眼说瞎话,穆兰噗嗤一笑,我干咳两声,推了把穆兰,直言不讳:“ 我可从没妨碍你和李铭的独处。”言下之意就是打发穆兰离开,穆兰轻“哦”一声,带着满眼的八卦离开。 此时,霍离站在我对面,我可以静距离的打量他,但我却低垂着头,再抬头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把拽住霍离的衣袖,学着穆兰惯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往霍离衣袖上蹭。 霍离显然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看着我丰富的面部表情,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我趁机在他胸口揩油,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意让我周身暖融融的,无比舒适。 这种感觉,真是会让人上瘾,不小心触碰一次,便会期待有第二次,第三次…… “风念清。”对方几乎是咬牙切齿,但他即使是发怒声音也格外的好听,清冽声线更低沉一分,在我听来简直是享受,我死皮赖脸的不放手,磨蹭他更多一分的温度。 如果,霍离真是我的就好了。我不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我是出自真心的感慨,冷的时候,抱抱他,全身都能暖和起来。我不说话的时候,就听他说话。就算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也是极好的。 我是真羡慕苏澜,样貌出挑,修为不俗也就罢了,年纪轻轻就有个成功的掌门爹爹,还有个俊朗多金的未来相公,真是人生赢家,在别人还在努力爬向人生巅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人生巅峰。 霍离甩开我的手,我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含糊不清道:“给我碰几下你又不吃亏,我是女人都不在乎。” “你也知道你是女人?”对方嗤笑一声,整理被我弄皱的衣裳,原本冷漠的面容稍有缓和,那嘴角翘起的弧度上挂满讥诮。 我尴尬笑笑,搓着手神情猥琐,但霍离接下去的话让我飞快运转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说:“那你也该知道我是个男人。”说这话时,他一本正经,而且语气严肃。 难道是我思想太龌龊,我只觉得,霍离被我摸出了感觉,所以提醒我他是个男人? 但又见霍离站的笔直,目光耿直,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能对方只是认真的提醒我:男女有别。 此处僻静无人,我往后头又看了几眼,一脸警惕的打量霍离,支吾开口:“其实脚踏两条船是不对的。” 霍离:“……” 我只觉得霍离原本寒气很重的脸又阴沉几分,我往后退几步,再道:“虽然我老是占你便宜,但我们相处还算融洽。”我说的是大实话,霍离对于我而言实在是最特别之人,也只有他才能让我感受到暖意。 我心里清楚霍离与苏澜是一对璧人,他两喜结良缘那也是早晚的事,我也有自知之明,早做了不掺和进霍离与苏澜之间的打算,虽然我满口胡言乱语,看似厚颜无耻,但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同霍离之间该算得清清楚楚,不该与霍离牵扯太多,免得最终弄得自己无法脱身。 其实有些话说的越是明白露骨,反倒可以证明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坦荡的,相反,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倒显得我与他之间有着什么不可说的暧昧了。 霍离显然是觉得我对他有用处,他才会与我相接触,而我与霍离相处,对于我来说也是有利的,一来霍离曾对我施以援手,我要还他人情,二来若哪天寒毒突然发作,眼下在城外,能救我的怕只有霍离。 我与他的关系,说的好听叫朋友,说的难听便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一旦得到各自目的,便谁都不欠谁的。< 章二十七 脚踏两条船 霍离面色不变,但我能从他没有温度的凤眼里读出一点笑意,他问:“我踏了哪条船?”一本正经的反问,表情严肃的不像话,两条剑眉紧锁,认真的看向我 。 我靠,霍离你大爷的,他这明显就是明知故问啊。真看不出平常一副冷冰冰正人君子的霍离,竟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相较霍离的闷骚我还是比较喜欢韩子墨的明骚,俗话说的好: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霍离心眼真特么精! 人啊,真的只有相处久了,才能更近一步了解对方的脾气秉性,我算是看透霍离这个人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千回百转,黄河里奔腾的都是他肚子里的坏水 。 对上霍离,我甘拜下风,迅速扯开话题,当对方开始有意使坏时,我要做的就是装傻充愣,表示“诶,你说什么,我真的什么也不懂”,这就叫以毒攻毒。 我干咳一声:“你叫我晚上与你私会,几个意思?”我在霍离面前连脸都不要了,哪还考虑措辞是否严谨这种鸡毛蒜皮的细节。 霍离看了我一眼,语气生冷:“不要插手玉蝶峰一事。”他话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力,我有些恍惚,霍离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除了苏澜与他自己的事,旁人的事很难令他上心,他所指的玉蝶峰一事,不就是紫悦的死么。 什么时候,一向清心寡欲的霍离也操心起别人的闲事了? 我心里其实是不开心的,霍离他凭什么要求我放弃追查玉蝶峰一事,难道仅仅因为这事发生在苏澜所在的青云宗。凡事和苏澜扯上零星半点关系的事他都要逐一过问么,那他未免管的也太宽,这也就算了,最令我气愤的是,也不同我说别插手此事的理由,就直言让我放手,简直没将我放在眼里,态度十分恶劣。 以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定然是不能助长他这种自说自话的歪风邪气,于是我收敛神色,右眉一挑:“给个理由先?”我霸气甩开道服下摆衣袍,一脚踏在石墩上,昂首挺胸,首先在气势上我不能输。 可惜我错了,错在高估了我自己,霍离只稍一个冷眼看来,我就已经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略感压力的我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不可否认的是,我与他之间实力悬殊太大。 实话实说,他只要稍稍释放点精神力,都能让我额头冒虚汗 。 风从那面山头吹过来,我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几步,讪讪开口:“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买卖不成还能做朋友嘛。” 他低头看我,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我也是为你好,各门派之间明争暗斗,你这人什么都不懂,牵扯进来未必对你有好处。”他软了口气,神态认真,向我解释时极为有耐心,这让我受宠若惊。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霍离,许久,我发表了感言,这句话我对他说过很多遍,毫无创意的一句:“你人真好。” 我想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明明霍离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却对他抱有成见,实属不该,但是我转念一想,我有什么人格魅力能吸引霍离为我着想,我想了许久,答案是没有。 我说:“难道人是你杀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他好心提点我的行为。 “凤念清。”霍离一字一顿,面色僵硬,眼角一跳,显然是被我气的不轻,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如墨玄衣在风中扬起…… 我看着霍离笔挺的背脊噗嗤笑了,开个玩笑而已,这人还当真了,我在他背后叫道:“那个,谢谢你。” 霍离脚步一顿,旋即又恢复了原本沉稳步伐,风姿隽永。 我身后是青云宗的大好景色,桃红柳绿莺莺燕燕,可这些姹紫嫣红的背后却难掩杀机,从霍离与我的谈话中,我已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既然霍离这般心思缜密之人都说这是门派间的斗争,那定然错不了,我只需朝着这个方向查便是。霍离让我不要插手此事,我却是做不到。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朋友的麻烦算不得麻烦,这是我要掺和此事的唯一理由,若换做是另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我一定谨记霍离的教导,独善其身。 回去之后,穆兰难得没有哭丧着脸,反而将一卷资料递给我,脸上是神采奕奕:“我查了接下去几轮与李师兄比试的人。” 我明白穆兰的意思,她是想从中推测出谁的嫌疑最大,我将资料前后翻看,最后将目标定在几人身上。 第一是长青宗的贺语。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但观他双眼心机很深,外表不动生色实则是个狠角色。 第二是气宗何玉年。气宗何萧在与穆兰比试中输掉后,气宗何玉年又要对上李铭,胜算不多,自然也要列为怀疑对象之中。 第三是五岳宗肖天河,他虽与李铭,紫悦都没有直接联系,但他的嫌疑最大,五岳与留仙宗、玄仙宗是赤水三大势力,势均力敌。 此次比试中不仅是各门派之间弟子的比试,也是各大门派之间的斗争。谁家的弟子门人更胜一筹,那这个门派也就扬眉吐气一番。 这样想来,紫悦的死亡让玄仙宗在此次比试中黯然退场,接而李铭被怀疑软禁,五岳着实获利最大,此次比试后,因着比试排名,五岳会稳坐赤水三大势力之首。 “你怀疑是肖天河?”穆兰单手支着下巴,手指点在肖天河名讳上,我摆手笑言:“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做人还是严谨些为好,若我怀疑错了对象,岂不显得我很无知。 且我在燕城时,从无需担心这些门派间的勾心斗角,也不曾遇到过此类事件,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推测,凶手到底是谁我也不敢肯定。 虽然我不喜欢苏澜在人前分析李铭的作案动机,让人将怀疑的目光都投向李铭,但她有句话是对的,在我没有有力证据证明李铭是无辜的时候,我不该意气用事。 穆兰显然很不屑我的推卸,朝我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玄仙宗和留仙宗的长老最晚两日后会达到青云宗,各宗的弟子被人杀害污蔑,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两日我们静观其变就好,看那些长老来了青云宗会如何做。” “就这么简单?”穆兰瞪大双眼,“那若那些长老都找不出凶手,李师兄岂不是要被软禁一辈子?” 我一指点在穆兰额头,无奈叹道:“你是真傻啊,找不出凶手,那便是没有凶手,你李师兄好歹也是留仙宗翘楚,他们宗门的长老会让门派宝贝一直被软禁在青云么?” 穆兰被我这么一说,似有些开窍:“你是说,找出凶手能还李师兄清白,若找不出凶手,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师兄所为,那李师兄还是能被放出来?” “你可算是开窍了。”我心甚慰,揉揉穆兰脑袋:“所以你李师兄不会一直被软禁,你就放心吧,别再做傻事了。” 我没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穆兰听,其实也有最不好的结果,就是凶手暗中行动,将所有不利证据都指向李铭,李铭百口莫辩,而留仙宗长老也无法辩解,青云宗与玄仙宗为了了结此事,那么李铭怕就是替罪羔羊了。 我想穆兰定然没有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我也没打算告诉她,省得她又乱了分寸反而坏事,我只准备暗中观察,见招拆招。 穆兰终于安心去睡觉了,而我却无心睡眠,推了门出去,脑子里反复思量着紫悦的死因。 我只觉的有些滑稽可笑,燕城之外,各大宗门间尽是勾心斗角,所谓的权势名利真这般重要么,为了取胜真的可以不择手段么?我自诩自私无情,但与这些宗门比起来,我觉得自己还不够自私冷血。至少我的自私不建立在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之上。 所谓修者口中度不过的心魔,不过是被眼前的纸醉金迷,俗世浮沉中的利益名利迷了眼,修仙、修仙,修的是心,实力再强,心肠歹毒,终究得到的不是天道,而是在魔道中堕落。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可是红尘世界诱惑太大,所有人都想一步一步的挣扎着往上爬,忽略了本心,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九州大陆中,哪管什么仁义道德,我强一分那我便多得一分。 出了燕城,我才深刻体会到,燕城中修者的可爱之处,他们虽对修行执着痴迷,对人冷淡疏离,但却不贪享乐,内心仍保持着最初的纯净,哪像我也不知是随了谁,天性 爱玩,懒惰自私,一心只想过自己的惬意日子,与老爹除魔卫道、自我奉献的思想觉悟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倚在栏杆上,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叹了口气:“所有人都在挣扎着往上爬,可到底在争些什么?”< 章二十八 却只争朝夕 “争心中执念。”平缓的声音,让我一怔,转头向后看去,肖天河满眼笑意站在我身后。 我心中百转千回,真是感叹这世上的缘分,刚将怀疑的目标定在对方身上,自己的轻声感叹就被他听了去,我这人见人就笑,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现在我竟有些笑不出来。 似乎见我表情怪异,肖天河也有些尴尬,保持笑意:“倒是我唐突了,偶然路过听到风师妹的感叹。” “没什么,我瞎说的。”我打着马虎眼,可肖天河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问我:“风师妹心中难道就没有执念么,你可有想要争取之物。” 在燕城时,没人会问我这些问题,出了燕城,反倒是很多人问了我许多我以前不曾想过的问题。 霍离问我:“你一定要与人算得清清楚楚么?” 穆兰问我:“可有人让你心里开满了花?” 肖天河又问:“你可有想争之物?” 想了又想,我说:“我只争朝夕。”我不争名利,因为对于我而言这些不过是浮华表面,去争太累。我不争男人,因为我不想为了争一个男人而放弃天下所有美色,去争不值。 我争的只有时间,我想多些时间,看看些世间美景,多感受些阳光的温度,我不知道我体内的寒毒什么时候会突然要了我的命,所以时间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在太阳落下的时候,若我还有机会在第二天的一大早看到初生的太阳,感受它的温暖,于我来说便是最大的幸福,心满意足。 肖天河显然是被我的一句“只争朝夕”中流露的王霸气所震慑,久久不语,许久他才讪讪开口:“风师妹真是……”他又想了很久,愣怔片刻又说出一词:“清心寡欲。” 我就不明白了,与天地争时间,这是何等的霸气,怎么到了肖天河的嘴里,就成了我清心寡欲? 也罢,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像我这般高深莫测之人,岂能被肖天河这等凡夫俗子所看透?怪不得旁人总说:英雄最是寂寞。 肖天河又与我聊了几句,接着从长廊深处又走来一个女子,她一身紫色罗裙,眉眼清秀,朝着肖天河温婉一笑,又对着我点头示好。我认识这姑娘,她与肖天河是同门师妹温秀。修为不低,应该是在心动期,与我的修为等级不差多少。 “让师兄久等了。”温秀往肖天河身旁一站,二人倒是一对璧人,让人赏心悦目。 肖天河一改与我说话时的一派淡然,对上温秀时反而更多了分温和与局促,温秀同样红了脸,低着头。 又是一对眉目传情的男女,燕城外,我别的见得不多,但暧昧期的男女我是一对又一对的见,他们之间的小举动,简直甜的不要不要的,我只想说一句话:人前搞暧昧,小心遭雷劈。 我这人优点不多,但最显著的优点就是会察言观色,如此情景,眼前二人显然是准备风花雪月,互诉衷肠,我这不解风情的杵着算什么。于是我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灰溜溜回房了。 第二日一大早,我如同往常一般在青云宗乱逛,听人八卦聊天,穆兰在我的宽慰下,已经将大量的时间花在了修行上,我落单反而显得整日无所事事。 各大宗门里也多的是像我这种整日游手好闲之人,这些人中有修为很好的,也有修为很差的,他们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谈天说地,这其中就包括肖天河与温秀,当然他们是属于修为很好的修者。温秀见到我后,朝着我招手,示意我过来一同说笑。 肖天河在温秀身边让出个位置,让我挤了进来,温秀对着我笑言:“风师妹,我们正说到你呢。” 我有些好奇,问:“说我什么呐?” “说风师妹是我们这一辈弟子中最漂亮的。”温秀朝我打趣,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十分好看。 我捧着脸,上下摸摸,若有所思:“以后不要这么诚实。”周围的人显然都是一愣,我扶额一叹,再道:“这样在世上很吃亏的。” 温秀显然是被我逗乐了,周围气氛开始变得活跃,有其他修者拿着我打趣,说笑一阵之后,也不知是谁又提起了紫悦,有人惋惜叹道:“要说紫悦仙子也是倾城佳人,只可惜天妒红颜,可惜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闷起来,肖天河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带着惋惜:“紫师妹,着实是可惜了。” 我不由多朝着肖天河看了几眼,又听温秀道:“紫师姐被人一剑毙命,毫无防备,应是与她相熟之人所为,真希望能早些找出凶手。” 我说:“凶手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话中别有所指,朝着肖天河反问:“肖师兄你说呢?” 肖天河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朝他反问,一愣旋即笑道:“风师妹所言极是。” 此时气氛有些尴尬,其他人都觉得紫悦死亡的话题有些沉闷,又开始转移话题,说着各自历练时遇到的奇闻怪事。 而我目光始终停留在肖天河脸上,肖天河明知我在看他,却不朝我看一眼。温秀拉扯我几下,我也没收回目光,温秀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念清,我师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我说:“你的师兄格外俊朗。”我这言,让周围的人都停下交谈,眼神暧昧的朝我看来,肖天河干咳一声闹了个红脸。 温秀甩袖离去,肖天河明显是感觉到温秀生气了,朝我责怪的瞪了眼,追着温秀去了。周围的人也不散去,有人朝着我束起大拇指:“风姑娘真当是快人快语。” 我不是快人快语,我是实话实说,肖天河的风姿不俗,说是俊朗一点也不错,只是可惜了这么个人。我摇头叹息,默默退出圈子。 可是,没过几天,我公然说肖天河俊朗的事就被人传的沸沸扬扬,整个青云宗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有个叫风念清的姑娘夸肖天河俊朗。 在没经历这件事之前,我不知道谣言的力量如此可怕,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光我听到的版本就有三个。 第一:燕城风念清直言五岳宗肖天河俊朗,动了思春之心。 第二:燕城风念清不顾女子矜持倒追五岳宗肖天河。 前两个版本我都可以忍,至少偏离的不多,但第三个我就真不能忍。 第三:小三猖狂,燕城风念清插足温秀与肖天河之间,公然与温秀挑衅,二女争男。 我就想问问,说出这话的人,你们平时是不是和小三撕的太多,把人想的都这么坏。 为了摆脱小三的骂名,我现在见着男修者就说“你长得真俊朗。”见到女修者就说“某某师兄真是俊朗。”只让旁人觉得风念清是花痴不是挖人家墙角。 连穆兰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调侃我,让我咬碎一口银牙,有苦说不出。 自己选择的路,膝盖碎了,跪着也要走完。 现在我是一看到人多的地方扭头就走,我想抵御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时间会淡化一切,时间会带来新的东西去掩埋旧的事物。 留仙踪与玄仙宗的长老昨日已经赶到了青云宗,在青云宗千阙殿中,两宗长老吵得不可开交,留仙踪长老为保李铭说干了舌头,而玄仙宗长老因紫悦的死半步不肯退让,最后两宗僵持不下,意见不合在殿内大打出手,让别派看了笑话。 青云宗掌教是个老狐狸,由着两派相争,坐着劝架,只说些场面上的话。 此事一直在商榷中,而李铭依旧没有被放出来,同时也急坏了穆兰,四处打听消息,但都于事无补。 这样又过去了几日,玉蝶峰一事暂且被压了下来,宗派间的比试又重新开始,明日便是我与苏阑的一场比试。 对上苏阑我倒是丝毫不担心我会落于下风,既然答应霍离一起去秘境走一趟,我自然有去秘境的把握。 温秀在我比试之前送了我些灵药,大抵是担心我在比试中受伤,所有人都知道苏阑的修为品阶在我之上,他们认为我对上苏阑只有认输的份。 但人生处处都充满着不可思议,我想要旁人知道,遇上我风念清,那便无时无刻不出现着变故。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苏阑比我还会制造变故,我已经站上了比试的擂台,但苏阑迟迟未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眼见着香炉里的香快要烧尽,苏阑依旧没有出现。 若在这柱香烧完之前,苏阑还未出现,我则直接胜出。 台下已经起了骚动,浮台上青云宗的长老掌门看着坐的稳如泰山,实则眉眼的担忧疑惑出卖了他们。 而从霍离脸上我却看不出什么,他很淡定,淡定到我几乎以为他早就知道苏阑不会来参加比试。 他似乎是看到我投来的目光,神情冷淡,随意看了我一眼,头又往旁边一偏,拿起桌上杯盏饮茶,动作优雅而从容。< 章二十九 罪名莫须有 一柱香已经烧完,苏阑还是没有到场,青云宗的弟子有气无力的宣布我是此轮的获胜者,台下唏嘘一片。 有人说我是走了狗屎运了,也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修为高终究抵不过运气好”。 我想说:我不仅运气好,我长得也好。 说实话,苏阑没来比试,我倒是有些庆幸和小小的暗爽的,暂且先不管苏阑为何迟迟没有出现,就说我不用过早将实力暴露在众多修仙者之间,也省去了有心人的窥探,于我这都是一件好事,我是真要谢谢苏阑。 我不是耿直的君子,有懒为什么不偷,有便宜事为什么不接受? 我不会有胜之不武的羞愧感,更不会主动说“我愿意等苏阑到来,再重新和她一决高下”,我想不光是我,若是个正常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和我一样,心里不偷乐是假的,侥幸与自私是人固有的天性,我也不例外。 不过,就在我走下擂台的那一秒,苏阑却踏着白色绸缎凌空而来,长袖善舞又白衣翩跹惊艳了众人,她从绸缎上优雅落下,收回绸缎朝着浮台上的长老行礼,不待长老开口,苏阑幽怨的望了我 一眼,说出一句让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话。 她说:“念清我自认为与你关系亲近,昨晚你为何还要设下阵法困住我去路,误了比试的时间?”周围一片哗然,原本说风念清运气好的人,都开始改口说风念清是个不要脸的、不择手段的蛇蝎女子。 我特么的就想不明白了,那些指责我,批斗我的人,他们如此的义愤填膺的神情举动,就好似他们亲眼见证了我所做下的罪行。 苏阑刚说完,那边的长老已经挑了眉,看似十分随意的问了一句:“竟有此事?”但长老脸上已然流露出一点喜色,我想,这老头大概是觉得苏阑不能按时来是情有可原的,而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手段诡计,按照比试的规则,若是在比试之前加害对手,则取消比试资格。 这样一来,原本我因苏阑的迟来而胜出,现在我若再不开口解释,怕是结果要进行个翻转,我直接被取消比试资格。 我对面站着苏阑,她温婉的眉眼里带着丝痛心,柔柔弱弱的开口:“念清,你若想胜直说无妨,我让你便是。” 苏阑这么一说,绝对是蹭蹭的拉好感,台下的人又说了:苏仙子真是心地善良。 我往台下看了眼,穆兰眼睛瞪的滚圆皱着眉头,身子往前倾,显然是为我担心,想向前为我解释,而温秀扯着穆兰衣袖防止她的贸然行事。 “不是我。”我往擂台扶杆上一靠,抬眼看那个楚楚动人的女子,她一身白衣显得清纯脱俗,这样姿态的女子,她说出的话大概没人会不相信。 但我不管有没有人相信我,我都是要解释的。 有人说,没做就是没做,不需要解释,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但是我觉得说这话的人八成是个缺心眼,自己信自己有个屁用! 这世上的话大半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不解释不发表任何意见白长了一张嘴,在被人误解时不解释以期望着等时间来为你平反这是痴人说梦,这个世道远没我们想象中的美好,现实是很残酷的。 浮台上的长老见我姿态懒散一派淡然有些坐不住,沉下声来质问:“既说不是你,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 “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反正我是打死也不承认的,休想找个子虚乌有的事就打发我回燕城去了,让我背个罪名回去多没面子,回去还不得让那群老家伙们笑话? “苏阑怎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你?”长老说的理直气壮,台下的人点头同意。 你说这人多可笑,你们不能因为人苏阑长得好看就盲目的相信吧。也是日了狗了。 我从扶栏上直起身子,拍拍衣袖,眯着眼睛问:“照你这么说,苏阑说的话那叫证据,我说的叫放屁,毫无可信度?” “污言秽语。”长老被我这么反问气的从椅上跳起,“此等仙山岂容你大放厥词。” 我想:惨了,本想洗脱嫌疑和人解释,解释就需要和人说道理吧,可道理还没讲清楚,又把人给得罪了! 这长老也真是,一个“屁”字就把他燥成这样,我就纳闷了,这人都活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还非得和屁过不去! 反正现在是有理说不清,就算我说清了,旁人更为相信的还是苏澜,只见苏澜美目中含着点幽怨,她望着我,带着些不可置信,身着白色襦裙翩翩而立。 青云宗擂台上我站姿随意,鹅黄色的裙摆在风里飘摇,歪着头打量浮台上在座的一众长老,不知道接下来长老们对此事会有什么看法。 “苏澜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来。”青云掌教目光严厉,虽然是对着苏澜所言但目光却至始至终放在我的身上。 “昨夜,念清将我约在万里亭,后来念清一句话也不说就摆下阵法将我困在其内,我破解阵法出来时已经误了比试的时辰。”苏澜皱着眉头,声音还是一贯的温软。 我认为苏澜没有说谎的必要,但我也确实没有做这件事,那么此事就多有蹊跷了,青云掌教苏恒捏着山羊胡似笑非笑看向我,我同样带笑回应。 “风姑娘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苏恒这张脸让我想起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我除了能说那人不是我,其他好像也没什么能说,我摇头:“总之那人不是我,凡事讲究证据,有时候就算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 苏澜显然是因为的话而有些愠怒,声音带上一丝强硬:“总之澜儿也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虚假。” 就在我与苏澜对视之时,温秀忽然起身朝我这边望了一眼,“苏姑娘怕是误会了,昨夜念清分明与我同在沁心苑,彻夜相谈。” 温秀这一说,惊讶的不只是长老们与苏澜,同样惊的还有我,昨夜我分明在房间睡大觉,何时又与温秀在一起了? 我朝温秀看时,温秀偷偷朝我做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开口,我心里虽然有疑惑,但终究是没有开口。有种心里的石头终于……砸脚上的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我不知是好是坏。 浮台上的长老干咳一声:“既然澜儿也来了,事出有因,不如再重新比过。”看向苏恒,嘴里打着圆场,明摆着就是巴结青云掌教,我心里明白,此处是青云的地盘,凡事由不得我做主,要比就比吧,与我而言也就是浪费些时间。 苏澜却摇了摇头:“昨夜既然温师姐与念清在一起,那苏澜便当作昨晚的事没有发生,但比试实在无法再进行,破除阵法时,我灵气受损,怕是要恢复一段时日了。” 听苏澜放弃重新比试的机会,有不少人表现的极为失落,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怪异厌恶起来,仿佛我又再一次小人得志,占了他们心目中仙子的便宜。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青云弟子匆匆走向苏恒,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苏恒的脸一沉,没了先前刻意的笑,拂袖与其他几位长老交头接耳。 不出片刻,一灰发老道甩袖朝着我一指:“来人将风念清拿下。” 我靠!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经有青云弟子跳上擂台将我团团围住,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想想我好歹也是燕城少主,怎么着青云宗也得给我些面子吧,事情不可做的太绝,但此刻也不与我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要直接将我拿下,当真以为我燕城是没落了么。 我不争什么,但燕城的名声不能坏在我手里,燕城的骨气不能失,我亮出法器侧身而立:“你们当真以为我燕城没人了么,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他日定叫你青云宗片瓦不留。”永远不要把一个好脾气的人惹怒,因为这种一旦发起脾气来一发不可收拾。 浮台上长老面面相觑,面露犹豫之色,苏恒干咳一声不紧不慢:“今早在沁心苑发现了我青云宗执法堂弟子的尸体,在他身下发现了未干的血迹,写着‘风念清’三字。你昨夜与温秀在沁心苑分别后与比试前这之间的时间正好吻合。” 我心下一沉,真是好事不来坏事一桩接这一桩来,心累。 “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苏恒见我眉头紧锁,声音庄重威严,我抬头迎着日光看了他一眼,最后目光却落在霍离身上,他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冷漠的模样。 我有些后悔,当日不该不听霍离的告诫,义无反顾的趟这趟浑水,现在是自身难保。 狠话我会说,但实际上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整个青云宗来斗。 霍离的目光在我身上逗留片刻,我看到他两片唇微张,似乎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若真是这样,还算霍离有些良心。 在我还没有想好说辞的时候,温秀又开口说话了:“长老,是温秀说谎了,昨夜念清并未与我在一起,我与肖师兄在玉蝶峰修炼,方才是想替念清解围,这才说了谎。可没成想,反倒是害了念清。青云弟子一事还请长老明察,不要委屈了念清。”< 章三十 欠人情难还 温秀朝肖天河看了一眼,又对着我低头表示歉意。 “糊涂你。”长老冷哼一声指责温秀,但愤怒的表情却是对着我的:“风念清,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阻碍苏澜比试,滥杀青云宗弟子,燕城一向被修仙之人崇敬,而今燕城却出了你这样的人。” 我未理会浮台上的长老说了什么,深深看了眼温秀,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噗嗤笑了,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我收起法器,负手而立:“没什么好说的,要将我关在哪?” 对面长老一愣,没想到我这么轻易的就服了软,语气略有缓和,低沉声音:“先带回执法堂关押。” 我随着青云宗弟子朝执法堂走,经过温秀身旁时,她满眼忧虑,歉意开口:“念清都是我不好。”她握着我的手,我又反握住她的手,冲她笑的开心:“没事,我知道的你是好心想帮我。” 温秀已经红了眼,我低头在温秀耳边轻语一句,她满脸错愕的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一直看着我被执法堂弟子带走。 我和她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两名执法堂弟子直接将我推进执法堂禁闭室,李铭隔着加了结界的中心线与我大眼瞪小眼,“风师妹你怎么进来了?”他盘着腿对我的到来表示疑惑。 我干咳一声:“进来看看你,我马上出去。”谎可以说,但面子不可以不要。 “别逗了,你怕是也被抓进来了吧,你要是真来看看我,那些弟子犯得着直接推你进来么,对美人谁忍心这么粗鲁?”李铭同我玩笑,可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虎着脸骂道:“臭不要脸的,我进来还不是趟了你这趟浑水,说什么风凉话。” 李铭低头轻笑一声:“本来还觉着一个人在这里挺寂寞,现在有你来了,倒也不那么无趣了。” “少幸灾乐祸。”我隔着结界冲李铭比中指,往木板上仰面一躺,心安理得的闭目养神。 “说说呗,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李铭往结界前凑了凑,我翻了个身:“和你一样呗。” 李铭那没了声响,许久才开口:“可能我在这陪不了你了。”他表情有些遗憾,但语气却是愉悦异常。 一开始我没明白李铭那货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执法堂的弟子进来对着他说:“李师兄你可以离开了。”我才幡然悔悟,看着李铭扬长而去的背影,我想骂脏话:“李铭你这个挨千刀的,让我当你的替死鬼你好意么?” 事实是,李铭的宗派一定极力为他辩护,可巧,继紫悦一事后青云宗又死了弟子,这杀人案毫无疑问都推到了我的身上,青云宗不愿和李铭所在的宗门撕破脸,正好拿我开刀,放李铭出来,让我坐定了替死鬼。 随着李铭的离开,禁闭室只留下了我一人,黑暗里很安静,我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腿游神,双眼空洞。 “喂。”漆黑的夜里,那人的声音清冷但却透着点悦耳,我猛然抬头,面前是黑袍加身的霍离。 我蹭的起身,对着霍离上下乱摸,“你怎么来了。”感受到特有的暖意后,身心愉悦,“没人拦你么?”问完这句我就有些后悔了,对于霍离来说,大概执法堂的防御措施如同虚设吧。 霍离拍开我乱摸的手,又抬手顺带将我头上的木屑拂开,动作太温柔,我想我快醉了,满眼痴迷的望着面前这个冷峻但俊朗的男人。 “你在里面莫要再胡闹。”他放下手,我身上的暖流消失,“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叹气:“大哥,我都被那帮老混蛋迫害成这样了,我还能作什么妖?”什么叫不做死就不会死,我现在充分体会到了其中的精髓。 霍离往我左脸颊上一捏,低沉轻笑,即便是在黑暗中我也能看到他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这是什么情况,霍离居然主动调戏我。 没再等我开口,霍离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我摸着被霍离捏过的地方揉了又揉,傻呵呵的滚在木板上咧嘴笑。 要说霍离这人真够意思,自那晚之后的三天我就被无理由放了出来,感受禁闭室外的灿烂阳光,心里和开了花似的,正打算着要不要回住处之前找霍离道个谢,穆兰已经与温秀挽着手等在外头,见我出来,齐齐朝着我虎扑。而李铭单手负后,在穆兰身后笑的温柔。 “念清,你真是有福之人。”穆兰发出这样的感慨,温秀轻笑一声,又听穆兰继续说:“竟然能得霍阁主亲自开口担保你。” 我知道是霍离从中做了周旋,我才能毫发无损的离开执法堂,可霍离到底拿了什么担保,又是如何与众长老说辞我都一概不知。本想着去秘境时还了欠霍离的人情,可人情还没还清又欠下了霍离一笔。 “风师妹,你这次可得好好感谢霍阁主。”李铭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李铭怎么着你也得对我表示表示,我可是险些做了你的替死鬼。” “呵。”李铭咧嘴一笑:“这不是看你吉人自有天相么?” “你是觉得我看着很蠢?”我挑眉,所谓‘吉人自有天相’通俗来说就是‘傻人有傻福’。李铭你真特么以为我傻! 温秀捂嘴偷笑,亲昵拉起我手,温软语气:“念清,你当日和我说你知道凶手是谁,那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也免去了禁闭之苦?”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李铭与我既然都已脱身,宗派之间的倒霉事倒是与我无关了,凶手是谁就留着青云宗自己头疼去吧。”我勾着温秀滑嫩颈脖笑言:“不过,我还是希望凶手早些收手为好,毕竟自作孽不可活。”我的气息喷洒在温秀的耳根底下,又轻轻吹了口气,温秀脸一红身子僵硬。 穆兰满脸鄙夷的看着我,咬牙切齿的将温秀从我怀中拉了出来,冲我龇牙咧嘴:“风念清,你流氓。” 诶,我的优秀与帅气真是饱受世人争议啊。 与李铭三人一路走一路说话,在回住处前我终于下定决心去霍离那走一趟,温秀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用意,朝我点点头拉着穆兰一起走了。 我停在霍离居住的别院外踌躇着怎么开口道谢,敲门的手几次放下又几次抬起,愣是没敲响别院的大门,手再一次放下的时候,霍离已经打开门,笔直的站在我面前,精致的五官带着与以往无异的冷漠。 “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霍离比我高出一个头,我抬着头看他,颇有点仰视的感觉,若我的眼神再装的痴情一些,大概我对霍离的痴心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低头盯着脚尖,干咳一声在门口磨蹭了一会:“我进、我进。”说着就往里面挤,霍离侧身让我进去,随后关上房门。 屋内的摆设虽样样简单但却无一不精,想来青云宗是将霍离当做最尊贵的客人来对待的。 我双手搓搓衣服下摆,见霍离笔直坐在一旁也不说话,我尴尬开口:“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你说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也没带点东西给你,空手就来了。” 霍离挑眉,随意看了我一眼,勾起的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我又说:“物质的东西是怎么也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的,毕竟我是带着颗真心来的。”我的表情此时此刻一定是饱含情谊的,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啊。 “油嘴滑舌。”霍离轻哂,说是这般说,但我也真没看他脸上挂着不悦,我挪着椅子朝霍离身边靠了靠,双手支着下巴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看啊,在旁人面前我狂放不羁疯言疯语,可在你面前我可就收敛太多啦,要多安分有多安分。这你还看不明白你之于我的特别么?“我轻推霍离一下,冲他抛个媚眼。 霍离身子从椅子上离开,朝我靠近,我有点不适应霍离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身子微微往后仰,我退则霍离更近一分,几乎是压着我的面门,就在鼻尖都快碰在一起时,他的脸忽然转了方向对着我耳朵轻叹:“风念清。” 我全身一个激灵,不是因为彼此距离太近,而是他咬字清晰的叫我全名,让我毛骨悚然。 有人说,若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那么便相视十八秒,男子会吻女子的唇,可是,我与霍离对视不止十八秒,吻没有如期而至,倒是我噗嗤笑了,霍离重新坐回原处,一脸淡然。 还有人说,若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那么相视十八秒之后女子会笑,我想我完蛋了! “你在那些老头面前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轻易放了我?”虽然霍离身份尊贵,但仅凭他几句话,那些长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这不仅要青云宗长老内部达成一致,还要令其他宗派的长老同意松口,以此来看霍离应该是给了那些长老不小的好处,以那些老来成精的长老的眼界,霍离送出的好处绝对不差。< 章三十一 颜色看不穿 “你不必知晓。”霍离神情颇为冷淡,“你记住,我帮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处,未进入秘境前莫要再胡闹,出了秘境随你怎么闹都与我无关。” 听霍离这么说,心里倒是失落的,真的是有些不好受,可为了不让霍离看出端倪,我还是选择微笑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胡闹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强颜欢笑真不是我的强项,虽然不想欠霍离什么,可听到霍离真真切切的说他和我之间本来就是利益关系,我心里反倒不是滋味,女人果然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生物。 风念清,你真是口是心非,不中用! 我起身告辞,推开门前却听霍离不轻不重的问:“你生气了?” 我转头继续微笑:“没有。”关门离开,我不是生气是难过,难过其实我对霍离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他在人生某一个环节中的一颗有利棋子,等他用完了,就会将我无情丢开。我更怕,怕他将我丢开以后,我还会厚着脸皮贴上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接下去的比试一天一天进行着,穆兰与李铭时刻腻歪在一起,温秀与肖天河更是郎情妾意,再看我还是形单影只,孤单一人。 去秘境的前五十个名额已经角逐出来,接下来争夺的便是门派前十,前十的门派可以得到一些天灵地宝和提高品阶的丹药。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决定在接下去的比试中悄悄输了,可人算不如天算,该我倒霉的事我还是得倒霉。 我本以为在结束比试之前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可还是有人死了,死的是藏剑宗的大弟子,他的下一场比试对象是我。 更可气的是,他尸体下依旧发现了用血写的‘风念清’,三个大字在我看到的时候,血迹还未干涸。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我,我就纳闷了,我特么到底得罪了谁,这些人要这么把我往死里整。 这次我没有被带到执法堂,而是直接被带到了青云宗的主殿,上面、左右两侧坐了不少长老,表情各异的看着我。 在长老还没开口前,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我说:“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找出凶手。” 苏恒轻“哦?”一声,捏着胡须冷笑:“若你找不出凶手当如何?” “任凭青云宗处置。”我说的掷地有声,之前有过置身事外的想法,可如今那凶手非但不收敛,反而再次嫁祸于我,我又怎可坐以待毙,让旁人以为我燕城子弟好欺负。 长老们交头接耳,随后苏恒一拍大腿,笃定道:“三日就三日,若你查不出凶手,休怪老夫不给你燕城面子。” 我冷笑,说什么给燕城面子,他们从未将没落后的燕城放在眼里。 “若我查出凶手,你们几次三番冤枉我,又该如何清算?”我上前一步,定睛朝苏恒看。 苏恒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的与他们对上,嗤笑:“你想如何算?” “道歉就免了,我素来不吃这套。”我挑眉带笑:“我要你们拿了霍离多少好处就还多少出来,少一样都不行。”我想作为燕城下一任城主,我这点气势还是拿的出的,这不那些个长老面面相觑,有几个脸红脖子粗就是说不出话。 许久的沉默,苏恒宽大袖袍一甩:“也罢,如你所愿,你退下吧。” 出了主殿,我独自一人前往执法堂,大概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接下了查出真凶的差事,执法堂弟子看了我一眼就主动让我进去了,之前的几具尸体与今天刚死的藏剑宗大弟子放在一起,我看了这几人的死因,都是被人一件毙命,手段干净利落,凶手一定是同一个人。 这些尸体被放在玄冰之中,保持着生前的原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血液不再流动,心跳停止。 我在里面呆了许久,其实里面很冷,我怕我若死了,也同他们一样,被冰封其中,我活着已经十分畏寒了,我不想死了以后还被困在这玄冰之中。 出来的时候,我整个身子都是凉的,即使外头阳光温暖,可我感觉风吹在身上也都是冷的。 我双手交叠在一起搓了又搓希望手心升起一点温度,但手依旧是冷的,也真是可笑,七月份的酷暑,而我仍活在冬日。 我突然有些想霍离身上的温度了。 蝉鸣声一片,耳根子没一点清净,湖边垂柳无力低垂,清风吹起的涟漪再次让我打了个冷颤,有时候会恨命运很不公平,为什么旁人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没病没灾,而我却寒毒缠身,痛苦不堪。 转身回去时,霍离一身墨蓝色长袍站在我面前,我微微抬头,对着他再挤不出一点笑意,我说:“不是我要胡闹,是麻烦总找上我。”我心里也委屈,谁乐意好好清闲日子不过,为旁人的事瞎忙活。 霍离眨眼,眼里有我看不穿的深渊,他抬手最终落在我肩头,暖流随之而来,我朝他勾起嘴角,犹豫许久还是摇摇头退后一步,霍离的手僵在半空中,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矜持的避开他,他的眼角带着狐疑,收回手后面上又是一片冷漠薄情。 我不该和霍离走的太近,我不能太依赖霍离,在比谁更绝情更无心更洒脱中,我不能输,谁先迈出第一步,就意味着谁输了。 我与霍离大约面对面站了许久,他不说话,我不知该说什么,为避免尴尬我提步离开,霍离却一把将我拉近他身前,低沉声线:“风念清,到底……”他声音一顿,轻叹:“你是怎样的人?” 手臂传来的暖流很舒服,我眯了眯眼睛,笑着反问:“无论我是怎样的人,也难入你霍阁主的眼罢?”那天霍离对我说的话,我仍清清楚楚记着,我更清醒的认识到霍离心里没我。 霍离松开我的手臂,轻哂:“这不像你。” “那要怎样才像我?”我抬头看着霍离那双藏着深渊的凤眼,“不知羞耻的贴着你,厚颜无耻的缠着你,这样才是我,抱歉,与你这般相处,我已经玩够了,也腻味了,正如你所说,你我之间除了利益,别无其他。” 霍离眼中闪烁,他似隐忍着怒意,但始终没有对着我显露出分毫,反而故作轻松,轻“哦?”一声,双手负后擦着我的肩离开,我站在原处不动,看他离开的背影,风姿依然。 恍恍惚惚回了住处,穆兰与温秀见我魂不守舍,拿着手在我面前晃悠,穆兰拽着我的衣袖有些苦恼:“我都听说了,你夸下海口三天之内必定找出真凶,你真是……” 我没听穆兰的碎碎念,反驳道:“你莫要小瞧我,我风念清从不承诺不能做之事。” 温秀轻笑:“看来风师妹是胸有成竹,反倒叫我们担心了。” “温师姐你就听她胡吹吧,她若知道真凶,又何苦被关了禁闭。”穆兰一指点在我额头,看似嗔怒。 我瞪了穆兰一眼,小声道:“你们听说过招魂么?”听我这么一说,穆兰与温秀齐齐看向我,都有些不可置信,穆兰率先问了出来:“你是说你会召回亡灵的魂魄。” “对。”我点头。 温秀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穆兰似乎对‘招魂’这二字很感兴趣,拉着我要我讲关于招魂术的事。 招魂术的起源非常早,九州时便已经有了记载。我知道此术也是因为被老爹罚打扫藏书阁时,正好被记载招魂术的古籍砸中脑袋,随手翻阅觉得好玩这才学了一手,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我也曾听我师父说起过,念清,这等法术有悖天道,会折施法者的阳寿,你确定要这么做?”温秀有些担忧,犹犹豫豫开口询问。 “对于未窥修仙门径的道士来说折阳寿确实可怕,而你我皆是修仙之人,这些阳寿再修炼回来就是,又有何妨。”我不以为然,而温秀始终劝我不要实施此术。 穆兰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说了这么多我一句也听不懂,念清你能直接与我说说如何招魂么?” 我顺手在穆兰脸上捏了一把,笑言:“我算过了三日之后子午相交之时是招魂的最好时段,到时我会在尸体额上贴上他们的生辰八字,挂上魂帛,再将执法堂门前摆上招魂幡。” “拿死者的衣服在北面呼叫,连呼三声,死者的魂魄便会返于衣,然后从屋的后面下来,把衣服敷在死者的身上,是由于衣服染上了人的肌肤香泽,有着‘**’和‘气息’的双重联系,魂魄会被它所吸引,依着熟悉的味道或形状而归附回来。这是招魂术中的一种。”我将招魂术的详细过程说给穆兰听,喝口水再道:“好在死者的尸体被青云宗保存的很好,否则我也不敢夸下海口三日破案。” 穆兰似懂非懂,“听你说的云淡风轻,但仔细想想心里还有些发毛,你看我这寒毛都立起来了。” “你放心吧,魂魄不会伤人,到了时间自会离开。”我被穆兰撸袖子的举动逗笑了,余光往温秀脸上看,对方似注意到我的眼神,勉强一笑:“念清,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章三十二 杀机再难掩 我看着温秀离开若有所思,穆兰却小声嘀咕道:“你早这么做李铭师兄就不必被禁闭这么久了。”语气还带着点幽怨,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大姐,你以为招魂这么容易,你也听温秀说了那可是折阳寿的事,你倒好坐着说话不腰疼。” 穆兰讨好的笑:“我就开开玩笑嘛,念清你需要哪些东西,我帮你找。”说着穆兰往我身边挤,显然是想向我表示歉意。 我满意的在她身上也蹭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必了,准备这些东西也挺浪费银子的。”我挑眉轻哂:“只是说说而已,招魂不是主要,是钩等着鱼儿来。” 穆兰还想开口再问,我却一指点在她唇上,笑言:“你就好好看戏好了,这三天里青云宗可要热闹一番了。” 穆兰虽然觉得我的笑意里透着古怪,但在我固执的保密下觉得无趣,出门找他师兄李铭去了,我也乐得清闲自在,盘腿在蒲团上打坐。 现在所有人将探究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有关心我能否脱身自救的,也有看我笑话的,我要使用招魂术的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这其中有我有意无意放出去的消息。 走在路上也会有人过来搭话,无一不是对招魂术感兴趣,变着法的套我的话,想打听更多关于招魂术的事。 倒是李铭见了我直指着我发笑:“风师妹,书上说的没错果然漂亮的女人会骗人。” 我:“……”我就想问问哪本书上有这么写,我也想借来看看。不过李铭确实是个聪明人,心里通透。 我之所以放出消息,不过就是为了乱对方的阵脚,一旦对方乱了,自然会去毁尸灭迹,不让我实施招魂术,我只需守株待兔便是。 前两日的青云宗很平静,我在执法堂四周转动,估摸着今晚大概会有些动静,果然到了后半夜执法堂忽然起火,后来火被扑灭了,纵火的人也抓到了,我看了那人一眼要求青云宗封锁这个消息,对外宣扬是烛台被风吹落将帘子烧着了。 我对那纵火的人说:“其实,我等的不是你。” 他说:“你可以当做是我。” “你不后悔?”我侧身而立,低头看那人伤痕累累,可他坦然一笑摇头默认,我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执法堂失火一事由于我的坚持,青云宗没有张扬,只对外宣布凶手已经找到,现被关押在地牢,不日就要被送往浮屠塔。 浮屠塔中关押的都是修仙门派中的叛逃弟子、作恶之人、魔宗等人,由多位长老守塔,修仙弟子看管,被关押在浮屠塔中的人怕是一辈子也出不去。 我心里明知道杀害紫悦的凶手不是他,可我却不能说出,这人既然甘愿替凶手顶罪,我便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我的做法是纵容了凶手,但我是个顺其自然而又自私的人,说到底,旁人杀再多的人也与我无关,我只是为自己洗脱罪名拿回属于霍离的东西,既然有人愿意顶替,那我又何必追根究底死咬着不放。 便就这样算了罢,也许这是凶手的最后一次杀机,但我错了,当一把剑抵在我后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因为我等来的不是对方的收手忏悔而是杀机再现。 “风念清,要怪只能怪你太聪明。”一把剑就抵在我的腰窝处,我想我稍一动作,对方就会毫不犹豫的刺穿我的身体。 我也是挺冤的,我的机智是我能管的住的吗,更何况我不仅聪明我还长得好看! 大清早的无涯峰,红日才刚刚升起,我似乎可以看到我背后的女子被红日照着的秀美容颜上浮起的杀意。 “温秀。”我叹气一动不动,对方手里的剑抖了抖向下倾斜,我快速转身同样从空间中调出剑刺向对方。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凶手是我?”温秀稳住心神,手里的剑上扬三分。 我后退几步,将提剑的手落下:“一开始我就知道,那日你说紫悦是被人一剑毙命我就开始怀疑你,紫悦的死状只有执法堂的人才清楚。”我之所以将目光放在肖天河身上,只是为了自保,若我知道太多,下一个惹上麻烦的定然是我,可惜,不管当日我算的有多好,我与温秀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温秀轻笑出声,温婉的面容带着怨毒:“既然早知是我为何还要给我机会?” “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我这人朋友不多,但想与人交心,若我朋友真杀了什么与我不相干的人,我私心还是想护着朋友,说我糊涂也好说我善恶不分也好,我认。 “朋友?”温秀冷笑:“我几次三番陷害你,你还当我为朋友,笑话。” “你陷害过我之后,我便没有再将你当过朋友。”这也是实话,朋友陷害,我可以原谅,但我不会再与之交心,因为她能陷害你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本质已经坏了,如何再去修缮。 风吹起温秀的秀发,我看到她眼里欲要落下的泪珠:“呵,做人若如你倒也纯粹,可你不懂,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你拿我当朋友,我又何尝不将你当作朋友,可我为了我五岳宗不得不这么做。”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心里会好过些,至少我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我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美人落泪,看着还是有些心疼的。 温秀轻哂:“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玩笑,也罢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其实我特别不懂,为什么很多人杀人之前都要先讲一段故事或是将自己杀人的目的清清楚楚的告诉对方,他们就那么有自信可以杀了对方? 要我说这姑娘还是缺心眼啊! “我五岳宗本是十大修仙宗派之一,可近年来人才凋零,隐隐有被剔除十宗的趋势,若这次比试无法排名前十,那我五岳宗定然被十宗除名,且宗派前十可以得到各大门派提供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对提升宗门大有帮助,我必须去争,我师兄在比试时已经受了伤,我若不暗中替他除去障碍,恐怕师兄就会无缘前十。” 温秀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没有争前十的心思,所以才会算计你,苏阑是被我用阵法困住,青云弟子也是我杀的,本你被送进执法堂我就准备收手,可没想到堂堂霍阁主会替你周旋,又将你放了出来倒是给了我机会,继续拿你做挡箭牌,为什么与你比试的人不是没来就是死了,因为他们与你比试之后便是与我师兄比试,陷害你是我唯一的办法。” “其实若不是你风念清包庇我,她们也不会死。”温秀手里的剑泛着银光。 我说:“怪我喽!” “你把剑放下,一直举着不累么?”我向她靠近,温秀一脸戒备,“你就算杀了我,五岳宗也不会再是十宗之一,更何况你杀不了我,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师兄为了五岳宗,可你不知你师兄却替你顶了杀人罪名。” 昨夜纵火的是肖天河,他为了毁去尸体反倒落入了执法堂早就准备的设防中。 “他说为你顶替罪名不后悔。”我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温秀,如果我不将此事告诉温秀,我觉得对不起肖天河,肖天河不该是替罪的那个。 温秀手中的长剑倏忽滑落,愣怔半晌眼里打转的泪还是不经意落下来,紧紧抓着我的衣袖不放:“我师兄现在在哪?” 我将她的手从我衣袖上拿开,拉她起身:“正要被送往浮屠塔,你……”我想说既然你师兄保你,你便不要去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可是我话未说完,她已经跌跌撞撞御剑而去。 我跟在她身后,看她推开青轩殿那扇红色大门,肖天河跪在大殿中央,长老依次端坐,温秀与肖天河相视许久,肖天河猛然推开温秀:“你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我不想见到你。” 我和温秀心里都知道,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将罪名全揽身上,不让人怀疑。 “师兄,是我,明明是我……”温秀已经泣不成声。 肖天河通红着眼睛对着我吼:“风念清,若你当我是朋友便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带她走。”他将温秀紧紧锁在怀中,手掌在她后颈落下,我从肖天河怀里接过温秀,肖天河对着我笑,低声:“你替我和她说,师兄没用护不了她一世,五岳宗的以后……” 我静静听他讲,直到长老催促弟子带肖天河前往浮屠塔。我看着肖天河离开,想到肖天河为温秀留下的那些话,字字煽情,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造化弄人,让人情何以堪。 错的人是温秀,进浮屠塔的应该是温秀不是肖天河,可最后肖天河替了温秀,我也没觉得不妥。 也许,为一个人好,为她做所有,都甘之如饴,没有对错。 男女间的情爱,我想我是越来越难理解了,到底有什么魔力牵引着一对对有情人甘愿弃自己而保全对方?< 章三十三 暗藏小心机 我特汉子的将温秀横抱在怀,一脚将房门踢开,房内穆兰与李铭正摆棋对弈,被我这么大动静一闹齐齐望向我。 李铭起身歪着头目光意味不明,穆兰脑洞一向很大,脱口而出:“你要对温师姐做什么?” 我:…… 应该问问你温师姐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吧! 我除去温秀脚上明月靴,将温秀放平在我床榻之上,替她盖好锦被落下帘幔,做完这一切后,穆兰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很柔情我很帅。 李铭看了穆兰一眼又看看我,咽咽口水目光中有些担忧:“现在我有点怕你对穆兰下手,心存不轨。” 我食指微屈往李铭脑袋上一落:“你们瞎想什么呐,一边玩去没空和你们解释,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们照顾好温秀,若是她醒了让她来玉蝶峰找我。”不能因为我帅我攻就怀疑我对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穆兰有些心疼的往李铭脑袋上揉了揉,小心翼翼道:“说就说呗,别动手啊。”李铭抓住穆兰的手轻笑目光温柔似水。 二人含情脉脉的眼神交流简直虐死单身狗,我长叹一口气推门而去。 在回房的中途,我见到了苏阑,同样苏阑也看到了我以及我抱在怀中的温秀,对方一如既往的温润优雅,她点头朝我微笑,目光不经意在温秀脸上逗留,轻言细语:“念清,我在万阙楼等你,有要事相商。” 所以我一将温秀安顿好就去了万阙楼,苏阑已经在楼下等着我。 万阙楼是青云宗荒废的一处地方,四周杂草丛生灵气相对也不充裕,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来此处,而今苏阑约我至此说有要事相商,倒底有什么事非得在这说,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不说你应该明白。”苏阑与我对面而立,身上的白衣纱裙无风自动,飘渺如仙。 我承认我是聪明人,但我实在看不出也不懂苏阑想说些什么,只能一直保持脸上的笑意。 苏阑轻哂,目光不似从前温婉却多了分怨毒与狠意:“我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些,无论你做什么霍离都不会是你的。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我靠!让我来这萧条的万阙楼就为了和我说这些?我为寻找真凶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想休息休息好有精力开导温秀,丫让我来就为告诉我,特么霍离不是我的! 我当然知道霍离不是我的啊,霍离要是我的青云宗上上下下有哪个长老敢动我给我眼色看?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说:“麻烦再说一遍。” 苏阑美目一瞪,朝我冷笑:“我说不要打霍离的主意,你以为你整日在霍离跟前晃悠,不要脸的死缠烂打他就会动心,别做梦了,他心里只有我 ,你争不过我。” 我忽然就笑了,我不是笑苏阑说我争霍离,我只是笑苏阑平日里装的真好,让人不敢相信这些咄咄逼人的话是从她婉转悠扬的声音里发出。 我不说话,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你说霍离怎么了?”并非我不懂,我只是不想与苏阑计较,一旦我与苏阑计较下去,我明白,我与她表面的和平将不复存在。 苏阑显然是被我的装傻充愣气的不轻,语气更沉了几分:“风念清,你难道真不懂,霍离是怎样的人,你又是怎样的人,不用我说的明白,燕城曾今的辉煌我没见过,但我所知的,现在的燕城不过是不入流的修仙门派,我是修仙第一宗掌教的女儿,再说样貌性格,我自认为样貌不输你,性格更是比你端庄稳重,你与我比你赢在哪?霍离与谁更配不需我多说。” 我不气苏阑说她如何如何与霍离般配,我如何如何比不上她,但我怒她将燕城贬得一文不值。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还真要和你争一争。”俗话说的好,不争馒头争口气,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和我装逼和我比! 苏阑的眉头紧拧,忽而笑了:“若是长老们知道你包庇温秀会如何?那日你与温秀的谈话被我撞见,我已经将这一切刻录在晶石内,风念清,你若想保温秀,你该知道怎么做。” “我这辈子,最讨厌三种人。”我收敛笑意,朝苏阑走近:“第一种辱我燕城者;第二种威胁我的人;第三种说我丑的人。” “很不巧,你三样都占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交情不交情,不过是撕破脸面斗一场,无需逢场作戏反倒畅快。 苏阑看着我的眼睛,双唇微微一抿:“你厌恶我,我更厌恶你,现在你有把柄在我手中,我要你不许再见霍离,退出宗门比试,离开青云宗。否则,温秀只能进浮屠塔。” “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温秀和我没半点关系,她如何与我何干,拿她威胁我,未免不够分量,你以为我会有心保一个几次三番陷害我的人?你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很蠢。”我在苏阑跟前转悠,再道:“不知道你我今日的谈话被人知晓,旁人会怎么看那个一向心地善良,温雅秀美的你,霍离又会有何感想?”我把玩手中的刻录晶石,漫不经心:“你不仁我不义,大不了玉石俱焚。”我轻声慢语。白莲花的纯洁与善良好欺的设定明显与我不符,我也有坏心眼和心机,我不用心机害人,但我得留个心眼护自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老爹常和我说的话,我认为在理。 苏阑显然被我这一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的手掌落在她右肩:“你不说,我也不说,你要说了,我紧随其后。” “风念清,我果然是小看了你。”苏阑盯着我冷笑却又无计可施,最终愤恨道:“温秀的事还有今日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你我日后形同陌路互不相干。” 我击掌而叹:“苏姑娘果然明智。” 她甩袖欲要离开,我抢先一步:“你的伤应该已经痊愈,到时我们在擂台当着所有门派的面比试一场,我若输了你今天提出的三件事我照做。” 我之所以提出这个比试,是想让苏阑输得心服口服,我风念清不是得了你苏阑迟来的便宜而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 “我修为在你之上,你输定了。”苏阑脸上挂笑,似怕我反悔又添一句:“我信念清是守信之人。” 我的笑只增不减:“啊,忘了说,你要是输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叫'念清'两个字,因为真的很恶心。” 我与她不同路,自然背道而驰,但与她擦肩而过时我仍看到她的脸涨得通红双唇微抖,我想她应该离气炸不远了。 我去了玉蝶蜂,温秀在那等我,傍晚的风将她青色的衣袍吹起,她侧脸柔美的线条被笼罩在落日余晖下,天边彩霞是触目惊心的红,她眼里滚烫的泪珠无声无息砸落,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她身姿单薄站在峰顶朝下望着山间云雾,青衣飞扬摇摇欲坠,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死死的握住她手臂,我怕她落下去。 她转头看我,眼含雾气眨眼热泪再次落下,不是矫揉造作,是情到深处,让人心碎。 “我来是告诉你,肖师兄在去往浮屠塔之前说了什么。”我看她眉头紧锁,淡笑:“你应该庆幸,你是劫后余生,未来的日子好好过。” 那日肖天河说:师兄没用,护不了你一世,自小你天赋就比师兄高,所以五岳宗要靠你来护,师兄也陪不了你一辈子了,你勿要轻生放弃,记住你背负的不仅有我的命还有整个五岳宗,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不择手段非豪杰,五岳宗需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赢。 温秀已经泣不成声,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从小声的泣嚅到放声痛哭,最后双手掩面嘤嘤哭泣,我一动不动,想要伸出去安慰她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转身离去时,她声音颤抖叫住我:“念清,你不要恨我。” 我回头看她哭红的双眼摇头,她又说:“你我还能是朋友么? 我继续摇头,她苦笑却也再没说什么。 以后我若与温秀相见大抵只能做到寒暄问好,再也不能坦诚相待。 信任像一张白纸,揉成一团再展开,怎么也无法抹平回到当初的模样。我能做到不计前嫌但做不到心无芥蒂。 我想,温秀看我离开时的背影,一定觉得我是冷漠无情的人,但事实上我若与她重修旧好便是对不起所有死在她手上的人。 那些人是无辜的,他们因温秀而死,也因我的事不关己与放任包庇而死。 回房时,李铭已经离开,穆兰支着下巴看了我一眼又看我身后发问:“温师姐未曾与你同回?” 我笑:“我和她分手了。”再多一分关于温秀的问题我都没有回答穆兰,她觉得无趣,收拾东西去修炼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许多事。< 章三十四 何处小惊艳 受不了屋内冷清,我一个人躲在玉衡峰听蝉鸣,我盘腿坐下对着一株药草说:“许多话不能说给活人听,只能对着你讲,反正你也听不懂说不出,也不会嫌我烦。” “我最后悔的事,是离开燕城,惹上一大堆不该惹的人和事。” “我最恨的事,是接了阴阳珠,余下岁月不能再为自己而活。” “我最怕的事,是不再自私,将旁人生死放在心上,就像现在我已经为死去的人愧疚。” 长叹一口气,嘲讽笑言:“我最不该不听霍离所言,我当做到不闻不问。” 身后有人嗤笑,我回头望,是霍离。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我,双瞳如墨般漆黑化不开。 我眨眼,片刻愣怔后收敛情绪朝他嬉笑:“霍阁主有听人小姑娘牢骚的癖好?”最真实的我永远只能留给自己看,我要旁人只看到我的无赖痞气,没心没肺。 霍离一言不发坐在我身旁,第一次我与霍离并肩席地而坐,我与他之间似乎有什么在变,到底是什么我倒也说不清。 我又想起苏阑和我说:霍离不是你的,你配不上霍离。想到这我倒是笑了,这个我配不上的人此时正平和的坐在我旁边,谁和谁配,外人永远看不清猜不透。霍离偏头看我,双眼带着疑惑。 “我给你讲个笑话,你要不要听?”我继续笑,见他也不反对又继续说:“从前有个人,她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可她偏偏要拼命修炼。她说只有变强才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于是她就拼了命的修炼,后来她变的越来越强,可反而活得更累,心里挂牵太多,行事越发畏首畏脚。说好的逍遥快活到后来却变成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说好不好笑?”我说的是我自己,因为我发现我活得越发像个笑话。 我嘴上说着好笑,可脸上却半点也笑不出,霍离依旧一脸严肃冷漠。 “喂,木头。”我推推他肩,他看我一眼不做任何回应,我大胆往他后背一靠与他后背相抵,暖流遍布全身。 今晚的霍离人特别好没有推开我,反而采了片叶子在唇边自顾的吹着,曲调婉转,但他吹了一遍又一遍,我说:“木头,你是不是就会这一首曲子。”他后背微动,于是我有幸听到了第二首曲子。 “其实你人真好。”我后背在他背后蹭了蹭,“我说要你帮忙,你就帮我;我说东西是我的,你就不抢;我遇了难,你还替我周旋脱罪。现在还听我说话,我知道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想陪陪我。你放心,我没事,哦,青云宗把东西都给我了,改天我给你送过去,你就不用谢我啦,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这人别的不会,但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是无师自通的。 “你不爱说话,我话多,咱两倒是互补,日后你无聊了听我说话解闷,我心烦了就说给你听。”我傻呵呵的笑。 霍离停下吹曲子,幽幽道:“别什么垃圾都往我这扔。” 我靠!我立马坐直身子,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从霍离嘴里说出的话。 丫平时话是不多,可每每说出来的话都能呛死我,合着我说了半天的话,他特么认为我说的都是废话! 我难得这么感性一回对着他发自肺腑的交心,他倒好,把我的话都当垃圾收了。 我起身,霍离跟着起身,他比我高出个头,我抬头和他说:“不管怎样,还是挺谢谢你的,心里特别舒畅。” “嗯。”霍离回应一声转身走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霍离这样冷漠薄情的人,怎么会对我上了心,后来得出一个答案:再高冷的人也架不住我这样厚脸皮的人契而不舍的套近乎啊,所以,人活着还是脸皮厚些好。 三日之后,温秀离开了青云宗,那天很多人都去为她送行,我在天阶高处远远的看着,目送她单薄的身影最后消失在青云宗的结界处。 后来,穆兰同我说:温师姐一直回头看,大概是在等人吧,可是她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穆兰说这话时,一双杏眼水灵灵的看着我,我说:我去送了,只是她不知道。 青云宗的比试继续进行着,我因为温秀而糊里糊涂的位列前二十,甚至都未和对方交过手,穆兰已经从比试中退下,但由于李铭也挺进前二十,所以她一直关注着比试。 得知我要与苏阑重新比试,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疯啦,苏阑可是灵寂期,你一个心动期的瞎凑什么热闹,安安份份的等去秘境就是。” “我在比试中未曾出手却进入前二十不免让人说闲话,若能将苏阑击败也免去了旁人的非议。”我同穆兰解释。 穆兰:“那万一你输了呢?” 我说:“不可能。” 穆兰说不知道我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希望我不要把牛皮吹破。 说是这么说,可到了比试那天,穆兰还是来了,在台下大喊:“风念清必胜!”还拉着李铭一起大喊:“风念清你最棒!”再于是平日里与我私下混的不错的别派弟子也跟着喊起来。 我靠!我特么不认识这群神经病! 台下的人一看穆兰这气势跟着也喊起来:“苏阑苏阑……”、“仙子仙子你最美。” 不同阵营互相叫嚣,浮台长老扶额无语,青云宗掌教略显尴尬,倒是霍离气定神闲朝我这看时嘴角还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阑与我互相行礼,对方似要等我先亮出兵器,我却空手朝苏阑打过去,苏阑面上带笑亮出水绸,姿态翩跹,愣是将比武打成了斗舞,我避开水绸的攻击,聚集灵力发出数条水剑直射过去,但水剑却被苏阑的水绸全部打散。 台下的人看的惊呼连连,我听到有人说:“苏仙子的修为早在风念清之上,这场比试完全没有悬念。” 我双手画圆再次将一批水剑推出去,结果还是被苏阑打散。 “原来念清也是水灵根。”苏阑踏在漂浮的水绸之上,我只笑不语,我不是水灵根,但我可以模仿水系的攻击术。 每个人都可以模仿其他灵系的法术,只是他们自以为从小测出的灵根是什么,他们就只能练什么,其实人的身体蕴含天地万物,人体就像是一个宇宙,每个人体内多少都含着不同的元素,只是比重不同,测灵根只能测出自身更适合修炼哪种灵根而已。 这种模仿其他灵系的做法我也是在融合阴阳珠后才练成的,阴阳珠内灵气精纯可塑性强,极易适合模仿各种灵根。 我本是变异雷灵根,但为了让苏阑输的心服口服,我这才用了水系法术。 我本身使用水系法术还不是很顺畅,如今与苏阑对招,倒是让我将一些生疏的招式渐渐顺畅起来,还击时也游刃有余。 修仙者之间比的不仅仅是招式的精妙,同样比的还有灵力的绵长,一个修者若在绵延不断的灵气上战胜了对方那么便先胜了七分。 苏阑修为在我之上,灵力自然比我充足,我虽将阴阳珠融合,但阴阳珠内的充沛灵力我每突破相应的阶段才能获得一点,唯一的好处也就是灵气比旁人精纯,善于模仿罢了。 所以灵力我耗不过苏阑,我便只能以快制胜,天下武学唯快不破,我逐渐加快攻势,水剑将苏阑围在其中,苏阑水绸一绕水剑瞬间化作无形的水朝我头顶落下。 我退后避开,苏阑似看出我的动机,也加快攻击速度,水绸带着呼啸声朝我面门打来,我挑眉一笑凌空跃起,手上一个飞花,脚尖点踏在苏阑的水绸之上。 就在我踏上水绸的那一刻,苏阑的水绸瞬间凝结成冰,我一道符咒拍下去,水绸“乒乓”碎裂,冰块四分五裂。 苏阑讶异的说不出话来,不待她回过味来,我以水化冰,一道冰剑直接刺向苏阑左肩,苏阑来不及做出反击,顺着冰剑的劲风跌下擂台。 我拢袖而立,擂台上空漂浮的冰渣瞬间化作水滴轻柔落下,台下无人说话,安静之后是一片哗然。 “水系的法术竟能这么厉害?我一直认为水系是最弱的。” “那招破水绸的手法太惊艳了。” “以水结冰提高攻击力,实在是太妙。” …… 青云宗的弟子看呆在一旁,直到苏恒干咳一声,弟子才恍然觉醒扬起音铃宣布:“燕城风念清获胜。” 我走下擂台,苏阑双目蒙起一层水雾但咬着牙愣是没让泪珠子砸下来,在旁人难以察觉的时候朝我瞪了一眼,我撇嘴直径走到穆兰身边坐下看接下去的比试。 穆兰一脸惊叹,连续说着:“太不可思议了,念清你到底藏了多少绝活啊,水结成冰简直出其不意啊。” 李铭也朝我频频竖起大拇指赞道:“若是与你对上我也讨不到便宜。” 我说:“你不仅讨不到便宜,还要吃亏。” 我与苏阑的比试让原本一些说三道四的人自己“啪啪”打脸,后来我再听到的版本就是:风念清天赋过人、风念清是水灵根的天才,诸如此类的话。 不过接下去前十的争夺我没有再继续走下去,在擂台上故意输给了对手,一些人觉得我没能进前十有些惋惜,可我却知道,锋芒太露反招祸患,我还是安安心心的等进秘境为好。< 章三十五 砍对方几刀 门派中前十的名额已经角逐出来,李铭位列第三,这让穆兰高兴了许久,第二是秀语,这让我颇为意外,刚来青云宗的第一天,我就有幸目睹了秀语与苏澜之间的不合,看来这个秀语不仅是个泼辣性子修为也是极为不错的。 李铭对本次比试得到第一的气宗赵念表现的极为有兴趣,赵念这个人样貌普普通通,做事也中规中矩,再来他所在的气宗不在十宗之间,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背景的人夺得了比试的第一。 与苏澜比试之后,我便再没有关注任何一场比试,但听李铭对赵念使用的法术的赞不绝口,我想赵念大抵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青云宗这次倒是失了面子,先不说在自己的主场没能使自己门派的弟子夺魁,比试中途还出现了杀人案,光说苏澜输给了修为比她低的我,已经够青云宗打脸了,故而近来青云宗长老见到我时的表情,满满都是怨念与不甘。 我反正是装作无事人一般,见到长老就问好,笑弯一双眼,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看那些不苟言笑的长老见到我,刻意一脸隐忍不发的样子,心里想想都暗爽。 我这人秉承一个原则:能把人气死就绝不找人干架! 但旁人非得找上门来和我干架我也是没辙了! 要说青云宗的这些个弟子们也真真是朵朵奇葩竞相开放,宗门比试早就结束了,青云宗秀语居然提着把剑就找上门来了,见到我就说:“我看了你和苏澜的比试,你所用法术很精妙,我要和你比一场。” 我:“……”看了秀语俊俏的脸好一会,我愣是没出声,她轻哼一声:“你不敢?” “不是,你都比试第二名了,你干嘛非得和我这个才进了比试前二十的人过不去?”我抱着门边,半个身子露在门外,并不打算让秀语进来。 但这姑娘实在不是个见外的人,直接推了另外半扇门坐了下来,我双手抱肩站在原处看秀语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饮用,我就笑笑不说话。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修为的深浅,能在一炷香内将苏澜打下擂台的人会止步于前二十,除非是你不想赢。”秀语玩转手中瓷杯,望着我发笑。 女人不可怕,漂亮女人也不可怕,就怕漂亮的女人还有智商,可真是愁死我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秀语起身上下打量我两眼,又道:“在青云宗比试定又让那些老头抓住把柄,这样,咱们秘境中再约时间比试,还有,你对我胃口,交个朋友吧。”这姑娘真是会自说自话,我不说话就代表默认,那你让那些天生不能说话的人情何以堪? 秀语又在我房内晃悠了一会,咋舌:“青云宗对你们外来弟子真是不上心,这房间连山下的客栈都不如。”说着扭头就要离开。 “站住。”我抢先一步在秀语离开前将大门合上,秀语挑眉好笑的望着我,嗤笑:“怎么现在就想动手啦?” “我觉得我们应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我朝她友好的笑。 “我觉得我们应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砍对方几刀,看谁先倒下。”我擦,这秀语真特么是朵奇葩,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干架、砍人。 我无奈扶额长叹:“我说大小姐,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怎么你了,你干嘛非得和我过不去?” 秀语噗嗤笑了,看样子也不是生气,右胳膊肘顺势往我肩上一架:“觉得你有意思才和你过不去啊,要是别人求着我和她纠缠我还不乐意呢。” 我:“……”合着我被她看中我应该觉得荣幸? “你走!”我指指大门,被这货气的脑门子生疼。 秀语看看我,抬起下巴:“我不走。”神情极其傲娇。 “你不走我走。”我摔门而去,她紧随其后,我特么到底是招谁惹谁啦,上苍要派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来折磨我? 在和秀语拉拉扯扯中,我也依稀听秀语说了些关于她自己的事,我说丫怎么在青云宗如此嚣张跋扈,敢和青云宗掌教的女儿苏澜过不去,原来这货是皇室公主,从小灵根出众,被皇室送到青云宗修炼法术来着,也难怪她看谁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她的自信是融于骨血之中,打娘胎起就带出来的。 “有没有觉得你攀上了我这大靠山从此前途一片光明?”秀语笑起来两边酒窝恰到好处,怎么看都透露着自信骄傲,神采飞扬。 对于比我还不要脸的秀语我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好笑的是,在厚颜界中我终于遇上了劲敌。 “您省省吧,我只求你放过我。”我瞄了她一眼,顺势将手从她魔爪中拔出,转身就溜,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我还没走出几步,这货“哇”的哭了,我回头看她,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两泡泪蓄在眼窝里,我踏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听她干嚎着嗓子:“她们不愿意和我亲近,连你也不愿意么?” 我说:“你别哭呀,不然别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我不就是长得好看,身份尊贵嘛?”秀语捂着脸哭哭啼啼,我本来还准备安慰她的,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说:“每天都被自己的美貌迷住,被人簇拥,却找不到志同道合之人,高处不胜寒,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吗?” “嗯?”这货确定是在哭诉不是在变相的夸自己? 我一把将秀语捂在脸上的手扯开,我靠,特么她在笑,她在笑啊!这姑娘绝壁是人格分裂啊,我突然悟出一个真理:珍爱生命,远离秀语。 我现在真恨不得一掌往她脑门上劈雷,她却一把拉住我往对面草丛一躲,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探头往外看,是苏澜与何岳轩。 我朝秀语看了眼,她双手紧紧攒着衣服下摆,洁白齿贝扣着下唇,见我朝她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碧波桥下草长莺飞,一对璧人花间交谈,女子娇羞容颜,低头温婉一笑胜却世间万般风情,男子器宇轩昂,举止潇洒面容俊朗。 若不是秀语在我耳边一直反复念叨着:“狐狸精。”三个字,我会好好欣赏才子佳人的风采,一饱眼福。 “你能不能不念了。”我瞥了在我身后的秀语一眼,把头往上又伸了伸以便看的更清楚,秀语瞪了我一眼,压着我的肩也勾头去看,我们这一安静下来,可以清楚听到那边二人的对话。 苏澜将散落秀发勾入耳后,脸颊泛起一点红晕:“何师兄,你找我来此处是为何事?” 何岳轩拿出雕刻精巧的木匣递给苏澜,语气温和:“澜儿,你的法器不是在比试中被风念清打破了么,这是我为你寻到的法器。” 苏澜接过木匣打开,脸上带着讶异神色:“这法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将木匣重新合上又推还给何岳轩。 “真会装。”秀语气鼓鼓的叫嚣,温润的气息打在我耳朵根,我挠耳朵,略痒。 “澜儿这法器你收下,你我师兄妹之间何须如此见外,你若不收下,是看不起师兄这份心意么?”何岳轩佯装生气,苏澜犹豫许久最终将木盒收下。再次打开木匣,取出木匣中的法器抚摸,唇角的笑意逐渐散开,冲着何岳轩展颜一笑:“何师兄,你对澜儿真好。”温婉低头,可以看到她细嫩白皙的颈脖染上一层淡粉。 何岳轩见苏澜笑了,痴痴望着,我本以为秀语会因为何岳轩痴汉的眼神生气,可秀语却冷笑一声:“碧水剑,何岳轩也真舍得。”她神情落寞,已经软了身子,转个方向后背靠在我身上。 “澜儿身子可好些了?”何岳轩面带担忧,苏澜将木匣收入空间,朝他慢道:“不妨事,只是修为被打散了一些,大抵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这个风念清当日不还同你是朋友么,你对她不薄,她为何下此狠手?”听何岳轩的语气大抵是对我恼了,我特么还真冤,比试时,正因为我知道霍离对苏澜的不同,我又一心想要还霍离人情,自然将手中分寸拿捏的正正好,又怎么会重伤苏澜。 秀语冷笑:“都怪你,谁让你打断了她的水绸,反倒有人又给她送更好的碧水剑。”听不出秀语是在讽刺何岳轩还是在挖苦我。 好好好,所以又怪我喽? 苏澜优雅一笑:“不怪念清,是我技不如人。” “澜儿你就是太善良,明明受了委屈却藏着不说,还尽替旁人说话。”何岳轩无奈语气但可听出其中的宠溺:“你呀,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嘿,我这暴脾气!这何岳轩果真是被苏澜的貌美迷得神魂颠倒,说话走不走脑子,什么叫“受了委屈藏着不说”?苏澜要真不说,你怎么知道她受了委屈。< 章三十六 明珠化尘土 秀语一听何岳轩说苏澜善良立刻不淡定了,我一看她这趋势,完全是想过去和那两人干架啊,我用力把她的手往回拽,小声问:“你干嘛?” “我干嘛?”秀语咬牙,森森阴气:“我这就去撕了苏澜那贱人的嘴脸,让她不要脸,勾引男人。” 秀语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说话风格跟泼妇似的,我们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草丛跟着窸窣乱颤,已经引起了那边两人的注意,我一把拽着秀语就猫着腰跑。 等跑远了,秀语一把挣脱开我的手,朝我发飙:“你干嘛不让我过去,我倒要问问她苏澜,她受过什么委屈,青云宗上上下下哪个男弟子对她不是千依百顺,她是掌教的女儿谁又敢给她委屈受,还有明眼人都看的出,你根本没伤着她,她这是装给谁看呐。” 我在一旁听着秀语发泄,等她差不多平静下来的时候,我说:“你知道,为什么何岳轩眼巴巴的贴着苏澜么?” “为什么?”秀语瞪着眼睛问我,余怒未消,声音还有些虎声虎气。 “你看看苏澜,再看看你自己。”我围着秀语转了一圈:“啧啧,男人自然喜爱低眉顺眼,慈眉善目的女子,你瞧瞧你,你哪一点和这些词沾边?” 秀语愣怔片刻,转头看我:“你也好意思说我,油嘴滑舌,插科打诨,你又哪点和端庄文雅沾边?” 我:…… 真是被秀语气的头顶冒青烟,我尽量心平气和的和她说:“我又没有喜欢的男人,和这些沾边有屁用,倒是你,又想何岳轩待你好,又不要变成他喜欢的那样。” “屁!”秀语再次和我爆粗口:“谁喜欢何岳轩了,老娘要不是和他有婚约,也认了这门婚约,我会关心他?” 什么情况?秀语与何岳轩有婚约,那何岳轩也太渣了吧,有个未过门的媳妇还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看我干嘛,婚约是我父皇与何家长老定下的,何岳轩是七大世家何家的长子,我若与他联姻,对皇家大有好处。再说我看何岳轩一表人才修为出众,配我也算可以,我才认可的。”秀语拿手在我直愣愣的眼睛面前晃了晃。 我只想说: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秀语见我不说话,把玩着腰间流苏:“我不是吃醋,我就是觉得吃亏,我名义上怎么说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吧,青云宗上下谁不知道,可是他一直对我不冷不淡,独独对苏澜上心,那让我面子往那放,我父皇的面子又往哪搁?” “我也不服苏澜横插一刀,明知我与他有婚约却毫不避嫌,从霍阁主那讨不到好处就找何岳轩那个冤大头讨便宜,这些年他何岳轩花在苏澜身上的天材地宝可不少了。”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我反应不过来:“什么叫从霍离那讨不到好处?” 秀语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一掌落在我左肩,笑得近乎诡异:“也对,你这个刚从燕城来的小土包,自然不知道这外头发生了什么,姐姐我也不介意都说给你听听,谢就不必啦。” 听秀语这么神秘诡异的笑,我忽然打起了精神,正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五年前,修仙门派遭魔宗围剿,倘若修仙门派被魔宗占领,势必会引起九州动荡,后果便是百姓流离失所,战争连绵不断。”秀语使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但我仍然可以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风念清,你没有参与那次修仙界中浩劫,你若看到仙魔大战时的情景,看到被血染红的天际,看到成百上千的尸体躺在你脚下你就会明白,我们有多渺小。” 秀语的话让我忽然想起在混沌梦境中的一切,秀语所描述的一切大概就和远古修罗战场一般吧,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若没有東藏阁,魔宗来袭定会成为修仙门派中的浩劫,也是在五年前,霍阁主的父亲与魔宗首领同归于尽。”秀语深吸一口气,再道:“所以修仙门派中没有哪个不敬東藏阁,不敬霍阁主。苏恒那个老狐狸就是看中東藏阁的实力才千方百计的要撮合苏澜与霍阁主在一起。”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我见到的所有人都对霍离表现的极为恭敬,就算在背后也不直呼其名,而是带着钦佩的声音叫他“霍阁主”,倒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但指名道姓的叫他还骂他是木头。 “要说心里惦记霍阁主的姑娘多了去了,苏澜不过是其中一个,霍阁主天性冷淡,对苏澜也不例外。”秀语说起苏澜语气就变得酸溜溜,眼神极为轻蔑不屑:“在那次魔宗来袭中,我、苏澜还有门中几个弟子与霍阁主一同调查魔宗突然来袭的目的,遇到大批高修为魔头与妖兽,我等自然都不是对手,纷纷受伤,是霍阁主拼尽全力与魔头抵抗。” 秀语叹气:“可是遇上的时间不巧,霍阁主突破在即,若不快速解决战场必定会导致他真气乱窜,灵力散尽,要不是她苏澜够狠,愿意散尽修为助霍阁主突破,恐怕霍阁主现在已经……” 秀语没有接下去说,但我已经明白,我说:“不论苏澜狠与不狠,你都必须承认,她的举动不仅救了霍离也救了你们。” 秀语突然把脸凑到我面前,仔细的瞅我,光是看我还不够,她还动起手来,双手压着我双肩把我往后推,我一个激灵,立马翻身扣住她双肩,我说:“你看就看,别乱摸,论耍流氓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就说个话而已干嘛非得要靠这么近。 对方冷笑松了压在我肩上的手:“你说的对,这也是我为何一直没有真与苏澜动起手来的原因,总觉得是自己欠了她似的,不过苏澜的修为已经恢复,我对她的那点亏欠也就烟消云散了,倘若日后与她动起手来,打伤她我也心安理得。” 我与秀语分开,活动双臂,我必须暗搓搓的吐槽一下:如果非要算起来,你特么欠我人情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找到方子,苏澜能恢复修为么,你还好意思说心安理得,你欠我的多了去了! 忽然秀语又盯着我看,直让我心里发毛,她说:“你知道前几日苏恒又去找霍离了吗?”她双手一撑,往身后的栏杆上一靠,侧脸看池内莲花。 我也顺势往栏杆上一坐,与她并肩却背对莲花,我问:“说了什么?” “还不是绞尽脑汁推着要把苏澜送给霍阁主,问霍阁主打算什么时候娶苏澜呗。”秀语的脚尖一点一点的晃悠,我愣住不说话,秀语见我没反应,反而笑的更欢了,肩膀往我身上一撞,道:“你是不是觉得不高兴?” 我歪头淡笑:“他要答应娶了苏澜真挺好,要不然我还总担心他到底什么时候娶妻,弄得心里忽上忽下。” 我也不知是怎么,看见霍离对苏澜每多一份偏宠,我心里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秀语说:“你这人不仅油嘴滑舌还口是心非。”这点我同意,我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我倒觉得霍阁主对你和对苏澜不同。”秀语拨弄胸前发丝。 我看了秀语一眼:“还用你说,他待我和苏澜自然不同,就像这次去秘境,霍离知道秘境凶险所以不让苏澜去,可却对我表现的很放心,一点也不担心我是否会遇到危险,什么叫被宠什么叫受虐,这一看清清楚楚。”人和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在霍离眼里,苏澜绝对比我重要特别,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得了吧你,霍阁主对苏澜大抵就是觉得有愧,有还她人情的意思,在苏澜修为未散之前,霍阁主可一直对苏澜冷淡的很,就是眼下,我也没看出霍阁主对苏澜动了心思,霍阁主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苏恒这个老狐狸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更可笑的是,苏澜每次从霍阁主那得不到回应就去找何岳轩那个傻子。”听秀语的声音带着些不爽。 我似懂非懂,看来苏澜与霍离之间并不像我想的那般浓情蜜意,霍离真的只是觉得对苏澜有愧么? 秀语见我魔怔,噗嗤笑了,勾着我胳膊问我:“那你想不想知道霍阁主答没答应这桩婚事?” 我眨眼,想了一会郑重其事:“想。” “那你去问他啊。”秀语在我耳旁轻声说话,手指朝回廊深处点了点,我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霍离正朝我们这方向来,身旁跟着一白发修者。 我起身,秀语拽住我:“你做什么?” “当然走啊,你当我缺心眼啊,眼巴巴的跑去问人家娶不娶苏澜?”我说着就要往别处去,秀语杏眼一瞪,来势汹汹猛地把我往莲花池里一推。 没反应过来的我在水里扑腾,呛了几口水,我靠!什么情况?之前我们不是谈的好好的吗,这是唱的哪出,我从水里探出脑袋,顺着栏杆边缘就要往上爬,特么秀语一脚往我头顶一踹,我…… 真是士可杀不可辱,这秀语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和她相处的时候没几刻是正常的,我再次从水里探出脑袋,秀语冲我诡异一笑:“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一头雾水,不能理解秀语话中玄妙,这边秀语已经张惶大叫起来:“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我靠,不带这么玩的,我算是明白秀语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了,我在水里扑腾着往上爬,又被秀语的手压着往水里去,她装着是拉我上来的样子,实则是不断把我的头往水里压,眼见着霍离已经被这里的动静引过来,我心一横,干脆一头缩进水里不作出任何动静。 “风念清、风念清!”秀语的声音有些慌张,又接连叫了我几声,估计她是真急了,手在水里乱搅……< 章三十七 莫名情愫升 上天、入海、遁地,逃命的本事我都具备,我水性不赖,最起码狗刨式、在水里憋个气什么的还难不倒我,秀语这厮有必要在池边鬼哭狼嚎么? 夏天的池水不算凉,反而很舒服,我想悄悄潜到池子另一端,省得被霍离看到我一身的狼狈,游着游着右脚脖子不知被什么勾住,让我不得不停止前行,回头往后一看,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还在池子里,立马张大嘴:“霍”,声音没发出,却猛地吸进去一口水,顿时鼻子发酸,嘴巴、喉口喘不上气,胸腔发闷,手脚也开始乱扑腾。惨了,若我卿卿性命在此刻香消玉损,那全都怪霍离,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每年中元节我第一个就去闹他! 感觉到自己在拼命下沉,肩膀却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流,再然后我整个人就被人从水里拎了起来,衣服被水浸湿变得厚重,我这人求生意识特别强,为了避免再次被砸落池子里,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对方大腿,直到头顶上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风念清。”清越如玉珠落盘,霎是好听。 我现在胸腔难受,压根没缓过神来,左手还紧紧抱着人大腿,右手捏着鼻子,使劲把胸腔里的水咳出,岸上的风一吹,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身子又往霍离大腿上蹭了蹭,还真暖和。 秀语八成是被我吓的不轻,见我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还不要脸的勾着霍离大腿,她蹲下身子说:“念清,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莲花虽然好看也不能不要命啊。”语气委婉,听着满满都是对我的关怀。但是咱能说实话吗? 我瞪着酸涩的眼睛,特诚恳的说:“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应该多一点信任。” 秀语摸摸我的头,起身扭着小蛮腰走了,一旁白发修者干咳一声,霍离直接把我的头往后推很是嫌弃,我现在正冷怎么可能松手,我抱着霍离大腿就是不肯撒手,我说:“你别动,我冷。”是真冷。 霍离沉默片刻,轻微叹息把我的手从他腿上挪开,手轻轻搭在我肩上,暖流遍布全身,他又施了清洁咒,使得我身上湿透的衣服干爽,好一会才把手从我肩上挪开,拉着我起身。 我站在她身旁,余光打在霍离身上,心里莫名有些感动与酸楚,这种感觉很特别。 “你就是那个将苏恒闺女打下擂台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倒是不错。”白发修者表面赞赏,可语调却是欠揍的不屑与清高。 我收回打量霍离的余光,冲着白发修者笑:“我叫风念清,长老好。” 对方无视我的笑意,反而冷哼一声将头偏向一旁,我意识到可能我在此处有些多余,再次笑道:“你们谈,我这就走。” “慢着。”霍离拽住我手腕,目光沉稳却是对着白发修者,我朝老修者看看又看看霍离,怎么觉得霍离与这老修者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霍阁主,老夫的提议您再考虑考虑,告辞。”老修者最后离开的时候又朝我瞪了一眼,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低头大步往前走。 霍离松开我的手腕,我问霍离:“他是谁?” “清玄真人。”霍离看了我一眼朝前走,我愣在原地,清玄真人不是青云宗的三大长老之一么,同时也是青云掌教苏恒的爹,辈分算是青云宗比较高的,修为也已经进入炼虚合道,可是我听说,清玄真人不是还在闭关突破合体么,怎么现在就出来了,难道中途出了差错? “过来。”霍离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我回神冲着霍离说:“不用了,我们不同路。”今天也真是丑大了,竟闹出这么大笑话,下回见到秀语,我保证不打死她。 我转身要朝别处去,霍离先一步扣住我手臂,冷声冷语:“跟我走。”面容清冷,凤眼里染上不悦。 我去,他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没和他算今日莲花池内拖我后退的事,他和我摆什么臭脸,我甩开他的手,冲着他发飙:“你知不知道你扣着我手腕很疼?”说着,我一把握住霍离的手,眼睛对上他有些诧异的目光,将握紧他的手举起,在他眼前晃悠,我特霸气的说:“你看好了,以后对姑娘温柔一点,你不会牵姑娘的手我教你。”我歪着头看霍离俊朗面容,他似乎是笑了,原本染上寒意的双眸渐渐平和。 我原以为他会挣脱开我的手,却没想到他反而将我的手握的更紧,我觉得很温暖,就连他的语气我也觉得很暖很温柔,他说:“走吧。”我就这么傻乎乎的跟着他走了。 我想:倘若有一天霍离想把我卖了,只需要温温柔柔的同我说几句话,我就甘愿帮他数钱。 说实话被霍离牵着的感觉真的很好,感觉只要被他牵着,心里所有的不安一下子就平复下来,就算前路未知我仍不害怕担忧。 “听说,青云掌教替你说亲了?”我犹豫许久还是没骨气的开口询问。 霍离不做声,我再次厚脸问:“那你答应没?” 霍离还是不做声,我继续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你就说有和没有嘛,我真的特别想知道。” “到了。”霍离停下脚步松开我的手,我抬头一看是我居住的地方,我尴尬的指着房门问:“要不要进去坐坐,喝些茶水?” 霍离脸上似笑非笑:“与你无关的事少操心。”说罢转身离开,玄衣下摆随着他沉稳步伐而动,背影也是出奇的潇洒好看。 我随意往门口一坐,反复看被霍离握过的左手,似乎手上仍残留着一点他的余温,忽然身后的门被打开,我后背被人猛的一撞,随后有人压着我的背往前倒,我立马回神,拉着那人胳膊往回拽,定睛看是穆兰。 穆兰捂着心口,朝我怒吼:“风念清,你作死啊,大白天的坐门口发什么疯?” 秀语从穆兰身后探出头,阴阳怪气道:“她那哪是发疯,是思春。”我蹭的起身,追着秀语就打,特么让你推我下水! 不稍片刻,我与秀语成一团,我本与秀语斗法,也不知为何后来穆兰也加入进来,三人一直打到明月高悬屋檐,切磋之后都去了秀语房间,实在是太累,三人便同床一起睡去了。 大清早钟楼的洪钟发出沉闷声响,动静传遍青云宗的每处角落,我揉眼翻身,将穆兰压在我身上的胳膊挪开,准备下床时又被秀语的小腿绊倒,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起个床都多灾多难。 我拍拍秀语的脸:“嘿,快醒醒,你们门派的铜钟响了。”秀语睡眼惺忪,喃喃自语:“青云宗怎么破事那么多,等老娘学成了,一刻也不在这多呆。”说着又打了个哈切,眼下泛着圈乌黑,显然是休息不足。 洪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的声音来的更为急促,秀语愣了一会立马起身穿衣,一边穿一边骂:“妈呀,风念清你怎么不早些叫我,完了完了,这是紧急信号,不论哪派弟子听到此讯号都需即刻去往主殿。”说着将还在昏睡的穆兰一把扶起,疯狂摇着穆兰,穆兰被晃的一阵恍惚,听到钟声也立马加快速度穿衣、洗漱。 我站在一旁瞧着只觉好笑,果然女人出门前都是一场战争,看这插珠花抹香粉的速度与手法也是绝了,简直让我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好不容易等她二人收拾完,钟声已经停止,秀语一手拉着我一手拽着穆兰就往主殿冲,这段路也太坑爹了吧,到底是谁规定去往主殿的路上不能御剑而行,我想有必要一起坐下来聊聊人生观。 等我们三人大口喘气赶到主殿时,主殿里已经整齐的站满弟子,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们选了最末的位置站好安静看主殿之上的动静。 主殿之上有三人正襟危坐,一人昨日我刚见过,是青云掌教苏恒的亲爹清玄真人,除青云掌教与清玄真人外,还有一鹤发童颜的长老是长清真人,辈分与清玄真人相当,同为青云宗三大长老之一。 “看来今日要宣布的事情不小,三大长老来了两个,平常很难见到这阵势。”秀语小声说话。 “能有什么事,门派比试都过了,该领的奖赏也领了。”穆兰嘀咕,两人都往我身后缩,拿我做挡箭牌互相小声交流。 青云掌教的声音不大,但他所说的每句话,在场之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人除了对燕城以内的事上心,别门派的破事还真不在我的在意范围内,但好歹我也到场了,多半还是了解到了一些讯息。 秀语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终于可以见到我父皇了。” 再有三天,手握着片九州大陆王权的帝王将亲临此处,这对于青云宗来说确是一件大事,但对于我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我只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等到掌教将事情宣布结束以后,清玄长老又添几句:“能留在我青云宗的诸位都是少年才俊,此次帝君亲临定然会你们之中留意朝中人才,日后你们在这片九州大陆中,是想碌碌无为还是飞黄腾达,都掌握在你们手中。” 我听清玄真人的话有些古怪,但又找不出什么不妥,只觉得修道之人不该有如此功利之心,心中俗事太多难悟大道。< 章三十八 恶人我先作 我左顾右盼,发觉长清真人对清玄真人的话有些嗤之以鼻,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睛里流露出的不屑是骗不了人的,他从座位上起身整理道袍,声音平和中正:“求道之人切忌心急,争强好胜,不管外界如何还需不改初心。”此言是与清玄针锋相对,摆明是不赞成清玄真人的话,但我认为在理。 稍有心思的人自然能听出两位真人暗地里的不对付,掌教面上多有尴尬,见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要交代的也交代了,早早散了议事。 我与秀语、穆兰一同混着人群出去,苏澜倒是发现了人群中的我,同何岳轩走到我面前笑言:“风师妹,帝君前来自然是要看门人弟子间的比试的,到时希望你能一鸣惊人。”听起来是好心祝福,但私底下我与苏澜的和平相处关系早就随着万阙楼一谈而不复存在,我不明白苏阑为何又要来与我好意说这些,但场面上的关系我也是要维持的旋即笑道:“多谢,借你吉言。” 何岳轩对我多有不满,站在苏澜身旁阴阳怪气:“澜儿你又何必好心提醒,只怕别人不领你的情。” 何岳轩是被心中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蒙蔽了眼睛,对于一切与苏阑相对的人统一仇视敌对,自然也包括我。 对待像何岳轩这样的痴情种子,我明知和他说不上理又何必费口舌去与他计较,我只笑不说话。 秀语见到苏澜和何岳轩一同出现的时候就憋着一肚子气,厉声朝苏澜喝道:“你也好意思叫念清师妹,一个灵寂期的修者打不过心动期的修者,简直是青云宗的耻辱,按修为来论你怕是还要叫念清一声师姐,有些人真是空长年纪不长修为。” 秀语的话说的泼辣难听,苏澜秀眉拧起,美目中隐约可见泪点,何岳轩将苏澜护在身后冲着秀语发怒:“你这师姐是如何当的,在外人面前诋毁同门,吃里扒外,仗着你是皇室公主,身份尊贵出处与澜儿作对,澜儿心善比试中自然让着风念清,哪知道有些人把这种善当便宜,未免太小人行径。” 何岳轩的话比秀语的话还要让人憎恶三分,任是我这种一贯秉持不与人争锋的人也心里不甘,我单手按住秀语欲要上前的肩,上前一步冷脸相向:“多脏的字骂你我都嫌干净,何师兄,知道你修为高,也知道你心好,看不惯师妹受气,但是我想告诉你,这年头为什么像你和苏仙子这样的好人少,那是因为好人死的早。” 也不知,是我一本正经的骂人的样子把秀语逗笑了还是我妙语连珠的智慧将她折服,总之穆兰与秀语都笑了,何岳轩气的说不出话,脸红脖子粗,苏澜小心翼翼的安慰何岳轩:“师兄是澜儿的错,不要因为我而伤了同门情谊,况且你与秀语师姐已经订下婚约,实在……” “我们先走了。”我截断苏澜的话,与穆兰一起将濒临爆发的秀语拖着走,这苏澜也真是说的一口漂亮话,明知秀语与何岳轩的关系是秀语的痛处还在火上浇油,想让秀语爆发,在何岳轩面前彻底没了形象。 以往我不知道秀语受了苏澜多少次这样的激将,在何岳轩面前毁了多少次形象,才会让何岳轩这般厌恶秀语,但今后若我在秀语身边一日,我定不会让苏阑的算计得逞。 “你们拉我做什么,要不是你们拉着我,我非抽何岳轩这个大傻子不可。”秀语余怒未消,俏脸通红,穆兰在一旁安慰。 我望着正午升起的太阳,迎着日光对秀语说:“日后在何岳轩面前不要生气,也不要与苏澜置气,说理我来,理说不过人家那我就骂人家,骂人也我来,动手还是我来,你只需要在何岳轩面前做个安静的美少女,这不难吧?” 我能看的出来,秀语嘴上不说对何岳轩有意,心里却绝对是喜欢的,若不是在意喜欢,怎会被苏澜几句话一撩拨就失去理智满口恶语。 秀语眯眼看我,沉默许久:“我承你这份情,日后若你遇上什么难处,我秀语定然舍命相陪。” 有些人表面互相嫌弃,心中却不离不弃,我知道秀语,一张损嘴但有一颗真心。 我不知秀语这一承诺是否是意气之言,但我选择相信,我虽与她们相处不久,但我的未来有大把的时间去验证,与她们相交正确与否,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穆兰被我与秀语的情深意重所打动,非要闹着和我们拜把子称姐妹,我深情看着穆兰:“拜什么把子,你和我睡一觉比拜什么都灵。” 穆兰缩脖子后退一步,秀语啧啧叹息:“风念清,你的眼神真是贱的可怕。” 我靠!我这特么不是贱是风情,不懂就不要瞎说。 三人又闲聊片刻这才各自散去,我随意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周围设了阵法安心盘腿修炼,我这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少入定也快,不断吸收着阴阳珠中散发的灵气,体内流动的真气在十二经脉处一遍遍流走,今日心绪稳定已经有快要突破的迹象,若能在去秘境之前在上一个修为等级,也是对自己安危的一份保障。 秘境之中,我不敢将自身性命押注在霍离身上,虽然霍离看似对我处处拂照,但我始终对他抱有戒备,霍离这个人太神秘太冷清,我看不透他,我不会傻到将自身的性命交给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手中。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九州大陆里,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入定三日,修炼完毕后将周围阵法消除后我收到了秀语的传讯符,符上说,她先去了浮台。待我看完传讯符后符条自动销毁,我起身拾掇一番去往浮台。 我心里了然,秀语定然想念她父皇心切,此刻应在帝君身边,至于穆兰一定和李铭混在一起,可怜我明明交上了朋友却偏偏还要只身一人前往浮台。 我御剑去往浮台的中途遇到苏澜,苏澜远远望了我一眼没做什么表示,我也懒得打招呼,倒是何岳轩狠狠瞪了我一眼,陪同苏澜一起御剑离开。 我故意放慢速度等苏澜他们先离开,省得并驾齐驱的尴尬,等我赶到浮台的时候,那里一片肃穆整齐,显然是在帝君面前谁也不敢乱动。我自小出生在燕城,不懂等级分明之类的东西,对燕城外的帝王也说不上什么敬畏,只是觉得这位帝君的气场很大,在他释放的强大精神力之下,我感觉有一些压迫之感。秀语此时站在帝君身边,与往日好动泼辣的她不同,俨然带着皇室贵族的风范与仪态。 帝君站在浮台高处,低眼看浮台下的修者有睥睨天下的气势,“诸位都是我九州大陆修仙门派的精英,今日便让朕一睹诸位风采。”他声音洪亮沉稳,所吐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力度,精神饱满,明黄色袖袍一挥,一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纵身跳入下方斗场,做好等修者来挑战的准备。 我周围已经有人跃跃欲试想要跳入白玉斗场,但却在这一刻,天边被撕裂一道缺口,从那道缺口中笔直坠下几位青云弟子,再然后是响彻整个青云宗的猖狂大笑:“九州大陆有何等盛事竟连帝君都来了。”笑声中蕴含压迫力,修为低些的修者已经捂着耳朵痛苦的皱起眉头。 我稳住心神朝那处撕裂口看,大约有十来名穿着怪异的修者御剑而落,为首的修者满头银丝却不用任何发簪固定,任由发丝乱舞,说不出的怪异,他凌空停在帝君面前三步有余:“那不妨就让我东瀛的修者来与你九州的武士比试一番吧。” 侍卫顷刻挡在帝君面前,青云长老面容愠怒,沉声喝道:“擅自破我青云结界,打伤我弟子门人,你们东瀛人未免不将我九州修真界放在眼里。” 东瀛修者并不理会长老的质问,目光仍然紧盯帝君,帝君脸上是残酷笑意,挥手退下身边护卫的将士:“请便。” “青田,你去。”话音一落,一名黑色衣袍的修者已经落入斗场,一道灵力猛地朝银铠将士挥去,那将士不避反而上前狠攻,以绝对强壮的肉身稳稳接下这一攻击。 我忽然醒悟过来,这将士是武修,难怪有这般强横的抗击能力,再观为何帝君有如此刚硬强势的气场,大抵也是属于武修,染上杀伐之气的武修,精神力与抗打能力都是一流的,九州帝君是靠一步步征战杀伐而登上王位,自然气势与修为都要远在大批修者之上。 斗场灵力的震动波及到一些围观的弟子,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有人拽了我一下,回头看那人,却是已经偷偷从浮台上下来的秀语,她怵眉冷声:“这东瀛人也敢到我九州来闹事,这次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我低头思索:怕是秀语将事情想简单了,东瀛修真界敢欺上门来自然是做了不小的准备,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斗场上,将士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身上多处被青田手中的利器所伤,走起路来也颤颤巍巍,没了之前的斗志,随着人群中的一声惊呼,青田以其果决的手法将利器狠狠钉入将士的命门,将士轰然倒地昏迷不醒,可不成想青田手中动作不停,一刀比一刀狠毒往将士身上乱刺。< 章三十九 荒唐来一战 银铠将士的铠甲已经被血浸染,青田手中利刃仍不肯停止,嘴里咿咿呀呀的是“杀、杀、杀”,桀骜嗜血的笑在他唇角绽开,让斗场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那老道士是谁?”我示意秀语往那古怪的道人看去,秀语脸色极差,愤恨道:“东瀛修者在九州大陆中臭名昭著,这人就是东流道人,以残暴嗜血闻名,属于魔道。” 长清真人衣袍一挥,青田被击退斗场,体内真气翻涌吐出一口鲜血来,恶狠狠的盯着长清真人,东流道人阴测笑道:“徒子徒孙的比试,作长辈的还是不要插手了吧,既然帝君也在此处,不如我们东瀛修者和九州修者来比试一场,哦,你们不是宗门内刚比试过么,那就派最好的来吧。” 何岳轩首先出列朝着青云掌教请命:“弟子愿与一战。”撇去何岳轩被痴情迷了眼不说,纵观他这人却是好的,家室优越年少才俊,且与门派共荣辱。 帝君对何岳轩投去赞赏之意,青云掌教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小声嘱咐:“多加小心。” 何岳轩点头,一个青云纵落于斗场内,姿态潇洒飘逸,引得人群中阵阵叫好,多数人都是称赞期待何岳轩的比试,只有秀语杵着眉头双手胡乱搅着,她的担忧显而易见。 东流道人一指他身后弟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木户,你去。” 何岳轩是火灵根,攻击力快且猛,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木户也是火灵根,何岳轩照例和门派比试一样先朝着对方施礼,可对方却趁着这空挡直接朝何岳轩攻了过去,台下一片唏嘘,秀语骂道:“好不要脸。” 所幸何岳轩反应快,避开木户攻势,祭出兵器与木户斗在一起,以火对火,二人将斗场上的白玉台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我看那些弟子的目光全然都在斗法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心疼那上好的白玉地面么? 秀语眼也不眨的盯着斗场上何岳轩不断变动的身姿,看得出,木户的速度和力道都要比何岳轩更胜一筹,此时的何岳轩已经有些吃力了,身上的道袍也有被烧焦的痕迹,要是我遇上这种情况,我早就拍拍屁股跑啦,明知不是旁人的对手,我干嘛还要和人死磕,有句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木户又是一掌,顺势从手掌中变换出火球朝何岳轩攻去,眼见着何岳轩就要被巨大的火球击中,秀语忽然发了疯一般朝着斗场飞去,我一惊立马半道截住秀语,何岳轩被火球击中,被打出去好几尺,一口鲜血喷出,木户不罢休继续朝何岳轩靠近,秀语闭眼不敢去看。 忽然斗场上一阵惊呼,是赵念及时出手,一把将何岳轩带起,挡在木户面前,秀语松了口气,但又见苏澜扶着何岳轩离开,眼中不免有些落寞,我拍拍秀语的肩,她冲我摇头表示无碍。 赵念与木户对面站着,语气平和:“道友,只是比试而已何必要争个你死我活。”这人便是此次门派比试的第一名,我听李铭说起过,虽样貌普通不显眼,灵根也是单根土灵根,但他灵气充沛浑厚招式虽简单但流畅绵长,大抵可以与木户一争高下。 木户冷笑:“要比就比何必这般啰嗦。”说着又是发起火球强攻,赵念不紧不慢以土作为屏障,起剑避开火球,从上往下俯冲,剑尖朝着木户头顶一点,木户跌坐地面又快速起身,再次甩火球,右手结起咒语,四个火球上下翻飞绕着赵念转,这场比斗确实精彩,看高手过招,总能悟出些东西。 赵念的招式虽不多,但胜在稳和实用,摒除一切华丽招式只留下了古朴剑意,有条不紊的步伐配合着土系剑招已经将木户身上几处划破。 木户见久攻不下,心里着急忽然爆喝一声,运起全身灵力决定朝赵念致命一击,赵念同样以土为屏障抵御这一击,二人周围带出的灵气,让靠近斗场的几个人受到压迫,不断往后退,倒把原本在后面的我挤到了前面。 片刻之后,双双朝后退,再一瞬间二人又以掌相碰,却是不要命的比拼,僵持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二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横倒在斗场内,诺大的斗场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我靠,谁特么推我!”我的身子猛然前倾,一瞬间已经被人推到了斗场上,正好在木户和赵念中间,二人皆是讶异的看着我,我蹭的起身要往回走,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你们继续,不要管我。”满脸讪笑,台下弟子见我这模样哄然大笑。 快要下斗场的时候,我忽然被人用灵力一缠全身不能动弹,那股力道拽着我又往斗场中央去,我对面此刻站的是个衣着暴露的大胸美女,她媚眼如丝,唇角勾着动人心魄的媚笑,娇嗔声音:“哟,小妹妹长得真好看,陪姐姐玩玩可好?” 木户从地上爬起,瞅了我一眼看似惋惜,似笑非笑道:“舞媚师姐你可莫要伤了她的皮肉,留下给我当个鼎炉也行。” 我:…… 我张口便要骂,但舞媚抢先我一步,眉眼一勾笑骂道:“呸,给你我可舍不得。”我心想还是女人知道疼女人。 但舞媚又说了:“我要将她的皮肉剥下来换到我的脸上。” 我只想比中指: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赵念起身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大抵他也纳闷我是何时窜上来的路人甲,但他还是好心提点我:“小心,这女子修为我看不透,打不过早些下场。” 话说的倒是轻巧,我也想下场啊,可特么人不让啊,我朝舞媚看了眼,她勾人的舌头正舔着下唇,朝我投来火热的目光,我冲赵念点头笑笑:“我尽量找准机会逃跑。” 我此话一出口,下面又是唏嘘一片,我都听到有人说:“这个风念清行不行啊,一看就是个怂包,比试的时候也是运气好,和她对上的人都死了,才一直留在青云宗。” 赵念无奈看了我一眼,下了场。我看着舞媚步步朝我靠近,我手往前一举:“慢着。” 舞媚噗嗤一笑,酥胸乱颤:“小妹妹,你又有什么事?”眼神幽怨,如果不是我知道她想剥了我的皮戴在她身上,我一定会跳到她身旁,在她酥胸上蹭一蹭。 我干咳一声:“姐姐,我修为不高,你能不能等我先结个防护罩再出手。”我的话让斗场外的人安静下来,纷纷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我一个个瞪回去:你行你上啊! 舞媚笑得越发欢快,那胸口的浑圆几乎要跳出那少的可怜的遮羞布,她娇媚语气:“小妹妹真有趣,好,姐姐就让你结。”说罢她立在一旁不再朝我靠近,纤纤手指缠绕着胸前秀发。 我笑得天真:“姐姐你人真好,若我输了,以后我这张脸挂在你脸上我也不亏。”我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结了一个又一个防护罩。 “这嘴可真甜,我都有些不忍心了呢。”舞媚见我一下子结出五个防护罩抵在面前,大声笑起来:“小妹妹,你就算结再多的防护罩也赢不了,何况你还是最弱的水灵根。”说罢,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嚯,这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抓紧时间又结了个防护罩。 我早在青云宗众人面前用了水系法术,我此时若是变换克制舞媚土灵根的灵系,必然引起不怀好意之人的窥探,所以我还只能运用水系法术,让舞媚的土系处处克制我,这一场斗法真是斗的憋屈。 我手指在空中虚点,水以漩涡状朝着舞媚砸去,可皆被舞媚化去,心累。 舞媚的土术朝我席卷而来,我咧嘴一笑,窜到高台上:“姐姐,你知道戏文里,分别是哪五旦么?” 舞媚抬头看我,仍不忘朝我攻击,心不在焉道:“哪五旦?” “生旦净末你啊~”我笑,舞媚心知被我占了嘴上便宜,冷笑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我再说:“灵根五行,金木水火你吧~” 像舞媚这样的女人,大抵很爱惜与自己自己的容貌,此刻我刻意讽刺她引以为傲的容貌,舞媚自然气急,就连攻击的术法都开始加强,我四处乱窜,满场逃跑,虽然狼狈被场外的人嘲笑,但我倒真还没受伤,我彻底摒弃了水系法术,从空间中拿出一堆符咒,朝着舞媚道:“送你份大礼。”我手一挥,漫天的雷符咒朝着舞媚落下,在她周围“砰砰”炸响,这效果,就和逢年过节似的。 我躲在角落里看舞媚乱躲,一阵烟雾后舞媚灰头土脸的跳出来,没了之前带笑的眼,冷笑:“雷咒你怕是只拿的出这么多了吧?” 雷咒属于上等攻击力的符咒,一张都要一百中等灵石,我如此大手笔的洒出这么多雷咒,场外的弟子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看着我的眼神明显是在看视金钱为粪土的土财主。 我得意的笑:“谁说我没有,看招。”我作势往布兜里一掏,手往外做抛物状,舞媚心有余悸猛然往后一滚,十分狼狈,我捧腹大笑。 于是乐极生悲,舞媚得知我装腔作势,怒火攻心,手里力道更猛,满场追着我打,我连滚带爬,比之舞媚之前的境遇还要狼狈个百千倍。 我眼神充满幽怨,看了眼几近丧心病狂朝我攻击的舞媚,叹息: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章四十 斗场风云变 我觉得舞媚一定是被我逼疯了,否则她绝对不会以狼狗般的身法与速度追着我打! 想我风念清活了二十多年没被男人追过,今天倒是被个女人追的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以后我看谁还敢说,风念清没人追,我会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我特么被舞媚追过的路可以绕青云宗十圈。 我说:“能不能歇会儿?” 舞媚灰头土脸,衣服焦黑,默不作声吭哧吭哧在我后面玩命的追。 我叹气继续跑,下面看热闹的人除了笑,眼里还带着浓重的鄙夷,突然我被舞媚的土术绊倒,脑袋重重撞击在自己结的防护罩上,自己结的防护罩,跪着也要带它跑完。 从没有一次和人干架,打的这般憋屈和狼狈。 还没等我起身,舞媚已经扑上来,我在地上又接连打了几个滚,迅速脱离舞媚的控制,手一挥,抛出的是比之前更多数量的雷咒。 现在斗场外的人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看土财主这么简单了,那目光简直可以剜透我的储物空间。 待大量雷咒的威力消失后,舞媚衣衫破烂笔直站着,媚气十足的脸蛋已经有了几道血口,顺着她精致的脸蛋蔓延下来,她纤细手指覆上伤口,与我对面站着,一开始始终保持勾魂的媚眼此刻却是冰冷与怨毒。 我已经成功惹恼了她。 “你毁了我的脸,那就用你的脸来偿还。”一字一句带着森森寒意,就连斗场外的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斗场上我的一举一动。 我咽口水,在舞媚发起攻势前又抓紧时间结一个防护罩,我能看到舞媚周身散发出的淡黄色光晕,她调动起体内的真气朝我推来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我应该避开锋芒,但我手掌同样往前一送,细小的水剑凝成寒冰,准确而轻易的刺入对方腹部,同时她的一掌也落在我结下的防护罩上。 一声巨响,我往后接连退步,结下的七个防护罩在碎裂到第六个时停止,但猛烈的冲击还是让我体内真气翻腾,喉口有血腥味蔓延开来。 反观舞媚一动不动,围绕着她周身的黄色光晕四散,我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地,随着我的全身放松,舞媚整个身子一软,血红的眼睛是不可置信,连抬起手指质问我的力气都没有。 诺大的斗场安静下来,我拍拍沾满灰尘的衣袍,搓着手笑:“那个,麻烦把这位道友送下去疗伤可否。” 随着我不轻不重看似友好的话语,长清真人干咳一声,率先发话:“清风、秋彤你们带东瀛道友去疗伤,记住要拿最好的丹药。”啧啧,听这话我能感觉到长清真人满满的担忧,但是长老啊,您能将眉眼和嘴角的弧度收一收嘛? 东流道人冷哼一声,截在清风和秋彤两个道童之前,将舞媚带起喂了丹药:“不必。”帝君高高在上,对于东流道人的不近人情与长清真人对眼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流道人朝我靠近,冷着一张脸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往后退步:“风、风、念清。”面对东流道人的压迫力,我只觉得后脊有些发凉,更明白,他若出手,定然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弄死我。 “你很好。”他说的咬牙切齿,我听得汗毛倒立,他又问:“你在宗门比试中排名第几?” 我苦着一张脸,格外不好意:“承蒙各位师兄师姐照拂,侥幸得了倒数第三。”我就这一张嘴,在有生之年,能忽悠几个就多忽悠几个吧。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东流道人满脸疑惑,脸色比之前更差,沉着声音再问:“那谁又是倒数第一第二?” 我朝赵念看了眼,那货正儿八经的脸上有隐忍笑意,他朝前一步对着东流道人拱手:“在下倒数第二。” 好样的! 我又看何岳轩,他憋着一肚子火,阴森着脸:“我,倒数第一。” 真是,极好极好。 我骨碌着眼睛注视东流道人的一举一动,他忽然大笑起来,一阵疯癫笑意后,他铁青着脸:“一派胡言。”一掌直打在我肩上,我闷哼一声,真特么疼。 之前是谁正义凛然的说:小辈之间,长辈无需插手? 骗子,我觉得,做人吶最重要的是诚实。 嘴角有什么液体顺着下巴滑落,长清真人从座位上猛然起身大喝:“东流你敢。”帝君脸上是隐忍不发的怒意,掌教正襟端坐。 我也真是佩服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顾及所有人面上神色,身体由不得自己支配,眼见东流道人的法器就要刺穿我的心脏。 很好,看来这天下不需我来拯救,否则这诸天的神佛为何还不显灵来救我? 清风划过,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盘旋着我最喜欢的灵息,抬眼是霍离冷漠而精致的面容,他一指点在东流道长的法器上,那法器应声碎裂。 我很心疼,比心疼上好的白玉地面还要心疼,这上好的法器啊,夺过来留着自己用多好,简直是暴殄天物。 霍离啊霍离,你这个败家子,我已经眼红的泪流满面。 霍离盯着我看,问:“疼?” 我点头又摇头:“不疼。”**上不疼,但心灵随着法器碎成渣而阵痛。 “那你哭什么?”他又问。 我愣了半响,随后艰难挤出两声:“呵呵。” 抹一把泪:“我是感动到喜极而泣。” 霍离:…… 他再没看我一眼,挡在我身前,与东流对面站着,这份霸气与彻骨寒意也没谁了。 我捂着心口一瘸一拐的往斗场外走,出了斗场秀语与穆兰还有李铭迅速围了上来,秀语看我一脸纠结,小心翼翼的扶着我,生怕我摔倒:“你还好吗?” 我叹息:“疼,可疼死我了。”我说着往秀语胸前蹭,很软。 “能不能正经点,流氓。”秀语虽然嘴上发狠,但还是没忍心把我推开,任由我靠着。 “你说你也真是,非上去和人斗什么?”穆兰又好气又好笑的看我。 我瞄了她一眼:“你是后来的吧?”谁都知道我是被人硬生生给挤推上去的,这穆兰说的话能让我一口老血吐十米远。 穆兰摇头有情有义的看了李铭一眼:“我和李师兄一直都在的。” 我:…… 秀语皱着眉头忽然换了话题:“是谁推的你,你看清了吗?” 我反问:“你看到了?” “那时我被人挤在后面没看到,等我到前面的时候,你已经和人打起来了。”秀语狐疑的看我一眼,又道:“你心里有数,是谁推的你。”我腼腆笑笑也不反驳也不承认。 秀语看我没有想说的意思也就不问了,我干咳几声往斗场上看,东流似乎有些忌惮霍离,“你是青云宗哪处的长老?” 霍离闷声不吭,冷眼看东流。 东流被霍离的眼神刺的冷汗直流,慢慢往后退:“道友还是莫因为一个小弟子而伤了你我的和气,看阁下修为颇深老夫希望能与阁下交个朋友。” 说真的我挺想笑的,这人啊,真是越老脸皮越厚,他还敢再不要一点脸吗? “留下一臂,方可离开。”霍离侧着身子,脸上表情不做变动。 真是太霸气了,这样样貌又俊俏还浑身散发着霸气的男人真是提着灯笼都难找啊,秀语看了眼我揉肩的动作,再看看东流意味深长道:“有些人真是明明强的无需人宠无需人疼,可却偏偏幸运到有人宠有人疼,还外带有人收拾她的烂摊子。” 我坚信,秀语说的一定不是我。 我感慨万千:秀语说的人是谁啊,我真羡慕那人。 “道友不要欺人太甚。”东流虽恼羞成怒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说第二遍。”清冽声音:“你自行了断,还是由我动手。”夹杂着浓烈冰冷气息的语调就连我心里都是一冷。 东流道人忽然欺身上去,先一步对着霍离展开攻势,霍离身形未动衣袍却是动了,有鲜血溅出白玉台,还有一节孤零零的断臂。 霍离不做停留朝我走来,我眼巴巴的望着他,他身后是东流气急败坏的怒吼:“总有一天我会报今日的断臂之仇。” 东流所带来的弟子齐聚他身边,每个人的目光中具是愤恨与不甘,但又无可奈何,扶着东流撕开青云结界,消失在泛红的缺口处。 帝君望着那道渐渐缩小的缺口,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东瀛修者的离开而有所缓和,反而像是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冷哼一声甩开宽大的金色袖袍离开,掌教与青玄真人对看一眼,低头跟在帝君身后离开斗场。 霍离笔直站在我的身前,轻轻揉揉我头顶发髻:“跟我来。”声音平和不冷也好听。 我呆呆立着,是秀语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跟着霍离走。 什么情况,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理清,霍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又为什么要我跟着他离开,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满腹的疑问,我心事重重的跟在霍离后面,再看周围环境,这是去霍离居所的路。< 章四十一 说还是不说 清风将落叶旋起,阳光透过开满花的枝桠缝隙在霍离脸上打下斑驳碎影,他的眼睛明亮,亮的我不敢再看。 我停在他已经打开的门前不进,我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确实为难,还难为情。 他说:“进来。”冰冷声音,不可抗拒。 我乖乖跟着他进去,看他从木盒中拿出丹药递给我:“服下。” 我盯着霍离手中泛着淡淡乳白色光晕的丹药半响,再次强调:“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要我亲自动手?”霍离眉头微皱,手已经伸到我面门前,我没骨气的接过丹药自动吞咽,霍离满意坐下,这才回应我之前的话:“为难什么?”淡淡语气,很平和。 “你明知道我不想欠人情,还多次出手相救。你让我怎么还?”不、其实也不是怎么还的问题,问题是我特么的已经开始想要依赖这人。 我这人执着,一旦做出决定到死都不改,我真怕我会抱着他大腿死皮赖脸的说: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就是一辈子跟在你后头没吃没喝没命我都愿意。 “所以。”霍离话音一顿,挑眉看我:“你就是死,也无需我多事,嗯?”最后一字,他以鼻音发出,不冷反增一番风情。 “也不是。”我摇头,诶呀,我也被自己弄混了,不要人救那自己就会死,别人救了我我又嫌欠人情,霍离看我纠结脸上倒是隐约有笑意,好像在说:看吧,不是我多事,是你没用。 我决定放弃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我问:“你什么时候去的斗场,我先前怎么没瞧见你?”已经有了习惯,习惯到一个地方前,先看他在不在,他若在我一定紧绷神经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一直在。”他的话略微让我有些尴尬,心想着:我满场打滚的怂样他一定都尽收眼底了吧,我干咳一声:“你一定被我像风像雨又像雾的身法给折服了吧。” 霍离不说话,有种“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意思。 我手在霍离眼前晃了晃:“你和我说实话,先不说没有你救我会不会死在斗场,你就直接告诉我,救我的理由是什么?”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哪怕这个答案也许不尽人意。 背后推我之人是苏阑,我不说,或许霍离会和我说,又或许霍离救我也仅仅是弥补苏阑在我背后所动手脚。 霍离忽然握住我在他眼前乱晃的手,目光幽深而专注,如果握住我的力道再温柔些,我几乎以为他要和我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或许我能等到他说:哦,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我不想看你受伤。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霍离冷言冷语冷脸:“我身边总有些人自以为很聪明,但实际上在我看来很蠢。” 喔,他说的一定不是我,我为霍离感叹:他的朋友圈真复杂。 “我记得我说过在去秘境前安分些。”他的口吻像是长辈教训晚辈,我低头羞愧:“你说的极是,回去我一定将您说的每句话供奉在床头,早晚诵读一遍。” 霍离说的很对,自以为是把自己看的太重实在是很蠢,霍离救我明显是因为他还没同我去秘境,我活着的效用对于他来说还没有发挥,他自然要出手相救。 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他:不是我不安分,是我这人自出了燕城后,就像是沾染了某种不可打破的魔咒一样,我到哪哪死一片,不惹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我看霍离也再没理会我的意思,我对着他笑:“今天谢谢你,告辞。”默默起身。 “回来。”霍离叫住我,又将桌上的木盒推给我,里面是刚才我服用的丹药。 我接过木盒,踌躇一会,忽然似下定决定一般,狠狠地将木盒重放在霍离面前,揪着霍离衣领就骂:“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嗯’、‘回来’、‘跟我走’、‘与你无关’……来回就那么几句,你的语气我现在都能模仿出来。” 霍离看着近在咫尺的我,沉吟片刻,淡定拍开我的手,将我的脸无情推开:“拿着你的木盒,快滚。” 我:……,好的。 怪我犯贱非拉霍离多说几个字,结果还不如之前那几个简短而冷冰冰的字眼,我明知每每霍离说出的长句子必然是些泼冷水的毒舌话,我还偏偏不知好歹的去招他毒舌,真是佛曰:自作孽不可活。 出了霍离居所往回走,其实我心里还挺失望的,霍离明眼见苏阑推我上擂台,但只字不提,果然对苏阑爱护的紧。 秀语和穆兰已经在门口等着我,可问题是,她们不看我尽往我身后瞅什么? 穆兰神经兮兮的拉着我神神秘秘问:“霍阁主没同你一块回来?” 我把木盒往桌上一放:“人家又送东西又救我性命的,到哪好意思再要求人送我回来?” “你不懂,李铭师兄就这样对我。”穆兰笑得脸上开满了花,我和秀语对视一眼,略尴尬,我早说过了:秀恩爱者,人人视为眼中钉。 秀语打开桌上木盒,神色有些诧异:“霍阁主对你真是上心,这等上好丹药拿来治你肩上那不痛不痒的伤也真是浪费了。” 我说:“我受的是内伤。” 木盒内静静躺着三颗丹药,光看这丹药周身散发的光晕就知道不是凡品,我拿起其中两颗分别给了穆兰与秀语。 秀语将我手一推:“你这人真是,旁人给你的东西,你倒拿来做顺水人情。”秀语不领情反倒数落起我来。 “你收下,不久就要去秘境,你们留着,若受了伤也有保障,至于我当着你们的面拿他的东西做顺水人情,是我不把你们当外人,霍离给我的东西,我总归还是要拿其他东西还回去的。”说到底,其实我也不欠霍离什么,此次霍离提出要我同他一起去取出秘境中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定然珍贵,同时也定然凶险,我豁出性命帮霍离,也算是还他人情。 秀语叹了口气,将丹药收下,再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语气诚恳而深长。 “你每次说的话都不中听。”在感受到秀语的魔爪快向我袭来的时候,我立马将穆兰推到身前这才免了被秀语荼毒。 “你到底要和霍阁主打哑谜打到什么时候?”秀语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什么时候打哑谜了?我说:“你还是直说吧,不要和我打哑谜。” 秀语手指一点我眉心:“明眼人都看的出霍阁主对你有心,可你却偏偏说什么要和他算得清清楚楚,你这样让霍阁主很没面子啊。” 我看穆兰,问:“会吗?” 穆兰看我,说:“会啊。” “可是我却不这么见得,他要不想和我算清楚,直接告诉我就是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给我东西帮我的理由。”我问霍离,你为什么帮我?他回答我,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我靠,我就算是个缺心眼,也能明白,霍离摆明着对我没意思啊。 “男人要面子嘛。”穆兰与秀语异口同声。 我彻底蒙了!“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首先,你对霍阁主有意思吗?”秀语伸出一根手指晃动。 我思索,好像有那么点意思,点头。 秀语满意的笑:“那就找霍阁主直说啊,要个答案先,反正你脸皮这么厚,就算霍阁主拒绝了你,你当时或许挫败,但转头大抵又没心没肺的玩疯了吧。” 嘿,能不把我说的那么麻木不仁么,就算是个智障被人不待见了也会伤心难过啊。 我转身:“我才不说呢,这种事哪有女人开口的?”我爹从小就教育我,作为一个女孩子要矜持。 “你不说还指望高高在上的霍阁主同你先说,想让霍阁主先开口,你不如让黄河的水倒流。”秀语说的很正确,我思量许久:“那我说了被拒绝了怎么办?” “你脸皮厚啊。”秀语对答如流,穆兰添油加醋:“没事,不怕。” 我:…… 真想将这两人团成团一脚踢飞出去! 秀语唉声叹气:“你现在不说以后可别看霍阁主跟别的女人跑了,追悔莫及,我可是过来人,那种滋味我懂。” 我支着下巴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豁出去了,不就是走到对方跟前问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的话么,有什么难的。” 秀语鼓掌颇有些“孩子终于长大”的欣慰之感,顺着我的长发,赞叹:“这就对了嘛。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问?” “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 “那是什么时候?” 我笑笑,将秀语与穆兰通通推了出去,房门一锁隔着门和她们说:“等一个你们都不在我跟前晃悠,百鸟争鸣,花好月圆的好日子。” 门外穆兰和秀语噗嗤笑了,先是窃窃私语了会然后就没了动静,大抵这二人又凑在一块琢磨什么馊主意呢,我往门上一靠慢慢顺着门往下滑,双臂环腿坐在地上。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但至少我现在已经明确的知道,我是绝对对霍离动了心怀不轨的心思了,要不也不会因为霍离笑了我就跟着傻乐,也不会因为霍离随意冷漠的几句话,就胡思乱想黯然伤神很久。 我之前对男女情爱是拒绝的,但越是抗拒心底就越是有东西叫嚣。穆兰甘愿为李铭杀人,肖天河甘愿为温秀进浮屠塔,情爱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人明知会受伤还要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我开始有点心动,想尝试了。< 章四十二 寂寥与残缺 今日定是个好日子,因为当我打开窗的第一时间,我听见喜鹊在枝头叫嚣。它叫的很欢快,昂着头神气十足。 我巴拉着窗口看喜鹊,穆兰迷迷糊糊起床往我这一瞥,睡眼惺忪:“你看什么呐?” 我对着穆兰招手,“来来来。”穆兰颠颠的过来,我一指窗前美景,笑叹:“啊,看呐,美人这是孤为你打下的江山。”我手一挥,高声吟诵。 穆兰愣怔片刻,简单粗暴的朝我骂道:“滚蛋!” 随着房门被某个自来熟的女人一脚踢开,穆兰像见了亲人般就扑了上去,对着秀语指我控诉:“风念清一大早又耍流氓。”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我那能算耍流氓么,充其量就算个意淫。 秀语冷笑看了我一眼:“你若那天不流氓怕就不是风念清。” 我挑眉淡笑回应:“你若哪天不犀利毒舌便不叫秀语。” 穆兰总结:“你们若哪天不斗嘴干架便是本人已下线。” 很好,我此刻能从穆兰额上看到几个大字:您的好友穆兰智商已上线。 秀语往我身边一怵,弄得我有些发怵往后退了又退:“我可告诉你啊,我现在从上到下包括我的身心都已经有所属,你不要再妄想勾起我的春心。” “我靠,能不动手为什么偏偏要动手?”我捂着胸口哀嚎:“秀语你特么手往哪摸,流氓。” 秀语得意的笑,似有些意犹未尽,感叹:“很软。” 我手一不小心也在秀语胸前蹭了蹭,发出同样的感慨:“你也很软。” 对付流氓就要比流氓更流氓。显然我和秀语同时悟到了这一真谛,都在不断突破自己的下限,存着一争高下的心思,看谁先觉得恶心受不了。 此时此刻的穆兰张着嘴巴痴痴看我与秀语,许久才咽着口水温吞吐出一句:“此地不宜久留。” 我和秀语干咳一声双双放手,我文文静静的往茶几旁一坐,秀语揉揉手腕,在我对面站着,居高临下看我:“我来是告诉你,晚上我父皇宴请此次比试前十的弟子用膳。” “哦,那关我什么事?”我支着下巴,我可无缘前十,这用膳啊没我啥事。 秀语又说了:“但是我父皇指名道姓说要见你。” 我虎躯一震久久不能言语:“为什么?”这语调绝不是高兴激动澎湃而是深深的忧虑。 我在斗场的表现已经落到了某些有心人的眼里,此刻若是再去赴宴出风头,想必又要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我身上秘密太多,若不小心行事难免被人惦记加害。 我想了想,欲要开口回绝,秀语却先我一步开口:“你可别想着不去,也别想着装死生病没用,我要大大方方的趁着这次机会,告诉所有人你风念清是本公主的朋友,谁要和你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和我过不去就是和九州皇朝过不去,我看谁敢。”秀兰手掌往桌上一拍,我身形一抖讪讪发笑:“不敢不敢。” “你不高兴?”秀语看我僵硬表情,我摇头否认。 秀语大手往我身上一拍:“那你怎么不笑?” 我雾眼朦胧望秀语,咧嘴:“呵呵哒。”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宴请不仅有青云长老、掌教在列,霍阁主也被请了过去,哦,苏澜也在,你说可不可笑,苏澜又不是前十又没在斗场上立功,就凭着掌教之女的身份就去了,也不嫌燥得慌。”秀语嗤之以鼻,凡是能和苏澜扯上点关系的,她都能变得极为愤恨易怒。 而我的思绪却只停留在“霍阁主、同被邀请”这些字眼上,霍离会去,这足矣有诱惑力让我也跟着去。 我勾拉着秀语的袖袍:“什么都别说了,我去。” 如果我是君王,定是个昏庸贪图美色的主,为了美人定可负天下,负百姓,负自己性命,我不是君王,是天下、百姓之幸。可喜可贺。 秀语见我答应下来一张脸笑开了花:“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晚上在紫云殿等你,记得收拾的漂亮些,不要输给苏澜。” 呵,秀语也真是执着,怕是和苏澜算是结下了一辈子化不开的仇! 我还是依着秀语的话将自己拾掇一番,最起码衣服换了新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直静坐到夕阳落下,估摸着离晚宴不早,起身推门而去。 我指着屋外梧桐树上栖息的喜鹊叫:“就冲你上午叫的这般欢快,我便豁出去了,你要觉得我能成,便再给爷叫两声。”喜鹊歪着颈脖,盯着我好一会惊叫着扑棱飞去。 好的,我就当它叫了。 御剑朝紫云殿而去,与我同时抵达的还有赵念、李铭等,他们凑在一块,见我来了热情招呼我过去。长形桌前空无一人,此时帝君还未前来,不敢有人入座。 我打量紫云殿,气派绝对是气派,能用黄金打造的东西绝不用银打造,桌上的台布是金丝绣的纹,杯盏碗筷是黄金打造,奢华而又晃人眼。 赵念冲我一笑:“风姑娘那日所展现的实力实在让我觉得愧为得到宗门第一。” 我摇头:“这不同,当日斗场是拼了性命相搏,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你们也都瞧见了我那日在斗场上的狼狈,若不是手头有些父亲给我留下的雷咒,我怕是等不到今日的宴请。” 我话说的实在,李铭、赵念频频点头。 “倒是赵师兄才让我佩服,仅凭着自己的修为与对方抗衡,我只会耍些小聪明,师兄的修为我怕是望尘莫及。”不是讨好是实话,赵念的修为却是了得,我自认为若是真刀实枪的对上,我一定讨不了便宜。 李铭轻笑:“难得见你服气谁。” 我不动生色往李铭脚尖踹了一脚,李铭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通红看着我,我云淡风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又在李铭脚尖用力碾了碾。 李铭猛地抽脚,发出气声:“我要告诉穆兰,少和你接触,莫被你传染了刁蛮。” 我还想再给李铭一些教训,紫云殿后随着一声清幽绵长的声音,帝君从后面屏风处出来,秀语挽着帝君的手臂,满眼皆是笑意,帝君身后跟着青云长老与掌教。 再后面是苏澜,最让我移不开视线的是霍离,他与苏澜走在一起,苏澜温婉笑着,偏着头看霍离,轻声说着什么。 苏澜似乎变得有些清瘦,但就是她的清瘦让她看起来更为脱俗清丽,如广寒宫仙子清幽不食人间烟火。 帝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往身后一看,笑道:“我道霍阁主怎在后头不声不响,原来是有美人相伴。” 帝君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有些不好受,嘴里运了一口气又泄气般的吐了出去,眯眼笑着看霍离不声不响的站在苏澜身边。 这两人是真相配。 他们说,霍离对苏澜无情只有歉意,今日我却不这么觉得,本想趁着今晚与霍离诉情谊,但此刻心里已经退却了几分。 青玄真人附和帝君的话:“我这孙女啊怕是留不住了。”所有人都听得出,帝君与青玄真人都有暗中撮合霍离与苏澜的意思。 苏澜俏脸一红,挽着青玄真人的手臂,嗔道:“爷爷,您又胡说。”却是目光似水温柔朝着霍离一瞥,这一波暗送的秋水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心醉,更何况霍离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李铭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怎么觉得你不高兴。” 我摸摸脸,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 我特别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遇上霍离,认识霍离,心牵霍离之后,霍离对别的女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让我从没心没肺的疯人变成唉声叹气的怨妇。 随着帝君宣布入座,我反倒不知该往哪坐了,这座位是依着比试名次而排的,我未入前十,那我到底该坐在哪边。 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坐在最末吧,屁股刚要沾椅子边,帝君在这时候发话了:“你就是风念清吧,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斗场上的比试实在精彩。” 我曲着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巴巴的笑:“承蒙帝君夸奖,念清惶恐。” “你上前来坐。”帝君发话,秀语立刻起身冲我招手:“念清坐我旁边来。” 我看看周围向我投来羡艳目光的人,有些尴尬,但还是小碎步走到秀语旁边坐下,长舒一口气抬头,我靠,对面坐的是霍离,他正朝我看来,目光幽深。 满盘珍馐,在霍离的注视下我如同嚼蜡。 可偏偏秀语还一个劲的往我盘里夹菜,我只能蒙头吃、再吃、还是吃。 “念清啊。”帝君冷不丁叫了我一声,我几乎要把手里的筷子扔了,快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装着很敬仰的望着帝君。 “我还记得我的皇祖父曾跟我说过燕城当年仙魔大战中的绝对实力,让人惊艳,虽然大战之后燕城避世不出,但在我心目中燕城一直是我九州大陆的骄傲。”帝君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将我看穿,听着像是赞叹我燕城,实则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我只能点头附和:“燕城的繁华我从小便听父亲说起,大概也只能在入梦的时候才能想象当日的惊艳吧,只可惜燕城的繁华不在,剩下的只有那场大战后的寂寥与残缺。”< 章四十三 早晚有报应 紫云殿内一旁六扇屏风上描金的锦绣是雍容富贵的牡丹,我朝高高悬挂的宫灯上望,那上面泼落着赤金游龙和凤舞九天。 我的目光持续向上,眼睛看的有些酸了,我才对上帝君幽深锐利的双眼,我说:“帝君您莫看我在斗场上出手大方,实则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这才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帝君饶有兴趣的看我,我眼睛发胀估摸着一闭眼就能落下泪来,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来不怕帝君与诸位师兄们笑话,我手头的雷咒是出城前长老们七拼八凑省吃俭用留给我的,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省着点用。” 我见大家都纷纷停箸看我,我感慨一句:“你们不懂,燕城苦啊!” 帝君眉头一紧,脸色阴晴不定,我一闭眼滚烫的泪珠顺着脸落下:“燕城是真苦,我们那整日被白雪覆盖,天寒地冻,冷的连只麻雀都见不到,也没有四季花香,伸手触及的东西都是凉的,就连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也要等个好半天。” 我环顾一周,有人对我生活的遭遇表示同情,叹气。这个节奏就对了嘛,自出燕城以来,我发现我修为没长,但演技是“蹭蹭蹭”的突飞猛进,我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自怨道:“生活条件本就不好,可燕城偏还出了我这个败家子,这可如何是好?” 苏澜美目流转,红彤彤的眼睛再次为我烘托气氛:“我竟不知念清生活如此困顿。” 帝君咳嗽一声,目光意味不明,他说:“念清有话不妨直说,大挫东瀛修者气焰你有功。” 秀语似乎嗅出我有些异常,桌底下狠狠踹了我一脚,我脚上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作势捂住肩头:“我只想问,我往场上洒出去的雷咒,能如数补贴给我么?” 我看看青云掌教再看看帝君:“你们谁能给我?” 帝君:…… 掌教:…… 此时此刻,本来显拘束的晚宴变得更加沉闷。 我见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为缓解尴尬,我补充:“要不折现也成,我自己去买?”挑眉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人搭腔。 我低头叹气,这群人真抠! 清玄真人干咳一声,跟着掌教也干咳一声,帝君却朗声大笑起来:“我却不知燕城子弟如此直白有趣,赏!” 爽快!帝君这一笑,在座的人都笑了,除了霍离那面瘫,他脸上是冷漠疏离,看我的那双眼睛带着淡淡嘲讽,似看透一切。 我咽口水,朝霍离瞪了眼,他反而冷笑一声继续看我,我低头准备喝口汤压压惊,帝君又开口说话了:“此次念清功劳最大,不仅为我九州长了面子,也为青云宗长了脸,我赏她一百雷咒。”停顿许久:“折现。” 正合我意,雷咒我多的是,没了自己再画,折现实在是好处多多,说实话我得到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可帝君今日尤为宠我,他朝着频频点头悠然品酒的青云掌教说:“掌教觉得如何,你青云宗也该对小辈们有些奖赏吧。” 哟,帝君这个老狐狸,真是不是个善茬,自己吃了亏想着将青云宗也拉下水来,不过倒也便宜了我,我满脸期待的望着青云掌教,就差将眼睛笑成一条缝。 青云掌教脸色阴晦不明,想笑又挤不出笑,捏着酒杯的手,我看着都为杯子疼,他许久才长吐出一句:“应当应当,明日念清你到藏书阁来,十层的法宝任你选一样。”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修仙第一门派,随随便便出手就是法宝一件,我心甚慰,立马客套:“这怎么好意思,真是让念清惶恐。” 但不等掌教再开口,我话锋一转:“明日几时?” 我还是有点怕,怕我客套着客套着,对方就真的和我客套了,这种哑巴亏在燕城长老面前实在吃了太多,也该长点记性。 掌教:…… 帝君噗嗤一笑,隐忍许久的脸上此刻也再憋不住笑出声来,长清真人平和脸上也带笑意:“任何时候,掌教你看如何?” 掌教默默点头。我心放了下来,觉着应该也没我什么事了,闷声吃菜,倒是今日的帝君似乎有意针对青云宗,又说:“不但念清有赏,另外两个上斗场的弟子也该有赏,我赏他们一个朝中就职机会,三品以下职位任选。” 帝君的话掷地有声,在座的人无不对赵念与何岳轩投去羡慕神色,与这两人的赏赐比起来,我还是觉得我的奖赏实惠些。 这些人也是,踏入朝堂有什么好,哪有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来的痛快。 帝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明面上这二人短期内根本不会步入朝堂,就算这二人步入朝堂,暗地里以这二人的资质与天赋,帝君实在不亏反而得了能人。 我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青云掌教脸已经僵硬,又不好意思推脱帝君的提议,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明日你二人随风念清一同来藏书阁。”话说的不情不愿,我倒是听得有滋有味。 喜上心头,我连喝了三杯酒,这酒比燕城雪水制的酒要烈,燕城的酒是清酒,喝在嘴里有清醇香味但不烈,可青云宗的酒很烈,三杯下肚我总感觉胃里要烧起来,可嘴里一开始的辛辣又逐渐在喉口变得甘甜,让我又忍不住多喝一口,这酸爽根本停不下来。 晚宴的气氛在奖赏中变得轻松,觥筹交错间,我只觉眼前的黄金杯在晃,金灿灿的光芒随着头顶宫灯摇曳一闪一闪。 我摇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屁股下坐着的硬邦邦的椅子也开始柔软起来,一切都轻飘飘的,我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在漫无边际的乱飘着,这感觉真特么邪乎,但又让人贪恋。 我耳畔周围有噪杂的声音盘旋,忽远忽近,眼花耳鸣。 帝君与掌教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又齐齐起身离开,我看见明晃晃的衣袍和青色的道袍飘摇,越走越远。 晚宴上的人开始逐渐离开,我抱着酒壶赖在凳子上不走,对面的霍离一个成了两,苏澜还是那么美,我拎着酒坛朝霍离面前一推,呵呵傻笑:“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请满饮此杯。”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回应,我自问自答:“好,干了。”我拿着酒坛子往嘴边送,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口,袖子一抹嘴角流出的酒水,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得躁动,这种感觉还挺好的,酒让我冰冷的血液变得炙热,我全身舒服的几乎要站上桌子,大叹一声:“爽!” 我迷迷糊糊看见秀语在我眼前比划双手,我看的心乱,拍开她的手,一脚踏在椅子上,高声吟诵:“美人啊美人,你真美。”说罢轻浮朝着秀语脸上一捏,这手感也没谁了,真润。 我软绵绵的往秀语脸上蹭,依稀听到秀语温温柔柔的说:“别喝了,咱们回去。”我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把横抱起,特别暖。 这秀语的怀抱真是比男人的胸膛都结实,我上下其手往他胸口掐了两把,她的胸口微微隆起但很结实,不但结实还硬,我的头往里缩了缩嘀咕:“秀语你这个胸啊,差评,多补补,平时用手多揉一揉。”抱我的手一僵,我感觉周围有些冷又往秀语臂弯里缩。 “霍阁主,你去哪?”为什么我听见秀语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可明明秀语正抱着我啊,也是见了鬼了。 我听霍离似乎要走挣扎几下,我说:“秀语,你特么把我放下,我还有话要和霍离说。今日喜鹊叫了,好事一定能成。” 霍离怎么能走,他走了,我满腹的情谊同谁诉说。 “要说什么?”我感觉被人一把扔在地上,我静坐了一会,晚风一吹晕乎乎的脑袋也见清醒,抬头一看霍离冷冷清清在我面前一站。 我立马起身拍拍屁股:“你干嘛?” 霍离不说话,目光幽深的让我几乎要陷进去,我说:“我刚在哪,不是帝君正给我讨要奖赏么?” “呵。”清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越加动听,霍离的眼神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后退一步:“我刚和你说什么了,我记性很差的。” “有多差?”霍离眨眼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我:“什么有多差?” …… 长久的寂静,静到我以为时间停止,风停止,树叶不再晃动,一切都那么静,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压在我的肩上,我看到了这世上最为深邃的眼睛,还有那张有着上扬唇线的唇上下张合:“你要和我说什么?” 声音低沉好听的我都要醉了,脚下发软,我好像已经醉了,摸着滚烫的脸颊:“你是谁啊,我要和你说什么?” “霍离。” 刹那见我感觉灵台一清,清晰到我可以看到记忆中的一切,霍离的动作,霍离的眼神,霍离的神态,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最后这些影像又重叠在一起,我摇头看了眼天幕上的繁星点点,冲他勾勾小手指头,对方朝我靠近,我脸上有他温润的气息。 我攀附在他的肩上,小心说:“天晚了,和霍离说那种事要中午说。” “为什么?”对方循循善诱,眼里星星点点很明亮。 我说:“因为早晚会有报应。”手一松,面前是无尽的漩涡,我往前冲,猛地扎进那团柔软的黑色中,一切意识消失殆尽。< 章四十四 酒是穿肠药 头很昏沉有下坠感,有束光芒从侧面的窗台照射进来,刚睁开的眼睛又被强烈的阳光刺激的闭上,伸手挠头感觉到一丝异样,使劲把头顶上插得东西拔下,我靠,满手的鸟毛,谁这么缺德在我头上插毛,还是蓝绿色的。 我盯着手里的羽毛越看越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鸟身上的羽毛怎么会插在我头上,我下床弄出了些动静。 穆兰在床上翻了个身朝我抱怨:“风念清,我真是受够你了。” 我停下手里动作朝帷幔后看,穆兰蓬乱头发从帷幔里伸出头:“你醒了全世界都要醒,你睡了全世界特么都要陪你睡。” 我无视穆兰的哈切连天,走过去就拉着穆兰起床,拿着手里的羽毛问:“这怎么回事?” 穆兰往我手里瞄了眼忽然就乐了,云淡风轻的说:“哦,你的皇冠挺漂亮哈。” 什么情况? “你真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穆兰见我还盯着那羽毛发呆凑到我面前使劲憋着笑意问。 昨晚,昨晚不是喝酒来着么,后来,后来怎么了,我完全喝断片了。 “之前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这个羽毛呢我倒是可以给你解释解释。”穆兰一把抢过我手中,将一根羽毛顺势往我头上插。 我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些惊世骇俗的事。 “昨晚呢,我本准备打坐,可还没入定就被你在门外吵闹的声音给扰乱了,出门一看,你在梧桐树下同喜鹊正对话呢。”穆兰噗嗤笑了,这笑话连讲的人都笑了,可见当时我的行为有多荒唐。 我大概能脑补出那个画面,我在梧桐树下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喜鹊骂。 我再看看手里的羽毛,我说怎么这么熟悉,这几根毛分明就是那只喜鹊尾巴后的蓝绿色的虹彩。 穆兰揉着肚子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缓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你这人神神叨叨跟鸟对话我倒是可以理解。”穆兰这话说的善解人意。“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最后能和鸟干上架,吵不过喜鹊你也不能把它毛给拔了吧,拔得还是它全身上下最好看的毛。” 全程我都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我不信那个神经病会是我。 穆兰继续说:“重点不是你拔了喜鹊的毛,重点是你还偏要把拔下来的毛插在自己头上,我和秀语怎么拉都拉不动你,你还一个劲追着我们问‘我的皇冠好不好看’?” 我:“……” “好在当时就我和秀语两个人,秀语想把你头上的羽毛拔了,你还偏不让,一边哭一边跑。”听到这里我是拒绝的,但穆兰誓要将我的形象毁的再彻底些:“你哭着说‘不要动我的皇冠’你还非拉着秀语让她看你跳舞,说‘这皇冠天生就是属于你的’,我们没办法只能由着你去,好不容易等你睡着了,我和秀语才敢回去休息。” 停,憋说了! 我已经能想象出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了,叹气:“好在我发疯就你们两看见。” 穆兰止住笑意再次泼我冷水:“你可做好心理准备,昨晚可是秀语一路跟着你回来的,我只有幸目睹了其中一幕,谁知道你回来前还发了什么疯,瞧着时候也不早了,还是等秀语来说吧。” 我静坐了一会,穆兰把玩手上的羽毛,不久秀语直接推门而入,上下看了我一眼,打趣:“哟,我们的好汉醒了啊,还戴着皇冠呐。” 我手往头上一摸,恶狠狠的瞪穆兰:你干的好事! 我一把将头上的羽毛拔下,给秀语挪了个位置,秀语坐下来就搂着我脖子说:“我刚从外头进来可都看见了,那喜鹊连窝都搬走了,风念清你行啊。” 我:罪过真是罪过。 “穆兰都同你讲了吧,姐这还有更劲爆的要不要听?”秀语瞥我一眼,我立马回头:“不要听,你看到的那些东西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我要听。”穆兰往我和秀语中间一挤,那小脸兴奋的比见了李铭还开心。 秀语歪头看我一眼,咳嗽几声润润嗓子:“也没什么,我呢正好知道霍阁主把你送到院子里交给我之后的事。” 我是彻底蒙菜了,我什么时候又和霍离扯上关系了。 “我和霍离说什么了?”我心里百转千回,又忍不住开口询问。 秀语摇头:“这你得问霍阁主去,我只负责告诉你后来的事,霍阁主刚走本来还在昏睡的你就醒了,稍没留意你就跑了。” “我跟在你后面,看着你一直跑到赤练峰,昨晚郑玄师兄正巧在赤练峰契约灵宠,你二话不说上去扛着师兄的灵宠就跑,比人都重的灵宠啊被你扛在肩上满山乱窜,我和师兄在后头一直追愣是没追上你。”秀语的声音已经开始变调,穆兰笑得在床上打滚。 我用心感受,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 秀语收敛情绪,再道:“后来你人是找到了,可灵宠不见了,估摸着现在郑玄师兄还在满山找灵宠呢。” “念清,真是看不出啊,喝完酒的你如此与众不同。”秀语意味深长的拍我肩。 我这哪是与众不同,我分明就是神志不清。 同志们,喝酒害人啊! 看看我酒后干的都是什么荒唐事啊! 见我懊恼,秀语与穆兰没心没肺的笑,等她们笑够了这才停下来问我,作为当事人的感想。 立马扯开话题,拒绝谈我此时此刻的感受,我还是要脸的。看看秀语我说:“时间也不早了,你父皇什么时候把赏赐给我?” 秀语不笑了,从空间中拿出一大包东西往我身上砸,没好气道:“别的都忘了,赏赐到不忘,风念清你出息啊。” 我数着包里的灵石,抬头看两眼秀语:“过奖过奖,我下午还要去藏书阁拿法器呢。”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青云宗几个长老和执事看你都不爽着呢,不仅夺了青云宗的风头,还让青云宗赔了几件法宝,那几个老头心里对你铁定怨恨,你日后还是小心为好,别再出风头了。”秀语的提醒我不是不明白,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如何脱身,当日在斗场我若不全力应付,那死的就是我。 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不在我预料之中,倒像是帝君有意为之,在我看来帝君就是将我当做一枚打压青云宗气焰的棋子,他在宴席上故意提起燕城,也是为了让别的门派警惕燕城。 帝君虽为九州大陆的皇权统治者,但若与修仙门派交恶,帝君在皇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一旦修仙门派联结想要推翻九州皇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九州大陆中,皇室、宗门、世家其实都是按实力说话,根本没什么等级之分,这也是为何帝君在青云宗长老面前不摆出任何架子的原因,谁强谁说话,一直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帝君怕宗门间相处的太好对皇权构成威胁,宗门又怕自己的宗门比不上其他宗门,世家也怕,世家怕皇权,所以世家又将子弟送往各大修仙门中修行。 皇权、世家、宗门这三大势力都在一个平衡点上,一旦这个平衡点被人打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人有求稳心里,得过且过,他们不想打破平衡,自然会努力维系着彼此间的平衡点。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帝君偏偏看中了我,要以我打压青云宗,又拿燕城百年前的辉煌说事,这特么简直是在玩我啊,完全不顾及我的死活。 但这些话我没同秀语讲,一来秀语身份尴尬,二来我已经做好打算,一旦出了秘境便立刻离开青云宗,不在这是非之地。 老爹说要想体悟天道,突破修为就要到俗世中走一走,多感受。所以离开青云宗之后我决定四处闯荡,先将自己修为提高,若真到了老爹说的仙魔大战来临的那一刻,我也有自保的本钱。 “我听说藏书阁十层一直是青云宗的禁地,一般内室弟子都很难进入,念清这下你可以一饱眼福啦还有法器拿。”穆兰替我高兴,摇晃着我的手:“你回来之后一定要和我讲讲十层里面都有些什么。” 我叹气:“一饱眼福说的倒是不错,青云宗长老打的也是好算盘,让我们去选法器,到头来还不是法器选我们,若得不到法器认可,也只能望洋兴叹饱个眼福罢了。” 这些老狐狸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是人精中拔尖的人精。 为什么修仙界会动荡,都是被这些整天不好好修道尽想着名利、争强好胜的老狐狸们给作的。 秀语见我惆怅,看似安慰的说:“你也别担心,你这么厚脸皮,难保有那么几个厚兵刃的法器看上你,你能带回来一个是一个,反正能收录在藏书阁的法器能有几个不是宝贝,就算拿了个最低级的,你也不亏。” 我点头,秀语说的倒也不假。 秀语又说:“但是你若一个法器都带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也别说我秀语是你朋友,我怕丢人。” 真行,为了法器连朋友都没得做,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章四十五 缘分天注定 藏书阁之前苏澜带我去过一回,我慢慢悠悠御剑而行将青云宗的大好景色尽收眼底,天边的彩霞夺目,等我到达藏书阁的时候,云彩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红。 赵念远远的就冲我挥手,我从剑上跳下直径去了他身边,何岳轩也到了只是他身旁站着苏澜,我怕尴尬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恶脸向何岳轩,也就安安分分的对着藏书阁前等待的长老行礼。 青云宗的掌教没有出现在此处,陪同我们进入的是清玄与长清两位长老,清玄真人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刻薄而严肃,见我是最晚一个到场显得有些不大高兴,冷笑:“让我们等你一个不觉有些难为情?” 我觉得清玄真人看着精明,实则太不会做人,对我这个小辈何须如此置气,我不就拿你青云宗一个法器么,干嘛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明眼人都看的出清玄真人对我有浓重的敌意。 我厚着脸皮赔笑,清玄真人瞧我和没事人一样也不好多说什么,闷声不吭的往里走,等进了藏书阁的主殿中,清玄真人对着看守藏书阁的长老说了几句,就让长清真人带我们上去,苏澜与清玄真人坐在底楼谈话。 我走在最后一个,每踏一脚我都能感受到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我脚下的力道再踏重些,楼梯就会散架。 我每爬一层在心里就记一层的数,当我踏到第九层时,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横梁高耸看不真切,上方刻画的是黑白阵图,我约莫能看出些门道来,这些黑白点是根据河图洛书上刻画的数阵而排列。 河图的由来是,上古时期,黄河中浮出龙马,身负“河图”献给伏羲氏,而后伏羲依此图演成八卦,也是《周易》的来源,我所用法术与这些也有相通之处。而洛书则是大禹时期,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驼“洛书”献给大禹,从而大禹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河图洛书是九州文明的源头。 太极、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风水……皆可追至河图洛书之中。 长清真人对面前的景象也不做解释,抚须而叹:“你们随我来。”圆形结界将我们三人托起,法力轻柔,随着结界不断往上升有一股吸引力引着我们前行,穿过河图洛书摆出的黑白数阵,旋即我似乎看到了浩瀚宇宙中的星宿。 我们从中穿过,再是28宿俱全,这一空间布置的上合天星,下合地理。28宿由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河图四象分别掌管,每象各统领七个星宿。 我偷偷以指推算中间分布的黑白点,想算出十层的结界口在何处,不想这个动作被长清真人发觉,他声音平和看着我淡笑:“河图之象,你燕城中人大抵最是了解。” 我将掐算的手放到身后,笑道:“河图藏宇宙奥妙,念清愚钝只略懂。”长清真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迎着他目光,面带疑惑之色。 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这结界的进入口在哪我大概已经知晓,可为了掩藏锋芒还是装做不懂的样子。 河图是用十个黑白圆点表示阴阳、五行、四象,图为四方形。我观东南西北四路,最后定下中央位置,结界口应在五个白点内,十个黑点外,中央点是时空奇点,五行为土。 何岳轩发笑,阴阳怪气的嘲讽:“不懂装什么样子,真是作。” 嘿,他一个大老爷们干嘛非要和我置气,我这暴脾气要不是赵念拉着我,我非和何岳轩这小子好好聊聊人生。 我瞄了何岳轩一眼同样冷笑,长清真人对于何岳轩的行为表示不满,原本平和的脸上略微愠怒,沉声道:“走吧。” 果不其然,长清真人踏入的地方正是我推算出的位置,等到我们依次进入后,结界外的黑白点开始变换位置,将原先的排序打乱。 河图之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锁环一般,而那把钥匙就在时空奇点上,若找准时空奇点出入藏书阁十层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藏书阁每层都有青云长老看守,要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我也只是想想,从没打算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一入十层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俨然又是一个青云宗,只是没了亭台楼阁,眼前是大好景色,仙鹤点水而起,湖上伫立大型玉雕仙子栩栩如生。 何岳轩与赵念盯着那仙子目不转睛的看,有多美我无法用语言形容,我只知道这玉雕仙子让同为女子的我也移不开视线,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翡翠眼中有水波流转,藏着诉说不尽的故事,她的眼神不是旖旎魅惑而是慈悲与怜悯,这样的眼神是世间最为善良动人的,任何的黑暗在她的目光下都会烟消云散。 妈的,不能再看了,再看我特么都想带她回家了。 长清真人上前几步对着空中抛了个传讯符,不一会就来个大腹便便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来,头发稀稀疏疏几根,连发簪都插不上只能披在头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高阶修者,最特别的是他脚边还跟着条小白狗,那小白狗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灵兽。 可我却见长清真人对着这老道士恭恭敬敬的行礼:“师叔,掌教让我带着这几位弟子来鉴宝阁取法器。” 老道士看了我们几眼不冷不淡:“跟我来吧。”他脚边的小白狗一个劲的摇尾巴丝毫没半点见到陌生人的惧意,四只小短腿肥的让人流口水,味道应该不错。 我觉着好玩脚尖在小白狗肚子上轻柔点几脚,这小白狗特没节操的吐着舌头哈气,大大方方的翻着肚子任我揉搓。 老道士叫了声:“小白跟上。”可半天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看,他们家小白正抱着我大腿一个劲的蹭,我颇为尴尬:“那个,这狗真热情哈。” 老道士咦了一声,看了我几眼又变了脸色:“谁告诉你那是狗?小白过来。” 于是我认为这只叫小白的狗,蹭着我的大腿更欢了,我哭丧着脸:“麻烦让您的贵犬挪一下。” “我说了,它不是狗不是狗!”老道士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一把将小白从我脚边抱起,那小白呜呜咽咽从老道士怀里探出头叫唤,圆滚滚的眼睛水灵灵的像受了气的媳妇,我看着也是欢喜,但名狗有主,我哪好意思松土。 其他人被老道士急躁的模样逗笑可又不敢笑,只有长清真人对着老道士说:“师叔您下手会不会太慢了,这小白狼可是难得的上古仙兽,你要不愿意契约不如让给我。” “滚蛋。”老道士白了长清真人一眼,轻抚小白圆滚滚的头:“你懂个屁,这是上古仙兽,哪那么容易契约,你要不和它培养好感情达到契合程度,强制与它达成契约难保不会遭到它抵抗,反而自食恶果。” “可您老都和它培养了三百年的感情啦。”长清真人叹息,望了眼老道士臂弯中的小白,望狗兴叹。 我一边走一边听两个长老唠嗑,原来这圆滚滚的小东西还是上古仙兽,我朝小白看,这小东西也哈拉着舌头看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玩意刚笑了吧,我靠,这东西是要成精的节奏啊。 老道士在一处白塔停下,将塔门开了,对着我们说:“你们进去自行挑选,三个时辰后不管拿没拿到法宝都必须出来。”说罢抱着小白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白从老道咯吱窝下面探出头继续朝我吐舌头,这萌的也是不要不要的。 长清真人交代了几句也就离开了,无非是不要强行带走法器,免得被法器反噬。 赵念让我先进去,可何岳轩这臭小子摆着架子把我往旁边一推先进去了。我风念清这辈子最看不起对女人不礼貌的男人。 你说何岳轩他至于么,我不就擂台上打赢了苏澜么,他有必要处处针对我,心胸比针眼还小么? 对方这么不要脸那我也不介意阴险些,我脚往前一伸,何岳轩直接就往前倒,是赵念眼快拉了何岳轩一把。可何岳轩偏不念赵念的好反而一把拍开赵念的手,一个人先上了白塔二层。 何岳轩也真是,我与他之间有矛盾,又何必摆脸色给赵念看,赵念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我帮他把手收回来,赵念脸一红还挺尴尬,冲我一笑就往别处去了。 白塔分为三层,何岳轩不愿意和我呆在一块,自然先去了二楼,我和赵念在楼下转悠,我一直没看到适合自己用的法器,不久也就转悠着上二楼,倒是赵念在一套连环刀面前不肯走,我想他大概是已经有目标了。 在二楼我遇见了已经和法器斗在一起的何岳轩,他看中的是一柄银色古剑,随着古剑的四处乱窜,何岳轩也躲得颇为狼狈,见我来了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叫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冲何岳轩招手:师兄,我祝你早日人剑合一。 看来,赵念与何岳轩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法器,可我到现在都没看上一件称心的,不是说白塔内的法器不好,而是我冥冥之中觉得他们并不属于我。 眼下我还有第三层未去,希望能找到适合我的法器,若真没有我也不好强求,虽然物是死物,但万物与人之间都讲究一个“缘”字,我信缘分。< 章四十六 九天玄女 我觉得上天一定是在惩罚我或者是在和我开玩笑,因为当我踏进白塔三层的时候,我压根就没看到什么法宝,别说是法宝我就连普通的兵器都没瞧见。 白塔三层有的是不同于楼下兵器、丹药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卷卷功法、仙界秘录、制丹之类的书籍,可惜我对这些通通不敢兴趣。 我觉得设置白塔三层的人一定别有用心,他是想告诉前来选宝贝的人,做人不要太贪心,总以为好东西会在后头,其实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但我偏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可不愿意光着手下去被何岳轩笑话,心想着要不凑合着带本书下去算了,打定主意我就在几排书架间徘徊,看看哪个装书的盒子好看我就带哪个走。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手触摸到书架上时我能感受到久积的灰尘,嚯,这是多久没人打扫啦,我随手触摸一物,心底忽然泛起一点涟漪,就好像这样东西就是属于我的。 此时在我手中的是一卷轴,这卷轴不显眼的摆在一堆乱放的杂书中,也没有用木盒装着,我吹开卷轴上的灰尘,缓缓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副水墨丹青。 这卷画里所画的女仙我很熟悉,正是我刚进来时看到的玉雕仙子,仙子身后是大好湖光山色、亭台楼阁、仙鹤、彩云…… 我见画轴上题诗:锐意三山上,托慕九霄中。有玄女降焉,沧浪山海图。 心中豁然开朗,画上女仙的身份我已经知晓,应是九天玄女。 《山海经》中有关于九天玄女的记载,九天玄女本是由“玄鸟”衍化为人首鸟身的“玄女”,后受西王母之命下凡,授符法真文,赐兵符印于皇帝,帮助皇帝打败蚩尤,掌管天机秘典,应劫显凡,或隐或现,或真形,或幻像,形态不一。 此画轴中的玄女应该是她多种形态之一,穿九色彩翠华服,踏凤凰于山水间。 我盯着玄女的眼睛看,总觉得她的眼睛能让人着魔,让我心里悸动,几乎想要一头钻进画中,与她同在彩云中遨游。 妈呀,这可如何是好,我风念清这么多年来除了对霍离动了点小心思就一直心如止水,可现在居然又对画中的女仙动了念头。 不管怎样,我还是选择将画轴带回去,尽管它只是一幅画,里面没半点灵力透露出来,但万千法宝难买爷高兴,我就选它了。 将画轴小心翼翼重新卷好放入空间,我便直接走了下去,何岳轩胳膊上有几处血痕,此刻手里正握着一把银剑坐下角落里休息,大抵是银剑已经认主。 何岳轩看我两手空空走下来,嘴角不免有些讥诮:“空着手,怕是什么也没讨到吧,我想也是斗场上你也是走了狗屎运,没什么实力,有哪个法器会认你为主。” “何岳轩,何师兄,我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我走过去在何岳轩身旁蹲下,何岳轩明显是语塞,盯着我看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再说:“何师兄,你说若为了苏澜而记恨我,那我又对苏澜做错了什么?” 对付一根筋遇事不用脑子的人,我想唯有直话直说,打破砂锅问到底。 “何师兄,我再问你擂台上若我不全力以赴,输的就是我,凭什么苏澜赢了就合乎情理,我赢了在你眼里就是不择手段天理不容,我欠苏澜什么,你要这么争对我?” 何岳轩收回看我的视线干咳几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争对你什么了?” 这人怎么那么不开窍,青云宗上下哪个不知道,何岳轩视风念清为眼中钉,有我出现的地方,何岳轩定然是十级戒备,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我的机会。 我起身心里着实是恼怒的:“何岳轩,好话我也说了,剩下我要说的就是,希望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有关我的话题请你自动略过,同样有你的地方我也会尽量少去,就算见了面,答应我,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若你再肆意挑衅,别怪我我破罐子破摔,真做出什么对不起你和苏澜的事。” 拍拍身后尘土离开,我将话说的这么直接也是给何岳轩一个警告,我风念清会一时忍气吞声但不会一世忍气吞声,别不把逼急了的女人当回事,被逼疯的女人什么都干得出。 一楼赵念还在“乒乒乓乓”收服飞刀,我在一旁等着,见七把飞刀以出奇不易的方式各种围攻赵念,赵念躲避的也颇为狼狈,一时速度跟不上又被其中的飞刀划伤。 飞刀的运行路线十分诡异而且防不胜防,若是我遇上这样的法器估计会比赵念更狼狈,忽然赵念纵身一跃跳出飞刀的包围圈,专攻一把飞刀,乱了其他飞刀的攻击方向,再以一个天罗地将七把飞刀收入囊中,又立刻滴血认主,这才算彻底收服了七把飞刀,拿在手里视若珍宝。 赵念看飞刀的眼神就像是见了美人的壮汉,如饥似渴,让我恶寒了一把。 我刚准备上前道贺,何岳轩也从楼上下来了,不冷不淡道:“好了就快走吧,时辰不早了。”说着从我面前直径走过,直接无视我的存在。 嘿,这小子真把我的话听进去啦,将我当空气,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一见面就和他唇枪舌战。 赵念朝我笑了一下又摩挲他手里的飞刀与我并排走出去。 “师兄,你不至于吧,看飞刀就和看花姑娘似的。”我打趣,不过赵念这人真是大智若愚,在刚刚如此慌忙的时刻也能想到应对方法。 赵念憨厚“嘿嘿”笑两声:“念清你有所不知,对待这种有灵性的法宝要比对女人还要温柔。”说这话时,我又从赵念眼里看到了“深情”二字。 我也是被赵念深深的折服,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长清真人和老道士正等在出口,何岳轩将手里的银剑交给老道士检查,老道士眼里明显是对法宝的不舍和对年轻弟子的赞赏,反正看在我眼里就是纠结而又欣慰。 再来赵念也把连环刀递上去,老道士忍不住叹一口气:“后生可畏啊。”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画轴摊开,老道士和长清真人相互看了一眼,我就看见长清真人拉着老道士嘀咕:“你没告诉他们白塔三层上都是藏书阁上换下来的一批旧典籍和字画?” 老道士也朝长清真人生气:“我以为你告诉他们了,再说你看看其他两个不都选对了吗,这丫头选什么是她自己的事。”说罢,老道士就冲着我笑,特别开心的那种,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拍着我的肩膀欣慰开口:“还是小姑娘懂事。” 我点头收好画轴,就算听到长清真人说我选的是没用的字画,我心里也不难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风念清是气运还没到,不代表没气运。 不过可气的事,就算我涉世未深,这老道士也不该当着我的面就露出“万幸”般的吝啬表情吧? 老道士见我盯着他看,立马收敛表情双手负后:“既然你们都选好了,就快些离去吧。”嘿,得了便宜立马就赶人走,做人做到老道士这种地步也是天下无敌了。 长清真人同我们朝老道士行礼带着我们离开,下了十层,苏澜先走到何岳轩身边,见何岳轩手中银剑由衷笑道:“师兄,你真厉害。” 何岳轩自然是沉浸在美人给的温柔中不可自拔,清玄长老看向我们,示意我们也将法宝拿出来展示,苏澜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赞过赵念的法器,等看到我的画轴时,苏澜愣怔片刻安慰我:“念清没关系,以后得到法宝的机会还有很多。”除了惋惜我还听到了一丝庆幸。 而清玄长老却板着脸叫道:“进去前难道没人告诉你白塔三层都是没用的东西么?” 清玄长老这一问,让我对他的映象大为改观,虽然清玄长老说话刻薄但确实是个正直之人,说着话已经要求长清真人带我再去十层白塔走一趟,重新选择。 我摇头看着手里画轴:“长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凡事讲究机缘,可能是念清的机缘还未到。”其实我倒不是在乎什么法器,要说珍贵法器燕城也有不少,只是老爹说我现在修为不高,带着高阶法器反而会引来其他修者的窥探,惹来杀身之祸,这才没让我炼化任何一种法器。 清玄真人轻“嗯”一声也不再对我说什么,只道:“都回去吧。” 我转身的一瞬间又被清玄真人叫住,我回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他的手指指着我的裙摆处,所有人的视线都往我裙摆处看来,我一低头,我靠,这圆滚滚的小白什么时候挂我脚后跟了? 小白见我朝它看,“蹭蹭蹭”的顺着我的裙摆爬到我腰间,挂在我腰带上就是不松爪子,我举手表态:“发誓,这真不关我的事。”我伸手想把小白从我腰带上扯下来,可小白似乎明白我要把它送回去,我一碰它,特么它张口就咬,要不是我速度快,我手指现在已经见血了。< 章四十七 上古小仙兽 苏澜眼睛一亮,走到我身边,语气比平时更软三分:“好可爱。”说着就要上前摸小白的脑袋,哪知这只看起来没半点脾气的东西居然冲着苏澜龇牙咧嘴,哈气不许苏澜靠近,磨蹭往我头顶爬。 妈的,反了它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二话不说拽着它尾巴,把它从我头上弄下来,一扬手就要往它肉呼呼的屁股上打,它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发出“呜呜”声,我愣是没下的去手,无奈在它屁股上捏了一把,它又继续挂在我肩头看周围的人。 苏澜见小白对她表现出敌意有些委屈,望着小白喃喃自语:“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摸摸你而已。” 小白头一转表示不领情,何岳轩忙着安慰心灵受创的苏澜:“师妹你要喜欢这小玩意,我们一起去灵宠市场上挑选一个。” 苏澜显然是没把何岳轩的话听进去,还在纠结:“为何它不喜欢我?” 此时此刻,我只想吐槽:你这么多愁善感你妈知道么,凭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只能喜欢你不能对你有意见,要求人喜欢你就算了,你特么还想要求全天下的兽都要喜欢你啊! 长清真人叹气:“师叔养了它三百年都不及一个才见一面的人,小白啊小白你可真是白眼狼。”语气颇为无奈,小白“嗷呜”一声,双爪捂住乌溜溜的眼睛,看来这小白眼狼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尴尬的立在一旁,看看长清真人又看看其他人,我说:“劳烦长老再和我走一回,将小白送还回去。” 我话音还未落下,老道士已经“蹬蹬”的下来了,见老道士下来,长清真人与青玄真人立马行礼,可老道士理都没理,一掌朝着我肩上拍,最后却是无力落下,合着一声无可奈何:“你要走便走吧。”这一掌落在小白身上,小白用舌头舔舔老道士的手,眨眨水灵灵的眼睛。 我愣在原地,随着老道士的手落下的那一刻我也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咽口水我冲老道士展现出我最纯良的笑容:“长老这狗你……” 我话音未落,老道士刚还满脸柔情的对小白说话,此刻对着我又是狂风暴雨:“说了多少回它不是狗!” 我静默:“……” 算了,看在你年纪比较大的份上,我就闭嘴不说话吧,但我必须要强调的是,我才不是怕你一掌把我拍死。 显然我的让步没有让老道士心里好受些,老道士红着眼朝我继续发飙:“你还怵在这干什么,带着小白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口水满天飞。 我靠!什么情况。 长清真人咳嗽一声,暗戳戳往我肩上推了一把小声说:“愣着干嘛,得了便宜还不快走。” 我:“……”咱必须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得了便宜,是这小白眼狼非死拽着我不放,怪我喽? 但,我看到老道士正努力刻制发抖的手,我二话不说,在众人的目送中,顶着巨大压力跑出了藏书阁。 外头天色已经全暗下来,我深吸一口一把将小白从我头上拽下厉声喝道:“你再敢往我头上爬,我就把你炖了吃。”漆黑的夜里,小白的眼睛水灵灵。 我偏头:别和我卖萌,没用。 提步往前走,这小东西倒是机灵又顺着我腿往上爬,就是不敢再往我头上去,在我肩头眼睛一闭发出“咕噜”声。 御剑离去,往下看风景时一眼就注意到了,一处清幽别致的小苑,是霍离的居所,我犹豫许久,慢慢往下落,虽说昨日一定借着酒疯和霍离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我总有种最重要的话没同霍离说的感觉。 就算我对霍离说了很重要的话,那我至少也该在清醒的时候得到霍离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啊。 霍离的屋子里没点灯,我在屋外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敲门,敲了很久很久的门就是没人回应,就在我准备继续敲下去时,有道童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风师姐,霍阁主今早就已经离开青云宗了。” 我愣在原地,道童走了,我敲门的手也落下,小白突然立在我肩上,我偏头问它:“你说会不会我昨天和他说的话吓到他了,他不愿意再和我纠缠在一起,连道个别都没有。” 小白“嗷呜”一声又趴在我肩上继续睡觉,我自嘲一笑:我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霍离怎么会因为我的胡言乱语就故意避开。 没精打采的回了房间,穆兰和秀语还在房里等我,见我回来立马迎了上来,我看到她们欣喜的看我肩上的小白。 她们接下来一定会说:“好可爱。” “好可爱。”穆兰秀语齐声。 “念清,藏书阁里除了法器还有灵宠?”穆兰伸手往我肩上摸,我以为小白会对穆兰有敌意,没想到小白直接就往穆兰胸口蹭毫不见外。 我终于明白“色狼”这个词从何而来。 蹭吧蹭吧,爱蹭谁蹭谁,反正是半路白捡的,爱跟谁走跟谁走。 对于小白我承认它和我有缘,但谁又能保证它这一刻可以轻而易举的跟我走,下一刻难保不会和比我更有吸引力的人走了,我也没动与它契约的心思,我知道老道士三百年都未和小白达成契约,除老道士真心喜爱小白还有就是对上古仙兽的尊敬,想由它自己选择。 我自然也不会贸然与小白达成契约,我相信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一切的一切终将在时间的证明下水到渠成,尘埃落定。 秀语对小白也是欢喜,一边顺着小白肚皮上的毛一边朝我抛了个媚眼:“这小东西倒是随你,见到胸大好看的女人就上,和你一个德行。”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也不去看翻着肚皮的小白,可小白忽然一滚朝我腿上一跃,吐着舌头,爪子搭在我手上,用头蹭我手臂,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我。仿佛是在告诉我:就算我有后宫万千,我仍不忘你。 穆兰看小白这般黏我笑道:“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我看了小白一眼,忽然想到老道士燥的发红的脸,心里来了恶趣味:“二哈。” 小白:“嗷~” 反正我也听不出这小东西是欢喜还是不乐意,我就“二哈”、“二哈”的叫它,一边用手点它鼻尖,它也和我互动的乐此不疲。 穆兰、秀语:“……” 很明显她们都不想理我,对于这个奇葩名字直接自动忽略,穆兰又摸了把二哈对秀语说:“我们明日去灵宠市场看看吧,被念清带回的……”穆兰语气一顿,还是咬牙:“二哈萌一脸,突然也好想要一个,顺便也可以逛逛街买些其他东西。” 秀语点头:“好,我也正有此意。”扯二哈耳朵。 我说:“那你们顺便帮我带个灵宠袋回来。”我这人最怕逛街,我长的就像肥羊,再看穆兰和秀语长得也像肥羊,去逛街铁定是要被人宰的。 我这人抠呢,能避免出门花钱就咬着牙一定不出门。 秀语一个冷眼扫过来:“没门,你非去不可,我还没问你呢,你去藏书阁到底拿了什么回来,别拿这灵宠糊弄我们。” 真是不识货,这只现在看起来长得像狗的二哈可是上古仙兽,比白塔中的任何一件法宝都要宝贝,要不老道士也不会等了三百年最后还让我捡了个便宜,想想老道士也是该哭晕在白塔里。 我一把甩出画轴,得意道:“好好看看,这就是我在众多法宝中千挑万选选中的宝贝。” 穆兰与秀语抱着十二分的虔诚将画轴慢慢打开,再于是我等来的不是秀语的赞美而是唾弃:“你也好意思说,我记得我刚来青云宗学艺的时候,这幅画呢就挂在藏书阁一楼,挂了整整十八年。后来弟子看厌了,这画呢就不见了,你今天倒也敢拿这画糊弄我?” 我:“……” 穆兰噗嗤笑了:“念清你不会是看画上的女仙好看就什么都不顾了吧。我真的开始怀疑你的取向问题了。“ 穆兰言下所指我听得明明白白,说实话我也怀疑,要不是我取向有问题,我怎么会只碰它一下,心里就有一种声音在叫嚣“一定要得到它”? “这女仙是九天玄女,你们难道不觉得她凌驾于所有法器之上?”我反驳,一把拍开秀语摸在女仙脸上的手,话说的柔情蜜意:“别碰它,我不允许你亵渎我心目中的女神。” 我将画轴摊开在手里欣赏,忽然间在我腿上求抱的二哈立起前爪,急切的在我腿上转,看了我一眼“嗷嗷”叫着往画轴上撞。 我靠,见过人撞墙撞门撞豆腐,我还真没见过狗撞画。 最不可思议的是,随着二哈的一撞,画轴忽然散发出淡金色光晕,二哈不见了,更准确的说是二哈进入了画轴,因为我看到画轴上的左下角有只正在打滚的小白狗。 秀语、穆兰和我面面相觑,许久秀语暗骂一声:“我靠,这还真是个宝贝。”拿着画轴反复研究,画轴里那只水墨样子的二哈忽然一动不动,似乎完全融合进了画中。 在修者的意识中,任何空间储藏物只能存放死物,但这个画轴好像不同,二哈居然能进入画轴,难怪我之前心里一直有种要进入画轴的冲动,那是否画轴中存在着另外一个空间? 我将灵力探进画轴中检查,可仍是得不到画轴内部一丝灵力的回应,若不是我亲眼看见二哈进去,我到现在还认为这画轴只是普通的画轴。< 章四十八 你我争一狐 青云山下集市,我站在天桥处看下面熙熙攘攘人群,货郎面上带着最灿烂笑意,叫卖声此起彼伏,市集中有普通百姓,也有隐秘其间的修者,看起来一片太平。 秀语朝我看了眼,奚落道:“邀你出来就这般让你困乏?”我打了一个哈切又一个哈切,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反驳道:“你那哪是邀,若我还不肯答应,怕是你张口就要咬了。”昨夜一直研究手中画轴愣是没看出半点特异之处,早上起来时画轴就歪斜在肚子上。 “我还没问你,那画轴你打算怎么办?”秀语将手帕递给我擦擦脸,我嗅到了帕子上的清香,笑言:“还能怎么办,留着呗,若哪天老道士想见见二哈,我就把画轴给老道士送去,让他自己找。” 我顺势将秀语的帕子往自己袖口一塞,小姑娘出门都会记得带帕子,下回我出门一定带,指不定哪天有个艳遇,拿着帕子作定情信物。秀语见我直接把她手帕手下也没反对,倒是有些担忧:“你小心别走漏了画轴的古怪,免得引起有心人争夺。” 秀语句句为我着想,确实让我感动,我将她的手握住,很用力,秀语知道我要表达什么却不说话,同样用力握住我的手。这份情不需言语,一个眼神足以让彼此明白。 “你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穆兰还不回来,我见她和李铭走的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秀语转移话题,我松开她的手:“你也真好骗,穆兰说有事你还真信,她怕是早就和李铭忙着谈情说爱去了,我们自己先逛,到时候以传信符联系。” 下了天桥走在拥挤人群中,秀语想要寻只灵宠,我便陪着她一道在灵宠市场转悠,可惜街边交易的灵宠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灵宠,长得虽好看但进阶的潜力太低,只适合一些没多少修为的官家、世家小姐赏玩。 我看不上眼的秀语自然也看不上眼,本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没想到就在我们快要离开之时,忽然来了个贩卖灵宠的商人,将他的灵宠一展示,周围立刻聚拢起一群人,但等到他抛出灵宠的价格后有不少人都散去了,三千灵石而且要现给确实贵的让人望而却步。 秀语自看到那只灵宠后眼睛便没有再离开过,这只灵宠是只初级灵狐,但是资质极好的灵狐,若饲养的好,历练的多,极有可能成为高阶灵兽,突破六级神兽。灵狐全身的皮毛雪白,金色瞳孔说不出的高贵,莫说是秀语喜欢,就是我看见也忍不住欢喜。 好东西要的人自然多,但我没想到的是秀语与一人异口同声的说:“我要了。”我转头一看,对方是苏澜与何岳轩,秀语也转头看,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苏澜与秀语对视良久,是苏澜先一步笑着打招呼:“秀语师姐,念清。” 我冷笑一声:“看来你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不要在我面前叫‘念清’二字。”在长辈面前我不好驳苏澜面子,但私底下,我是真厌恶她这般虚情假意的唤我。 苏澜脸上带着尴尬,但也不说话,低垂眉眼似受了委屈,让何岳轩心里不满,朝我瞪了一眼,欲要开口同我争执,又好像想到了那日我与他在白塔中说的话,愣是忍着没和我说一句话。 秀语冷脸不语,让一旁的何岳轩微微皱眉,看了秀语一眼,又看看苏澜一脸渴求得到灵狐的眼神,犹豫开口:“秀语可否退一步?” 我知道何岳轩这么说定然会引起秀语的不满,从而让她失去理智在集市里就与人争执起来,在秀语下一步动作之前,我站了出来朝那商人笑道:“老板,这灵狐我买下了。” 苏澜上前一步同样温婉笑言:“不知为何我第一眼见着灵狐就觉着它和我有缘,老板你出个价。”那老板见苏澜样貌姣好,说话声音如出谷黄鹂,脸上立马堆出最热情笑意,显然就要松口,我立马打岔:“先来后到,你连价格都不知道就想夺人之美了么,老板这灵狐五千灵石我要了。” 我故意将价格抬高,反正苏澜他们后来也不知价格,这只灵狐撑死也就值五千灵石,若是最后真争不过苏澜,我也要让这种不守先来后到规矩的人吃些暗亏。 那商人见我与苏澜都有争灵狐的姿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这样我不管先来后到,我只管拿到最高价,你们谁出的多我就给谁,而且我要现给。”不愧是生意人,见到利益哪还顾得上怜惜美人,就着我的话立刻转话锋。 苏澜面露犹豫与一旁的何岳轩商量,我也悄悄通过神识与秀语交代,秀语看我的眼神立马变了一个样,但还是一笑同意了,我干咳一声:“六千灵石。”冲着苏澜眨眼:“苏仙子,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六千五百灵石。”苏澜朝我看了眼,他身后的何岳轩明知这只灵宠不值这个价,但无奈苏澜想要,他自然抱着讨好美人的心思站在一旁不说话。任由苏澜喊出比我高的价格。 其实,我挺替秀语不值的,与何宇轩明明是青梅竹马,可偏偏何岳轩遇上苏澜后便处处讨好苏澜,见不得秀语与苏澜有半点争执,一旦争执起来,总是认为是秀语刁难。想想也真是可笑,时间抵不过那个人心里住着别的女人。 “九千灵石。”我歪头冷笑,商人听我报出的价格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转而笑得合不拢嘴,冲苏澜说:“仙子你还要不要加价,你若不加价我可就将灵狐给这位仙子了。” 苏澜靠近我,低声在我耳边冷语:“你为何处处针对我?” “随你怎么想。”我同样与她耳语,再叹一句:“你不是警告我不要靠近霍离么,我偏不,你越是不让我做的我偏要去做。” 苏澜后退一步,她背后的何岳轩看不到苏澜此刻脸上的怨毒,但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我仍对苏澜笑得灿烂,我不是个好人,尤其在我讨厌的人面前,我会坏的很彻底。 我知道一旦扯上霍离,苏澜定然会被激怒,就像她当初用同样的方法激怒秀语,让秀语在何岳轩面前失了形象。 “风念清,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明知灵狐不值这个价钱。”苏澜泫然欲泣,何岳轩立刻挡在她跟前,怕我欺负了苏澜。 我目光深沉低头把玩腰间玉坠:“你要还是不要,你若不要我现在交了灵石就走。”我作势要拿出灵石交给商人,苏澜忽然从何岳轩背后走出:“一万灵石。”目光中是势在必得,与以往的楚楚可怜不同。不是因为我,她变得心机深沉,是她本来就是那样的女子,我只不过是顺手撕了她柔弱清纯的面具。 “师妹,这灵宠根本就不值一万灵石,你莫要再意气用事,咱么还是一同再去看看别的灵宠吧。”何岳轩很理智,或者说何岳轩其实很抠。 苏澜忽然变了脸色朝何岳轩大声喝道:“不用你管,我自己来付灵石,师兄说的,只要澜儿想要定然都依我,我只当师兄是玩笑好了。”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戾气,让何岳轩微微一怔,似乎怎么也料不到一向温婉的苏澜会朝着他发怒。 看何岳轩愣着不说话,苏澜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伤了何岳轩,立马柔声道歉:“师兄,澜儿也是着实喜欢这只灵宠,方才……还请师兄不要介意。”她轻柔摇晃何岳轩手臂,眼里的泪似乎急的要落下来,耳后秀发落下,这等娇弱娇嗔模样,何岳轩哪还忍心再生气,软下语气:“都依你便是,这灵宠我送你便是,老板一万灵石我要了。” “慢着,何师兄当我不存在么?”我上前一步,何岳轩眯眼看我,眼里盛满怒意:“风念清,你莫要逼我出手。” “怎么只许你买,不许我加价么,你以为动手我会怕你?”我挑眉已经撸起衣袖,朝商人开口:“老板,一万……” “念清,我们走。”秀语止住我加价的行为,我低头嘴角有隐忍不住的弧度,见秀语面色平静走到何岳轩面前:“何师兄,秀语只想问你,当年你对我许下诺言可还算数,为何自从与你来了青云宗,你我之间便不再如初,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秀语的声音几乎哽咽,那双杏眼中已是通红,强势的女人一旦柔弱下来比一直柔弱的女人更让人心疼。 果不其然,我见何岳轩已经软下口气,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秀语:“阿秀,不是这样的,我……”纠结的扯自己头发,秀语蓄在眼里的泪最终还是落下:“师兄,阿秀没有变,是你变了,师兄当真认为我是刁蛮任性的女子么?” “我……”何岳轩被秀语通红的眼睛看着,竟不知所措,手轻轻覆上秀语脸上温热的泪水,看秀语的眼神多有柔情,似乎是想到了与秀语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但不足一息,苏澜轻柔一唤:“师兄,是澜儿让你和秀语之间有了误会,日后澜儿定然与师兄保持距离,免得让秀语师姐误会。”< 章四十九 斗来日方长 我环肩看苏澜自导自演,苏澜若早这么想,今日我与秀语便不会看到她与何岳轩一同出现在此处。 何岳轩一愣从秀语脸上收回手,回头时,苏澜委屈面容,他怵在两女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有艳福未必是好事,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恩。 依我所想,这何岳轩着实窝囊,若我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我一定会狠狠的鄙视我自己。只是,秀语喜欢,我便只能默默看着,不便多说什么,能帮她一把便推上一手,也好过看秀语执拗性子和苏澜斗,反而弄得一身伤,得不到半点好处。 我咳嗽一声站回秀语身旁,有意无意道:“秀语,你对何岳轩好,可惜他被人迷了眼,真替你不值,也罢,你说不争便不争,这灵狐让给他们便是。”我挽着秀语手臂,偷偷在秀语腰间轻掐了一把,示意:小姑娘,不错啊,还挺入戏,这眼睛一红,语气一柔,简直能把我这女人迷酥了。 何岳轩见秀语低头不语,脸上还挂着晶莹泪渍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方帕递给秀语:“阿秀,擦擦吧。” 我今天说什么来着,不管男女出门一定要记住带手帕,这不定情信物来了,以后还手帕、道谢,这样多接触,感情不就来了么? 秀语接过手帕,举止优雅擦拭面上泪渍,何岳轩又多看了秀语两眼,这才走到商人面前,淡道:“将灵狐交于我吧。”说着从空间中取出灵石,可算来算来去只有九千灵石,面上不免有些尴尬,朝苏澜道:“澜儿,出来未想到花这么多,你那还有多少灵石?” 苏澜犹犹豫豫不开口,眼中写满歉意:“师兄对不起,澜儿……没有……”这话说的婉转,小心翼翼,但又让所有人都明白,苏澜身上根本没带灵石。 这下连何岳轩都傻眼了,我几乎能从何岳轩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潜在想法:不是你说出来买灵宠的么,不是你说自己来付的么,你怎么身上会一点灵石都没有? 苏澜面色通红,低头立在一旁,眉头紧拧间的娇柔又让何岳轩不忍苛责。 我小心推了秀语一把,秀语朝我看来,我给秀语使了个眼色,秀语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师兄,秀语这有一千灵石,你先拿去用吧。”无疑一个女人在男人最尴尬的时候,化解男人的尴尬,势必会引起男人好感。 就好比,现在何岳轩看秀语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女神一般,久久不语,随后接过秀语递来的钱袋,柔声道:“阿秀今日多谢你了,回到青云宗我再将灵石还你。” 秀语摇头淡笑:“师兄先解决燃眉之急吧,阿秀再去别处看看可有称心的灵宠。”说罢朝何岳轩颔首:“告辞。”拉着我的手离开。 秀语这话说的巧就巧在,不仅告诉何岳轩我帮了你的忙,还告诉了何岳轩,是因为你们的介入,她才没能得到心仪的灵宠。 我回头看,秀语没回头,何岳轩正拿着秀语的钱袋立在原地,看着秀语的背影许久不曾收回视线,再观苏澜朝我愤恨瞪了眼,我笑的越发开心,挑眉:来日方长,高低自现。 离了何岳轩的视线范围内,秀语就不可控制的颠笑摇晃着我的手:“风念清,你丫太坏了。” 我的手被秀语拽的生疼,甩开发癫的秀语,朝她没好气道:“你就不能保持刚才的良好修养再多些时辰么?” 秀语噗嗤笑了:“还是你的法子好,你看没看到刚才苏澜的表情,我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就该让师兄知道她苏澜是什么货色。” “别夸我,这样显得我很坏似的。”我看秀语笑的开心,心里也跟着开心,但脸上故意装的愁眉苦脸:“可惜那灵宠没能得到。” 秀语对此表现的十分大气:“一个灵宠算什么,十个灵宠都比不上看苏澜难堪能让我开心。” “喂,有必要这么诚实么,这话说出来若被何岳轩听到,又以为你是个恶毒的女人。”我牵着秀语的手往回走,秀语摆脱我的手疑惑道:“你还回去做什么?” 我一边走一边同她解释:“我们回去找那个商人,他手里一定有比刚才灵狐更好的灵宠。”从一开始我打算将灵狐让给苏澜的时候,就已经认定那商人手头上有更好的灵宠,第一那商人衣着华丽,不似一般贩卖灵宠的小贩;第二那只灵狐身上的味道不纯,显然是和别的灵宠呆在一起过;第三,能和灵狐这种高级别的灵宠呆在一起的灵宠,自然也不是凡品。 秀语近乎是崇拜的看着我,很久很久之后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风念清,我以后一定不敢算计你。” 我:“……” “就冲你这脑子,你要算计谁,谁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哪有秀语说的这么夸张,我只是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原则罢了。 秀语说:“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坏,等熬成婆了,你不得比青云宗的那一大帮老狐狸还精明?” 我也是被秀语惊呆了,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帮她争回何岳轩的心,怎么到头来却被秀语说的如此天理不容! “秀语。”我朝她笑,她往后一退,我再近一步:“有时候呢,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的,得靠脑子,我其实一直是个和平主义爱好者。”我这话是说给秀语听的,希望我日后不在秀语身边,她也能好好处理与何岳轩之间的关系。 秀语却不以为然:“怕什么,以后你文我武,我干不过别人,你就阴别人,咱两组合天下无敌。” 我叹气,分别的话还是没找到机会和秀语说出口,只奄奄叹息:“只怕咱两组合天理不容,走吧,我在商人身上留了追踪香,快到了。” 一路和秀语闲聊总算在一处精致的庄园外停了下来,此庄叫“碧云庄”,庄外停了几辆马车,还有许多杂乱的用品,我与秀语走向前,被看门小倌拦下。 我说:“我要找你们庄主。” “走走走,快走,这哪有什么庄主,明天这就变成青楼了。”小倌十分不耐烦的赶我和秀语离开。 我靠,要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直接,讲真,我还没去过青楼。 秀语把我往外扯,通红一张脸:“你可别进去。” “诶呀,别推我,别把我东西弄坏了。”我回头,庄里又被推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商人。 我和秀语对视一眼立刻迎了上去,商人一看是我们脸上立马笑开了花:“还要多谢这位仙子,要不是你我今儿个也还不清欠下的债。” 我没兴趣听这人是如何欠了一屁股债,但我看庄外的东西堆积,大抵也能猜出来,怕是这人已经走投无路,才变卖了庄园与灵宠,我也就直言:“我知道你还有更好的灵宠,既然你现下生活窘迫,不如将余下的灵宠卖给我们。” 那商人小眼睛一转,笑眯眯道:“仙子是聪明人,我也不瞒你说,我手头还有一只火狐,比那只灵狐要好的多,只是要看姑娘是否出的起这个价钱了。” 火狐在市面上极为难见,是灵狐中少之又少的珍贵品种,战斗力与忠诚度远在一般灵狐之上,秀语显然是心动了,一看就有要出钱买火狐的趋势,我拽她衣袖让秀语不要轻举妄动,朝那商人笑道:“我们都是一般的修仙弟子,手头也拿不出那么多灵石,之前之所以敢那般出价,完全是有意提高价格,你也从中得了利,那火狐你若要卖就从灵狐身上补些差价。” 虽然我同秀语往这一站,就像是身携大量灵石的肥羊,但也不能任人宰割吧。 商人一咬牙:“你们随我来,要不是我炼丹要需要大笔灵石,这只火狐我说什么都不会卖的。”说着就让马车夫将他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到西街小巷去,带着我们先去了他的住所。 果然在他的住所,我们除了看到满屋的药草,还有就是趴在软垫上的一团火红,那只火狐见人来了,轻蔑看了我们一眼,继续闭眼休憩,高傲的不像话。 秀语伸手去摸摸火狐,那火狐还是眯着眼睛,一副“我是大爷”的慵懒模样。 商人嘿嘿笑道:“这东西可吃了我不少药草,要不是我要炼丹,没空打理它,我是不卖的,你们看这是没契约过的灵兽,你若日后灵丹妙药的供着它,我不敢说它会突破十级灵兽,但不会低于七阶,有了它,对于你们修仙之人行走、斗法也算有个保障。” 商人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再加上秀语也是喜欢,同商人砍死了价,最终还是花了六千灵石,其中有一千灵石还是我替秀语出的,我这个人抠呢,想到秀语恶狠狠的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就觉得悲伤真特么悲伤,她话都这么说了,我又哪好意思再开口要她还钱。 称心的灵宠也买到了,我与秀语打算传个传信符给穆兰,告诉她我同秀语先回青云宗了,没想到穆兰就在此刻来了传信符,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与秀语先回青云宗,她和李铭在外头晚些再回去。< 章五十 生与死之间 回青云宗的路上,我买了一大堆的丹药,秀语问我为什么买这么多丹药,我说:“最近自己运气太好,恐怕乐极生悲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我先买些丹药以防万一。” 秀语嗤之以鼻认为我神神叨叨,但我依旧我行我素,各类丹药都买了些,回去后也要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再多画灵符,我别的不敢说,我的预感一直很准,近来气运实在是很好,先是得了上古仙兽,接下来又通过仙兽发现了画轴中的秘密,心里清楚画轴定然也不是凡品,当一个人的气运好到极致再无法上升的时候,定然会走向衰败。 我深谙这一点,自然做事越加小心。 秀语又问:“听闻燕城之人算卦很准,你为何不替自己算一卦,也可知吉凶。” 我笑:“燕城之人从不为自己卜卦。” 其实命中注定就是命中注定,就算你预知了未来,想改变命运的走向,最后也会在某一个忽略的点重回命运的轨道,既然命运不可改变,那我们能做的就是如何抵抗命运,如何让自己坚强的活下去。 “秀语你先回去,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成。”在走到青云宗结界处时,我没有进去。 秀语见我面色严肃也没有多问,先回了青云宗,见秀语离开,我御剑朝着青云宗东面去,一路上我与秀语都在被人跟踪,我之所以让秀语离开,是觉得对方修为在我与秀语之上,若秀语在场,我也不方便出手,以免暴露太多。 “出来吧。”我停在一处槐树下,看对方丝毫没有要出现的意思又道:“做人还是正大光明些好。” “做女人还是愚钝些才可爱。”对方的声音轻浮,再然后我有幸见到了一张可以与女子媲美的脸,对方虽为男子,但长相实在是偏阴柔,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风情。 那人见我打量他一双桃花眼笑的妩媚:“在下萧重楼。” “风念清。”对方既然大方报出名讳我也不扭捏,说实话我还是喜欢霍离那张清冷棱角分明的脸,萧重楼的样貌好看到让同为女子的我很有压力,对于比我好看的人,我统统不喜欢。 “我知道。”萧重楼轻笑朝着我靠近:“我还知道你是燕城下一任的城主。” 对于萧重楼的突然靠近我浑身不自在的打了个寒蝉,对方的修为很高,危险气息更浓,他继续贴着我的耳边说:“燕城出世,旁人不知意味着什么,我却是清楚。” 我一把将萧重楼推开,语气不冷不淡:“哦,关我屁事?” “女孩子还是不要说脏话。”萧重楼轻哂。 我再说:“关你屁事。” 萧重楼手指往我脸上一挑:“比起你,我还是喜欢那个叫苏澜的女人,想必听她温言软语也是种享受。” 我靠!这人有神经病吧,跟着我走了大老远,结果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喜欢苏澜,那你特么干嘛不跟着苏澜,跟在我后面干嘛! 萧重楼见我憋着嘴不说话,又自顾自道:“吃醋了?” 吃你妹的醋啊! 我说:“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属,你想要松土,下辈子吧。”我这人特别专一,专一到可以为了一个人摒弃全天下的美色。主要还是霍离比任何人都特别,比任何人都养眼。 对方笑的爽朗,又是以一种自以为是的口气说:“欲擒故纵?” 爱咋想咋想,我撇嘴不说话。 “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萧重楼击掌笑叹。 我真的是无力吐槽萧重楼的自我感觉良好,他和苏澜真是绝配,一个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一个是“你肯定喜欢我”,绝配啊绝配。 “你到底跟着我干嘛?”我还赶着回去画灵符呢,还有一日就是去秘境的日子,我自知与霍离所探之地凶险,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萧重楼摩挲下巴,桃花眼里满是算计与精明:“有预言说,燕城出世,代表伏魔封印松动,而能重封魔头的人定是燕城之人。” “我觉得那人就是你。”萧重楼一把将我拉倒他怀里,温润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畔:“杀了你,天下就会大乱,而我要天下乱。” 我郑重其事的看了对方一眼:“谣言不可信,你要想预知未来请到正规的占卜摊位去,比如燕城是个好去处。”我狠狠的一脚踹在萧重楼脚上,脱离他的禁锢。 “那你不妨为我卜个卦,算一下我会不会杀了你?”萧重楼很危险,尤其是他笑容背后掩藏的杀机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放在身后的手已经开始运起灵力,只要对方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若我说你不会杀了我,你会不会杀我?”我歪着头问。 萧重楼桃花眼里溢满笑意,轻柔无害:“会。” “那我算你会杀了我。”我咽口水,危险的气氛愈加浓重,就在对方一掌向我袭来,我欲要出手时,对方仰天而笑:“你真的很有趣,你这么有趣我怎么忍心杀了你,但我相信预言是真,可你这么弱,我又觉得能封印魔头的人绝不是你,所以还是先留着你的性命看看再说吧。” 我很讨厌这种性命掌握在旁人手中的感觉,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说,我需庆幸对方没有要杀我的心思,否则我活不成。 “记住不要变强,否则你非死不可。”一字一句让我背后的手握紧、松开、再握紧。 我冲他笑:“你放心。”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萧重楼满意的笑,泛粉的桃花眼晃得让我难受。如果给我个机会揍他,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双拳先往他眼睛上招呼。 我说:“我能说脏话么?” “不能。” “哦,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从他身旁错开,准备离开这个让我从头到尾感到危险的人。 萧重楼挡在我面前,他一直笑着,就算生气恼怒的时候还是笑着,从他那双弯着的桃花眼里流露出的都是快乐,他说:“你回去,帮我给苏澜问声好,就说她是我看中的鼎炉。” 你特么当我傻啊,眼巴巴的跑去告诉人家:喂,有人说,要拿你当鼎炉。我这不是找抽的节奏么? 但为了尽早离开,我还是陪着笑脸:“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和她说。” “那你走吧,宝贝。”萧重楼在我脸上轻佻一滑,我浑身寒毛倒立,咬着牙,心里“变态”二字骂了一遍又一遍,有机会我一定先剁了萧重楼的手。 我刚走两步,萧重楼又在我后头叫:“宝贝,你回去找人问问,萧重楼是什么人?” 我转头:“呵呵。”真想有骨气的回他:萧重楼不是人!但我不敢。 我火急火燎的回了青云宗,希望日后与那个叫萧重楼的人不要再见,否则我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我随便拉了个道童问,道童压低着声音回答我:萧重楼啊,魔宗少主。 魔宗,连九州修仙门派都不敢与之为敌的魔宗,萧重楼是统领整个魔宗的少主,那岂不是更可怕,我能活着回来,倒还真是命大,阿弥陀佛。 我身藏阴阳珠,一旦被萧重楼发现必死无疑,他要天下乱,我要天下太平,注定我与他是死敌。 屋子里忽然吹进来一阵风,我打了个激灵,乐极生悲真是乐极生悲,气运刚好,要我命的魔鬼就来了,前路坎坷,我只想回家啊,房间一片黑暗,秀语刚契约了火狐就来房里找我,她点上灯,见我抱腿坐在床上表情凝重。 “你到底怎么了?”秀语走到我床前问我。 我抬头看她,问:“你说你若遇到一个修为比你高,想杀了你的人,你怎么办?” 秀语上床盘腿:“躲起来。” “躲哪?” “躲在一个修为比那人更高的人身后。”秀语语气诚恳。 我点头:言之有理。我想是时候去秘境里问问霍离,愿不愿意做那个保护我的冤大头。 秀语忽然出其不意的往我头上一拍,冲我没心没肺的笑:“风念清你是不是有病,整天想着被人追杀,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你同我说,我护着你。” 我呵呵傻笑:“不早了,一起睡。”抱着秀语的手臂,我能感觉到一点安心,幸好在燕城外,我不是孤单一人。 秀语不懂,她不懂作为燕城的子弟,我到底背负了什么,她也不懂我看着做事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我胆子很小,我比任何人都怕死,我惜命。 我在床上来回滚,就是睡不着,一心想着:还是安心等去秘境好了,见了霍离,我第一句就问他,我把命交在你手里,好不好? 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霍离拒绝我,我要怎么办,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就算霍离拒绝我,我也要死皮赖脸的跟在霍离身后,能救我的就只有霍离。 燕城我回不去了,以老爹的性子,大抵我回去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赶出燕城,我只记得老爹严肃着脸和我说:“经历生死,才能看破,才能突破。”老爹甚至同我说了更决绝的话:“燕城有我在的一日,你就不必回来了,我若去了,燕城上下就悉数交给你了。” 所以我离开的那天,我爹与我说的每句话,我都当做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老爹为了让我变强让我认命再到平静的背负使命,他绝情的斩断我所有退路,逼着我去快速成长。< 章五十一 入太虚秘境 青云宗主殿内已经集结了此次比试的前五十弟子,除青云宗长清、清玄长老,另外九大宗也派遣了长老一同带领弟子去太虚秘境,一来是十大宗长老一同开启秘境,二来是在太虚秘境入口处结下阵法,防止其他魔修与散修进入,三来是为了第一时间救治在太虚秘境中受伤的弟子。 苏澜虽然没有进入秘境的资格,但作为青云宗内室弟子她还是同来协助发放物品,以及守候在秘境前记录安全从秘境中走出弟子的先后顺序,此次最先出秘境的三人可以得到十大宗提供的法宝。 在弟子进入秘境前,苏澜为我们每个人发放灵珠,并解释,一旦在秘境中遇到生命危险即刻捏破灵珠便可出秘境。苏澜在走到秀语与我身边时,轻笑:“澜儿在此等二位出来。”将灵珠分别送到我和秀语手中。秀语将灵珠收起也没表示什么,秀兰私下和我说,既然一开口说话就要落入苏澜的圈套,不如装高冷,一句话也不同她说,让她满肚子心计没地方使。 我心甚慰,秀语终于开窍。 秀语、穆兰、赵念、李铭与我站在一起,在去秘境前他们就商量好组队作战,得到各种战利品均分,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们我可能要脱队了,不仅我要脱队,可能我还会不告而别。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老山深处,四处古树枝叶繁密,阳光几乎透不进来,四处潮湿阴森,在十宗长老结出巨大漩涡之后,我们一行五人依次进入秘境,在一阵光晕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先的山谷已经快速转换为贫瘠的荒漠,烈日当空使得黄沙折射出一种刺眼的金色,灼热的气息带起沙砾,一时间黄沙弥漫让人睁不开眼,在秘境中各种飞行法器、传信符等都是不能使用的,故而我们想走出这片沙漠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我很怀念以前御剑飞行的日子。 阳光越是灿烂热烈我身上就越是舒服,但对于其他四人来说并不是,他们已经感觉到口干舌燥,穆兰满脸通红,细密的汗珠已经顺着额头往下落,又蒸发在黄沙之中 。 已经走了将近半日的路程,但我们面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天空中有秃鹰飞过,它们都虎视眈眈的望着我们,只要我们其中有一人体力不支,下一刻即将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李铭扶着穆兰的肩,紧锁眉头。 赵念和秀语在商量如何走出这片荒漠,而我此刻的心思完全不放在如何走出这片荒漠中,观此处只有我们五个人,可明明是五十个弟子同时进入秘境的,那其余的四十五人又去了哪,由此可以证明他们分别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而且极有可能在我们五人走出荒漠时,也会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已分散。 “念清,你有什么想法?”秀语拉扯我一下,穆兰已经完全走不动了,由李铭背着。 我再次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提出疑问:“你们不觉得我们其实一直在原地转动么? 秀语愣了好一会把手往我额头上摸,以为我被晒糊涂了:“你没事吧,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们一直在原地没动那半日是白走了么?”其余人明显也是怀疑我所说的话。 我拍开她的手,我在很严肃的说一件事的时候为毛就没人相信我,我叹气:“你们没发现周围的一切就没变过?”原来我也是蒙头赶路的,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荒漠一望无际,自然四处都很相像。”赵念开口说话,我摇头一指天上的烈日:“你们看,依我们所走的时辰来算,现在应该是傍晚,那此时还烈日高悬,明显是正午,这怎么解释?” 李铭忽然眼睛一亮,接我话茬:“你是说其实我们并没有走半日的路程,现在还是正午,只是此地出现的幻像给我们一种走了很久的错觉?” 我点头,秀语皱眉:“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诡异了,但我们明明一直在走啊。” “我们是在走,但一直在原地踏步。”李铭解释,将背上的穆兰放下,使用一张冰符为穆兰降温,动作温柔体贴。 “赵师兄,麻烦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赵念应允往前走,我与其他人站在原地注视赵念一步一步朝前走,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赵念在走到第七步的时候就开始在原地踏步,他还浑然不知一直在原地踏步,我冲赵念叫道:“赵师兄你往后退一步再继续往前走。” 赵念闻言没有转头,后退一步往前走,距离我们又远了些,看样子是在前行,但走到第七步的时候又开始在原地踏步,秀语与穆兰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还是念清有办法。”李铭笑叹:“若不是你发现的早,我们怕是要在里面困上半月,等秘境的结界关闭,里面的阵法将我们强行送出去了。” 既然已经找出破解的办法,我们也不做耽搁,李铭背起穆兰依着走七步退一步的法子往前走,一炷香的时间周围场景再变,是丛林溪水。 “师兄放我下来。”穆兰通红着脸色,李铭轻柔将她放下,简直是花式秀恩爱,我与秀语互看一眼,默契十足的叹息,世间多纷扰,我呀没人要。 一出荒漠,顿时身上的燥热与干渴全部消失,再看天色我们也不过是刚来秘境一个半时辰,在进秘境之前长老们没有向我们描述秘境中的任何情况,也没有给我们任何地图,只是说:一直朝东走。 我们顺着溪水朝东前行,天空已经开始下起绵密的小雨,我们轮流结下光罩将其余的人囊括进来以遮蔽细雨,因为使用光罩也是要耗费自己灵力的,若我们自己结自己的,难免都损耗灵力,到时候遇上什么强敌反而手忙脚乱,由一人结光罩,一个时辰后再由另外一人交换,先前结光罩的人再趁着空当回复灵力。 这办法是赵念提出来的,看着赵念人敦厚老实,实际上他也是个深藏不露大智若愚之人。 穆兰感慨:“想想我这队伍应该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了,比试前三名都在其中,还有一个更是击败了东瀛修者,倒是我没用极了。” 李铭笑言:“有我在你不必担心,只管跟着我就是。”穆兰与李铭深深对视,含情脉脉。 我说能不能不要再秀恩爱了,你们对我和秀语造成的伤害值已经不可估算,没被秘境中各种离奇的场景虐死,倒先被你们虐死了,哦。为什赵念没被虐到,因为他只会和他手中的兵刃培养感情。 我想我有必要泼些凉水:“若真像你所说倒也幸运,只怕在接下来的某一个环节,我们都会被单独分开。”其实在进入秘境之前,长老们表现的就已经很明显,既然是出秘境的前三可以得到法宝,那就证明所有人都是分散的,不可能组队同时到达,那还如何角逐出前三。 于是再次虐单身狗的一幕出现了,李铭紧紧握住穆兰的手,在穆兰和自己的手腕上以术法系了根绳,李铭悠哉:“这样就不会分开啦。”穆兰看着绳满心欢喜。 我特么想破口大骂:你和穆兰绑在一起有考虑过万一遇上妖兽袭击,不能第一时间做快速战斗的准备,你们怎么办?但见李铭对于自己的杰作自鸣得意,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泼他们冷水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秀语打量我的手腕,我往后一退把手往背后藏:“你别打我主意,我宁死不屈。”这么馊的办法也只有两个傻叉才做的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还有秀语和赵念这两个武力担当,但是秀语也想学着李铭和穆兰一样和我绑一块,我绝对拒绝,我很不放心赵念一个人抵抗妖兽的袭击。 而且,霍离说会来秘境找我,让我同他去寻他要的东西,我若与秀语绑在一起,如何脱身,如何还霍离人情?不过说来也怪,霍离现在到底在何处,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会在秘境中联系到我? 秀语嘴一撇,朝我翻了个白眼:“你倒还嫌弃我了,我不是怕你太弱,接下去万一你和我分散了,你如何自保?” 我呵呵赔笑,不动生色扯开话题:“你看前面有处石洞,我们先进去休息一会吧。” 赵念点头走在我们前头,进了石洞,我们这才发现石洞里面别有洞天,不仅有天然地下水,在石洞的几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还生长了百年的灵草,十分难得,可惜我们中没一个人是炼丹药的,这些灵草在我们手里发挥不出最佳的功效,不过拿出去卖还是很值钱的。灵草的周围长着些紫色的小花散发出香气,很好闻,但只适合闻闻观赏观赏,没有任何药用价值,大概是些野花吧。 挖了灵草坐在石洞中等雨停,伴着石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意识开始有些昏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再看其余人也同我一般,大抵是今日都累了,也好,休息一晚上,养精蓄锐去干架。< 章五十二 梦境啊梦境 石洞上壁的水落在小池子里,我枕着滴滴答答声渐入梦境,很久都没有做梦了,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我已经忘了它是梦。 我又回到了燕城,老爹笔直的背脊,青色衣袍在风雪中摇摇晃晃,我走近前,看到老爹温柔的对我伸出温暖的手,他儒雅的面容上带着温暖笑意:“阿念,你回来啦,回来就好。” 老爹面上是如释重负的笑,这样的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我走向前握住老爹的手,从他的手上有温度传递到我的手上,我感到不是这么凉了。 老爹说:“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这句话我等了很久,此时听来既觉得不真实又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点头,眼前是被白雪覆盖的燕城主殿,忽然有鲜艳的花破雪而出,和白雪相映成趣。 这是我最渴求的生活,每日醒来感受不到刺骨凉意,老爹不会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我不用再背负什么使命,燕城开出了艳丽的花,如果霍离也在就更好了。 老爹牵着我的手离开长廊,在长廊尽头我看到一身玄衣如墨的霍离站在那对着我笑,他一笑我心里开满花,我又想,如果秀语也在这就好了,再于是霍离朝我走来,对我笑意绵绵:“我带你去见个人。” 我知道接下来我见到的必然是秀语。若我再同秀语说,我想见穆兰,我也定然能见到穆兰,这就是梦,你的潜意识会在梦里透露,梦会折射出你的痴你的愿你的恨。梦会朝着你所想到的最好的方向走,也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去。 梦境啊梦境,若俗世浮沉都能如梦,人又何须挣扎,只睡一觉便沧海桑田,日月变换。 只可惜,人不能一直在梦境中沉沦,生而自有意义,再困苦艰难,不过这一世而已,走过去便是柳暗花明。 耳边有什么碎裂开来,空中晶莹落下的雪花四分五裂,我的身体猛然一沉,后脑勺狠狠的撞在岩壁上,那还在滴滴答答的水声不再让我入梦,反而觉得烦躁,其余几个人仍然睡着,我看到李铭与穆兰两手十指相握,他们嘴角荡漾开幸福微笑,秀语眼角有温热的泪滑过,赵念牢牢抱着怀中飞刀。 自己结的梦该自己走出来,我无法去帮他们冲破,只能等待。 太虚秘境果然是历练的好地方,经此一梦,我看破许多东西,是道家所讲堪破顿悟,隐隐觉得自己的修为有突破灵寂期的征兆,看来从秘境中出去,我要寻处地方修炼。 赵念满头大汗的惊醒,看我盘腿而坐他松了口气,大口喘息一抹额上汗渍:“这里的香味与水有问题。” 我点头手轻轻触摸紫色的花朵,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反而危险,我朝赵念笑:“你大概在梦中梦到与人比试了吧?” 赵念脸一红略微尴尬:“杀红了眼,若不是最后灵台一清怕是出不来了。”武痴的梦定然是打打杀杀,我说:“恭喜师兄,在修为上又要突破了。”在打杀之中,能让赵念灵台一清放下杀戮的是慈悲,能悟慈悲修为定然增长。 “同喜。”赵念收起手中飞刀,感慨:“刀再快修为再高,倒希望他日后无处可用。” 我心里一惊,让刀与武力无处可用,那样的世界大概是个没有战乱、宁静美好的国度吧,而我就背负着使九州大陆成为这样国度的使命,我嘴角僵硬挤出一点笑意:“希望如此。” 我与赵念又交谈一会,李铭与穆兰同时转醒,他们显得很轻松满足,李铭说他与穆兰在同一个梦境中,不论是在梦境中还是在梦境外,他们都有彼此相伴,故而还是回到真实最好。 眼下只有秀语久久未曾转醒,她脸上的泪渍干了又湿,穆兰用衣袖擦着秀语脸上泪渍,喃喃自语:“秀语一定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我的手覆在秀语的手上,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逐渐降低,李铭皱着眉头:“不好,她的灵气在外泄,若还不从梦境中转醒怕是会灵力散尽。” 赵念说:“将她灵珠捏破,她自然就能出去。” “我不同意。”秀语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她宁可在秘境中死去也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又怎能善作主张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她是否出局。 我的目光忽然落在穆兰与李铭的手上,李铭与秀语既然能同时入梦,那么我若与秀语灵气相通是否也能进入秀语梦中?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我不能进入秀语梦境,我打也要把秀语从梦里打醒! 我握着秀语的手,将自己的灵气输送到秀语体内,闭眼入梦,忽然眼前一亮是青云宗,秀语正在池边嘤嘤哭泣,我点她后肩,她回头,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说:“念清,我该怎么办,何岳轩说要同我取消婚约,可明明苏澜不爱他啊,我怎么甘心将他交给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手里。” 我叹息:多好的姑娘,怎么就偏生栽在男人手里? “就算苏澜不爱他,他也要义无反顾的付出,既然得不到苏澜,又为何不能朝后看看,我不在乎他心里是否有其他女人了,我只要他娶我,和我在一起。”秀语拽着我的手,妆容花了,哭的不成样子。 我收回手,一巴掌就往秀语脸上打,梦太真实,我的手发麻,秀语停止哭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说:“为了个男人,你连尊严都不要了么,别人不要的东西,你当个宝,他拿你当什么,允许自己的男人心里有别的女人,那你要这份爱还有何用,这份爱如此卑微,你甘愿作贱自己,我又何须入你的梦,真是不值。”秀语痴痴看我,忽然发出绝望的笑声:“是啊,我的尊严又去了哪?” 静默许久,秀语忽然朝着我胸口一倒,我松了口气,大抵她是出梦境了,诶哟喂,谁特么打我? 我捂着额头蹭的从地上坐起,看着秀语一抹脸上泪渍朝我狠狠瞪了一眼,妈的,我打她一巴掌帮她出梦境,丫趁我清醒的时候还我一击,也真是够狠! 最毒秀语心! 穆兰赶忙握住秀语的手,朝我笑道:“念清,还是你有办法,不过你在秀语梦境了到底看到了什么,秀语干嘛一醒就打你?” 秀语满脸通红,看得出是对梦境中的自己很鄙夷,但又无可奈何,我冷笑耸肩:“我去什么都没看到,上去就对着她一通打,这不她就醒了。” 李铭恍然大悟:“怪不得秀语一醒就对你下手,风念清你活该。” 我靠,我明明是救人,怎么到头来都成我的错了?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秀语在我手上轻掐了一把,我朝她看,她眼底是感激,我也暗搓搓在她手心一捏,用眼神告诉她: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秀语冲我笑了,虽然眼里还有泪光点点但看的出她已经释然,就在所有人都开始庆幸时,山洞忽然开始剧烈的摇晃,我们脚下所踩的土地开始颤抖,有沉闷的笑声传入耳中,我立马起身拉上秀语:“快出洞口。” 赵念手握飞刀在后,等我们火急火燎的出了石洞,这才发现石洞居然会动,会动就算了特么怎么还是个石头怪,石头怪就算了,我不敢想象这个石头怪为什么嘴巴里、肚子里会长草,还有我们喝的水,特么到底是什么玩意,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恶心。 空中叫嚣着石头怪轰隆踏步的声音,“一个都别想走。” 擦!李铭与秀语手上绑的绳子居然会自动调整长度,看不出来长得像麻绳的东西居然还是个宝贝,我为我之前的想法自己打脸,李铭此时已经双手合十祭出灵剑护在秀语面前,朝着石头怪进攻,这天我见到了许多新奇的玩意,真是不虚此行。 赵念以土为屏障挡在我们面前,我的法术是水系,反正是最没用的,我也懒得用,直接拿着剑往石头怪上乱刺,却不想被石头怪一个大巴掌扇的老远,颇为狼狈。 秀语回头看我灰头土脸笑言:“你丫还是站在原地别动,看老娘怎么收拾它。”说着秀语祭出长剑,从上往下灌冲,将剑直接插入石头怪的头顶,又是九把飞剑齐齐刺进石头怪的身体里乱搅,直刺得石头怪身上的碎石乱滚。 我不得不赞,秀语这一手确实厉害,和她的火爆性子一般,她的术法十分霸道直接。我就看着秀语结出巨大的金石狠狠往石头怪上压,一阵轰鸣之后,石头怪已经散架,从石头里滚出一枚土黄色妖丹。 秀语用灵力将妖丹拾起扔给赵念:“傻子,这土系的妖丹给你,对我金系半点用处也没有。” 赵念接过妖丹,看着秀语满脸涨的通红,愣是将道谢的话说的磕磕绊绊,秀语噗嗤一笑,杏眼一弯红唇亲启:“真是个傻子。” 穆兰惊讶的瞪大眼睛抱着秀语的手臂:“我忽然觉得跟在你的身后才是最安全的。”语气里满载对秀语的崇拜之情。 秀语得意的笑,朝我瞥了一眼,摸摸秀语的脸蛋:“可偏偏某些人没你有眼光,还是你聪明。” 我知道,秀语说的某些人一定不是我!李铭朝我看了一眼,我与李铭相对视,李铭从我眼里看到了尴尬,而我从李铭眼睛里看到了醋意。我拍拍李铭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就知足吧,庆幸秀语不是男人,做男人嘛,大方点,不要连女人的醋都吃。” “你懂个屁!”李铭黑脸,我咋舌,吃醋的男人不好惹啊! 只见他冷哼一声,甩袖就将绳子一收,把穆兰拉回自己身边进行教育。< 章五十三 后会未有期 雨还再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虽然有光罩挡着雨水,但潮湿与泥泞还是让我觉得阴冷,原本体内压制的很好的寒毒隐隐有要发作的征兆,冷,是真冷。有时候真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体内有充沛的灵力,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体内的寒毒。 秀语看我一路上紧咬着唇不说话有些疑惑:“风念清,你平时不是话最多么,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说一句话。” 要不是我现在浑身冷的不想吸进一口气我一定会简单粗暴的回应她:“你特么话比我还多。”我握紧手将手插在衣袖里,妈的,衣袖里也都是冷的,这天什么时候能转晴。 秀语看我缩着脖子,手往我袖子那一拉,突然叫道:“你手怎么这么凉?”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我看来。 我一个个瞪回去,酝酿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我说:“我就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不给啊。” “切。”所有人从我身上移开目光,继续赶路。只有我知道自己说出那句话时用了多足的底气。 穆兰脚踏着地上的水花,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看着她白皙的脚踝上沾了一点泥巴,我光看看就觉得冷,脚底的温度已经又降了几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必须找个机会和他们分散,否则我一旦用了本原灵力抑制体内寒毒,一定会暴露自己。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拖累他们的速度,我对十宗提供的法宝没有兴趣,不必争抢好胜,但他们不同,他们代表着各自的门派,他们肩负宗门荣耀。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也就慢下来,赵念回头看我眉头紧锁发问:“念清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秀语也停下脚步:“你要哪里不舒服你便说出来,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反正这天也不是很适合赶路。”李铭与穆兰纷纷点头,见面前之人皆是关切神色,我心里一暖,出燕城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这帮朋友。 我装着很扭捏的样子,拉扯秀语到身旁红着脸在她耳边悄悄说话,穆兰噗嗤笑了,往我腰上一掐覆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早说啊,快去吧,活人哪能让尿憋死。” 我笑着冲着穆兰挥手,对着她嘴动不发声,穆兰歪着头冲我叫:“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我迅速往远处跑,躲在石堆后面摆出瞬移阵图,斗转星移间我已经离开秀语他们有几十里,我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我只知道天上还在飘雨,我冷的几乎不能动弹,伏在一处树干上慢慢移动身子,打量四处的环境,在往前走上几十步便有一处石宫,可以避雨。 可就是这几十步也让我觉得异常艰难,脚已经冷的僵硬麻木,没有树干的扶持,我猛地往地上一倒,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混着泥泞,我这辈子真是最讨厌下雨、下雪,恨透了。 我慢慢往前爬,想象不出现在我的样子有多狼狈,我只知道我只要再往前爬几步我就可以活下去,意识已经开始昏沉,面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人,他黑色的靴子上不沾一点泥泞,我缓缓抬头,真是的,我已经出现幻觉了么,眼前的人是霍离。 他身上未沾一点雨水,面容依旧清冷而精致,棱角分明的脸让我心里猛地一疼,这个人我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我缓缓吐出两字:“霍、离。”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蹲下看我周身的光晕将我包含在内,我渴望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我将手伸向他,可任我怎么努力我始终触碰不到他,他就那样蹲在我面前,没有握住我朝他伸过去的手,性感的薄唇微动:“风念清。” 我几乎想吐血,不仅吐血还想吐槽:风念清你大爷,我叫你名字才不是为了和你打招呼,我特么是想让你救我啊!你叫我全名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在我最后意识消失之前,我总算感受到一点温暖,霍离将我横抱在怀,我紧紧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这样的温暖让我贪恋,不仅是贪恋简直就是上瘾。 我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我所有支撑着进入石宫的意志在见到霍离的那刻起就已经全部涣散。 这个人让我安心,异常安心。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依旧在霍离的怀里,准确的说是我死死勾住霍离的腰,让他不好推开我,外头的雨已经停下,一抹光晕照进石宫,遇见霍离,就连天空都放晴了,我不忍心松开霍离,但霍离见我已经转醒直接将我勾在他腰上的手挪开,注视着我的眼睛:“怎是这般模样?” 我知道霍离是想问我为何这般狼狈,对于告诉旁人我身有寒毒这件事我是抗拒的,我不想旁人用怜悯或是怪异的眼光看我,我更不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旁人面前,可是对方是霍离,是对我而言最为特别的人,我想我在霍离面前已经输的彻底。 为了活下去,我离不开他。 我喜欢他,所以我离不开他。 我不懂喜欢是什么意思,但穆兰说喜欢就是你遇见的那人会让你的世界开满鲜花,于是,和霍离在一起,我的世界就真的开满鲜花,雨霁天晴。 我盘腿端坐身子,语气平淡:“你也看到了,我畏寒是因为体内有寒毒,我娘在昆仑雪山将我生下后就灵气枯竭而死,而我体内的寒毒来自于母体,无药可医,但你可以救我,只要与你相触就可以让我感受到温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对你耍流氓的原因。”我低着头,很像是同长辈承认错误。 霍离忽然将我手握住,眼神疑惑:“只要这样?” 手上的暖流让我浑身舒畅,我用力反握霍离的手,点头。而霍离却又将手扯开,一挑眉:“与我何干?”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难受的一句话,比听到他简单粗暴的说“滚”还让我难受。 “是和你没关系,但是我已经决定赖着你不走了。”反正在霍离心中,我大致的定位应该就是不要脸了,我也不介意让霍离这个念头根深蒂固。 我不要脸的直接将脸往霍离胸口蹭,霍离黑着脸把我往外推,但很奇怪,他的动作很温柔,没有一点弄疼我的意思。 “胡闹。”霍离声音清冽带着些严厉,让我不得不再次端坐身子。 我往霍离身边又靠了靠说:“你也不要有压力,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当我不存在,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借我一只手。” 霍离的脸色很难看也很严肃,他说:“你当我是什么?” 我:……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遇见你,是我一世的春暖花开,所有的磨难都不再嚣张。你是我光是想想就偷着乐的人。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我怕,怕同霍离说了这些话,他反而会推开我,也许像他那样的人,从来不缺女人对他动各种心思。 “光芒。“我注视着霍离如墨一般的眼眸:“虽然刺眼不敢靠近,可是又忍不住靠近。”霍离对于而言就是透进我阴冷世界的一束光芒。 霍离轻哂,那幽深的眼睛却无半点笑意,语气略带嘲讽:“若我日后娶妻生子,你也这般跟着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霍离娶妻生子的事,或者是不敢想,不愿意接受,我扯开话题勉强笑道:“你现在不是还没娶妻么,若你娶妻生子以后,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很想哭。 我紧咬着下唇,随后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朝他道:“若真到了那天,不用你说,我自然会从你的世界里走的一干二净,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幸好,幸好很多荒唐的话没有说出口,幸好头脑发热的情谊没有对他诉说,否则真到了那天,我真当是无地自容。 “好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霍离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黑色眼眸中有我看不懂的光,他慢慢起身,我仰头看他,他冷笑:“风念清,你真的很自私。”薄情冷漠的话让我心里一冷,是,我是自私,我自己身藏寒毒,却不顾霍离是否愿意,就死皮赖脸的与他纠缠,让他救我,我真是自私。 我笑:“其实我不懂为什么对着我这样可爱的人,你都能生气?” 霍离:“……” “霍离。”我站起来走近霍离:“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你要去哪我跟着你走,不要你管吃喝,不要你温柔以待,也不要你费心照料,哪怕你当我不存在,我都没关系。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让我抱一下,我可以坚强的活上大半年。”我体内寒毒以往还是三年发作一次,可近来却是每半年发作一次,每次用体内灵力将寒意压制下去,总会痛不欲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经络不疼。 “况且你若有什么难解决的麻烦我也可以为你分担,分文不取。”我拽拽霍离衣角:“我把命交给你。” 霍离精致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叹息:“走吧。” 我的手从霍离衣袖上滑落,他已经转身朝着石宫的内部走,我轻吐出一口气,看来霍离是暂时默认我的存在了,我本该觉得轻松可我却怎么也无法开心起来,总觉得心里积压的东西越来越多。< 章五十四 一点点防备 这是一处废墟的石宫,里面堆满了碎石,梁上结了很厚的灰尘,蜘蛛会在不经意间爬上你的裙摆,我紧紧跟在霍离身后,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我还没有达到金丹期不能做到夜间视物,现在我只觉得前路磕磕绊绊,依稀有微弱的光芒让我不至于跟丢霍离。 我也不知霍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让我很沉闷,我又不敢靠近他与他并肩前行,生怕我再多说一句话,霍离就会毫不犹豫的让我滚蛋,那我到时候连找人哭的机会也没有。 前面已经到了我完全看不见的程度,我只能听着霍离的脚步声来辨别方位,可到后来霍离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轻,跟着这么个心思深沉不善言辞的木头身后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眼下倒好了,眼睛看不见,霍离的脚步声我也听不见,我又怂的暂时不敢开口让霍离等我,只能瞎猫碰死耗子继续往前走,可我没料到的是特么前面是下坡路,我一路往下滚,无意间我触摸到了很软的东西,以为是什么绵柔的物体,伸手又揉了两把,揉着屁股抱怨:“什么东西,好软?” “你再不放手就硬了。”霍离的声音很诡异,出现在我耳朵根,我猛地一惊立刻松了手,不用对方说的更直白,我已经明白自己的手到底碰在了霍离身体的哪处。 我只觉得手心的温度很烫,跟着脸也像被烧了一般灼热起来,虽然霍离的声音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没有任何轻浮之意,可我还是很窘迫,人一旦窘迫起来就会努力寻找让自己不窘迫的方法。 我的方法是破口大骂来掩盖自己的心虚:“霍离,你流氓。” 无人回应我,我再说:“你明知道我看不见,你还故意将脚步放轻,你是存心看我笑话么?” 我听到一声清冷的笑声,对方温润的气息喷洒在我耳根,他说:“怪我,嗯?”最后一声鼻音实在太性感,我特么都要流鼻血了,我从没有想过清冷薄情的霍离在黑暗中会如此性感,简直让人把持不住啊。可惜我看不到霍离此时此刻脸上的神情,但我的表情肯定是陶醉的。 都说人会在黑暗中褪去面具,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本性,我想我已经看到了霍离真实面目的一部分,他特么绝对是腹黑闷骚型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干咳一声,从地上起来,又看不清方向愣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霍离突然牵了我的手把我往前带,我感受到手里传来阵阵暖流,霍离有三样东西最让我着迷,虽然我不是个肤浅的人,但是我不得不说,第一样是霍离的脸让我痴迷,第二样是他的声音让我沉醉,第三样是他的体温让我上瘾。 “这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打算接受我了?”我小心翼翼的问,手被霍离握在手心,可我没有勇气反握他的手。 我听到霍离的叹息,他说:“只有手。”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就是将他的手借给我,也间接的告诉我,不要对他奢求更多,其实我已经满足了。 “我又想起昨天见到你的场景了,那时天下着雨,你出现在我面前,面容性感,几乎让我心跳漏了一拍。”除了不会对霍离开口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字眼,我几乎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都告诉给了霍离,我见霍离不回应我,我又问:“那你眼里的我是怎样?” 我这一问,霍离忽然停顿了脚步,没有放开我的手,站在我的对面,很直接了断的说:“丑的像鬼。” 我当时就怒了,有他这么说话的么,别人夸奖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应该客套的夸奖对方几句么? 但我转念又一想,也不怪霍离说我丑的像鬼,那晚的我一定很狼狈,满身的泥泞,头发全糊在脸上,说丑的像鬼大概也不为过,霍离没有装作不认识我,没让我自生自灭,我就应该烧高香,感恩戴德的谢他救命之恩了。 “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啊。”我小声抱怨一句,没想到霍离听得一清二楚,居然淡定的回了我一句:“不会。” 我靠!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不会”,虽然我也很想理直气壮的回敬霍离“不会你就不能多学学我么?”,但是鉴于我的未来还需仰仗霍离,我愣是咬着舌头没敢说。 霍离,你赢了! 虽然淡定的人生需要撒点野,但是我觉得如果我的未来有霍离,我还是本分点兴许能活得更久远些。 我觉得我和霍离聊不到一块去,霍离分明就是话题的终结者,他每每短小而精炼的话一说出口,皆能让我无言以对,我很好奇霍离是对我一人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我更想知道霍离对苏澜怎样。 胡思乱想了许久,终于重见天日,石宫外是一片草木茂盛,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让我异常舒适,霍离的手已经从我手上移开,这略微让我有些失落,如果那段路再长些,我就可以再多感受会那样的温暖。 霍离看了眼四周又看了我一眼,淡道:“前方是妖兽最易出没之地。” 我点头优哉游哉不以为然,妖兽出没怎么了,我身边不是还有霍离这尊大神么,但我显然是估计错误。 因为特么霍离根本就不会管我死活! 此时,我正被一只长得极为彪悍的妖兽盯上,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我只知道他很丑也不温柔,头顶尖锐的角迎面朝我冲来,在霍离面前我从不需要隐藏实力,凌空而起一个雷咒就往妖兽身上打,那妖兽的皮被我炸开,“嗷”的吼一嗓子跑远了,我拍拍手走到霍离面前,得意道:“小意思,不用你出手。” 霍离挑眉,似笑非笑双手环肩:“转头。” 我总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太对劲,僵硬的脖子慢慢朝后扭,我一开始得意的笑全僵在脸上了。 妈呀!为什么那被我炸了皮毛的妖兽又回来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它什么时候带来一群妖兽来找我报仇了?卧槽!这还用打么,我直接等着被撵踏死算了。 我立马往霍离身后躲,可特么霍离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一把将我推到妖兽群中,他自己站在圈外看我黯然伤神。 没有一点防备啊没有一点点防备,我看着面前清一色模样的妖兽,我泪流满面,无语问苍天: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多少事,才换来今生的重重磨难? 妖兽虎视眈眈的瞪着我,我将灵剑祭出不敢轻举妄动,妖兽的耐心不是很好见我长时间不动,它们便“嗷嗷”的叫唤起来,向我冲来的姿态就如同是我心中正奔腾而来的一群草泥马! 我狼狈的跃起,往下看了眼无事一身轻松的霍离,于是我打定主意围着霍离绕圈,再于是一群妖兽跟在我后面围着霍离绕圈,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霍离就在中间一动也不动啊,这些妖兽是瞎了眼了么,愣是不找霍离的麻烦! 擦擦擦,这年头连妖兽都学会欺软怕硬了,我不得不犀利的吐槽:这个世界真变态! 嘿,我就纳闷了这些妖兽各个都是小短腿,怎么撒起泼来,小短腿也能跑这么快,让我这个腰以下全是腿的人情何以堪,我被妖兽追的也烦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妖兽就扔符咒,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事先偷偷摸摸画了好多张。 一时间静谧的林中响起的是堪比过年的喜庆,趁着妖兽毫无防备我结下术法,将古剑化为数把利剑,齐齐朝着妖兽刺过去,再听“嗷呜”一声,一些妖兽倒地不起,而一些妖兽见势头不对,立马扑腾着小短腿朝着林深处跑了。 我收回剑的同时,妖兽瞬间化为妖丹落在我手心,我也没空琢磨这是什么妖兽的妖丹,只一股脑的都往空间里送。 顺了好一会气,我往霍离旁边一站:“你会不会忒狠了点?” “你还需多历练。”霍离没给我好脸色,事实上一路上霍离都没好脸色。 我知道霍离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我多历练,积累战斗经验,说实话在燕城我只顾着修炼,实际的战斗经验少之又少,我只爱研究阵法,对九州大陆的各种妖兽也知之甚少,不知道那些妖兽的命门和弱点都在哪,故而和妖兽搏斗的时候我才觉得无从下手,无从下手的结果就是乱打一气,想到什么招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使出来再说,反而耗费自己的灵力。 我追上霍离,开口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妖兽?” “独角牛兽,群居,弱点在腹部。”霍离语气不冷不淡,但也解释的异常清楚,我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其实霍离真是个好人,面上看着薄情冷漠,实则心是热的。 似乎是发觉我一直盯着他看,霍离朝我瞪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我讪讪收回目光,前方是沼泽地,由于不能御剑而行,我们必须从侧面的悬崖上绕过去,霍离在前走得如履平地,我紧随其后却走得歪歪扭扭。< 章五十五 斗转星辰变 山崖顶峰,夕阳已经落下,残阳在霍离后背留下光影,我想霍离正面的脸在夕阳下一定很好看,漆黑的眼眸会印上一点残阳的红晕。 我已经累到需要手脚并用的程度,就差没匍匐前进,再看霍离脚步不紧不慢一直保持着轻松,可以说健步如飞,与我形成鲜明对比,我挺后悔的,我真的很后悔平时没有多走些路,一直依赖于御剑飞行,而今脱离了御剑之术,严重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用。 一抹脸上汗渍,长舒一口气咬着牙朝霍离靠近,已经到了下山的斜坡路,我手紧紧拽着崖壁慢慢往下落,我每踏一脚都有碎石“簌簌”往沼泽地里落,忽然下方的沼泽地里开始出现巨大的漩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动出来,我靠,不是吧,我都快要翻越高山越过沼泽了,这时候来个妖兽,让我如何是好? 事实证明,一个人要是走背字运,喝凉水都会塞牙,就好比现在的我望着从沼泽里慢慢攀升上来的巨型黑蛇,我以为它再长也比不过山高,但是我想错了,妈蛋我再不走一定被他一口吃了,瞬间我就来了精神“蹭蹭”就朝霍靠拢,原本还半死不活的我攀岩速度直逼霍离,人的潜能都是在逆境中激发的,我可以亲自证明这话很对。 我死死扣住霍离的右臂,朝他笑得灿烂:“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吧?”霍离淡定瞥了我一眼,嘴角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不好,我感觉霍离笑得很危险,我有时候真讨厌自己的预感,真他妈太准了,霍离手往我肩头一推,我整个身子就往沼泽里落,霍离你个坑爹货,你敢不敢再狠点,我笔直的往下坠不忘朝霍离吼道:“你好歹告诉我,这玩意弱点在哪吧?” 知道霍离想让我历练,但没有必要对我一个弱女子如此残忍吧! “眼睛。”霍离清越而简短的两字随着呼呼风声传入我耳,我使用灵力稳住自己渐渐下落的身体。 黑蛇一见我落下,立刻改变了身形卷着身子朝我张口就咬,我背后一凉,快速一脚踏在黑蛇背脊上借力,可不想黑蛇的背太滑,我直接从黑蛇背脊一路滑到它尾骨处,顺势拿出灵剑往黑蛇的尾巴狠狠一钉,黑蛇大抵吃痛喷出黑色烟雾,身子挺的笔直,巨大的冲力将我甩开三米远,我拽住悬崖璧上的藤蔓心有余悸的看下方的沼泽,黑蛇快速的在沼泽里扭动身形朝我袭来。 想想人有时候还是挺可怕的,居然能和比自己大上几十倍的物种战斗,我觉得此处我应该给自己一点掌声。 如果我能和黑蛇跨越物种去交流,我首先想对黑蛇说的是:“咱别打了,好不好?” 可惜黑蛇不懂我凄楚眼神,也不懂怜香惜玉,扭着巨大身子朝着我吐信子,我盯着黑蛇乌黑的眼睛发呆,忽然黑蛇尾部巨大的两翼煽动起来,妈蛋,这货居然会飞,我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还没等我做好准备,这黑蛇就已经用它肥大而长的身子将我卷在其内。 太恶心了,这黑蛇身上滑溜溜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满身的泥泞全糊在我脸上,我就连吸口气嘴里都有泥渣子,黑蛇将我越卷越紧,我结下防护罩又在防护罩外结出密密麻麻的冰锥,黑蛇似乎感受到了冰锥刺入皮肤的刺痛感,停止搅动的身体。 我冲出它身体卷出的包围,随着我离开,冰锥纷纷散开刺入黑蛇的体内,黑蛇嘶吼一声,我攀上它的头顶,双手各拿一剑齐齐往黑蛇的眼睛里一刺,我感受到黑蛇的妖气在不断释放,一颗黑色妖丹在它头顶盘旋,我随手将黑丹收入囊中,身子猛地一沉,黑蛇轰然往沼泽里坠落,我往旁边的悬崖壁上一跃,沼泽里溅出巨大的泥泞与水泡,浑浊一片。 许久,沼泽地里恢复了平静,我用力一纵瘫软在霍离脚边大口喘气,我抬头看他:“你以后推我的时候好歹和我说一声啊,好让我有个准备。”想用手揉揉被撞疼的额头,却感觉自己的手腕提不起劲,一看手腕上乌黑一片,一定是在刺黑蛇的眼睛时被黑蛇的毒液喷到了,乌黑的外面有一圈都红肿起来。 霍离看了我手腕一眼,俯身蹲下两指往我手腕上一搭,我冷吸一口气,再看红肿的伤口有黑色的血液流出来。 “在这别动。“霍离起身朝着沼泽那走,我看到他袖袍一挥,沼泽中有一物翻滚上来,定睛一看是一只奇特的三足龟,霍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取出了三足龟的妖丹走回来,将妖丹捏破洒在我手腕上,动作轻柔,我不看手却看霍离侧脸,他神情专注,低垂的眉眼微微眨动,薄唇紧抿,实在性感。 “三足龟妖丹可消肿,弱点在脚掌。”霍离的声音不轻不重,朝我解释,霍离的话不多,但每每遇上妖兽他总会和我解释这妖兽叫做什么,弱点在哪,我知道霍离是在帮我历练,让我快速了解更多关于九州大陆的物种。 像霍离这样对我特别,又肯教我很多东西,还温柔为我处理伤口的人,我怎么能不对他动心。 “你人真好。”这句话我对霍离说了很多很多遍,但我敢保证我句句都是出自真心,霍离冷面热心实在是个好人,好到我忍不住想要投入他的怀抱,于是我双臂张开,朝着霍离抛媚眼笑言:“来抱抱~” 霍离冷笑一声,一指点在我额间将我前倾的身子无情推开,起身淡道:“起来。” 我用清洁咒将自己收拾干净起身,手腕上已经没了灼热感,跟在霍离身后继续前行。 “霍离。”我快步跟上去与他并肩前行,歪头问道:“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你来过这里?” 霍离轻嗯一声,继续有条不紊的走他自己的路,我依旧叨叨扰扰:“你要寻的东西周围被设下了很难破解的阵法么?” “嗯。”霍离连头都懒得点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话很多?”我继续问,像我这个一天除了睡觉修炼就是说话的话唠,一刻不说话我就觉得闷得慌,从而练就了一身不管对方说不说话我都能一直自言自语说下去的本事。 霍离:“……” 很好,霍离现在已经连“嗯”都不想和我说了,但是没关系,我还有话说:“前路漫长,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又不说话,我只当霍离是默认了,我清清嗓子:“有一天,一男一女坠入了爱河,你猜后来怎么了?” 霍离瞄了我一眼,没做回应,但我明显感觉他放慢了步伐,我偷笑,这货这么闷骚,虽然不说话,但一路上肯定都默默听我说了些什么。 “后来人们把他两捞了起来。”我笑,几乎是丧心病狂的笑,可霍离就那么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让我觉得好笑的不是笑话,而是我本身就是个笑话,我一开始张狂的笑变成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僵笑,我讪讪:“不好笑么,那我再换一个。” 霍离意味深长的看我,忽然手搭在我肩上,语气深沉而又严肃:“世界这么大,你怎么不去走走。” 霍离难得一句话说上好些字,让我受宠若惊,后来我仔细想了想,特么霍离这句话不就是“有多远滚多远么”的委婉表达方式么? 我心塞啊真特么心塞。 讲笑话缓解气氛的满腔热情被霍离打击的一点不剩,我踢着小石子跟在霍离后面走,林间有鸟在欢快的叫着…… 也不知道秀语、穆兰他们怎么样了,我不告而别,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找我,下回再见面,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抱怨我的不讲义气的不辞而别,我叹气,这一声叹气让霍离转身看了我一眼,他眼神里带着疑惑,我见他朝我看来,立马换了副笑意。 他回头淡道:“不想笑别笑,丑死了。”我不懂为什么霍离长相如此俊逸好看的人会说话这么不近人情简单粗暴,让人生气,但是我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不生气了,也许好看的人就连说脏话、狠话都是动人的吧。 霍离很聪明,他能清楚的看出我的笑是否出自真心,也能明白我每一个表情后到底想表达什么,在霍离面前我完全没有伪装的必要,所以我愿意跟在霍离身边,因为在他身边我很轻松,不用带上任何伪装。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即使你知道也许他会伤害你,你仍然愿意去相信他,义无反顾追随他。 我信霍离不会伤害我,所以我敢把命交在霍离手里。 我信霍离,信到若有一天,他手里的剑刺入我的胸膛,我都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上去。 天色暗了下来,林间原本喧嚣的鸟叫也安静下来,霍离寻了处空地盘腿休息,我坐在霍离身边抬头看满天星辰,天幕北边有一颗星最亮,一闪一闪,我抬头看了很久很久,睡意昏沉头直接往霍离肩头一歪,很暖和,也不管霍离会不会将我推开就已经入梦。< 章五十六 锋芒不再藏 第二日一早,我发现自己歪倒在树干上,而霍离却不见踪影,我猥琐的以为,霍离是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但我等了好久好久,便秘都要不了这么久吧,我都快等哭了,决定起身去寻找霍离,林子中不知何时起了大雾,我只能看清周围一臂以内的东西,周围又都是树木,我在里面都绕糊涂了。 我大吼一声:“霍离。”林间休憩的鸟被我惊飞,可是我没听到霍离的回应,给我急的哟,还想着出了秘境就榜上霍离和他回東藏阁来着,现下霍离不见了。我内心立刻有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他不会是觉得我麻烦,宁可自己硬闯阵法也不要带我一起了? 这个想法一出,我立刻否决了,我虽然是啰嗦麻烦了点,但也没做什么影响他进度的事,一路上还心甘情愿任劳任怨的做他的专职打手,走过的每段路都记录着我降妖除魔的血泪史,所以霍离一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告而别,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不得已才离开。 可是走就走呗,干嘛不能带我一起走,不带我走就算了,为毛离开的时候连个字条都不给我留? 眼下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我也乱了方向,没有任何出这片林子的头绪。 忽然我的身后有人靠近,我回头看身后是穿着门派服的四个别派弟子,他们看了我几眼问我:“你要去哪?”口气不是很好。 我敢保证我没得罪过这些人,但见来者不善我也不敢公然翻脸,笑言:“随便走走,请问各位师兄有何指教?” “此处只有你一人?”问话的人朝我身后看,我只想吐槽:你看个球啊,你站着离我三米远,除了能看到我后背大团白雾,你们还能看到什么鬼! “昂,就我一人。”我大方回应,诶,我说他们怎么都朝我围拢过来了?看着一副想要打劫的样子。 “那你把在秘境中得到的妖兽丹都交出来。”我靠,还真特么是打劫的。 我就弄不明白了,怎么这世道的人都这么不要脸,自己有手有脚干嘛不去猎杀妖兽,偏偏要抢别人的,不劳而获真无耻。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求着我呢,或许我能赏你几颗妖丹,你若硬抢我宁可捏破妖丹,也不让你们得一颗。”我环肩看面前的四人,分别是不同门派的弟子,其中有一人修为在我之上。 不过就算修为在我之上也不见得能斗得过我,苏澜和东瀛修者不就是个例子么,猎杀妖兽我没经验,但若论起来和人干架,我是全身血液都沸腾。 对方见我强势,互相交替几个眼神,一起朝着我围攻上来,我去,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和我一个女人斗居然还一起上。 我结下防御罩,将手中灵剑化为四把,手指翻飞,灵剑在我的控制下朝着那四人刺去,而我动作不停,冰剑在出其不意间朝着那四人身上乱甩,水系的法术也在前几次与人磨练中运用的越来越纯熟,现在用起水系法术来一点都不觉得生疏,反而觉得在水与冰之间来回切换很爽。 对方有一人是火系,将我射出的冰锥化开,以火作为其他人的防御界,使得我的冰术无处可用,我运起水直接将火覆灭,又瞬间将其余三个弟子冰封在水中,先趁着其余三人没破冰而出,和那个修为最高者斗在一起。 “有意思。”那人阴阳怪气朝我笑,我拿着剑与他手中兵器纠缠,法术有限我的水系对他的金系造不成什么威胁,且剑也破不开他的防御罩,反倒被对方处处限制,束手束脚,时间一久,那三个被我冰封的人也破冰而出继续朝我攻击。 我就听到有人恶狠狠的说:“交出来饶你不死。”我有些纳闷,按理说此次进入秘境的弟子都是门派中的精英,而且都是正派修者,怎么会如此凶残,为了妖丹置人于死地? 起了疑心,我偷偷加强灵力与他们纠缠,待看清他们的灵气与术法后,我这才明白,“魔修?”我叫出声来,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在秘境外就有各大派长老阵法加持,怎么会有魔修混进来? “小姑娘倒是有见识,那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那几人阴测的笑。 不,我死的不安心! 既然对方是魔修我也不再隐藏,直接以掌心雷朝他们攻击,我既然使出雷系法术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他们一看我是雷灵根修者具是诧异,一人忍不住开口问我:“你不是水系么,怎么会是雷灵根?” 我放狠招一掌直接朝着他头上落下:“你下去问阎罗,或许他能告诉你。” 其余三人见他被我一掌拍散灵根都不敢上前,而我却步步向前:“是你们惹上我的,一个都别想走。”我眉开眼笑,很久都没这么放开的打上一架了。 随着我放开斗,雷系的法术让对方无可招架,最后对方是打急了眼,嘶吼道:“要死一起死。”我没料到其中两人竟会自爆,一瞬间我被他们自爆散开的浓郁灵力冲倒在地,浑身都快要散架,咳嗽几声,喉口居然有血的腥甜。 一人见势头不对立刻就要跑,可还没等到他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亲眼看到他四分五裂,鲜血直接溅在我的脸上,我看着满手鲜血,呆傻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四分五裂肢体的背后是一张比桃花还艳丽妖娆的脸,他的一直笑着,在鲜艳的血点中那张带笑的脸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重楼! 他朝我走来,我咽口水,往后退。 “原来我不想杀你,可现在……”他语气旖旎,每说一句朝我靠近一步。 我快速抢答:“可现在你也别杀我!” 他没料想到我会抢他的话,先是一愣,旋即朗声大笑:“风念清,你真是太有意思,也罢今日我不杀你,但你日后都必须跟在我身后。” 凭什么呀,你不能看我好看你就把我留在你身边吧? 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萧重楼说:“原先以为你是不中用的水系,没想到你居然是雷灵根,我不得不防,唯一不让你成长的方法就是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和我说了一大堆的话,这让我觉得他很呱噪,心想着一个男人长得女气就算了,怎么屁话还这么多? 我说:“没得商量么?” 他说:“没有商量。” 我再问:“可不可以等我回去和朋友道个别再同你走?”我往后退。 他进一步:“不可以。” 我吐气,朝他努力挤出“呵呵”二字。 我朝他挤眼睛,他好笑的看我:“你的表情真够丰富。” 啊呸!我不说话用手指指他身后,张嘴不出声:看你身后,身!后! 妈蛋,萧重楼这个二货就是太精明了,精明的不相信我的话,他说:“宝贝,别逗了,你这把戏早些年我就不玩了。” 我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特么身后真有一条巨大的青色妖龙,我真的觉得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信任的,青色妖龙的口水慢慢滴落,萧重楼面上的笑意凝结,回头一看立马跳到我身边,冲我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我真的特别委屈,我朝他看了两眼示意他我是不是一直在做表情提醒你,萧重楼自知理亏冷哼一声,对着我耳边吹气:“宝贝,你乖乖站着别动,等我收拾完这妖龙,我就带你走,你若敢逃跑,下回见面我就打断你的腿。”说罢,他抿唇而笑手提着灵剑朝着妖龙迎战而去。 我看萧重楼已经和妖龙斗得不可开交,也无瑕顾及我的存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立马撒开腿跑,真的,我这辈子从来没跑过这么快,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期望着萧重楼别追上来,却不想撞入了一人怀抱。 我回头一看是霍离立马松了口气,拽着他袖子不放,我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你死哪去了,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霍离冷吸一口气,眉头不经意皱起,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定睛朝霍离肩头看去,有腥红的血透出他藏青色衣袍,再透过他身后白色大雾往后看,地上正躺着一条巨大的白色妖龙,比我之前见到的青色妖龙还要大,只是已经气绝。 我手轻轻往霍离肩头一探:“你、你受伤了?” “嗯。”霍离找了处地方坐下,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嘴角荡漾起一抹笑意,他的笑很微妙,目光在我身上流转,我觉得霍离一定是被妖龙打傻了,不然就是他开窍了,突然发现了我的美。 后来我终于明白做人真的不该异想天开,想太多,不是霍离傻了是我该倒霉了。 我一剑往妖龙腹部刺,霍离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让我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帮你挖妖龙的心肝脾肾,还要将妖龙的皮完整的剥下来,恶心死我了。 我一边蹲着拔妖龙的皮一边诅咒霍离:杀你的人是霍离,你若转世轮回想报仇一定要找霍离。 我回头朝霍离看了眼,他侧着头看我眼睛一眨不眨,很认真,见我回头看他,他冷声:“看你手里。”我回神,手里的妖龙皮差点要被我撕裂,我满手的妖龙血,咬牙:霍离,算你狠!< 章五十七 愿与之一战 正午的阳光刺眼使得我手中银刃发出寒光,鼻尖萦绕的血气在不断升腾,我将妖龙身上最后一点有用的地方拾掇好,朝着霍离谄媚的笑:“大爷,你要不要验收一下?”我凑近霍离,而他却已经阖上眼睛,倚在树干上打盹,与妖龙生死搏斗他大抵是累了吧。 我更近一点观察霍离,他的皮肤很白,一般我认为皮肤白的男人一定是个小白脸,但霍离从没给我这样的感觉,他的脸几乎有些苍白没有血色,平日里又一直冷着张面孔,让人觉着严肃正派。他皱着眉头,我伸手在他眉间一点,想让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但他却醒了,睁开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眼安静看着我,我几乎要陷入那团黑色的深渊。 我直起身子,讪讪:“我都整理好了,你收起来吧。”这只妖龙是霍离猎杀的,我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拿别人的东西,可霍离却淡瞥了一眼妖龙尸骸朝我道:“你收着。”干净利落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啊嘞!我没听错吧,霍离这是想将这妖龙送给我,且不说妖龙的鳞可以做最上等的兵刃,光是将妖龙的心吃了便可以增长修为,霍离也真够大方,我犹豫片刻:“这不大好吧。” 霍离看了我一眼,自顾朝前去了,他摆明了就是告诉我:这妖龙就算你不收下,我也不会再要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霍离的大方,说实在的这一路上我得了霍离太多提点,太多帮助,可我唯一能为霍离做的就只有猎杀些霍离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妖兽,何况在猎杀妖兽的过程中多半还是依着霍离的指点才得以脱身。 对霍离,我已经欠下太多,我想,我以后可能还会欠下更多,我还如何还得清? 见霍离已经走远,我迅速将地上整理好的妖龙收入空间跟上霍离的脚步:“先前我也遇到了一条青色妖龙,按理说太虚秘境此时应该是对金丹修为期以下的修者开放,不该出现这些十级妖兽的。” 霍离不说话,但明显脚步变慢,许久才道:“时间到了。” 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霍离所指的时间是什么意思,但见对方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我也不好多问,只管跟在他身后就是了。 也不知萧重楼那个死人妖被妖龙干掉了没,他要是还活着那我就可以去死了。 我看了眼霍离小心翼翼问道:“那个,我要是被人追杀,你还愿意负责一下我的生命安全么?” 对方轻吐:“看情况。”说的一本正经,要换做是旁人我一定以为对方是和我闹着玩,但若从霍离嘴里说出来,那肯定就是真的,因为他从不开玩笑。 我靠!什么叫看情况,这话说的也太微妙了吧,往深了想他的言下之意不就是:看你顺眼就拉你一把,看你不顺眼就让你自生自灭么?没想到霍离会给我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让我如何是好? 诶,这年头,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啊! 前路对于我来说一片迷茫,我不知道我该去往何处,我也不知我会在燕城外游荡多久,既然寻不到任何可以前行的目标,不妨把霍离当做我跟随的目标,反正跟在霍离身后我从未吃过亏。 我同霍离进入一片竹林,周围的雾气已经散去,竹林风穿过,使得碧绿的竹叶“莎莎”作响,我觉得竹林里是杀气最重的地方,因为竹子属阴,从风水上来讲竹属于招阴之物,不可在家中种植。风水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来蛇类喜欢竹从中生活,容易使家中老人孩子受到惊吓,二来竹子是阴生之物,象征幽怨和悲哀。 果然我的预感很灵,我说什么来着,竹林里不吉利。 我看着一身红色锦袍的萧重楼无比妖艳的站在我面前,哦,是站在我和霍离的面前,不过有了霍离我倒是底气足了很多,我挺直腰杆冲萧重楼笑的灿烂,完全不知死活。萧重楼同样笑着,那张艳丽的脸让我有种想上去抽他的冲动。 “宝贝,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就走了。”萧重楼朝着我靠近,我往霍离身后缩,手拽着霍离的袖子,霍离脚下一动挡在我面前,与萧重楼对峙。 平身第一次,有两个男人为了我而对峙,想想这个画面还是挺让我感人的,如果其中一个不是要我命的话,就更让我感动的迎风飙泪了。 萧重楼显然是忌惮霍离,不再走近,反而换了嘲弄语气:“我道你胆子怎会这般大,原是找了堂堂東藏阁主做靠山。”我看着萧重楼风情万种的脸差点就想冲上去踹他两脚,什么叫找霍离做靠山,明明霍离还没心甘情愿的当我的靠山。 想想也是挺郁闷的,我一大好青春年华的姑娘,不说长得如花似玉好歹也算的上标志水灵,按理说喜欢我的男人应该不少,可特么奇怪的是,我遇见的男人没一个是对我动了心思的,不是要杀我就是万般嫌弃我? 霍离说:滚远点。 萧重楼说:你非死不可。 韩子墨说:你个怂包。 我的人生想想也真够惨淡。 霍离冷语:“她与我无关。” 我:“……”真他妈绝情,什么叫“她与我无关”?霍离你再好好想想,咱们一路走过来,我摸你了多少回,抱了你多少回,你怎么还好意思说与我无关? 萧重楼笑了,那种幸灾乐祸的笑,看我的眼神明显是那种嘲讽中带着怜悯,我死死扣着霍离腰带朝萧重楼瞪:“看毛看,再看挖了你眼睛。”有霍离在前我多少还是有点底气的,我赌一两银子,霍离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我被萧重楼虐死。 萧重楼更近一步,一伸手就想来擒住我,我使劲掐霍离的腰,也不知是真被我掐疼了,还是霍离早就想甩掉我这个包袱,居然手往后轻轻一弹,将我的手从他腰带上移开又将我拉到旁边,再于是我与萧重楼面对面,他笑的阴森,我笑的比哭还难看。 “宝贝你还不过来?”妈蛋,这货朝我抛媚眼,我是那种被人甩几个媚眼就过去的人嘛,我是有原则的,我朝霍离看,使劲的看,势要看到霍离不好意思,良心上过意不去为止。 萧重楼嗤笑:“宝贝,这就是你说的让你心有所属的人?” 萧重楼一语戳破,我恼羞成怒红着脸冲他吼:“你胡说什么,我心有所属关你屁事?” 其实我是怕萧重楼话太多,反而说出我一直不想对霍离说的话,其实不用萧重楼说,霍离如斯聪明,定然也可从我的话与行为中看出我的心思,但霍离一直没有表态不回应我的感情,结果不消霍离说的多明白,我心里懂,我不说是给自己留有尊严,霍离不回应也是给我留有面子。 霍离与我皆是九州大陆中的修者,他的父亲为九州修仙界的安宁而死,他定然也承载着同样使命,我背负燕城使命,与他肩负相同使命,将关系明了尴尬对谁都不好。 唯有我不说,他装作不知。 而今萧重楼这个死变态口无遮拦,怎么能不让我动怒,萧重楼见我急了反而笑的开心,再叹:“可惜你有心,君无意啊。” “萧重楼。”我咬唇冷很哼:“你不就想我和你走么,我跟你走便是,你何必处处揭人伤疤。”反正霍离也不管我了,早晚都要被萧重楼逮着,我不如乖乖认命,也好过对方来强的。 我往前走,一直不动生色的霍离却拦住了我去路,依旧站在我身旁,神情冷清,声音清冽动听:“但你要她,不给。”霍离的手臂直接将我拉扯过去紧紧圈在他左肩。 我擦!霍离你特么能把一句话一口气说完么,有你这么说话大喘气的么,吓死我了,就知道霍离不会对我如此冷血。从低谷又荡了回来的复杂心情我真的很难形容,如果霍离允许的话,我愿意小鸟依人般的靠倒在霍离怀中嘤嘤哭泣。 霍离的举动让我受宠若惊,更让我春心荡漾,在一个女人的潜意识里大概就喜欢如此霸道强硬的男人。 萧重楼脸上带笑歪头看还没缓过惊喜劲的我,笑言:“宝贝,你说这人有什么好,不如跟了我,教你一辈子乐不思蜀。”妈的,这娘炮笑的真淫 荡。 跟了萧重楼思不思蜀我不知道,但“乐不“了是肯定能做到的,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跟着萧重楼走。 既然有霍离这尊大神罩着我,我底气也足了起来,同样朝萧重楼笑言:“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是我配不上你。” 萧重楼没有理会我的话,反而移了脚步与霍离对面站着:“你该知道与魔宗斗并不理智。”那双桃花眼眯起,话说的漫不经心但极其傲慢。目光有意无意的朝我看来,我沉默低头看脚尖。 霍离不动,神情清高冷漠,萧重楼见得不到霍离回应直接伸手朝我肩头探过来,我一哆嗦,霍离却已经拦下萧重楼的手腕,两人的手臂在我面前相抵离我面门不足半臂,霍离声音清越冷漠:“无需多言,拔剑便是。”< 章五十八 误入伏魔阵 无需多言,拔剑便是。 这是我从出生以来听到过最动听的话,只差对着霍离痛哭流涕,我握着霍离的手,紧紧的握住:“好人啊!”我这一腔热诚希望霍离能看明白。 霍离万分嫌弃的把我手甩开,让萧重楼看了笑话,我自动往后退了退,要是这两人真打起来,肯定会殃及到我,我还是先退为妙。 翠绿竹叶顺着风来的方向飘落,我轻轻眨眼,萧重楼虽然笑着,但那双桃花眼里的杀意丝毫不做隐藏,而霍离一直是那副冷漠面孔,二人对视许久,我就楞没见到他们动手,我说:“你们快点。”到底打不打,打不打,再看再看都可以培养出感情来了,速度快的床上都可以滚几个来回了! “闭嘴。”两个人同时吼我。 我:“……” 我这是得罪谁了,干嘛这么凶,我默默叹气:看来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萧重楼越过霍离目光落到我身上:“风念清,你有本事一辈子跟在他身后,若有一天落单,休怪我无情。”一眯眼,杀气四溢。 我莫名打了个寒颤,又见他一身红衣在翠绿竹从中穿行,我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话:红配绿赛狗屎。 感慨:这个萧重楼品位真不怎么样。 “咳。“霍离身子往前一倾,我慌忙去扶霍离,霍离身子重重往我肩上一倒,我见他嘴角有血丝蔓延,脸色比我第一次见他时还要苍白。 “你怎么了?”见霍离难受我也难受,大抵是与妖龙相搏时受了内伤,我身边还有留有一颗霍离之前给我的丹药,将药丸递给霍离,霍离看了我手中丹药一眼没有接过,朝我淡道:“先出去。”霍离朝前走,我有些不放心一直抓着他的衣袖,怕他倒下。 霍离的目光落在我紧紧抓住他衣袖的手上,他看了很久忽然轻笑一声:“牵手你不会么?” 受伤的霍离真的与平时不同,清越的声音带着丝气音,摩挲着我的耳鼓,摩挲的我心里很痒,我记得“牵手你不会么”这句话我对霍离说过,并且很霸气的牵了霍离的手,没想到今日却成了霍离消遣我的话,我低声笑,牵过霍离的手,他的手一直是温暖的,带着让我着迷的温度。 但如果是因为他受伤我才可以轻而易举的握住他的手,我宁可霍离不要受伤,不牵他的手。 “还好萧重楼走了,不然真是槽了。”我庆幸,眼下霍离受伤,若真与萧重楼那个嗜血的牲口对上,我定然会害了霍离。 霍离的手一顿,开口做简单解释:“他同样受了伤。” 我微微一思索,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萧重楼与妖龙纠缠大概也受了伤,难怪萧重楼会善罢甘休,我扶着霍离进入一处地下石宫休息,此处地宫十分隐秘,且长长的石案前一直点着长明灯,霍离盘腿坐下,开始回复真元,我在他身旁为他护法,看着闭目的霍离,有些愧疚。 霍离受伤我帮不上他,霍离与妖龙搏斗我也帮不上他,霍离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在萧重楼面前护我。我真的很没用,处处拖霍离的后腿,还大言不惭的和霍离说,自己跟在他身后绝对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困扰。 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霍离仍然盘腿疗伤没有睁开眼睛的趋势,地宫中长明灯一盏盏,散发出柔和光晕,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霍离,直到看到霍离睁开他漆黑的眼眸,看到烛火倒影在他眼中跳跃,我盘旋的一颗心才真的落下,蹭过去问他:“你感觉怎么样了?” 霍离喉结微微上下移动,声音有些沙哑:“无碍。” 我立刻拿出早早为霍离准备好的水递给他,霍离接过饮入喉,晶莹的水顺着他唇角滑落颈脖,我咽口水,霍离这人竟能将水喝的这么诱人,我撇开目光有些尴尬:“你伤若好了,我们就快些去寻你要的东西吧,东西找到了我就不跟着你了。” 霍离眼睛微眨带着些疑惑,我干笑几声:“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为何?”霍离问,面上、唇上不带任何情愫。 为何?因为我已经不安了,萧重楼说,若霍离护我便是与魔宗过不去,若我的存在让霍离惹上魔宗这样的大麻烦,我良心会更加不安。 我低头:“也不为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历练,你也说了我历练太少,若一直跟在你身后,心里知你会出手相救,定然不会真的豁出性命,又何谈突破。”我目光落在霍离修长有力的十指骨节上。 “看着我。”霍离轻声叹息,我抬头看到他身后的长明灯微微摇动,我看他背着光源,直长睫毛在眼脸下打上阴影。 “你所言是真?”他问,我愣怔不说话。 他拂拭衣袍处的褶皱,语气略微轻松:“也好。”便再无一言。 他说的轻松,但我却听出无奈。 我不懂他的“也好”是什么意思,也许他如释重负,我这个麻烦终于不再缠着他。我强颜欢笑:“这下你不用担心我缠着你啦,开心吧。” 霍离冷哼一声,身子靠在石宫墙壁上,脸偏向一边,我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一向话多的我抿唇也不说话,与霍离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各自休息,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时,地宫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我与霍离对视一眼立马起身,地宫的周围忽然落下结界,我手往结界璧上触碰却被结界弹开,随着结界的出现,我与霍离所在的结界圈里的地面开始往下陷,片刻我就与霍离沉入地宫最底部,顺着平滑的隧道滚落下去,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叹。 金碧辉煌的宫殿宫灯摇曳,玛瑙制作的流苏帘子“叮叮当当”的响,与宫殿格格不入的是,中央那泛着冰冷光芒的巨大囚笼,笼中是满身乌黑的巨大妖兽,它的眼睛发出幽绿色光芒,正阴森森的打量不速之客。 我私下以为,这妖兽是被困在此处的,等着我从天而降来拯救它。 我朝囚笼前靠近,霍离却低沉声音:“不好。”拉着我快速往上走,随着我们的动作,那黑色一团的妖兽忽然掀翻囚笼,张开血盆大口直立起来,我一看差点没吓瘫,面前的妖兽竟是个三人高的黑色猿,幽绿的眼珠骨碌转着,一张口皆是恶臭,嚯,这妖兽平时一定不注意个人卫生。 黑猿直接朝着我与霍离扑来,随着黑猿每踏一步,地宫就震荡一下,那流苏哗啦啦的响,一边是黑猿的鬼吼一面是玛瑙撞击的清越叮当声,合在一起听,怎么着都觉得诡异。 霍离将我拉至他身后,我心下感动,但霍离之前受了伤,虽说已经恢复了大半元气,但原先的实力肯定大打折扣,眼见着黑猿就要追上来,我将霍离一把推开朝着他喊:“跑,分开跑,你引开它。我找机会设下阵法,一同引它入阵。” 我话音一落,霍离已经一剑刺向黑猿的后脊,黑猿痛的嘶吼,霍离抽出剑不做停留转身在宫殿的巨大大理石柱间引着黑猿转弯,黑猿暴躁的追着霍离吐出火焰,双拳在地上打出一个个大坑,巨大的震动让我所设阵法的物品有好几次都散乱一地。 手忙脚乱中终于结下阵法,我冲着霍离叫:“将他引过来。” 我朝着黑猿打去一个掌心雷,空气中可以闻到黑猿黑色油亮皮毛的焦臭味,黑猿那阴森恐怖的碧绿眼睛朝我瞪,转了方向就朝我扑来,我借着流苏在黑猿头顶一踏,向后翻时狠狠两脚踹在黑猿背后,黑猿的身子往前倾。 可惜他在我刚设下的阵法前稳稳停下,不仅如此,还一爪将我设下阵法的旗幡给折断。转个头又将我借力的流苏一把撕扯开,我身子猛地往下坠,好在霍离一掌抵在我后背,减慢了我下落的速度。 我靠!谁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妖兽智商会这么高,还知道阵法不能入。 霍离已经和黑猿斗在一起,身体有几处已经被黑猿凌厉的爪子挠破。 “霍离你再将它往我身边引。”我将黑色玄石在黑猿附近摆下,拽着黑猿尾巴的同时将最后一颗玄石摆正在坤位,与黑猿一起入了阵,一入我设下的阵法,周围辉煌的宫殿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四周是混沌的光晕,我的手还死死拽在黑猿尾巴上,被黑猿拖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头也不知撞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稳住心神看准机会才在黑猿身上贴上一张符咒,找了个时机冲出阵法。 阵法外,霍离面色凝重,见我出来似乎是松了口气,我朝他笑,额头有粘稠的液体往下落,我摸了摸,再看我的手,妈呀满手血! 意识有些昏沉,脚底软绵绵的但我还是往霍离那走,我看到的霍离晃晃悠悠,直到一双有温度的手将我身体稳住,我的眼睛才逐渐清明,而黑猿还在阵法内如无头苍蝇那般乱转。 霍离手指在我额头上一点,有清凉的感觉,我微微仰头看他仔细处理我额头上的伤口。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脸上的温度蹭蹭往上升,口干舌燥。< 章五十九 十八层地狱 “疼?”霍离见我冷吸一口气皱眉,我摇头笑笑:“还好。”不疼,一点都不疼,霍离的动作很温柔,脸上面容缓和,看着他我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霍离从我额头上收回手,轻嗯一声。 我瞧黑猿在阵法里乱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拉了拉霍离衣袖:“走吧,这阵法只能维持三个时辰。” 说罢我朝前走,被霍离拉住他沉默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他开口说的一句话让我讶异了很久,他问我是否真心不愿跟着他,我当然是真心不想离开他,可是我担心我的存在会给霍离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我低垂眉目不曾言语,霍离轻声叹息:“其实,你也不是那般没用。”他的手轻柔从我头顶拂过。 我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他牵着我往前走,在黑暗的通道中我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许久才在黑暗中问他:“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可以帮上你的忙,你同意我跟在你身后?” 我没听到霍离的回应,但我感觉他握着我手的力度紧了紧,我说:“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喽。” 依旧没有回答我,我拽了拽霍离衣袖,他停下脚步,我在黑暗中看不见,但我对着他说:“你看着我。” 我笑,那种特别开心的笑:“那我可就一直赖着你不走了,以后再想赶我走就没机会了。” 他说:“好。”声音冷静而动人。 我继续笑:“你对我这么好,我多笑几个给你看。”出自真心的笑。 霍离避开我额上的伤口轻轻一点,淡道:“真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得出他的语气格外轻松。 与霍离相处在一起我很喜欢,因为我与他都背负同一个使命,同求一个道,我与他之间没有仇怨,只有我欠他的人情。 与相同目的的人相处起来总是轻松自在的。 得了霍离的正面承认,我整个人精神气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一直郁结在心中的扭捏一扫而空,叽叽喳喳绕着霍离说了好多话:“我觉得你在黑暗里总是特别温柔。” 我知道霍离在听,但他一言不发,我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不见你,所以才转变了态度,少年郎,你不要总活在阴暗里嘛,笑出来,你其实笑的很帅很温柔。” “你很吵。”霍离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一颗龙腾虎跃得意忘形的心硬是被霍离简洁明了的三个字收拾的服服帖帖,不再废话。 出了黑暗的通道却没有走出地宫,前面是巨大的圆形盘,左右两侧分别站立一手持巨斧和一手持九条长绳的两个厉鬼石雕,中间空荡一片。我环顾四周,石墙璧上刻录着彩绘,霍离走在我身旁,我轻声问:“这画上是幽都?”幽都即为阴司,冥界。 霍离点头,语气肯定:“便是此处。” 看来霍离想要来寻的东西就在这里,我心里忽然明朗,霍离是冥修,自然他想要的东西与他息息相关,此处墙上刻画阴司的场景,其中便有一处幽都山,这处幽都山是当年被炎帝统治的地方,画上除了幽都山还有十大阎罗殿以及十八层地狱的场景,我一幅幅看过去。 最后一幅壁画上是文字,记载了幽都十大阎君与五大后神的传说,这些都是上古之神,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是因为离我们太过久远,经过一代代后人的渲染,他们这些神变得越发遥不可及,这才造就人为何如此敬畏神灵。 我对这些一直是半信半疑,我相信阴曹地府的存在,但地府与人间毕竟存在于不同空间中,除非人死后戾气太重化身为灵得以进入地府,因为存在于地府的都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即使九州幽都山上魔兽、妖兽、魔修横行,但他们都是有生命的活物,算不得真正的地府。 “你相信人可以撕破空间进入阴司么?”我回头问霍离,他正停在一幅画像前。画像人物饰以宝冠、璎珞,左手持宝珠,右手持执锡杖,立于莲花上,脚边是一头形似狮子的怪兽。这画像人物是地藏菩萨,传说,地藏菩萨在无边劫中修功德,功德圆满达到佛的智慧海后,也该成就佛位,但他却发大愿: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问霍离:“你说地藏菩萨最后成佛了么?” 霍离声音幽远:“众生无尽,地狱便难以渡尽,最后成了不成佛道的大悲菩萨。” 我叹:菩萨啊菩萨,果真慈悲,虽能成佛但未成佛。我想我定然达不到菩萨这般功德境界,成仙成佛怕也是奢求。 “你想寻的东西在哪?”我将所有的壁画都看了遍,只当着是看神话传说,也没放在心上,在地宫走了很久也没瞧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的目光转移到一开始的两个厉鬼石雕身上,忽然我背脊一凉,低声对霍离说:“他们是活物。”我可以保证我没有眼花,那两个厉鬼石雕的眼睛明显在转动。 这一发现让我忽然觉得这个地宫无一不透露着诡异,霍离朝那石雕走去,我小心翼翼跟上去,按动两处石雕中央的圆盘,随着圆盘向下陷,我的眼前忽然一片光亮,巨型的阵法出现在我面前,霍离看了我一眼:“此阵可能破?” 我掐指演算方位,看样子并不算复杂,但真实内部的情况我也不知晓,况且能出现在此处的阵法定不像表面那般简单,我实话实说:“外面并不复杂,但里面的情况只有进去后才知道,我进去之后,若你一天后还未见我出来,你就别等我了。” 我这人遇到奇特的阵法就手和心都痒,若为自己痴迷的东西而死倒也不亏,但我不能因为我对阵法的痴迷而将霍离拉扯进去,故而我才对霍离交代,若我一天内出不来就不必等我了。 我踏进阵法内,霍离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我回头看他,他神情淡定:“一起。” 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笑霍离信我,哭万一我破除不了阵法,我们两个都得死在此处。 阵法内依旧是一团光晕,我定睛看去愣在了原地,这回麻烦了,我朝霍离苦笑:“这是阵中阵,外头的阵法不过是障眼法,你看那悬挂的九柄仙器就是这阵法的阵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阵法一定是大须弥正反九宫阵,这阵法是昆仑无上阵道中的最强阵法,集幻阵、迷宫阵、防御阵、困阵于一体的顶级仙阵,阵法的核心是一蕴含强大灵气的宝物。这阵我也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可以在此处见到。 “这阵不会伤人性命,但却是困人的阵法,一旦出不去只能在阵法里呆上一辈子了。”我向霍离解释,我倒是没什么,若能和霍离一辈子待在一起,我是绝对没意见的,就是不知道霍离愿不愿意。 但我看了眼一本正经的霍离,又想起他平日里种种嫌弃我的神情与话语,随后得出答案:霍离肯定不愿意和我待在阵法里一辈子。 我环顾阵法四周:“幻阵、迷宫阵、防御阵、困阵,四选一你选一个吧。”没有生命危险的阵法我显然要轻松的多,冲着霍离挑眉。 霍离神态自若,瞄了我一眼:“哪个你不愿入?” 我一听乐了,这可是第一次霍离正儿八经的考虑我的感受,想要问问我的意愿,我特别羞涩的说:“幻阵,我真的特别讨厌。” 霍离若有所思,语气不急不缓:“入幻阵。” 我:“……”霍离你大爷! 别理我,我想静静!霍离我对你一开始的满腔不由自主的好感真是日了狗了。 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但还是看了眼阵法的排列,走进一处漩涡之中,九柄仙器中的其中两把同时发出紫色的光芒,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我与霍离错开,我回头,霍离的身子如幻影从我指尖穿过。 这就是我为何不愿入幻阵的原因,所谓幻阵是以一些迷惑人心神来达到伤人目的的阵法,幻阵之中亦真亦幻,种种幻想弥漫其中,有的是人最希望看到的事,有的是人最恐惧的事,有的是一些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让人陷入其中难以自拔。我不喜欢回忆不好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沉溺于回忆之中,所以我讨厌幻阵。 此处幻阵又有不同,它由仙器辅助蕴结而生,算得上高级的幻阵,高级幻阵可以直接看破人的七情六欲,汲取人最深处难以忘怀的事件,在此幻境中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即使我明明知道这是幻阵也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若是被幻境牵住心神,攻破心神中最弱的部分,便会使得自己陷入心魔之中万劫不复,灵魂被禁锢于幻境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在幻境中看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惧怕什么东西,执着于什么事,或许通过这个幻境我能看到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物。 我在幻境中走了很久很久,我以为我会看到燕城,我以为我会看到我老爹,我以为我会看到霍离,可是都没有,我看到的是巍峨昆仑上,我看到的是满天飞雪,我看到的是鲜血一点点渗入亮白的雪地……< 章六十 破幻境而出 巍峨昆仑山,四周一片纯白,满天飘雪,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冰雪的味道,我回头看来时的路,身后是深深浅浅的脚印。 再往前走,白色狐裘的美妇卧倒在地,神情痛苦,她的手向我伸来,有血漫出白色狐裘渗入蓬松雪地里,这个女人我很熟悉,她的画像在老爹房间内挂了百年,她是我娘。 她修长手指苍白而冰冷,穿过她的手我全身都凉的发麻,她指指汩汩流血的腹部对我虚弱的笑:“疼。” 我知道这是幻境,我知道我看到的都是虚假的,我也知道雪地里痛苦的女人来源于我的记忆。 可是我走不出幻境,我看着那个女人疼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也开始疼。 “救救我。”她说,两行清泪落下,我无能为力,我的手穿过她的面容,除了冷我什么都握不住,我只能看着她在冰雪中咬牙,双手紧紧握着腹部处的衣摆。 她的腹部怀着未出生的我,想想也真是诡异,在我的幻境中,我居然看到了我出生的全部过程。 雪地里的女人青丝散乱,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她仰躺在雪地,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我,忽然她的面目变得可憎,她从雪地里跌跌撞撞的站起,她挺直身子左手在凸起的腹部,鲜血顺着她的裤管滑落,她朝我走来,每走一步她身后便有鲜血在白雪中绽放。 我一动不动,她狠狠掐着我的脖子双眼通红,她说:“我不想死,都是因为你。”声音在空旷的冰雪中传的很远。 我喘不过气来,心脏疼的难受,我想推开她,可我触碰到的只有冰凉的空气,颈脖处的收紧感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唇覆在我的耳边,吐出的气是凉的,同凛冽寒风一同灌入我的耳朵:“没有你,我可以好好活着,是你……” 意识逐渐昏沉,我面前女人的精致面孔越来越淡,几乎开始透明,最后化成一点四散在冰天雪地中,胸口的沉闷没有随着她的离开而减轻,反而更痛像是被绞一般,我伏在雪地里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为什哭,我只知道我很想哭。 伴随着我的哭声的还有小孩的啼哭声 ,我停止哭泣,看到雪地里浑身鲜血的小娃娃手里紧紧攒着碧绿玉佩嗷嗷哭着…… 有人踏雪而来,青色的衣袍在风雪里飞旋,他的身后跟着多位白须长老,灵兽吐露粗糙的舌头将女婴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女婴咯咯笑着看不懂青衣男子为何掩面哀伤。 我走近青衣男子身前,我叫他:“爹。”他从我身体穿过,看着地上的女婴许久许久,却是转身离开…… 我瘫软在地。 璇玑姑姑将雪地里的女婴轻轻托起,她身上的红袖让我觉得红的刺眼:“大哥,你当真如此狠心?” 我爹声音颤抖:“若不是她,阿清不会离开。” 我笑,冰凉的液体滑落眼眶,什么叫万念俱灰说的就是我。我努力活着,可他却想让我死。 一瞬间,周围的人物如沙一般四散开来,风呜呜吹着,我蹲在雪地里,终于看清内心惧怕的纠结的是什么。 其实,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纠结不要恨不要怨,但我一直都没能放下。我将这些事藏在心底,我想只要我不提,我爹不提,城中长老不提,这些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可是,入了幻境,所有我埋藏的很好的回忆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让我如坠冰窟。 我恨我自己,我的出生让我娘离去,我的的出生让我爹伤心。 我恨我爹,看着嘤嘤哭泣的我冷漠转身,不闻不问。 我恨昆仑山的雪,若不是那场大雪,我娘不会死,我不会被寒毒入侵,成了今日畏冷的我。 这些恨一股脑盘踞心头,我狠狠往自己脸上落下一巴掌,脸上的火辣与心里的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这一切都会结束,也许我不该留在这个世上,我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消散,寒意从脚底一直向上蔓延,可我不想动,心就如被冰封一般,生无可恋。 我能感受到白雪飘落到我脸上那冰凉的感觉,我能感觉到我的手被白雪覆盖,我的睫毛上沾上雪花,闭眼,最后一片雪花落下,我的世界一片黑暗。这一觉睡去,不知是否可以终结一切,也不知是否再能醒来。 不知霍离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霍离?! 我忽然起身,身上的雪屑簌簌往下落,我靠!我想起来了这是幻境,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我居然要轻生,我居然质疑我爹对我的疼爱,妈呀,要疯了! 我老爹若是知道我在幻境中看到的是这些东西,非打残我不可。 我的心境前后转变的太快,我都有点不适应,这个幻境真是坑爹,居然将我心底的一点点执念无限放大,让人产生轻生的念头,好在、好在我想起了霍离,看来不光是霍离这人能救我,就连想想他这人都能救我一命。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着不可思议。 当年我娘散了全身灵力将我产下,将她的空间玉佩留给了我,证明我娘即使弃了自己性命都要护我周全,爹确实没有将雪地里的我抱起,并且在我出生后的一年里都没有看我一眼,这些事都是老爹亲口和我说的,他说怕见到我就想起我娘,心里难受。 后来我爹说,见到满周岁的我在璇玑姑姑怀里冲他挥着小肉手笑的时候,他就什么都释然了,他同我说:好好活下去,你娘会在天上保佑你,让你所有的苦痛都烟消云散。 再后来,我爹将所有宠爱都给了我,他说我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即使我在燕城里大肆胡闹,对着璇玑姑姑娇嗔任性,捉弄长老让老头们吹胡子瞪眼,老爹皆是对我为非作歹的放纵 ,长老们手里揪着半截胡子找上门来讨说法的时候,老爹明面上训斥,可等长老走了却又将我宠上天。 长老们常说:风念清的胡作非为都是让城主惯得。 我爹青色衣袍一甩,冷笑:对,就是我惯的。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长老们不再找我爹告状,却在与我对练中不时对我多次下黑手。所幸这么多年我都安然无恙,每每寒毒发作,长老们却也真心救我。 燕城于我而言除了雪是冷的,情却是温的。 而我心里执着的是我的生辰是我娘的忌日,我执着的是或许我没有出生我娘就不会死去。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再无法改变。我唯有承载着我娘的心愿活下去,将我娘的生命在我身上延续,生命其实就是一个延续的过程,这个世界有人离开自然会有人到来,有生有灭,有起有落,这便是天道规律。 我掬起地上雪屑,他们快速的融化,周围的寒意不再,在光影中穿梭又在一片紫色光晕中醒来,霍离双手环肩静立在我对面,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看我的目光有些复杂,多了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我起身朝霍离走过去,问他:“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他神色一闪,却是扯开话题:“走吧。” 诶,什么情况,霍离这货明显是有什么瞒着我,而且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奇怪,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我立马跟了上去:“你、不会是在幻境中看到我了吧?”我问,旋即霍离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显然是被我说中,面色不善。 “我靠,霍离我可首先申明啊,我们也没见几次面,虽然我一直占你便宜,但我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可千万别记仇啊!”霍离居然在梦境中看见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想想我对霍离做的那些事,如果幻境里把我的猥琐行为放大一百倍,那我绝对是个恶人。 霍离冷静看我,我歪头冲他笑:“不过你既然能出来一定是释怀了,大家还是好朋友。”我呵呵两声,笑的异常尴尬。 突然,霍离往我靠近了一大步,那双如墨晕染的眸子直看的我心里发慌,我往后退:“你有话好好说,你要觉得我哪做错了我改。” “若真是那样反倒简单。”霍离看我一眼不再近前,“走。”说罢转身,我还是没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倒也简单,我自认为我挺聪明的,可是霍离说的话我还是不能很好的理解。 也罢,既然他不想明说,那我就不猜了,反正霍离心思那么深,我猜也猜不透,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总之霍离没赶我走,我就已经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霍离示意我上前,我看了眼阵中几个阵眼,其中坤位的仙器已经暗淡光芒,“接下来是迷宫阵,这个容易。”我拽着霍离衣袖进入阵中,随着周围黑白小点的移动,我们已经置身于迷宫阵中。 所谓的迷宫阵其实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我自有妙计可以出入,霍离刚想要踏入迷宫的入口,我便拉住他一脸得意的问他:“你从这入口进去可知道出口在哪?”< 章六十一 破叠加阵法 霍离停下脚步摇头。 我满意的笑了,终于也有一回我在智商上碾压霍离的机会了,让他之前一直各种嫌弃我,现在也该是他后悔的时候了,我顿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自豪感。 “不进迷宫自然不会被迷宫所困。”我倚在迷宫入口处的墙壁上花枝招展的笑,“顺着石壁的边缘摸索着往前走,不要进入迷宫,这样我们走的路线便是四方形的。” 我取出纸笔直接在纸上画,其实迷宫阵就和我们平时玩的迷宫图一样,从入口进去里面会看到许多的分叉,根本不知道到底该从哪个路口走,但是如果我们不进入迷宫,从迷宫的边上绕上半圈便可以走到另一个出口处,就像在没有桥的情况下过河一样,不想游过去便从周围绕过去,破迷宫也同样如此。 只是古往今来破迷宫阵的人一直抱着入迷宫才能破迷宫阵的想法,而我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谁规定一定要按规矩来。人是活的,物是死的,物不能动,但人能动,有些时候正常的方法不能解决问题便换种方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看霍离欲要开口,我立马截住他的话:“诶,不用夸我,我知道我很聪明,这破阵的方法我可就告诉你一个人。”我挤眉弄眼,霍离脸上隐隐有些笑意,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不想再理我。 依着我的方法,不出一个时辰我与霍离便出了迷宫阵,站在出口处我双手叉腰看着仙器又同时暗淡了三把,很好,接下来只剩下防御阵与困阵了。我斗志昂扬进了防御阵,可没想到在我进入防御中的一瞬间,剩下四把仙器的光芒忽然全部亮了起来,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我哑然失笑,居然是叠加阵法,此阵法将防御阵、困阵、杀阵集于一体,一入阵法便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煞气朝我们不断涌来,霍离盘腿而坐将体内的灵气外放同时结下防御罩将我一同囊括进来。 我看前方布阵形式,慢慢演算生门,其实每一个阵法之中都有一个生门,因为怕赶尽杀绝有伤天和。 叠加阵法中防御阵与困阵 、杀阵都不难破除,只是杀阵是多种阵法中威力最大的一种,一旦陷入其中,通常就是肉身尽毁,神魂俱灭的下场,不过杀阵虽然威力巨大,却少了些变幻莫测,所以可以说杀阵是最难破又是最容易破的一种阵法。 “现在阵法已经启动,不久便会有不同方位的玄石变动,我说方位,你用术法将玄石打下来即可。”我的术法没有霍离高,所以由霍离出手自然是稳准狠。 随着我不断变换布阵的方位,和霍离指尖变换的金色光晕,漂浮上方的玄石依次碎裂,我手指翻飞,口中默念口诀,在之前所摆阵法内右脚画圆,脚尖在圆中心一点,“破”玄石的碎片四下乱溅,又被霍离设下的防护罩悉数弹开。 周围的金色光晕散尽,我与霍离同时退出阵法,那九柄仙器在半空中漂浮,射出的光芒连成一点直接射下中央阵法的核心法器。 九柄仙器的光芒越来越暗,他们的表面开始石化崩裂。 说实话,我是很心痛的,上好的九柄仙器啊,随着阵法的破除,仙器里面蕴藏的灵力随之耗尽石化。还没等的及我哭上两嗓子纪念仙器毁在我手里,中央法器也开始碎裂开来,一声闷响从法器中射出幽绿色光芒,待光芒散尽后,一枚翠绿色鬼头玉玺安静的放在碎裂的法器中。 这玉玺周围鬼气森森,好像里面封印着什么一样,来不及我多想,一开始立在阵法两边的恶鬼石雕忽然碎裂,石片往下滚落,我呛了一口灰尘被霍离拖着往后退。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赫然站立一手持巨斧和手持九条绳鞭的恶鬼,妈蛋,刚破完阵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和恶鬼干架,人生真是处处充满着惊吓。 “他们是什么鬼,很丑?”我不忘吐槽,霍离身姿挺直,沉着冷静:“手持巨斧者火融,九绳者土伯。”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我说怎么看的这么眼熟,感情我刚在壁画上见过,传说这两个是阴司的守门者,看来壁画上的东西也是有可信度的。 东西霍离非要不可,但只要我们上前一步,那两个恶鬼定然会与我们纠缠,既然都是要斗上一场的不如主动进攻,有时候进攻也是最好的防守。 “那个手持巨斧的看起来比较弱就交给你了。”我昧着良心继续胡诌:“你看那个拿九条绳子的恶鬼看起来那么凶猛,我就受点累对付他了。” 可实际情况是,手持巨斧的火融鬼高马大,九条绳子的恶鬼虽然长相丑了点但瘦瘦巴巴。虽然头上又犄角看起来还挺锋利,但他佝偻着背,而且手上全是血,所以一定厉害不到哪去,我这人就喜欢捡软柿子挑。 霍离冷笑一声,也不拆穿我,飞剑直接朝着手持巨斧的恶鬼射过去,将恶鬼引开。 我搓着双手,干咳一声:“来吧,打完就解放了。” 但等到我与土伯交手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软柿子也不好对付啊,土伯不断的嘶吼,随着他的嘶吼,他手中的九条绳子飞快的追着我打,是条狗也不像他追着这么猛啊,而且那绳子甩出凄厉的声音,被土伯舞的密不透风,我一不留神,身上就被土伯的绳子给击中,简直是火辣辣的疼。 双手刚紧紧拽住两条绳子,其余七条绳子就朝着我面门、颈脖、腰间等处席卷,我打的手忙脚乱泪流满面,逃命的空挡不忘冲着霍离喊:“大哥,您倒是快点啊,我快顶不住了。”我不是我怂,是我真干不过这驼背的土伯,看着瘦瘦巴巴的,哪想到他行动这么迅速,简直就是超自然啊! 土伯的血手忽然扣在我肩上,一阵酸麻刺痛遍布左肩,特么之前为毛就没人告诉我他的血手也是要人命的东西啊,我迅速翻身一道掌心雷打过去,旋即祭出飞剑在空中与土伯的九条绳子做纠缠,绳子被砍断又快速伸长,当时,我的内心是奔溃的。 这还用再打了么,面对如此逆天的对手,我再往前冲就是送死啊,我再一个雷咒拍过去又立马运用火术,想以此将土伯的绳子烧断,可惜,是我高估了自己,我的火术根本烧不断对方的绳子,反而让一根绳子缠住了右脚,我扑哧就是一个跟头,磕得我下巴疼。 快速将绳子斩断,脱离绳子密不透风的防守,我从土伯背后袭击,但对方速度在我之上太多反而一脚就往我腹部踹,这一踹直接把我从这边石柱踹到了那边石柱,我又顺着石柱往下滑,被土伯打的浑身没一处不疼。 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早知道还霍离人情会遇上今天这样惨烈的场面,我说什么都要厚着脸皮严肃拒绝霍离的要求。 脸皮固然重要,但生命价更高啊! 还不等我有喘息的机会,这土伯又想狠狠一脚往我脸上踹,我立马一个后空翻稳稳站好,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么? 此时的我喉口都是血腥味,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开始打转,我用尽全身力气朝土伯头顶一击,土伯连连后退,虎视眈眈的望着我,我大口喘气:“能中场休息么?” 我想:当年皇帝一统九州的时候,要顺便一统各物种的语言就好了。至少我在与妖魔鬼怪斗的时候还可以耍耍嘴皮子,现在我说什么,这土伯也以为我在和他叫板,眼里的怒意不减反增。我再次被土伯一脚无情的踹飞。 我捂着胸口,虚弱的看霍离那面:“大爷,你快点解决完火融来救我啊,再不救我真的连抢救的机会都没了。” 就在土伯欲要同我展开不知多少轮的攻势之后,我听到轰鸣一声,手持巨斧的火融瞬间四分五裂,鲜血四处乱溅,有几滴落在我手背上,霍离快速往我身前一挡,手里的飞剑横握:“你退后。”声音霸气外露。 好,我等的就是这一句! 我立马起身,屁颠屁颠的往后跑,霍离的伤势已经恢复,战斗力直线飙高,我自然不必担心,安心观战便是。 霍离在土伯九条翻飞的绳子中游刃有余,身形闪动的速度让我眼花缭乱,随着他手里的飞剑上下悬浮,以不可见的速度削断九条绳子,直逼土伯面门,片刻之后飞剑笔直的刺入土伯咽喉…… 我长舒一口气一拐一拐的走到霍离身边,朝他道:“你再不出手,我命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霍离看了眼我脸上的伤口,忽然脸上有了谜一般的微笑。 我后脊一凉,往后退:“我警告你啊,别对我这样笑,你这样笑我准吃亏。” “呵。”霍离笑声清越动听,手指将我唇角的血迹擦去,便不再管我朝那玉玺处走去,我站在原地没动看到一只圆滚滚的东西从画壁处滚了出来,方向是朝着霍离脚边……< 章六十二 到头一场空 此处无一不透露出诡异,我向壁画那处走,摸摸壁画完好无损,再往霍离那看,那浑身乌黑圆滚滚的小东西正趴在那鬼头玉玺上,冲着霍离与我龇牙咧嘴,不许霍离靠近玉玺分毫,那乌溜溜的眼睛特别好玩,我顺手往那小东西头上一摸,丫对着我的手臂就是一爪子,破皮见血。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靠,这又是什么怪物,看着一小团怎么挠起人来这般勇猛。 霍离目光在我手臂上一瞥,我嘿嘿笑道:“没事,我顺便看了下这小东西是个母的,怪不得脾气这么大。” “善听。”霍离黑色眸子发亮,我愣了一会,旋即将目光投到那全身漆黑的小东西身上:“你没弄错吧,这是善听,我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 所谓的“善听”又叫“谛听”传闻它形似一头狮子,乃九华山镇山之兽,金地藏菩萨的坐骑,佛教中尊称谛听为神犬,因它晓佛理,通人性,避邪恶,视为吉祥的象征。 可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说它像犬我承认,可特么怎么看也不像只狮子啊,外形我就不吐槽了,晓佛理,通人性,可别逗我了,它要是通人性,我手臂上就不会有五道血爪印。 但我见霍离神色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咽口水:“那你还愣着干嘛,这可是神兽,连着鬼头玉玺一起带走!”好东西绝不放过,这乌漆墨黑的小东西不是不愿意对着玉玺撒手么,那就连它一起带走。 神兽可是能与主人进行神识交流与幻化人形的,这等神兽不拿下简直天理不容。 我急躁于霍离的不动生色,他就那么笔直的立在鬼头玉玺前,看着善听两只前爪巴拉着玉玺。 “霍离我特别想和你讲一个故事。”我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善听忽然将乌溜溜的眼睛看向我,看来它和霍离一样都喜欢默默听人讲话,我干咳一声:“从前青云宗有个老道士,它养了只仙兽……” 我之所以将青云宗那个老道士的故事讲给霍离听,是因为我觉得那个老道士就是下手太慢,如果不是下手太慢,二哈怎么会被我带出了藏书阁,我也是想提醒霍离,下手要趁早,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听完我这个故事,善听的表情很微妙,霍离嗤之以鼻。 “霍离,你真不该考虑善听的感受。”我循循善诱,善听又冲我龇牙咧嘴,我同样冲着它瞪眼:“相信我,母的都喜欢简单粗暴的男人~” “我靠!”我刚说完这句话,善听直接伸着爪子就往我脸上挠,还好我反应快,拎着它尾巴直接往身上的布袋里塞,我都能摸到它了,不把它直接塞包里带走我傻啊,霍离满脸黑线,注视着我将善听野蛮塞入布袋的,一系列行云如水的动作,我说:“看我干嘛,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快将玉玺拿着。” 善听在我布袋中乱窜,好在我这布袋制作的材料特殊,任善听怎么翻滚抓挠都出不来。 霍离走近玉玺,我见他调动起全身的灵气,周围散发着金光,那抹金光将玉玺笼罩其中,我知道霍离这是在炼化鬼头玉玺,使得玉玺认主。 我也不多说什么,在角落里盘腿而坐安静看着霍离。 口袋里,善听滚动的越发急躁,我的手覆在它后背:“你若不乱动我就放你出来。”既然传闻善听通人性,我不妨一试。 善听居然真的停止了翻滚,我偷偷打开布袋的一小点口子,它从布袋里探出头,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我笑:“原来你真能听得懂人说什么啊,你说句话来听听呗。” 于是,我听到的不是善听开口说话,而是它那乌溜溜的眼睛异常生动的朝我翻了个白眼,这嫌弃的模样也没谁了。 霍离那边的金色光芒已经逐渐暗淡下来,鬼头玉玺在霍离头顶盘旋,最后一点幽绿色光芒消失在霍离体内,霍离忽然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地,我立马将他扶起,他的衣裳已经湿透,满头汗渍,我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无碍。”霍离停顿一会,我看手腕处赫然有一青色四方印又渐渐隐入皮肤之中,我笑:“你将它炼化了。”我是真心替霍离开心,我布袋里的善听忽然跳了出来,抱着霍离的大腿乱蹭,我当时就怒了,人与人的待遇怎么差这么多,对我就是又啃又咬的,对着霍离就是各种倒贴。 诶,我说你作为神兽的尊严呢? 霍离的手温柔覆上善听的头顶,善听忽然不动了,立着两腿好一会翻身一口咬在霍离的手腕上,我看着鲜血从霍离的手腕处慢慢滑落,再然后善听歪倒在霍离的胸口,身上发出暗黄色光芒,是善听主动和霍离达成了契约。 霍离将善听抱在手里起身朝我淡道:“走吧。”我忽然有点嫉妒善听了,能被霍离如此温柔以待。 现下霍离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到手,我也有种欣慰之感,至少这一路上我不再是连累霍离的拖油瓶,我也为霍离得到上古神兽与玉玺做出了我能做到的最大贡献。 “那玉玺到底是什么?”我走在霍离旁边,此时已经出了迷宫,迷宫外是一处秀丽山水,阳光洒在碧波之中,反射出好看的光晕。 “可调动十万阴兵。”霍离没有对我隐瞒任何关于鬼玺的信息,他怀中的善听忽然转醒,挂上霍离的肩头,伸出舌头在霍离脸上舔了口,我想将善听从霍离肩头抓下来,善听对着我哈气,把我气的咬牙切齿。 一路上善听各种讨好霍离,于是霍离的目光都被那小不点吸引,我也懒得去看善听耍宝,如果二哈此刻能从那画轴中出来就好了,可惜自那次以后画轴还是普通的画轴,一点灵力波动的样子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出秘境?”既然霍离已经完成了他的事,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在秘境之中。 霍离看了我一眼,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你还需在此处历练。”面色严肃,无半点和我开玩笑之意。听这话的意思,霍离压根就没打算带着我一同离开。 啊咧!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是一开始就打着蹭霍离的这股东风离开秘境的主意,这霍离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霍离,咱可得把话说清楚。”我瞪大眼睛瞅着他。 他挑眉,示意我继续说:“这一路上你摸摸良心,我风念清可帮了你不小的忙吧。”我摇晃他手臂,他耐心极好未曾将我手推开,淡道:“所以?” “所以,你好意思卸磨杀驴,将我用完就扔么,你可是答应让我跟着你的。”我整张脸就快蹭到霍离胸口,霍离这才用手将我的脸往外推,他肩头的善听对着我吐舌头,绝壁的幸灾乐祸。 “拿着。”霍离不冷不淡直接将玉简扔给我,我反复看手里的玉简半天没弄明白这玉简有什么用处,霍离又说:“执此玉简可随意进出東藏阁。”绷着张脸一点都不温柔。 我叹气,迅速将玉简满心欢喜的收好,“其实你带着我离开又能怎样,大不了我不历练了呗,跟在你身后我还需历练什么。”知道霍离是为我好,想让我在秘境中多磨练,增加修为,但这些天与霍离相处在一起遇到的磨难还不够多么,我想接下来在秘境中再怎么历练也不可能再见到比妖龙、土伯、火融之类更有挑战性的物种了吧。 “胡闹。”霍离冷着一张脸:“风念清,你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得过且过,混下去么?” 这是霍离第一次大声训斥我,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霍离会突如其来的对我发脾气,我沉默立在一旁,我是想一辈子跟在他身后,况且我也没觉得得过且过混下去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人要活得这么累,为什么要努力往上爬,自己活得开心自在就好。 “那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出不来秘境怎么办?”我反问他,这次秘境中混杂了魔宗的人,还有萧重楼一定也未离开秘境,倘若我遇上萧重楼必死无疑。 霍离朝我走近一步,轻启薄唇:“出不来就别来找我了。”冷漠不带有一丝温度,我盯着他的背影看,善听在他肩头冲我翻白眼。 我直接脱了靴子就往霍离肩头的善听砸,你主子欺负我就算了,你这个小东西也敢笑话我,我不出手真当我风念清是个怂货啊!随着靴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却稳稳的砸在霍离的后背,他脚步一顿回头看我,我背脊一凉,冲着脸色铁青的霍离眯眼赔笑,霍离轻声叹息最后还是消失在林间…… 我单脚朝靴子那跳,穿好靴子后直接靠着树干往下滑,接下来我需一人从秘境中走出,霍离一走,我都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想着不如等秘境的传送阵打开直接送我出去,也省得我再跋山涉水见到妖兽就狼狈的跑。 此时夕阳落下,使得浓密的树叶上有了一层光韵,而我面对残阳只觉得无比悲壮,一种“到头来终究一场空”的悲怆让我浑身无力。< 章六十三 战冰湖妖蛇 虽说自暴自弃,但我还没自暴自弃到在林间过夜,夜间林子里一定处处充满着危险,指不定在你酣然入梦的时候就冲出来一头妖兽,当务之急就是先走出这片林子,我一边走一边抱怨霍离的冷漠无情。但手里始终捏着那枚霍离留给我的玉简。 我其实很害怕一个人,特别怕,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所抛弃,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关心你,甚至都没人愿意看上你一眼。 我抬头望望逐渐变深的天空,仰天长叹:是个垃圾也有爱护环境的人捡起来,可是谁又能把我捡起来? 慢慢悠悠总算平安无事的出了林子,眼前一片开阔,唯一不同的是周围温度虽然温暖如春,但那一面湖却是冰封一片,这个景象很奇特,想必湖底一定有其他东西在作祟,我不喜欢麻烦打算绕过这片湖,我正准备离开之时,湖面上的冰块忽然碎裂,从里面冲出两人,冰渣子满天飞。 我定睛望过去,却是秀语扶着赵念冲出了湖面,看样子赵念似乎受了伤面色苍白,而秀语也好不到哪去,浑身湿透大口喘着气。 他们没有发现我的所在,但我却看到他们身后湖面有条巨蛇从冰湖中缓缓游出,吐着鲜红的信子正蓄势要将秀语与赵念一口吞下去,我立马祭出飞剑朝着巨蛇的眼睛射去,“秀语,快走。”飞剑被巨蛇的蛇尾一扫反而向我刺来,我腾空跃起接住飞剑,落在秀语身前。 “念清。”秀语的声音很虚弱,我与巨蛇对峙移不开目光去看秀语,只能听到秀语气若游丝的说:“你不是巨蛇的对手,快走。”我反手握剑,没回应秀语的话,一剑又朝着巨蛇的眼睛刺去,左手顺势引起湖中冰锥也一同朝巨蛇眼睛里刺。 眼下若我认怂,秀语与赵念定然要落入蛇口,我不能退。 我一人时没有后顾之忧,我可以认怂胆小四处乱躲,但现在我身后是秀语与赵念,我只能主动迎上去将巨蛇往后逼退。 有几根冰锥已经钉入巨蛇的头顶,巨蛇嘶吼一声,粗长的尾巴拍打着水面,大块的冰朝着我而来,我还来不及结出防护罩就被冰块打中,冰块在我身上碎裂,我祭出一张雷符,直接在巨蛇的额上炸响,蛇很怕雷显然是对我有所忌惮,渐渐放慢攻击的速度。 我步步紧逼,空间的雷符已经所剩不多,眼下手中还有两张雷符,我左右手各拿一张,将巨蛇的头颅夹在雷符中间,默念咒法,当雷符炸开以后,巨蛇陷入了眩晕,身子歪歪扭扭就是不肯向湖底去,拼命想稳住身形。 我见机抱住巨蛇的颈脖,御剑向巨蛇的眉心刺,可剑却被巨蛇的尾骨扫飞,我手上一时也没有武器,一口就往蛇的颈脖子上咬,满口的鲜血,腥的几乎让我反胃,我的十指衍生出冰死死刺入巨蛇柔软的的腹部,巨蛇猛地将身子沉入湖底,而我被巨蛇的身形压着沉入湖底。 入湖的那一瞬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巨蛇的身子缠绕在我的腹部,越缠越紧,我咬牙调动全身灵气,发动天雷术在水中炸响,一时间巨蛇的身形四碎开来,我迅速跳出湖面,鲜血将冰湖的水晕染开来,我浑身湿透,手心没一丝温度。 咬着牙走回岸上,不知为何入秘境后我一直控制不住体内的寒毒,照理说寒毒在半年内已经发作过一次了,不会这么快就发作。 赵念已经昏迷过去,手臂上乌黑一片,显然是被巨蛇撕咬所致,我将手里的妖丹递给秀语:“给他服下。”我的声音在颤抖,拿丹药的手一直在哆嗦,秀语刚触及到我的手就缩了回去:“你的手怎么比冰块还凉。” “我刚从湖底出来不凉才怪,这是巨蛇的妖丹快点给赵师兄服下,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将丹药扔给秀语,秀语也没多想转了身就将丹药喂进赵念的嘴中,而我意识不清,看什么都恍恍惚惚,一直哆嗦着,秀语喂好丹药转头看我时,叫我名字还没叫全就倒在赵念胸前,我惊讶的说不出话,到底是谁一直藏在暗处,我竟一直没有发觉。 但神智已经被全身的寒意弄得模糊,周围的声音与草木已经看不清,很久很久以后我触摸到一点温度,源源不断的顺着我的后背往我四肢百骸走,我低声呢喃:“霍、离。”温润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头、耳垂,让我异常舒适,我的双手攀附上那温度的来源体昏睡过去。 第二日我是被秀语弄醒的,赵念的伤口已经痊愈,见我醒来忙对着我道谢。 我点头朝赵念笑:“赵师兄不必客气。”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且昨日冰冷刺骨的感觉仿佛只是我的幻觉,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冰湖的水被风吹皱,上面还有丝淡淡的红,随着巨蛇一死,冰湖的水也开始回暖破冰。 “念清,昨天我不知怎么就昏睡过去了,后来怎么了你知道么?”秀语朝我发问,我摇头:“我也不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秀语语气肯定:“昨天一定是有人偷袭了我,不过到底是谁,偷袭了我又没夺走我的东西也没伤人性命。” 我打趣:“合着你想被人打劫啊。” 秀语冲我瞪了一眼,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你随我来。” 我疼的龇牙咧嘴跟在秀语身后往别处去,秀语小声问我:“你到底是什么灵根?” “你不都看到了么?”我揉着耳朵,当我决定使出雷术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再瞒着秀语了,秀语在我跟前转了一圈:“说吧,你到底还有我多少不知道的东西,风念清,你出息啊,一直使用水术装怂,如果不是昨天我知道你是变异雷灵根,你还打算瞒我多久?”秀语手握成拳头直接往我肩头招呼,但力道不大,也算她有良心。 我拍开她的手:“这事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反正你都知道我是雷属性了。”秀语我信的过,所以才表现的这般无所谓。 秀语点头朝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我吧唧往秀语脸上亲了口,笑言:“秀秀,秀秀,你真是好人。” 秀语嫌弃的推开我,用手在脸上蹭了又蹭,擦了又擦,我撇嘴:“至于么?”不就是被女人亲了口么,有必要这般凶神恶煞的看着我? 见秀语有爆发的趋势,我立刻牵住她的手扯开话题:“你怎么和赵师兄在一块,秀语和李铭呢?” “你还好意思问,你说解手后就一直没回来。”秀语往我手臂上一边掐一边骂:“我们四人决定去找你,后来也不知误入了什么鬼地方,就都被分散开来了,本来我是单独行动的,没想到在冰湖碰到巨蛇袭击,还好赵念出现救了我一命,我们两与巨蛇斗在一起,却被巨蛇卷到了湖底,赵师兄想送我上去,手臂又被巨蛇咬伤,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我安静听着,带着秀语往回走,赵念等在原处见我们过来,憨厚一笑:“风师妹,秀语一路上一直在担心你,如今都安然无恙实在是万幸。” 秀语冲着赵念瞪了一眼,“呸”一声:“谁担心她了,不过你和我们分开去了哪?” “我也不知去了哪,我只知道我一路向着东走。”我跳过有意脱离队伍的事实,也略去与霍离一同去迷宫的事,只粗略的讲了些斗妖兽的简单事情,又道:“这次的秘境很奇怪,有魔修混入。” 我话一说完,赵念立刻道:“不错,风师妹你也遇上魔修了么?”看来赵念一定也曾和魔修交过手,倒是秀语显得不可置信:“这绝对不可能,秘境周围都被长老设下了结界,不可能会有魔修闯入。” “正是如此才奇怪。”我仔细朝秀语分析:“他们乔装成宗门弟子混入其中,我也是同这些人交过手后才肯定他们是魔修的。” 赵念听得认真,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朝我道:“我也与他们交过手,是魔修不假,一上来就要求我交出手里所有的妖丹。” 听赵念的遭遇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我暗自琢磨,随后再道:“你们相不相信,十宗长老中必然有与魔修勾结的长老。”正因为我不是十宗的人,我才有资格质疑,只有长老与魔修有勾结,魔修才会有机会进入秘境。 “还有那些魔修大量收集妖丹,一种可能是将妖丹放到黑市上贩卖从中得利,二是将妖丹集中起来交给幕后主使服用突破修为。”这是我能想到的解释秘境中突然出现魔修的理由,听完我的分析秀语将信将疑,而赵念面色凝重:“我们要快些出秘境,将这些事向宗门禀告,若真有哪个长老与魔宗勾结,定然会给众多修仙宗门造成极坏的后果。” 秀语面色也开始变得难看,她握紧衣袖,咬牙:“当年修仙界浩劫也是因为正派中出了些与魔宗勾结的宵小,若是不及早提防,恐怕修仙界又要再经历一次浩劫。” 我能听出秀语语气中的无奈与愤怒,但这次秀语怕是想简单了,燕城横空出世,阴阳珠被我炼化,意味着的不仅是修仙界的劫难要来,而是整个九州都会动乱。我也因此被老爹赶出燕城,肩负护九州安宁的使命。 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还会觉得好笑,但是没关系,因为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章六十四 却无可奈何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对遭遇妖蛇袭击的秀语说不! 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后悔,如果不是我没由来的善意作祟,现在我的手腕上不会系着一根仙锁。 当秀语这个死女人对着我笑的谄媚以及迅雷不及之势在我手上套上仙锁时,我的心是凉的。 她居然还自鸣得意:“这样你我就不会分开了。” 靠!我怎么觉得秀语对我有非分之想,我有点怕。 “这是李铭玩剩下的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用?”我瞄了秀语一眼,摇晃手上仙锁,这下完蛋了,本想着偷偷离开秘境,却被秀语困住。 赵念好笑的望着我,许久才道:“二位感情真好。” 呸!你哪只眼睛看秀语对我好了? 秀语拍拍我的肩朝我抛个媚眼:“有姑奶奶带着你,你完全不用担心走不出去。” 得了吧您,要没有你我早就捏破灵珠出秘境了,现在倒好,一路上又是猎杀妖兽又是走迷宫的,我到底和她什么仇什么怨,我做什么秀语都跟我对着干。 “干嘛垂头丧气的?”秀语一手搭在我肩上,我崩着张脸咬牙切齿:“我最近杀生太多,忏悔。” 秀语懒得理我一指前面小山丘兴奋道:“念清,咱们快要出去了,长老说过出秘境前会看到这座小山丘。” 嗯嗯!我没精打采。 秀语与赵念的速度实在是快,照这个速度我定然能随着秀语他们以前三出秘境。但问题是我在青云宗的一系列表现已经惹的青云宗注意,若此次再出风头,我铁定会登上青云宗长老的黑名册上。 秀语不懂我在想什么,反而兴致勃勃道:“这回前三是咱们的了。”说罢拉着我就要翻越小山丘。 忽然听闻一声清喝:“你们敢!”这个声音很熟悉,应该说秀语很熟悉,因为声音的主人正是她念念不忘的何岳轩。 我感觉到秀语的脚步一顿,我挑眉:“一起去看看。” 秀语没说话像是考量着什么,沉默就是默认,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秀语就往山丘侧面走,能晚出秘境一刻对我都是好的。 赵念跟在我们身后也不多言,我悄悄和他说:“师兄,你若嫌麻烦就先出去吧,反正临出秘境也就一步之遥了。” 秀语也跟着点头:“是啊,大傻子这一路上麻烦你了,等回了青云宗我请你喝酒。” 赵念摇头:“不用了,当初既然说好同出同进便不能食言。” 我感慨:这年头,像赵念这样的老实人可不多啦。 我语重心长的拍着赵念的肩对他进行教育:“师兄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珍爱生命,远离秀语。” 秀语朝我翻白眼顺手就往我身上掐,赵念脸色微微泛红,回答的一本正经:“风师妹言重了。” 诶,我真的不忍心见这样的老实人被秀语带坏。 走近何岳轩的所在地,我们三人潜伏在一处草丛中看下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岳轩周围围着一群人,一人叫嚣:“快将妖丹灵草之类的交出来,否则休想活着离开。” 我与赵念对视一眼,赵念同我点头小声道:“我也遇上了这种情况,看来此次秘境中混进了不少魔修。” 大量魔修进入秘境且都是掠夺妖丹灵草实在很奇怪,魔宗到底在密谋着什么,就连萧重楼这个魔宗少主都亲自前来了。 说到萧重楼,我忽然有些庆幸,最近几日萧重楼都没有再出现过,仿佛从秘境中蒸发了一般,不过这与我倒是好事一桩。 我收回思绪继续看何岳轩那的动静。 我早就说过了何岳轩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一般小心眼的男人都很小气,他这么小气又怎么肯将所斩获的妖丹、灵草拱手让人? 换我我也不肯。 于是一言不合,何岳轩就和一大帮子的魔修打起来了,不过魔修的人确实多,何岳轩虽然修为高,但双拳难敌四脚,与魔修斗的十分狼狈。 我偷偷打量秀语,秀语双眉紧拧显然是担心何岳轩的,但一直忍着不做声也不行动,我见她指尖已经陷入泥土,自己犹不知。 我说:“你想去帮他就去吧。” 秀语摇头:“他大抵不想欠我的情。” 这又是何必,对方已经陷入重围,还计较什么还不还的清,若是我被人围攻,我一定死皮赖脸的都要求着昔日的情人救我。 何岳轩明显不敌已经斗的很狼狈,一不留神被对方踹中小腹直接在石子路上滚了几圈,秀语还不打算出手。 但我忽略了我身旁还有个老实人,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赵念已经冲了出去。 秀语与我面面相觑,我说:“看看人家这才叫觉悟。” 她瞪了我一眼,但神色轻松,看得出赵念出手让秀语心里好过了不少。 不过半个时辰后,秀语就轻松不起来了。 因为战场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打何岳轩的魔修,变成了一半打何岳轩一半揍赵念。 这是什么情况?!我噗嗤笑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不应该嘲笑见义勇为的英雄,但赵念也太搞笑了吧,这年头,老实人也不好当啊。 秀语一咬牙就冲了下去,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秀语扯了下去,我靠,我没同意要下去救你的情人啊。 于是我们四人对着一众魔修,魔修笑的嘴都快咧到耳后跟了:“又来了几头肥羊。” 我绝对是这三人中最肥的羊,霍离斩杀的妖龙身上的宝贝还在我空间中呆着呐,此时若是那些魔修知道我空间里有什么,我敢肯定我这些魔修一定都会打我! 秀语将赵念扶起,犹豫一会又将何岳轩扶起,何岳轩有些尴尬不敢去看秀语的眼睛。 反倒是秀语很平静,她站在我的面前低声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寡不敌众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齐天大圣会七十二般变化,一吹猴毛就是大批的猴子猴孙,问我?我知道个屁啊! 但我还是干咳一声移步向前走:“诸位道友,有话好说。”我手在背后冲着秀语挥示意他们快逃。 魔修仗着人多势众语气轻佻傲慢:“呦,这两个小妞倒是不错,拿来做鼎炉刚好。” 秀语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立马冲着魔修破口大骂:“做梦!” 诶呦,我的小姑奶奶诶,您能不能少说些话,我继续冲着秀语挥手挤眉弄眼。 秀语这货正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连带着对我也吼起来:“风念清,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我:“……” 我也是被秀语气哭了,看着身后的三人,我一扯秀语就往前跑,冲着愣在原地的赵念和何岳轩喊:“跑啊!”我叫的声嘶力竭。 随着我这么一吼,赵念也拉着何岳轩跑,在秘境中是禁止使用御剑术的,比的就是各自的腿力,估计魔修的人也没弄明白我唱的哪出,他们更没见过打不过就转头逃跑的修者。 在一般修者的观念里,即使打不过也要硬上,最后宁可自爆也不狼狈的逃跑,何岳轩这一大帮子的人估计也是被我那一嗓子喊傻了,蹭蹭就跟着我后面跑,跑就算了,还隐隐有超过我的趋势。 我早就看好了前面山口是出秘境的必经之路,前方定然有一批修者已经聚集在此处,我将魔宗的人引到此处一来也是想求助其他修者,二来我想魔宗的人也不敢暴露太多。 果然我猜测的不错,魔修的人追着我们跑了许久,忽然有人骂道:“妈的,别追了。” 终于甩掉后面这一大帮子的人了,我往地上一倒揉着腿:“累死我了。” 秀语喘着气也顺势往我身旁一躺:“风念清你丫跑得真快。” 我说:“承让承让。” 何岳轩说:“为什么要跑?” 真的,我想揍他! 秀语终于将自己的气息顺平,我撇嘴问何岳轩:“不跑难道被人打死啊?” “逃跑这般狼狈的事,不是修者所为。都是你风念清的错。”何岳轩居高临下的看我,说的好像我是千古罪人一样。 好好好,反正都是我的错喽?我这一路这么憋屈历尽磨难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好意思怪我。 秀语不满何岳轩对我大声质问,欲要替我出气,我将秀语拦下冲何岳轩反问:“刚才何师兄好像跑的比我还快吧?” 何岳轩脸红脖子粗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秀语见已经安全下来拉着我的手冲我道:“念清我们走吧。” 我应了一声与赵念一同跟在秀语身后离开,何岳轩突然叫住秀语:“阿秀,多谢。” 秀语回头:“何师兄,你要谢的人不是我而是念清,若不是她我们不会活着站在这听你指责念清。” 秀语这一番话无疑是让我感动的,秀语这个朋友我没有白交。 何岳轩沉默不语,忽然秀语深吸一口气朝着他笑:“我已经累了,不想再看着你与苏阑在我面前你情我浓,我会和父皇说,是我配不上你,从今日起我秀语与你何岳轩解除婚约。”话毕,秀语一剑斩断垂在胸前的秀发,发丝被风吹散又落在何岳轩脚边。 秀语眼里有隐忍的泪光,她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我第一次见秀语对着何岳轩这般决绝与干脆。 我想回头看看何岳轩此时是怎样一副表情,同样我也想告诉他:“失去秀语会是你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章六十五 可如何是好 “风念清,不许回头,我怕我会忍不住。”说完,我见秀语滚烫热泪滑落唇边。 秀语能放下,不再执着嫉妒,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前面有三三两两的修者已经顺着山丘往上爬,秀语一抹脸上泪渍,朝我和赵念笑道:“快走吧,我要争就争第一。”她的脸上是意气风发,那双杏眼里流光溢彩。 这女人脸变得真快,刚还含着热泪的眼现在又是一副斗志昂扬。 其实,我想秀语能放下与何岳轩的这段情大抵得益于之前的梦境,看来在梦境中她已经想通了一切。 翻过山丘后,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处平坦大道,我们本该庆幸终于翻越山丘,但此时此刻,我面对此情此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 我想用一句话总结: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山丘之下各大门派弟子乱战在一起,尘土飞扬。 想想也是,只有排名前三的弟子才能得到宗门的奖赏,眼下这些弟子都为了争夺最先出秘境的机会,自然要先在秘境中将其他弟子的灵珠捏破使其他弟子淘汰出局。 我看下面混乱场面是拒绝,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多暴力啊,可是秀语这丫非拉着我往下去,不一会我就投身于战斗状态。 秀语的战斗力实在强悍,我往秀语旁边一站她带着我就往人群里冲,我靠,有秀语在身旁,我绝对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即使我不动还会有人来打我的主意。 后来被周围的气氛这么一感染我也就混在里面乱战起来,我朝着秀语说:“麻烦把仙锁松开,打的不过瘾。” 秀语也没多想,就真的把仙锁给我解开了,我活动手臂,想着趁秀语不注意的时候我把灵珠捏破淘汰出去算了,但我千算万算没算到秀语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我的灵珠抢去了,抢去也就算了,特么的她还把她的灵珠塞给我。 她冲我眨眼睛:“我把我的灵珠可交给你了,你可小心兜着,我若淘汰出局了第一个不饶你。” 这下可到好,没骗过秀语反而要全身心的护着秀语的灵珠,若秀语的灵珠在我手里被人捏破,不消秀语收拾我,我自己都会觉得对不住秀语。 于是我只能满场跑,避免不和人出手,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秀语周围没几个人敢和她正面交锋,多数人看我只知道逃跑不知道出手就全特么追着我打。 我被逼急了才出手来那么几下,但显然这一大帮子的人不打算放过我,我跑的满头大汗:“停。”我双手叉腰往前一站,随着我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静看我,就连远处打斗的人都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你们所有人都想争前三?”我一本正经的问。 “这不是废话么?”有人不耐烦的看着我,手里的剑还不忘朝我对准,我往后退了几步:“那你们有试过一同出秘境么,只说取前三,但若所有人都一同出秘境,你们猜那些长老怎么算排名?” 随着我这一问,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从没有人试过一同出秘境,我继续说:“为什么一定要拼的你死我活,各位师兄、师姐之间都有同门情谊,最后如何抉择,既然自己不能做出抉择,我们不如将难题抛给长老。”我继续煽动群众。 秀语双手环肩好笑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妖言惑众的神棍。 好在有赵念点头第一个点头附和我,随后又有很多人附和我,于是我满意的笑了,“若其他人有异议,那就单独站出来比试好了,谁赢了再和我们这一大帮子的人比试。” 我认为所有人之间都存在着感情,他们一定不愿意对着同门出手,也不愿意打打杀杀,况且行走将近半个月光景,大家肯定都很疲惫,不用再战自然是好事一桩。 于是大家伙这么一墨迹,果真一同走到阵法面前,我结下阵法将所有人都囊括进去,准备将他们一同送出秘境口,秀语回头似笑非笑的问我:“你怎么办?” 我干笑几声:“你们开心就好,我混个第二也不赖。”每个人都想争当第一,那么总该有人陪衬,所有人都笑了,满心欢喜的出了秘境。 我看着秘境内忽然少了一大帮的人,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踏出秘境的时候,李铭与穆兰手牵着手从山丘下来,穆兰一见到我就特别天真的问:“念清,我们是速度最快的么?” 我笑笑:“你们出去不就知道了。”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铭狐疑的望了我一眼,带着穆兰走在前面,我乐滋滋的跟在后面。 一出秘境我听到的就是长老们暴跳如雷的怒吼:“我带了这么多届弟子入秘境,从没遇上今日的状况,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浩浩荡荡三十多人一齐出了秘境,这些长老们若不跳脚倒也真是奇了怪。 苏澜拿着纸笔立在一旁,神情讶异不知该在纸上如何落笔,随着我的走出大家纷纷给我让出一条道,我有点受宠若惊,脸色铁青的长老上下打量我:“你干的。” “对,我干的。”我无所畏惧,反正出了秘境我就没打算再去青云宗,也没打算拿那所谓的宗门奖励。 一青色道袍的长老恨不得一巴掌往我头上拍,他瞪大一双眼朝我吼:“风念清啊风念清,你给我从哪来滚哪去。” 我本来就打算走,此时长老让我滚,自然正中我下怀,我立刻转身准备下山离开,却被秀语一把拉住,秀语与长老说理:“长老,进秘境前您也没说不能一起出来啊。” 是啊,长老们之所以不说“不能一同出秘境”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上像今日的情况,在他们的观念里,就该比出个一二三等。 而我就是喜欢打破规则,肆意妄为。 长老有些顾忌秀语的特殊身份,语气稍显缓和,但仍是对着我冷哼:“那你说这情况,宗门的奖赏该给谁?” 我不怕死的又添一句:“那就每个人都奖赏呗,大家能从秘境中出来也不容易。”很显然大家都很同意我的话,不住的点头。 “你闭嘴。”青云宗长老铁青着脸朝我吼:“风念清你一天不惹事是不是浑身不舒服,怎么到哪都有你。”明摆着就是仇视我。 我其实特别想反驳这位长老的话,哪是我想参和这些事,明明我也是被逼无奈,我说:“我这就走。”还是早些离开是非之地为好。 “你回来。”青云宗长清长老忽然叫住我,我回头看他,他的余怒还未消但尽量将语气说的平和:“这事是你风念清闹出来的,你既然鼓动所有人一齐出来,你就该想到到底怎么评出这门派中的一二三等。” 得,真是老狐狸,转了半天又将这麻烦扔到我手里让我解决,若我提出的方法不能让各大宗门内的弟子服气,怕是一开始同意我观点的弟子都要怨念我,长老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 秀语也微微皱眉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冲秀语不正经的笑:“我觉得进入秘境按时间顺序出来本来就不公平。” 青云宗长老脸色再变,看样子又要冲我发脾气,我想除了我也没谁怀疑过此次进入秘境规则的公平性了,我在长老还未发怒之前立刻道:“有些人运气好一路上没遇上什么妖兽,有些人运气不好走到哪哪就有危险,猎杀妖兽的数量不同,自然速度的快慢也不相同。” 就比如我,一路上一直走背字运,若是没有霍离,我可能此时已经成为秘境中的一缕亡魂。 有几位长老频频点头,但一些长老还是面色严肃的看着我:“那你说怎样才公平?” “大家把猎杀的妖丹都拿出来比比呗,谁得的多谁就胜。”我满不在乎的说,几位余怒未消的长老脸色也开始缓和。 我这般说其他弟子同样有没有异议,毕竟我说的是事实,我还欲再开口之时,一直在最末尾端坐的长老忽然起身,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手朝着我一指:“你叫风念清,是燕城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那长老身上,就连长清长老也毕恭毕敬的对着那长老说道:“修竹师叔,您意下如何?” 依着长清长老对修竹的称呼,修竹长老大抵是这次前行长老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且听人说,修竹长老属于修仙界,修者人人敬畏的角色,若不是为了此次开启秘境,他应在浮屠塔镇守。 我朝他行了个礼,修竹长老板着一张脸,怎么看都有些不苟言笑的意味,却也朝我点头示意一下,随后就道:“也罢就依着风念清的意思,将大家的妖丹集中起来比比。” 我松了口气,总算没我什么事了,我到时拿出几颗不中用的妖丹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正准备转身往人群中去时,修竹长老忽然又指名道姓的叫我:“你随我过来。” 我彻底傻眼了,这叫什么事啊,还能不能让我愉快的离开了,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東藏阁去,万一走的晚又遇上萧重楼那个杀千刀的变态我可如何是好?< 章六十六 变异雷灵根 跟在修竹长老后的一段路上,我内心是纠结的,我总觉得这长老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而且一路上他连一个微笑都吝啬不肯给我,看来他对我的潜在印象一定很不好,来到一处较为隐秘的地点长老忽然转身停下,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泪奔了,他说:“燕城算命很灵验。” 我靠!请不要把燕城的人都当成神棍好嘛? 这长老皮笑肉不笑,“风念清,变异雷灵根。”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说出我的灵根,我背脊一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我是雷灵根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他又是如何得知。 见我神色狐疑,修竹长老不紧不慢道:“我见你,只是问你为何会使用其他灵根的术法。” 我沉默不语,这长老怎么什么都知道,忽然让我觉得很危险,我还在犹豫着到底说还是不说,长老又发话了:“当年燕城避世不出,紧闭城门七百余年,而今燕城门大开,定然代表着九州将有一场浩劫。” “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挑眉,这老头嘴上说什么想了解我的灵根为何如此多变,但明里暗里都在打探燕城的消息,明显是想让我多说一些燕城的情况,我直接点破:“长老,我也不是傻人,燕城在七百年前吃的亏也不少,现在城门大开也是为了重振燕城从前风光,我爹让我出来只是为了让念清历练,至于什么九州浩劫我一概不知。” 我将话说的很清楚明白,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打死也不会说。 听完我的话后,长老一直阴沉的脸忽然绽放笑意:“风念清啊风念清你倒是机灵,若当年没有我给你的火灵丹你怕是熬不过十八岁,你的寒毒最近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罢。” “你到底是谁,为何……”我仔细打量修竹长老,对燕城多有了解也就算了,可为何连我身有寒毒的事,他也知晓。 修竹长老悠长一叹:“当年仙魔大战之时,我有幸能与你燕城人同比肩战斗,这一晃却也百年过去了,若不是得知燕城传人将会出入秘境试炼,我怎会从浮屠塔出来。”他的脸上很有故事,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你这孩子倒也如你娘一般机灵。”修竹长老又道:“你爹一辈子没开口求过人,但为了你却让我将火灵丹让给他。” 修竹长老的话让我对他的戒备少了些,“这么说您还算我的救命恩人?” “是我欠了你燕城的,一颗火灵丹也算是还了你燕城的情。”修竹长老的脸色越见缓和,朝我打量一番,颇有些欣慰:“燕城还真是出了个与众不同的传人。” 我敢保证,修竹长老绝对有笑话我的意思,他大概已经知晓我在青云宗所干的那些事,再加上今日我鼓动各宗派弟子一同出秘境,他一定是在变着法的让我觉得不好意思。我低头看脚尖,许久才扭捏道:“长老您就莫笑话我了,这不我已经觉得自己做的事离谱了,我打算去别处走走,就不继续祸害宗门了。” 想好托词我这就离开,万一修竹长老看我机灵可爱,要非热情好客的拉着我去浮屠塔唠家常,我就有泪哭不出了。 修竹长老摆手:“风念清你这油嘴滑舌也不知像了谁,也罢多历练自然是好事。” 啊咧,听这长老的口气这是打算让我离开了? 我说:“那我真走了。” 长老说:“走吧。” “真走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有些不适应。 “快滚。”长老瞪着眼睛唬我,我撒腿就跑,跑了一段路后我又折返回来:“长老,我有个朋友被关押在浮屠塔,你能多关照一下么?”既然修竹长老是浮屠塔的镇守长老,我不妨套个近乎,肖天河定然在浮屠塔中受了不少罪。 长老瞄了我几眼不冷不淡:“你才出城多久,浮屠塔里还关了你朋友,风念清你不简单啊。” 憋说了,再说我都觉得是因为我肖天河才被关押进浮屠塔,可各中实际情况也只有我知晓,肖天河被关押进浮屠塔确实有我一部分原因,长老见我沉默不语,软下口气:“你放心历练去吧。” 我点头刚准备回头,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再回头冲着长老笑,长老刚缓和下来的脸立刻皱成一团,冲我歇斯底里:“你到底有完没完?” “最后一句。”我保证:“长老麻烦你替我给秀语带个信,就说不要怪我不辞而别,以后有缘再见。”我不打算与秀语当面告别,期期艾艾我不喜欢,我喜欢重逢后的喜悦,不喜欢分别时的不舍。 “快滚。”长老真的是脾气不太好,我其实真的不明白,对着我这么可爱的人,为何老是有人让我快滚。 我深吸一口气,从丛林的另一面走出去,我以为离开秘境之后我会很轻松,但事实上并没有,我反而觉得心里负担更重。 霍离质问我的话我一直没有忘记,霍离说:“风念清,你打算一直得过且过,混下去么?”霍离说的不错,我一直没个正形,出燕城后几乎没做什么有建树的事,一直跟着秀语、穆兰鬼混,插科打诨,就连自身修炼,也因为惰性,有一段时间而停止下来,想来老爹将九州安宁这样的重任放在我身上实在是不靠谱。 穿过树林,往前走便是一处小镇,我准备在这镇子上休息一晚上,等养足精神我就去東藏阁投靠霍离,以后就跟着霍离了,既然霍离也背负着父辈的使命,那霍离就是我的目标,只要霍离想做的我就跟在他后面与他一同完成,也好过我浑浑噩噩的度日。 找了家客栈随便尝了些当地的特色美食我便回了客房,倚在楼上的窗口抬头看夜间的繁星点点,风带着些凉意,吹开我面上凌乱的青丝,我长叹一口气:前路未卜。 “宝贝,你叹什么气?”我靠,吓的我差点就从二楼跳下去,萧重楼! 我本以为萧重楼已经人间蒸发了,可怎么这人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感觉以后不会好了,我默默往后退,萧重楼得寸进尺,手已经探到我肩上,我娇躯一震心已经凉了半截,绝对是出于本能的打寒蝉。 萧重楼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好看的唇线微微上扬,声音轻佻:“你很怕我?” 特么能不怕么,你都要打断我的腿了,我要不怕才有鬼呢!我双眼含泪默默点头,萧重楼伸手在我头顶一摸:“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现在不会对我做什么,哪知道你万一丧心病狂起来会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哭丧着脸:“大哥你不能放过我么,我真的成不了气候,我就算在修炼个几十年也成不了气候。”我真就搞不懂了,你们一个个修为都深不可测,为何要忌惮我这个连金丹期都没有达到的小修者,不觉得失了面子么? “若不是秘境中霍离一直在暗处跟得紧,我早就动手了。”萧重楼说的很愤恨,我却是猛然一惊反问他:“你说霍离一直跟在我身边?” 萧重楼的手往我肩上一勾,将我搂进他怀里,低声在我耳边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带你离开?” “那现在霍离去了哪?”我使劲挣扎,但萧重楼这货的力气实在大,一直将我禁锢在他胸前,他的下巴压着我的头顶,笑言:“这我哪知道,毕竟我对你有兴趣又不是对他感兴趣。” 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我挣脱不开萧重楼的禁锢真是有些急了,一脚往他脚尖踹去,我讨厌被除霍离以外的人搂搂抱抱,既不能给我想要的温暖,我又为何要给旁人乱摸,萧重楼吃痛我顺势脱离他胸前冷眼看他。 萧重楼不怒反笑,击掌而叹:“风念清你倒是长本事了。”这话说的阴森,我对上他迷人的桃花眼不敢再反驳一句,对方的杀意很浓。 “从现在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萧重楼看我,神色认真而又深情,如果不是他之前给了我太多压迫,我一定会认为他在对我表露衷肠。 而我完完全全明白萧重楼的真面目,更知他嗜血残暴,我只能尴尬的挤出一点笑意:“你开心就好。”是啊,你们都开心了,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霍离这人也真是,既然在秘境中一直暗中护我,为什么我一出秘境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不知送佛送上西么,这好事做的也太不彻底了吧。 “你在想什么?”萧重楼见我表情变了又变,叹气声一声高过一声,我说:“想男人。” 萧重楼表情明显一僵,随后“嚯嚯”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一弯有说不出的风情,在我脸上摸了一把淡定回复我:“我人都在你面前了,你又何必想我。” 走开!娘炮,你能不能要点脸,你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么,在萧重楼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 萧重楼将窗子用力关上,对着我妖娆的笑:“咱们不赏月,赏人。”说罢,一拢袖将我逼近床边。我说真,若萧重楼再敢有半分越轨之举,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他在黄泉路上陪葬。< 章六十七章 成仙或成魔 他的身子渐渐压下来,我手足无措,眯眼看萧重楼,对方脸上是迷惑众生的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身上混着女人的脂粉味。 胭脂堆里出来的浪荡子,我厌恶。 既然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我也不免要做出些过激反抗,我手里多了把小而锋利的匕首,刀尖不是对着萧重楼而是我自己的颈脖,尖锐的匕首已经让我感受到一点刺痛,手若在用力一分便可刺破我的皮肤。 萧重楼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端正身子看我下一步举动,我仰头看他:“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我想如果我死了,世人是否会封我一个贞洁烈女的称号,然后给我建个庙观,每年给我烧些纸钱。 萧重楼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表情淡然:“你倒是动手试试。”说罢又重新往我身上压。 啊咧!这个趋势不对啊,他难道不应该后退几步,让我保持冷静么,让我自裁这是什么节奏? 我拿着匕首的手都在抖,我真特么背! 萧重楼紧抿的唇逐渐向我靠近,他的手紧紧握在我拿匕首的手腕上,我的手心里一片冰凉,他侧脸,温润的舌头已经在我耳垂打转,让我全身的寒毛全部直立。 我推不开他,我咬牙握着匕首的手直接狠心落下,痛,真的很痛。不是颈脖痛,而是手腕痛,被萧重楼的手捏的很疼,欲要挥下的匕首落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风念清。”萧重楼气急败坏的叫我,脸上还带着红晕,我揉着手腕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湿润,但我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你不就要我的命么,给你便是。”我一抹脖子上的破皮处,指尖有些粘稠。 萧重楼笑了,他远远看着我:“你说跟了我有什么不好,要什么有什么,天下无人敢欺辱你。” 这话说的,好像我什么都没有一样,我出生燕城,不出意外我会是燕城的传人,我想要什么没有?最好笑的是,天下无人欺辱我,好像这天下也就你萧重楼一直在欺辱我吧? 我不说话,萧重楼脸上又恢复了笑意:“风念清,我不动你,但总有日你会主动爬上我的床。” 这人要不要脸,大晚上的能不吹牛逼么,我上萧重楼的床,除非母猪能上树。 我“呵呵”两声,立马起身:“你说了你不动我。” 萧重楼黑脸,看样子是对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就那么抗拒我?” 我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我哪是抗拒萧重楼,我摆明着就是和他两个世界的人。 夜里很安静,萧重楼同样安静,他转身欲要离开,我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货又折转回来,回来也就算了,反而快速的往我嘴里塞了个药丸,我毫无防备的吞咽下去。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用力的呕吐但除了口水我什么都吐不出,涨红脸色朝萧重楼低吼:“你给我吃了什么?”其实我用小脑想想,大概萧重楼给我吃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没什么,只是若日后没人每三月给你解药,你便会痛不欲生。”萧重楼摸着光洁的下颚冲我笑的旖旎,“这样你就不得不跟着我了。” 都是爹娘生的娃,怎么有些人老实的让人不忍心欺负他,怎么有些人就可恶的让人忍不住揍他! 萧重楼明显是后者,我气得牙痒痒。 “你想要解药陪我睡上一晚,我就给你。”萧重楼神情得意在我耳朵边吹气,人贱起来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 我郑重其事的说:“不必了,我就算痛死我都不愿被你身上的脂粉味熏死。” 萧重楼挑眉:“你不喜欢我混在女人堆?”神情认真而又严肃,还煞有其事的闻了闻:“我认为很香。” “不是不喜欢你混在女人堆,是就是不喜欢你。”我回答的干脆,别把别人不喜欢你的原因归结于你做的那些事,可能别人就是讨厌你这个人呢。 于是在我说完这句话后,萧重楼摔门而去,走前还不忘和我说:“明日在房内等我。” 我看着被萧重楼大力关上的门发呆,本来我就身有寒毒,我会害怕再多一种毒么,不就是痛入骨髓么,好像我之前没有经历过一样,让我安安分分等着萧重楼,同他一起上路,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偷偷将门打开,客栈里一片寂静,悄悄从后院离去,眼下我能走多远自然就走多远,若是被萧重楼再次逮到我怕是真活不成了,早一刻找到東藏阁,我就安全一分,想到霍离和我说完狠话后,仍跟在我后面护我,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只是不知后来他遇上了什么,竟然离开了。 出了小镇子,天色逐渐亮起来,一抹光晕让我的眼睛略微有些酸涩,昨晚为了逃命一夜未睡,现在离萧重楼已经很远了,大抵萧重楼也追不上来了吧,我这样想着便停下找了处树荫下休息,靠着树干隐隐约约都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一人拿着手在我眼前晃悠,然后“啪”的往我额头上用力一甩。 我身子立马挺直,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萧重楼! 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我整个人都萎靡起来,萧重楼很开心:“不是说让你在房间等我么,宝贝你可真调皮。”他的手指在我脸上滑动,我僵直身子长叹一口气:“你说,我身上哪点让你感兴趣,我改还不行么?” “全部。”萧重楼回答的干脆而有力,再次对我强调:“是全部,包括你的身体。”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无力起身跟在萧重楼身后,他回头满意的看我一眼:“这就对了,一直乖乖跟在我身后,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煽情。”想控制我直说好了,还非得整些肉麻的话来恶心我。我就想问萧重楼,如果我不是燕城传人,如果我不是预言中那个能给九州带来安宁的人,他还会这么对我么? 答案是不,谁会愿意将时间花费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萧重楼那双明媚的桃花眼有一汪春水,他一直笑着:“原来你不喜欢煽情的话,那我就说的直白些,风念清,你这辈子只能在我身边。”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不论他说的话是否煽情还是直白,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只有:风念清,你这一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 “浮屠塔。”萧重楼勾起唇角,将我拉到他的身边,与我并肩行走。浮屠塔关押着仙魔大战后的一些妖兽和魔修、宗门罪人,萧重楼去浮屠塔做什么,况且浮屠塔外一直有长老镇守,他若想将浮屠塔中镇压的妖兽释放绝无可能。 我觉得我已经卷入了一场魔宗与仙宗相斗的漩涡之中,虽然我还有很多事弄不明白,却已经嗅出了不平常的味道,我问他:“十大宗里是不是有你魔宗的奸细,还有这次的秘境里混入了大量魔宗,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萧重楼放慢脚步,顺手折断了与他擦肩的柳枝,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道:“你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其实,我有些疑惑,萧重楼到底是想杀我还是不想杀我,若是想杀我他有几百次对我动手的机会,若是不想杀我,他将我这个不做事光会耍嘴皮子的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让九州动荡,仙宗魔宗为何不能共存吧?”在我看来,九州动荡对谁都没有好处,难道维持现状不好么? 萧重楼难得和我正经说会话,他很认真的和我解释:“当你不安于现状时,你就会努力反抗,为什么我要九州乱,因为我觉得我不满足于现在的仙魔局面。” 他的话让我想了很久,是啊,这世上的每个人想法各不相同,我不能将我的理所当然也代入到旁人身上。萧重楼想得到更多,我无法说他是错的。 “风念清,我倒是想问你,你凭什么来护九州安宁?”萧重楼的问话让我愣神,我回答不上来,摇头。 萧重楼忽然大笑起来:“你连你凭什么护九州安宁都不知,那九州是否安宁太平又与你何干?”他的问话句句让我语噎,就像在梦境中,少宓问我“大道三千你求哪个道”一般,我同样无法做出回答。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晓,成魔成仙又有什么区别?”萧重楼的话很犀利,几乎不给我思考的时间,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泛着粉色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我:”你不妨试着成魔,或许你会活得更轻松自在。“ 我一直在求一个”逍遥快活“,如今我只要答应萧重楼,我只要再向他踏近一步,我就能卸下身上所有的负担,我不用管九州是否动荡,我只管自顾自的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就好。或许,萧重楼的提议也不错,我可能很难成仙,但若想成魔皆在我的一念之间。< 章六十八 抉择两难选 江面上的风很大,四周一片开阔,有飞鸟在江上轻点几下又高高飞起,萧重楼示意我上前,登上江边一处航船,我犹犹豫豫但在他的淫威下终是屈服,踏脚登上甲板,江上的风将我松松垮垮束着的长发吹起,狠狠的甩在脸上,我手忙脚乱的收拾头发,萧重楼忽然伸了手将我头发一拢以一根玉簪固定住,我尴尬的说不出话。 随着航船行驶,栖息在栏杆上的飞鸟“呼啦”全部飞走。 “你考虑的怎么样?”萧重楼把玩我垂下的长发,桃花眼一眯等待我的回答。 成仙还是成魔?这是个问题。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我想吐,江面上我风吹的越多我就觉得脑子越飘忽,我说:“我想吐。”我靠在一处船桅上,捂着胸口,估摸着脸色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萧重楼神色透露出那么一点关切:“再忍忍,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我:“……”明明可以御剑飞行,为什么偏偏要乘船? 萧重楼接着说:“没事没事,我在你身边。” 我说:“就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想吐。” 萧重楼覆在我肩上的手立马将我往外一推,我朝他看了一眼,他冷笑,对着我狠狠瞪了眼回了船舱,我继续站在甲板上吹风,再然后“哇”的一声吐了,我是真晕船。 清理干净嘴上的污渍,我随意往甲板上一坐,看船身将江水划开一道水花,也不知霍离会不会前来找我,他见我这么久还没有前往東藏阁会不会担心,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霍离或许会觉得轻松,终于将我这个麻烦精推给旁人了。 船航行了大抵有三日,当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我还觉得很不真实,萧重楼拉着我往前面的岛屿走,脸上是神秘莫测的笑意:“风念清,这仅仅是九州动乱的第一步。”我不知道萧重楼来到浮屠塔所在的岛屿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而且还非得拉上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不要看到今日这一幕,我站在高处,风里带着丝血腥味,有妖兽冲出浮屠塔,宗门看守浮屠塔的弟子瞬间被冲出的妖兽踏平,鲜血四溅,呼号声一声高过一声,镇守浮屠塔的几位长老齐齐摆阵修补浮屠塔结界的缺口,以防新的妖兽冲出。 我死死拽住萧重楼的衣袖:“为何?”为何要这般,萧重楼到底缺什么,为何千方百计的想要九州动乱,为何要将浮屠塔中关押的妖兽释放出来,看着下面的场景,我心脏猛烈的跳动,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梦境中的修罗战场,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化作肉糜。 “风念清,你想好了没,是成仙还是成魔。”萧重楼反握住我的手,那双桃花眼里再没了笑意,冰冷一片:“你若成魔,你我今后共掌九州,你若成仙现在你就从这里跳下去,那里会是你最后的归宿。” 下面的战场已经变得混乱,魔修与修仙弟子混战在一起,不少宗门弟子被巨大的妖兽冲击撵踏,十二头妖兽齐齐嘶吼,嘶吼盖过万人呼声,我深吸一口气,闻到的是血的味道,听到的是人的悲鸣,我看着萧重楼,我觉得我不再惧怕他,而是莫名的憎恶他,恨不能一掌将他推进妖兽的围攻中。我说:“原来我不知我该成仙还是成魔,但现在我已知晓。” 萧重楼饶有兴趣的看我,等待我的回答。“我若成不了仙,我也定不入魔道。” 萧重楼看着我的眼睛,忽然仰天大笑:“风念清,你可想好了,你从这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看身后妖兽咆哮,宗门弟子死伤不计其数。 “纵是死,我也绝不与你为伍。”若是放在几年前,我一定不相信这等傲气之话会出自我的口中,我能想明白我应该多谢萧重楼,我谢他终于让我看清,若九州动荡,我燕城亦难幸免,我虽厌恶燕城昆仑山的冰天雪地,但我不愿看昆仑山的雪染上别的色彩,被人践踏。我也不愿见我九州大好河山动荡不安,我想看到的是桃红柳绿,亭台楼阁。 我纵身往浮屠塔的方位跳,飞剑稳稳落下,我祭出雷咒,旋即取出诛仙阵图同时困住朝我袭击而来的三头妖兽,周围看守浮屠塔的弟子皆朝我投来疑惑目光,但此时形势紧迫,他们只朝我打量几眼就有奔着妖兽去了,我想是否当年的仙魔大战,那些死去的弟子也像今日我见到的一样,明知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仍誓死抵抗,我想知道这一刻他们的信仰是什么? 什么是勇气,我大抵已经知晓。勇气就是你明知前路坎坷不平但仍能迎难而上。 我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人,我也不是胸有大志的人,我只是不忍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一点点消散,这让我觉得悲哀,悲哀生命的脆弱渺小。 我手里的灵剑不知已经上下挥舞了多少回,我只知道周围弟子溅在我身上的血有多烫,我大脑几乎是处于空白状态,眼里只能看到一片血红,掌心雷,天雷术不断使用,我的灵力逐渐耗尽,又大把的往嘴里塞丹药,再继续调动体内灵力,我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 我的剑上染满鲜血,顺着剑尖滑落,我似乎看到鲜血凝结的花悄然在剑尖盛开,多妖娆,又有多可怕。又有三头妖兽冲着我袭来,我来不及闪躲,在地上一滚,又有一只妖兽从上而下往我身上压下来,我看着巨大的黑暗向我席卷而来…… 我想,我这辈子也算值了,总算在临死前还算做了件好事。 我眼前的景象一变,我被人拦腰带起,睁开眼是萧重楼那张妖艳的脸,他紧抿双唇,看我脸上沾满血迹冷笑:“你想死,我偏不让。” 你说这人有多可恨,我想做什么他偏不让,我越是怕什么他就偏要做,我想,萧重楼是有多恨我,或者是我上辈子到底欠了萧重楼多大的情,让他这辈子这么折磨我。 “我不想死。”我被他横抱在怀,我努力挣扎,会不会说话,谁特么想死。 “你看看那是谁。”萧重楼将我放下,我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处是霍离,还有他身旁的苏澜。他们二人站在一起,霍离尽可能的护着苏澜,在霍离极强的战斗力下,场上的局面渐渐被稳定下来。 原本浮屠塔结界处的缺口已被赶来的修竹长老修补好,萧重楼脸色十分难看,颇有些懊恼:“怎会这般,他们怎么会来?” 我心里偷着乐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萧重楼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眉头舒展朝我笑言:“你心系霍离,但不知霍离是更偏爱你一分,还是疼爱苏澜一分,你想知道么?” 我往霍离那处看去,此时霍离看不到我,而我却能看到苏澜放在霍离手臂上的手,不知为何我挺难过的,忽然萧重楼低声在我耳边道:“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们试上一试。”他一把扣住我的肩,向着低处的浮屠塔去,身形变换的太快,强劲的风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等到我感觉他停止移动睁开眼时,苏澜也被萧重楼扣住纤细的颈脖,萧重楼一脸嬉笑的望着霍离:“这两个你选一个。”萧重楼真的是一次次刷新我对贱的定义。 霍离神色清冷,冷静看萧重楼,我不得不佩服霍离强大的内心,此情此景他还能气定神闲的与萧重楼这个贱人对视。 “离哥哥,先救念清。”苏澜开口,声音里丝毫不带有任何惧意,我想我应该很感动的对着苏澜道一声谢,但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我只想对着萧重楼吼:有意思么,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恶趣味而已。 二选一,能不能不要这么狗血。 萧重楼低声笑了,他伏在我的耳边不紧不慢道:“苏澜想说让霍离救你,你呢,想说些什么?” 我咽口水,我说:“苏澜说的对呀。” 苏澜:“……” 霍离:“……” 修竹长老:“风念清,你能有点出息么?”恨铁不成钢。 我挺委屈的,真的,既然苏澜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想要活命这就叫没出息么,那我宁愿一辈子没出息下去。 倒是萧重楼温和的笑了:“你与苏澜真是天差地别。” 苏澜对着我温婉的笑:“念清,你不用管我,能换你活下去我不悔。” 事实上我压根就不想管苏澜,因为我自己还处于自身难保中,我对着苏澜说:“真是个好人。” 萧重楼的手在我的颈脖处又紧了紧,语气恶劣:“霍离,我数三声,你救哪个?” “一。”萧重楼声音不高不低。 “等等。”我截住萧重楼的话:“我能不能说上一句。”萧重楼皱眉语气明显是不耐烦,但还是让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麻烦长老们务必看准了救,霍离要是真不救我,我性命可都仰仗各位长老啦。”我说这话只想给长老们提个醒,别光顾着看霍离如何抉择,记得必要的时候和霍离同时上,顺带着把我救出来。 长老:“……” 修竹长老此时已经不想再看我一眼,估计像我这么没骨气的也没谁了,我真担心这些长老会眼不见为净,任由我被萧重楼掐死。< 章六十九 情与恨决裂 女人有时候是真挺纠结的,我分外想知道,对于我和苏澜霍离的选择会是什么。但我又怕知道,我怕霍离说出的那个人不是我,我这样一厢情愿的追随着霍离得到的结果不是我所想要的,那该有多难受啊,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再继续贴着霍离不放。 萧重楼身后站着大批魔修,他们表情麻木,看似一点都不关心霍离的抉择。 “二。”萧重楼继续数,霍离安静的看着我,目光一直未从我身上离开。 “三。”、“苏澜。” 几乎是同时,随着萧重楼的声音落下,霍离随后叫出苏澜的名字,我提着的心忽然落下,失望是有,但更多的却是平静了,就仿佛一切答案都已知晓,尘埃落定,我抬头看霍离,虽然他说出的那个人不是我,但他却一直看着我,而我除了苦笑也没有更多的表示。 我感觉到萧重楼在我颈脖处的手微微有些僵硬,他贴着我的耳朵:“你可看明白了,很难受吧。”从他的口中我没有听出幸灾乐祸,他说的很平静,就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都很平静。其实我早该知道霍离会如何抉择的,我不该奢求得到霍离太多。 萧重楼迟迟没有动手,但却将苏澜推了出去,苏澜回头看我,她虽然神情惋惜但嘴角有收不住的笑意,她一定是得意的:“念清。”她温柔的叫我的名字,声音哀怨,回头再望向霍离,几乎带着哭音:“离哥哥,你不该救我的,念清该怎么办?” “现在你心甘情愿跟着我走了么?”萧重楼的声音很严肃,像是在问我一个很深奥的问题,而我一直在和霍离对视着,我不动霍离也不动。 我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你做人应该诚实些,要动手就快些动手。”其实我觉得我有时还是挺虚伪的,明知萧重楼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他还不想杀我,所以我才敢这样有恃无恐的对他说。 萧重楼在我颈脖处的手又紧了紧,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宁愿死都不想和我走?” 我有点喘不过气,脚后跟往萧重楼小腿上一踹,他手卸了些力道,我立刻挣脱开来,朝他吼道:“你有完没完,一天到晚拿死吓我,你要真要弄死我早干嘛去了,萧重楼麻烦你做人痛快些,不想杀我直说,省的我担心受怕。” 其实我更不明白萧重楼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与霍离都一样,让人捉摸不透,萧重楼僵在原地,我说:“你要不杀我,我就走了。”说罢我就往修竹长老那走,回头再看看萧重楼,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我继续走往长老们那走,修竹长老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大概他活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即将要死的人质又自己走回来的。 我走到修竹长老身边的时候,修竹长老还特意打量我几眼,低声说:“你不是魔修混到我仙门中的奸细吧?” 我靠!我看着像么?不过我也不知道萧重楼为什么要放了我。 随着我从萧重楼那回来,其余长老立刻朝着萧重楼围攻过去,不稍片刻魔宗与仙门又乱斗在一起,我却瘫软在地,苏澜蹲下身子满眼关切的看我,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念清,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一把将苏澜的手拍开:“不用你多管。”抬头看霍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不喜不悲,我不恨霍离,他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救谁都是他的事,可是我心里怨。 苏澜神色忧伤:“念清,这个结果也不是我所想要的,离哥哥选择了我,你又为何这般对我,我是真心关心你呀。” “谢谢。”我从霍离脸上移开目光,看了苏澜一眼随后起身,与苏澜擦肩而过:“可是我不需要。” 两位长老牵制住萧重楼,看样子萧重楼已经抵挡不住,被压制的有些狼狈,其中一个长老手中的法器重重击破萧重楼的防御罩,有血丝顺着萧重楼的唇角往下蔓延,长老的法器再落,我也不知我是怎么想的,忽然冲了上去:“长老,我来帮你。”我身子往前一扑,长老手里的法器落在我背后,我闷哼一声,萧重楼没有料到我会冲出来,桃花眼里满是讶异之色,我与萧重楼对峙,嘴动不出声,我说:快走。 萧重楼神色复杂再看我一眼,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我面前,我身子往前一倾,“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为什么要救萧重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萧重楼虽嘴上念叨着要杀了我,但始终没有下手,我虽然憎恶他,但不想他死。 修竹长老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朝我漫不经心道:“还能站起来么?” “你能扶我起来么?”我抬头看胡须皆白的修竹长老,修竹长老干咳一声,将手伸向我,我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又咳嗽几声口腔里都是血腥味,被人打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突然冲了出来,要不是我收的快,你必死无疑。”长老将法器收好,对着我抱怨:“都是你,要不然我早就将魔宗那小子拿下了。” 我陪着笑脸,一边咳一边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也是想搭把手。”这事也怨我,不关旁人的事。 长老冷哼一声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对着另外一个女长老道:“若华你替她检查一下身体是否有恙。” 若华长老样貌看起来像个保养极好的三十多岁的美妇,但我知道她的岁数不会比我爹小,她将手覆在我后背探入真气查看,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若华长老将她的真气撤出:“没事,受了些内伤再加上服用恢复灵力的丹药太多,身体一时负荷不了。” 我有些纳闷,照理说不该啊,萧重楼给我服用了毒药,怎么说长老也该查出我体内含有剧毒吧,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长老你确定么,我体内没有别的毒?” “毒?”若华长老反问我,随后摇头:“毒倒是没有,就是多了一种蛊,不过那个蛊没有毒,只不过可以让下蛊之人立刻知晓你所在的位置而已。” 我靠!萧重楼,亏我刚才还大发慈悲的救他,真该让长老一掌拍死那个贱人,我说这货怎么我走到哪他都知道,原来是在我身上下了蛊,想想也真是,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那这个蛊能解么?”我小心翼翼的问,看到若华长老摇头我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那这不就意味着我以后都不能摆脱萧重楼这个王八蛋了么! 忽然那几个长老凑在一起墨迹,修竹长老不怀好意的看我,我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往后退:“你们想干嘛?”其中一个长老似乎对我特别感兴趣,围着我转了一圈:“小娃娃,要不你就一直在浮屠塔陪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吧,你体内被种下了蛊,难保魔宗那小子不会找回来,和我们在一起你也安全些。” 我这一想,好像也不错啊,我要寒毒发作了,长老们可以输点灵气给我,萧重楼要是想回来找我报复,还有长老保护,修竹长老看我被要说服再添一把火:“你这小娃娃也真是有意思,留下来倒也好,平日里我也可以指点你修为。”他这一说,我就更心动了,我正打算点头答应,一直沉默不语的霍离忽然开口:“不劳长老照拂,风念清随我回東藏阁。” 什么情况,霍离这人未免也太搞笑了吧,我的去留关他什么事,就在刚才他还不想救我来着,我没朝他看一眼,冲着长老发笑:“长老,那可说好了,我在浮屠塔住下,我的生命安全就靠你们了。” “风念清。”霍离声音清冷。 “长老,这浮屠塔有没有特别好玩的地方?”我直接忽视霍离,我现在特别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霍离,我不是怨恨他,我只是觉得我无法再面对他,至少我不能再像往常一般毫无保留的面对他。 “风念清。”霍离依旧唤我名字。 “长老,我和你说……” “风、念、清。”霍离直接截断我的话,其余长老都将目光聚集于我与霍离之间,我缩在衣袖内的手握紧,直接冲着霍离吼:“你干嘛,我认识你么,你谁啊。” 我从没有用这样冷的眼睛看过他,我一直以为霍离是可以让我信任的人,只要我有危险,想想霍离便不会这么害怕,可是今天的一切,让我明白,我仅仅只是一厢情愿,我一颗真心旁人只将我当成他的困扰。 眼前的场景忽然天翻地覆,“你干嘛。”霍离直接将我往他肩头一扛,头朝下,全身的血液都朝着头上涌,我真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朝着长老张牙舞爪:“长老,救我。” 于是我换来的就是长老们的注目礼,他们皆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苏澜忽然柔柔弱弱的叫住霍离:“离哥哥,你不要澜儿了么?”我努力抬头看向一袭白衣的苏澜,她双目垂泪。< 章七十 又回東藏阁 我的腹部压在霍离肩上,让我有些难受,但霍离明显没有将我放下来的意思,又听闻苏澜问话,他脚步微微放慢复又恢复原本行走的速度,苏澜却追了过来挡住霍离去路,我看不到霍离以及苏澜的表情,我只知道他们彼此之间沉默了很久很久。 “离哥哥,是否在你心里,澜儿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停止挣扎也变得安静下来,听霍离会如何回答苏澜。 再于是我听到霍离冷漠的声音:“以后莫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这句话说的很干脆,我几乎是不敢相信的,在我印象中,霍离似乎从没拒绝过苏澜什么,更没有对苏澜说过一句狠话,而今却是说出这般泾渭分明的话。我的手往霍离后腰戳了戳,腹部被挤压还有头重脚轻真的很难受,但此时此刻,苏澜大抵比我更难受。 “离哥哥,是澜儿做错了什么,要让你这般对我,还是念清和你说了什么?”我靠,要不是我被霍离扛着,我一定冲上去质问苏澜:你特么不要血口喷人。 “到此为止。”霍离走向苏澜,而后与她错开,我微微仰着身子看苏澜落寞神色,她的身后是孤独伫立的浮屠塔。 走了很长一段路,我在霍离肩上一颠一颠快要吐得时候,霍离忽然将我一把扔了下去,我揉着发麻的屁股抬头看他,他低着身子靠近我:“在生气?” 我揉着摔疼的屁股,四周草木茂盛,几乎能盖过坐在草地上的我,风吹过,我能听到耳边草木窸窣声,混着霍离身上令人安心的清爽药草味,我低头不敢看霍离的眼睛,低声回答:“我没有理由生气。”是啊,我没有理由生气,我不是霍离的谁谁谁,他没有必要救我。 “那走吧。”霍离伸手示意我站起来,我很窝火,霍离难道不知道我虽然没有理由生气,但我真的很生气么,生气需要理由么,走走走,走去哪,我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你霍离随便说一句话,勾一个小指头,我就会屁颠屁颠走过去的,至少霍离该说些温柔的软话哄哄我吧。 我赖在地上不起身,霍离手就一直伸在我面前,我嫌碍眼一把将霍离的手拍开,霍离却抓着这空隙将我手用力握住拉着我起身,目光深沉我看不懂。 “霍离,我对你挺失望的。”我与他面对面:“真的,我感觉很难过。”我很严肃认真,霍离凤眼微眨,听的同样认真。 “以后不会了。”他说,我看到他性感的唇瓣一张一合,喉结上下滚动,即使我仍然生着霍离的闷气,但对着霍离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的人,我实在是不忍心冲着霍离怒吼。 他还想有下次?不好意思,这样的情况我一次也不想遇到。 “那,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扯扯霍离的衣角,只要霍离一跟我软下语气我立刻就会没了气焰,我有时还挺看不起自己的,就是耳根子软。 霍离看着我拉他衣袖的手,嘴角微微有丝弧度:“你不会有事。”他如实回答,我穷追不舍:“万一,萧重楼那个王八蛋真要杀了我呢?” “不会。”霍离语气肯定:“他若想你死,你不会活到今日。”霍离一本正经,很认真的和我解释。 我歪头看霍离:“你说句好听的会死?”我靠!霍离你特么会不会说话,你若对我深情的说:我不允许你有事。这样的话我心里还能好受些,你这样直白的说,哪像是想让我忘记之前不愉快的样子? “走吧。”霍离牵我的手,我傻乎乎的跟在他后面走:“去哪?” “我们回東藏阁。”霍离声音清冽,他用了“我们”与“回”这些字眼,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就如我所想,霍离愿意与我相处在一起,他说“回”代表東藏阁以后也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很想笑,事实上我的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人,这般轻而易举的就跟着霍离离开,对他的怨因为他牵我手这样一个小举动便烟消云散。 我说:“好。”霍离握我手的力度又大了些。 从浮屠塔到東藏阁的行程不长不远,行走速度也是不急不缓,花了三日的光景到了東藏阁,第一次来東藏阁是韩子墨带着我来的,我惊叹于東藏阁的气派与精致,第一次见到霍离的真容也是在東藏阁,他坐在桌案后,一抬头便将我所有目光吸引,一颗心跟着止不住的跳动,我还记得那时窗外有风吹过带着花的香气。 霍离走在前头将我领到東藏阁的一处书房,指着书架上的那些书,清冷开口:“十日内全部看完。” 啊咧!我没听错吧,十天内将这些堆积在书架上的书全部看完?我一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的书,我立刻变了脸色往外逃,被霍离一把抓住,把我的身子往书房内推:“风念清。”霍离很严肃的叫我全名,“若想日后想跟在我身后,便看完这些书。” “可是、我……”我犹犹豫豫的开口,翻看书架上的书,都是些对九州大陆的记载,还有妖兽宝鉴之类的一本本厚重宗卷,我看的头都大了,没一本是我爱看的,估计还没看上两章我就已经困得找不着北了,我委屈的看霍离。 霍离直接打断我的话:“没有可是。” 霍离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他说出的话,便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但我仍想再争取些有利条件:“你知道我很多年都没看书了,十天怕是不够。” “九天。”霍离冷静对答。 诶,什么情况,我立马急了再道:“你多宽限几天。” “八天。” 我靠!霍离还来劲了,我偏不服:“霍离你够了,我到你東藏阁可不是来做学堂里的学生的,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 “七天。”霍离很没耐性的截断我的话。 我:“……” 算你狠,我咬着下唇不说话,双眼狠狠瞪着他,他神色轻松却也不喜不悲,再道:“七日后,我来检查。”说罢,拂袖离开,背影潇洒,但在我看来霍离像极了我那同样逼着我念书刻板又风骚的老爹。 我坐在书房的大门口还来不及感慨几声,一个带着兴奋与惊喜的声音让我从悲伤中转醒,我偏头一看,是韩子墨,他一身蓝色锦服,头发以玉冠束住,英气逼人,但一张口却是毁了他这俊朗模样:“风念清,可想死我了,来抱一个呗~”说着就朝我张开双臂,我一掌将他往外推,动作与霍离推开我的模样如出一辙。 韩子墨丝毫不因我的举动而有所不悦反而笑的越发开心:“我听闻你同霍离一同来的,怎么霍离没在,你把他气走了?” “说话请摸着良心讲。”我拍拍韩子墨的胸口,哪是我气霍离,明显就是霍离折磨我,让我伤心失望就不提了,反正事情也过去了,但现在居然留我一个人在书房看书,天晓得我已经多少年没看过书了,最近一次看书看的还是美男图和百美图。 韩子墨与我大概有多年未见,但与他相处我从未感到任何尴尬,反而很轻松,他嘴贱行为放荡,我乖张装怂,与韩子墨倒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看你这样子不是很开心嘛。”韩子墨的手不自觉的往我头上揉,我拍开他的手:“你看的挺准。”我要是面对这些堆积如山的书能开心起来,那我真是缺心眼。 “那要怎样你才觉得开心?”韩子墨继续发问,我不假思索:“同霍离在一起就很开心。” 韩子墨冷笑一声:“又劫财又劫色你能不开心么?” 我靠,多年不见,韩子墨说话的风格可真是越来越犀利,大有一针见血的趋势。我就差没对着韩子墨踹上几脚,没好气道:“没事走远点,别妨碍我认真学习。”我往书房去,韩子墨不咸不淡的说:“真是可怜,想着你来了東藏阁,我还打算带着你出去逛逛呢。” 我耳朵立马竖起来,韩子墨“啧啧”感叹:“你不知天庸镇上又新开了几处花楼,今晚上有表演可打趣的紧。还有那的甜点酒肉也是好吃的不行。” 我脚步一顿,咽口水,一把拽住提步要走的韩子墨,对着他眨巴眼睛:“带我去。”自从出了燕城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没吃过一顿好饭,也没好好愉快的玩耍过。 “你不是还要看书么?”韩子墨往我背后一大堆的书上瞄,我一把挡在那些书前,无所谓道:“诶呀,看书也不急于一时,玩痛快了再看也不迟。”诶,我真是恨透韩子墨了,这种时候诱惑我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女,我也恨透了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外界诱惑了。 韩子墨噗嗤笑了,勾着我的肩带着我往前走,出了東藏阁我整个人都瞬间轻松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管他念书不念书。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霍离气不气,好日子先过起来,我就不相信霍离真会因为我背不出书上的内容而真把我怎么样。 · 【联系方式见正文卷首】 【q不常在线,于是就没写q号,真想加我q号的筒子手机短信问我哈,手机号15850763300】< 章七十一 万花楼一夜 東藏阁外走上半个时辰便是是喧闹集市,人头攒动的石街,布满青苔的砖瓦,形态各异的飞檐,错落有致的拱桥,我与韩子墨顺着拱桥上去,看桥下流淌的河水,河面上的花船停靠在岸,韩子墨指着下方的花船说:“晚上的时候,花船上会挂起各色各样的灯笼。” 我看着四周美景应接不暇:“那咱么晚上别回去了,等天黑再来看。”我早就将霍离交待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韩子墨装腔作势的捂着胸口,对我期期艾艾:“你要对我做什么,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好吧?” 韩子墨这个贱人,嘴真是贱的让人发狂,我冷笑一声:“说的好像你一直将我当做女人一样。”韩子墨这货大抵是从未将我当做个女人对待,否则每次遇见他,他也不会和我勾肩搭背信口开河。 韩子墨愣了一会,噗嗤大笑:“难得你聪明一回。”说着便带着我往前面走,琳琅满目的物品整齐排放在各个摊位,我与韩子墨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玩,这一路上的开销全部都由他抢着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下打量他,他摸着鼻子尖指着天对我道:“你看这天真蓝。” 我:“……”停在原地不动。 韩子墨:“你再看这云真白,草真绿,就连你手上的寒毛都很漂亮。”他对着我动情的眨眼,高声吟诵。 我忽然觉得很丢人,我往后退了几步,这人我不认识。韩子墨继续向我逼近:“风念清,我从未觉得你如此漂亮过。” 我:“说吧,你想买通我为你做什么?” 好话说尽,非奸即盗。韩子墨这人有什么事非得让我参和,我就说他这人看起来小气吧啦,怎么会想着带我出来游玩还四处搜罗好玩的逗我开心,我最近正在走背运,若是韩子墨提出什么过分危险的事,我立马回头去東藏阁,安安分分的看书,总好过累死累活小命不保。 韩子墨眼睛一亮,手里的折扇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但犹豫很久还是没有开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侧着肩推了韩子墨几把,他犹犹豫豫开口:”风念清,你说怎样才能使一个姑娘心甘情愿的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我冷吸一口气:“韩子墨,你千万不要讨好我,你知道的我的心里没有你。”我郑重其事的说,难道我近来桃花这么旺,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韩子墨手中的扇子“啪”的往我头上一敲:“你瞎想什么,我讨好你,还不如讨好一个模样清秀的男人。” 我靠!韩子墨我是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宁愿喜欢男人你都不愿意喜欢我?“那你这一路上干嘛老是给我买这买那的?”韩子墨的行为这么诡异,难免会让我这少女心骚动一下,但还没骚起来,韩子墨就一扇子将我敲醒了。 他耳根子忽然有些红:“就我看重一貌美女子,可是她似乎对我没兴趣。” “你这说的不还是我么?”我眯着眼,韩子墨冷哼:“你不算,那女子举手投足都是风韵,身姿曼妙,而且能将清丽与艳美结合到一起,想想真是让人心痒。”他神色陶醉,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直接叫着让他打住:“喜欢就去追呗,拉着我逛什么。” 忽然吹来一股香气,似是满城花香袭来,韩子墨满脸陶醉扯着我的胳膊道:“她来了。”我顺着韩子墨指的方向望去,八个精壮大汉抬着花轿,随着花轿上纱幔被吹开,里面一身子曼妙的女子半跪在金丝软垫上,她的脸上遮着面纱,却露出狐狸般魅惑的眼,粉色的瞳孔说不出的妖艳性感。 周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驻步观望,女人是嫉妒神色,又见自家的男人眼神痴傻不免对着男人撒泼,当花轿经过我与韩子墨前时,我有意往韩子墨身后躲了躲,韩子墨僵直身子一动不动,竟是看的有些痴傻,直到那花轿远去了,他才回过神来朝着我得意笑言:“我说什么来着,她简直是人间尤物。” 我附和点头:“确实好看,作为女人我都忍不住要弯了。” 韩子墨一脸严肃:“没你什么事,你欣赏欣赏就好,不许和我抢。”这家伙有没有脑子,我就客套客套他的品味,他干嘛一副看情敌的表情,我像是那种对着女人流哈喇子的人么? “她是谁?”我挑眉,看花轿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韩子墨神色痴迷:“万花楼的头牌,碧喜。” “你想带我去花楼?”我反问。 韩子墨紧紧握着手里的折扇,对着我挑衅的笑:“怎么,你不敢?”我与韩子墨对视,隐隐觉得他面色上有丝粉色在流动。 我摇头:“我有什么不敢。”花楼我倒是从未去过,只听人说是个消遣时光,以解风情的地方。 我朝着四周打量,拉着韩子墨的袖子往前面成衣铺去:“我换身男装,你等着我。”既然往上要去花楼,我这一身女装自然不方便,万一被花楼的人赶出来多没面子。 随意选了件青色儒袍,将头发束起,对着长铜镜照了又照,我啧啧感慨:“我都快爱上我自己了。”成衣店铺的掌柜,也对着我这身衣服啧啧称赞,倒是韩子墨随意瞟了我一眼,低声嘀咕:“穿这么骚气,万一碧喜的目光被你夺去了我可怎么办?” “天生丽质难自弃。”我一把夺过韩子墨手中的折扇,舒展开来:“付账。”大步一提,潇潇洒洒的出了店铺,阁楼上欣赏景色的大家闺秀,对着我掩面而笑,还有姑娘旋即就抛了帕子,悠悠扬扬的落在我手上。 韩子墨出来正看到这一幕,一脚往我腿上踹,顺手又抢回他的折扇,朝着我大骂:“风念清,我觉得不该带你出来。” 我靠!韩子墨你不能因为我穿了男装比你帅比你骚气,你就对我心存怨恨吧,做男人嘛,还是要大度一些。 和韩子墨又逛了几处地方,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轮新月如弦斜挂在黑色天幕,街道上的人逐渐稀少,酒肆的红色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我与韩子墨踏着青石路朝着夜间最繁华热闹之地行去。 万花楼位于这个城镇的最西面,那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阁楼上有招摇着五花十色绣帕的女子妖娆的冲男人们媚笑,风铃挂在雕花的木格窗上“叮铃”作响,混着丝竹奏出的愉悦曲调。步入万花楼,内堂暖意融融,衣裳清凉的女子脚下生莲游走于形形**的男子周身。 这里很香,香的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韩子墨深吸一口:“就是这味道。”我看到他颈脖处已经染上淡粉,再看周围那些男子左拥右抱,满脸通红,他们饮酒作乐,看着红色舞台上舞姬跳着轻快舞步,举手投足间没一处不是风情。 我终于知道,为何男人总说:若死在温柔乡,做鬼也风流。 于是我问韩子墨:“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么?” 此时韩子墨正在饮酒,脖子泛着红晕,从舞姬身上移开目光,看了我一眼:“相信啊,你不就是么?”语气轻松带着调笑。 我靠!我是正儿八经的问韩子墨,他居然敢这么挤兑我。他若是对我态度好些,我兴许还愿意帮帮他,就冲他这个态度,别说他想一亲碧喜方泽,就是个小舞姬过来,我都非得给韩子墨搅黄。 花楼里的气氛一潮高过一潮,舞姬的步子越踏越轻快,随着台下一片呼声,舞姬旋即将身上的薄纱褪去,露出性感白皙的锁骨,平坦的小腹,姿势撩人。舞姬踏着柔软的步子走近我这里,围着我打转,我顺势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温热而细腻润滑,她对着我眨眼,性感而又魅惑。 相较于美人在怀的我,韩子墨身边就少了些颜色,他拽了拽我衣袖,低声对我说:“待会儿碧喜就出来了,你可和我保证了,绝不抢我的风头,不许坏我好事。”他说的很认真,我板着脸指着空酒杯:“你愣着做什么,还不为大爷我添酒,这么没眼力劲,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韩子墨咬牙切齿,愤恨的为我斟满酒,我顺手就将酒递给我怀中舞姬,她仰头饮酒,晶莹的酒滴顺着她纤细的颈脖流下,我食指划过她酒液流过的肌肤,舞姬几乎柔弱无骨,双手攀附着我的腰,我侧着身子在她耳畔吹气。 她的脸很红,随着我的手在她腰上摩挲,她的眼神渐渐迷离,扶着我腰身的手缓缓落下,瘫软半卧在酒桌上,似是昏沉睡去,韩子墨诧异的望着我的一举一动,惊讶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到底……” 我冷笑一声,将舞姬还搭在我大腿上的手挪开,朝韩子墨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会喜欢女人吧?”韩子墨许久才缓和神情,那张大的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拳头,我朝韩子墨抛了个媚眼:“你猜喽~” 忽然有人兴奋的高呼:“快看,碧喜出来了。” 又是一阵浓郁香味,随着飞花在花楼里盘旋,碧喜一身粉色衣裙在飞花中从二楼顺着飘荡的大红绸缎缓缓落到精致舞台中央,一时间琵琶弦被人拨弄,如玉珠落盘……< 章七十二 破除桃花煞 随着飞花盘旋落地,碧喜面上薄纱也悠然滑落,一张脸魅惑众生,那双泛着粉色幽光的狐狸眼微微眨动,红唇亲启:“不知今日谁能是我碧喜的入幕之宾。”大胆而妖娆,声音清脆悦耳却偏生还流露出魅惑的尾音,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台下的人叫着,挥舞着手中美玉,金银之物,“碧喜”、“碧喜”的叫着,一声高过一声,我看到碧喜光着白皙秀足踏下舞台,在男人们间游走,那腰肢柔软如蛇,她轻佻的将食指划在一膀大腰圆的男人脸上,那男人脸涨的通红,眼睛盯着碧喜的胸部看,鼻血口水一起留下来…… 轰然一声,那膀大腰圆的男人嘭的往地上一倒,我从碧喜魅惑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厌恶的光芒,似乎还带着怨毒。 韩子墨直接盯着碧喜看的出神,我往韩子墨腰间掐了一把,对着他咬耳朵:“女人都喜欢自己征服不了的男人,你这样痴迷的看着她,她肯定对你不感兴趣。”我递了杯酒给韩子墨,手指在酒杯的边沿一滑,韩子墨也不管那酒是什么味,直接饮尽,在我身边安静坐下。 又见碧喜围着周围的男人转了一圈,她纤纤玉指点在一男子身上:“你可愿意做我入幕之宾?”神情娇媚,红唇微微往上一翘,那男子忍不住点头,碧喜“咯咯”娇笑,牵着那男子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朝着韩子墨小声道:“你说那和尚来花楼做什么?”碧喜已经走到那年轻和尚身旁,半个身子倚在和尚怀里:“好生俊俏,你也随我走。”说罢,那和尚便起身,面上不浮不躁跟在碧喜身后。 我笑:“韩子墨,你喜欢的姑娘品味可真独特,怎么一晚上选这么多男人,你心里就不难受?”我眼睛在和尚身上徘徊,那和尚朝我看来,嘴动无声:阿弥陀佛。我噗嗤笑了,碧喜正巧走到我身旁,对着我“咦呀”一声,眼里满是惊喜:“二位公子真是生的好看。”一手牵起我又一手牵起韩子墨。 碧喜的手柔弱无骨,软而滑腻,还有她身上飘来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再使劲闻上一口,“你们随碧喜来。”她对着我们娇嗔的笑,韩子墨与另外一个男子浑浑噩噩的跟在碧喜身后,而我与和尚并肩而走,我打趣:“我竟不知和尚也喜欢逛花楼。”这和尚长得唇红齿白,模样俊秀,干干净净的僧袍上还挂着一个黄布化缘的布兜。 那和尚也不说话,静静的跟在碧喜后面,我穿过回廊,回廊尽头挂着昏黄的灯笼,在风里摇曳,走着走着我感觉越来越凉,不是风凉而是阴气很重。 回廊外种着妖艳如血的桃花,树干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分外诡异,像是一个个鬼脸,我眼前一花,我似乎觉得有一白衣女子在桃花林里笔直站着,披散着头发,等我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那白衣女子却已经消失了,我咽口水。 一直不说话的和尚小声对着我说:“别回头。”他越是这般说我越觉得好奇。 我下意识的回头,身后赫然贴着刚才那白衣女子,她那一张脸都被头发遮住,我看不到她的脸,却能透过她微微散开的发丝中看到两只血红的眼,我猛然回头,心跳开始不规则的跳动,好一会才恢复平静,我不怕这些东西,但乍一看下还是有些被吓到。 我感觉到那白衣女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她朝着我的后脖吹气,一路吹到耳朵根,很凉很冷,我袖子中的手紧紧握着,忽然背着身子手往后一伸,黄符一贴转身大骂:“特么有完没完,一直吹吹吹,吹个毛线啊,你以为你金鱼啊。” 白衣女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碧喜回头看我,那双粉色的狐狸眼微微上挑,语气娇媚:“公子,怎么了?” 韩子墨看了我一眼,但眼神呆滞,我叹一口气:“没事,被蚊子叮了一口。”挠挠手臂,碧喜掩唇而笑:“马上就快到了,公子再忍耐会儿。”说罢继续朝前走。 和尚朝我看了眼,神色疑惑:“道修?” 我笑反问:“佛修?”与和尚对视,这和尚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气息纯净,且看碧喜的眼神不沾染任何情 欲。 “施主来除妖?”和尚轻声问,我摇头:“来看美人。” 和尚:“……” “你来除妖?”我反问,和尚不是该在寺里念经,替人超度么,怎么做起了道士的活?现在的竞争压力大啊! 和尚冲我摇头,很忠厚老实的说:“师傅交代不让说。” 我:”……“这和尚还真是好玩,师傅说不让说就不说么,我好在没认谁做个师傅,不然我师傅肯定被我活活气死。 再往前走,是一处精致庄园,碧喜推开那庄门,里面挂着大红灯笼,从前院一直排到后院,院子依水而建,主屋被水环绕,从水里飘来阵阵酒香,忽然碧喜脱了身上衣物,“噗通”跳入池中,对着我们招白玉手臂:“下来陪我玩。” 我见韩子墨与一男轻男子还有和尚一个接着一个跳下去,我也跟着下水,水是温的,碧喜忽然搂着年轻男子亲吻起来,年轻男子像是发了狂一样将碧喜身上的衣物撕开,手在她酥胸上徘徊揉捏,我觉得很恶心,别开眼睛,那和尚神色无异,只闭眼喊一声法号:“阿弥陀佛。” 我靠!这和尚真是淡定,我从未见过真实男女鱼水之欢,可以说在出燕城前我是个纯洁的以为亲个吻就能怀孕的人,但直到穆兰、秀语这帮不靠谱的死女人拿着春宫图在床上对着我“循循善诱”以后,我整个人就不好了。以前不懂的也懂了,懂的也越懂越深。 同志们,损友不可交啊!这是血与泪的教训啊! 我燥红脸色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本疯狂亲吻的男子忽然不动了,宽敞的衣服飘在水面,随后我闻到了一丝丝血腥味,但却又被空中莫名飘来的香气所取代。碧喜松开年轻男子,鲜红色的艳唇往上翘起,我似乎看到有红色的液体顺着碧喜性感的唇往下落,在红色的灯笼映照下我所在的池子里的水皆反射出一种红色。 碧喜松开那年轻男子,男子顺着水流往别处飘,碧喜朝着韩子墨游过去,韩子墨忽然笑起来一把搂住碧喜,和尚猛然一喝:“妖孽,休要再伤人性命。”他手中佛珠朝着碧喜扔过去,碧喜松开韩子墨,忽然粉色眼眸变得腥红,有血泪流出,一瞬间池子里发出恶臭的味道,我感觉到自己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缠绕,伸手一看,手里是大把的头发。 那些发丝在我腿上越缠越紧,扯着我往下坠,韩子墨的半个头已经没入池子里,我咬破食指,将血点在他额头,韩子墨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忽”的从池子里探出头,大口呼吸,看着满手的发丝,他朝我惊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碧喜呢?” 我朝远处池子一指,碧喜披散头发,除了那张留着鲜红泪渍的脸,她的颈脖以下皆是白骨,我靠!真特么恶心,说好的腰部以下都是大白腿呢? 韩子墨也吓到了,干呕起来:“真特么恶心。” 和尚已经上了岸,而我的腿脖子仍被大把头发扯着,我朝着韩子墨后背推了一把,韩子墨顺势爬上池岸,又将手伸给我,我挥剑斩断缠绕在我腿上的头发,借着韩子墨的力道往上爬。 天空中开始落下血红色的桃花瓣,原本的香味被腥味取代。 韩子墨捂着鼻子朝我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桃花煞。”我碾碎飘落在我指尖的桃花瓣,和尚不是不想救那个年轻男子,而是那个男子早在回廊处就被碧喜勾了三魂七魄,毫无生命迹象,池子里的一幕,不过是碧喜继而食了他的心脏。韩子墨没有被勾走魂魄,是因为我曾给韩子墨偷偷饮用了定魂水。 眼前的场景一变,我们周围是一处桃花林,几乎每株桃花下都是一个个坟包,桃花书上吊着一个个白衣长发女子,她们脸色铁青,风吹来,前后晃动,空洞的眼睛有血缓缓流下。 碧喜白骨架上穿着衣服,怎么看怎么诡异,和尚的法器打在她的身上,顿时有白色的烟冒出,只听得碧喜鬼吼一声,再然后那些吊在桃花树上的女子剧烈的晃动起来,她们垂下的头发以惊人的速度生长,朝着和尚包围过去。 我祭出黄符朝着碧喜额头上贴去,旋即又结出手印,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她额头…… “我不甘心。”随着这一声,她的脸快速的腐烂,只剩下白骨。 我朝韩子墨笑:“这就是你的美人。” 韩子墨捂着小腹呕吐起来:“这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术法对着这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 我将贴在骷髅额头上的黄符引燃,一瞬间白骨身上燃烧起青色的火焰,不稍片刻喜碧的骨架烟消云散,和尚手上的佛珠散发出金色光芒,缠绕他的头发被炸开,他默念佛号,盘腿坐在原地,嘴里低声诵经……< 章七十三 世间含因果 之所以韩子墨的术法无用,是因为眼下我们遇到的是鬼灵,他们与一般妖兽不同,他们没有生命,只依靠着自身的怨气存活,不是实体,自然不能用一般修者的术法攻击。 “他在干嘛?”韩子墨拽着我的衣袖,看向盘腿拨弄佛珠的小和尚,我漫不经心道:“超度。” “哦。”韩子墨满头虚汗,瘫软在地,我蹲在一处桃花树下用手指拨开一些土,黄色的泥土里混合着黏稠的红黑色液体。 另一边和尚额头上已经覆着一层细密的汗,嘴里不停念叨着我听不懂的经文,看样子和尚似乎很累,不一会他就从入定中醒来一抹头上汗渍,对着我道:“这里女子的怨气太重,我超度不了。” 我:“……” 我真想问问他,是不是平时你师傅教你念经的时候,你特么的在睡觉啊,有没有职业素质与操守啊。这些亡灵一旦超度不了,我们就会被这片桃花林里滞留的怨气困在这里,一辈子也别想出去了。和尚摸摸光洁的几乎能泛光的光头冲着我笑:“施主,你怎么知道?” 我靠!你这和尚是哪座山上的,学业未成,方丈怎么有胆子放你下山除妖?我要投诉! 韩子墨坐在地上眼神哀怨,和尚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问我:“这位施主,为何郁郁寡欢?” 我瞥了韩子墨一眼,漫不经心:“哦,他在祭奠他死去的爱情。”想来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我故作惋惜的拍拍韩子墨的肩:“男人嘛,不要在一棵桃花树上吊死,多换几棵试试。”韩子墨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蹭的起身对着我吼:“风念清,我觉得遇上你之后,我的桃花运变得很烂。” 我冷笑:“怪我喽?” 和尚:“阿弥陀佛,施主,色即是空。”瞧瞧人家小和尚已经看破红尘,觉悟真高。 韩子墨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欺负老实和尚:“有你什么事,大爷我就愿意牡丹花下死。” 真是,我都替韩子墨燥的慌,你说这和尚好歹也救过他,他就对人这副态度,一定是霍离平日里对他疏于管教,我咳嗽几声:“韩子墨,你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诉霍离你带着我逛窑子?” 韩子墨顿时如霜打的焉叶子一般没了气焰,随意往桃花树下一坐,又立马起身,一摸屁股后面,满手是血,不稍片刻有血水汩汩渗透到黄泥地外,他搓着手暗骂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 和尚一点都不在意韩子墨对他的差劲态度,反而很有耐性的解释:“我们被困在这桃花林中,想要出去必须将萦绕这里的怨气驱散。” “那你还不快些驱散,超度这种事不就是你们和尚专干的事么?”韩子墨又挪了一块地方坐,折扇插在后衣领里,怎么看怎么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于是和尚又说了:“小僧佛法低微,一时超度不尽。”说罢眼巴巴的看我,我顿时就觉得我要吃亏了,果不其然,这小和尚望着我微笑:“倒是这位施主道法精妙,兴许可以化解。” “我不负责超度,超度是你们和尚的事,我呢只负责送他们回地狱或者魂飞魄散。”我一道黄符打在桃花树上,随着青烟升起,桃花树上流出鲜红血液,再挥剑将桃花树一剑斩断,随着桃花树应声倒地,那些鲜红的花瓣瞬间枯萎,一团黑色的头发从树干里滚落出来,我又一道雷符将那些黑色头发烧尽,空气中发出一种焦臭味。 和尚反应了好一会才道:“施主,住手。” 我回头看他:“你们先歇着,等我依次砍完这些桃花树后我们就能出去了。”往前看,桃花林一望无尽,没关系,砍个十七八年还是能砍完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和尚对着我无奈道:“这些女子的怨气都寄托在桃花树上,施主这样做未免太粗暴了,我们要度化,使他们成为世间的善灵。” 我靠!有完没完,这和尚怎么那么啰嗦,又说我有能力让他们出去,又不让我砍断这些桃花树,我眯着眼睛问和尚:“秃驴,那你想让我怎样?” 和尚摸着圆滚滚的头:“小僧法号善圆,不叫秃驴,我认为施主应该做事细腻些,不要活的这么粗糙。” 我:“……”这小秃驴敢说我活的粗糙?我一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说细腻,好歹也算娇柔吧,居然说我粗糙,好像我是大老爷们一样!韩子墨噗嗤笑了:“善缘,你还真说对了。” “你闭嘴。”我朝韩子墨瞪眼,又朝和尚问:“你直说吧,怎样才能出去。”我一不会超度,二不会念经,三能用武力解决的事绝不叫事。 “小僧发现前面那株桃花树下怨气最重,里面困着众多亡灵,施主待会儿小僧同你一同入那亡灵的执念中,我与她讲佛法希望可以让她消散怨念。放出被她禁锢的亡灵,到时我再念经超度,定然能走出这片桃林。“和尚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仔细听听好像也没我什么事,我说:“那你还不快去那颗桃花树下超度?” 那和尚腼腆一笑:“施主,你有所不知,万一我超度不了,不是亡灵对手,不还有你么?”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真的,我想吐槽:你特么打不过不还是要动手么,那说那么多超度的话有什么屁用,直接动手就是。 似乎看出我脸色的阴晴不定,和尚再道:“施主,世间每个生灵都是善良的,若能超度他们升天,也算我们功德一件……” “停!”这和尚真不是一般的啰嗦,我深吸一口气:“我同你走一回便是。”和尚满意的笑了,韩子墨一拽我衣袖,娇柔道:“那我怎么办?” 我对着韩子墨微笑:“你不是喜欢温柔乡么,这里正好是。”不是不想带韩子墨进去,只是我与和尚的术法对亡灵都有震慑力,而韩子墨的术法完全派不上用场,到时若真的斗起来,我怕我无瑕顾及韩子墨,临走前我丢下符咒给了韩子墨。 随着和尚在桃花树下结下结界,我与他顺着红色光源进入结界内部,里面的一切都很平静,小和尚和我解释:“我们现在进入了亡灵的幻境中,可以看到一切因果。”我点头,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关于此类功法的记载,只是能通过术法进入亡灵世界看因果的法术,一般都是佛法很精深的和尚才能做到,这小和尚年纪似乎和我一般大,修为也没有我高,为何会这门法术? 此时幻境中是三四月份的光景,正是桃花灿烂盛开之时,我与和尚看到一对男女在桃花林间嬉闹,一看就知道这对男女是热恋期,我对着和尚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后这女子一定被男子抛弃了,最后想不开寻了桃花林自尽了。”这种因感情破裂而自尽的蠢人,我如何去渡? 但随着我近一步了解这女子的一生,我才发现我错了,若我经历这女子所经历的一切,我大抵也会成魔,怨恨这个世间。 女子名唤陶华,家中世代做官,与金陵王家公子王子文从小定下婚约,两人又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二人到了成婚年纪,王家风风光光的将陶华娶进了门,刚成婚的一年里王之文对陶华千依百顺,每天抚琴对酌,可惜后来王之文留恋花楼,不仅在花楼中纵情放肆,还将花楼女子带入府中消遣。 陶华多次抗议,反而遭到王之文母亲的谩骂,说她肚子不争气,既然不能为王家添丁,就不要妨碍他儿子作乐。陶华忍气吞声也曾安分过一段时日,后来王之文又纳了小妾,小妾的肚子很争气,不出三个月就怀上了,便想方设法成为王之文的正室,陶华在王家无人撑腰,只能隐忍。 一个人因惧怕而步步退让,欺负你的人便会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小妾已经爬上了正室之位,可还不满足,处处刁难陶华,不仅让陶华为她端茶送水,后来还买通家仆污蔑陶华与其他男子通奸,事情闹大,陶华百口难辨,被王之文休书一份扫地出门。 陶华走投无路只能回陶府,可陶府的人都嫌弃她是被人休了的女人,对她冷言冷语,自己的亲妹妹联合着众多姨娘捉弄她,她的亲生父亲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后院的人对着陶华施虐,半年下来,陶华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一天夜里,陶华逃出了陶府,在她与王之文相恋的桃花林中走了一天一夜,以三尺白绫自尽,死后戾气不散不入轮回,化成厉鬼每日徘徊桃林之间。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为情而困的女子在桃花林中自尽,陶华将这些女子的怨气全部集于一身,再后来陶与王两家人一夜间百十来口人全部失踪,被人发现的时候全部惨死于桃花林中,最惨的是还未满月的婴儿被挖了双眼,剁了双手双脚,百十来口人的鲜血将种植桃花的黄泥浸红,又渗入土地。 这里的桃花为何开的这般灿烂鲜红,却是用人的骨血滋养的。< 章七十四 化解这执念 有些人的执念可以轻而易举的化开,有些人的执念可以自己放下,但我若是陶华,我无法放下。 我对着和尚说:“我劝你还是别渡了,她身上怨气太重。”我不知道要对陶华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为陶华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不怨。这个世间给了她太多苦痛,亲人抛弃,遭人陷害,爱人移情,这世间所有的苦痛与背叛都被她感受的淋漓尽致。 不是陶华愿意成为厉鬼,是天地相逼,不是她甘愿成恶鬼,而是种种苦痛滋生了她这样的厉鬼。 和尚却说:“正因为她身前受了种种苦痛,我才不愿让她继续徘徊人世,不得轮回。”这番话说出来,我觉得和尚整个人都泛滥着佛光。 我想:和尚真是慈悲。 但是和尚,能麻烦帮我将身后贴着我的厉鬼赶走么?陶华披散着头发,脸色黑青一片,正鬼气森森的看着我,她的脸搁在我肩头,我闻到尸体腐烂的味道,胃里很难受。和尚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施主,你坚持一会,我这就和她讲道理。” 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那陶华就差和我脸贴着脸了,我还能听到陶华对着我阴森森的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立马将头上束发的玉带扯下,不敢转脸赔笑道:“大姐,我是女的。” 谁知这陶华又阴测叫道:“女人更可恶,贱人。”尖锐的声音让我后脊发凉,我冲着和尚大骂:“你看什么看,你再不化解她的怨气,我就动手了。”不是我怕,不是我没有能力将这厉鬼打到魂飞魄散,只是和尚心善,非要修什么功德,渡厉鬼升天。 “施主,莫急,你看你和厉鬼一比你就更美了。”小和尚盘腿坐下,又调整坐姿。 我靠!这个死秃驴我不是让你开解我,是开解陶华啊! “施主,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小和尚从布兜里拿出木鱼敲,我顿时傻眼了,陶华的手很凉放在我的颈脖处越收越紧,我都快哭了,这和尚到底有没有脑子,上来就说人家不对,这女鬼不生气才怪。 我倒吸一口气:“大姐你下手轻点,你听和尚继续说。”我的手抓在陶华的手上,妈的这手真冷。 “施主,你可知作孽太多是要下阿鼻地狱的?”和尚继续敲木鱼,我继续掰陶华的手。 我对着和尚大吼:“你闭嘴。”就和尚这样还想超度女鬼?我不是女鬼我都想揍他了,不是说人家做错了,就是说人家会入阿鼻地狱,你特么到底会不会说话! 和尚对我无辜的眨眼睛:“施主,我说错了么,陶华施主再这般执迷不悟……” “我求你闭嘴。”我都快给和尚跪了,他还在那叽叽歪歪,陶华已经对着我的脸吸气,想以此吸食我的魂魄,我一把将陶华的手掰开,一道灵符朝着她甩过去,陶华还没叫痛,和尚却发出“诶呀”一声,好像那灵符是打在和尚身上一般,他痛心疾首的对着我说:“施主,不要这么暴力啊。” 我与陶华面对面的站着,陶华黑色的长发飘扬,露出一张黑青色的脸就罢了,脸上的破皮处还有蛆爬来爬去,恶心的我说不出话,我揪着和尚耳朵骂道:“你再敢多废话一句,我将你送到女鬼手里。” “可是……”和尚还想再说些什么,气的我一把将和尚推向陶华,陶华的利爪直接抓在和尚滚圆的头上,谁知被和尚头上点的戒疤弹开,我讶异的看了眼和尚,我靠,点个戒疤关键的时候还能保命?和尚摸摸头又被陶华掐住脖子,想一口咬在和尚白嫩的脖子上。 “陶华,我要是你,我也恨。”我朝着欲要对和尚下口的陶华开口,陶华张大的嘴没合上对着我望,我继续说:“那些人都该死,要是我是你,我也要让他们不得好死。”我说的是实话,对一个弱女子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那些人还是人么? 陶华僵硬的扭脖子,那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所、有、人,都该死。”我看到和尚的颈脖子被陶华掐出红斑,我继续说:“对,他们都该死,但你不该再承受折磨。” “施主,你不要胡说了,你这样会让她的执念更深。”和尚涨红脸色,朝着我吐舌头,估计脖子被陶华掐的难受。 我不理会和尚,继续道:“你生前痛苦,死后也不轮回,每日游荡于桃林间一辈子出不去,难道不是对自己的折磨么?” 我感觉陶华的手松了松,继续朝她靠近:“你若能放下,便可得轮回,下辈子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也许换种活法世界会不一样。” 若我是陶华,我想我不会走到她今天这一步,因为我与她性格不同,她不懂反抗,生前懦弱轻生,而我会反抗,我不会隐忍丈夫偷情,我不会隐忍妾室翻天,我更不会随意轻生。 有时候你对一个人隐忍也是对他的放纵。 “你若放下,自有人送你轮回,肯与不肯,你自己思量。”我沉声道:“你若不肯放下,我狠话说在前头,你难逃灰飞烟灭。” 陶华放在和尚颈脖处的手渐渐松开,她开口问我:“你说的当真,我还能回头?”语气阴冷,带着疑惑。 和尚有些不可置信,浑浑噩噩往我这走:“这就成了?”和尚看我的眼神立马变了:“山上方丈从没告诉过我还可以这样。” 我叹气:“小和尚,你师父一定没和你说,不要和女人讲道理。”说道理也要分性别啊,尤其不要惹一个怨念如此之深的女鬼。 小和尚似懂非懂,看着我点头,盘腿而坐拨弄手中佛珠,又请陶华坐在他对面,随着和尚的佛经越念越快,我看到无数小光点从陶华的身上散出,这些光点都是陶华收纳的所有死去女子的魂魄,我也盘腿坐下,陶华手上冤魂太多,大抵要花上很长时间了。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超度,和尚花了七天七夜,我看到陶华的脸从黑青色渐渐恢复成一个温婉女子该有的容貌,她留下两行清泪,对着和尚与我道谢,最后在桃花飘零中消散。 和尚起身,身上金光大作,不稍片刻我们出了陶华怨念结成的幻境,而韩子墨手里紧紧握着我给他的符咒脸色苍白,见我与和尚出来,立刻哆嗦着腿朝着我哭诉:“你可算出来了,你可知道这些夜里我一直感觉有血红的眼睛盯着我,还有女人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觉得有些时候,韩子墨比我还怂,我拍拍韩子墨的肩:“别怕,你长得这么丑,女鬼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韩子墨“靠”了一声,望着和尚笑道:“小师傅,咱们可以离开了么?”和尚笑眯眯的问我:“施主,能不能留个地址,以后我找你讨论佛法,我觉得你很有悟性,师傅说学佛法就需要悟性。”和尚直接忽视了韩子墨的问话,看着我的眼睛放光。 我潇洒的一捋头发,扯着韩子墨就走,和尚在后面大叫:“施主,你不要走啊。” 我说:“有缘再见。” 我步履匆匆,拉着韩子墨飞快的跑,韩子墨被不明所以一边跑一边问我:“你走这么快干嘛?” 干嘛?我和韩子墨出来整整七天七夜,本以为是逛个花楼一天的光景的就能回去,没成想和尚超度了七天七夜,霍离限我七日内将书房的书看完,可我到现在一本还未看,若霍离真检查起来,我可如何是好。韩子墨见我表情严肃,忽然一拍脑门冲着我道:“快走快走,霍离要知道我带着你出来,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在进入東藏阁之前,我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韩子墨:“等等。”韩子墨疾步停下,疑惑的看我:“你想干嘛?”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命,待会儿霍离抽查我时,你不许走,暗中给我提点,我要是没好日子过,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我虽说没看过几本关于神兽、妖兽的书籍,但韩子墨看过啊,到时候韩子墨偷偷给我提点,一定能蒙混过关。 以前在燕城,老爹抽查我功课时,璇玑姑姑总能想方设法的帮上我,现下能帮我作弊的也只有韩子墨了。 韩子墨估计也怕我将他告发出去,一个劲的点头拍着胸脯和我保证:“你放心,我别的不说,绝对熟读九州鉴妖录。”虽然我认为韩子墨一点都不靠谱,但是为了应付霍离,我就暂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和韩子墨快步走到书房,我将书架上的书全部打乱,又将书乱堆在桌案前,伪装成我全部看过一遍的模样,长舒一口气往桌案后一坐,可凳子还没坐热的时候,霍离一身玄衣如墨步伐稳健的踏入书房,看了韩子墨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神情冷清,开口第一句话就问:“看得如何?” 我靠!霍离居然连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切入正题,这节奏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神色大概有些不自然,但韩子墨咳嗽了一声,我立马对着霍离灿烂的笑:“那还用说,你随便问。”我看着霍离修长的手指点在一本书上,我的心也跟着“噗通”跳起来。< 章七十五 被罚灵草堂 书房内弥漫着书香气,我坐立不安,霍离站在我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韩子墨在霍离身后冲着我比划。气氛随着霍离翻书的动作而渐渐凝固,我抬头看着霍离手上书的封面,上面赫然写着“妖兽录第三卷”的字样。 我咽口水,霍离漆黑如墨的瞳孔如深渊一般,他顺势拿着书在我侧面坐下,而韩子墨也移着步伐站到霍离身后,韩子墨真是好样的!我长舒一口气,有风从木格子窗那吹来,将我面前的纸张吹得莎莎作响,我不自然的摸摸鼻子。 霍离再翻一页纸:“巴蛇。” 八蛇?我皱眉,难道一条蛇有八条腿所以叫八蛇?我往韩子墨身上瞄了一眼,韩子墨冲着我比划四根手指又指指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指自己的头和肚子。 我看着韩子墨一系列的动作似乎弄明白了,看了眼低头的霍离,底气有些不足:“八蛇,有四条腿,嗯、弱点在头或者腹部。”我只见韩子墨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他扶额叹息,霍离不动生色,默默翻开一页,再问:“驺吾。” 诌是哪个诌,胡诌么?无又是哪个无?这些妖兽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奇怪,我继续朝韩子墨看,韩子墨对我比了个五,又指指自己的屁股,手往后拉长,两指在另外一只手上一点一点,食指和中指一前一后。我叹气:“它有五条腿,额、屁股……但是……” 韩子墨看着支支吾吾的我都快哭了,我看霍离,霍离继续淡定的翻开一页纸:“穷奇。”声音不冷不淡,一点也听不出生气的模样,我吊着的心越提越高,霍离越是隐忍不发,我的心就跳的越快,韩子墨继续朝我比划,我都懒得再朝韩子墨看了,他比划的是个什么鬼啊,看都看不懂。 韩子墨两手做飞翔状,指指手上的寒毛,又从上到下把自己摸了一遍。我咬唇略微有些尴尬:“它会飞……”我朝韩子墨看,韩子墨一个劲的点头,我吐一口气,终于说对一个了,于是我再接着说:“浑身长满毛,喜欢自 摸。”这么变态的嗜好,不愧是妖兽。 韩子墨长大嘴巴讶异的看我,霍离“啪”的一把将书合上,整个身子窝在椅子里,脸上阴晴不定,但浑身散发出一种让我不敢直视的气势,又见他懒懒散散的将书扔给我,声音清冷:“一问三不知,风念清,你很好。” 我慢慢朝着霍离走过去,翻看霍离扔向我的书,第一页是巴蛇,它身有四色青、黄、赤、黑。服食巴蛇蛇胆和蛇肉可以治好心痛与肚子病。 第二页是驺吾,身上有五种文彩,尾巴比身子还长,是灵兽的一种,可日行千里,快速如神。 第三页是穷奇,形似老虎,生着一对翅膀,身上长着刺猬般的硬毛,吃人从人的脑袋开始,偶尔也先从脚。 我看完这三页立马就怒了,将书一把扔向韩子墨,朝着韩子墨怒道:“你演示的什么东西,你看看有哪个对的上?” 韩子墨叹息:“是你将所有我演示的正确答案都巧妙的避开了。” “所以又怪我喽?”我皱眉,还想再对着韩子墨发飙,却被霍离一声:“风念清。”吓的立马闭嘴。 霍离从椅子上起身,看了韩子墨一眼,韩子墨朝我看的脸立刻低下,霍离清冽声音:“灵草堂除草一月。”却是对着韩子墨说的,韩子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纠结道:“不是吧,霍离,背不出书的又不是我,你怎么不罚她?”韩子墨这货指着我吐槽。 霍离一个冷眼过去,韩子墨立刻没有声音,低头看了我一眼匆匆离去,走前还不忘在关门的时候对着我“啧啧”摇头,似对我表示同情。 再然后诺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了霍离和我,霍离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我再次咽口水,深呼吸,一把抱住霍离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着霍离哭诉:“七日时间确实不够啊,我脑子可笨了。” 霍离使劲掰开我的手,把我的脸往外推,我的头继续往霍离身上蹭,霍离推我,我就继续蹭,又听霍离说:“走吧。” 我整个人都吓傻了,不是吧霍离,我不就是书没背出来么,有必要赶我走么?我拽着霍离的袖子就差没哭爹喊娘了:“不要赶我走,离开这,我就没地方去了,你答应修竹长老照拂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霍离不动生色的推开我,声音清越好听:“我有说要赶你走?” 啊咧!我立马站直身子,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反问:“那你刚说走?” 霍离唇角有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平和:“从今日起,你随我在藏书阁看书。”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能和霍离相处在一起固然好,可想到一天到晚都需抱着书不能偷懒我就挺难过的,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我可以只和你在一起,不看书么?”我看着霍离的眼睛问,霍离眉头微皱,烛台上忽然溅出火星子,我看到他眼里的烛火影子微微跳动,他面目严肃一句话也不说,我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了。” 霍离收回看我的目光,不经意问道:“这几日去了哪?” 我浑身一个激灵讶异的看霍离,霍离怎么知道我偷偷出去了,难道他这七日里有来书房找过我?我正犹豫着怎么和霍离瞎掰,霍离却又开口:“万花楼里如何?” 我靠!韩子墨领着我逛窑子的事,霍离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大脑正飞快运转如何和霍离解释,霍离又说:“可有学到什么?” 今日的霍离有些不太对劲,平日里也没见他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啊,我顿时有种心慌的感觉,但为了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我油嘴滑舌的说:“学会解风情了,你有空也可以去逛逛。” 我靠!我靠!我靠!我到底在说什么,我居然怂恿霍离也去逛花楼,霍离看我的眼神立马变了。 他冷笑一声,渐渐朝我逼近,我整个后背都抵在门上,霍离语气严肃:“我不会解风情,但会解你衣扣。”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点在我颈脖下,说的一本正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畔,若不是霍离不会开玩笑,我一定认为霍离在和我**。我听得面红耳赤,看着霍离这张脸,忽然就想起喜碧和年轻男子在池子里的那一幕,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我抬头看霍离,从霍离幽深的眼睛里,我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红透的脸,我咬下唇不敢在霍离面前移动分毫,霍离眨眼伸手将我身侧的另一扇门推开,声音冷冽:“日后再敢去花楼半步,你该知道后果。”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后果,我也特别想知道后果,是否我若再去花楼一步,霍离就真解我衣扣,他要真对我做点什么,我想我一定不会抗拒,毕竟像霍离这样的人,要真和我有了什么肌肤之亲,我都觉得是我在赚他的便宜。 我傻不愣登的站在门口,霍离往前走的脚步一顿,背着身子说:“还不跟上。” 我立马屁颠屁颠的跟着霍离往前走,对着霍离叽叽喳喳:“你别提了,那万花楼一点也不好玩,我差点就在那丧命,还有韩子墨那人真是好色,要不是我出手,他早几天就死了……”我一面讲一面手舞足蹈,霍离偏头静静看我,神色不喜不悲,但我看的出他在很认真的听我所讲的每一句话。 我忽然想起一事朝霍离道:“我觉得阴司所在空间似乎出了一些偏差。”不仅在万花楼我看到了很多亡魂,就连在繁华的街道上我都能看到游荡的亡魂,只是这些亡魂灵力太低微,只能在世间游荡,对人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以往是不会出现大量游魂在白日里就在街上乱窜的,一般人死后,魂魄离体便会进入阴司等着轮回,可是现下人界却出现了大量亡魂,似乎在昭示人界动荡的开始。 霍离脚步不紧不慢,朝我淡道:“莫想太多。”虽是平淡语气,但我却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关切。 “嗯。”我点头,跟在霍离身后,其实東藏阁很大,我第一次来東藏阁的时候,还未来的及将東藏阁逛个遍就被霍离拉去曼府了。想想那段在曼府的日子,那时的我以为霍离不可接近,就连同他说上一句话,我都觉得很有压力。却没想到现在我竟能和霍离比肩一同行走,他会安静的听我喋喋不休。 我嘴角荡漾起笑意,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霍离,你若没有心仪的姑娘,我倒是可以和你凑合着过一辈子。”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我心想自己怎么就那么嘴欠呢,万一霍离再次拒绝我,我岂不是又要再丢脸一次。 霍离的脚步一顿,回头深看我一眼,风将他背后的长发吹起,他的眼睛有些迷离,清冽声音混着风声:“已经有了。” 风停,我立在原地。整个脑子“嗡”的炸开,耳边一直徘徊着“已经有了”这四个字。 < 章七十六 暗想离東藏 霍离见我立在原地不动,皱眉轻叹:“走吧。”我还是立在原地不动,拽着霍离的手问:“她是谁?”那日霍离已经在浮屠塔和苏澜说了个清楚,难道除了苏澜还有别的女人存在?我不喜欢我现在的状态,和霍离不清不楚,我一心喜欢霍离,却不知霍离对我是否有情。真纠结,喜欢上一个人,一个假想敌都会将我弄的方寸大乱。 霍离没说话一直看着我,我继续问:“那她好看么?” “好看。”霍离声音轻柔。 “我认识她么?”我继续发问。 “认识。” “我能知道她是谁么?”霍离给我的答案模棱两口,我搜寻记忆中所有见过的、认识的女子,皆觉得她们和霍离绝无可能。 难道是男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又忍不住想要知道,于是我又问:“对方是男是女?” 霍离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风念清。”看霍离这模样,对方应该不是个男人,那我心里就好受些了,输给女人不丢脸,我要是追个男人,最后还输给了个男人,那我真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然后,一路上我与霍离几乎没说什么话,约莫一炷香时间便到了藏书阁,这阁共有七层,每层摆书千册,霍离找了几本书面无表情的递给我,我接过书,叹气:不说就不说呗,干嘛板着个脸,我都安安分分的坐在桌案后认真看书了,怎么还是一副我欠你银子的样子? 抄写、诵读、默记、霍离抽查,这样的日子过了近半月有余,我都快读成书呆子了,霍离也半点没有放我出藏书阁的意思,我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精神,整日唉声叹气,可偏生霍离还能气定神闲的看书,直到今日有人敲门禀告,苏澜造访藏书阁,想要见霍离以及我,我这才从藏书阁中释放。 嗅着阁外清新空气,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苏澜一袭白衣坐在会客堂,优雅品茶,见我与霍离同时进来,表情先是一滞,随后对着霍离柔声道:“离哥哥。”眼睛里带着些哀怨,随后又看向我,拉着我的手笑言:“念清,好久不见。”其实,我不懂为何苏澜为何总想要亲近我,我与苏澜其实并无交集。 “念清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此处么?”我将她的手推开,苏澜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快,再道:“你一个姑娘家大概不方便吧,若旁人说什么闲话传了出去不好吧。”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看似皆是为我名誉考虑。 其实,我并不讨厌苏澜,只是觉得苏澜有时做人太假,我不愿与她交心亲近,但我对她没有任何敌意,而且我还很同情她,她一心皆系在霍离身上,可始终得不到霍离回应,我也差不多,于霍离而言大概也是个不痛不痒的人,这样看来,我与苏澜同病相怜。 我尴尬的笑几声:“旁人爱说便让旁人说去吧,这世上最管不住的便是别人的嘴。”我看了霍离一眼,霍离表情不冷不淡,丝毫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苏澜听我这般说似是有些意外,深看了我一眼,又对着霍离温婉笑言:“澜儿此次前来是替青云宗送请柬的。”说罢将红色请柬递给霍离:“玉泉长老修为已经进入合体,故青云宗邀各派共庆玉泉长老出关,同时玉泉长老也会在各大门派的见证下,收下第一位入室弟子。” 霍离接过苏澜递来的请柬,我朝请柬上看了一眼,这青云宗也真是有钱,就连字都是烫金的。 “不知澜儿今晚可否在此处与念清一同住下,明日与离哥哥一道启程?”苏澜忽然提出要同我一起睡,让我有些不适,我立马说:“今晚我还是在藏书阁罢了。”我不喜欢让自己难受,也不喜欢让自己尴尬,同苏澜相处在一起,我只有尴尬的份,还需用脑子猜测苏澜的言外之意,与这样不真实的人相交太累。 “你们聊,我先走了。”我直接推脱,没等苏澜再说一句我就离开了会客厅。苏澜要对霍离说些什么我并不感兴趣,霍离说他与苏澜到此为止,那么我就相信霍离对苏澜绝无任何情愫。 离开时我听到苏澜对霍离问道:“念清,是不是不喜欢我?”语气哀怨。 我脚步不停,厅堂外的阳光沉了下去,苏澜说的不错,我不喜欢她,我无法反驳,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 我无事可做,只好坐在后院的杨花树下看夕阳,自从知道霍离心中有了心仪的姑娘,我就开始担忧我的未来。我曾和霍离保证过,若哪天你遇上心仪的女子,我一定放手,从你的世界里走的一干二净,现在是否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 离开霍离我心里不舍,身体上更不舍,从此在我冷的时候我再不能抱着霍离这个移动的大暖炉。我曾以霍离是我的目标,但我若离开霍离,我的人生目标又该朝着哪处发展?以我现在的修为自保都是问题,更何况我还背负着维护整个九州安定的使命,我开始有点恨自己平日里懒惰成性,将大量的时间花在胡思乱想和插科打诨上。 我支着下巴想:未来的日子我真的要得过且过,一直混下去么? 现在也许霍离能护我,能教会我很多东西,但总有一天他会成亲生子,我不可能依赖他一辈子,那么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想到此处,我却是已经有了离开東藏阁的心思,我再不能依靠霍离,所以我需四处历练增强修为,只有豁出性命的去历练,我才有可能突破。 我想,这半月时光与霍离相处在一起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以后怕是再没人能同我耐心的解释问题,以后再没人愿意听我的喋喋不休,以后也再无人能给我温暖。 我最后看了眼残阳落尽,拍手起身长吐一口气,苏澜袅袅向我走来,清丽面容上没有笑意,我看了她一眼,低头从她身侧离开,她却一把将我的手臂拽住,她手上的力道很足,我感觉到手臂上微微有些酸痛,我偏头看她:“放手。”人前对我优雅带笑,人后却与我冷脸。 “风念清,你很得意吧?”苏澜挡在我的面前,秀眉微微往上挑,原本柔和的脸变得有些凌厉,语气不善。 “没有。”我将她紧握我手臂的手从我臂上扯开,苏澜不依不饶:“离哥哥将你留在東藏阁,你一定在心里偷着乐吧。” 霍离将我带回東藏阁我确实心里偷着乐,但我已经决定离开了,又有什么好开心的,我没有回答苏澜的话,只道:“若是你只想同我讲霍离,那么抱歉,我没空。”天色已经暗下来,晚上的東藏阁后院有些阴气森森,我想快些离开,但苏澜阻挠在我的面前,继续执着于霍离的事:“你别得意的太早,离哥哥定然会是我的。” “那就祝你愿望成真。”我有些不耐烦,好好好,霍离是你的,要是你真能说什么成什么,那你就整天将霍离挂在嘴边好了。我不想与你争霍离,霍离不是物品,不是我说我喜欢霍离,霍离就会喜欢我,也不是苏澜说霍离是她的,霍离就真的是她的。 按照苏澜的想法,我这么喜欢霍离,霍离就应该回应我,喜欢我么?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提步要走。 “风念清,你真是不要脸。”苏澜牵制住我:“是不是燕城的人都很没教养,明明是我先遇见离哥哥,又不惜修为救了离哥哥,若是没有的你的出现,离哥哥也不会对我如此冷淡,是不是燕城的女人都喜欢横刀夺爱?”本是清纯佳人奈何偏执如狂,变得面目可憎。 我回头冷笑,一巴掌直接扇到苏澜脸上,苏澜惊愕的看我,我一字一句:“这一巴掌是提醒你嘴巴放干净些。”对着我口不择言我不计较,但若有意辱我燕城,我绝不放过。这一巴掌的力道我清清楚楚,我下了狠手,手心已经开始发烫还有些麻,苏澜捂着脸朝我瞪,眼神怨恨毒辣,却又在下一刻变得柔弱无助:“念清,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表情痛心疾首。 我只觉得苏澜的举动有些古怪,神色也变换的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我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看,果不其然霍离正朝着我走来,他的表情疑惑,应该是将刚才我动手打苏澜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但却弄不明白我为何要对苏澜出手。 从没有一刻我觉得如此烦躁过,也没有一刻我这般憎恶苏澜。虽然我与苏澜互相厌恶,但我从未在背地里对苏澜做什么损毁她名誉的事,而今她却在霍离面前故作柔弱,以显示出我的飞扬跋扈。 可是,苏澜如意算盘打错了,就算霍离亲眼见了我动手,我也不介意,我这一巴掌打的心安理得,而且我还想再接着打,我扬起的,朝苏澜脸上落下的手被霍离截住,他皱眉看我:“胡闹。”语气清冷,面容严肃。< 章七十七 愿得一人心 東藏阁的后院似乎藏着些不平常,每每夜深人静时,我似乎可以听到远古凶兽的怒吼声,那声音似穿越几个世纪在你耳边不断叫嚣,还有老槐树下的那口枯井,我一靠近,便可以感受到从里面散发出的森森寒意,但此时此刻霍离的脸比这口枯井还要让我感受到寒意。他握着我的手腕,我朝苏澜脸上落下的手僵持在半空中,我偏头看霍离,他面容清冷,不喜不悲。 我一把甩开霍离的手,朝着苏澜冷笑:“你听着,若你再诋毁我燕城,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辱我燕城一分,我毁你青云宗三分。”我没有什么执着之事,唯一我所执着的便是燕城,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园,我可以随意吐槽我的家园种种不好,但我绝不容许旁人对燕城诋毁分毫。 我的就是我的,旁人碰触羞辱不得! 苏澜双目垂泪,那张玉瓷般精致的脸上被我遗留下五指印,她捂着脸眼神无辜而又委屈,对着霍离哀怨道:“澜儿真的什么都没有说,离哥哥你难道不相信我么,我怎会无缘无故诋毁念清的家人与燕城,怕是念清你想多了吧。” 霍离没有听苏澜对我的控诉,却一直看着我,朝我冷言:“你随我来。” 我立在原地不动,霍离拉我的手臂想将我带离后院,苏澜的目光移到霍离拉我的手上,她神色更见幽怨:“难道离哥哥真不信澜儿?” “我不走。”我使劲将霍离的手挪开,对着霍离道:“我还有话要和苏澜说,你要在这看,就别说话,你要看不过去就麻烦走远些。女人说话你不要插嘴。”我想我胆子也是肥了,对着霍离这张阴冷的脸我也真是什么都敢说,说完我就觉得我摊上大事了,霍离那吃人的目光吓的我差点给他跪了。 但在苏澜面前我不能失了气势,我尽量忽视霍离阴森目光,“苏澜,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总自以为谁和你关系都好,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我特么看见你就恶心,尤其是看到你哭的样子。”我想我今儿个一定是吃火药了,我平日里一直如和事老一般见谁就笑,可今日我却一直绷着个脸,不管是对着霍离还是苏澜。 “念清,你到底是怎么了,要这般怨恨我?”苏澜说着又留下两行清泪,她伸手扯我衣袖,目光还向霍离投去,我猛地将苏澜一把推倒,整个身子就压在苏澜身上:“你演够了没?”苏澜被我压在身下,她满脸惊愕,看我的眼神立马变了,我还想近一步行动,霍离是当真看不过去了,揪着我的后衣领将我拎起:“你闹够了没有?”声音里皆是隐忍的怒气,他脸色铁青,拖着我就走。诶,诶,诶,霍离难道不该去将苏澜扶起来么,干嘛扯着我? 我被霍离架着胳膊,脚还不忘往苏澜那个方向踹,冲着苏澜叫道:“苏澜,下回你再和我套近乎,我见一次打一次。”我的心脏猛烈的跳动,我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往脑子里涌,我此刻的样子一定与泼妇无异,面色通红,我感觉到脸上的热气蹭蹭往上升。 霍离看着不断大口吸气的我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阴测着脸不说话,见我面色渐渐恢复平静,他这才将手压在我肩膀上,咬牙切齿:“风念清,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他的手扣在我的肩上,我感觉到左肩的酸痛,但我咬着牙就是一声不吭,反而对着霍离龇牙咧嘴:“你对我好个屁,不是管着我做这就是做那,我风念清欠你的?”我缩在衣袖的手紧握,我感觉我在无理取闹,事实上我就是在无理取闹。即使苏澜说了什么,我也不该先动手打人,但是我不后悔,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个痛快么,处处束手束脚活着有什么意思。 霍离一定是不明白一向对他笑脸相迎,粘的不行的狗皮膏药怎么今日就像疯狗一样见谁就咬,他松开扣住我肩的手,目光深沉。我不该对着霍离发脾气,但我不想和霍离说分别的话,依依分别多有不舍,不如吵个架,吵着吵着就散了。 这样我就不必说出“祝你幸福,后会有期”违心的话,要我看着霍离以后的人生里没有我,我心里难受,不如分别时吵个架,给自己找个不再回头的借口,若我哪天忍不住有了想找霍离的想法,再想想“我和他吵架了,怎么好意思找回去”,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霍离的脸色不见得比我好多少,我也看见他紧握的手,我真怕霍离生气起来会忍不住揍我。但我已经要走了,就该断了我对霍离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幻想,我要走的干脆些,我是个好面子的人,我要让霍离明白,我风念清才不是没了你霍离就不能活,以前我对你的种种讨好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正因为喜欢霍离,才不愿他知道我对他的喜欢。正因为霍离已经心有所属,而对象不是我,我才选择离开,用争吵与无赖将过往的种种嬉笑回忆抹去。这样才能和霍离分得清清楚楚。如此霍离不会困扰,我亦不会苦恼。 “我最讨厌你对我冷冷清清的样子,每次讨好你我就觉得特别卑微,我风念清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委屈过自己。我已经受够了,你霍离不就是能给我身体上的温暖么,冷的时候我咬咬牙就过去了,再也不想看到你对我的冷脸,所以,我要走了,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我一股脑的将控诉霍离的话说出,包括平日里我敢怒不敢言的话:“整天一副棺材脸,我又不欠你什么。” 我抬头对着比我高个头的霍离看,努力将他的脸牢牢记住,以后再也不能这么近的看着他,再也不能看他偏头极有耐心的听我不知疲倦的念叨,再也不能看他伏案看书时安静认真的侧脸。我想哭,鼻头有些酸。 霍离紧握的手微微有些抖,是被我气得,他舒展开手朝我伸过来,我身子一抖以为霍离终于忍不住要打我了,可他却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他低声的说:“你真是气死我了。”这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一颗已经铁了的心毫无防备的被他击溃,我双手无力的下垂,不知手是否也该攀附上他的腰。 我对着霍离口不择言,霍离明明很生气,但最后却给了我一个怀抱,他委屈而又无奈的说:“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身体里叫嚣的所有不安分的因子也因他这一个举动而全部静下来。于是,我哭了。 我从霍离怀抱里探出头,他看着我红彤彤的眼睛,为我将脸上的泪渍擦净,语气温和而柔软:“你真的要走?” 他指尖的温度在我心里跳跃,四肢百骸都是暖的,我不想离开,我瓮声瓮气的说:“嗯,当初说好的,你若有心仪的姑娘,我一定离开,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我看到他的表情很奇怪,是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我的发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诶,我应该懂什么?霍离到底在说什么,我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霍离,他却轻笑一声:“除了你,还有谁?”笑意在他唇角绽放,那板着的脸一瞬间变得柔和,他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的是我这张错愕的脸。 就算我再鲁钝我也该明白霍离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一抹脸上残留泪渍,一眨不眨的看着霍离,平生第一次有个男人这般郑重的和我说“除了你没别人”,让我先缓缓,幸福来的太突然。 见我愣着不说话,霍离脸上的笑意越浓:“喂,傻了?”他修长的手指弹在我额头,我头往后一躲,许久才道:“那个,你能再说一遍么?” 霍离收回手,面色严肃笑脸不再:“反正你也要走了,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他提步往前走,我立马追了上去,手牢牢抓住霍离的手臂,这人的欲擒故纵玩的可比我好多了,我立马解释:“不走了,真的,不走了。谁让你之前说的不清不楚,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多年暗恋不得姑娘终于追到了手,我还想着要避嫌给那姑娘与你更多一点相处空间呐。” 霍离装模作样严肃的脸终于有了点笑意,竟装着我的模样与语气悠悠道:“怪我?” 我使劲摇头,脸往霍离胳膊上蹭:“怪我怪我。” 霍离停下脚步:“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我知道霍离是什么意思,在他的想法里,他一定觉得我早就该明白,他也是喜欢我的。可事实上,在霍离面前我是真的没有自信,前有苏澜执着于霍离这么些年,与苏澜相比我算什么,我只是一直死皮赖脸的跟着霍离而已,打着慢慢一点点攻破霍离防线的算盘,哪还会想到霍离早已被我拿下。< 章七十八 白首不相离 霍离主动开口对我表达情意这事,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本来是我琢磨着要如何向霍离开口表达我对他的情,可算来算去,最后却是霍离先捅破了这层纸。我有些庆幸,庆幸我胆小要面子的矜持,忍着没有先一步开口,否则我又怎会听到霍离对我的心意。我笑,幸福大概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恰巧也喜欢你。 “那我以后可以随便摸你么?”我拉着霍离的衣袖,笑的一脸淫 荡,霍离似有些忍俊不禁,手在我头上轻抚:“你随意。”语气轻松。 我一激动整个人往霍离怀里撞,投怀送抱说的就是我,霍离顺手将我腰揽住,我抬头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心存不轨的?”我朝霍离眨眼睛。 霍离叹息:“刚才。”我去,霍离你说句真话会死啊。 “你为什么会接受我?”我现在有好多问题想问霍离,兴奋的心情难以形容。 “只是觉得生命里多一个既无奈又麻烦的包袱也还不错。”霍离朝我看了眼,嘴角噙着笑意,我同样笑言:“那就请余生多指教喽。”我与霍离相视而笑,他将我紧抱,这样的温度我喜欢。 我与霍离在一起,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与霍离有同一个使命,我与他是同路人,若二人皆有心自然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想想未来的日子,有霍离陪我一起走过,就算睡着觉也会笑醒吧,很甜,心里开满鲜花。 终于明白穆兰与李铭在一起时的腻歪,也终于明白为何有很多痴男怨女,纵使万劫不复也要换得一晌贪欢。情,真的可以让人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自与霍离将一切都挑明后,我整个人都似卸下了所有包袱,我真想仰天大笑:天底下,劫财又劫色的好事,居然被我遇上了。虽然与霍离的相处模式看似没变,但本质上却是变了,正因为我知道霍离心里有我,故而不会胡思乱想,就像此刻苏澜温婉的同霍离说话,甚至抱怨,我皆可以淡定自若的坐在一旁打瞌睡。 若一个人爱你,情敌三千又何妨?若那人不爱你,做什么都白搭! 我随意瞄了眼苏澜,她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霍离脸上不冷不淡朝我看来,见我迷蒙着眼睛走到我身边坐下:“让你呆在藏书阁好好看书,偏生要跟着出来。”我算是发现了,霍离同我在一起后连数落我的话都变多了,我打了个哈切:“咱能先不提看书么,等从青云宗回来后,我一定发愤图强,刻苦钻研每一个妖兽。” 其实这次去青云宗应该也没我什么事,只是出燕城后,答应老爹要将燕城雪水做的清酒带给玉泉真人,那时刚到青云宗,玉泉真人正在闭关无缘得见,此次正好赶上玉泉真人出关,也好将清酒送了。 我往霍离肩上一靠,头蹭了蹭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闭目休息,我感觉到苏澜也走过来,朝着霍离道:“离哥哥,咱们休息一会就走吧,毕竟这里荒芜一片晚上也该找个地方落脚。” 也许我该生气,苏澜明知霍离已经与我在一起但还要与霍离套近乎,但我实在生不起气来,因为霍离只淡应苏澜一声,我曾问过霍离之前和苏澜到底怎样的一种关系,但他却冷冷回应我一句:“就如你看到的那般。” 其实现在想来,霍离确实一直对苏澜很冷淡,就包括在曼府的时候,霍离也难得对苏澜笑上一回,霍离从不主动去与苏澜说话,通常苏澜问一句话,霍离才会简单回答一下。霍离也跟我说过,对苏澜之前是歉意,想方设法的想为苏澜恢复修为,以此还苏澜的人情,但自苏澜恢复修为后,他就没觉得欠了苏澜什么,现在也没有必要再与苏澜有过多的纠缠。 这也就是为何霍离在浮屠塔时对苏澜说“到此为止”的原因。 我靠在霍离肩上昏昏沉沉的睡,直到霍离伸手在我脸上乱柔一通,我才悠悠转醒,偏头发现苏澜正朝我看来,我嘚瑟冲她一笑,她握剑的手一紧,我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拍拍身上灰尘又顺手将霍离肩头被我压皱的衣料抚平。 霍离低头看我手上动作,等我整理完他衣上褶皱,他动作自然的将我的手牵起,淡道:“走吧。” 和霍离在一起我不是为了气苏澜,更不是意气用事,觉得苏澜越是不让我得到霍离,我就越要得到他,我是真心爱霍离,我也是历尽千辛才将这么难靠近的霍离追到手,想想自己也是蛮了不起的。 我们一行人御剑朝青云宗赶去,我往下看,城镇村庄不断往后倒退,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晚上的时候到达青云宗,只能在离青云宗不远的客栈住下,霍离那次从秘境中带回的鬼玺还没有完全炼化完毕,他安顿下来后就打坐修炼去了。 而我一人闲来无事,坐在客栈后院抬头数星星,苏澜一袭白衣挡在我的面前,遮住我的视线,我仰着头看她,她居高临下的看我:“风念清,就算离哥哥现在同你在一起,以后他对你的新鲜劲过去了,你一样会被抛弃。” 我叹气,无奈的看向苏澜,如果在我没有和霍离确定在一起的时候,苏澜说我要同你公平争夺霍离的真心,我无话可说,但我现在已经和霍离确定在一起了,苏澜还和我说他对霍离的情,她想要的得到霍离,我就觉得她不要脸了。 “多谢提醒,麻烦往旁边挪一挪,你挡着我赏星星了。”我盘腿身子往后倾,苏澜脸色铁青一掌朝我挥过来,我翻身避开苏澜的掌风:“希望日后我与你再相见,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你都能像现在这样对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的就是苏澜人前太装,我反倒被人说不识大体,苏澜一装纯洁无害的白莲花,我就得跟着装清纯无辜的小白兔,这样装来装去,苏澜不累我可累。 苏澜手中的剑朝我刺来,一袭白色罗裙飘摇身姿窈窕。我只后退也不与苏澜出手,我知道我与苏澜打不起来,苏澜此时此刻的行为顶多算得上是心中泄愤,她若真想杀了我绝不会是在现在。我忽然想戏耍苏澜一番,我作势不敌苏澜,身子往后一倒,朝着苏澜身后叫道:“霍离,救我,苏澜她要……”我捂住胸口,不停的咳嗽。 许是我脸上的神情把握的太到位,苏澜身子一怔,朝我刺剑的手一抖,于是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她也没顾得上朝身后看,只见她忽然摔倒,我靠,苏澜也是绝了,没事站着也能摔倒,毫无装模作样的痕迹,她手里的剑顺势往地上一落,眼里立马就流出泪来,冲着我哭诉:“念清,离哥哥既然都与你在一起了,你又何必处处与我为难?”声音期期艾艾,我要是个男人,铁定被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 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到苏澜身旁,意味深长的说:“小姑娘,戏感不错嘛,都快追上我了。”以前我一直以为,少了我会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但我现在觉得,就算演艺界少了我,还会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苏澜。看到后继有人,我心甚慰。 其实苏澜的身后哪有霍离,只不过是我随性想逗逗苏澜而已,上回在東藏阁后院,苏澜就是这么作弄我的,我这也叫有样学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澜朝身后看,院子里除了我与她,再无一人,知道被我戏耍,她立马起身朝我厉声喝道:“风念清,你骗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随随便便相信长得好看的人。”我揉捏衣角先是略带腼腆,而后露出小虎牙冲着苏澜灿烂的笑,继续补充:“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霍离本身就不喜欢善良亦或是清纯的姑娘呢?”照霍离选择我的情况来看,我推测霍离极有可能好女人风骚厚颜这口。正是因为我的死皮赖脸以及形骸放浪的行为,才将霍离的目光吸引过去。 我“啧啧”几声,跳着轻快的步伐往客栈房间去,想到苏澜刚才的模样,我噗嗤笑出声来,此时霍离正好推门而出,见我笑得比盛开的菊花还灿烂,他神情微微有些疑惑,我拉着霍离的手臂笑言:“我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亮。” 他手指往我额上一点,一本正经:“满口胡言。”今夜繁星点点,却是无月。 又和霍离说了会儿无厘头的话在霍离的催促下这才回房间休息,回房间的时候我趁着霍离没留意,直接在霍离右脸“嘬”了一口,我通红着脸没敢看霍离当时的表情,就立马转身将房门紧闭,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许久我隔着门听到霍离一声沉闷的“风念清。” 定是霍离对我太纵容,我现在的胆子被霍离养的越来越肥。明着暗着都敢调戏霍离。< 章七十九 灵草堂斗法 青云宗与我第一次见时没有两样,亭台楼阁,大殿巍峨,弟子各司其职一切都彰显着十宗之首该有的气派与井然有序。若真有什么不同,就是我初来青云宗时,结识的那些朋友都已经离开青云宗,想到与秀语不辞而别,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对霍离悄声说了几句话,朝着秀语所在的洞府去了,由于秀语修为是结丹期,已有资格在青云宗界地开辟自己的洞府。 我御剑轻车熟路的朝秀语的洞府而去,却在半道的时候遇到了何岳轩,何岳轩见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朝我露出笑意,我心神不稳,差点就要从飞剑上落下去,这何岳轩不是一直同我不对付么,怎么许久未见反倒对我变得这般热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风师妹。”何岳轩朝我靠近,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作,我自是觉得何岳轩古怪,心里计较着是不是何岳轩对我别有企图,我御着飞剑又往旁边让了让,何岳轩看我有些抵触,他表情就更为尴尬,许久才小声问道:“你可是去看阿秀的?” “有话直说。”我心里暗自盘算,应该是自秘境秀语与何岳轩解除婚约后,何岳轩心里便觉得空荡,又不好意思亲自去见秀语,这才会一直在秀语洞府周围徘徊。 何岳轩叹了一口,朝我苦涩一笑:“风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微微皱眉,又见何岳轩确实有难言之隐,想着何岳轩也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也就点头答应跟在何岳轩身后走了。何岳轩将我带到一处药谷前,四下无人,又有灵药发出浓郁的灵气。 “实在不瞒风师妹,自秘境以来,阿秀一直不肯与我见面,我等在她洞府周围一月有余,只想亲口和她说声抱歉,但她一直都没有出洞府,我送进去的传信符也得不到回应。”何岳轩表情无奈,我对何岳轩无半点同情,我想的却是,男人怎么都这么贱,女人缠着你的时候,你喜欢找些野花野草,一旦女人对你没兴趣了,你又巴巴的想跑去找人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冷笑也不说话,秀语的事我无权去决定什么,何岳轩见我面色阴晴不定再道:“你同阿秀感情很好,可否劳烦风师妹在阿秀面前为我传几句话?”何岳轩从来没对我这般客气过,每每见到我总是一副要将我吃了的模样,尤其是他自以为苏澜被我欺辱时。 “行啊。”举手之劳而已,见我应承下来,何岳轩表情轻松,想对我道谢,我先一步说:“你想挽回秀语?” 何岳轩一愣:“我只想要阿秀不要对我避而不见,至于其他……”何岳轩没有对我明说,反而摇头苦笑,我“啧啧”叹息:“所以说,你还在苏澜与秀语之间摇摆不定?” 他继续语噎,我实在是厌恶犹豫不决,在女人之间摇摆不定的男人,喜欢谁不喜欢谁,他当真不知么,无非是谁都不想放下,想要秀语追着他,他再追着苏澜,乐此不疲。他的举动让我心里为秀语曾经对何岳轩的好而愤懑不平。 何岳轩若真喜欢苏澜,大大方方的去追求便是,又何须托我与秀语传话,再和秀语纠纠缠缠。若喜欢秀语,只管承认与苏澜划清界限便好。天底下哪有他这也不用放下那也不必放下的好事。 我不想与何岳轩有过多的交流,因为我怕下一秒我会忍不住出手揍他丫的。我语气不是很好:“你要我带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想风师妹见到阿秀后,对她说是我误会了她,希望她莫要生我的气,还有我与她的婚约是长辈定下的,希望她再考虑考虑,不要让长辈间为难,不要意气……” “你闭嘴。”我截断何岳轩的话,上前一把揪住何岳轩的衣领,“何岳轩你算什么男人,既然不爱她痛痛快快也解除了婚约便是,你怕长辈责备直说,拿什么长辈定下的做借口,你已经占据了秀语华年的一半,怎么,成了婚你还想再毁了她下半辈子?”我怒目而视,何岳轩脸上也略微不悦,将我的手用力推开,沉声喝道:“风念清你懂什么,话何必说的这般难听?” 我嘲讽开口:“你有脸说这话,还怕旁人说的难听?”我算是听明白了,何岳轩哪是想和秀语道歉,明摆着就是怕秀语一旦和他解除婚约,何家与皇室的联姻不在,家中长辈对他苛责,且他成为何家继承人的筹码就少了些。 “风念清,我对你已经礼让三分,你不要得寸进尺。”何岳轩脸涨的通红,我心里不痛快一拳就往他脸上招呼,长着一张人模人样脸怎么做的事这么不要脸,他特么的和苏澜真是绝配,亏我还以为何岳轩回心转意了,他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何岳轩没想到我会动手,险险避开我的拳风,朝我气急败坏道:“风念清,你干什么,这里不许动武。”四周皆是灵草,有几株已经被何岳轩踉跄后退的那几步踩坏。我骨碌眼睛朝着何岳轩云淡风轻:“哦,那关我屁事。”踩坏灵草的是他何岳轩,又不是我,我继续朝何岳轩逼近,何岳轩实在是被我弄恼了,一记火符咒就朝我拍来,我避开火符咒,那咒正中我身后一大片灵草上,不稍一会那些灵草就噼里啪啦烧起来…… 何岳轩错愕的看着我身后烧得正旺的火,“你为何不挡?” “我为何要挡?”这火不是我放的,我避开就是何必结成防御咒抵挡。 火越烧越旺,我负手而立,何岳轩的脸被火光照的通红,一脸焦躁却又无计可施。我心里暗笑:让你放火,有本事放火你倒是灭啊! “来人,快救火!”一大波弟子来袭,灵草堂的钟声被敲响,不一会灵草园就集结了许多弟子,待火被扑灭后,灵草堂的长老板着一张脸将我与何岳轩送到了青云宗掌教面前,全程我一脸悠哉,倒是何岳轩一直黑着张脸低头走路。 我进去主殿的时候,恰巧霍离也在正和掌教谈话,青云掌教见我前来眉毛不自在的一挑,旁边的长清长老嘴角一抽,看了我半晌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又来了?” 我靠!你以为我想来么,要不是给玉泉真人送什么清酒,这青云宗八抬大轿请我来我还要好好算计算计呢。 灵草堂的长老痛心疾首,将我与何岳轩在灵草园斗法,说的十恶不赦,那喷火的眼神似要将我吞噬,霍离眉头微皱朝我看了眼,我对着霍离耸肩。 “风念清。”长清长老从大殿台阶下走下来,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你哪日不在我青云宗闯祸,真是我青云之幸。”这话说的让我多不好意思,我朝长清长老笑笑:“不敢当。” 青云掌教也是一脸阴沉,但却是看向何岳轩的,沉声问道:“岳轩,你是青云弟子,风念清不知,难道你也不知灵草堂内不得私自斗殴么?” 何岳轩瞪了我一眼,朝掌教解释道:“弟子自然知晓,只是这风念清实在刁蛮,出手狠毒,弟子也是为了防卫……”呵,这话讲的真漂亮,将责任全部推倒了我的身上,我就对他笑笑,转而笑言:”长老大可以查一查,谁踩坏了灵草,那张火符又是谁打出去的,我是动动拳脚,怎的何师兄就要以灵符相逼。“ “够了。”青云掌教铁青脸色,打断我的话:“风念清,此次青云宗并未邀你前来,我派的弟子我自会处理,还请你即刻离开青云宗。”掌教苏恒面目严肃,下巴的胡须随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而前后抖动。 “她随我前来。”霍离起身走到我身旁站定,先是对我狠狠剜了一眼,我背脊一凉往霍离身后缩了缩,偷偷捏他后背衣料,又听霍离清冷声音:“青云宗损失多少灵药从我東藏阁那算。” 对面是青云宗掌教错愕的脸,他愣了半晌这才整理好脸上情绪,对着霍离淡笑:“都是小辈间的胡闹,怎能算在霍阁主身上。”看看、看看,这老狐狸的脸变得真快,我都不屑说什么,青云掌教又对着何岳轩道:“罚你灵草堂思过一月。”又看向我,软下语气:“既然是霍阁主带来的朋友,今日之事便就作罢。” 我低头不说话,是霍离替我做了回应:“多谢,时日不早便不做叨扰。”话说的不卑不亢,与长老与掌教互相道了个礼,霍离便领着我出了主殿。 一出主殿,我立马撒腿跑,后衣领被霍离一拽,他将我往他怀里一带,环着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叹:“你就这般闲不住?”语气颇为无奈,但我偏生听出些宠溺的意味,我朝霍离“嘿嘿”笑了两声:“是何岳轩他太欠了。” “不是见秀语去么,怎又和何岳轩动起手来?”霍离两指并拢朝我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经霍离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要去找秀语,立马从霍离怀中挣脱,“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先去找秀语,回来再同你讲今日的事。”说罢就要往前跑,霍离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低沉:“慢着。”< 章八十 故人再相逢 我回头看向霍离,他轻笑一声,伸手从我发丝上取下一片叶子,拿在手里把玩,淡道:“去吧。”他漆黑的眸子,清澈明亮。大抵是与何岳轩斗法时,头上不经意挂上了片叶子,我也没在意,我冲着霍离抛了个媚眼:“你太温柔了,等着爷回来哈~”霍离一脸黑线,收敛笑意转身直接走了。 诶喂!不是吧,这么经不起调戏,说翻脸就翻脸啊。我噗嗤笑了,直到霍离离开我的视线,我才朝着秀语的洞府而去。 还未来得及发传信符给秀语,让她出来迎接我,我就被朝着我奔跑而来的秀语抱了个满怀,我的脖子被秀语的胳膊狠狠勒住,头顶是秀语愤懑的声音:“风念清,你胆肥了,敢和姑奶奶玩失踪,不辞而别。”秀语的声音铿锵有力,我的脸被秀语的酥胸挤着,妈的,真软! 秀语揉捏了我好一会,才将我放开:“听人说你一来青云宗就和何岳轩干上架了,还烧了大把的灵草?” 我大口呼吸,目光仍在秀语胸前徘徊,没理会秀语的问话,反而一转话题:“多日不见,胸又变大了嘛。”也不知这妞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风念清,你丫臭不要脸。”秀语被我气的面色羞红,目光同样扫过我的胸,不屑道:“哟,你这胸怕是缩水了吧。” 我靠!秀语不仅有胸,她还有脑子,我还是不要和秀语贫嘴了,不然铁定被秀语打击的体无完肤,我干咳一声:“有胸了不起啊。”我挺起胸膛,胸不平何以平天下,我骄傲。 秀语嗤笑一声,拉着我的手往洞府里走,四周灵气充裕,倒不失为一处好地方,每一处的摆设奢华而精致,无一不彰显着秀语九州帝王之女的尊贵身份,我说:“你不会将皇宫里的东西都搬来了吧。” “还凑合吧。”秀语一语带过,又重复问了一遍我为何要与何岳轩动手,我支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只道:“我早看他不爽了,反正早晚都要动手。”我不想将何岳轩说的那些混账话告诉秀语,免得秀语伤心难过,但秀语也是个聪慧之人,她反问我:“是不是何岳轩和你说了什么,依你只想当缩头乌龟的性格,你会主动和何岳轩动手?” 我去,秀语这话说的也太犀利了吧,什么叫我缩头乌龟的性格,我这性格明显叫万事和为贵,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多伤和气啊。 “你当我不了解你,你这人自己受了气愣是不说话,任由旁人挤兑还傻呵呵的笑,这次定是何岳轩说了我什么,你才会动手的吧。”秀语坐在我对面,表情不是很好,叹气:“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不想我将婚约推了吧。” 我哑口无言,秀语看似豪放对什么都大大咧咧,但实则心细,她可以从旁人的一个动作一个神情看出蛛丝马迹,揣摩出别人的想法,我沉默许久轻笑问她:“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秀语说出的话绝不会收回,管他何岳轩想什么。”秀语挑眉,唇间冷笑:“对他,我已心死。”她手中杯盏重重砸在桌面,溅出清水。 我手拿杯盏的动作一顿,“你可有向你父皇说过?” 秀语摇头:“近来青云宗事物太多,那次我与赵念将秘境中有魔修混入之事,禀告给长老后,各大宗派间都进行了彻查,但是一直没有头绪,我父皇也知晓了此事,正心烦着,我又怎好在父皇心烦之时再给父皇添麻烦,等秘境之后的事过了再说吧。”我点头,秘境中混入大量魔修着实奇怪,而且浮屠塔几乎也在同时遭到了魔宗的攻击,这些事对于九州皇室与仙宗定当棘手。 “我可见着了,何岳轩一直在你洞府外徘徊,你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吧。”我朝秀语看去,她满不在乎:“谁躲着他了,别给他脸上贴金,我这些日子都在修炼突破哪有空去搭理他,对了,上回从秘境出来我也从藏书阁得了法器,给你瞧瞧。” 说着,秀语手中就凭空多了一把紫色的圆月弯刀,刀面上泛着紫色的幽光,秀语得意的望了我一眼:“怎么样,好看吧。” 我仔细打量,抚摸弯刀,一股凉意袭上指尖,我忍不住“啧啧”称赞:“不错不错,你这是要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秀语将弯刀收起,朝我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在人生的巅峰,怎么样,跟着我混呗。”她朝着我抛媚眼,食指挑起我的下颚,我一把拍开秀语的手,腼腆一笑:“不了,我已经找到一辈子的依靠了。”有霍离在侧,去哪我也不愁。 秀语反应了好一会,才冲着我大声道:“你真将霍阁主搞定啦。”听秀语这语气怎么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她立马起身上下打量我:“行啊你,下手够快的。” “淡定淡定。”我拍拍秀语的手,拉着她坐下,摸着我自个儿的脸:“都怪我长得太好看。”秀语在我脸上刮了把,笑言:“本还想说玉泉真人这次出关挑选内室弟子,想让你来试试,这样你就可以留在青云宗与我作伴了,看来你是不需要啦。” 玉泉真人算是青云宗资格最老的一位长老,就连长清长老见到玉泉真人都得毕恭毕敬的叫他一声师叔,且玉泉真人极有希望渡劫成功,飞升成仙,成为他的内室弟子相当于有一位准仙人的师傅,以后的修仙之路有个仙人为你保驾护航,还愁没有大作为?想必,这次玉泉真人挑选内室弟子的规模,定要比之前的宗门比试还要竞争激烈。 不过我可没兴趣做什么玉泉真人的内室弟子,我还想和霍离安安稳稳的过幸福的小日子呢,做别人的弟子,哪有做霍离的娘子来的幸福。我只管看戏就好。 我低着头呵呵傻笑,秀语瞥了我一眼对着我叹气:“看你这一脸小媳妇样,你别对男人太纵容了,偶尔也要对着男人发发脾气,不然以后地位难保。”秀语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连连点头:“嗯,我记下了。” 又与秀语说了好一会话,我才离开秀语的洞府,临走前我将在秘境中,用妖龙鳞甲做成的铠甲留给秀语,秀语望着铠甲两眼放光,就差对着我以身相许了。妖龙鳞片制成的铠甲坚不可摧,且又薄如蝉翼,可以贴身穿着,算得上是一件保命的秘密武器,秀语曾与我说过,若九州遭外族侵略,她定然要亲上战场,想来只有铠甲最适合秀语了。 走回院子里的时候月牙已经挂在天幕许久,青云宗为我安排的住所是在霍离的隔壁居所,此时霍离的房间正亮着灯,我伸手敲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我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霍离正伏案看书,桌案上的的烛火照着他那张精致完美的脸,让我的心猛地一跳,现在想想能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还觉得不是很真实,有些晕乎。 霍离抬头见我进来,眸子里似有一汪春水,嘴角噙着有似有似无的笑意,他起身朝我走来,伸手将我揽过,我往霍离胸口蹭蹭,这感觉真好,我抬头问霍离:“你一直在等我?” “不然你以为。”霍离的声音清越,微微挑眉自带风情。 我忽然想起秀语和我说的话,我直言问霍离:“你喜欢胸大的还是胸小的?” “……” 长久的沉默,霍离搭在我肩上的手许久没动,我抬头看霍离,霍离目光不经意往我胸前一扫,清冷开口:“胸小的。”我靠!说喜欢胸小的就胸小的呗,干嘛非得看一眼我的胸再说,你这样也太明显了吧。 “可是,秀语说男人都喜欢胸大的。”我犹犹豫豫的开口。 霍离:“……” “以后少听秀语胡言。”霍离的声音清冷,听着很严肃,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霍离就一把将我环住,我下意识往后退,后背抵在门上,霍离的脸在我耳边磨蹭,低声:“你这样,我们的心可以贴的更近。”他的气声让我耳朵发痒,身上传来暖意,我不由自主的将手攀附上霍离的腰,下巴在霍离左肩摩挲。我将霍离抱的紧,霍离却将我抱的更紧。 一开始我还没明白过来霍离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后来我就想明白了,霍离这丫明着暗着都是在说我胸小啊,还特么含蓄的说“心贴的更近”,直白的意思,不就是说我的胸比他还平么? 反应过来,我立马将霍离推开,冲着他发飙:“你胸才平!”我推门而去,随后我听到霍离在我身后发出悦耳而爽朗的笑声,我是第一次听到霍离这般开怀的大笑,差点一个踉跄被自己的房间门槛绊倒,“嘭”的将房门关上,笑笑笑,笑屁啊! 霍离这丫太闷骚腹黑了,表面看着一本正经,妈的,私下对着我,特么思想比我最龌龊的时候还龌龊,我若是将霍离刚对我说的那句话说出去,估计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不相信这话是霍离说的,还有一个人铁定认为是我脑子有毛病,故意诋毁霍离。< 章八十一 见玉泉真人 青云宗承天殿前,我终于得见玉泉真人,他一身青色道袍,纯白须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怎么看都像小人书里所画的老神仙的模样。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嘴角常挂笑意,一看就是个特别和气的人。 霍离是一阁之主,身份与青云宗掌教相当,自然同玉泉真人他们站在一起,但令我意外的是藏书阁的那老道士也出来了,对着玉泉真人毕恭毕敬的叫师兄。 那老道士看到我的时候,眉头立马皱起看我的眼神不善,我咽口水往秀语身后缩,呵呵,仇人相见,老道士能不激动么! 秀语见我行为古怪疑惑的回头朝我看,我冲着秀语“嘿嘿”傻笑,将她往前推。秀语小声对我说了句:“风念清,你是不是又得罪谁了?” 我手指往秀语腰窝里一戳,淡道:“我这辈子得罪的人全在你青云宗里。”青云宗真特么和我八字不合。 我与秀语窃窃私语已经引得上面的长老不满,他们朝我这看来,其中霍离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最为怪异,时间也是最长,我低头又往秀语背后缩。 这次玉泉真人不仅是从青云宗所有外门弟子中选择内室弟子,还将从一些无门无派的修仙者中选择,故而大批的外门弟子与散修都聚集在承天殿外。 等到太阳差不多升起来的时候,玉泉真人忽然纵身轻跃稳稳落在对面金燕楼上,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挂在屋檐的一角上,随后御风而落,青色道袍在风中张扬,如仙人之资。 他走回承天殿前,声音正中平和:“明日谁能在晨钟敲响的那一刻将玉牌拿在手中,便是我玉泉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此言一出,殿外站着的弟子面面相觑,都抬头看向那金燕楼高高翘起的一阙角,那玉佩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点耀眼的光芒,随微风轻轻晃动。 “即刻开始。”玉泉真人宽大的青色袖袍一挥,下方的弟子群中一片轰乱,但始终无人靠近金燕楼,直到一众长老都离开承天殿去往看台,站在高处的亭台处观看下方弟子的表现,这些弟子这才像疯了一般往金燕楼冲,一时间尘土四起。 这些弟子太特么像牲口了,那奔跑的姿势太猛,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这玉泉真人也是有个性,高高看着弟子们一大波一大波的为他而战,我往后退了退,满眼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这么狂热激烈的角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坐随处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抬头往金燕楼看去, 金燕楼的屋檐上已经站着好些人,又不时有人被推下去,好在之前长老们规定此次角逐不得闹出性命或故意伤害同门,否则场面一定要比现在还要激烈。 秀语往我旁边一座,笑言:“要不你也去试试。” 可别把我算上,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了,我还是安安静静的看戏吧,看了一会我就准备起身离开。秀语一把拉住我:“你去哪,不继续看么?” 我回头看了眼金燕楼,朝着秀语无奈道:“你没见着厉害的角色还没上场么,现下正午都没到,离明日的晨钟敲响还有大半日,精彩的要等到晚上看。”金燕楼被初升的红日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屋檐上雕刻的燕子栩栩如生。 在晨钟没有敲响前,就算得到了玉牌也无用,所以一些精明的人不会选择现在动手,盘腿坐在空地上打坐,只要确保这枚玉牌不要离开金燕楼就是。晚上以及明日晨钟敲响之前战争才正式打响。 秀语往别处一看确实像我说的一般,一时也没了观看的兴致,非要拉着我去她洞府玩,但我严肃的拒绝了。 我说:“小姑娘,一天到晚不要总想着玩,不要觉得自己漂亮就不努力,多读书。” 秀语嗤之以鼻,一个巴掌就往我后脑勺挥,我反手将她手一收,再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不读书的后果,说不过人家就想动手。”说完这句话我就“蹭蹭”往前跑,秀语在我后面玩命的追,还一边骂骂咧咧:“风念清,你丫给老娘等着。” 我同秀语虽不是为了争夺什么玉牌,但实在打的比其他在争夺玉牌的弟子还要惨烈,有几个还在争夺玉牌的弟子都停下动作朝我们这看来,秀语和我对打是越打越尽兴:“早就想和你干一架了。” 妈的,这女人真暴力。 阁楼上的长老们也看的兴致勃勃,本着看热闹的态度朝我和秀语看来,我可不愿被人当做猴看,我一把拽住秀语的胳膊,朝着秀语道:“你要真想和我动手,咱约个没人的地方,到时候我和你痛痛快快来一场。” 秀语从我手中挣脱手腕,同样对着我笑言:“那咱们可说好了。”说罢,秀语勾着我的肩就要把我往前带,我挣脱着往反方向走,秀语疑惑的朝我问道:“你去阁楼上做什么。” 我没好气的瞪了秀语一眼:“这不是得罪了你青云宗太多人了么,我送点东西贿赂一下长老们。”实际上我是想将燕城的清酒送给玉泉真人,其实我不懂,为什么我出城时老爹对着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将清酒亲手交给玉泉真人。 秀语倒也没多问由着我去了,我慢腾腾磨蹭着往阁楼上去,阁楼上只剩下了玉泉真人、老道士还有霍离坐在他们对面不知在同他们交谈着什么,气氛倒还不错,只不过随着我一上阁楼,那老道士立马起身对着我叫嚣:“臭丫头,你还好意思来?”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老道士一旁的玉泉真人看了我一眼,似乎对于我的到来饶有兴致,但他不说话,一直微笑着看我,反而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冲着老道士“呵呵”笑两声,往霍离身边一站:“别激动嘛,我就说些事,说完立马就走。”你以为我想呆在这么,我还害怕这老道士突然开口问我二哈的事呢,二哈自从进入那卷画轴后,就一直没出来过,万一老道士真问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老道士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倒也没问我二哈去了哪,只是我看出来了,他特别不待见我。 我尴尬的从老道士身上移回目光,又冲着玉泉真人笑,玉泉真人笑的比我还开心,他悠悠开口:“小友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使劲点头,将清酒从空间中拿出,直接推到玉泉真人面前,玉泉真人伸手接过又打开壶塞闻了闻,神情变得十分古怪越加刻意的打量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真人,这是我燕城酿的清酒,出城前我爹特意交代我要交在你的手上。” “你说你是燕城子弟?”玉泉真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看似有些激动,我往霍离身后缩了缩,“如假包换,真人要不信……”我语气一顿,本来还想着说,他要不信,就同我回燕城看一看,可惜老爹就没打算过让我回去,已经没收了我回燕城的玉简,我只好无奈道:“那我也没办法。” 老道士转头看了我两眼不说话,倒是玉泉真人笑了,对着我特和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念清,长老,这酒我也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转身想要离开,玉泉真人却先一步叫住我:“慢着,你可有兴趣成为我的弟子?”算了吧,做玉泉真人的内室弟子还要进行对玉牌的争夺,我哪是那一群人的对手?我还是安安分分待在霍离身后挺好。 随着玉泉真人这话一出口,那老道士立马不淡定了,冲着玉泉真人叫道:“师兄,这臭丫头太能招惹麻烦了,你可想好了,我可听说了这次秘境她也没闲着,一到青云宗就将灵草堂点着了……”随着老道士对我的控诉,玉泉真人的表情越来越微妙,对着我笑意也越加诡异,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靠!这老道士存心拆我的台啊,可恨霍离还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我,也不知道为我说上几句好话,舒舒服服往椅子里一窝,我朝霍离瞪了眼,霍离偏偏将头一转不去看我。 我干咳几声,扭捏着衣角冲老道士矫情:“长老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也是年少不懂事犯下的错误,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您就不要死咬着不放了,况且那狗是自愿跟着我走的,这也不能怪我啊。” “那是仙兽,我再说一遍不是狗。”老道士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忽然他朝我望了一眼:“不过,小白现在在哪?” 我特么真想抽自己的嘴,没事提什么二哈,现在老道士问我二哈去哪了,我又如何解释,我支吾半天才道:“给它吃了不少妖丹,应该在进化吧。”不等老道士再开口我就扯开话题:“那个,真不早了,我就先离开了,你们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万一真被老道士查出点端倪可如何是好?< 章八十二 太不可思议 不告诉长老画轴的事,我不是怕那老道士再伤心么,我都拿了人家养了几十年的仙兽了,怎么好意思再告诉老道士,其实那白塔里你们看不上眼的破烂画轴也是个宝贝,而且现在二哈正在画轴里。 我朝着玉泉真人又行了个礼就打算走了,霍离这时候却起身牵过我的手:“我同你一起。”自从和霍离在一起之后,不用我主动去牵霍离,这家伙也会主动的牵我手,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上回青云宗掌教瞧见了,还特意对着我瞪了两眼,赤 裸裸的目光明显在说:都是你坏了我女儿苏澜的姻缘。 玉泉真人的目光在霍离牵我的手上打量,随后对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真人笑什么,我心知肚明,他一定是觉得我很勇猛,能将霍离这等绝色追到手。 “霍阁主,请留步。”玉泉真人从后面叫住霍离,霍离看了我一眼淡道:“你先回去等我。”手在我手心轻捏了一把,我朝着霍离瞪了一眼,他不以为意,松了我的手又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不知为什么,我听霍离的口气总觉得他在和我说“洗干净等我。”最近和秀语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整个人的思想都变得龌蹉起来。 出了阁楼,承天殿外弟子还斗在一起,正午的阳光已经升起来,变得刺眼,那玉佩上流动的光晕也越来越强烈,说实话,若是我没遇到霍离,或是霍离拒绝了我,我可能会想争一争玉泉真人的内室弟子的资格,但现在我就只想没出息的跟在霍离身后一辈子。 回到我所居住的院子里没多久,坐在树荫下等霍离回来,等着等着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我转醒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头枕在霍离肩头,他正认真的看着我,神色有些复杂,我说这一觉怎么睡的这般舒服,原来是有霍离这个移动的大暖炉,我顺势将手环上他的手臂,朝他笑问:“玉泉真人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一回来就皱着个眉头。”我伸手欲要抚平霍离眉间褶皱,手却被霍离紧紧握住,他将我紧搂怀中,下巴搁在我发上,低沉声音:“阿念……” 霍离没有将话说完,我一直被霍离抱在怀中,我从他怀中探出头,“你今日是怎么了?”霍离忽然这样,让我有些不适应,他这样对我,让我有种他在和我道别的感觉。 “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儿。”霍离没从我身上拿开手,反而将我抱的更紧,霍离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不安,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只能将下巴搁在霍离肩上任由他抱着。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他一直陪我在树下静坐着,陪我看夕阳落下,月亮升起,我倚在他肩头:“我以前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数星星,我爹说我娘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 霍离安静的听我说,我感觉到他鼻尖温润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我突然从霍离怀中爬起,坐直身子直勾勾的看向霍离:“你说此情此情,又只有我们两人,月亮也格外的亮,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在霍离脸上打下斑驳剪影。 我话音刚落,霍离的唇就贴上我的,我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虽然我刚才说那话就是这个意思,但霍离也真的太了解我了吧,我还没准备好,他的吻就如蜻蜓点水般落下来,一时让我受宠若惊,霍离的唇离开的时候,我还能感受到我的唇边残留着淡淡的药香,特别安心。 我脸上的温度蹭蹭往上升,黑暗中我也不清楚霍离的脸是否也如我一般有红晕,我只感觉到霍离的手在我唇上划过,他的唇抵在我的耳畔低沉声音:“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我在你身边。” 此时我只知道点头,沉溺在霍离温暖的怀中,并不懂霍离这句话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意味。 “我知道的,我也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若你不弃我就不离。”我轻声窝在霍离颈间笑,却无意间听到霍离一声轻叹。 他轻轻将我推开先站起来又牵着我的手将我从地上拉起,声音清朗听不出任何情愫:“走吧,你这般爱热闹,一定想看最后谁能拿到玉牌吧。” 不得不说,霍离真是太了解我了,我被霍离牵着手往承天殿前走,这一路上我同霍离都没有御剑而行,而是一直牵手走着,也不说话但就是特别的让人安心,没有任何一点尴尬。清风吹在身上很柔和,混着甜腻花香。 承天殿前此刻正上演着最为精彩的争夺战,一开始资质不佳的弟子耗去大量灵气,不能继续再战,而留下的都是些外门弟子和散修中的精英,此时正有两名修者在金燕楼上斗法,红黄之光让人眼花缭乱,秀语本来是想朝着我这来的,但见霍离在我身旁,朝我会意一笑就去了另外一边。 看台上的长老们也时刻关注着承天殿前的角逐,又有一人御剑踏上金燕楼,三人乱斗在一起,也不知这三人间商量了什么,忽然就不动手了,并列站在金燕楼上,等到下一个站上金燕楼上的弟子上来后,一起合力将后来的弟子打下去。 玉泉真人这老狐狸还真是为自己选徒弟想了个妙招,看似简单只要将玉牌夺下就可成为他的弟子,但实际上比的不仅是武力、修为、体力,还有脑力的较量,就看你得到玉牌后还有没有办法将玉牌保住。 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玉泉真人并无心观赏下面的争夺战,反而有意无意的看向我,这让我有些莫名的紧张,偷偷朝霍离问道:“你说玉泉真人是不是有喜欢少女的癖好?” 霍离:“……”他低头看我,目光疑惑。 我继续说:“不然他干嘛老看着我?” 霍离握我的手一紧,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莫想太多。”说完又朝着金燕楼上看,不再管我,我往玉泉真人那看了一眼,玉泉真人真特么又再看我,还对我特别亲切的笑,我想:我不会是遇见老变态了吧。 漫长的时间由于金燕楼上精彩纷呈的打斗而过的飞快,此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金燕楼上只剩下两人,他们静静面对面站着,晨风将他们的衣袖吹起,宽大的袖袍被风吹的鼓鼓囊囊,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金燕楼上,霍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我亦没多想。 随着在下观望人群中的惊呼,那二人动起手来,法器上散发出各色的光芒,剑端反射着森森银光,一人的剑将玉牌挑起,又旋即被对方的法器将玉牌打飞,我的目光随着玉牌上下跳动而动,忽然一人纵身绕到对方身后,冲着对方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那被踹了屁股的人也不恼,反而借着那股力顺势握住那枚从上空落下的玉牌…… 太阳快要升起,天边先是绚烂的红,再一会儿青云宗的晨钟就要被敲响,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那黄衣弟子稳稳的落在金燕楼下,拿着玉牌就往前跑,我周围的人都想将到底是谁拿了玉牌看的更清,一个劲的往前挤,玉泉真人也从阁楼上下来,而我则被推到了靠玉泉真人最近的地方,拿着玉牌的弟子一边跑一边摇着手里的玉牌,冲着玉泉真人道:“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众人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我又被人群往前推了些,忽然拿着玉牌的弟子脚下莫名打滑,身子猛地往前倒,手里的玉牌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妈的,直接砸在我脑门上,又顺着我的脑门落在我手里,此时青云宗的晨钟赫然被敲响,沉闷而又洪亮的钟声传彻青云宗的每个角落。 卧槽,卧槽,卧槽,现在多少个卧槽都不能表达我泛滥的内心,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手里握着玉牌,玉泉真人“我心甚慰”的看着我,而我呆若木鸡的站着,我周围的人纷纷退后几大步,我被孤立在玉泉真人面前。 “师……”那摔倒的弟子本想开口叫玉泉真人师父,可惜话音未落,玉牌已经飞到了我的手上,他面如死灰。 我默默走过去,将玉牌塞进那摔倒的弟子手里,那弟子头一扭看都不看我一眼,反而愤懑道:“老天啊,你为何如此对我!”声音悲怆,我无语望苍天,别逗了,我可没想做什么玉泉真人的唯一弟子。 玉泉真人干咳一声,朝我走来似笑非笑:“乖徒儿,还不将玉牌系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玉泉唯一的弟子。” 我靠!有没有搞错,我就是看个热闹,还能白捡个师父,这回看热闹又看出麻烦来了,我咽口水:“真人,要不你再将玉牌换个地方挂,让人再夺上一回?” 所有人看我的表情都变了,绝不是崇拜的看我,而是像看待神经病那样看我,他们一定觉得我脑子被驴踢了,能拜一个快要升仙的师父是多么幸运的事,而我却拒绝。< 章八十三 情话不轻信 承天殿前百人伫立看我呆若木鸡的站着,无人出来说上一句,玉泉真人笔直站立气定神闲,老道士看着我皱眉再皱眉,青云掌教似有难言之隐与青玄长老面面相觑,而长清长老自顾自的抚着胡须也不看我一眼,我在人群中寻找霍离的身影,可惜我未曾见到。 想起昨晚种种,再看今早所发生的一切,我觉得我似乎是被算计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恼怒,这一群人都拿我当傻子么?我紧紧捏着玉牌,目光中不再带有平日里的嬉笑:“霍离呢?”我望向玉泉真人,这其中的猫腻只有他知晓,只怪我我当时只知道沉溺于霍离温柔的怀抱中,却未细想霍离言语间的古怪。 “走了。”玉泉真人笑容不再,我心往下跌落,不是觉得霍离欺骗了我而伤心,且事实上霍离并没有欺骗我,只是在没有和我商量的情况下,他就将我交给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老头,他怎么能放心下我? 此时此刻我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冷的,以前是身体冷,现在是心冷,还没开心上几日就又被霍离抛弃了,做人真不能太得意忘形,这不坑爹的事正在我身后等着我呢,我说:“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我摇着手中玉牌,歪头看玉泉真人。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玉泉唯一的弟子。”玉泉真人纯白而长的胡须在胸前微微飘摇,目光幽深。 玉泉真人在青云宗辈分最高,他说出的话没谁敢去质疑,现在他说:风念清是我唯一的弟子。那么青云宗上上下下不会有一个人敢反驳不满。 我冷笑一声:“如果我不愿意呢?”玉牌在我手中盘旋,我漫不经心的发问。 玉泉真人将一纸黄符与一枚珠子放在我手心里,“你回去将传信符和留影珠打开,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他顺着台阶往下走,其余长老也跟在他身后离去,再然后百十来弟子也四散离去。而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是秀语拉着我的胳膊一同陪我站在太阳下,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我偏头看秀语,烈日在她漆黑的发丝上晕染开一层光泽,我轻轻眨眼:“说好一辈子在一起,说好不离不弃,到头来都是骗人的鬼话,将我说抛就抛。你说的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一把搂住秀语,对着她耳边发牢骚,我有满腔的话必须要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秀语的手在我背后安抚几下,又把我推开:“你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看热闹也能白捡一个快升仙的师父。”声音愉悦,直接将我悲伤的话语忽略。 我靠!我在说霍离,秀语居然和我扯到了玉泉。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你傻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才不信,这玉牌不偏不倚的就砸我头上了,我周围这么多人,一个个被砸中的概率都比我高,不说被不被砸中,我更不信的是,那修为很高的弟子好好走着路,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摔倒,这明显都是玉泉真人搞得鬼。 秀语听我解释,表示怀疑,朝着我泼冷水:“得了吧,你好好算算青云宗长老有几个是待见你的,我才不信玉泉真人犯得着这样,你丫有哪点人格魅力让人家算计你?” 我:“……”这年头说点真话都没谁信,我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 抬头眯眼看天,仰天长啸:“心痛的无法呼吸。”秀语捂耳朵,又拎着我的耳朵:“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被秀语拽着衣袖往前走,迎面撞来苏澜,苏澜看了我一眼不冷不淡道:“我倒是要恭喜你了。”自从那日在客栈后院和苏澜翻脸后,苏澜见我时便不再装模作样,这样也挺好,最起码她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对我,我也不必在人前对她笑脸相迎。 “多谢。”我反握住秀语的手朝苏澜挑眉,提步往前走,苏澜冷不丁对着我来了一句:“我说什么来着,离哥哥终究会离开你的。” 我停在原地,回头看背光处的苏澜,她苍白秀丽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嘴角有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一定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吧,但是我知道。”是得意的语气,冲着我耀武扬威。 我嘴角噙着笑意:“那就劳烦你……”我朝苏澜靠近,语气一顿:“千万不要告诉我。”我大笑着牵秀语离去,就算心里万分想知道原因,我也要霍离亲口告诉我,才不要旁人只言片语的解释,这是霍离与我之间的事,不需旁人插手。 秀语见我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犹犹豫豫开口:“你要难过你就说出来,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说,我很怕啊。”确实,这一路上我什么都没说,一直阴沉着脸,秀语再捏我的手:“你的脸太臭了,霍离又不在,你摆给谁看。” 不要和我提霍离,现在一提到霍离我就浑身是气,恨不得立马下山去到東藏阁质问他,为何丢下我一人不辞而别。就算有千万不辞而别的理由,可我们不是恋人么,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若霍离说:做玉泉的弟子。我一定会乖乖听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他怎么能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回到秀语的洞府,秀语先是推了杯水给我就自个走了,离开的时候她冲着我道:“风念清,是谁曾和穆兰说,多读书少想风花雪月,现下霍阁主又没表态不要你,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像怨妇。”秀语语气认真严肃,一掌打在我脑门,我被打蒙了,瞪眼看她,秀语比我还要凶:“成为玉泉真人的弟子是多好一件事,当初又是谁说,九州以实力定生死,主沉浮,你若一点实力都没有,你配站在霍阁主左右么?” 说罢,秀语摔门而去,我看着晃悠的门,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脑门,想了很久很久,秀语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我就是不爽了,怎么听秀语的口气,句句都是在为霍离说话,说好的姐妹情深呢,都被狗吃了么?我真悲伤。 我手重重往桌面上一拍,杯子里的水被我震荡出来,我忽然想起长老给我的一张传信符和留影珠,我将这两样东西拿出,先捏碎了留影珠,随着留影珠的破裂,我面前出现了一大面流光宝镜,从镜中我看到了我这生最熟悉但从未见过的人,我的娘亲。 她一袭水绿色衣着,在山水间舞动手中灵剑,她手中灵剑正是我现下所用的灵剑。麻雀在枝头安静休憩,这周围景物我都很熟悉,是青云宗,我娘为何会出现在青云宗,而且为何我爹从未和我提起过。我想再往后看,留影珠却忽然恢复原状,这颗灵珠里只记录了我娘舞剑这一段,我反反复复的看,热泪盈眶,第一次我见到我娘如此鲜活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她眉间流转的清灵秀气。 我将传信符打开,这是我爹在我出燕城前传送给玉泉真人的,我爹将我托付给玉泉真人,他说:阿念自小未吃过什么苦,城中长老对她皆宠爱有加,造就她秉性顽劣乖张,出城后劳烦真人照拂,等她学成了,燕城也是时候交于她了。 不知为什么我挺想好好的哭上一场,我一直以为我爹从未帮我想过我出城后的路,我一直以为我爹将我赶出燕城是要断绝我的一切后路,他严肃的告诉我,你必然要背负九州安宁使命,即使万劫不复。话说的如此决绝让我心如死灰,我想:我爹是真的不想要我了。但实际上,我爹早已为我打算好一切。 这世上我爹最为了解我,知道对我这死不要脸的性子只能来硬的说狠话,知道我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最怕受伤,让玉泉真人好生照拂我,知道我爱闯祸,先对着玉泉真人为我交底。我爹在不动声色间做了一切他尽可能能为我做的一切。 这世上,若说谁对你的真心一直不会改变,便只有父母。 秀语推门进来的时候,盯着我通红的眼看了许久,她有些紧张:“你不是吧,霍阁主刚走多久啊,你就哭成这样。” 我推开秀语放在我眼皮底下的手指,吸着鼻子瓮声瓮气:“谁想霍离了,我这是感动的。” 秀语发笑在我对面坐下:“感动?”她反复念了一遍,又道:“你是不是反射弧太长,过了这么久才为玉泉真人收你做弟子而感动?” 谁为能成为玉泉的弟子而感动了,我这是为伟大的亲情而感动。我忽然很想知道,我娘为何会出现在青云宗,我将留影珠和传信符收起,火急火燎的出了房间,秀语在我身后大叫:“你干什么去?”我都没回头答应她。 我站在玉泉真人所在的玉楼殿徘徊,像玉泉真人在青云宗辈分最高,自然有资格得青云宗最好一处殿府,我看着玉楼殿上雕刻的盘龙,犹犹豫豫徘徊不进,在玉楼殿外的道童都看不下去了,道童对着我行礼:“请问这位师姐找谁?” < 章八十四 熟悉玉楼殿 道童看了我的脸一遍又一遍,木讷不开口,我都怀疑是不是玉泉真人给了我假货,就在我按捺不住性子要开口主动询问的时候,道童忽然支支吾吾的叫我:“师叔祖快请进。” 我靠!什么情况,我这一个二八年华的水灵姑娘,怎么被道童叫上了师叔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在道童的指引下往里走,玉楼殿格局奇特,暗含五行原理,院内所植桃花正灿烂开放,一点不为季节的变化而凋败,随着清风袭来,飘飘扬扬的往我身上头上落,我手心落下桃花瓣…… 道童朝着远处阁楼上一指:“真人正在天阁上,师叔祖你快去吧。”说罢,道童也不敢再看我一眼,就匆匆踏着零落的桃花瓣而去。我朝着天阁去,周遭景物建筑无一不精致而大气,远处有瀑布恢宏落下,“轰轰”作响,溅起轻盈透彻水珠。 我见到玉泉真人的时候,他正倚在天阁的栏杆上,姿态懒散而随意,手捧古籍也没朝我看上一眼,我干咳一声,他不朝我看,我说:“真人,我想问关于我娘的事。” 他翻一页纸,还是不理我,我再说:“真人,我爹之前是不是还和你说了什么?” 玉泉真人那张脸没一点表情,继续不理我,我挠挠后脑勺:“真人,你能不能看我一眼?”走向玉泉真人,摇他那只拿书的手,可他推开我的手,没半点要和我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就纳闷了,不是他说让我想明白了来找他的么,我……想明白什么了? 我眼睛骨碌转了几圈,试探性的开口:“师父?” 玉泉真人忽然起身,兴高采烈的应了我一声:“乖徒儿。”他将手里的书一抛,很是欣慰的拍我的肩。 我:“……”还能再不要一点脸么,这脸皮厚的简直能和他活的岁数成正比。 瀑布还再轰鸣,我往真人左边站了站,笑嘻嘻的同他说:“您和我爹娘认识?”玉泉真人点头,笑着朝我招手,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当年你娘要不是和你爹去了燕城,不出意外她会是我的弟子,哪还有你什么事。”玉泉真人虽是笑着,但我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惋惜。 “我娘以前是青云宗的弟子?”我疑惑开口,我怎么从不知道,我燕城与青云宗还有这般渊源:“照您这么说,其实青云宗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老都知道我娘的存在?”那为何,上至掌教下至长老都对我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完全没一点热情模样,好歹青云宗也算我娘的娘家啊。 玉泉真人笑的一脸神秘:“此事先不提,日后你自然知晓,以后你便在我玉楼殿住下了,三日后承天殿里举行拜师大典。” 居然还和我卖关子,我咬着指头犹犹豫豫的再问:“那、霍离之前和你说了什么?”还是想知道霍离不辞而别的原因,我不会去问苏澜,但我觉得玉泉真人可以相信,毕竟我也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了。 玉泉真人好笑的望了我一眼:“那小子倒也为你着想,怕和你直说,你不肯留在青云宗,他也怕自己心软,经不住你闹,便不辞而别了。”玉泉真人往我腰间瞄了一眼:“那玉牌系上。” 我还没从“霍离不忍看我难过”中回过神来,真人就板着脸对我,严肃的命令我将玉牌系上,我磨蹭将玉牌系在腰间,玉泉真人这才满意的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玉楼殿的人,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不管听没听进去,反正一个劲的点头总没错吧,我再问:“那霍离让你给我留什么话了么?”既然霍离不忍当着我的面说离别的话,总该让真人转话给我吧,我端坐身子,期待着真人说出让我感动话,谁知真人冷笑一声:“没有。”言简意赅,我的心荡到谷底。 我早该知道的,霍离这样冷清的人,对我温柔多话我已经感到分外荣幸了,怎敢奢求他再对着旁人也温和多语。 真人又对着我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让我跟着玉楼殿的道童先将此处熟悉一下。就在我要走的时候,我忽然又转身朝真人问道:“真人,这里不许外殿弟子进入么?” 真人看了我许久,朝着我歇斯底里的叫唤:“风念清,叫师父!” 我靠!不就一个虚名么,叫什么不是叫,我揉揉耳朵,无奈:“师父,这不刚和你认识,难免有些……” “这玉楼阁不让外人进,平日若无门童在殿外守着,结界便会自动开启,若有人找你便让他们发传信符给你,没什么问的,就快滚吧。”我师父他对着我摆手,迫不及待的赶我走,我这第一天刚认的师父让我快滚,特么有这么对徒弟凶残冷漠的师父么?况且我还是他活了几百年来唯一的亲传弟子! 道童走上来的时候,正听到玉泉真人让我快滚,我冲着道童没皮没脸的笑,道童通红着脸:“师叔祖,我带你去看你所居住的院子。”我冲师父做了个鬼脸,师父他老人家面容一僵半天没说一句话,默默看着我离开。 出了天阁,道童带我四处熟悉,迎面走来青衣老道士,他恭恭敬敬的叫我:“师叔。”我有些愕然,这一个“师叔祖”、一个“师叔”的叫,让我有些膈应,我特么是女的啊! 不过想想不叫我师叔,那还能叫我什么,师叔母,师叔姨?诶,好像都不太合适,我为我的想法恶寒了一下,还是由着旁人叫我“师叔”吧。 道童对着老道士行礼,叫了声:“师叔。“又对着我解释:“这位是玉楼殿的管事柳城长老。” 我这人特别尊老也对着柳城行礼,笑呵呵的说:“长老多多关照。”长老山羊胡一抖,反而对着我行礼:“不敢不敢,使不得啊师叔,师叔若有什么要事要办请到事务阁找我。”又对着道童吩咐:“你带着师叔去各大阁内转上一转,熟悉一下各阁的长老。” 道童一一应下,柳城走的时候又特意和我行了个礼。我叹气:这个师叔祖、师叔的不好当啊,一个个年纪比我大的长老都对着我行礼,这不是折煞我么? 道童似看出我的担忧,小心翼翼道:“师叔祖是真人的徒弟,完全受得起这些称呼。”小道童毕竟是小孩心性,与我说了几句话就原形毕露:“不过师叔祖应是青云山上最年轻的师叔祖了。我若与外殿的朋友说起来,他们一定不相信。” 我拍拍道童的肩:“昨天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昨天我还倚在霍离怀里与我小冤家花前月下呢,哪想今日成了老气横秋的“师叔祖“?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你朋友若是不相信,你同我说,师叔祖给你站场。”我笑眯眯的说,道童脖子缩了缩,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师叔祖像是要去打架的样子。”道童说的小声,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干咳一声:“当然拉帮结派的事咱不做。”师父交代过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玉楼殿。 我与道童一路走一路欣赏沿途风光,去了几处阁,那些长老无一都对着我叫:“师叔。” 最有趣的是布衣阁的,我一去布衣阁,长老就忙前忙后的让女弟子为我测量身形,布衣阁长老佝偻着背,对着我絮絮叨叨:“咱们玉楼殿终于来了小主人,这下每年用不完的布料皆可以为师叔做衣裳了。” 我汗颜,悄声问道童:“咱殿是多少年没入过新人了?”看把长老激动的,好像我不来那些布料都会浪费掉一般。 布衣阁长老明显是听到了我问道童的话,特别热心的同我解释:“师叔有所不知,咱们玉楼殿看着大,实则殿内的人很少,每年宗门又会发放大量的资源,比如衣料、丹药、灵草……真人一直没有弟子,自然宗门每年提供的东西都存着,一直没有人去用,现在师叔来了,这些东西终于可以拿出来啦。”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入玉楼殿了,玉楼殿不像其他几个长老的殿府,其他长老名下的弟子很多,但宗门发放给每处殿府的资源是相等的,其他殿的弟子一多,发放的资源一部分给了长老,等到分给每个弟子的时候就少之又少了,而玉楼殿不同,我是玉泉真人唯一的弟子,没有哪个弟子来和我分这些资源。 你说得到一个快大乘升仙的师父已经很走运了,还有这么多资源等着我享用,那我多不好意啊。于是我问:“资源这么多,我可以送点给其他人么?” 布衣阁长老先是一愣,尴尬的对着我笑:“师叔是玉楼殿的小主子,自然有支配这些资源的权利。” 我点头漫不经心:“那就将多的用不掉的布料给玉楼殿的每一位都做件衣裳好了。”反正也用不掉,可不能造成资源浪费。我见这些道童和长老身上衣物都有些陈旧,暗想:难道宗门发放的资源这些长老、道童得不到么? 布衣阁长老深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说:“师叔,你真是好人啊!真人没选错弟子。“< 章八十五 你真是好人 你真是个好人啊! 这句话我几乎每天都要说上一遍,对各色不同的人说,但此时此刻听别人来对我说,我突然觉得这像骂人的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心虚呢? 在布衣阁长老送我离开时万分慈祥的目光中,我低着头急匆匆的往前走,道童跟在我身后气喘吁吁:“师叔祖,接下来我们去灵丹阁。” “别,你还是带我去我居住的院子瞧瞧吧。”我实在不想再听比我年纪大上几倍的人叫我“师叔”了,还是以后一个个再慢慢见吧。 道童闻言便将我带到了一处名为鸿天的院子,带我四处在院子里熟悉后,道童便朝我行礼:“师叔祖,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来北面的潇竹房找我。” 我点头,待到道童离开后,我才将房门打开,我的居住的是两层的小竹楼,屋内很清幽雅致,桌角皆是以上好的翠竹打造,竹楼一层的中央是平日里闲聊时用来休憩的茶桌椅,青花杯盏齐全,左右两侧皆是以竹打成的三两行书架,书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桌案上笔墨纸砚皆是崭新未曾有人动用过,桌案后面是巨型的屏风,上面雕画雅致的水墨山水。 再往楼上去,竹楼阶梯在我的踩踏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楼上光线更足,与一楼相同的是同样有三列书架,上面堆满了书,我顺手推开那扇木格子窗,入眼是碧绿幽深的竹林环绕一方温泉池,有雾气从温泉那升上来,使得这处竹林看起来更加如梦似幻。一张竹床几乎占据大半个空间,床上铺放着柔软的垫子,我往竹床上歪躺,看着窗外清幽景色,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爹定然是将我的喜好告知了我师父,因为这里的摆设都是依我的所好而来,但我肯定这一排排书架绝对都是我那师父精心安排下的,在燕城谁人不知,我除了看阵图,我对其他类型的书籍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看到书,我眼皮子就打架,这就是我为什在燕城时,要求人在藏书阁顶楼放上一张床。我又想起前些日子在東藏阁,霍离逼着我看书,那真是我这辈子最苦恼的时光了,当时我脑子里还能记着些东西,但现在霍离走了,我脑子里的东西也跟着霍离走了。 想到霍离,我……诶,算了还是别想了吧,想起来都是泪,那烂人! 我往床上一滚,兴许是床上软垫太柔软,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下了,一直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我才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洗漱,一推开竹楼门,道童安荣就站在我门口,见我出来立马道:“师叔祖,真人已经在栖霞亭等你了。”看安荣模样紧张,我忍不住逗弄他,揉揉他肉呼呼的脸笑言:“你急什么?” 安荣一看我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更急了,直接拽了我的手臂把我往外头拉:“真人已经在栖霞亭等了你一上午,见师叔祖迟迟未来,这才让我来催促。” 我听安荣的语气急促,我真以为是我那师父出了什么事,但想想昨日师父也未曾向我交代过什么,我就更弄不明白安荣在急些什么了,到了栖霞亭我正看到师父双手负后站在那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松树下,安荣朝我低头行礼后就匆匆退下了。 此时此刻,栖霞亭只余下了我与师父两人,我走过去顺着师父的目光往前看,前面是比天阁对面更为壮观的瀑布,一直从高耸入天际线的群山间笔直往下落,且听不见瀑布落水之音。 “师父。”我试探性的往师父他老人家脸上瞥,想看看他的表情如何,谁知师父他老人家对着我冷哼一声:“你可知现在几时了?” 看着已经高挂天幕的骄阳,我诚实的回答:“正午。” “你第一天入门早课就迟到,该罚。”我靠!谁特么知道有早课啊,昨儿个可没谁同我说过,我问:“什么早课?” 师父胡须一抖:“青云宗规定每日卯时弟子都要进行早课。” 别逗了,承天殿就你我师徒二人,修什么早课,但见师父面目严肃,我木讷开口:“师父,您是说,我每天都需在此处做早课?” 所谓的早课就是在红日刚出生之时,一直看书或听各自的师父、长老讲晦涩难懂的道法,中途必须一直盘腿坐着不可随意走动或走神,一直要持续这样的状态两个时辰,我在青云宗时,曾见秀语每日去赶早课,当时我还嘲笑秀语,一生劳碌命。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我想吐槽,这早课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太不人性,最重要的是特别无聊,一大早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坐在蒲团上的老头,听他们罗里吧嗦讲一大堆的废话,换我肯定一天都没好心情。 师父淡定的点头,我现在心里有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许久对着师父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呵呵。” 又听师父话锋一转:“但师父平日事物繁忙。”我耳朵立马竖起来,我敢肯定师父会说:所以这早课咱们就免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这师父他居然意味深长的摸着我的头说:“所以徒儿还是去别的长老那去上早课吧,青云宗上下你看中哪个长老就去他那听早课。” 卧槽!这不就是让我四处蹭课么,我明明有个道行高深的师父,可偏偏师父只管收我做徒弟,不管教!我反应了半天,才拽着师父的衣袖哭丧着脸:“师父,要不咱不上早课了。”我冲着师父挤眉弄眼,师父笑呵呵的看我,我笑呵呵的看他。再然后师父一收袖,对着我言简意赅道:“不可。” 我深呼吸:“师父,您忍心徒儿每日四处奔波去找别的长老听早课么,您忍心别的长老看不起你么,您又忍心别的长老说徒儿是没师父教的可怜鬼么?” “他们敢!”师父吹胡子瞪眼:“我都交代好了,你每日听完早课都须让长老在这册子上签个字。”说罢,师父扔给我一本空白册子,冷哼:“你莫想着糊弄师父。” 呵呵!我还能说什么,我师父他懒还偏生不让我偷懒,谁信他每日事物繁忙,我昨儿个可见着他正愉悦的自己与自己摆棋对弈。 我翻弄着手里的小册子,以沉闷语气应了声,打算默默离开,师父忽然又叫住我:“慢着,你今日早课迟到,罚你在栖霞峰来回跑十圈。”师父气定神闲的往栖霞亭一坐,我揉捏耳朵,我没听错吧,栖霞峰上上下下跑十圈,还让不让我活了? 栖霞峰是承天殿中最高的山峰,我早上爬上来都觉得够呛,还让我来回跑十圈,这不把我往死里整么?我不干! “少一圈都不行。”师父他眯着眼,我偏头不去看师父,反而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说不动就不动,看谁磨得过谁,我就不信我这刚认识的师父好意思头一天就动手打我! 诶哟,卧槽!我师父真特么舍得对我下手!师父“啧啧”两声,一道雷光就在离我屁股最近的一个地方炸了一个窟窿。妈呀!我立马起身,心有余悸的望着师父阴晴不定的老脸,我这师父居然也是雷灵根的,师父冲我冷笑:“小兔崽子你到底跑不跑?”说着又在我脚边炸响一道雷! 我一时间无法用语言形容我一颗受到惊吓的心,撸着袖子拿手指着师父,大声喝道:“老头,你不要逼我,你要真这样我就……”师父朝我飞来一个凌厉眼神,我背脊一凉,咽口水,再道:“我就跑给你看!” 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蹭蹭”就往山下跑,此刻烈日焦灼,我浑身是汗,这才刚爬下山,我腿就开始发软了,别说十圈了,让我跑上两个来回我就该瘫了,我拖着腿终于又一次登上了栖霞峰顶,师父在凉亭里喝着小茶冲我挑眉:“还有九圈,太阳落山之前,若跑不完……”他皮笑肉不笑:“晚上接着跑十圈。” 在此,我不得不强调一下,人与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虚伪的面孔,一定不要相信。想当初我还不是他徒弟时,他对我笑的别提有多慈祥,现在师父他老人家一对我笑我就想跳崖,不说了,我先去溜圈了。 两圈之后,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腿了。 三圈之后,我手脚并用,我的手已经不是我的手了。 …… 六圈之后,我直接阵亡在半山腰。 不跑了说什么也不跑了,我大口喘气,脸上燥热,口干舌燥,猛然间山间清风一吹,我浑身是汗的身体莫名打了个寒颤,师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再偷懒,加跑!” 行!您老就可劲的折磨我吧,小爷我还不伺候了,我拍着大腿,四平八稳的往半山腰的平地上一躺,望着太阳快要沉下去,浑身一得到放松,我整个人的意志就涣散了,只想与天地融为一体,也更觉得我虽渺小,但我仍是天地所孕育而生,我是有生命的,忽而灵台一清,身上燥意悉数褪去,意识随着林间清风飘荡,我盘腿而坐,手心中的阴阳珠顺着手臂一路往我丹田去……< 章八十六 胸大屁股翘 自那次从秘境出来,我就隐隐有要突破元婴期的征兆,可迟迟未能突破,没想到今日累死累活的跑了这么久就要突破了。我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该感谢师父还是该抱怨师父。阴阳珠在我丹田上沉沉浮浮,有时控制不住心神,阴阳珠就在我体内释放灵气,对着我各大经络横冲直撞,痛的我几乎不能固守灵台,心神涣散。 忽而我听得一声幽远长喝,那声音正中平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珠在我体内运转的速度和幅度逐渐平稳,在我体内又流转一圈,顺着我的左手臂回到我的手掌心。 我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现在已是夜间,但我却能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一切,看来随着这次突破,我已经能做到夜间视物,我长舒一口气,往身后的地上一躺,看满天星辰,是不是随着我修为越来越高,我肩上承担的责任便更重一分,我悠悠叹一口气,觉得后背被石子烙的慌,我侧着身子往旁边草丛挪了挪,忽然又听我师父那飘飘忽忽的声音:“还不给我滚上来。” 我浑身一个激灵,立马从地上爬起,完了完了,一突破就把爬山溜圈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眼下天也黑了,我这师父不会真的让我加跑十圈吧,这样想着,我脚步加快,等见到师父时,我特别昂扬甜美的叫:“师父。” 师父的脸一僵,花白胡须抖了几抖,他用手抚平胸前胡须,朝我看来,我努力扬起笑脸,虽然我知道此时此刻的我一定灰头土脸,但是爱笑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太差。 于是师父先是慈爱的拍拍我的肩:“不错。”然后,他就开始夸自己:“你能在入我门之后一日就有所突破,也是为师教导有方。”我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师父,死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想想那残酷的十圈,我特意将笑容加深,不住点头:“是是是,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这下,师父是开心了,满面红光,冲我再道:“知道跑圈的好处了吧,这能让你的血气流通,将郁结的真气疏散。有助于突破。” 我继续点头:“是是是,师父说的对啊。”反正,不要跑圈,师父指着黑夜说现在就是白天,我都认为是对的。 于是,我师父又说了:“所以,那十圈你继续跑。” 我靠!我整个人都石化了,别理我,我现在只想静静! “师父~”我故意发出甜腻而绵长的声音,摇晃师父青色袖袍,冲着师父眨眼:“师父,您不是老一个人下棋么,您看此时好山好水好月,我们不如对一局棋,也不辜负了这大好景色。”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对我胡诌的水平,还是相当自信的,我深深被自己的机智而折服。 师父渐渐上钩,眼睛里闪动光芒,点头:“好啊。” 我很欣慰,真的,但是师父你刚又说了什么:“等你跑完咱们再下棋。” 卧槽,卧槽,卧槽!算你狠!我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冲,走前我气势汹汹的说:“师父,我要是跑完圈还能和你下棋,我就不是个女人。”有哪个女人能如此彪悍。 一圈、两圈、三圈,还好;四圈、五圈、六圈,大口喘气;七圈、八圈、九圈,让我缓缓;十圈,我整个人瘫倒在师父面前,我伸着手,声音沙哑:“能给点水喝么?” 师父拉着我的手将我从地上扯起来,将还散发着热气的水递给我,我咕咚咕咚的往喉咙里送,师父特别体贴的将我的杯子拿开,又倒了水给我,我水喝一半的时候,师父继续对着我慈祥的笑,我毛骨悚然:“师父,我有什么做的不对你直说,您别笑,我怕!” 夜黑风高,我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父那张迎风带笑的脸让我心里陡然一紧,他不紧不慢的说“见你还能活蹦乱跳,看来十圈不是你的极限……”话音未落,我徐徐倒地,虚弱无力道:“师父,你看我真的不行了。” 师父若有所思:”跑圈还是下棋,你选一个吧?“ “下棋。”我毫不犹豫,妈的,这时候我要是选跑圈,我特么就是脑子撞树上了,师父反问我:“之前是谁说跑完圈,再同我下棋就不是女人?” 我揉捏衣摆,两颊绯红,柔柔弱弱道:“其实我还是女孩~” 师父:“……” 冷月清辉,石台上是摆放木质棋盘,我执黑子先落下一子,直接压在中心天元位置,师父的白子安安静静落在我黑子旁边,此时栖霞峰上夜风里飘着幽香,充裕灵气逐渐让我因剧烈运动后而噗通狂跳的心安静下来,只觉得天地之间万物安宁而平和。 看着面前黑黑白白的棋子,我眼睛有些发蒙,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出现叠影,棋盘在我眼皮底下晃动,跑了十几圈实在是太累了,我现下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指尖的黑子“啪嗒”落在棋盘上,打散开原本紧密排放的黑白棋子,师父朝我诧异望了一眼,我迷迷糊糊冲他傻笑,旋即伏在棋盘边入眠…… 入眠后我仍旧听到有人既高昂又庄重的在我耳边吟诵:“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晃动手,虽感觉我昏沉睡着,但体内流动的灵气还在绕着我的丹田处不断画圆,似太极样式…… 当第二日初升的太阳照射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四肢百骸都是暖的,我眯着眼看红日已经从东山升起半圆,我面前棋局被我推乱,师父已经离开了,我起身扭腰,心里吐槽:师父真不厚道,晚上天多凉啊,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叫醒我,不叫醒我也就算了,怎么能连条毯子都不为我盖一下,啧啧,这就是师父和亲爹的区别。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千万别信,因为还可以叛离师门啊! 我匆匆往山下去,无心赏一路上的山花烂漫,花间飞蝶,我想的只有一条:决不能落下早课。再让我围着栖霞峰上下跑,我真要跳崖了。 我火急火燎的往玉楼殿外跑,见到我的道童,长老皆对着我恭敬行礼,一口“师叔祖”一口“师叔”叫着,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和他们打完招呼再跑,一出承天殿,我就将腰上系的玉牌收起,挂着这象征身份的玉牌在青云宗晃荡,我是真怕走一步停一步跟我的“晚辈”打招呼。 我曾记得秀语好像经常去十方殿玄音长老那听早课,说不准我还能在十方殿见到秀语,我御剑朝十方殿而去,等我去到十方殿的时候,秀语正盘腿坐着,而玄音长老已经开始讲起来了,我悄悄在秀语旁边坐下,秀语没动静,我歪头朝她看,她双唇微微张着,呼吸绵长,却闭着眼睛。 我靠!秀语绝壁是睡着了,我推推秀语,她双眼微微张开似乎还有些睡眼惺忪,她一偏头就看到笑的痞里痞气的我,立马来了精神对着我小声说:“你怎么来了?” 我表情苦大仇深:“别提了,我师父就是个挂名师父,这不让我四处找长老蹭早课。” 秀语一脸不可置信,直到我将昨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后,她对着我投以同情的目光,然后又睡着了。 我曾问过秀语,玄音长老并不是她的师父,为何她总要到十方殿来听早课,秀语神神秘秘的和我说:“自家师父讲早课不许弟子开小差,若被发现定然要被罚抄经书,但玄音长老不同,长得又美,脾气还好,只要是弟子拿记录早课的册子去找她签字,她都能给过。” 这也是为何我选择来十方殿的又一个原因,我听着听着也觉得犯困,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玄音长老宣布早课结束,秀语一下子来了精神,拉着我往前冲:“快去找玄音长老签字。”我把秀语往后拖:“你急什么,等人家都签完了再签也不迟。” 秀语不屑的瞄了我一眼:“你懂什么,玄音长老每日只替前三十个弟子签。” 现在的竞争压力大啊,连请人签个字都要抢。 我眉头一挑,拉着秀语就往前面冲,来势比秀语更加凶猛,挤着挤着我就被挤到了前面,等我涨红脸将空白册子放在玄音长老面前的时候,玄音长老看了一眼我手中墨蓝色封面的册子,对我流转美目:“你先等等。”我木讷停留在原地,玄音长老已经在秀语的黄色册子上写下清秀小字。 我被后面的弟子挤了出去,秀语拎着我墨蓝色的小册子看了半天,许久才道:“你的册子比我的好看。” 我:“……” 等弟子们都七七八八散去的时候,玄音长老才走到我身边,对我一笑,露出醉人的酒窝,她声音婉转平和:“小师叔。” 在我错愕间,玄音长老默不作声拿过我手上的墨蓝册子,洋洋洒洒画了一串符文,我接过来看了眼,愣是一个字也没看懂。 我问:“长老,您写的这是什么?” 玄音长老掩面一笑:“小师叔回去一问真人便知晓了。”说罢,一袭仙裙袅袅而去,我望着长老扭动的细腰,对着秀语咋舌:“你看着,长老胸大屁股翘,这才叫真正的女人。”< 章八十七 讨要白玉珠 秀语“啪”的往我后脑勺一拍,我吃痛向她瞪了眼,她偏生表情比我还凶:“风念清,你这流氓品性和谁学的,真人就该好好罚你。” 我不就是说人家胸大屁股翘了么,我这是很中肯的评价,哪流氓了,再者说女人都喜欢旁人夸她们不是么,我上下打量秀语,皮笑肉不笑:”难道你喜欢我啊,看我夸别的女人吃错?“我顺手挑起秀语下颚,“来,给小爷笑一个~” 继被打后脑勺后我又被秀语打了手,她嗤笑一声:“要调戏也是姑奶奶我调戏你。”说罢她丫的手居然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给我燥的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勾搭秀语了。这货比我还开放。 她得意的向我挑眉,我干咳一声,将墨蓝色小册子递给秀语:“你看看这上面的鬼画符你认识么?”万一这美女长老在小册子上写了什么特别不好的话,我怎么好意思拿回去给师父看。 秀语拿着册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很多遍,然后一本正经的和我说:“看不懂。”我一把将册子夺过来,没好气道:“看不懂你还看这么久。”真没见过不懂装懂也能装这么久的,我将册子收好,勾着秀语脖子笑言:“怎么样,上回说好的,找个无人的地方切磋切磋,你敢不敢来?” 修者若是想提高修为,除了自己平日的修炼,必不可缺的便是找人对练。 一提到打架,秀语眼睛都亮了,扯着我就往前走,干嘛这么火急火燎的,我又不会跑,秀语带我来的是一处空旷的山地,这里灵气并不是很浓郁,故而青云宗的弟子很少会选择来此处进行修炼,若我和秀语动起手来,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秀语已经摆好对战阵势,对我严肃道:“斗法是件严肃之事,你我都不许故意放水。” 我点头:“你放心,我既答应与你比试,自然会走心。”其实霍离不在我身边也好,为了不想他,我必须要做很多事让自己不要停下来。累了,就能安然入眠,不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睡也睡不着。 我左手持剑,秀语右手平持紫色圆月弯刀,我与她互点头,随后一刀一剑便相撞在一起,发出兵器争鸣之声,我往后退上两步朝着空中一跃,剑气划过秀语的面门,秀语往左一偏,袖中金色小箭擦着我的左脸而过,我立刻结下防御罩,将她的袖中箭弹开,站定后,朝着秀语就是一个掌心雷。 秀语往后退三步同样结下防御罩,袖中金光一闪却是对着我使用了金系术法,我就着地上狼狈滚了一圈,立马起身朝秀语再使用一个灵符,秀语也拿出一张风墙术的灵符向我砸来,我运用火系法术趁着秀语还没将灵符发出去就将那符咒烧毁,再一个雷咒朝秀语打过去。 我与秀语这一斗,斗的酣畅淋漓,从中午一直对招到夕阳偏西,天边染上一层血红,手中剑,掌中刀,相触相交擦出星星之火,我左手在虚空中一划,低声:“去。” 秀语正被我打中左肩朝着后面急速一退,我心里一紧,手上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我立即向前去想看秀语到底伤着了没,可何岳轩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挡在秀语面前,冲着我大声质问:“风念清,你又肆意挑衅我青云宗弟子。”说罢回头看秀语:“阿秀,你没伤着罢?” 我看着何岳轩一脸气急败坏,我是哭笑不得,双手环肩一脸怪异的看着何岳轩,秀语捂着肩口从何岳轩身后出来,先是冲着我眨眼,随后朝我冷声骂道:“风念清,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竟然这般对我,枉我真心待你。”诶呦,秀语也真是绝了,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和我演戏。 也罢,我也正看何岳轩不爽,到哪他都非要横插一脚,不如借此机会好好让他出个丑,我朝前进一步,冷哼一声:“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做什么了,原来觉得你与苏澜不同,可惜是我看错了,你与苏澜是一路货色。” 随着我和秀语的争执,何岳轩站在原地愣是一言不发,秀语又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会意,扬起巴掌就往秀语脸上去,秀语也毫不客气与我对打起来,何岳轩挡在我和秀语中间,秀语嘴里骂骂咧咧,可是那手掌却是朝何岳轩的后背去的,何岳轩闷哼一声,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回头看秀语,秀语一脸无辜,我也不嫌着,一拳就往何岳轩后背锤。 这傻小子估摸着还没整明白整件事的始末呢,也怪何岳轩自己自作多情,什么都不了解还想劝架,活该被揍。看着何岳轩脸上红了一片,秀语这才停手,装模作样道:“何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何岳轩揉着脸,讶异的指着我和秀语,木讷开口:“刚你们不是……” 秀语一把搂住我,对着我问道:“刚才怎么了?”秀语也是会装,看来青云宗的良好教育,就教会了秀语如何整人装傻。 何岳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口,望着我皱眉,我对着何岳轩的脸看了又看,朝秀语痞笑:“刚才我们不是在切磋么,也不知怎么他就冲了上来。” 看何岳轩的表情呆若木鸡定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我和秀语腻歪在一起,他脸上表情奇特,许久才道:“二位既然没有矛盾就好。”这话说的真是违心,何岳轩看我不顺眼,定然是希望秀语与我之间有矛盾的。 “不对啊,你不是被罚灵草堂思过了么,这才过去几日,你就出来了?”我冲着何岳轩挑眉,其实我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当日长老责罚何岳轩是卖了霍离的面子,霍离一走,长老们自然不会为难何岳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放了。 何岳轩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不知如何作答,被我说中了觉得面上难堪了吧,我继续再问:“我倒要问问长老们,青云宗对待弟子都这般仁慈么?”何岳轩也属四大世家之一,青云宗也犯不着为难何岳轩,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说白了就是一张关系,你若有背景有门路,就算犯了大错,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啧啧,真是黑暗。 “风念清,你不要欺人太甚,那日灵草堂的事我和你没完。”何岳轩语气凶狠,对着我几乎是咆哮,不出意外,何岳轩是彻底恼羞成怒了。 我懒散站着:“你随意。” 许久不说话的秀语,对着何岳轩的不善口气也显得有些不耐烦,直言问道:“你来做什么?” 何岳轩见秀语终于开口说话,脸色缓和下来,冲着她柔声道:“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人真是虚伪,既然明知是不情之请,还说出来干什么。我扯了扯秀语衣袖示意她别理会何岳轩,但是秀语明显是忽略了我的小动作,对着何岳轩笑言:“何师兄,有事直说。” 何岳轩看了我一眼,拉扯秀语一下,小声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这摆明着就想支开我,我也懒得听何岳轩说什么,我收起手中灵剑提步要走,秀语不动生色的将何岳轩放在她手腕上的手推开,拉着我的手对何岳轩平淡道:“不必了,就在此处说好了,念清与我之间没有任何好隐瞒的。” 秀语说的话让我心中感动,我朝秀语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反倒是何岳轩脸上不自然,犹犹豫豫的开口:“不知阿秀可否将上次师门奖励你的白玉丹给我。” 见秀语不说话,他又再次补充道:“师妹放心,我绝不白拿你的白玉丹,我愿意拿东西来换。” 白玉丹是很珍贵的丹药,不仅可以使修者在修炼时顺利突破瓶颈,甚至运气好的修者,修为还可以两连跳,且不会出现任何反噬作用,同时在修者生命垂危之时也有救命的神奇功效。百年也难练成一颗,哪是那么容易说换就换的。 秀语一捋额前碎发,冷笑:“师兄要这白玉丹做什么,你若要突破,还差我这点丹药?” “师妹莫问我是做什么用的。”何岳轩有些着急,“你想要什么来换我都可以答应。”这话说的真是不经脑子过,若是我,我铁定说拿你的命来换,看他何岳轩怎么回答。 “你若是不说,我也定然不会将丹药给你。”秀语语气强硬:“你好好思量,先行一步,告辞。”秀语拉过我的手朝山下去,何岳轩愣在原地,声音陡然变冷,冲秀语质问:“阿秀,你以前说喜欢我,想让我没有烦忧,看来也不过是空话而已。” 秀语脚步一顿,我感觉到她握我的手有些僵硬,但只是稍作停留,继续朝山下去,只是唇角带起一抹讽刺笑意,似笑何岳轩的话,又似在嘲讽曾说出那些话的自己。 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下了山秀语才长舒一口气,对着我咬牙切齿:“要白玉珠,休想。”< 章八十八 好人也难做 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玉楼殿每日是有门禁的,但是见秀语这副模样,我也不管门禁这回事,对着秀语问道:“你不觉得此事多有蹊跷么?” 秀语冷笑一声,黑色的眼珠子在黑夜里很亮但却异常冷漠:“若是何岳轩自己定然不会问我要白玉丹,想要白玉丹的是苏澜。”秀语说的斩钉截铁,我皱眉不语。 “无论如何,这次何岳轩若是不同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跪在我面前我也断然不会将白玉丹给他。”语气带着森冷寒意,但转眼又对我眉开眼笑:“今日你反应倒是蛮快。”她说的是与我共同整何岳轩的事,我叹气:“没办法,我整个人都被你带坏了。”霍离说的不错,让我少和秀语厮混在一起,我现在才发现这话有多么正确。 秀语冲我翻了个白眼,冷不丁道:“也不知是谁带坏了谁,就你刚才明着暗着讽刺何岳轩的话,也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得!咱谁都别说谁,说句实话,我和秀语没一个是好东西,更不是善茬。 我陪着秀语散了一会步,忽然秀语眨着她那双杏眼对我道:“我确实对何岳轩说过我喜欢他,但现在已经对他没有半点感情了,我只觉得厌恶他,你不要多想。”我去,我突然觉得有些危险,这种事干嘛要和我解释,我又不和她处对象,我往后一退:“等等,你不会真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我靠!秀语特么又打我,她白了我一眼冲我骂道:“你一天到晚能不能想点正经事,全世界都特么喜欢你,滚!”明明是她的举动让我有非分之想,怪我喽? 你让我滚,那……我还真就不伺候了,我若再不回玉楼殿,我那阴险的师父铁定又要罚我,看着秀语离开,我才转身往玉楼殿去,安荣等在玉楼殿外,见我回来立马向我冲过来:“师叔祖,你可算回来了,真人他……” 别说了,我知道我师父他一定在栖霞峰等我,今晚铁定又是要溜圈了,等我爬上栖霞峰的时候,师父先是对我看了一眼,而后特别严肃的和我说:“女孩子天黑了不要在外面乱走。” 我点头,本以为师父会罚我跑圈,但意外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叮嘱了几句就再不提我晚归的事了,我松了一口气,冲着师父笑言:“师父,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好了。” “嗯。”对于我的赞美师父向来很适用,忽然他又对着我问道:“那册子给为师瞧瞧。” 我将册子递给师父,心想着玄音长老既然能给所有人过,那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大大方方的把册子往前送,谁知师父看了眼册子,冷哼一声合上册子,对着我恨铁不成钢道:“十圈。” 卧槽!我收回我刚说过的,心里想过的所有赞美师父和玄音长老的话,妈的,临了还是没能逃过跑圈的宿命,我愣在原地:“师父,您好歹也该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了吧?” “早课与人窃窃私语不说还打瞌睡,孽徒,你让师父的脸往哪放?”我师父骂我孽徒,我师父好面子,我就真只能“呵呵”了,你让我到处蹭课,您老就真不觉得不好意思么,您老就不真觉得对不起弟子我么? “还愣着做什么,十圈即刻。”师父牛气哄哄的往凉亭那一坐,我认命的往山下跑,再往山上跑。有了昨夜的修为突破且已经适应了那种跑时的累死累活,我反倒是有有些贪恋跑完后的酣畅淋漓。 等我十圈全部跑完之后,我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大口喘气,这时师父又说话了,他让我盘腿而坐,感受栖霞峰山间的浓郁灵气,师父也盘腿坐在我对面,嘴里念叨着我从未听过的晦涩难懂的道文,我听得浑浑噩噩,头一点一点,却是又要入睡。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我发现我一直保持着盘腿的姿势,但却格外的舒适,一夜的休憩让我浑身清爽舒适,也不知道是师父念诵的道文有安神的功效,还是因为巨量运动的好处。 我做了些简单的吐纳就奔着玉楼殿外去了,这回我上早课可就乖了许多,盘腿笔直坐着,秀语和我说话我一律无视,好不容易听完玄音长老的早课,我这才展颜冲着玄音长老笑:“长老这回你可一定得照拂我,我的认真你可是看在眼里的。”为什么选择继续听玄音长老的早课,因为我想哪里摔倒从哪里爬起来,我就要让玄音长老觉得对我过意不去。 玄音长老笑得非常温柔:“师叔,说哪里的话。”取过我的册子,又签下一行我看不懂的字符,这回我直接拦下玄音长老的去路:“长老,要不您直接同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呗。”玄音长老将册子塞回我手中,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反倒一直冲着我笑,那一双眼睛里是温婉的光芒,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让开身子看玄音长老踏着优雅步子离开。 秀语轻笑一声:“我说今日早课你怎这般认真,原来是昨晚回去又让真人罚了。”我怎么听着秀语有些幸灾乐祸呢? 我推了她一把,谁让她笑我了,然后秀语又打我,最后我和秀语就又双双动起手来,十方殿的弟子还没走干净,都纷纷停下脚步看我和秀语扭打,事情还没完,就在我和秀语扭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苏澜在秀语背后悠悠叫道:“秀语师姐。” 我与秀语皆停下动作,秀语回头看苏澜,苏澜的出现让那些男弟子移不开目光,她一身素衣缥缈,美目间流转的是清澈目光,好一个唇红齿白,身姿窈窕的妙人,她向着秀语走来,所踏步伐似步步升莲,轻巧而曼妙。 她身后跟着何岳轩,我与秀语对望一眼,秀语唇角带笑也不应苏澜。 苏澜向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忌惮我,往秀语的旁边站了站,温和开口:“昨日是澜儿考虑不周,让何师兄来向师姐借白玉丹,其实我应该亲自前来的。” 秀语对着我一笑,有些得意,似乎在告诉我:我说的不错吧。秀语不做任何反应,苏澜继续再道:“也怪我不让何师兄说向师姐借白玉丹的原因。”说罢,苏澜一脸歉意,秀语这货自从不喜欢何岳轩之后,智商是急速飙升,她不怒也不恼,反而安静的看着苏澜装,苏澜那一脸“你快问我为什么呀”的表情僵在脸上。 见秀语迟迟不开口,苏澜只好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前些日子我去山下历练,遇见一老人家,他独自一人抚养孙女生活,可老人家的孙女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澜儿不忍见老人家伤心,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女天涯相隔,故而想借师姐的白玉丹一用。” 苏澜将话说的清楚,当时就有人赞她菩萨心肠,若是秀语不借丹药,定会被这些弟子诟病,说秀语没半点同情心。 秀语看了苏澜一眼,冷笑:“我凭什么借给你?”秀语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了,果不其然有几个弟子对着秀语指指点点,小声嘀咕:这秀语师姐也太不友善了,旁人是救命用,她怎能这般对苏师姐。 苏澜轻轻眨眼,我看到她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我沉思片刻,忽然朝周围的人反问:“我近来都快要穷死了,各位师兄弟可否送我些灵石,我要的也不多千万颗就好。”这算什么,道德绑架?秀语有法子救人,就活该她付出多些么,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围弟子一听我这般说话,忽然就闭口不言语了,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就开始当缩头乌龟了,作和事老,作不需代价的好人,我也会啊。 我冷哼一声:“苏澜你倒是会做好人,拿着别人的东西去做好事,你是又得了美名又得了便宜,若秀语不借,反倒落了别人的口舌,好人你做,小人给秀语,你也是打的好算盘。”我与苏澜对视,苏澜抿唇不语,又看周围的人都在听了我这般直白的话语后都不说话,苏澜微微皱起眉头,对我缓缓我解释:“我也没说白拿秀语师姐的白玉丹,我可以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我们不换。”我直接打断苏澜的话,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我再道:“既然都是救人,不如到时我们同你下山走一趟,想想我活这么久,也真没被谁赞过心善,要真能做回好事我心里也开心,倒是旁人一直说你心善呢,想必苏姑娘也不介意将这个做好人的机会让给我和秀语吧?” 我的话让苏澜骑虎难下,就像她委婉逼秀语拿出白玉丹一样,我要让苏澜将这救人的事让给我们。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怀疑,白玉丹的真正用途不是用来救人,而是苏澜另有目的。 “既然念清都这般说了,澜儿便替那对祖孙谢谢你了。”苏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看我的神情是那种隐晦的怨毒:“那明日早课后,澜儿就在山下等师姐了。”笑容略显尴尬,僵在唇边。< 章八十九 初来千灯镇 回玉楼殿的时候,我师父正在栖霞亭那闭目沉思,落日余晖将他笼罩其内,记载岁月痕迹的脸被映照的通红,我悄悄走过去,师父的长胡须挂在胸前,山间风一吹摇摇晃晃,我觉得好玩,就扯了几下,师父没啥反应,反而发出细微的鼾声。我靠,我以为他在体悟天道,没想到居然是在睡觉。 我心里这就有些不平衡了,我整天累死累活的去上早课,满山的跑,我这师父却白日下棋,中午睡觉,夜晚赏月,人生过的好不惬意。 这样想着,我忽然来了主意,提了老头的胡须,拿着精致的匕首咔擦磨了几下,平日里我师父除了下棋这个嗜好,还有就是喜欢打理他的花白胡须。 我偷偷摸摸将割下的花白胡须系好整整齐齐的放在石桌上,而后悄悄下山,安荣看我鬼鬼祟祟,朝着我问道:“师叔祖可是有什么事?”面露疑惑之色。 我摇头,稳住一直快速跳动的心,旋即听到山上师父的鬼吼,安荣吓的腿发软:“真人怎么了。” 我装傻特无辜的说:“你莫急,我上去看看。”说着我再次往山上爬,师父背对着我,我收敛想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问师父:“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等到师父回头,原本的美须被我剪得七零八落,面色不知是被夕阳照的红还是气的红,反正我往那一站,立马就憋不住笑了,“噗”我继续憋住笑意,实在是憋不住我只好双手捂着脸装作哭哭啼啼的样子,双肩一抖一抖,直到我师父的手一把将我脸上的手挪开,我背脊一凉,笑意还僵硬挂在脸上,此时我的神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师父上下看了我一眼,习惯性的捋胡须,可手放在胸前的时候却一松,他先是很风平浪静的问我:“念清,你可知方才谁来了?” 我说:“徒儿不知。”咽口水不敢看师父的眼睛。 而后师父直接将一物扔给了我,我下意识的接过,一看我就不淡定了,这不是我的玉牌么,早上给塞在衣袖里了,忘记回来的时候系在腰上,定然是我划断师父胡须时,玉牌从袖子里落到了师父的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冲着师父谄媚的笑:“师父,徒儿觉得你没有胡须年轻了许多。” “孽徒。”师父冲着我耳朵吼,我敢保证山下的长老们都听着呢,我脖子往后缩了缩:“师父,你息怒。” “十五圈。” 我:“……” 今日没因早课被罚,倒是我自己花样作死,剃了师父的胡须。不过,就算跑圈也值了,谁让我师父他老人家对我一点都不含蓄,我这叫以暴制暴,虽然最后还是我惨败。 有了前两日的积淀,十圈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难受了,但十圈之后我又不行了,喉口皆是血腥味,嗓子又干又痒,涨红着脸咳嗽,两条腿都是软的,如踩在棉花地上一般,师父见我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冷哼一声:“今后若再犯,双倍。” 我满头大汗,汗渍一滴滴顺着往我颈脖子下流,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其实我想说:等你胡子再长长后已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 “明日拜师大典,早课便先暂停,你随我一同去承天殿。”师父懊恼的摸着下巴处狗啃似的胡须。 糟了,我忘了明日是拜师大典,我居然还答应了苏澜下山,许是我表情太过纠结,师父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我支支吾吾的说,又往师父那张逐渐息怒的脸上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问:“那、那个,我明天可以不去么?”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都在往后退,我怕师父忍不住揍我,老爷子不是干不出这种事。 “孽障。”我师父又骂我,不是孽障就是孽徒,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作孽,师父他抖着下巴下所剩无几的胡须眉头一挑:“你又闯什么祸了?” 我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闯祸的人么,我是有原则的人,我这回是下山救人去,我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说给师父听,师父沉吟片刻:“也罢,你明日一早便下山去看看吧,但必须赶在正午回来。”说罢又让我跟着他盘腿而坐,教授我吐纳之法。 师父虽然不教我什么,但每夜必然带着我一起盘腿感悟天地,有时他口中念叨的道文也让我跟着他吟诵。我虽一直称师父懒惰,但师父却是在潜移默化中将我的心境提升,一个修者心境的高低决定他是否能成功突破。 一大早,我就与秀语约好一同下山,我是得到师父的默认不去早课,但秀语却是明目张胆的不去早课,在我耳边低声说:“找人将我册子代签一下便是。”我真是觉得秀语幸福,想我现在青云宗中独一无二的墨蓝色小册子,哪个长老都不会在师父的淫威之下,轻而易举的放过我。 等我们出了青云宗时,苏澜与何岳轩已经候在山下结界处了,见到我与秀语慢腾腾的往她那走,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对着秀语与我浅笑:“就在前面的千灯镇。” 何岳轩见到我也跟着前来,冷哼一声不阴不阳道:“哪都有你的事。” 我朝何岳轩笑了下:“我一直觉得你挺大胆的。”不仅何岳轩大胆,苏澜也是大胆,若按青云宗的辈分来算,我是玉泉真人的弟子,就算是苏澜的父亲见到我也该叫我声师叔。我的辈分可以与苏澜她爷爷互称师兄妹,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自信,可以对着我连名带姓的叫,不阴不阳的讽刺算计? 何岳轩愣了一下,盯着我手中玩弄的玉牌,眉头紧拧许久才道:“青云宗素来按实力为尊,莫以为拜入真人门下就可以任意妄为。再者拜师大典还未成,我自然不会认你这个师叔祖。” 若不是因今日之约,现在的何岳轩与苏澜就该在承天殿看着我正式成为玉泉真人的弟子,还轮得到他何岳轩对我不敬,但我什么也没说,提步朝前走,秀语瞪了何岳轩一眼,冷嘲热讽:“师兄已经成了苏师妹的跟屁虫了么?” “你!”何岳轩没想到秀语会对着他嘲讽,但想到毕竟有求秀语又敢怒不敢言,硬生生将要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反倒是苏澜对着何岳轩温婉安抚,我与秀语是无心看何岳轩与苏澜间的浓情蜜意先一步往前去。 千灯镇是一处水乡古镇位于江之南面,之前千灯镇叫“茜墩镇”,因为此处有千墩,墩上长满茜草,故而名“茜墩镇”,但文人墨客,却认为“茜墩”不好,便改名为“千灯”,灯寓意光明,象征辉煌。既改名为千灯,自然要以灯为主,于是千灯镇的百姓,便在千灯镇各处地方挂满了灯笼。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韩子墨跟我说的,他说千灯镇的晚上特别漂亮,若你与霍离从青云宗回来后不妨去千灯镇游上一游,可惜愿望美好,现实残酷,还没等到霍离带我游千灯镇,他就已经独自回了東藏阁,留我在青云宗多灾多难。 进入千灯镇,我才知韩子墨所言不假,相思廊和千灯浦两岸用灯点缀,在三里石板街上悬挂着各色彩灯,街上有灯,桥上有灯,岸上有灯,塔上有灯,此时是白天,我无法见到夜晚时千盏灯笼齐明与万家灯火辉映,但我可以想象那样的场面,定然是分外红火…… 只可惜了,我与霍离无缘同游灯中。 秀语推了我一把,我回神疑惑的看她,她小声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在想男人吧,我干咳一声:“你怎么不走了?” 秀语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走什么走,该转弯了,没看见苏澜和何岳轩已经不见了么?”我偏头往左边的巷子里一看,苏澜与何岳轩一前一后走在狭长的小巷中。 我与秀语也分开向前行走,有水滴,滴答滴答的顺着屋檐往下落入水槽中,小巷里阴暗潮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有时遇到低矮的瓦檐,不得不低头前行,秀语回头冲我吐槽:“这是什么鬼地方,苏澜平日里是闲的无事可做么,往这些地方乱跑。” 在小巷的尽头,是一处低矮的破瓦房,正如苏澜所说,这里住着一对爷孙,老爷子正坐在瓦房门口劈柴,**着干瘪的黑黄上身,手中的斧头落下去几回,愣是没有将一片柴火劈断。那老爷子缓慢的抬头,双眼浑浊,本该是眼白的地方却有些微的绿,他一见到苏澜便颤颤巍巍的起身,用沙哑的声音向苏澜打招呼:“苏姑娘,你来了。” 老爷子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闪躲,而我冷笑朝他望去,老爷子往苏澜身前偏了偏问道:“这些是?” 苏澜看了我一眼,细声细语:“林大叔,这是我的朋友,可以替小花治病。” 林大叔愣怔好一会,这才慢慢悠悠的将柴门打开,对着我们道:“快请进吧。”我又感到老爷子有意无意往我身上瞥,目光似对我忌惮又恼火。< 章九十 暨拜师大典 一入屋便是一股潮湿的霉气,房间里昏暗一片,秀语拉着我的手朝我低声耳语:“我怎么觉得这般阴森。”说着秀语抚着双臂。我不动生色的打量屋里的环境,一个字可以概括屋子的全部面貌:丑。 各色杂物凌乱的堆放着,桌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苏澜的声音在小屋子里显得空灵:“林大叔,能把灯点上么?” 随后我就听到从里屋传来翻抽屉的声音,林大叔从里屋拿着烛台出来,烛火一晃一晃,秀语惊叫一声,拽紧我的衣袖,显然是被灯火后那张苍老而又干瘪的脸吓到了,我拍拍秀语的手,示意她放松,林大叔将烛台放在小方桌上,嘿嘿笑道:“吓着姑娘了。”随着嘴一咧,露出焦黄的牙齿,显得更加恐怖,秀语往我身后又缩了缩。 屋子里即使点了灯火依旧是昏暗的,烛火的一摇一晃反而将气氛渲染的更加恐怖,很奇怪,现在是白天,屋内却很阴暗,阴暗是由于窗门紧闭,但窗门紧闭的情况下,屋子里是不会有风的,那烛火为何会自己跳动? 我没有将这些发现说给秀语听,也是怕她心里害怕。 “小花在哪,我可以进去看看么?”我低声发问,林大叔的声音很难听,每说一个字我都觉得实在剜我的耳膜:“小花在里屋,我带姑娘去。” 林大叔朝我看了一眼,我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在烛火下泛着幽绿色的光芒,他低头在前面带路,我示意秀语在屋外等我,随着林大叔进去,林大叔唉声叹气:“小花是我唯一的孙女,三年前她父母都染病死了,可怜我这孙女……” 我没有接林大叔的话,朝床上看去,床榻上的小姑娘脸色苍白,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我伸手在她鼻息处一探,呼吸很微弱,似乎是感觉到床前有异动,小花虚弱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她的眼珠里透露出血红,我手指从她喉咙处一直滑到腹部,在肚脐下三寸的地方停下手,不断送入灵气进去查看…… 许久我收回手,将棉被重新为小花盖上,对她笑笑:“姐姐给你样东西,你一定要贴身戴着哦。”我从空间中取出黄符,压在小花的枕头下面,林大叔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我取出那黄符后,他身子猛然一颤,不敢靠近。 我又咬破食指,将血点在小花的印堂处这才起身朝着外面去,林大叔也跟着我出来。我朝林大叔问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症状?” “已经十天了。”林大叔看我的眼神有些狠戾,但我装作不知,云淡风轻的点头,拉着秀语出了屋子,屋外空气新鲜,太阳也快升上最高点,“回去吧。”秀语不解的看我,苏澜在我身后叫我:“念清,小花到底得了什么病?” “别叫我念清,我觉得恶心。”我回头冲着苏澜发怒,何岳轩挡在苏澜面前,冲我喝道:“风念清,你怕是不想救人了吧,想走?” 我眨眼轻哂:“你说苏澜要像你这般直接驽钝多好。”我先拉着秀语出了小巷,然后站在原地等苏澜和何岳轩出来,估计苏澜在屋里和林大叔说话,许久也不见出来。 秀语牵扯我的手,朝我发问:“刚才在里面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自进了屋子就一直不大对劲?” 不是我不对劲,而是屋子里全都不对劲,我欲要向秀语做解释,但何岳轩却带着苏澜出来了,见到我就冲我发脾气:“风念清枉你一副好面孔,怎心地如此狠毒?” “既然都出来了,就回去吧。”我没理会何岳轩的大吼大叫,苏澜挡在我面前,声音温婉但语气强硬:“你是否不想将白玉丹交出来?”苏澜眉间带着隐忍怒意,美目中流转,白皙的面庞也因气愤而染上红晕。 我朝苏澜笑,语气犀利:“小花得的根本不是病,你莫想给她胡乱吃什么东西,她年纪不满十岁,白玉丹这等灵力充足的东西。你也敢给一个普通且气血虚弱的孩子服用,你就不怕她爆体而亡?”我冷声质问,向苏澜逼近一步,眯眼再道:“白玉丹是你自己所用还是给小花,你心里清楚。” 苏澜后退几步,立在原地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何岳轩也皱着眉头似不相信我说的话,朝苏澜问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苏澜几乎是委屈的快哭,拽着何岳轩的衣袖柔弱道:“是念清误会我了,师兄你难道不相信我么,我知白玉丹可以救修者的命,故而以为也可救小花的命,是澜儿莽撞了,若不是念清提醒,我定然要害了小花。”她眼里已经有泪光在闪:“但澜儿实在没有将白玉丹占为己有的想法。” 何岳轩一见到苏澜伤心落泪,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开始安慰起苏澜,我与秀语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可何岳轩这个蠢货偏又找我的晦气:“谁知道你是不是不肯拿出白玉丹而找的借口。” “何岳轩,你颈脖子上长的是毒瘤么?”我是没见过这种没脑子的男人,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修仙者服用的丹药怎可随意给不足十岁的孩童服用,我是真被何岳轩的痴情与天真打败了。 我叹气看看天色离正午已经不早了,要是再不回青云宗,怕是又要被老爷子数落,我拉着秀语往前走,也不管何岳轩在我背后叽叽歪歪说了什么,秀语跟在我身边见我步伐急促问道:“你急什么?” “今日是拜师大典。”我朝秀语解释,秀语一听有些蒙了:“不是吧,今日拜师大典,你还敢下山,长老在此之前一定会找你交代拜师中的礼仪。” “我这不是昨天嘴快,先答应下山了么。”我挠挠后脑勺:“拜师之前都得演练么,那么假,别担心嘛,我下山师父可是应允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拜师还要先走个过场的,也是微醺,在我印象中拜师不就是磕头敬茶么,哪那么多花架子。 秀语一路走一路和我说,当年她拜入凌霄长老门下时候的场面,我听到又要念经文又要接受各殿长老和掌教的训话的时候,内心已经是奔溃的了。 火急火燎的进了青云宗,与秀语分别后,我一路飞驰往承天殿去,各大殿的长老已经等在承天殿了,掌教与我师父正端坐大殿中央,所有长老皆以一种看稀有物种的表情看着我,只有我师父冷哼:“你倒也好意思叫我们在此等你,罚你玉楼殿内抄经书十卷。” 这老爷子昨日明明和我说的好好的,怎今日翻了脸变着法的整我? 我低头不语,此时不说话是最好的认错态度,掌教干咳一声,冲着长清长老点头,长清长老起身冲着道童吩咐:“去将长鸣钟敲响。” 玄音长老手里拿着门派弟子统一的服饰朝我走来,示意我跟着她往里面去,内殿是一处摆设精致的小屋,我去了屏风后将门派服换上,但奇怪的是,我的门派服与青云宗弟子都不相同,是青色道袍,下摆处是水墨花纹。 我在屏风后头问玄音长老:“美女长老,我这衣服怎么和旁人不一样?” 玄音长老声音很愉悦,似乎很乐于听到我叫她美女长老,隔着屏风朝我解释:“师叔祖嘴真甜,你是真人的弟子自然要与其他弟子区分开来,每一阶弟子的道袍颜色都不相同。”随后玄音长老又补充道:“不过真人喜欢青色。”说罢,玄音长老发出“咯咯”轻笑。 玄音嘴上虽然叫着我师叔祖,但也只是对真人身份的尊敬而已,称呼毕竟只是称呼,玄音长老对我的态度仍是对待晚辈一般。 不仅是玄音长老,其他长老对我也是这样。他们对我的称呼皆是因为我沾了师父的光。我若实力一天提不上去,他们对我便都是对待晚辈一般。何岳轩有一句话说对了,青云宗是以实力而定地位尊卑,想要人尊敬,不是靠师父的威名,而是靠自己,证明自己配得上别人叫你的称谓。 现在我的实力自然是赶不上那些长老,这也是我为何每每听长老们叫我“师叔祖”、“师叔”而心虚,压力极大的原因。 我从屏风后面出来,玄音长老一面替我梳理头发一面与我交代接下去拜师大典的事宜:“你来的晚了,很多事来不及和师叔祖交代,所以到时我会在你身旁提醒。”玄音长老最后在我发丝间插上一根碧玉簪。 “好了。”玄音长老最后为我理了一遍交叠的衣领,我朝铜镜里望去,我一身青色道袍,袖子处精心做了修饰,两根飘带一系,穿在我身上居然有了那么点仙气,我臭美的在铜镜前一转,下摆褶裙飘逸灵动,露出青色的金色边长靴,我不得不对着镜子感慨:“风念清,你真是好看到没有朋友。”我食指曲起往铜镜上一敲,玄音长老噗嗤笑了。 随着长鸣钟的再次敲响,玄音长老带着我从另一出口出去,我小心翼翼的踏着每一步,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有些忐忑。< 章九十一 执掌玉楼殿 玄音长老带我走过一重重竹帘,却是从另一出口出了承天殿。她让我在此等候最后一声长鸣钟的敲响,我的心已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正午的太阳从枝桠中透出来,打下斑驳光影,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飞鸟惊起,风中浮动着栀子花香,但在这清雅之气中我却嗅到了肃穆之气。 随着长鸣钟的幽鸣,玄音长老在我腰间推了一把,示意我踏上承天殿前的白玉阶梯,白玉阶上刻画立体白莲,我每走一步便深吸一口气,玄音长老似看出我的紧张,低声叮嘱我:“进去后什么都不要说,我让你做什么你依着做便是。” 踏入承天殿后,殿中已经摆放奇花盆景,排列两旁,东西四扇屏风朱漆描金,万字栏杆,殿中央悬三字匾额,高挂朱灯,掌教与真人平座,他们身后是一架名人描写的围屏,排下八张太师椅,各大殿长老正襟危坐。 早在第二声长鸣钟敲响之时,青云宗上下弟子便已聚集在起,从我自殿外进来那刻起他们的目光皆落到我身上,我抬头,目光先是看向我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下巴光洁,显然是将那被我祸害的乱七八糟的胡须都剃了,不再如老神仙那般缥缈但却年轻了许多,我忽然有些想笑,低头嘴角挑起一点弧度。 拜师大典在青云宗算得上是一件端重的事,听闻从前长老收弟子也如我这般,只是他们一收内室弟子都是五六个,不像我师父独独就收我一个。 师父端坐身子更加笔直,声音庄重平和:“玉泉乃青云宗第三十二代玉楼殿主,今收第一位内室弟子风念清。” 我看着师父的嘴一张一合,玄音长老传音给我:“跪下。”我依言跪拜在师父面前,低头看师父青靴朝我踏来,他将一枚铁令交于我,我双手接过,那玄铁令很冷很重,但却是象征玉楼殿主人身份的东西,我皱眉朝我师父望去,今日不是拜师大典么,怎么师父却给了我象征玉楼殿殿主身份的东西。 不仅我讶异,在我身旁的玄音长老也讶异,她忘了提醒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便一直跪着双手托着玄铁令,还有上首掌教几乎要从椅子上坐起来,所有人都未料到师父会将这令牌交给我,师父将我从地上拉起,为我抚平肩头褶皱,目光慈祥:“若我羽化之后,玉楼殿便由你主管。” 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是拜师大典,所有人都该高高兴兴的,可我师父却意味深长的说他羽化之后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承天殿内气氛很压抑,掌教在上头冲师父问道:“真人,现在说这些话是否太早了?” 师父没理会掌教说了什么反而越发随意起来:“我玉楼殿没这么多虚礼,不需听那千字文章,也不需每个长老挨个跪拜过去。” 我握着手中玄铁令,听师父声音忽然便的异常严肃:“风念清,我要你在此以心魔起三誓,一誓从今往后与青云宗共荣辱;二誓不与魔宗为伍,遇魔杀魔;三誓不忘初心,有始有终。若有违三誓,永世不得轮回,堕入魔道。” 我的初心是什么?曾经是希望燕城恢复千年以前的辉煌,现在已经变为希望九州安宁,我想若我有那个拯救天下的能力,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玉泉真人门下第一代内室弟子风念清以心魔起誓。”我手点心口,缓缓跪下背脊笔直挺着:“一誓从今往后与青云宗共荣辱,二誓不与魔宗为伍,三誓不忘初心,有始有终。”我本是不正经之人,却在师父这般威严目光感染之下变得严肃而认真。 师父负手而立,青色道袍无风自动,他温和声音:“起来罢,从今往后除天地、父母、师父,不得随意乱跪,我玉楼殿的人就算死也该站着死。” “徒儿谨记。”我忽而觉得今日师父说的每句话都会让我觉得胸口有血液在不停跳跃,似热血沸腾,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说起,我觉得我已经踏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我有些晕头转向,我知道我肩负多重使命,我想燕城繁华,我要与青云宗共荣辱,我需护九州安宁,我更该有骨气的活着,甚至是轰轰烈烈的走向死亡,但我不知该如何去做。 我现在的状态是,实力跟不上我所有做的事。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至始至终玄音长老都没能对我说上一句话,她同所有长老一般似乎都游离在状况之外。 “拜师大典已成,该退下的便退下吧。”是师父宽大袖袍一挥,将所有不言不语的长老点醒,我看到大批的弟子向承天殿外涌去,秀语在人群中向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朝我束起大拇指又点点自己心口,这一刻我只觉的心里被填充的满满的。 我看到何岳轩与苏澜急急忙忙的朝着承天殿赶来,当他们看到一身青色道袍的我后,面上表情尴尬而失望,又见弟子都朝着外面涌,他们便也顺着人流又出了承天殿。 此时此刻承天殿里便只余下了太师椅上端坐的长老们,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我干咳一声对着在座的长老笑,化解尴尬的局面却也只能傻笑了。 掌教从我身上移开目光:“真人,将玉楼殿交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手中,未免有些欠妥了吧。”师父在青云宗身份与修为皆是顶尖,就连掌教也只能与师父和气相商,不敢使用什么强硬用语,但我师父却对掌教不屑一顾,轻蔑一瞥:“我玉楼殿的事还轮不到其他人指指点点,若阿青还在,我玉楼殿也不至于门庭冷落许久。” 阿青是我娘,我心里猛然一惊,我爹从未同我说过关于我娘生前的种种,我只知我娘在昆仑山下产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难道我娘的死因还与青云宗有关,若无关系,为何这些长老在听得师父提起我娘之时面色凝重而又自责。 许久的沉默之后,是长清长老起身对着师父拱手:“恭贺师叔终得称心弟子。”随着长清长老一言,其他各殿长老纷纷起身对着师父恭贺,而师父却甩袖离开承天殿,他一人青衣道袍走下白玉阶梯,花白头发在风中相互纠缠…… 余下我一人在承天殿里冲着各大殿长老尴尬的笑,今日这事实在让我措手不及,我笑呵呵的冲着那些长老道:“弟子风念清,先行告退。”我不是我师父,他的修为与辈分都在那,他可以对青云宗上至掌教下至各殿弟子不屑一顾,但我不可以,我虽靠着师父在辈分上占了便宜,但我的修为实力与年纪都明摆在这,我若仗着有师父而觉着自己高人一等,我就等着被那些长老暗地里整死吧。 我已经在青云宗里出了风头也闯过不少祸事,早就是一些人眼中之钉,我若还不知收敛,往后有我哭的时候。 见长老们没有任何异议,我便匆匆出了承天殿,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后那些长老会在背后议论我什么,但我不管旁人议论我什么,我守住我心便是,能最终改变自己的只有我自己本身,旁人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辅助力或阻碍罢了。 我回到玉楼殿的时候,师父在竹阁里等我,我悄悄走过去,师父抬起那张被岁月尘埃浸染的脸,那深刻的皱纹里有对我慈爱的笑意:“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更多,便先将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可以接受那些事情的真正面目。” 我立在师父面前,我想问他我娘的事,我想问青云宗与燕城到底有什么渊源,可是师父这么一说我便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师父见我还在原地站着,挑眉问我:“你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我支支吾吾:“师父,既然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不如你就告诉我,我接下去该做些什么吧?”与霍离已经分开好些天了,以往和霍离呆在一块,我的初心就是想追随霍离,现在与霍离分开了,我接下去又该做些什么,我没半点想法。 “什么都要为师告诉你,你长脑子做什么?” 我师父毫不吝啬对我的训斥。 “师父,您不觉得我这覆盖在脑子外的脸蛋完美的就像装饰么?”我恬不知耻的反问。 忽然我师父站了起来,默默拍我的肩:“孩子,人傻不能复生啊。”于是,我没走,我师父倒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阁。 我去!忽略我的美就算了,还说我傻?我这心碎的,捧出来就和饺子馅似的。 忽然我又想起一事,追着师父后头跑,师父甩不开我,立在原地冲我我吼:“风念清。”指名道姓的叫我。 我长舒一口气:“师父,你说在什么情况下,鬼魅会在阳间行走?” 师父表情一滞,显然是因为我转移话题的速度太快,他沉吟半天,反问我:“你遇上鬼魅之事了?”< 章九十二 重回千灯镇 我将在千灯镇遇到的事讲与师父听,师父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姿将烈日的光影为我遮挡住,我站在那一片阴影里,问道:“师父,你信我说的话么?”看师父的样子,完全拿我说的话当故事听,我扯了扯师父的衣袖。 师父长叹一声:“这世间之大什么没有,我又有什么不信,鬼魅也只不过是残留世间的幽魂而已。”我看到师父清明的眼中划过一抹担忧,我直言发问:“那师父,不觉得奇怪么,这世间游走的皆是活物,但鬼魅却是死物,本不该存在于世间。” “当空间被一点所打破或原点稍有改变,一切都会不同,便没有什么觉得不可思议了。”师父声音幽远,朝我看了一眼,又拍拍我肩头,耐心而温和:“你不是问为师你该做些什么,做你能做的,解决你身边所遇到的每件事,感受这世间浮光掠影,在红尘中一点点堪破,这便是你要做的,回头看,你会发现你的修为也在这些历练中增长。”师父挪开一点步子,有阳光照在我脸上,我眯眼看师父。 “念清啊,修者的修为与智慧不是从死板的盘腿修炼与死读书中得到的,而是去历练,从历练中感悟,感悟你所遇到的每件事。”说罢师父朝前大步走,我伫立在原地回味师父刚同我说的每一句话。 为什么原点会被打破,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本该在阴司等待轮回的鬼魅大量出现在阳间,从天庸镇到千灯镇我不止看到零星半点这样的鬼魅。 我朝着玉楼殿外去,一路上有弟子看我行色匆匆还来不及叫上我一声师叔祖便被我甩在了身后,我想起来了,自霍离从秘境中拿出鬼玺后,这世间便多了鬼魅,且看鬼玺周围守护的鬼怪明显是那壁画上记载的地狱使者,所以一定是鬼玺的出世使得这世间的某一点被打破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鬼玺一事,秀语忽然在我身后拍了我一下,我立马回头,秀语见我表情严肃有些怪异:“师叔祖好生深沉。” 啊呸!从什么时候起秀语也开始叫我师叔祖了,我瞪了秀语一眼骂道:“你就少笑我了,我这个师叔祖已经被推在风口浪尖了,不知有多少弟子看着我不顺眼呢。” 秀语噗嗤一笑:“师叔祖这礼数可不能废,你这人不老嘚瑟么?” 嘿,秀语这丫还真叫上瘾了,我也不客气,如长辈一般往秀语肩上一拍:“诶呀,我拿你当朋友,可你却把我当师叔祖,也罢,徒孙你开心就好。”我朝秀语展露灿烂笑容,这下秀语是真的气急了,一把拍开我的手,一脚就想往我屁股上踹,我立马躲开。 “风念清。”秀语咬牙切齿,我痴痴发笑。 “我见你往山下去,你是想去千灯镇么,那我和你一起。”秀语玩弄我袖间飘摇的丝带,啧啧道:“你们玉楼殿真是有钱,这衣服也比我们这普通弟子好看上许多。” 我往秀语脸蛋上摸了一把:“嘿,你不就看上这件衣服了么,来来来,我脱下来给你穿。”我作势就要脱秀语的衣服,秀语满脸通红,手往我腰上一掐:“你作死啊,大庭广众下敢脱我衣服,流氓。”秀语这声“流氓”叫的抑扬顿挫,从远处走过几个弟子纷纷朝我这看来,又看到我腰间悬挂玉牌与服饰,低头立马离开了。 “我想去東藏阁。”我整理被秀语弄乱的衣物,秀语也同样整理着装,听到我要去東藏阁的时候,她停在腰间的手一顿没了动作,许久才偏头打量我:“风念清,你疯了吧,这才和霍阁主分开几日,你就想着要去见他,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谁是想霍离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想霍离,但我去東藏阁绝对不是为了去占霍离身体上的便宜,而是想当面问清那鬼玺的事,若是这世间多出来的鬼魅真是因我帮霍离取出鬼玺而造成的,我该想办法补救啊,我出城是为了以防九州动乱的,不能因为我的出现而将九州越搅越乱啊。 见我不说话,秀语以为我是默认了,往我脑门上一拍:“风念清,你别以为你辈分高,你就能不顾青云宗的规矩,没有你师父的允许或是执法堂长老的批准,你若私自离开青云宗三日以上,你就等着被罚吧。去東藏阁再回青云宗路程就需花上四日,是肯定不能在三日之内回来的。” 我揉着脑门叹气,可我现在有非找霍离不可的理由啊,我再问:“那如何才能向执法堂长老请示离开青云宗?” 秀语见我是铁了心想出青云宗,笑言:“一般外门弟子想离开青云宗只能等着门派放长假才能回去探亲,但我们内门弟子就不同啦,你可以去领个外出任务,顺带着出去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我挑眉心里正高兴呢,忽然秀语又说了:“这法子也是我告诉你的,怎么着你也要带我一同出去吧?” 我踌躇不定,秀语又道:“你放心吧,你去找霍阁主,我在東藏阁外等着你出来,我们再一起去做任务。”秀语心里知晓,東藏阁外人不得随意出入,故而有此一说。 我见天色快要暗下来,拉着秀语往山下去,秀语被我拉着走,发问:“不是说好领了任务再下山么,你现在下山做什么?” “我们去千灯镇。”我语气肯定,既然是鬼魅,既然我有能力去解决他,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但秀语只以为我想看千灯镇的美景,反而很兴奋的拉着我的手,朝我笑道:“正好,我好几年都没看晚上的千灯镇了。我们晚上就在千灯镇上住下,等明日再回青云宗。“ 下山的那段路我问秀语:你相信这世间有鬼魅么?秀语捧腹大笑说我得了臆想症,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 我反问她:“既天地可以孕育出人,妖兽,仙,魔,为何鬼魅不能存在?” 秀语语噎,又见我表情严肃,此时天色又全部都暗淡下来,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臂贴近我的身体:“你别吓我啊,我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鬼魅那些东西,你不知道我以前在皇宫的时候,那些年纪大的婆婆老是给我讲什么鬼魅幽魂的事,太可怕了,还有我在皇宫时老是能听到婴儿和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知道秀语此刻害怕,我也不好意再去吓人家姑娘了,手偷偷塞了张黄符进入她腰间,“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嘛。” 千灯镇的夜晚却是旖旎好看,我见了满城灯火,将黑色夜幕下的星辰也比了去,秀语站在石桥上,对我指着桥下的行船说:“我们上那处画舫上。”上了画舫秀语显得很开心,白皙的手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开水波,我站立在秀语身旁,看桥上有男男女女提着灯笼走过,也看到魑魅魍魉漂浮其中。 出了画舫我又同秀语去了一系列千灯镇的风景区,直到深夜,秀语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同我一起找了间客栈住下了,我和秀语同住一间,等到秀语昏沉睡去我才悄悄出了客栈,朝着小花家走去,深夜的街道万籁俱静,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在大街上,我能听到水滴砸落水槽的清越之音。 穿过狭长的小巷,欲要推门进去,却听一声细微声响,我朝后望去,一人黑色衣袍消失在小巷尽头,我略微思索跟了上去,他几个起落间就将我甩开,我站在屋檐高处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只觉得那人很熟悉,但又不敢相信。这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见到我就跑吧? 重新回了小巷,推开林大叔家的柴门,里面幽暗一片,幸好我已能在黑暗中视物,我听到小花在低低哭泣,我朝着屋内走,一股腐臭的味道浓郁,再朝地上一看,林大叔浑身腐烂歪倒在桌椅旁,照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林大叔已经不止死了半月了。 但我昨日还曾见过他。事实上那日我见到的林大叔就已经死了,我见的只不过是被鬼魅占了躯壳的傀儡而已。 我走近小花,她双眼都泛着血红的光芒,我一指点在她额头,灵气盘旋在我指尖,待到小花眼睛全部恢复正常我才收回灵气,将她盖在身上的棉被掀开,又将她的衣服翻到肚皮以上,手心的阴阳珠围着小花的腹部旋转,我看到有一颗血红的珠子在小花的肚脐三寸处旋转。 这是一颗妖丹,小花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将妖丹吞入腹中,且没有暴体而亡?随着我手中阴阳珠的不断旋转,小花腹部处的血丹越来越小,妖丹中的灵力也悉数化入她的体内,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她先是看着我,而后“哇”的一声哭了,我听到她含糊不清的说:“爷爷,死了,死了……” 我将她扶正坐好,擦拭她脸上泪渍:“告诉我,半月前发生了什么?”< 章九十三 林家遗孤女 小花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她压低声音靠近我的耳朵:“姐姐,这世上有鬼。”小花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侧,我觉得有些痒,身子微微往后退,听小花沙哑的声音继续说:“我在千墩看到了。”千墩在千灯镇的郊外,那里长满茜草。 “爷爷死了,死了好久了。”小花惊恐的说:“但是后来他又醒了……”她语无伦次的说,我却已经大概听出事件的原委。 林大叔在小花没有得怪病之前便已经染病而亡,小花无人照料,饿得不行时,便去了城郊外的千墩挖野菜吃,但却在无意中吞食了妖兽的妖丹,又吃了大量茜草,茜草又名血见愁,茜草其实可以入药,但若脾胃虚寒及无瘀滞者不可服用,而小花体质精虚血少,脾虚胃弱本服用后会引起血毒,好就好在,在食茜草之前服用了妖丹,以致于她体内精血充盈不断消磨体内服用的茜草。 当小花回到家中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爷爷忽然复活,所谓的复活不过是被幽魂占了躯壳,幽魂本是没有害人的能力的,但幽魂想要存活于人间只能靠吸食人的阳气,这也是为何小花身体一点一点的虚弱的原因,再加体内服食茜草被妖丹消磨殆尽,抑制不住妖丹所带来的血气,导致双眼赤红。 我已经将小花体内的妖丹之力散去,她也算因祸得福,白白比一般的孩子多了灵气,日后的身体素质只会更好。 “你家中可还有亲人?”我将小花乱糟糟的头发打理干净,她摇头目光有些胆怯。我叹气:“你可愿跟着我离开?” 我绝不是诱拐儿童,只是小花体内有妖兽的气息,若是她不修仙定然控制不住体内残余的妖气,一旦控制不住,发起狂来难免会给周围的人造成伤害,她低着头不说话,既不拒绝我也不答应我,我说:“沉默就是默认。” 她抬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轻轻点头。我揉揉她的脸颊,将她从床上抱下来,随后朝林大叔已经腐烂的尸体那绕过去,掌心跳跃蓝色的火焰,将林大叔的尸体囊括其内,不久之后,林大叔腐烂的尸体化作星星点点四下飘散。 “我在外面等你。”我走出屋子,留下时间给小花收拾东西。屋外月明星稀,有凉风吹来,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分外压抑。 我站在外面站了许久见小花还没有出来,心中疑惑,偷偷探头往里面看去,她正伏在她爷爷死去的地方低声哭泣,那样的声音压抑而沉闷,但听在人心里实在揪心,压抑的哭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我不忍再往里看,坐在台阶上等小花出来。 她走出来的时候,手上什么都没带,我问她:“这里没有你想带走的东西么?” 她朝我摇头:“我都想带走,但是我什么都带不走。”十岁的孩子说出这般无可奈何的话,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走吧,你若是想家了,日后我常带你回来看看。”我摸摸小花的发丝,朝她笑言:“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我想她需要有人这样告诉她,因为我也希望有人能和我说:从此以往,你不会是一个人。 我牵着小花的手往客栈方向走,当我打开客房门时,秀语盘腿坐在床上,本一张气鼓鼓的脸在看到小花后立马变得怪异,朝我问道:“风念清,你大半夜的出去不带上我便算了,怎么结果还带回来个女娃娃?” 小花似乎有些害怕,拉着我的手往我身后缩,我捏捏小花的手心,朝她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吧,我和这姐姐有话说。”小花闻言,松开我的手,去到屏风后面擦脸洗漱,秀语立马从床上坐起跳到我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我与秀语简单的交代了一番,略去林大叔尸变的那一段,听我讲完后,秀语支着下巴问道:“难道你要带着她回青云宗么?” 我听到屏风后小花的动作一滞,原本悉悉索索的声音安静下来,我翻开桌上倒扣的杯盏,添上茶水,冲着秀语笑问:“有何不可?” “风念清,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一心想挤入青云宗么,青云宗不是收容所,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进入的。”秀语一把抢过我的杯盏,重重往桌上一扣:“你也说你在青云宗处于尴尬地位,现下你又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去,你也不怕长老们背后议论,说你无法无天。” “嘭。”屏风后小花不知将什么东西打翻,我没理会秀语的话,朝屏风后走去,小花望着被打翻的铜盆手足无措,她抬眼看我眼睛里通红一片,身上被铜盆里的水打湿,我将她从地上拉起,拿袖子擦拭她脸上泪渍,又施了清洁咒将她湿透的衣服弄干爽,牵着她的手出了屏风。 秀语朝小花瞄了一眼,忽然冲小花叫道:“小丫头你瞪我做什么?”我低头朝小花脸上看时,只觉得她眼神冷漠,正死死盯着秀语,这样的眼神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孩童脸上。 我将小花扯过身子面对我,朝她慢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听我耐心同她解释,小花这才松懈了眼神,眉眼中渐渐淡下那股冷漠,不说话紧紧拽住我的衣袖,我将她领到床前:“你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我便带你离开。”我替小花捏好被角,起身的时候小花眼里蓄着泪低声问我:“姐姐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么?” “不会。”我将她的手塞回锦被里:“你放心。”听我保证,小花这才闭了眼休憩,我看到有温润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我食指覆上她眼角,我能感觉到小花轻微的颤动。 小花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心思已经比一般同龄人要早熟,现在爷爷也离她而去,她的内心一定极为敏感,害怕受到伤害被人抛弃。定然是她听了秀语的话,这才会用那种怨恨的目光审视秀语。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做……”秀语压低声音同我说,而我却打断了秀语的话,冲她使了个眼色:“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你帮我先照看小花,我要出去一趟。”我要去城外千墩走一趟,我心里对那处无端出现妖丹很奇怪,依我这什么都想知道的性格,我定是要一探究竟的。 “诶。”秀语一把拽住我要出去的袖子,似乎有些生气:“风念清,你……” 我朝秀语愠怒的瞪了一眼,秀语忽然不说话了,我想秀语一定是从未见过我表情如此严肃的模样,抓紧我袖子的手缓缓松开,我叹气:“我回去会同你解释的。” 深夜露中,街道清冷无人,我御剑朝着城郊外去,千墩上长满茜草,在风中摇摇晃晃,我却闻到从泥土里发出的血腥味,我蹲下身子,将一株茜草连根拔起,茜草的根部是鲜红的,我指甲嵌入根部,有红色的汁液流出来,发出如尸体般腐臭的味道。 忽然有虚无的影子在我周围飘摇,我手掌跳跃蓝色业火,穿过那些缥缈的幽魂,空气中忽然发出“吱吱”尖锐的叫声,我将周围的幽魂全部拍开,拨弄地上的黄土,将一张灵符放进去,手中结出手印,黄土被我冲开巨大的土坑。 带到尘土散尽之后,我走近那土坑,里面挤压着大量尸体,有些尸体的身子几乎全部扭曲,有的尸体脸上爬满的血鳖从尸体的左眼爬进右眼,空气中弥散巨大的血腥气,在尸体的一旁一只巨大的妖兽只剩下了尸骸。 我长叹一口气,终于明白小花吞食的妖丹是从何而来的了,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亡魂,亡魂之间通过互相吞食壮大自身的怨气,当妖兽在千墩中出现后,那亡魂便将妖兽困于此处,一点点耗尽妖兽的生命力,机缘巧合下小花才服食了妖兽的妖丹。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朝我背后袭来,我顺着旁边的坡道一滚,有些狼狈,一道凌厉的风划过的我的手臂,我手臂上竟然被划出血来,滴落地面又被迅速的吸干,有黄色的光芒缠绕上我的双指,我朝着眼前一抹,再睁开眼我可以清晰的亡灵的真实面目。 他佝偻着背,身子瘦的几乎是一层皮黏在骨架上,一抬手有粘稠的血液滴落,他张开那张血盆大口,尖厉的牙齿上下磨着,我咽口水不断往后退,亡灵冲着我飘来,尖厉的爪子带起阴风擦着我的面庞而过,我俯身一掌朝亡灵背后打去。 不知为何我那可以去除一切污秽的掌心雷对这亡灵一点用处也没有,亡灵反身一爪朝我抓来,我默念口诀,再次祭出一张黄符,可亡灵只是停顿片刻,又朝着我袭来,那双留着血泪空洞的眼睛似乎要将我吸进去,我动作慢了半分,他尖厉的爪子已经朝着我心口刺来。 我跌坐在泥地上,擦着地面狼狈的往后退,我靠!我曾自诩捉鬼小能手,今晚不会被鬼玩死吧。 同志们啊,假话空话不可说啊,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章九十四 你一念之差 我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惊恐的等待亡灵的利爪刺透我的胸膛,就在利爪已经触及到我心口的那一瞬间,亡灵忽然迅速的萎缩,变成黑色的枯骨,我抬眼,一人黑色衣袍面上面具泛着阴寒冷光,风将他的衣袍吹气,发出烈烈风声……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动生色,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看不到那张银色面具后的脸,但我知道那张脸一定很精致,因为那张脸我很熟悉,他转身要离开,我低沉声音:“霍离。” 霍离脚步一顿,“早点回去。”他低沉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我从地上爬起来,快速抓住霍离的手,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见到霍离本该是满心欢喜的,但不知为何,等到我真实见到他的时候,我反而觉得很生气,气他的不辞而别,气他救下我后又要转身离去。 他的手很温暖将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挪开,我的心也跟着落下,我移开手想要将他面上银质面具挪开,可是中途被他拦下,他轻叹一口气,将我嘴角血迹温柔擦干:“好好跟着玉泉真人修炼。” “但至少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吧?”我皱着眉头,再道:“也许是你的一念之差,让你决定和我在一起,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跟着你?”他一念之差,我情陷一生。 此时此刻,我终于知道,为何有人说爱会让一个人,开心时世界开满鲜花,痛苦时满唇苦涩。正因如此,爱才让人欲罢不能。 有人说: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可是,我已经用情太深,不想走出。 我看到霍离纤长的颈脖弧线美好,他的喉结上下移动,妈的太性感!“风念清,不要再乱七八糟的活着了。”他的手重重压在我的肩上,语气郑重,我透过面具的眼孔看到他那双凤眼明亮而幽深,“若日后我不在你身旁,你也该有自保的能力。”其实霍离已经点醒了我,我知道霍离可以救我这一次,但下回呢,若真的霍离不在我身边,我是否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 我抓着霍离的手,我感觉自己指甲已经嵌入霍离的手掌,我挺难过的,我从没想过和霍离在一起后,再让霍离离开我的世界。霍离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当日承天殿上,师父和我说:若我羽化后,由风念清执掌玉楼殿。 我觉得他们都会离我而去,最后我的世界只会留下我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我害怕孤独,孤独是绝望而苦涩的。 霍离用力反握住我的手,我眼巴巴的望着霍离:“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想要做些什么吧,还有鬼玺的事?” “你只需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霍离将我揽在怀中,我感觉他深深嗅了嗅我发间的味道。 我一把推开霍离:“我已经好多天没洗头了。”我低着脸,我靠!这种煽情的时刻我居然说出这般煞风景的话,我想我真是了不起。 我听到霍离清越的笑声带着蛊惑的气声摩挲着我的耳鼓,他的手指划过的我鼻骨,顺着往下点在我唇角,指尖遣卷温度,温柔而宠溺:“回去后好好修炼。”他嘱咐我。 霍离挡在我面前,我感受不到迎面的风,风却带起霍离的发丝拂过我颈间,我低声应了声。 “回去吧,我看着你走。”霍离摸摸我的发丝,我转身没回头,我怕我会忍不住回头牵着霍离的手央求他带我一起离开。 但我不能这么做,霍离说的对,我不能乱七八糟的活着,我不能跟着他的脚步而走,我不能依附于霍离,我也该有自保的能力,我身上不仅背负了我自己的念想,我还背负了燕城的使命,我还背负着父亲和师父对我的期望。跟在霍离身后我永远不会成长。 想想,我老爹以及霍离真是对我煞费苦心,为了让我成长,竟都选择了放我离开,而师父选择自由放养我! 他们越将我往外推,我就越恨我自己不争气,我的修为不高,与他们在一起帮不上他们的忙,反而还会给他们造成麻烦。 我一路走一路想,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回到青云宗后,我一定要拉着秀语四处历练,我一定要练成能与霍离比肩的实力,我要告诉霍离:我现在已经有资格站在你的左右了。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客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秀语瞪着小花,而小花也眯着眼瞪着秀语,小花一见我回来立马扑向我,紧紧拽着我腰间布料,对着我软下声音:“姐姐。”声音儒软,看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小花沙哑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秀语也立马走向我,冲着我吼:“风念清,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秀语对着我凶,小花这丫头倒是不乐意了,个子虽矮但气势不减,又对着秀语瞪眼,好样的!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已经学会维护我了,我心甚慰,拍拍小丫头的头,蹲下身子揉她脸颊:“真乖~” “风念清,你!”秀语气急,我抬头冲秀语抛了个媚眼,秀语顿时没了气焰,冲我不冷不淡道:“先回去吧。” 出了千灯镇,到青云宗的路是一片荒芜,我御着飞剑将小花抱在怀里,一开始小花还不敢看下面,但熟悉之后,脸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意,但也仅仅是一丝丝笑意,随后就冷淡下表情,比我还淡定,我真觉得小花有时候比我还成熟。 我同秀语说晚上去她那找她,她这才愿意回了自己的洞府,我带小花一路往玉楼殿去,路上有不少弟子冲着我行礼,一口一个“师叔祖”叫着,小花好奇的看着我,许久冷静的开口:“你在这辈分很大?” 我叹息:“我拿他们当同门,可他们都拿我当师祖。”我表情略惆怅,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人拥戴做师祖啊,都怪我太优秀。 小花冷静的看我一眼,直接忽略我的自恋,扯开话题:“你要带我去哪?” 这小孩心性太早熟,没了一般小娃娃的幼稚与天真,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我手往她脸上一捏:“带你回家。”不知为何,我说完这句话时,她的眼睛里有什么闪过,亮晶晶的,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动了动,反抓住我的手,紧紧的。 我以身上玉简开启玉楼殿外结界,带着小花走进去,带着她在玉楼殿里游荡,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师父说我带回来一个小孩,但不巧的就是,我带着小花游荡着游荡着,就遇见了师父,我立刻将小花塞到我身后,师父眼尖一把将小花从我身后揪出来。 我心里一紧,抓住师父的手臂,冲着师父嘿嘿讪笑:“师父。”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想我师父肯定不会对着我发脾气。 但是,我想仅仅也只是我想,安荣在师父后面冲我使眼色,示意我师父很生气。 果不其然,我师父冲着我耳朵吼:“风念清,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不许晚了门禁回来,你居然敢夜不归宿,夜不归宿也就罢了居然还带个小娃娃回来。” 小花又是那副冷漠而狠戾的表情对着师父,师父“咦”了一声,朝我冷下脸:“你随我来。” 我将小花交于安荣,嘱咐安荣安排小花住下,就跟着师父往栖霞峰上爬,我知道今日满山遍野的跑是不可避免的了。 等我跟着师父默默爬上栖霞峰后,师父直言问道:“你可知这孩子不简单。” 我点头:“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要将她带回来,若是放在寻常百姓中,定然不妥。”小花吞服的妖丹不是普通妖兽的妖丹,是七级通灵妖兽雷兽的妖丹,雷兽这种妖兽,形状像牛,仓灰色身子,能自由进入海水,每次进出,便会带来大风大雨,鳞甲可以发出闪耀如日月的光芒,吼叫声如惊雷。 其实与其说小花是个小娃娃,不如说小花是个有了人的意识的妖兽。一旦小花日后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妖兽的气息,便会盲目攻击身旁她认为有敌意的任何人。 “小花可以留下,但她决不能出玉楼殿半步。”师父没有反对我将小花带回来,虽然我知道禁锢小花的行走范围对小花不公平,但眼下这是也最好的方法。我想的是,等小花有能力控制体内妖兽之气后再让她出玉楼殿也不是不可。 “师父,雷兽是东海妖兽,但怎会出现在千灯镇,而且还死在了千墩?”我心里明白若我遇上雷兽,我定然不敌,千墩出现的亡灵竟然能将雷兽耗死,故而我不是亡灵的对手也不意外,好在那时有霍离出手相救,否则我一定也同雷兽一样成一堆白骨了。 师父沉吟片刻,那双洞悉万物的双眼忽然没了焦点,悠悠叹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还没来的及发问,师父就甩袖离开,离开的时候仍不忘瞪我一眼:“十五圈。” 我柔柔弱弱的叫:“师父。”< 章九十五 女人的斗争 小花被安荣安排在藏香阁,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房前的台阶上,蜷缩着身子,脸埋在臂窝之中,我故意将脚步放重,小花抬起头看我,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双眼红彤彤的,可怜的模样就同兔子一般,我忍不住刮一下她鼻子,笑言:“小兔子。” 她已经换了我让安荣给她送过去的衣服,一身水绿色襦裙。编了两个小辫子,分外灵动可爱。 她眼巴巴的望着我,我噗嗤笑了,从空间中拿出通体翠绿的玉笛递给她:“这个送你。”以前为了装斯文儒雅,愣是缠着长老给我寻一支玉笛,整日呜呜咽咽的在燕城中吹,那些时日,长老见到我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少主,今晚你在哪吹笛子? 第二句话是:我们提早避开就是。 第三句话是:少主,不瞒你说,你吹笛子要人命啊! 再后来,我吹笛子略有小成,长老们一个个想听了,我却又不吹了,将这翠玉笛一直放在空间玉佩中,有时会拿出来看看,但再未吹响过。 “以前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总会吹笛子。”除了装斯文,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娘生前最爱听笛子发出清越缠绵的声音,我想我娘的时候便会拿出笛子把玩,时间久了,翠玉笛子也被我抚摸的温润光滑。 小花看着我手中玉笛很久,我看的出来她很喜欢,但她没有接过去,低头耳垂有些发红:“可是我不会。” 我揉揉她的脸,坐到她的身后,将她揽到怀里,手把手教她,每一个音孔所代表的音律,她靠在我怀里,仔仔细细的看着我手指的变动,“以后,你要是觉得寂寞了,就吹笛子吧,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我在小花脸颊亲了口,“明日安荣会带你去藏书阁,你便跟着书库的长老修炼灵力。” 一夜间,似乎残夏的酷暑已经不再,反而有丝凉意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出燕城这么久了,走过了初夏,现下已是秋日的光景,小花低头摆弄手中玉笛,她的悟性很好,我仅仅教了些她基础的东西,她就已经能连贯的吹出几个音律。 “那我可以每天都见到姐姐么?”小花忽然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笑言:“嗯,你若是每天都有一点进步,我一定会常来看你。”事实上,我已经决定领取门派长期任务,出去历练了,这次与小花大抵要分别一年半载,我继续补充:“你要知道,只有努力变强,才可以留住身边的人。” 我知道小花能听懂我的话,她郑重其事的点头,双手紧紧握着玉笛,我手指覆上她的嘴角往上一提:“小小年纪,不要总板着一张脸,来,你看我,笑~”我冲小花咧嘴笑,露出一对虎牙。 小花忽然“吧嗒”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对着我小声道:“等我变强了,我是不是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出去,一起御剑而行,我也能保护姐姐?” 我摸摸脸上还有些温热的地方,认真回答:“对,现在我保护你,等你变强了,便换你保护我。”虽然小花体内有雷兽残留的妖气,但她的本性没有改变,胸中仍有人性中的情义。 又和小花说了许久的话,她在我怀里安然入睡,我这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回屋子,她很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小花这样,只是不由自主的想对她好,因为在她身上我可以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也许我是想对那时还是孩童的自己给予一点弥补吧。她该让人细心温柔的宠着,护着。 我将要出去历练同师父说了,师父很平淡的交代我:打不过就跑。说完,我师父就盘腿闭目打坐了,再没看我一眼。 我靠!我这什么师父啊,难道师父不该同我说:徒儿啊,为师送你些救命的法宝,你一路上要保重啊!居然和我来这么一句“打不过就跑?!”我有这么没出息么? 踏着月色,我去找了秀语,此时秀语正在洞府外来回走动,窈窕身姿背对着我,姿态如闲庭散步,我悄悄朝她靠近,在她左肩打了一下,又快速跳到她右侧,她回头的时候没看到我,再转头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风念清,你倒也知道来找我?” 哟,我怎么听秀语语气酸溜溜的?我嬉皮笑脸的说:“任君宰割。” 秀语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龇牙咧嘴,秀语噗嗤笑了,摊开手掌,她的手心里是一枚黄符,这是我偷偷放进她腰间的黄符,她看着我的眼睛问:“这是你的?” 我点头,她继续追问:“这世上确实有鬼魅邪祟之物对不对?”她与我对视,再言:“这黄符就是最好的证明。” 秀语确实是个聪明人,她能从很小一点便推断出一件事情的始末,我也不好再对她做隐瞒,将之前遇到的前因后果都将给了她听,她面目凝重,我知道她需要时间来冷静,所以我也没开口打扰她思考。 许久,秀语才朝我问道:“那你决定一直将小花留在青云宗,万一小花被人知道,她有朝一日控制不住体内的妖气会伤人性命,怎么办?” “眼下也只有将她带回青云宗了,现在玉楼殿有我师父在,小花不会有任何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走一步算一步,或许结果不像我们现在所想的那么坏呢? 秀语点头:“我已经去门派处将我们登记在一起,领取任务了,我们明日便离开青云宗吧,你刚成为青云宗弟子,门派贡献值无一星半点,难免让人诟病。”秀语虽平日里与我骂骂咧咧,打打闹闹,但在正事上她对我从未马虎过,一直将我放在第一位去考虑。 我心下感动,牵着她的手前后摇晃,想同秀语说些煽情的话,但我一腔情义还没酝酿出来,何岳轩那货就在外头叫嚣:“风念清,你出来。” 我与秀语对望一眼,秀语先是皱了眉头,随后同我一起走出去,苏澜站在何岳轩身旁,面色焦急,她一见到我出来就向我走近:“小花和林大叔去哪了?” 我冷哼一声:“徒孙可以这般对师叔祖说话么?”我还没说上一句,这苏澜反倒语气不善的质问我起来,我也就呵呵了! 苏澜明显是一愣,随后低声:“师叔祖,你到底将小花他们带去哪了?” 我不可能告诉苏澜小花正在玉楼殿,故而我冷笑反问她:“你凭什么说是我带走了小花?” “风念清,一定是你不愿拿出白玉丹,这才将小花和林大叔藏了起来,你好歹毒。”何岳轩怒目而视,脸色铁青。也真是日了狗了,特么何岳轩怎么见着我就咬啊,我和他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为什么何岳轩要处处针对我,为!什!么! 我也懒得开口解释,拉着秀语就往洞府内走,忽然何岳轩一把扣住我的手,我脸色立马沉了一下来:“我只说一遍,把手放开。”我讨厌被我厌恶的人触碰,他的手在我身上多留一息都会让我觉得恶心。 何岳轩似乎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捏着我的手力道更足,语气恶劣:“风念清,你说还是不说。”眼神恶毒而阴冷,而苏澜站在何岳轩身后一脸云淡风情,完全就像事外人一般,秀语冲着何岳轩骂道:“你发什么疯,何岳轩,此处是我的洞府,请你自重。” 何岳轩放在我手腕上的手还是没松,我在秀语话音落下时,便一掌推在何岳轩左肩,他踉跄往后退,我眨眼挑眉:“你该知道以下犯上,我完全可以到执法堂让你背个罪名,但是现在请你离开。”若说先出手的是何岳轩不是我,我占着理。但我不想太过火,明日就要离开青云宗,今日就不要再惹事了吧,我压抑着胸中的怒意,仍好言相对。 第一,我不想因为我,玉楼殿被人说是个没教养的地方。 第二,秀语在场,我不能因为我的一时之快就将秀语也牵扯进来。 “师叔祖,我们只想要一个解释。”苏澜温婉开口:“这件事……” “苏澜你这个贱人,你***闭嘴。”我靠,这是秀语说的,绝对不是我说的,我看着秀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苏澜那冲,和苏澜扭打做一团,我估摸着秀语这厮心里也压着一股子火气没地方发泄呢。 何岳轩也傻眼了,他虽见到秀语泼辣模样,但还没见过秀语将脏话说的如此利落干脆,更没见过秀语不管什么灵力架势,直接空手白拳的往苏澜身上轮,苏澜被秀语这么一吓,也弄懵了,下意识的就是护住她的脸。 这下,不仅何岳轩惊呆了,我也惊呆了,何岳轩望着我,我反应过来冲着何岳轩大喊一声:“你愣着干嘛,还不把她们分开。”我立马上去抱住秀语的腰,把她往后扯,妈的,秀语肯定是打红眼了,我只不过是轻轻往她腰上一碰,她一抬手冲着我下巴就轮了一拳,我痛的倒吸一口气。 本来该是我和何岳轩动手不合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秀语和苏澜扭打起来了。 啧啧,还别说,女人一旦发起狂来,管她什么功法套路,揪头发、扇耳光、掐脖子……真是什么都来!< 章九十六 贪生又怕死 秀语和苏澜的打斗方式真是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无论我怎么拉扯,愣是抱不住秀语,反而被秀语挥舞的手弄得鼻青脸肿,我靠! 苏澜一开始是处于被打的困境的,但随着秀语的越打越凶,苏澜忽然开始了反击,照着秀语漂亮的脸蛋就用尖厉的指甲那么一划,秀语倒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又往苏澜脸上删了一巴掌,我也跟着吸一口凉气,同志们呐,能不和女人动手就千万不要和女人动手,撕起来真是太恐怖了。 我冲着秀语声嘶力竭的吼:“住手。”我的吼声惊起林间飞鸟,同时也让刚进院子的长清长老脚步一顿,我尴尬的愣在原地,秀语和苏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完全没了平日那绰约风姿,完全就是疯子。 长清长老第一个就朝我看,我无奈耸肩,好好好,又怪我,哪里有斗争哪里有斗殴,皆是因为我风念清出现在此处。 “风念清!”长清长老的胡子抖了三抖,我咬唇卖乖:“师兄。”我叫长清长老师兄,也不知长清长老可否卖我师父一个面子。 长清长老上下打量我一眼,似乎是听我叫了声“师兄”有些动容,眯着眼睛开口:“怎么回事?” 我望向秀语冲秀语挑眉,秀语居然低下头默不作声,我继续朝苏澜和何岳轩看,他们两个直接把头往一边偏,呵呵!他们完全是就是让我冲着长清长老编瞎话的节奏啊。 我张大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脑子里千回百转不知想了多少个借口,但都被我在一瞬间否决了,长清长老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哪是我说几句话就能骗过去的,不要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人聪明,可能最傻的是你自己,以为自己把别人骗了,结果旁人只不过不愿意揭穿你,把你当跳梁小丑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哇”的一声哭的很凄厉:“师兄,这都怪我……”我一把抓住长清长老的袖子,乱磨蹭:“师兄,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我们吧,我们都错了。”主动承认错误总比胡诌来的强,我眯着眼偷偷往秀语他们那看。 我靠!他们看我的那是什么眼神,我看到了赤 裸裸的鄙视,他们居然好意思鄙视我,我也真是对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打架的是你们啊,啊喂!你们一个个都是英雄,面对长老不卑不吭,但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长清长老被我这不要脸的举动也弄晕菜了,将我往外推:“风念清,你随我来。” 什么情况!要单独和我训话,苏澜皱眉朝我看来,要是以前苏澜皱着眉头樱唇微张,我一定会觉得这女人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但现在她的脸都快肿成猪头了,这眉头一皱就丑不忍赌了。 我对苏澜这张红肿的脸唯一的描述就只有一句话: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我安安分分的跟在长清长老往外头走,长清长老忽然转身,我立马扬起笑脸,嘿嘿冲长老笑:“师兄,有话您直说,我认罚。” 长清长老长叹一口气,语气里也没有对我指责的意思,只朝我问道:“我在门派领取任务点看到你名字了,你明日便要离开青云宗做任务去了?“ 我怎么听着长清长老的声音有些愉悦啊,我脑子短路,直言问道:“师兄,我离开青云宗你是不是挺开心哈~” “胡说八道。”长清长老对我吹胡子瞪眼,干咳一声:“这样也好。”看吧,我就说长清长老心里一定在偷着乐,我不在青云宗了,青云宗每天发生祸事的数量肯定直线下降。 “师兄,您放心我出去一定不说我是青云宗的弟子,更不会说您是我的师兄。”我举手发誓,我私下揣测,长老找我谈话的目的一定是让我别为青云宗抹黑,我继续说:“师兄你放心,若是惹上麻烦了,我就说我是东瀛修者。”反正东瀛修者臭名昭著,也不在乎我继续为他们抹黑了吧。 我本以为长清长老又会说我“胡说八道”,但特么的长清长老居然“嗯”了一声,他和我说:“孺子可教。”意味深长的拍我的肩。 重要的事说三遍,卧槽!卧槽!卧槽!长清长老的思维真是像风像雨又像雾,简直让我猜不透啊,听他这个意思,摆明了就认为我会为青云宗抹黑喽?而且似乎很赞成,我闯了祸往其他地方推,啧啧,现在的人啊,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坏,这个世界可真是坏人越来越多了。 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坏人变多了,而是当年的坏人变老了! 我感觉心塞塞的,我说:“师兄,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我转身要走,长清长老忽然笑呵呵的拉着我的衣袖不让我走:“将这个拿着,回去将这些药丹服用一粒,可以去除淤青和伤口。”长清长老将小瓷瓶往我怀里扔。 我立马接过,喜滋滋的说:“多谢师兄,那弟子就先告辞了。”随着长清长老还不放过我,朝我笑骂道:“你急什么,整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要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要知道有些人笑起来反而更欠打。” 我觉得长清长老,我的师兄,说的人一定不是我。 “这是御风符咒,就这三张,你宝贵着用。”长清长老脸一板,我看向他伸出的手,愣了半晌:“师兄,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我不收。 长清长老见我不收,直接往我手里一拍,冲我瞪了一眼,眉毛一抖:“快滚。” 算算已经好多人让我滚了,但凡见过我的人,好像都喜欢让我滚,我就纳闷了,我和他们什么仇什么怨,他们非要让我滚? 我右手拿着瓷瓶,左手拿着御风咒晕头转向的往秀语那走,等我走到秀语那时,何岳轩和苏澜都没走,我心里明白,他们一定都想知道我和长清长老说了什么,有没有将他们供出去。 但我特别想告诉他们,别天真了,你们哪有那么重要,长清长老压根连问都没问。 我牵着秀语的手往里面走,何岳轩挡在我的面前:“长老和你说了什么?”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长老和我说的话,我为毛要告诉他? 我朝何岳轩翻了个白眼,晃着手里瓷瓶:“看到没,我师兄给的,他说我孺子可教。”我早就将御风咒收了起来,将长老和我说的话七拼八凑的同何岳轩说:“我还说,你们对我不尊敬,就因为看我不顺眼就出手打我,你满意了吧?” 我一把推开何岳轩朝着洞府里进,秀语眼疾手快立马将洞府的结界打开,只听到何岳轩在外头鬼吼鬼叫,我和秀语相视一笑。 “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就动起手来?”我摸摸脸上被秀语和苏澜误伤的淤青,再看秀语脸上也好不哪去,将丹药让秀语服用,自己也服用了一颗,这丹药也是灵验,在晚上入睡之前,脸上的伤口与淤青都以肉眼不见的速度愈合着。 “苏澜那个贱人,我看她不爽很久了。”秀语满不在乎,但看向我手里的御风符咒又有些不可置信,摸着脸问我:“这御风咒和丹药都是长清长老给你的?”这丹药可能不是很名贵,但御风咒绝对是宝贝,它可以在瞬间完成空间转换,助修仙者迅速脱离战斗,可谓是灵石都难买到的逃命必备物品之一,而且长清长老给的还不止一张。 换我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明明是闯了祸,可偏长老还送了东西给我,我呐呐开口:“可能我是他师妹吧。年纪最小的师妹,都要被偏爱的。” 秀语嗤之以鼻,我将御风咒其中两张给了秀语,秀语愣是不肯收下,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秀语怀里塞:“我逃跑的速度比你快,你先留着吧。”我说的不是假话,要真有危险了,我绝对是跑的最快的那个,像秀语这样死心眼的姑娘,不到最后一刻,她肯定是要和人死磕到底的,所以将御风咒其中两张给了她,我觉得比较合理。 “你这人别老死心塌地的对人好。”秀语数落我:“别以为我有时对你好些,你就把你有的都给我。” 我勾着秀语的肩头,笑言:“我就是要死心塌地的对你好,这样你就不好意思对我凶了。”我“吧唧”在秀语脸上亲一口。 “流氓。”秀语笑骂我一声,小声嘀咕:“你若是男子,肯定是天下姑娘的不幸。” 我朝秀语抛了个媚眼:“此言差矣,我若是男子,定是天下姑娘的福音,因为这天下又多了一个疼爱她们的男人。” 秀语将床上枕头扔了一个给我,翻身朝里一躺:“不和你贫嘴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出青云宗了。” 我抱着枕头与秀语背后相抵,秀语身上很软,我又蹭了蹭,真好,霍离不在我身边,我还剩下一份我应该用一辈子来珍惜的友谊,有时知心好友就像恋人一般,甚至知交比恋人更懂你。 这一辈子,能得秀语为知己,是我之幸。 明日便要踏上斗兽屠魔的征途,我将在一次次的生死边缘上突破,说实话我是有些怕的,我早就说过,我贪生怕死。< 章九十七 风雨九州乱 近来青云宗长鸣钟敲响的频率越来越高,三更天的时候,长鸣钟一声比一声急促,我与秀语对视一眼。 “我预计咱们的门派任务大抵是要延后了。”秀语将最后一件法器收入空间,朝我淡道。 秀语同我说,长鸣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急促的敲响过了,上次急促的敲响是山下发生了巨大的妖兽袭人事件。 这长鸣钟敲的人心里发慌,我忽然想起师父无奈说的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宗派之间明争暗斗,九州之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魔宗仙宗暗潮汹涌,局势错综复杂。 “收拾东西,去看看。”我起身收拾妥当后随着秀语一同走向青云宗主殿,青云宗主殿外有大批受伤的弟子,天还没完全放亮,但血腥味却在空中不断盘旋,我听到似有似乎的哀嚎声,有弟子的手臂似被什么撕裂开来,汩汩流了一摊的血。 殿前殿外,医堂弟子来回脚步匆匆,我拉过一个弟子询问,那弟子先是不悦的回头,见到是我后,立马恭恭敬敬的对着我行礼,我直言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禀师叔祖,山下历练的弟子皆受到魔修的袭击。具体弟子也不是很清楚。”弟子望了我一眼,看到我默认他离开的眼神后,立马朝受伤的弟子跑过去。 又是魔修!我咬唇低头暗自思索:萧重楼自那次袭击浮屠塔失败后,似乎安静了一阵子,怎么现在又开始有所行动了? 秀语拉着我往主殿去,主殿已经站满了青云宗弟子,掌教在首,见人都来齐了这才起身高声道:“门内所有承接任务弟子,在做任务全部取消,稍后会有长老将你们进行分组,发派新的任务。”掌教面色铁青,眉宇间露出川字纹。 新的任务模式,是由执事堂弟子将号牌发放到我们手中,我与秀语拿到的都是一号牌,待到号牌发放完毕后,长老这才开始分配任务:“拿到相同号牌的人成为一组,一号牌负责联络我派在外历练弟子,确保他们的安全,二号牌弟子负责暗中摸清魔宗此刻在何处行动,三号牌……” 安排下来,一组大致有十人,但令我意外的是何岳轩与我分到了一组,当长老让何岳轩作为此次小组的负责人后,我更是意外,与秀语眼神交流了一下,皆看出彼此眼神中的无奈。 何岳轩这蠢货忽然问了长老一句:“长老我能要求我的队去掉一人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看向我的,我冷笑一声,我敢打包票,接下来长老一定会训斥何岳轩。 “大敌当前怎可由你胡闹?”长老阴沉脸色,“这组不需你带队了。”我说什么来着,何岳轩就是个痴情的蠢人,做事冲动无半点头脑,永远不分主次,现下自然是救人抗敌为主,都这个结果眼上还想着将我换去,我朝何岳轩挑眉,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长老看了我们这队十人,忽然又将目光移到我身上,轻“咦”一声,忽然嘴角一扬:“小师叔,这组就劳烦你带队了。” 我靠!什么情况?怎么将主意打到小爷我身上了,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完成任务啊,我一旦应承下,那我就必须负担起其余九人的性命安全,见我许久不答话,长老有些不耐烦:“小师叔,你还记得你当日在承天殿前所发之誓么?” 我:“……” 还没等我说什么,何岳轩冷哼一声:“弟子不愿与风念清同在一组。我更不服让女人来领队,就因为风念清在辈分上占了便宜?若论修为我何岳轩不比她差。”这摆明了就是与我争锋相对啊,其余弟子似乎若有所思,更有人窃窃私语:“早就听闻师叔祖与何师兄暗地里不对付,之前还大打出手过……” 长老似乎是想看我如何解决,居然站在一旁也不出声,我在青云宗身份尴尬,实力跟不上身份是最易被人拿来嚼舌根的点,其他长老虽表面上叫我师叔,但实则心里也对我颇有微词,一来我入青云宗时日不多,二来我还在青云宗闯了不少祸事。 秀语欲要挺身替我辩驳,我一把拽住秀语的手,上前一步对着何岳轩说道:“要走啊,那就快滚。”我偏头朝他嘲讽一笑:“将自己的小恩小怨带到人命关天的大事中,何岳轩,你不觉得你心胸狭隘么,如你这般,我倒希望你离开我队。” 啧啧,叫人滚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叫我“滚”了。长老干咳一声,但没有制止我接下来的话:“若一开始队伍里就不和,不要说遇上敌人共同战斗了,就连逃命都逃得四分五散,你要退出趁早,别在我的队里扰乱我的人。” “既然我应下领队一职,你们就必须绝对服从我的安排,若不能做到,趁早走人。”我朝周围人看去:“你们若信我,便同我一起,别的我不敢保证,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我走出队伍:“给你们一刻时间考虑,想跟着我的就到前门集合,若不想跟着我的,请便。”我大步出了承天殿,本来想装逼似的走出仙风道骨,就算走不出仙风道骨我也该走出高逼格,妈的,一不留神,没看到脚下的台阶,一个踉跄顺着高台往下滚,整个人背朝天往地上一趴。 秀语本来是跟在我旁边的,突然看我整个人往台阶下滚,她也不知道来扶我起来,我靠,她居然站在高台上看台下的我张扬的笑,没半点同情我的意思。 同志们啊,走路一定不能眼朝天,不看脚下啊!装逼不成反被笑啊!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我爬起来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冲着我那对的人硬生生的挤出两字:“呵呵。” 何岳轩借题发挥:“你们还愿意跟着这样窝囊废材的领队么?” 我:“……”完了完了,刚说完豪情万丈的话,接着我就摔了个狗啃泥,但令我意外的是,有几个弟子噗嗤笑了,跟着秀语往我身边走,一边走还一边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其中一个娇俏的女弟子冲着我调皮笑言:“师叔祖,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随着几个弟子行动,余下几个也犹豫一阵后就朝我走来,我听到有弟子说:“师叔祖当日在斗场战东瀛修者,我们皆是看在眼里的。” 剩下只有何岳轩站在高台处,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有些气急败坏的冲着我身后的弟子叫道:“你们可想好了,莫要后悔。”说罢,愤恨甩袖离去,长老看向何岳轩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叹息,又回头冲我微微颔首,我自然恭敬回礼,长舒一口气带着我的对位浩浩荡荡的朝着山下去。 我们这一行人共九人,其中算我在内女修者四人,男修者五人,他们都是外门弟子,修为皆是在筑基不久,这之中也就我和秀语的修为最高,想来出去联络其他门人也不是什么高风险的事,若行事低调,大抵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下山这段路上,这几人互相做了介绍,其中一个女弟子叫林小可的,拉着我的手笑嘻嘻:“师叔祖,你知道我会什么会选择你么?” 我反问:“为什么?” “因为师叔祖摔跤的时候特别帅。”林小可一笑露出一对小梨涡,我靠,居然有人赞美我摔跤的时候帅,我得意的冲着秀语挑眉,秀语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其余几个弟子也噗嗤笑出声来,一时间气氛有所缓和。 “我们这队继续分组,你们四人跟着我,你们三人跟着秀语。从现在开始就分散开来。”我将林小可、沈毅、薛月、王胜安排在我身边,秀语身边跟了两男一女,这样行动的效率会快些,“我们先找一处客栈落脚,具体事项到了客栈再讨论。”九人一组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将队伍分散可以减少被人注意。 无人反驳,我让秀语先行离开,我们这一小队慢吞吞的往前走,装作游玩的模样,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沈毅是个心思比较沉稳的人,朝我慢条斯理问道:“师叔祖,将队伍分散万一遇上魔修,分散实力恐怕不妥。” “放心吧,此处是热闹集市,魔修也不想引起注意,暂且不会出手,况且将人分散,逃跑起来也方便些。”说到最后一句时,我明显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干咳一声:“那个,我们下山的任务是联络其他弟子和找寻失踪弟子,让他们速归宗门,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遇上真对付不了的危险能跑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林小可若有所思,忽然朝着我问道:“师叔祖,那万一遇上魔修,你会是对方的对手么?” 我:“……”我哪知道我是不是对方的对手,万一对方是个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我不是歇菜了么? 见我不回答,林小可再问:“譬如遇上一个咱们都对付不了的魔修,师叔祖怎么办?” 这姑娘问题真多,我思量一番:“大家一起玩命跑。”< 章九十八 意见有分歧 气氛再次因为我的一句话,而陷入尴尬,王胜哭丧着脸:“师叔祖,我有些后悔了。” 我瞄了他一眼,猥琐笑道:“后悔药可没地买,上了我的贼船你们一个也跑不掉。”来之前,我就已经同他们说好,一旦决定跟着我出来,就一个都不许退出。 “希望师叔祖的贼船不要半路翻船就好。”一直不发表任何言论的薛月忽然开口,薛月的长相很普通,不仅长相普通还偏丑,满脸斑斑点点,不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阴森不好接近。我也不是排斥长的丑的姑娘,我只是觉得她似乎对什么安排都不感兴趣,而且浓厚的刘海几乎要把眼睛遮住,看着很诡异。 我干咳一声:“既然上了船我就一定会将你们安全送到岸。” 薛月唇角挑起一抹笑意也不再说话,林小可凑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道:“师叔祖,薛月她平时就这副样子,修为不算高说话也不阴不阳。”其实我是不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女子的,但看林小可模样乖巧甜美,眼睛骨碌转颇有些灵动可爱的样子,一时也让人憎恶不起来。 等我们一行人走到客栈的时候,秀语他们已经坐在桌前休憩品茶,我们在另外一桌坐下,全程无眼神交流,待到夜色深沉的时候,我才偷偷摸摸去了秀语的房间,将怀中的地图在桌案上摊开,指着地图分析道:“三山门、新府镇、莽山、镇妖塔这些地方是失踪弟子最多的地方,我们就从三山门开始下手,你让你们那队的人,在各处地方留下宗门的标记。”宗门有很多秘密的标志,其中就以飞鹰代表速回的意思。 “你们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至少两人在一起行动,每两个时辰在固定地点汇合一次。”我指着地图上山丘之地再道:“莽山和镇妖塔地形比较复杂,是在深山老林之处,等我们在三山门和新府镇各处留下记号后,去莽山时我们要一起行动,以防妖兽和魔修偷袭。” “我们在各处做标志,那你们呢?”秀语发问,神色认真,同时也意识到这次任务的严肃性。 我沉吟片刻,拿出怀中小册子:“我出青云宗之前,问长老拿了这几个地方所有的宗门任务,我会从这些任务点打探失踪弟子的消息。”失踪弟子最后失踪的地方应该与各个任务点有关,所以我事先和长老软磨硬泡要了这任务册子。 秀语仔细瞧我许久都不说话,我被秀语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发现你脑子特别好使。”秀语轻拍我的脑门,我笑:“那可不,我的绰号叫风算子。“ 秀语噗嗤一笑,反讽道:“你叫疯子还差不多。” 于是我不可避免的又和秀语动起手来,一把将秀语抱着往床上扔,整个人就往秀语身上扑,我淫笑着往秀语大腿上摸:“啧啧,这手感真爽。”就在这时门被林小可和王胜推开了,林小可看着我将秀语压在身下,我的手还在秀语大腿上游离没来的及移开,她许久都没说话,默默退出,王胜嘿嘿笑着:“师叔祖,你们继续。”贴心替我将门悄悄合上。 我靠!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啊!我真的可以解释! 秀语一把推开呆若木鸡的我,羞愤摔门离去。 第二日的时候,那些弟子看我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个老流氓,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排道:“大家来看一下这地图啊。” 他们都不说话,看我的眼神越发怪异,林小可探头探脑的过来,小声问道:“师叔祖,上女人的滋味如何?” 我:“……”看看、看看,青云宗这些弟子思想怎么这般龌龊,我和秀语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友谊,好嘛,友!谊! 但我还是意味深长的笑了,对着林小可耳边吐气:“你上一个不就知道了。”我挑眉笑的风情万种,林小可咽口水,立马跳到离我三尺远的地方,面色通红。 说笑归说笑我还是将任务做了部署,我和林小可一起去陆家庄查访,其余三人去另外一个任务点打探消息。 门派任务上记载,一月前陆家庄遭小型三级妖蜂袭击,有约七名青云宗弟子前来除妖兽,但门派任务期限已过,他们也没有立即赶回宗门。 陆家庄是自给自足是的小村庄,里面的百姓以耕地为主,一向太平,但在数月前所种的粮食谷物却被妖蜂折断毁坏,还有一些百姓中了妖峰的毒,陆家庄的庄主这才向青云宗发出了除妖信。 当我们来到陆家庄的时候,陆家庄里的百姓正在农田里忙活,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曾被妖蜂袭击过。找到陆家庄庄主问可曾见到青云宗弟子时,陆庄主反而反问我:“他们不是除完妖蜂就回去了么?” “他们是何时离开的?”我皱眉沉思,那应该在除妖蜂时,他们没有遇到袭击。 “大概走了有七八日了吧。”照这样推算,这些弟子应该失踪有七日了。我带着林小可准备再往下一个任务点去的时候,陆庄主忽然拦住我的去路,朝我笑的有些羞涩:“仙子,你能替你们宗门的弟子将欠我们庄的几顿饭钱结算一下么?” 我擦!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青云宗弟子还有吃饭赊账的陋习,不行,我回青云宗一定要将这些事好好说道说道。 陆庄主也是淳朴,巴拉着腰间挂的小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冲我憨厚的笑:“一共是一两二十一文。” 我同样对着陆庄主笑的质朴:“要不您再写封信给青云宗,让青云宗将饭钱退给您?”我出门带的都是修者之间交换用的灵石,哪会想到带寻常百姓用的银两。 陆庄主面露难色,忽然林小可说道:“青云宗有规矩弟子不得赊欠寻常百姓的银两,陆庄主您怕是记错了吧,还是想占我青云宗的便宜。” “你这小姑娘不想还钱便直说 。”陆庄主脸红脖子粗:“你们青云宗那些弟子明明说好走的时候一起算银两,可等我找他们要银子的时候,你们青云宗弟子走的一个不剩,我们都是老实庄稼人有必要骗你们一两多银子?” 我立马反问道:“您是说他们在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就都不见了?”在得到陆庄主的肯定后,我可以确信那些弟子一定是被魔宗的人偷袭了,只是那些魔宗的人为何要劫持青云宗弟子? 最后在我极力的保证,青云宗绝不会赖账的情况下,陆庄主这才放我和林小可离开,我离开的时候陆庄主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记得还钱啊,是一两二十一文,一文也不能少啊。” 回去的路上林小可冲我吐槽:“你说这些种地的怎么那么小气,连一文钱都要强调,现在一文钱还能做什么?”语气不屑,满眼都是对种地老农的鄙夷。 “人家的血汗钱,人家自然珍惜。”我语气严肃:“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要回来,再者说聚少成多,一两银子不也是一文一文钱攒下来的。”换我,要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你丫敢欠我一文钱,我特么敢和你干架。 林小可被我这么一说,有些脸红,低声冲着我道:“弟子知错了。”我和林小可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一直很活跃的林小可沉闷下来,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不悦,我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往下一处任务点去,问了不少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青云宗弟子在七日前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回到客栈与其他人汇合后,其他人得到的也是和我一样的答案,我敲着桌面略微思索,朝王胜道:“发信号,通知秀语她们速回。”在此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青云宗弟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极有可能是被魔宗的人控制住了,我们若想找到那些弟子的下落,只有先找到魔宗的人。 一个时辰后,秀语带着其余人回了客栈,我正翻阅着宗门任务,“我们直接去新府镇,那儿有没人接下的任务,从明日起我们就在一起行动。” 新府镇的任务点是在一处寺庙中,每天都有香客被吊挂在寺庙门口,死相恐怖。 “不是说要分组行动的么,怎么变来变去,师叔祖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林小可朝着我冷笑,一开始和我很熟络的人反而开始对我冷淡起来,听我又改变了计划,几近冷嘲热讽。 我装作听不出林小可话中的嘲讽,耐心解释:“做标记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那些失踪的弟子根本就看不到,所以我们必须一起行动引起魔修的注意,跟着魔修我们才能发现线索。” “那万一魔修也将我一打尽呢?”林小可问的干脆利落,又拿出师门安排的任务说事:“我不同意师叔祖的安排,我们只是负责联络山下弟子的,没有义务打探魔修的消息,还故意以自己做诱饵引魔修上钩,万一不能脱困,死伤了人,你能负责么,若师叔祖执意如此,那我退出。”林小可的眼睛没有初次见面时的甜美笑意,反而对我带有敌意,继续煽动周围的人:“你们有要和我一起退出的么?”< 章九十九 爱情不分人 我说过,进了我的队,便一个都不许离开。但偏偏有人喜欢挑战我说过的话,我脸上露出古怪笑意,歪头朝林小可看去:“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你!”林小可见我步步逼近,不断往后退看我的眼神带着些惧意,但仍冲我小声反问:“我说我要退出,师叔祖不许么?”我想,如果是青云宗辈分很高的长老,林小可一定不敢对着我这般说话,但我与林小可几乎同龄,她对我自然没有半分恭敬之意,也只不过是嘴上心不在焉的叫一声“师叔祖”罢了。 “你真的要走?”我再问一句,挑眉冷笑,等到林小可再次肯定后,我一掌朝着林小可的后颈下手,所有人都讶异的看着倒在我怀中的林小可,秀语先一步反应过来:“风念清,你干嘛?” 我冷笑一声,对秀语的问话不管不顾:“你们听好了,我说了,一个都不能少就必须一个都不能走,我就算将人打晕了也要带着走!”我对着周围站着的弟子打量一番,将林小可交在王瑶手中:“十二时辰看着她,等她醒了若是还想走,继续打晕。”我甩袖朝二楼去。 我听到背后有人窃窃私语:“师叔祖真是太彪了。” 我彪?!我可是一贯秉持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的,但若是你非犯贱似的逼我出手,我便却之不恭了。 入夜之时,三山门百姓都已进入梦香,我们一行人趁着夜色御剑朝新府镇赶去,林小可已经转醒,不敢再提要脱队之事,但她也尽量避免和我站在一起,原本叽叽喳喳的姑娘忽然变得深沉文静,现在大敌当前,我哪有什么心思猜林小可内心是怎么想的。 况且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来着: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一行九人到达新府的时候天已大亮,我们找了处客栈让那些弟子休憩,我准备独自一人先去那处慈天寺查探,也便于晚上的行动,见我要出去秀语也跟了上来:“我同你一起。” 我看了眼秀语摇头:“你在此处呆着,你我之间必须要留下一个。”若是真有什么魔修来袭,秀语修为不低,还可以抵挡上一阵。 “我和师叔祖去吧。”说话的人是薛月,我有些讶异,这个姑娘一路上说出的话绝对不会超过三句,对什么都不上心,现下怎么会提出和我一起行动,我看不懂她那双被厚重刘海挡住一半的眼睛里所包含的深意。 我略微思索一番点头,薛月应该是有话想和我说,但是又不想当着旁人的面说。 我同薛月走在一起,薛月不开口说话,我自然也不会开口说话,最后终于……是我忍不住了,我朝薛月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多日不笑的薛月忽然笑了,别有深意的打量我:“师叔祖为何这么说?” 我:“……”你特么没话和我说,你单独和我出来干嘛,难道不忍心我一个人路途寂寞么? 一阵风吹来,将薛月额上厚重的刘海吹开,我看到她额头上赫然烙印着恐怖的符文,不知为何,我感觉我在哪里见过这些符文,我再仔细打量的时候,薛月很平淡的整理自己额前刘海,我带她走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一把将她压在墙上,用力按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撩开她额前刘海。 “摩梭语。”我看她脸上烙印符文赫然是古老的摩梭符文,《九州录》记载,摩梭族人已经随着八百年前的仙魔大战而族人骤少很少出世,摩罗族是母系社会,在摩梭人的村子里,老祖母是一家之主,有他们自己独特的修炼功法,与所有正统的修仙者不同,他们可以得到来自远古的传承记忆。 所谓传承就是,每一次突破之后便可以得到一段古老的功法或是远古的记忆。 “你懂得倒是很多。”薛月一把推开的手,那双眼睛里的眼珠又黑又大,几乎占据了眼白的地方。 “你是故意的。”我往后退几步,薛月是故意让我知道她是摩梭人的身份。摩梭人信奉的是藏传佛教,怎么会入青云宗这道传门派? 薛月整理被我弄皱的衣服,拍开身上尘土,看我的眼神若有所思:“你当真有能力封印魔君与妖帝?” 薛月的眼睛似没有任何焦点神韵,但却让我觉得幽深,我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尴尬发笑:“什么魔君什么妖帝,我不懂,眼下九州太平,哪有你说的魔君、妖帝?”我装傻充愣,我不敢将我太多的秘密告诉我不信任之人。在没有弄清楚薛月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保持观望态度。 “你不信我?”她反问我,偏厚的双唇微微往上挑。 大姐,别逗了,我风念清虽然长的好看,但我也是有脑子的,我会轻易信一个才跟我说过几句话的人么,我虽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但也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不尽是真善美,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什么信不信,多伤感情啊,咱们还是快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拉着薛月的手往前走,薛月的皮肤很粗糙,几乎有些刺手,我想松开她的手,但对方却先我一步反握住我的手,朝我轻声发问:“师叔祖,当真喜欢女人?” 什么情况?我喜欢女人?这特么是谁传出去的?我可是一心一意正儿八经的喜欢霍离的,如果霍离变成女人,我倒是可以考虑喜欢女人,毕竟爱情来了,性别算什么? “谣言真是不可信。”我讪笑,使劲甩开薛月的手,她也不以为意,只淡道:“真是可惜,难得遇上我中意爱慕的人。”我要是听不出薛月话里的意思,我真是白活了,这般直接的向我表达爱慕之情,让我感觉很变扭,不仅变扭我还觉得有些恶心。 女人喜欢我,我不讶异,但我从没想过会有女人爱上我,还爱的如此仓促,姑娘啊,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啊,如此随便真的好吗?好!吗!也不知霍离知道有女人喜欢我,心里会做何感想。 “别开玩笑了。”我与薛月分开一些距离,一抹额上的虚汗,偏头在薛月看不到的地方长舒一口气,我以前一直以为被女人爱慕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等我亲身体验到的时候,我……无话可说。 “摩梭人从不会将爱拿来开玩笑,我会以我的方式对你。”薛月真是个很古怪的人,她平日里不说几句话还听不出她奇怪的卷舌口音,但现在对着我又是神秘莫测的笑又是一句句暧昧的话,让我心里没有来的升起寒意。 我干咳一声,大步往前走,但不知怎么的我只觉得脚底发软,后背升起热意,不敢回头朝跟在我身后的薛月看。 一路的煎熬,终于到了慈天寺,里面的小沙弥正在打扫前院,摩梭人有见佛就拜的习惯,将我一人留在前院,她就去了主殿跪拜,看到她离开,我这才长舒一口气,简直太压抑了。 我打量承天寺周围景观,寺院不大,但处处都透着古朴幽深,庭前枫叶一落,更为古寺徒增一番风情,除小沙弥扫地,摩挲地面发出“唦唦”之声,周围便是一片死寂,枝头也听不见麻雀叽喳声,我走向前将来意与小沙弥一说,小沙弥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我往后面的禅院去:“女施主,我这便叫方丈出来。” 我在禅院里对着墙上挂着的画像发呆,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方丈推开禅门对着我就哭诉道:“施主,你青云宗可算是派人来啦。” 方丈将自己的情绪稍作收拾后,才和我讲述近来所发生的诡异事件: 原本慈天寺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但在不久之前,无故有香客失踪,找遍整个寺院都不见人影,僧人们都以为香客已经都离开了,关闭寺门,但在第二天打开寺门的时候,却发现失踪的香客四肢都似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本是可以解释为香客受了野兽袭击而亡的,但最离奇的是香客在死之后被吊在了寺院大门口。 一个人死不会让大批的香客不来寺院上香,但接二连三的发生香客死亡事件,就真的无人敢来了,一时间寺庙门庭冷落,冷落便冷落吧,至少不要死人就好,可是死亡事件还是没能停止,反而死的人开始是寺院里的僧侣,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少僧侣为了保命已经卷铺盖离开了寺院。 “施主,你看这事如何解决?”方丈朝我发问,我说:“都死这么多人了,你们怎么还没走,就不怕自己出事?” “施主您有所不知,这寺院是千年古刹,是一辈辈方丈传下来的,我要是走了,这寺院不就毁在我手中了么,我宁可死也要死在寺院中。”方丈几乎要落下泪来,忽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朝我道:“施主,还有件很奇怪的事,每晚我寺一处旧塔处都会发出金色的微光,伴随嘈杂的诵经声,可等僧人前去查看的时候,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章一百 寒毒又发作 古寺一般是不会出现鬼魅之事的,故而我第一个就排除了寺院闹鬼的可能性,现在还是白日,旧塔的诡异之处要到晚上才看出端倪,所以方丈让小沙弥带着我在寺院里先熟悉一下环境,四处看看,当我走到主殿时,薛月正跪拜在佛前,嘴里念叨着佛经。 见我来了,偏头笑言:“你也来拜一拜吧。”我站立在秀语身旁微微摇头,我不信佛,我寻求的是道,或许等我寻不到正道了,又或许我开始质疑道了,我可能会改投佛祖门下。 薛月也不说什么,再次对着佛祖恭敬三拜,起身拍拍膝前褶皱朝我走来:“师叔祖,查到什么了么?” “毫无头绪,只有等着晚上再看了。”我叹一口气,继续围着寺院游荡,薛月忽然朝我靠近,脸上带着暧昧笑意:“师叔祖,你真好看。”薛月身上有一股檀香味,很好闻,我使劲嗅了一口,笑言:“原本听你说这些会惊慌失措,但现下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有感觉。” 我手中把玩飘落枫叶,声音平淡:“不管你将我当什么,我只把你当正常人那般相交,若日后能成为朋友也不赖。”我本就没什么好心慌的,再者说,又不是我身为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动了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别人的心意我犯不着去管。 薛月听我这一番话,忽然轻笑起来,击掌而叹:“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么,开个玩笑而已,师叔祖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你妹!你特么刚不是说你摩梭人从不拿爱来开玩笑么,我内心不断吐槽,但面上不动生色,愣是一句话都没朝着薛月说出,对方反倒是将粗糙的手指点上我的鼻尖,再问:“师叔祖,听我是开玩笑的觉得失落了?” 我就发现啊,有些人看着话不多,但实际上一张口说话就停不下来了。我无奈叹气:“你随便怎么想,开心就好。”我已经跟不上薛月的那些心思了,一会是爱的情难自已,一会是不爱的随意逗弄,真特么当我好骗啊,总之这个薛月很危险,我心下知道提防就好。 她漆黑的瞳孔如死水一般,忽然扣住我的双肩在我耳边低语:“但是,师叔祖我是真的不会伤害你。”她的语气很认真,带着独特的卷舌,我蓦地睁大眼睛看她,她眨眼,无神的瞳孔似能将我吸进去,我后退一步,淡道:“我亦是。” 入夜时分,秀语带着其余七人都到了古寺,我让秀语带着两个弟子守在寺院大门口,看今晚会发生什么异动,薛月和林小可跟在我的身后,林小可神情有些不满,但满腔的愤怒又不敢表露出来,不情愿的跟着我往旧塔去。 旧塔名叫衡燕塔,方丈和我说曾有位得到高僧在此处圆寂,高僧圆寂当日,衡燕塔聚集了一方燕子,密密麻麻在空中盘旋,几乎遮住太阳光芒,随后这塔也被人命名为衡燕塔。 我们进入衡燕塔顺着老旧阶梯往上爬,周围都是一些各个佛陀的画像,还有满塔的书籍,薛月与林小可都是筑基期的弟子,不能夜间视物,故而林小可手里端着烛台,我看到烛火光影在她眼里闪烁,薛月的脸却隐在黑暗中带着些阴森,我们三人心照不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这两人都挺可怕的。 林小可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抵触我,薛月彻头彻尾在以耍弄我为乐趣,这两个人一个在我左边一个在我右边,我怎么感觉就那么变扭呢? 我们一同走到塔顶之时,林小可“诶呀”一声,手中的烛台忽然一偏,烛台上插着的蜡烛直接从塔顶落到底楼,一瞬间就将干燥的书籍点燃,我靠近栏杆边缘从上往下看,下方已经燃起的大火,突然我的身子猛地往前倾,几乎要直接从塔顶栽下去,但又有一股大力将我的身子往后扯,我眼睁睁的看着林小可从高楼往下摔向那正在燃烧的火海。 我翻身一踏,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祭出灵剑死死定在栏杆里,一把抓住林小可的手,林小可死死拽住我的手朝着我发出类似哭腔的求救:“师叔祖,你不要放手。”火光将原本昏暗的衡燕塔照的通亮,空气中混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发出纸被燃烧后的焦香味。 我拖着林小可的手不敢有半分松懈,林小可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嫩白纤细的手臂,我运起灵力将林小可先拖了上去,又凌空踏着飞剑稳稳站在薛月身旁。 我有很多话想质问这两个人,但现在情况紧迫,我也顾不得去追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运起水灵力朝着下方起火源灭火,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火怎么灭都无法熄灭,而已越烧越旺,不一会火已经烧到了塔的一半高,眼下想出去只有掀了塔顶出去了,烟雾熏得人眼睛疼,实在呛得难受,我用袖子捂住口鼻叫道:“快上去。” 林小可死死拉着我的衣袖,泪痕还挂在脸上:“师叔祖,我脚软走不动。”她坐在地上,我低头朝林小可看去,目光中无半点对她的同情,灵剑直刺她的咽喉:“走还是不走,你若不走,我现在便一剑结果了你,也省得你被烧时的痛楚。” “你!”林小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薛月也有些愕然,不明白我为什么对着林小可的态度这般恶劣,而林小可愤恨起身怨毒的瞪了我一眼,我朝着塔顶运起身上所有灵气打出雷咒,带着薛月破塔而出,而林小可居然速度比我还快先冲出了衡燕塔。 就在衡燕塔轰然倒塌的那一刻,有魔物带着满身的火焰朝着我冲来,我立马将薛月推开,在身前结下防御罩,一阵“轰鸣”之后,我被一股大力冲到远处的树干上,后背撞得生疼,我倒吸一口气顺着树干往下滑,喉口有血腥味涌上舌尖,我吐出一口血水,大口喘着气。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艰难的爬起身子,看薛月与那魔物纠缠在一起,而林小可已经不知去向。我服用了一枚丹药,将身体里紊乱的气息全部疏理好,猛地将手中飞剑向那魔物狠狠刺去。 薛月身上也多了伤口,唇角已经有血迹滑落至颈间,我朝她淡道:“你退下。”我将飞剑收回,直接跳上魔物的后脊,将灵符贴在魔物身上,高高飞起,手上动作不停,一声“破”后,发出一阵火光,那魔物愣在原地不动,似入定一般。 我落在地面,衡燕塔闹下的动静大了,方丈、小沙弥、秀语……大批的人都朝着这来,方丈先是被眼前的魔物吓到了,但随后看到衡燕塔一片火光,方丈顿时就迎风飙泪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我立在一旁,秀语偷偷戳我的腰,小声问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人家的塔都给拆了。” 塔倒了,所以,又怪我喽! 我干咳一声:“方丈您先冷静一下。”我走过去拍拍方丈的肩,忽然方丈停止哭泣拽着我的衣袖朝我直白的说:“你赔!” 我:“……” 我靠!我赔,我拿什么赔,把我卖了我也陪不起啊,再者说了,这塔……这塔算我弄塌的么? 诶呀,反正现在说什么也解释不清了,方丈见我许久不说话以为我要赖账,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空中发出一声声佛教吟诵之声,有金光浮出地面,那原本静止不动的魔兽立马高吟一声,两蹄猛地朝我头顶落下,方丈的面孔惊呆了,我将方丈一把推开,飞剑抵御着魔物踏下来的巨大脚掌。 秀语祭出飞刀朝着魔物射去,偏头向我问道:“这魔物怎这般大,到底是什么?” “朱焱兽。”我压低声音,又是一剑刺向朱焱兽的眼睛,“你们都退下,不要上前。”朱焱兽喷出的火能将一切触碰到的人和物燃烧,这也是为何衡燕塔大火不灭的原因。 朱焱兽好吞食人心吸食人血,这也是为何那些人死相恐怖的原因,至于尸体为何会被吊在寺院大门口我想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我紧紧抓住朱焱兽头上巨角,我体内有凝聚不退的寒毒,此刻我将体内寒毒激发出来,凉意直接从我心口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又沿着我的手掌向朱焱兽身上蔓延,朱焱兽还未挣扎几下便被我冰封其中,我一剑朝着冰封的朱焱兽后背猛地刺入,一时间冰渣乱飞…… 我朝着地上滚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我吐出的气都飘着白雾,冷,是真冷。 催动体内至阴寒气冰封对手这一招,若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决计不会使用的,这痛入骨髓的冷让我恨不能一剑自裁入黄泉。 秀语见我倒地不起,朝我小跑过来,在还未靠近我的时候就被我身上散发出的寒意逼退,我哆嗦着身子盘腿做好,咬牙:“别过来,你们先离开。”< 章一百零一 仇人两相遇 衡燕塔的火光悉数被灭,周围的光线暗淡下来,我在黑暗中听到秀语离开的脚步声,有弟子小声呢喃:“很冷。”从我身上流动的寒气已经向外扩散,我努力使自己体内郁结的血液流动起来,无边的寒意袭来,从心口开始盘旋肆意在指间的凉,我所盘腿而坐的地面蒙上一层冰霜,这次的寒毒比往常更令我痛苦。 指关节僵硬不能动,血液流动的速度减缓,我不敢去呼吸,我怕大口呼吸后吸进去的都是凉气,整个思绪游离在外,头脑里所谓的心法道法我悉数忘了个干净,丹田中提不出一点灵力来驱动功法,原本盘腿而坐的我已经维持不住这样的姿势,往一边歪倒,身子蜷缩做一团,希望能留住一点残留的温度,但事实上,我什么都没能留住。 反而我周围因我而散发出来的寒意越加浓烈,我看到一旁灿烂如火的枫叶已经被染上白霜,我紧咬着下唇,手捏着心口,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想见的人还没见到,我还没来的及和霍离好好说上几句话,我……不能死。 我的意识很是涣散,但很奇怪我居然可以漫无边际的想很多事,我抱着侥幸,霍离是否会再次出现给我温暖,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是不是白白废了阴阳珠,我在想,既然我是封印魔帝的人,那是否随着我的死去,困住魔帝的封印不会松动,魔帝也不会重新出世。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也死得其所。 “喂。”我感觉到有人用手贴着我的脸,我蹭了蹭,是冷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冷的,对方在触及到我的那一刻,倒吸一口冷气,但手仍未从我脸上挪开,反而将我拉扯到他怀中,我顺势攀附上他的身体,我低声轻叹:“霍离。” 对方的动作一僵,我听到那人似嘲讽但无奈的笑声:“风念清,这就是你为什么死缠着霍离不放的原因。”听来有些刺耳,我在他怀中冷的哆嗦,微微睁开眼,入眼先是那人一身红衣,再然后是那张比女人更为让人心动的脸,他的嘴角无时无刻不挂着懒散笑意,萧重楼! 我的意识更清醒一分,想要从他怀中直起身子,但他却死死扣住我的右肩不让我动弹,我能感觉到对方因我身上散发的寒气而发抖,但他却在隐忍着,“你放开我。”我脸都快要皱在一起,吐出的气也是寒意。 “没有霍离,我也同样可以救你。”萧重楼的唇贴着我的耳朵低语,你说这人搞笑不搞笑,他和霍离有什么好争的,争谁能救我么,那无疑萧重楼输的彻底。 “走。”我感觉到我整个人都快要被冰封起来,双腿处的血液已经凝结动弹不得,若是再这样下去,萧重楼也会随着我被冰封其中,我使劲推开萧重楼,但萧重楼这货就是不肯松手,我使用的力气越大,体内寒意上升的就越快,我眼睁睁的看着萧重楼覆在我肩上的手沾染冰霜。 萧重楼手上忽然散发出淡金色光芒,抵着我的后背往我体内输送灵力,他的身体贴着我的后背:“风念清,你救过我一回,这次我萧重楼算还你的。”他说的是上回浮屠塔之事,我是不是该庆幸我给他创造了逃跑的机会,今日我才可以活命? 萧重楼不断往我体内输送灵力,原本我体内凝结的血液开始缓慢流动起来,再然后丹田悬浮的金丹也开始运转起来,我盘腿端正坐姿,阴阳珠在我丹田处一圈又一圈的旋转,我只觉得周身开始慢慢回暖,异常舒适,整个人的灵魂就仿佛在天地中漂浮。 阴阳珠在我丹田处减缓速度,顺着我的手臂归于掌心,等我收回功法睁开眼睛之时,身边空无一人,萧重楼已经离开了。 我因祸得福从元婴期隐隐有要冲破出窍期的趋势。昨日的煎熬和难受今日已经毫无知觉,也不知萧重楼怎么样了,他不是一心想要我打压我的修炼么,以及我变强后他就想要除去我么,怎么会对我出手相助? 一时间脑中的疑问太多,我也理不清这些问题,既然萧重楼说是还我人情,那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欠萧重楼的,我曾救他一命,他这回救我一命,我与他也算两清,下次见面相互拔剑便是,我与他走的路不同,就注定是一场厮杀。 我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却发现脚边一落一物,是萧重楼遗落在此处的东西,我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枚丹药,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我不通药理丹药之类的东西,不敢轻易尝试,只好先将丹药收好,等我去到前院时,秀语正在大门口徘徊,一见到我出来立马迎了上来:“念清,你没事吧,昨夜你……” 我伸了个懒腰冲秀语笑的明媚:“不但没事了,而且还突破了。” 秀语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拳冲着我肩头打:“昨日你吓死我了,你身上寒气怎么会那么重,我都难以靠近。” “自小便这样,熬过去就好。”我云淡风轻的说,倒也希望我日后再遇上寒毒的时候也能这般云淡风轻,秀语皱着眉头有些担忧:“你是说你寒毒每年都会发作,那你岂不是很痛苦?” “你别想太多了,走一步是一步。”我拉着秀语的手往大殿去,此时方丈正坐在大殿里和一堆和尚讲佛法,见我来了,立马睁大了眼睛,从蒲团上起身,笑呵呵朝我走来:“施主,身体都恢复好了?” 这方丈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我后背发凉,我尴尬笑言:“方丈那塔我真赔不起。” 随着方丈满不在乎道:“没事,施主我已经将修葺衡燕塔的所需费用直接寄到你青云宗去了,你是青云宗弟子,出了这事理应由青云宗负责。” “你说什么?”我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我捂脸叹气,这下可好,青云宗那一帮长老收到账单的表情一定很微妙,心里也不知骂了我多少回,等我回去不免又要被长老训斥,这是做的什么孽哟!失踪的弟子还没有下落,倒是先欠了一屁股的债。 “施主,我不让你赔你是不是觉得很激动,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方丈一脸欣慰。 我:“……”这年头怎么和尚都这么不要脸了,我感谢你奶奶个腿啊!不管让我赔还是让青云宗赔,反正到最后倒霉的都是我,我银子是拿不出了,那回了青云宗肯定是被师父一顿臭骂。 方丈见我表情怪异,再次不要脸道:“施主,你说我这寺庙还有魔物么,要不你再给看看。” 看你妹啊!我气得直发抖,秀语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偏偏还意味深长的对方丈说:“方丈你有所不知,这位是我青云宗年纪最轻的祖师,降妖除魔不再话下。” 我:……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唉声叹气,方丈拉着我衣袖笑言:“那就有劳施主了。” 我转念一想,现在是人家求着我,此时不宰更待何时,于是我咳嗽一声故作深沉:“方丈不瞒你说,你这儿的妖物还没除干净,还在衡燕塔下潜伏着。” 方丈听我这么一说显然是有些急了:“那施主你还等什么,快去除妖啊。” “额,这个嘛~”我朝方丈偷偷比划,方丈也是个颇懂人情世故的人,低声对着我说:“我就让弟子给施主支点银钱,不过施主想要多少。” 我继续五个指头比划,不动生色的说:“这个嘛你给多少我除多少,给的越多我除的越干净。”我冲方丈眨眼挑眉,方丈犯了难,随后痛心疾首的朝着小沙弥低声嘱咐:“我将一年内寺庙所有的香火钱都给施主,您看怎么样?” 这个节奏就对了嘛,我和方丈彼此笑的心照不宣,我心甚慰:“方丈,你放心,你这寺院交给我了。” 我大步往前走,秀语见原本一脸惨兮兮的我神情变得得意而满足,纳闷道:“你刚和方丈嘀咕什么呢?” “我们要发大财啦。”我一把搂过秀语,我此时此刻的眼神一定贱得可怕:“到时候小爷请你好好享受一回。” 秀语忽然悠悠道:“风念清,你不会是又瞒着我做什么缺德事了吧。” “没有的事,我人品你还信不过么,你看我这长相哪像干缺德事的人?”这老和尚坑我,那我不得坑回去啊,哑巴亏我从来不吃,再者说了,我差点除个魔把命给除没了,我不得狠敲那老和尚一笔啊。 说着话我就往衡燕塔那去了,秀语也没多问,跟着我往衡燕塔那去:“这里应该没什么魔物了吧?” “我和你说这塔下一定有宝贝。”朱焱兽不属于妖兽,它可以算的上是某种守护神兽,有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着它所守护的东西,能得朱焱兽守护的东西自然是宝贝。 秀语看我贼兮兮的目光来了兴趣:“如果真有宝贝,你是拿还是不拿?”< 章一百零二 命悬一线间 嘶!拿还是不拿,这是个问题。要说这宝贝出现在寺庙里,应该是属于这寺庙方丈的,但是青云宗都要赔寺庙一座塔了,那先前这座废墟的塔就该属于青云宗了,包括里面的东西,而且照青云宗那些爱算计的长老,一定把这比账算在我玉楼殿头上,我也不能白吃亏啊,好歹先从那被毁的废墟里找些宝物回去啊。 秀语在知道我的想法后噗嗤笑了,往我后脑勺打了一下:“风念清,我是真发现你不是善茬。” “诶,要不要和我一起干一票?”若这东西是个对我有利的宝贝我说什么也要塞自己腰包里去的,但若是这宝贝更适合秀语,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双手给秀语奉上。 “怎么做?”秀语被我说动,往我这靠了靠,我露出大白牙冲她笑:“翻垃圾。” 秀语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对着我肩头就是特么一拳,我靠!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整天对着我拳脚相向,这日子真的没法过啦! “诶呀,这塔都塌了,我哪知道宝贝在哪,还不得一个一个翻着看,你以为我乐意。”我想我也是财迷了心窍,管他脏不脏,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脏怕什么,灵石、银子掉地上被人踩过无数脚我都必须把它们捡起来,毕竟擦一擦还能用。 “得,这宝贝还是你风念清自己留着吧,姑奶奶我就在这看着。”秀语八成是看这一地的废墟,早就没了寻宝的心思,往旁边石头上一坐,看着我背朝天的翻垃圾和焦木头。 我双手往废墟里掏,掏的那叫一个开心,等会我就会收获一个宝贝,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呐~ 秀语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每过一会她就问我:“你找到了没?” 我头都懒得抬一下,甩开一段焦木炭:“没呢,宝贝不得好好找找?” “师叔祖在找什么东西?”薛月忽然窜过来,我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往废墟上坐,我尴尬的咳两声:“没什么,我昨天在这落下东西了。”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不是好朋友那就得藏着掖着了,我朝秀语使眼色。 不愧是我的知心好友啊,秀语立马反应过来,走到薛月面前淡道:“师妹,你同我出去吧,我有事要同你说。”薛月表情怪异,特意回头瞧了我两眼,我一直保持着对薛月微笑,笑的脸都快僵了,等她们都走了,我继续翻。 我这一翻直接从白天翻到了晚上,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两腿往废墟上一伸,不会吧,有朱焱兽出现的地方肯定是有宝贝的,我这都翻了一天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心里烦躁,一脚将木板往前踢,那木板骨碌往下滚,又将其他的木板推翻,我往前一看,我靠,找了半天不如等天黑找,那宝贝正在黑暗中发着幽光呢,我一下子跳到正散发着微光的地方,就在我要将宝贝捡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人先一步拾起那宝贝。 我抬头看,是林小可,她正朝我笑的诡异:“师叔祖,看来你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此时的林小可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实力,若我估计的不错,她根本不是什么筑基期的弟子而是魔修混入仙宗的奸细,修为不在我之下。 本来我是不会怀疑林小可的,但就在昨晚她欲要将我推下火海,却反而被薛月顺手推了下去,我为了救她,却看到了她手臂上露出的蜘蛛纹身,这个纹身我在魔修身上见到过,这纹身似乎代表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早就看上这塔里的东西了?”我反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小可也是为了这宝贝而来,之前她迟迟不动手,应该是在等着我将朱焱兽灭掉。 “不是我看上的,是我家主子看上的东西。”林小可毫不隐藏身上的魔气,朝我慢慢靠近,她手里正握着一颗发光的珠子,笑道:“师叔祖真是替他人做了嫁妆,啧啧。” 真是气炸我了!我辛辛苦苦找了一天的宝贝眼见着就落到自己的手里,居然又被人捷足先登了,早知道就不翻垃圾,直接等天黑就好。 “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东西我不要了。”我将黑乎乎的手往身上蹭了蹭:“你一开始就是藏在青云宗的奸细?” “对。”林小可回答的很干脆,我心中了然,看来一向门庭森严的青云宗也混入了魔修,照这样来看的话,青云宗应该不止林小可这一个奸细,我再问:“这次宗门弟子的失踪也与你有关?”我的手在身后悄悄摆弄,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是。”林小可妖娆笑着:“师叔祖,你比我想象的聪明。”这话说的,我要是到现在都没发现猫腻的话,我在你想象中是有多蠢呐! “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我冲林小可招招手:“你手臂上有蜘蛛的纹身,我也有,其实我也是魔宗的人,直接受命于你魔宗少主萧重楼。”我继续胡诌,对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慢慢像我靠近。 我缓慢的拉起袖子,就在林小可靠近我的时候,我手心张开,一张灵符狠狠打在林小可身上,顺势将那宝物夺回,直接送进空间,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林小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冲着我大吼:“你敢耍我?” 你自己蠢,怪我喽? 智商这么捉急,也好意思当坏人,我瞄了林小可一眼,笑言:“你家主子没告诉你,千万不要相信长得好看的人说的话么?”我一掌朝林小可胸前打去,林小可运起全身灵力向我俯冲过来,我祭出飞剑刺向她的小腹…… 打斗的动静将青云宗的那些弟子都吸引过来,林小可一看大事不妙,起了逃跑的念头,她一指在空中打响,一阵烟雾过后,御着飞剑朝西面而去,我立马追了上去,一定不能让林小可逃了,现在那些失踪弟子的线索都在林小可身上。 林小可回头看我,秀语一大帮子的人在后面追我,我听到耳边呼呼风声,已经出了新府镇,再往前是一处山崖,一道银光穿越黑暗中朝着我射来,我快速躲避,连发几道咒语向林小可背后袭去,林小可朝我骂道:“你属狗的么,能不能别追了?” 我已经追了林小可三个时辰,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也将秀语他们一大帮人甩在身后,我大口喘着气:“你特么不跑,我追你干嘛?”长时间的御剑而行,让我几乎有些灵力不支,此时林小可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到哪去,苍白着一张脸:“东西你都拿到了,你还追我干嘛,你要……” 这人哪那么多废话,我也懒得回答,趁着林小可还在同我说话的时候,我猛然往她身上扑,有和她说废话的时间,我还不如多干事,林小可话音未落就一把被我制住,我在她耳边喘着气:“要怪就怪你废话太多。”有说废话的时间她早能跑了,自己作死能怪谁。 “风念清,你不按常理出牌。”林小可努力挣脱我的禁锢。我靠!对待敌人将讲什么道义,我就不按常理出牌了,你特么倒是打我啊! 我正要将林小可的灵力暂时封住之时,天空中忽然有人惊悚的大叫:“快让开!” 我抬头朝天上看,不明物体正朝着我头上砸。我靠!什么情况,林小可就在这时把我猛地往后一推,妈的她一下子逃的没影了,但***我后面是万丈悬崖啊,悬!崖!啊! 就在我往悬崖下落的时候,空中那个物体也正好落到我的面前,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住那物体,总算稳住了自己下落的身子,回头看,下面云雾缭绕,我想:这摔下去没有稀巴烂也该四分五裂了! “施主,你快放手。”我抬头往上看,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小和尚不是逛花楼的和尚么,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特么快拉我上去啊。”我死死拽着和尚的手就是不放,你当我傻啊,我要是放手了,我不就摔下去了么。 “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啊!”和尚趴在悬崖边缘,用另外一只手将我紧紧握在他右手上的双手掰开。 “卧槽,你干嘛,你倒是把我拉上去啊。”这和尚居然想将我推开:“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么?” “卧槽,施主你特么别拽着我啊,我也要被你拉下去了。”和尚满脸通红,脖子上已经跳出青筋,手臂上被我的指甲划开血口。 “死秃驴,我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什么鬼啊,这和尚什么时候不出现,偏偏在我要捉住林小可的时候出现,出现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对着我的头从天而降,我遇见这和尚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和尚的身子慢慢朝下滑,急的他都快哭了:“施主,你反正都要掉下去了,何必拉着我呢?” “你闭嘴。”我抓着和尚的手就是不放,脚慢慢朝着悬崖壁上探,寻找可以踏脚的地方,等找到踹脚的地方,身子一发力,崖壁上踏脚的地方忽然断裂,我身子又是猛地往下沉,和尚大半个身子也要即将被我扯下来,这回和尚是真哭了:“施主,算我求你了,别动!”< 章一百零三 镇妖塔之谜 和尚不想死,我也不想死,那么问题来了,我要是死了要不要拉着和尚一起? 我眼神变了几变,和尚不断拉着我的手往后扯:“施主,你真是太重了。”都这个时候了,这和尚还不忘吐槽我。 “关你屁事。”我晃荡在悬崖间,胳膊被和尚拉扯着生疼,要不是今儿个倒霉遇上和尚,我也不至于把自己弄的这么惨。 和尚咬牙不断将我往后扯:“施主,你倒是使劲啊。” “我特么使不上力气啊!”我几乎要冲着和尚吼出来:“要不你放手算了,我摔下去试试,要运气好下面是一滩水,要运气不好你记得超度我。”我这般说着似看破生死一般。 但和尚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施主,是你一直抓着我,我手一直松着。” 我:“……” 是这样么?我特么开个玩笑而已,我这么贪生怕死,怎么可能主动松手,要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师叔祖。”我靠!可算是来人了,我松了一口气,就在松口气的空档,手也松了力气,妈呀,我整个人都往下坠,原来这和尚是真没拉着我! 卧槽、卧槽、卧槽!这次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和尚眼疾手快,手中突然多了根绳瞬间就缠绕到我的手臂上,我顺着绳子的摇动不断在山间飘荡,心也跟着一荡一荡…… 不要问我这时候怎么不使用灵力御剑而行,我现在两只手都无法动弹,根本无法运出飞剑,就算是召唤出飞剑也是白搭,我根本无法在巨大的坠落力下控制住飞剑。 “你能这样早干嘛去了?”我冲着和尚吼,早用绳子拉着我,我有必要像刚才那么狼狈么?随着我的质问,和尚身后有弟子扯着他的脚将他往后拉,我也被秀语运起的灵力托起,重回地面的我腿都是软的,横卧在地上狼狈不堪。 和尚哆哆嗦嗦朝我爬过来:“施主我不是早让你放手了么?” 我靠!你特么会不会说话啊,你就不会多说几个字么,你直接让我放手,我特么脑子被驴踢了,我才会大胆放手。 所以,怪我喽? 和尚不爬过来和我说话还好,现在我特么要不是手软我真想一大巴掌朝他脸上挥,我扒拉着和尚的衣袖坐正身子:“你去死吧!” 有弟子窃窃私语:“那和尚不是还救了师叔祖么,怎么师叔祖还对着他发脾气?”我揪在和尚衣领上的手一顿。 又听另一个女弟子说:“刚才真是令人感动,如果和尚不是个和尚,而是个俊朗公子的话,简直可以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动人爱情。” 我谱写你奶奶个腿! 和尚拍拍我的手示意我松手:“施主,深呼吸你会发现世界很美好。” 我:“……” “施主,你不了解我,我不怪你,但我人真的特别好,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呢?”和尚念叨。是啊,我是不了解和尚,我怕我了解了他以后,会忍不住把他往死里打。 秀语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顺势也将和尚拉了起来,和尚脸一红看秀语的眼神贼里贼气。 我靠!和尚刚一直都拉着我手呢,也没见他脸红,怎么被秀语碰了一下,这脸红的就和番茄似的! “和尚你看什么呐,出家人需断七情六欲。”我将秀语拉扯到自己身后,秀语不明所以,看和尚的眼神依旧很友善,不对,不止是友善,为啥秀语特么脸也红了? 再于是和尚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没关系,贫僧可以还俗。”和尚的目光直接越过我对着秀语看,秀语居然还从我身后探出头。 哇擦勒!什么情况,这才刚见一次面啊,男的就要还俗,女的就开始动春心了,会不会太仓促了? 啊喂!这么随便真的好么? “死秃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我对和尚的出现感觉到讶异,心念一动又道:“你是不是魔宗的人?”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我与和尚在花楼分别,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怎这次我一出来执行宗门任务就遇上了和尚。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真不是魔宗的人。”和尚表情认真而又诚恳,让人不得不信。 我心里有了计较刚要找借口将和尚强制留在身边,以便暗中观察和尚的行动弄清和尚的身份,但没想到和尚先一步开口了:“施主我能跟着你们一块么?” 和尚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看着秀语的。真特么是个花和尚! 秀语低着头不说话,但却悄悄捏了捏我的手心,不是吧,一见钟情这样的烂梗真的会出现? 我看看和尚又看看秀语,许久挤出一个笑容。“呵呵”二字足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我说:“你们聊,你们开心就好。”我识趣退下。在我的映像中,秀语该喜欢何岳轩那样外表俊逸的世家公子,不看外貌,再不济也该喜欢像李念那样正气凛然的修者,可秀语居然好和尚这一口。 我长叹一口气:被和尚喜欢总比被女人喜欢好。这不薛月正朝着我走来,伸手就要往我脸上摸,我立马往后退三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薛月的手僵在半空中,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放下手朝我道:“师叔祖,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眼下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困境,任何事情都没有线索,就连好不容逮住的林小可也跑了,煮熟的鸭子真的是会飞的,我沉思片刻:“你先传信回师门,禀报林小可是魔宗奸细,让青云宗上下皆备,彻底清扫门派细作。” 薛月将我说的话一一记下,也没多问什么就朝弟子走去,我盘腿坐下恢复体内灵气顺道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秀语与和尚一同朝我走来,我眯眼抬头看和尚,这和尚生的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一双眼睛尤为清明坦荡,他冲着我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以及一对酒窝,说实话和尚就算没头发,模样也比何岳轩要俊上三分。若这个世界单纯看脸,我觉得秀语对和尚有好感也情有可原。 “念清,善缘说他是被妖兽袭击才从会出现在此处的。”听听这才多久,秀语就知道人和尚叫善缘了,还知道人为什么到了这里,这发展也太神速了吧,我要是拿下霍离的速度有这么快,算算日子,我都能替霍离生个娃了。 妖兽?近来妖兽泛滥,是否也与魔宗有关?“你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妖兽?”我拍拍身上尘土向和尚问,和尚摸着光滑的头无奈笑言:“自那次与你们分开后,我便一路向西去,路上遇到了不少魔物,但是这次的比较棘手我不是那魔物的对手,就朝着反方向逃跑,跑着跑着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和尚指指山上:“还好那处的山不算高,要是从这处山峰往下跌落那是肯定没活路了。” “你是说越往西去魔物越多?”那是否其实魔宗的大本营也在西面魔物聚集的地方,有了这个线索我至少能确定该朝着哪处前行了。 “通知弟子稍作整顿,朝西面镇妖塔去。”镇妖塔位于莽山地界,如果我推测的不错镇妖塔内的妖物一定冲破了周围的结界冲向了人界,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定是魔宗,萧重楼也出现在此处,更证明他们魔宗在密谋着一件惊天动地的阴谋。 和尚立马制止了我:“施主不可,追我的魔物一定还未走远,我们现在就朝西区肯定会与魔物正面遇上,你我皆不是那魔物的对手。”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走回头路?”走不过去也要走,真相就在前面,哪有放手的道理。 和尚思索一番:“我们在此处等到晚上,那魔物晚上是需要休息的,到时候咱们再偷偷绕过去。” “善缘说的有理。”我还没答应的时候,秀语忽然开口,我去,我才是领队,好吧。 但眼下我不知魔物的实力,也不想与魔物硬碰硬的交锋,也只好依和尚的想法,在此处整顿休息,弟子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意识到灾难即将要来临,我站在崖边看山间云雾缭绕直到大片夕阳的血红落下,繁星开始出现在天幕。 借着月光看弟子已经停止说笑,空气凝结在一起,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王瑶胆子偏小拉着我的手:“师叔祖,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她的声音很低,我反握住她的手:“你别怕,现在这魔物已经睡着了,从他旁边绕过去就好。”王瑶的手心里有一层冷汗,听我安慰微微点头尽量克制她自己的惧意。 和尚说的果然不假,那魔物通体漆黑,在月色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幽光,此时他正发出鼾声,我的心也跟着那魔物的鼾声一上一下,我走在队伍的最后,忽然前面的人不知谁出了状况,“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魔物忽然睁开它那双金黄色的眼睛,说是眼睛但比我的头都大,我就这样僵在原地与那魔物圆滚滚散发着金色幽光的眼睛对视。< 章一百零四 前往镇妖塔 漆黑的夜给了我漆黑的双眼,而我却用它来看你金色的眼睛。 我靠、我靠、我靠!谁特么半路掉链子!我艰难的吞咽口水,那魔物不动,朝着我眨金色的眼睛,啊咧,他这算和我卖萌么?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每个妖兽也有它的脾气,它刚刚只不过是刚睡醒没清醒过来而已,魔物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想将我的头咬下来。 这魔兽还没站起来就想躺着将我吃下肚,如果我精通兽语,我定会和他说:越是贪心越是得不到。我将手中灵剑亮出顺着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刺进去,妈的,我没想到的是剑太短,那魔物的嘴太大,剑被魔物紧紧咬住不肯松嘴,我去,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我做梦也没想过我的剑会被一只丑不拉几的魔兽咬着。 魔兽已经完全苏醒,立起庞大的身子,尾巴一扫就已经将两个筑基期的弟子甩开,而我握着剑柄被魔兽带着高高荡在空中,秀语朝着我这靠近,手中紫色圆月弯刀冲着妖兽的尾巴砍,但妖兽就是不松口,摇晃着头将我上下乱晃,我都快吐了。 “秀语,你们快走,我拖住这魔物。”猛烈的风灌进我的口鼻,我呜咽了几声:“快回青云宗,禀告长老们派人去镇妖塔。”这魔物我不知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我可以对付的了的,不仅我对付不了,秀语、和尚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这魔物的对手。 我说过不会让跟着我出来的弟子受到生命的威胁,此刻形势紧迫,我只有先抵挡一阵,让秀语他们都先走了,我再使用御风咒瞬间转移。 偏生秀语这货仗义不肯走,又朝着我这跑来,袖中剑朝着魔物射,发出阵阵紫色幽光,魔物身子虽大但动作敏捷,一瞬间就躲避开秀语的暗器,将我高高抛起,我手一松不打算要飞剑了,身子一纵跳跃到那魔物的头上,死死拽着魔物的耳朵,另我意外的是这魔物的手感真是太好,耳朵上、头上的,包括身上的皮毛都超级柔软而且暖和,如果这只魔兽不是那么凶残的话,我一定会爱上这手感。 “秀语快走,我有御风咒,且能抵挡一阵,你们快去师门复命重新集结人手。”我冲着秀语叫,那魔物已经将我的飞剑吐出口,发出“嗷呜”一声似在寂静的夜里回应我的高声传话。 秀语犹豫一番最终转身离开,和尚朝我望了一眼似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拉着秀语的手离开了,我总觉得将秀语交给和尚有些不妥,但思及秀语修为不低,对付和尚应该不成问题,现在有问题的是我。妈的,这魔物是要将我玩死么,不断摇着头要将我甩下来。 魔兽的皮毛很软很滑,我手没抓紧直接从魔物的背上滑落下来,这一落不要紧可空间玉佩却从我身上滑落,魔物一脚往我的空间玉佩上踏,随着魔物一脚踩下,特么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空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堆积在魔物面前,空间玉佩已经四分五裂。 最要命的是,一阵风吹来,我之前所画的雷符全特么被吹飞了,雷咒飞就飞吧,可长老给的御风咒也跟着飞了,一时间黄符满天飞。 现在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心塞。 长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宝贝着用的御风符被风吹的不知飘向了哪里,那魔物一脚又朝着我空间玉佩里所有散落的东西一脚踏去。 我靠!不要啊,这里面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所有压箱底的宝贝啊,它特么要将我宝贝全毁去了,还不如先一脚将我踏扁,我不管魔兽听不听得懂,我大吼一声:“壮士,脚下留情!”我的声音撕破黑夜的寂静,带着灵力发出的一声呵斥可以传到五里远。 魔兽的脚居然真的没有落下,它歪着头眨巴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看我,我一看有戏又道:“别踩别踩,宝贝,千万别踩!”后来,我果然是高估了这魔兽的智商,特么我刚松一口气,他那大脚丫子毫不犹豫的就落了下来,我当时的心情,也是日了狗了! 一夜间痛失所有宝贝的心情你们能理解么,不说了,我先哭会。 但是为什么这魔兽忽然被一阵柔和的白光所包围的动弹不得,我悄悄朝白光那处靠近,可那阵白光却将我弹开,在我被弹开的一瞬间,我至少看到了那白光从何而来,是从画轴中传出来的,随着白光一点点消散,那魔兽也被吸进画轴之中。 这画轴又开启了,我捡起已经消失白光的画轴,前翻翻后看看,愣是没看出半点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画轴中的魔兽动了动,身子逐渐缩小,二哈在画轴的最左边,但这魔兽却在画轴的最右边,活脱脱就是一只黑色的猫,我伸手在黑猫脸上一点,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将我的手指吸进去,我心念一动,是否我也可以进入画轴之中了? 但让我失望的是那道原本将我吸进画轴的力量忽然开始排斥我,我的手如被雷击一般被弹开。看来我还是找不到进入画轴的方法。为什么,这些神兽妖兽都可以进入画轴呢,难道画轴有限制,不是人的才可以进? 我又想起这画轴启动之时被黑猫狠狠踩了一脚,是否我踩上一脚就能进入呢,这样想着我就将画轴往地上一扔,用尽全身力气往画轴上跳,可是随着画轴底部的圆木棍一滚,我屁股狠狠的坐在地上,画轴上除了多了一双脚印无任何变化。 我去!我摸着屁股站起来,将画轴拍了拍,心里又跳出一个想法,要不滴个血试试,反正契约神兽也要用血,说不准这画轴也需要滴血认主。于是我割破手指将血滴到画轴之中,是的,画轴发生了变化,画轴上多了一点多余的血红。 好好一张水墨山水图被我的血给弄得意境全无,我苦叹一口气:“人倒霉起来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在我说完这句话时,我刚滴在画轴中的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画轴中的一汪清池染红,那红渐渐扩散,缓缓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心里烦躁将画轴随手一扔,去你奶奶个腿,小爷我不伺候了,不就一破画轴么,连兽都能进,我这貌美如花的少年郎怎么就不让进了呢? 就在我将画轴以弧线朝身后抛的时候,画轴似有思想一般又飞了回来,在我头顶盘旋,我走到哪画轴跟到哪。卧槽!不是吧,这画轴要一直这样跟着我,那我这该有多丑啊,不论走到哪,我头顶都顶着一画轴,那别人还不拿我当怪物? 我本是降妖除魔的人,别到最后被人当妖怪除! 我伸手去扯头顶上的画轴,我一触碰到那画轴就如遭电击,浑身颤抖,眼睁睁的看着画轴在我手臂上游离,最后一下子扯开我的肌肤,没入血肉之中,疼的我只能发出阵阵吸气声,我左手紧紧捏着右手腕,那画轴似在我的手臂中搅动一般,我疼的除了吸气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额头、身上一个劲的冒冷汗,我在地上胡乱打滚……再然后意识失去控制,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的光景,麻雀在枝头热闹的叫嚣,我第一反应就是看自己的手臂,我手臂、手心皆是空空如也,一点也没有破裂后遗留下的痕迹,我明明眼睁睁的看着那画轴穿入我的手臂,游离在我手臂与掌心之间的啊,怎么会什么感觉都没有? 阴阳珠我还能随意召唤出来,可这画轴无论我怎么沉下心去感应它,始终得不到回应,也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解不开那我便不去想了,传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这画轴还能在我身体里呆上一辈子。爱怎样怎样吧,总比头上长画轴要好。 眼下无风,昨夜被风吹散的符咒现在都散乱在地上,还有一大批法宝都被那黑猫踩破了,萧重楼给我留下的丹药和我自己存的丹药,还有霍离在秘境中留给我的妖龙丹、心肝脾肾等大补之物都被那黑猫踩的稀巴烂,我收拾残局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痛啊! 我叹气,看来是时候再去寻一个空间玉佩了,我清理了一下还能用的法宝,只有三样是能用的。 第一样是我一直舍不得用的困顿塔,这困顿塔是以千年玄铁打造而成,可以将小范围内的妖兽以及修者同时困于塔中,这可以算的上是顶级法宝,我一直舍不得用。第二样就是从衡燕塔捡来的发金光的小珠子,我暂时还不知道这珠子是干嘛用的,但能不被踩破,就证明他实在是个宝贝,第三样是我的衣服,除了皱了点脏了点但没破还能穿。 我将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收进布袋中,最令我欣慰的是,虽然雷咒少了不少,但是长老给我的御风咒没丢,安安静静的躺在我脚边,我将这些符咒一股脑全塞进我胸口,保命用的东西得贴心放啊。 最后拾起灵剑拿在手里,没了空间玉佩真是不方便,手里,身上一下子就多了重量,现在我还得背着这些重量往镇妖塔去,这日子真是没发过啦!< 章一百零五 五岳宗覆灭 镇妖塔位于西处莽山地界,传闻那里本是一处妖兽集聚之地,曾多有妖兽冲到山下将附近村庄毁坏,后各派修仙者合力在莽山处落下结界,打下镇妖塔,莽山地界这才太平了几百年,而今怕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蕴藏结界其中的灵力即将干竭,以致于一些高阶妖兽可以冲破结界。 我御剑而行将肩上的布兜勾在飞剑的前端,这一路上都没遇上一个正儿八经的集市,更别说可以找到买卖空间储藏品的地方了,布兜很重让我行动很不方便,有些狼狈,我想如果我此时要是遇上半路打劫的或是魔修我一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万一真和人动起手来,我这不经撕的布兜一定被人掏个洞,到时候我又要满地捡东西。 前面是一处林子,我从飞剑上下来慢慢往前走,飞剑挑着布兜被我扛在肩上,天色不早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为好,也不知道这树林间有没有什么山洞可以让我今晚先安心睡一觉,为了赶路,我已经三日没睡上好觉了,我也一直没有收到秀语给我的传信符,也不知她们回到青云宗没有。 眼下时间紧迫,一旦等莽山的结界悉数打开,巨量妖兽涌出,定是山下百姓的灾难,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要在结界破碎之前重新封印才好,魔修也定是要借着这次镇妖塔结界松动,百兽出潮先搅乱九州安定的局势。 我依稀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我快速躲进草丛中观察外面的情况,先走过来的是一袭蓝衣的女子,等我见到那女子的正脸时,我心里一惊,这人居然是温秀,她不是已经回了自己的宗门了么,我心头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接踵而来,温秀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有她身上的气息不再似从前那般纯净,反而沾染了魔气,眉间萦绕着一股黑气,她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还没等的及我继续思考,忽然有十余个修仙弟子朝着温秀围攻而来,各个拿剑相对,为首一人怒目而斥:“妖女,你快将天机奇书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不死。” 温秀脸色苍白显然是已经被人逼到绝路,握剑的手不断颤抖,愣是咬牙一字不说,双眼赤红又朝着一众修仙弟子出手,很快一群人就斗在一起。 我在草丛中不出声也没什么动作,温秀已经入魔,我身为修仙弟子不该与魔人有染,我实在不该出手,但温秀曾经也算与我有过交情,虽然她最后还是算计了我,可是肖天河临走前也曾托付我,若温秀遇上什么难处,希望我能相助。 就在我摇摆不定时,温秀已经被人踹倒在地,一剑指向她的颈脖:“妖女,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温秀忽然张狂大笑起来:“我以往认为一入正门,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是对的,但今日我方知晓,什么魔什么仙,都是空话而已,你们修仙又如何,你们这些人比魔还可怕。” “唔。”温秀的腹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我将手中枯叶碾碎,不知为什么温秀说的话忽然牵动我心,在我未出燕城之时,我从不将仙与魔放在眼中,我信的只有人的本心,我一直认为不论是仙是魔,只要有一颗赤诚之心,仙与魔本没有任何区别。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开始变得固执,认为仙是正,魔是邪? “将天机奇书拿出来。”对方来势汹汹,又是一脚撵踹在秀语的手腕上,这一撵必然锥心刺骨,只听得温秀痛苦的闷哼声,我咬唇皱眉,不管了,管他什么仙魔,我现下只想救出我要救的人,我从草丛后走出来,手指翻飞,一枚石子打在那人腿上,那人急急收回腿,定睛看我。 再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温秀艰难的支起身子,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我看她上下张合的唇形应该是在念我的名字:风念清。 “以多欺少?”我歪头冷笑,走向前将温秀扶起,将她小心翼翼扶到一旁坐下,没有人制止我的举动,等我将一切都做完之后,修仙弟子将我与温秀团团围住:“哪来的臭小子,没半点灵力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 这群人眼力真差,我不就是换了身衣服么,头发随便团了个球么,灰头土脸了些么,连我是个女人都看不出了么,我好歹也是有胸的好不好! “给我个面子,这人我要了。”我昂首挺胸,灵剑还扛在肩上,布兜在我后面晃来晃去,我这句话说出口,所有人都笑了,其中一人上来就推了我一把,我往后退了几步,周围的人更加张狂的笑了起来:“臭小子,要不是看你没灵力,我早就弄死你了,这人是妖女能要你命。” 我回头看了温秀一眼,温秀正看着我,赤红的双眼里似有隐忍的热泪,见我不发一言的望着她,她低头沉默不语,我将剑上挂着的包裹扔给温秀,朝她骂道:“你对不起肖天河,等我解决完了这群废物,再收拾你。”我将灵剑横卧在胸前:“我再说一遍,滚。” 我一瞬间运起的灵力直接将最前面的弟子冲倒在地,周围的人皆是后退三步,没谁敢再出手:“臭小子,你到底是谁,哪个门派的?”有人气势汹汹的问我。 我只冷笑:“你们真的想知道,名号太长我怕说出来吓死你们。”名号确实长,比如青云宗玉泉真人门下第一任内室弟子风念清,这一长串名号真是太啰嗦,再者我也没打算用这个名号,我出来之前长清长老对着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可给青云宗抹黑,我怎么好意思说我是青云宗弟子呢,所以我干咳一声补充道:“东瀛修者。” 这就干的漂亮了!将脏水都往敌人脑袋顶上泼,真是身心舒畅。 那些弟子一听我是东瀛修者皆是面色一变,我继续我胡诌:“别以为我东瀛修者好欺负,你们正派的敌人就是我东瀛人的朋友,还有我师兄弟都在此处,你们有种在这等着,我师兄弟们马上就过来了。”能将对方吓走就吓走吧,对方单个论起来应该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架不住人多啊,要真动起手来,我肯定也讨不到好处。 到时候浑身是伤,我还没有灵丹补充,都怪那只黑猫将我的丹药都踩破了,要是有朝一日黑猫出来了,我一定挖了心,取出它的妖丹! “莫听这小子胡诌,你看他连个空间储藏物都没有,东西都拿在手上,一定灵力差劲的很。”修仙者里有人窃窃私语,再然后对方墨迹一会儿,齐齐对着我出手,我靠!不带这么玩的,哪有说群殴就群殴的,我快速做了反应,先在周身做了防护罩,随后掌心雷“嘭嘭”四处炸响,一掌推开好几个。 “雷灵根。”有人惊恐的叫道,我得意的笑,再一脚踹翻几个,我不发威真当我是怂么,我只不过是和平的爱好者。 我收起身上灵力:“我说了这人我要了,在有人敢上前一步,必然血溅当场。”我不是不杀人,也不是没杀过人,只是不愿意见鲜活生命就这般消散,故而我不愿意出杀手,点到为止,若对方真是执迷不悟与我死磕到底,我不介意大开杀戒。 灵剑上萦绕着暗金色光芒,我微微将剑往前一偏,那些修仙弟子齐齐退后,嘀咕一阵后甩袖悉数离去,离开前不忘冲秀语呵斥:“妖女,总有你落单的时候。” 我剑往地上笔直一插,手下运气灵力猛然朝那些对子推出天雷术,那些弟子朝着下坡路滚,我是真没见过这么些不要脸的东西,打不过我,便想着等温秀落单再卷土重来,这不就是摆明了欺软怕硬么,男人做到这种程度上,心眼真是比何岳轩还小。 待到那些弟子都悉数退去,温秀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迹,但她还是努力站起身,将布兜交给我后,不发一言朝与我相反的方向而去,我皱眉冷眼相对:“温秀,你站住。” 林间飞鸟散尽,月偏西,昏暗一片,温秀的身子一僵,没回头。 我在她身后,目光盯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你若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便替你五岳宗清理门户。”肖天河曾说温秀是执着之人,他望我能在温秀执迷不悟之时能点醒她,我不是得道高人,亦点不醒那些执迷不悟的痴儿怨女,我同样也是这痴儿怨女中的一个。 “五岳宗?”温秀回头看我,那双通红眼睛死死瞪着我,下一刻我觉得那双眼睛会落下血泪,她眉间的黑气越来越重:“这世上还哪有什么五岳宗,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她撕心裂肺的对着我吼,那尖锐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心神俱震。 我不知温秀在说些什么,诺大的五岳宗,怎会说没就没?我还欲开口再问,温秀忽然发起狂来,朝着我挥舞手中法器:“你们都该死,为我五岳宗陪葬!”一霎间,林中飞叶杀气四溢。< 章一百零六 天机奇书现 飞叶在温秀周围盘旋而下,通红的魔气萦绕在我周身,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好一掌朝温秀肩头推去,温秀“噗”的吐出一口血水,隐隐有发黑的征兆,已是入魔太深,我口中念着着咒语,两指点在她印堂之间,温秀嘤咛一声倒在我怀中。 我拖着温秀的身体往前面去,脖子上挂着布兜,背后背着温秀,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这一个个麻烦都找上我。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将温秀放平,我捶打身上酸痛的地方,等她转醒。 我将手放在温秀丹田处感应,秀语应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一般修仙者走火入魔分为两种,第一种急于求成控制不住体内流窜真气从而走火入魔,第二种心中执念太深怨恨太深,从而愿堕入魔道为了杀生而杀生。 温秀显然是第二种,肖天河入浮屠塔对温秀的打击已经很大,接着五岳宗又一朝覆灭,像温秀这样敏感执着的女子定然会因心中郁结的怨气而走火入魔。 只是五岳宗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为什么从未听说过呢,青云宗上下也没谁提起过。 温秀翻了个身,眉间萦绕的魔气还是没有消散,我叹了口气,心念一动阴阳珠在我掌心徘徊,我将掌心覆在温秀眉间反复上下移动,再拿开手的时候,秀语眉间的魔气已经没那么明显了,我能除去温秀外表上的魔气,但除不去她的心魔,也只等着温秀转醒再从长计议了。 月光洒进一点光芒入洞,我在洞口处盘腿而坐,虽是盘腿而坐但我却是实打实的睡着了,以往在青云宗的时候,被师父练习惯了,睡觉都是盘着腿入定,一觉醒来神情气爽。 “咳咳。”先是急促的咳嗽声,再然后我听到温秀“悉悉索索”整理衣物的声音,她悄悄朝我这走来,站在我的背后,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在我身边坐下:“你一定觉得我无药可救。”她一开口便和我说了这样的话,我睁开眼睛看她。 她脸色苍白,下唇干燥的起皮,原本的清丽佳人变得憔悴而丑陋,我不说话,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清水递给她,她接过清水,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将清水从自己的头顶往下倒,清水顺着她蓬乱的发丝往脸上落,满眼都是红血丝,她声音沙哑:“我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将袖中的手帕扔在温秀脸上,不冷不淡:“既然你知道自己不人不鬼,你就不会活出个人样来?”人既然在这世上活着,就该堂堂正正有骨气的活着,什么被生活所迫就从此意志消沉,都只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生活的磨难或许是旁人给的,但自己该对自己负责,自己该让自己明明白白的活着。 “你不是说我们不会再成为朋友么,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温秀将我给她的手帕紧紧握着,也不擦拭脸上的水滴,任由水滴在她脸上滑落湿了胸前衣襟。 “我们确实不是朋友。”我面无表情:“一直都是你欠我的,我是你恩人,但你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已经原谅温秀之前对我的陷害,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我的欺骗,我救她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良心过不去,不是因为她是否是我的朋友。 温秀冷笑:“风念清,你倒是一点没变,说话直接的让人觉得无情。” “五岳宗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说话无不无情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温秀的提醒,真相实话又有几个是不无情的。 温秀深吸一口气,她忽然紧紧握住我的双肩,那双眼睛蒙上水雾:“死了是不是可以解脱,我求你,念清你带我去浮屠塔好不好,我这样的人不该好好活着,我想换师兄出来。” 当一个人良心未泯,犯下错误但未被惩罚,也许对于那个人来说不一定是幸运的或许是比死还难受的煎熬。 温秀每日每夜,在睡梦中、醒着的时候,便都会想起肖天河,只要想起肖天河,对于温秀来说就是煎熬,但我只能冷冷的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没有圣母菩萨般的心肠,看到可恨的人落魄、煎熬,心里该是暗喜与痛快,但而今看温秀这番模样我笑不出,只能冷眼相看。 或许,我是无情的。若换做苏澜那样的人,她定然早就在人前牵着温秀的手不计前嫌的同情温秀的遭遇,或许还会落下几滴不值钱的眼泪。 “是啊,我后悔,后悔……”温秀低声呢喃,泪珠狠狠砸在手背上。 我一天要后悔几十件事,但那些事不会让我在心里记挂太久,错了也无关紧要,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但温秀不同,她犯下的错让爱他的人一世不能自由,再看不到日月交替。 “要不是因为我,师兄不会进浮屠塔,五岳宗不会落下骂名,被人讨伐,最后落得个满宗被屠的下场。 ”秀语低声发笑,但笑里皆是苦涩。 我低头不语,心里怀疑,就因为青云宗上秀语杀害的几个弟子,那些宗门就可以将五岳宗的人全部杀害了么,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或许这其中的隐情连温秀自己都不知晓。 “将你回五岳宗之后发生的事全部告诉我,一件都不要落下。”我偏头朝温秀看去,她注视我的眼睛良久,眼睛闪烁几下,似回忆当日的场景: 温秀自从青云宗离开之后便一路神情恍惚,回了五岳宗,将自己关在房门内三日都没有出来,五岳宗弟子很少,能管事的长老就温秀师父徐仁一个,还有一个好不容易进了大乘期的长老,还没等得及遇上天劫,因为寿命没跟上,就入黄泉了。 温秀师父只以为是肖天河杀了别派弟子,被关押浮屠塔温秀心里难受,所以整日闭门不出,反而还安慰温秀莫想太多,师父的慈爱让温秀心里更是难受,想将真相告诉师父却又不敢,活着就是对她的拷打与煎熬。 直到有一天,厮杀声响彻整个五岳宗,她从房间出来,见到的就是一地的尸骸,空气中弥漫的皆是血腥味,眼睛里看到的是血红,耳边听到的是“杀、杀、杀”残忍的声音,还有他的师父浑身是血奋力将温秀护在身后,温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岳宗要被这么多门派的弟子围攻,这其中包括青云宗。 师父徐仁拼着最后一点灵力将温秀带到五岳宗后山,临终之前让温秀带着天机奇书去燕城求救。秀语被师父藏在后山禁地处,徐仁用他最后残存的一点灵力在禁地设下结界,温秀在结界内眼睁睁的看着师父独自一人抵挡众门派围攻。 那日场景温秀历历在目,我看她通红眼睛,沉声继续向我描绘当日场景,我感觉到她身上的魔气又隐隐浮上眉间。 “你五岳宗出了这么个孽徒,有什么资格再成为天机奇书的守护人。”一把剑横在徐仁面前,眼中凶光毕露。 徐仁白衣被沾染上刺目的红,声音不高但每字每句皆是铿锵有力:“我五岳宗世代传承天机奇书,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又怎会因一个孽徒就将我门派至宝交出去。” 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倒地的奄奄一息的徐仁,面上俱是可怖笑意:“世代传承,可笑,天机奇书乃是燕城的东西,别人家的宝贝你也敢拿来传承?” “那就请燕城的人来取回。”徐仁忽然捏破自己的金丹选择自爆,在一瞬间小范围内的血肉模糊,那些血溅在各个门派弟子的脸上衣服上,温秀在禁地后看的一清二楚但无能为力。 在于是诺大的五岳宗空了,东西法宝被所谓的名门正派,仙宗小门小派搬空,什么都没留下,百草园被烧了,藏书阁被烧了,所有不能带走的东西都被烧了,温秀看着熊熊烈火烧了三天三夜,心里的恨也随着不断扩大的火苗而滋长。 什么善什么恶,对于温秀来说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没了肖天河,温秀还有师父,还有师兄弟,但那一日,温秀彻底成了无依无靠之人。 她坐在残垣断壁处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宗门要对五岳宗这样,为什么连五岳宗还没筑基的弟子都不放过,名门正派怎么会是强盗行径,到底哪出了错? 想不明白便就成了魔障,看什么都是错的,想什么都是带着怨恨的。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明白温秀入魔的原因,她不仅是因为心里对肖天河的歉意而入魔,她入魔也是对正派的质疑,对那些善背后的杀戮质疑,当一直坚定信奉的定律轰然倒塌,她不知道还能去相信什么,只好入魔。 我也清楚的明白,什么所谓的因肖天河的残害各派弟子而讨伐五岳宗的由头,都是苍白无力的借口,那些人都只是想得到天机奇书罢了。 没有人会比燕城子弟更清楚天机奇书,因为天机奇书本就是我燕城之物,它只不过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后,我燕城还来不及收回的又一样宝物。 · 【小伙伴们,中秋快乐哟,有没有啃月饼~什么馅的,大声告诉我】 【顺便再强调一下,10月1号晚八点在讨论组发红包,记得哈】 【为了感谢你们的一直订阅支持,所以这也是我对妹纸们的谢意,没有加我q的妹纸快加哈,乖~】 【q号2289694118,还有不清楚的短信问我15850763300,或者看卷首的反馈福利和联系方法】< 章一百零七 人狠站得稳 我曾经在燕城祭祀台发下誓言,我说我要让燕城重回千年前的繁华,我说我要将燕城每一件流落在外的法宝悉数收回,我说我要尽我的力让燕城成为九州之中唯一的净土,城外纷扰我不管不顾,但我要燕城世代安宁。 但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变了,燕城还是没有恢复千年前的繁华,我也不仅仅是要燕城成为净土,我还需让九州安宁,可是现在的我无能无力。 燕城遗落在城外的宝贝各个都不是凡品,一旦出世必然引起修仙者的争夺,我若是将这些宝贝一个个全部追究出来,修仙界定然再次动荡,所以我现在反而希望那些我燕城遗落在外的宝贝一直不要出现。 天机奇书上记载了很多怪异的修炼功法与炼丹之术,不过最神奇之处是天机奇书上记载了预算自己与他人命运的方法,最后一章更是记载了有关九州命运与劫难的预言,这就是为什么各大宗门都想争夺天机奇书的目的。谁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 想想命运也真是奇怪,你越是不想往这处发展,它偏生就设计了许许多多的曲折,偏逼着你要往那处你最不喜欢的地方去。 人说:顺利,只是一种平庸的人生。我承认这句话很对,但我还是喜欢顺利,应该没有人会拒绝顺利吧? “你是燕城子弟,这天机奇书我应该交给你,也算完成了我师父的心愿。”温秀从空间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我:“物归原主,你我……”温秀顿了一下,随后苦笑:“本想说你我再不相欠,但还是我欠你的。” 我没有接过天机奇书,不是因为我不想要,是因为我身上带着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将一卷竹简塞进我的布兜里,我下回遇到妖兽带着这么多重物,我还怎么逃命啊。 温秀疑惑:“这是你燕城的东西,你为何不要?” 我暂时还不好意思告诉温秀我的空间玉佩被魔物踏碎了,只将温秀的手往回推:“你先替我收着吧。”我眼神闪躲,再道:“你师父让你求救燕城,我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燕城有一部分法宝是借给城外一些宗派的,我们燕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人拿着我燕城遗落在外的宝物求助,我燕城定会全力出手相助。 “你?”温秀语气讶异,随后低沉声音:“我不需你帮忙,你快将天机奇书收下,这样我便是死了也算完成了师父的心愿。” “你师父的心愿是想让你拿着天机书,要我燕城帮你重振五岳宗吧?”我歪头一语道破,秀语的动作一顿,又红了眼眶:“关你什么事,我如今这个模样如何重振五岳宗,你又如何能帮我,我只求日后若见到那些屠杀我五岳宗的弟子,我能亲手杀了他们,为师父和师兄弟们报仇。” 温秀想报仇的心我能理解,若换做是我,我也要入魔我也想报仇,但眼下温秀孤身一人,别说是报仇了,遇上人围攻,以温秀现在的实力,逃都逃不了,但见温秀落魄成这样我也不好意再打击她,我干咳一声:“我燕城有规矩,你不要我帮我也必须插手。” “你能怎么帮,我面对的是那些不可撼动的宗门,你能为我做什么?”温秀质问我,将我推到一边,将手中的天机奇书扔在我脚边,欲要走出山洞,我愣在原地看着脚边的天机奇书,随后朝着温秀严肃道:“你若死了,仇谁替你报,你活着,我说我有办法替你报仇我就有办法。” 温秀停下脚步,回头看我,阳光透进山洞使得温秀的脸越加苍白,我再说:“你在我身边,我护你性命,你为我做事。从此你温秀的命就是我的。”将温秀留在身边不是同情温秀,而是温秀不能死,温秀是找出仙门中与魔宗勾结之人的关键。 从上次秘境开始,我就隐隐觉得仙宗里一些长老与魔宗有勾结,但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但看这次五岳宗被灭之事,青云宗也参与了其中,那青云宗内定然也有长老是想夺取天机奇书的,一路上对温秀下狠手,一点都不像是正派所为,就算与魔宗没有勾结,也是一些仙宗中的败类,这些人指不定会在九州动乱之时弄出什么祸事来,能提早提防便提早提防的好。 “风念清,你同情我?”温秀唇角带着冷漠笑意,我摇头:“我从不会去同情别人,因为同情是对别人的不尊重,我留你在身边,是你对我有价值。” 温秀发笑反问:“你当真想要留我在身边,你能替我报仇?” 嘶!温秀这个表情不太对劲啊,怎么看着有些凶残呢。我咽口水默默点头。 就在我点头的一瞬间温秀忽然亮出手中精致匕首,朝着自己脸上就是一刀下去,我看呆了,立马朝温秀那靠近想制止她的举动,但温秀后退一步,朝我冷漠道:“风念清,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说罢,又是一刀往自己脸上落下。 我知道温秀这是什么意思,毁了自己的容貌旁人就再难认出她的容貌,她跟在我的身边也不会给我造成任何困扰,我看着温秀鲜血淋漓的脸,不住往后退,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温秀手中匕首剜在她自己的脸上。而我却不能做什么。 如果我有能力,我会带着温秀将所有参与五岳宗灭门的人统统解决干净。但我没有那个能力,甚至我自身难保,所以温秀这样做不仅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减少我的麻烦。 一个女人亲手毁了自己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心里该藏着多大的苦与恨,才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我别过脸不去看温秀手中动作,我咬着下唇其实挺想哭的,但我还是长叹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去看更不要去想。 我听到闷哼声以及匕首落地的声音,温秀整个身子颓然倒地,我走过去不忍看她面目全非的脸,她脸上的血落在我青色衣袍上,血在我胸前晕染开来,我运起灵力将温秀脸上的血清理干净,这张脸便就这样毁了,变得丑陋而恐怖。 “我为你做的第二件事,从此天下再无叫温秀之人。”温秀声音虚弱:“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你风念清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将从前那个自己彻底毁去,去过另一种生活,也叫一种重生。我手指覆上温秀脸上的伤疤,低声轻叹:“总有一日,我会为你向那些名门正派讨回你脸上的伤,你五岳宗的血仇。”温秀够狠,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自愧弗如。 但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不狠,站不稳。 温秀这样决绝的不给自己退路的举动,让我触动很深,想我从未对自己狠下心来,想来这也是为何我老爹让我出去历练的原因,我该磨练的是心。 “你在此处休息一番,明日我们启程去镇妖塔。”我将秀语扶好,她靠在石壁上朝我看了眼,朝我问道:“我是不是很丑?” 我心里堵得难受,但我却摇头同她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后想叫什么名字呢?”避开尴尬的话题,我若说她不丑,无疑是在骗她,那么多刀下去,刀刀深入见骨,这样一张脸还能好看到哪去。我若说丑,又无疑是在温秀伤口上撒盐,那我还算是人么? 温秀心里知道我在回避这个问题,也不再纠结,只淡道:“往后怕是再与‘秀’字无关了,我也不知该叫什么,便叫吴秀好了。” 我去,这也太随便了吧。也罢名字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名号罢了,叫什么不是叫? 我点头:“挺好。” 吴秀闭眼睡去,我看到有泪从她眼角滑落,我捡起地上天机奇书。 现在我不能将天机奇书打开,事实上,燕城之中也没谁能将天机奇书打开,要想将天机奇书打开,窥探其中记载的内容,还需找到一枚双鱼玉牌,才能将天机奇书打开。就算这天机书被人抢去了,那些人也打不开,瞎忙活一场又有什么用。 连我都不知道玉牌去哪找,那些人就更不知道了。 其实我还挺想毁了这天机奇书的,说白了不就是算个命的东西么,为了个算命的东西把自己的命丢了,那还算个屁的命啊,再者,说什么这天机书上记载了九州的命脉,我就呵呵了,哪那么神乎其神。 我把玩手中天机奇书一阵子,觉得无聊了就盘腿往吴秀对面一坐,支着下巴考虑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我要是将吴秀带回青云宗又该和我师父如何解释,如何给吴秀在青云宗再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想想我师父又该发燥了,我刚带回去一个难搞的小花,这回我又要带回去一个入了魔的吴秀,也不知师父会怎么训斥我。 第二日在吴秀狐疑的目光中,我好说歹说的才让吴秀乖乖将天机奇书收入她的储物空间中,此时吴秀脸上罩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让我觉得很怪异也很惋惜,但我什么都没说,只对她淡道:“走吧。”< 章一百零八章 人生皆如戏 夕阳的光晕透过树荫缝隙,落下斑驳剪影,吴秀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气氛很压抑,我本是活泼性子,但眼下吴秀痛失至亲又无依无靠,我总不能故意说个段子逗她笑吧,那万一我笑了,吴秀却哭了,那我还真就不算人了,也罢,只能让时间替她抚平伤口了。 “念清,依你所言青云宗内也混入了魔修?”吴秀开口问我,我本以为吴秀要好一阵都不会开口说话了,没想到她主动和我说话,倒是我愣了好一会才回头应答她:“昂,我也只是怀疑。” “先不说这些了,现在局势复杂,你要尽快将心魔放下,否则对你日后修行不利。”随着心魔的加深,对吴秀日后的修为只有坏处,吴秀也不再多问,只点头应允。 我放慢脚步与吴秀并肩而行:“以后每日我都给你念《清心诀》,你同我一起修炼。” 吴秀继续点头,她似故意放慢脚步不愿和我继续齐平,我虽然身为女人,但我却无法揣摩她的想法,我忽然回转身子,吴秀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我,我牵起吴秀的手:“嗯,虽然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但你要相信你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 “嗯。”她轻应一声,眼睛微眨,我继续说:“那既然我们所做的都是相同的事,你又何必刻意与我泾渭分明?”这一路上,吴秀总是有意无意的走在我的身后,本这样已经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可她还在我每次想要休息时,总是先为我擦拭我要坐的地方,这分明就是伺候祖宗的样式啊。 我风念清活这么大从来没被人伺候过,倒是伺候过不少人,也挨了不少长辈的责骂,吴秀这样对我反而让我觉得膈应。 “风念清,你不懂,是我欠你的。”吴秀那双眼睛尤为明亮,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一开始直到现在都是我在欠你,在青云宗,你三番四次提醒我收手,是我仍执迷不悟,害你了也害了师兄。到现在,你虽举步维艰但仍对我出手相救,你这份情让我如何还得起?”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吴秀止住我的话,再道:“我五岳宗的覆灭与你无任何关系,可却又将你牵扯了进来,我的命是你的,那么我就该为你做这些,你也说我们不算朋友,既不算朋友,你便是我的恩人甚至是主人。” 我:“……”我不知该如何劝说吴秀不要钻牛角尖,她的逻辑我不能说是错的,但我亦不认为是对的,只是我无法推翻,只得沉了脸色,将吴秀更近的扯到自己身旁:“既然你什么都听我的,那我现在要你走在我身边,与我平心相交。” 是,吴秀是欠我人情,但我不要她还。 这世间有因有果,说是她欠了我人情,可实际算来,却是我让她落得如此下场,我若不在青云宗设局,肖天河不会为吴秀顶罪,若不是我燕城的天机奇书出世,五岳宗不会覆灭,要说欠,到底是谁欠谁的,谁是因谁是果,又如何说的清,吴秀看不明白,我也看不明白。 我对吴秀出手相救,愿意替她报仇,又何尝不是自己心里觉得对她有愧? 吴秀看我,眼里带着错愕,我低声叹气:“别说谁欠谁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这样,何况你的脸……”我没再说下去,如果不是我要将吴秀留在我身边,她不会因为怕给我带来麻烦就毁了自己这张脸。 “你……”吴秀欲言又止,看得出她是想握住我的手的,但远处忽然传来打斗声,此处离镇妖塔越来越近,遇上的事也越来越多,让人应接不暇,我与吴秀对视一眼,一同向林深处去,令我欣慰的是,吴秀已经愿意站在我的身侧。 我和吴秀偷偷在一旁观望,吴秀回头看我,小声道:“是你青云宗的人。” 我点头,不仅是我青云宗的人,还是我在青云宗摆脱不掉的冤家。远处何岳轩一队四五个弟子正与魔修斗在一起,苏澜也在其列,与他们交手的是魔修,魔修虽不是很多,但魔修之中还有一个修为很高的中年男人,长相普通出手狠戾。 何岳轩与苏澜联手都不是那个魔修的对手,我躲在一旁观战也不说话,吴秀狐疑看了我一眼:“你不去帮忙?” “我为什么要去?”我抬头反问:“人现在又没少胳膊少腿的,我万一出去帮忙了,人说不准还嫌弃我多管闲事呢。”吴秀心思细腻应该能从我话中听出我对何岳轩与苏澜的敌意,但她也不多问,同我一起蹲在草丛里观看打斗。 苏澜修为不低与何岳轩的修为差不离,只是平日装出柔弱的样子,让人觉得她需要人呵护一般,此时她舞动手中碧水剑每招每式都带着肃杀之气,与何岳轩共同击杀为首的魔修。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何岳轩与苏澜虽配合默契,但仍不是那为首魔修的对手。 “苏澜他们不是魔修的对手。”吴秀往我身边靠了靠,显然她也赞成我躲在草丛中不出去。 忽然一声惨烈的叫声,青云宗一弟子的手臂被魔修斩断,血溅了一地,我原本放在苏澜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惨烈的叫声吸引了过去,那弟子痛的满地打滚,我一下从草丛里直起身子。吴秀一把拉住我的手往草丛里拽。 但是苏澜眼尖,只见她眉间带着算计,冲我急促叫了声:“师叔祖。” 我靠!苏澜丫就是故意的,这一声师叔祖摆明了不就是告诉对方,我是这行人中辈分最大的么?我去,我在青云宗还没站稳脚跟,这就被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平日里我怎么没见苏澜“师叔祖”叫的这么勤,这还不是令我意外的,令我意外的是何岳轩这货,眉眼舒展开来也对我叫了声:“师叔祖。”还对我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数,但在我看来他丫就是人模狗样。 吴秀有些讶异:“你何时成了青云宗里的师祖?”我只和吴秀说了我入了青云宗门下,但我却没告诉她我拜入了谁的门下。 我说:“低调低调。” 吴秀:“……” 那魔修停止与苏澜纠缠朝我看了一眼,看我的眼神绝对是在打量一个高手,等上下审视完我之后,他面带疑惑:“青云宗何时有了你这样一个人物我竟不知。” 我一听乐了,随后就道:“对对对,我不是青云宗的,我和她们都没关系,您别听他们胡说,我这就走。”开玩笑,对方的修为连我都看不透,我又损失了那么多的法宝,我拿什么和人家斗,说着我就拉着吴秀的手往相反的方向去。 “慢着。” “师叔祖。” 苏澜和魔修同时开口,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极力想和他们撇清关系,苏澜偏要和我扯上关系,她明知多了个我,我们这一堆人也不是人魔修的对手啊,又何必将我拉下水呢? 我回头冲魔修努力挤出笑意:“请问,还有什么事么?”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这是我一直信奉的信条。 “就算你与青云宗无关,今日你也走不了。”我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这魔修便直接冲着我的面门打出一团火焰,卧槽,修为比我高就算了,居然还要先我一步出手,我立马结出一个防护罩先将他打向我的火焰阻挡在外,随后挥手就是一道雷光在魔修的头顶炸响。 那魔修后退一步,摸着光滑的下巴冲我笑的诡异:“原本不相信你年纪轻轻会是这群废物的师叔祖,但现在老夫信了。”虽然这魔修说苏澜她们是废物,我心里听着很开心,但我现在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的性命。 “今日你跑不了,想想一个雷灵根的人毁在我的手里还真是兴奋呢。”魔修笑的阴测,我觉得他很变态,就因为我聪明,我天赋异禀,我漂亮,就要将我这么完美的人毁去么,我表示不服。 魔修朝我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吴秀上前帮我,但其余人愣是一个不动,我靠!说好的同门呢,说好的我是你们的师叔祖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往苏澜那瞄了一眼,苏澜正悠闲的与何岳轩看我与魔修斗在一起,没半分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我眨眼略微思索了一会,忽然朝着苏澜的方向冲,一边冲一边笑言:“澜儿,快逃,回去给你的掌门爹爹报信,让掌门派人来镇妖塔。”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魔修无非是看中我在青云宗的地位,想拿下我好与仙宗谈条件,但苏澜是青云宗掌教的女儿,是否分量比我更重一分呢?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澜看我的眼神立马变了,她做梦估计都没想到我会杀个回马枪,顺势将她的身份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切,就苏澜会演戏,难道我风念清不会么,要拼谁更有戏,她能有我这个江湖老油条会演么,我在燕城的时候,可是靠着演技横着走了二十多年的,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输了不成?< 章一百零九章 赶鸭子上架 现在的局势就比较微妙了,魔修停止对我的攻势,反朝苏澜抓来,阴测笑言:“这次倒真是有了大收获,想来手中筹码又多了些。” 苏澜猛地向后退,惊恐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瞪着我:“师叔祖,你……” 我没给苏澜说下一句话的机会,拉着吴秀就跑:“闲话少说,咱们有缘江湖再见。”我靠,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况且我出青云宗之前,我师父也朝我仔细交代了,腿要跑的快。 “师兄,救我。”苏澜被魔修提在手里,朝着何岳轩哀求,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骗男人还行,但对我,呵呵,还是省省眼泪吧。对于苏澜被魔修控制,我是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她将我隐藏的地点暴露先不说,在我与魔修相争的时候,她居然环肩看戏,我不出卖她出卖谁啊。 温秀被我拉着跑,就在这时我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带了起来,还没弄得清楚情况,抱着我的人就又把我带回了苏澜的身边,我低头看吴秀瞪大一双眼,再然后我听到那魔修的一声哀嚎,苏澜和我同时被这人抱着稳稳落下。 我偏头一看,心差点没跳出来,妈的,真是冤家路窄,我怎么这么倒霉,又特么遇见萧重楼这个死妖精了,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我的表情很微妙,苏澜的表情又何尝不微妙,只见苏澜秀脸通红,看着萧重楼的眼神格外深情,我立马挣脱萧重楼的怀抱,冲萧重楼瞪眼,萧重楼有意无意对着我冷哼一声,再然后就不看我了,任由我站在原地。 而苏澜却未从萧重楼的怀抱中出来,反而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温柔似水道:“多谢萧少主。”说完这句话后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在萧重楼的怀里,羞涩而又轻柔的推开萧重楼。 我去,照这样看苏澜与萧重楼认识啊,萧重楼之前还同我说让我知会苏澜,他想要苏澜当她的鼎炉,这萧重楼不会真把苏澜给睡了吧。 我冷吸一口气,吴秀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懂吴秀的意思,她是想让我快些离开,我点头,默默回头往后走。 “师叔祖,刚才你为何要陷害澜儿?”苏澜见我提步要走,忽然开口,我错愕的睁大眼睛,卧槽,苏澜,我的苏大小姐诶,您能不要无时无刻都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好么,我要走,她偏开口不让我走。萧重楼负手而立打量我的眼神似笑非笑,但却不说话。 我恶狠狠的说:“因为你漂亮啊,我最讨厌有人比我漂亮了。”我回答的很不走心,一听就是胡编乱造了个无厘头的理由,你要说我陷害你,那我便陷害你了,有本事你打我啊。有本事你空口白话的到你爹面前举报我啊,看谁说的过谁,我倒还要说,我与魔修纠缠的时候,你与何岳轩在一旁幸灾乐祸呢。 吴秀:“……” 只听萧重楼朗声大笑,看我的那双狐狸眼里皆是兴趣盎然,苏澜没想到我会这般无赖的开口,略微尴尬冲萧重楼解释道:“萧少主,这是我青云宗玉泉真人门下的弟子风念清。” 萧重楼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朝萧重楼瞪了眼:看毛看,再看揍你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萧重楼这个老妖精居然装不认识我,反而似感慨一声:“澜儿,你们青云宗的子弟真是有趣,但她说对了一点,她确实没你好看。” 嘿,我这暴脾气,这萧重楼嘴欠抽吧,我低声朝吴秀问:“你瞧瞧谁好看?” 吴秀:“……” 就知道吴秀不会回答我,我又说:“既然苏师徒已经无碍,那师叔祖就先走了。”我可不想和萧重楼扯上一点关系,其实我心里很纳闷,苏澜明知萧重楼是魔宗的少主,为何还要与萧重楼走的这般近? 虽说现在魔宗与仙宗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但百年前,魔宗曾与仙宗斗得不可开交,且一些魔修都出自于魔宗,一般正经修仙弟子都不会愿与魔宗有染,苏澜身为青云宗掌教的女儿怎么会与萧重楼搅和在一起,我就想问苏澜:你这样你爹娘知道么? “慢着。”萧重楼忽然叫住我:“风姑娘既与澜儿是同宗弟子为何不在一起行动?” 我下意识就是一句:“屁话,谁愿意和比自己漂亮的人走在一起?” 萧重楼:“……” 苏澜看我的表情很怪异,但让我诧异的是,她居然在萧重楼面前为我说话:“师叔祖性子比较直接爽快,萧少主不要介意。” 啊呸!萧重楼他有什么好介意的,萧重楼他自己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无碍。”萧重楼举动皆是一派潇洒大气,很是人模人样,与苏澜站在一起也是养眼,我不怀好意的往何岳轩那看了一眼,只见何岳轩表情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修为都比不上萧重楼,从而有些自卑吧。 我也没这么多功夫去揣摩何岳轩的想法,只朝苏澜与萧重楼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要没有萧重楼在场,我早就走了,但萧重楼在此,我又不是萧重楼的对手,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省得萧重楼发起疯来真要了我的性命。 苏澜向前一步朝我身后看去,有意无意问道:“师叔祖所带领的弟子怎么都不在身边,是否出了意外?” 我看了萧重楼一眼,心下计较,我若是现在说,我将所有跟随我出来的弟子全部打发回去报信去了,萧重楼心里一定会有所算计,早作打算,在镇妖塔设下更多埋伏,所以我装作一脸哀怨道:“中途遇上魔修,都与我走散了,眼下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呵,有些人不是说只要你活着,你队伍里的人便一个都不会少么?”一直处于尴尬地位的何岳轩像是找到了开口说话的点,对着我冷嘲热讽。 我眯眼反问:“何师徒,你们队伍怎么也就剩下这么些人?” 何岳轩只以为我队伍里的人都死光了,反而很得意道:“我们一路上遇到了大大小小的妖兽和魔修,能存活这么多弟子已经不易。”何岳轩说的满不在乎,丝毫不将人命放在心里,甚至还很得意。 我心里冷笑,但却不说话。 “近来魔修与妖兽异动,不如让在下护送你们一程。”萧重楼那双狐狸眼里满是笑意,嘴角噙着一抹懒散弧度,面容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但我是彻底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了,如果我胆子与实力够大的话我一定会冲着萧重楼大吼:你特么在逗我玩吧,你护送我们,那还不是将我们都推向虎口? “这怎么好劳烦萧少主。”苏澜表面推脱,但眉眼里皆是对萧重楼的热诚目光,就差不矜持的叫着:求之不得。 萧重楼忽而叹气:“近来一些魔修打着我魔宗的名号在镇妖塔附近作恶,劫持宗门弟子,我自不想打破百年来魔宗与仙宗和平共处的模式,所以帮你们也在情理之中。” 听听,听听,这一口话说的多漂亮,妈呀,多日不见,演艺界又多了萧重楼这个影帝级别的人物。我垂头丧气的不发表任何意见,换种更直白的说法,我现在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看何岳轩的样子也是不希望萧重楼跟着他们的,他思索片刻道:“不劳烦萧少主了,仙宗与魔宗毕竟有别。” 我特别想对着何岳轩比大拇指,他真的说出了我无法说出的心声,但是萧重楼还没发表任何意见呢,苏澜就从萧重楼旁边走出:“何师兄,此言差矣。” 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矣你妹啊!你就不能不说话么,看苏澜这架势,已经想将萧重楼留在身边,一路为她保驾护航了。 “萧少主也是好意,再者仙宗和魔宗之间已无争端,眼下萧少主也是不想因为一些魔修而破坏了仙宗与魔宗间和平共处的状态。”苏澜语气不急不缓,似处处为仙魔之间的友谊桥梁所考虑。 我就静静看不说话,苏澜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特别大义凛然,我还能说什么呢? 萧重楼轻笑一声:“那便这么决定了,风姑娘也同我们一起吧。”看我的目光带着调笑。是是是,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朝萧重楼翻了个白眼,我要不跟着萧重楼走,这货能分分钟将我弄死。见我表情幽怨,萧重楼又噗嗤笑了,苏澜疑惑的回头,问道:“二位认识?” 我刚想说我特么早就认识萧重楼了,在你没认识萧重楼之前我就认识了,而且就是你认识的萧少主还当着我的面说,想拿你当鼎炉,但在萧重楼一个眼神下,我愣是将满腹的牢骚吞下肚,只听萧重楼温润声音:“素未谋面。” 我一下子就觉得心里闷的慌,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和我最厌恶的人一起合谋撒了个谎,我居然还默认了,幸好我撒谎的对象也是一个我厌恶的人,否则我会更郁闷。 跟在萧重楼一众人身后,我磨磨蹭蹭的走,吴秀在我旁边小声问我:“其实,那时你站起来就是想救苏澜他们的吧?”吴秀一语点破,我偏头朝她看,吴秀虽面纱遮面,但难掩她眼中透露出来的敏锐与聪慧。< 章一百一十 夜色正阑珊 我对吴秀说:“救与不救,最后人确实不是我救下的。”我那时突然站起是因为不想再有无辜的弟子死去,不是为了去救苏澜,苏澜就算没有我救她也死不了。 “嘴上无情,可心却是热的。”吴秀悠悠叹一句,转瞬又低沉声音,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对着我说:“总有一天你会吃亏在热心上,不该你管的你偏要管。”也许吴秀说的话是对的,但她不知道我背负怎样使命,我要管九州安宁,那九州之中纷扰事物便都与我有关,我要是死了,不是因自己的热心亦或是多管闲事而死,而是因为使命与九州而死。 “你要知道祸害活千年,我这么会闯祸惹麻烦,我一定会活得很久。”我自嘲式的开口打趣,也不知怎么就被萧重楼听了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不可捉摸的笑意,随后流里流气道:“王八活得也久。” 我靠!我和萧重楼说话了么,他要这么讽刺我,我真特么想冲他吼:你才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但我不敢,只得无视萧重楼的话,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朝镇妖塔的方向去。 黑夜降临,为了以防妖兽袭击,晚上便在此处林间升起篝火,我们一行不足十人皆围坐在一起,吴秀自然是在我身边,但萧重楼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往我身边自然坐下,苏澜也顺势跟着萧重楼坐下。 我往吴秀那靠了靠,可萧重楼似故意要贴着我一般也往我身边挪,更可笑的是苏澜也往萧重楼身边靠,于是苏澜一动何岳轩也跟着动,最终何岳轩与他另外一边的人空出半臂的距离,我叹了口气: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啊。 火光照着对面人的脸,火苗在他们的眼睛里跳动,使他们看起来很生动,这一刻他们是鲜活的生命,可下一刻呢,谁敢保证他们还能存活? 你永远不知下一秒我们身边会发生什么,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生命无常。 吴秀双手环肩,抬头呆呆看着黑色天幕上那一轮明月,眼里星星点点,我看不透她琉璃似目光,我低头玩弄脚边杂草默不作声,倒是苏澜似乎很健谈,一直用温和的嗓音和萧重楼交流,何岳轩在一旁努力的寻找话题以便于融入苏澜与萧重楼的谈话中。 我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面前的篝火暖意融融,耳边人声低低沉沉,让我很想睡,我头往吴秀身上一歪,吴秀先是身子一怔,而后舒缓下来任由我靠着…… 等我悠悠转醒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远方天幕似明似晦,萧重楼一身鲜艳红衣背着身站在崖边,但这样看萧重楼真是个妙人,身姿隽永,崖间风一吹他的红色衣袍飞扬,浓烈色彩格外张扬,我看看身边的人,他们似乎都睡着了,有些弟子发出厚重的鼾声,就连苏澜也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转醒的意思。 我再拍拍吴秀的脸,她翻了个身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都睡了。”萧重楼的声音带着魅惑回头朝我看,风将他未束起的发丝拂到那双眼睛上,他的神色变得迷蒙,我起身皱着眉头往他身边靠近。 “不介意陪我一起等个日出吧。”萧重楼朝我温柔的笑,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萧重楼笑,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他又说:“我从来没同旁人一起在山间赏过日出,风念清,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你心里在想什么?” 萧重楼对着我发问,我愣怔一会:“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萧重楼回答的很认真,他补充:“因为假话很虚伪。”听听,听听,这妖孽居然也会说“虚伪”二字,他这样的人不就是心狠手辣,虚伪又阴晴不定的人么? 我瞥了萧重楼一眼:“那你先保证不会打死我。” 萧重楼噗嗤笑了,反问我一句:“我若真想要你死,你还能活到现在,风念清,你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我:“……” 对方的话我无法反驳,因为萧重楼说的对,我轻哂一声,故意文绉绉的开口:“在如此静谧的山顶同你一起静静等日出。”我声音轻柔:“等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将声音放的越加缓慢,萧重楼更近一分靠近我,看表情似乎很享受我这缓慢的语调,我一把将萧重楼推开,张扬笑道:“我最想一脚将你踹下去,你这个死变态!” 这是我的心声,日出多美好一件事,身边站了个败兴之人,不是他萧重楼跳崖就是我选择跳崖。 萧重楼享受的神情还僵在脸上,愣怔片刻后一张脸比天色还要晦暗不明,随后他朗声大笑:“风念清,我真是越来越想……”他凑近我耳边,轻佻一笑:“上你。”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变态,不仅心里变态行为和说的话更变态。我蓦地往后连退几步,有些惊慌失措,但萧重楼笑的越发开心了,那双桃花眼里都是快乐而满足,仿佛看到我这番模样,他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取悦。 他就那么一直看着我,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被看的毛了,朝萧重楼大吼:“你瞅啥,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踹下去。” “我就瞅你了,因为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萧重楼往我身前进,我往后面退。我的内心是奔溃的:引起你妹啊,你以为你是谁啊,看谁都像是引起你注意的,比你更自恋的也是没谁了。 “你一直缠着霍离,是因为霍离能给你身体上的满足?”萧重楼摩挲光滑下巴,五指纤长,但偏生声音带着丝淫 靡的意味,这话说的,什么叫满足我的身体,那叫能给予我温暖,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 我冷笑回应:“是啊,换你你能行,你要能行我就缠你一辈子。”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我便是认定了这普天之下我认定的人便只有霍离,也只有霍离能给予我那种温暖。 “哈。”萧重楼放声大笑:“我不能给你霍离的那种满足,那其他的我倒是可以。”轻佻的浮躁的语气让我心里厌恶,但已经丧失和他继续交流下去的欲 望,我一声不吭往回走,忽然萧重楼一把将我往他怀中带。他的手紧紧环住我的腰,我努力挣扎一分,他的力道便更足一分。 我回头朝他看,他的脸与我不足一指,我双眼含怒:“萧重楼,你到底想要如何?” “想要你。”萧重楼的舌尖在我耳侧打转,我浑身皆是一颤,脚后跟用力狠狠踩在萧重楼脚尖,对方也不动,任意在我耳边低沉声音:“你也不想拒绝我,对吧,你若是想拒绝我,那日我给你留下的解药你早就服用了,我也不会顺着你身上的蛊找到你。” 萧重楼的话让我一怔,等等,那药丸是解药,我靠!我做梦都不会想到萧重楼会将解药给我,我要是知道那是解药我说什么也会立马吃了,也不至于被那大黑猫给一脚踏碎,我回头问:“那解药你还有么?” 对方手一顿,我再道:“我以为你又给了我什么要命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吃了,后来就被妖兽踏碎了。” “你不信我?”萧重楼凑在我耳边讲话,我被他从背后搂着很难受,扭动身子,愠怒道:“我凭什么信你?”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他之前对我的种种劣行我至今还历历在目,我要是心无芥蒂的信他,我特么不缺心眼么,这么傻缺的事我能做么? 萧重楼见我挣扎,忽然松开在我腰间的手臂,将我狠狠推了出去,似是生气模样,冷言冷语:“那解药天下便只有一颗,没了就是没了。”那……那岂不是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萧重楼的纠缠了? “还有药方么?”我巴眨眼睛,不管什么名贵的药材我都可以去找,只要有药方就好。 “风念清,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萧重楼是真生气了,对着我那双桃花眼里皆是怒色,见我低头不语,他缓和语气:“不过解药没了,还有一个方法能解你身上的蛊。” 我将信将疑的目光让萧重楼嘴角带笑,他轻言轻语:“除非我死。”言罢,他甩袖而去,我看他红色衣袍在风中摇晃,随着他的转身,东方终于出现一点鱼肚白,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终,萧重楼还是没能和我一起看到日初,我一个人坐在崖边上欣赏了日初,吴秀站在我身后,我回头时她面上的面纱被风吹起,露出一点骇人的伤疤,每每看到吴秀的伤疤,我都会提醒自己,我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我要对自己狠下心,别人将自己的命交在我的手里,我就该不留余力的去助她。 “走吧。”我从崖边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尘:“镇妖塔处必有一次恶战。”也不知秀语将消息送出去了没有,若是没有送出,这一劫怕是逃不了了。吴秀点头,也不多问跟在我身旁朝前去,回到那行人中的时候,苏澜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反正我怎么看怎么诡异。< 章一百一十一 被困镇妖塔 越往镇压塔靠近,我的心就越慌,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萧重楼在半路的时候就已经找借口离开了,看他行色匆匆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急切的事,萧重楼这么一走我心里本该落下一块大石头的,可不知为何,我反而觉得萧重楼走了,我们一行人会越来越危险。 心里的慌是一种对前路未知的惶恐。 我低声在吴秀耳边说话:“到时候若见势头不对你就快跑。”我将怀中御风咒悄悄塞到吴秀手里,吴秀纳闷看了我一眼,“到时候若真乱战起来,我定然无瑕顾及其他,我们便各自保命吧,你放心御风咒我身边还有一张。”我若是说,这张御风咒是唯一的一张,吴秀一定不肯收下。 见我这般说,吴秀这才收下御风咒,我再道:“到时我们若走散了,你我约好在青云宗山脚一处客栈见面。”我现在将一切都与吴秀交代好,万一到了镇妖塔被人来了个措手不及,我连后悔药都没地买去,还是现在先交代清楚为好。 镇妖塔处有打量灵气波动,四周的结界虽然看似完好,但里面却有一股力在往外冲。 苏澜向前走一步,朝其余弟子道:“这里便是镇妖塔,我们一路走来,怀疑此处就是关押宗派弟子的地方。” 我听得心不在焉,这不屁话么,问题是我们怎么偷偷解开结界进入莽山地界,进去查看弟子到底被关押在何处,我打量此处环境,此处四面环山,山道很窄,若是这边打斗起来,一群人很难撤离。 苏澜的话说出去没有弟子回应她,几天赶路让这些弟子都呈现出疲惫状态,苏澜略显尴尬朝何岳轩问道:“师兄意下如何?” 何岳轩估计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道:“我们先四处看一看吧。”又是些毫无建设的话,我优哉游哉的和吴秀咬耳根,苏澜偏偏又想来招惹我,对着我笑言:“师叔祖,你是怎么想的?” “等。”我轻飘飘的回答苏澜的话,我已经将消息传回了青云宗,若是青云宗靠谱的话,从青云宗到镇妖塔大抵有三四日的路程,算算时间今晚青云宗派出的长老、弟子应该会到,到时候这些问题还不是都交给长老们解决。 苏澜估计也真是无语了,何岳轩对她说:四处看看。我说:再等等。两句话,任何建树都没有。 一些弟子已经懒散坐在地上低声交谈,我也顺势拉着吴秀在一旁空地坐下,留苏澜与何岳轩在一旁站着,我往吴秀身上一歪准备打个盹,忽然起了一阵风,有一股大力将我与吴秀往莽山结界中吸,不仅我感觉到了,苏澜他们也感觉到了。 我将灵剑深深插在土里,使自己的身体不要被吸进去,有好几个弟子已经被那股怪力吸了进去,我在吴秀身上用力推了一把:“快用御风咒走。”吴秀朝我看了一眼还真是听话,她真的走了,大抵她是真信了我手中有另外一张御风咒了吧。 我是跟着苏澜与何岳轩一起被这股怪力吸进莽山结界的,等我们进入莽山结界再想出来的时候结界却又封锁起来,找不到任何出去的方法。其余弟子皆是惊恐的盯着苏澜与何岳轩看,而我却站在结界口处研究,一般说来结界是不会对内开启,将外面的人吸进去的,难道是有人将结界换了个方向才使得结界的效用出错了。 见我一言不发,苏澜等人也没有想理我的意思,何岳轩朝着其余弟子道:“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一同去里面看看。” 我朝前一处高耸入云的镇压塔看去,只觉得塔顶处黑气缭绕,若是再往前靠近怕是会有危险:“不要进去,就在这里等。”现在我们一行只有七人,一还没摸清前面的状况,二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这么贸然前去不是送死的节奏么? “风念清,枉你还是我等的师叔祖,怎这般贪生怕死,你若不敢便留在此处好了。”何岳轩朝我怒目而视,我眉头微皱,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直接忽视何岳轩对我的呵斥,朝其余弟子道:“我的意见是留在此处等长老们前来,想要留在此处的表个态,若是大家都不想留在此处,我跟着你们一起再去。”我又接着说了若要前行进镇妖塔的利害关系。 我的想法是,所有人最好都聚在一起,若是大家真的都决定进入镇压塔,那我自然也会跟上,毕竟多一个人是一分力量。 何岳轩冷笑:“贪生怕死还要说的这般虚伪。”我立在一旁,看弟子们一个个都站在何岳轩与苏澜身后,没人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苦叹一口气,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看你是怕单独一个人留下遇上危险吧。”何岳轩朝我冷嘲热讽,我安安静静的跟在这几人身后,懒得去与何岳轩争执,现在的形势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在个人恩怨与生死攸关的事上,我从不会马虎半点。 “大家最好都将防护罩先结下。”我对着众人提醒,话音刚落何岳轩又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 我靠!我要不是不想起内讧,我早特么冲着何岳轩发飙了,何岳轩这个蠢货,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先把个人恩怨放下,我若说的没道理,他讽刺我也就罢了,但我好意提醒,特么又招他惹他了,苏澜见我吃瘪立在一旁不说话,看我的眼神有些得意。 没人结下护罩,我便先结下护罩。 就在我结下防护罩的一瞬间,有绿色的光剑朝我们这面涌来,没人做出反应,我向前一步摆下阵法,“后退。”随着我结下巨大的光晕,绿色的光芒击打在我结下的防护罩上,发出“铿锵”撞击的声音,有几个弟子吓懵了,我朝后对着那些弟子叫道:“你们还不结下防护罩,等死么?” 随着我一声怒吼,那几个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结下防护罩,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我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我还来不及回头,就从上往下滚落下去,一路滚到镇妖塔前,我朝后看了一眼,何岳轩与苏澜并肩站着,还未等我朝他们质问,我周身便涌出一群魔修来。 卧槽!风念清让你做好人吧,这下真应了“好人死得早”这句话了。 “竟然还有送上门来的修者。”为首魔修脸上是阴测笑意,我朝山坡上看了一眼,何岳轩等人已经全部离开了,我的心也沉了半分,眼里的杀意丝毫不做掩饰,对方竟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处处置我于死地,若我日后有命活下来,必与苏澜、何岳轩这二人死磕到底,再不留情面。 “大哥,有话好说。”我一脸讪笑:“那个,我是莫名其妙的被吸进来的,不是什么修者。” “哪那么多废话,封了她灵力,送入镇妖塔。”当下便有人一掌朝着我的琵琶骨钉下锁灵钉,我倒吸一口气,被人带着进入镇妖塔内部,镇妖塔大门前有多条流动的铁链紧锁着,解除铁链后,我被魔修推着往镇妖塔三层去。 镇妖塔内关押了几百名不同宗派的弟子,他们见到我进来头也不抬一下,仿佛对于又有人被关押进来,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我被用力推进去,随后与一群修者挤在一起,他们也只是给我让了些位置坐下,也无人同我说话,看他们面色蜡黄应该都是被人封了灵力,我活动四肢,发现镇压塔内并没有人看守,而且里面除了挤满被封灵力的修者,竟然没有看守的魔修。 魔修之所以这般放心大胆的将这些仙宗的人关押在一起,就是因为这塔周围都被天雷链锁着,一群没有灵力的人根本无法冲出去。 “小姑娘,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吧。”有一年长的修者提醒我,我朝那修者看去,反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进来的呗。”老修者瞥了我一眼,似不屑回答我这滑稽的问题,闭目不说话。 我打量完镇压塔之后,才盘腿而坐,调动阴阳珠内灵气一点一点汇集到琵琶骨处,慢慢将钉在琵琶骨处的锁灵钉逼出,他们是锁住了我的灵力,但他们没有想到我体内还藏着阴阳珠,阴阳珠里可是藏了大量的纯净灵力,我虽然不能将阴阳珠内的灵气全部为我所用,但调动一点出来还是可以的。 这也是为何魔修将锁灵钉钉到我体内时,我不反抗的原因。既然逃不掉,不如顺水推舟先混进去,摸清情况再说。 随着锁灵钉掉落地面发出一声“呯”,镇妖塔三层的修者皆震惊了,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先前那个同我说话的修者”咦“一声,开口问道:“道友是如何做到的?” 我摸着后脑勺笑言:“此事暂且不提,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是青云宗派来救你们的。”我没有回答那修者的问话,直接岔开话题,顺便为青云宗在这些修者心目中打下一个好印象,想想我也真是为青云宗操碎了心,容易嘛我?< 章一百一十二 为他人作嫁 镇妖塔内随着三层的躁动,所有修者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看我的目光带着赤热,我的内心此刻是激动而复杂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同时被这么多人崇拜着。 我像模像样的站起来走了两圈,然后用我自认为富有磁性的温柔嗓音道:“大家稍安勿躁。” 我靠!一瞬间镇妖塔内全部安静了下来,我万万没想到,我所说的话有一天也会这么管用,让他们静他们就静了。 “这里可有我青云宗的弟子,修为在灵寂期以上的站出来。”我站在最高处,声音里蕴含了灵气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我的声音:“现在我先为你们解除锁灵钉,然后你们再替其余的同伴解除,一个一个来。” 显然我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先走上来六个青云宗的弟子,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一人直言相问:“这位师姐,你是何时入青云宗门下的,我怎没有映像。” 等到这弟子的问话一结束下面又是一阵躁动,有怀疑我身份的,也有说那弟子不认识人的,总之分成两方,就我是不是青云宗弟子这一问题吵的不可开交。 我听的也是微醺! 我朝那弟子瞪了一眼,将布兜里的玉牌给他看,那弟子一下子傻眼了,愣神之后立马对着我行礼:“师叔祖莫怪。” 此刻对于我的身份问题再无人非议,取而代之的是赞美我这个人,诸如于“仙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天赋异禀”之类的赞叹。 “事不宜迟,师叔祖快些为我们打出锁灵钉吧。”我被人夸的晕头转向,还好有青云宗弟子替我悬崖勒马,我将灵力输送到那些弟子体内,随着锁灵钉被我依次逼出,那些弟子盘腿打坐片刻便已恢复了灵力。 随着恢复灵力的修者越来越多,修者的情绪也变的高亢起来,有说要冲打出去的有说要宰了那群魔修的。 于是讨论了半天愣是一点结果都没讨论出来,我整个人懒散的往塔顶处的横梁上一卧就看着下面那群人吵的不可开交。 甲说了:“我们一起冲出去。” 乙也说了:“甲说的对啊!” 丙说:“说的好,我们一起冲出去杀了那些魔修。” 我从横梁下一跃,我笑着问:“你们到底讨论出什么结果来没,我就问你们外面的天雷链你们怎么解开?” 我这一开口,满塔寂静,愣是没一个人说话。我去,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眼前的事都没解决呢,就想着怎么出去大杀四方了。 “那依道友所想,我们应该怎么做?”所有人将目光集聚在我身上,我……嘶,嘿,这群人怎么又把问题抛向我了? 我嘿嘿笑两声:“那个,依我看大家该睡睡,该玩玩,还是等青云宗来救大伙吧。”我半点开玩笑的成分都没有,可所有人都特么以为我在开玩笑。 你说说,我这人像是开玩笑的人么,我这正一本正经说话话呢,能不能将我当回事? “你们都别笑了,我没开玩笑,青云宗和各大宗门最快今晚会赶到此处,我们能做的便只有等,还有假设我们都出去了,外面有多少魔修你们又知道么?”我自认为我的修为在这些人当中算是高的,但是我都不敢保证我是外面那些魔修的对手。更别说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了,真当我傻啊。 我所言非虚,那些修者也无法反驳,于是诺大的镇妖塔又重新安静下来。 我说:“你们也别灰心嘛,等我们宗门的人来了,我们里应外合不是挺好么?” “那个你们谁会玩骰子,陪我玩会呗。”我从布兜里又掏出些骰子,这玩意还是我为了去市集买空间储藏品时看到的,觉着好玩便买下了,但到最后愣是没买到空间储藏物。 我再次冷场,那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颓然散去,我去,不玩就算了呗,我自己慢慢玩,于是我双腿一盘将骰子摇的“乒乓”响。一个人玩的兴高采烈,看的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我永远都忘不了,镇妖塔被打开的那一刻,青云宗几个长老看我的眼神,我更忘不了的是霍离看我的眼神。 我手里摇骰子的动作停留在半空中,“买定离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只脚吊儿郎当的踏在镇妖塔的台阶上更来不及收回,画面定格,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最可气的是,背对着镇妖塔的修者不明所以大嗓门朝我叫道:“道友你倒是快开啊!” 开你妹啊! 我一把将骰子往自己的布兜里塞,动作如行云流水,我低声冲着那几个修者道:“别忘了出去还我灵石。” 然后我大声笑,冲着长青长老谄媚的笑:“长老,好久不见。”长清长老崩着一张脸,许久才挤出三个字来:“风、念、清。”我后脊背一凉,立马蹭到霍离身后,霍离冲我瞪了一眼,却也是挡在我面前,声音清冷:“先出去再说。”霍离还是那样好看,我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心动,只是这次镇妖塔的事闹的很大么,霍离怎么也跟着来了。 随着镇妖塔被打开,原本被关押的那些修者都有序的出去了,我等在最后一个出去,长清长老意味深长的对我说:“你可真行。”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又怪我喽,我本来是一个人玩骰子玩的好好的,谁知到最后演变成一塔的修者都开始看我玩骰子,不仅有看的还有和我互动的。这个结果我也是没有料到的。 出了镇妖塔我才知道为什么长老们的脸色都很臭,镇妖塔外,莽山之中,魔修与修者正斗的不可开交,妖兽在这其间肆意穿行,有修者被横冲过来的妖兽踏平,场面血腥,让人不寒而栗。 相较于我在镇妖塔内和修者投骰子,这些拼死拼活与魔修斗的昏天地暗的人是真不容易。 随着修者的增多,原本敌多我少的局面得到了控制,我站在霍离身侧同他一起,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也能同霍离比肩作战。 是否当九州动乱之时,他也能陪同我一起平息这场动乱。 鲜血染红脚下这片荒土,沟沟壑壑的地方盛积着粘稠的血液,镇妖塔上黑云缭绕,天空压的很低。 秀语与和尚渐渐朝我身边靠拢,和尚身上染满血迹,已然是筋疲力尽,秀语比和尚好不到哪去,一剑结果了一名魔修后,朝我喘着粗气:“念清,你怎么一人入莽山结界了?” 我一脚踹开周边围攻的魔修有些应接不暇:“回去再解释。”又是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脸上。 空气中漂浮的皆是血雾,人的厮杀声,妖兽的怒吼声,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杀戮之地,眼前的一切都让我胃里翻腾。 忽然和尚大喊一声:“阿秀,快走。”话音刚落,和尚的腰被妖兽冲撞过来,一下子就将和尚撞翻在地,和尚“噗”吐出一大口鲜血。 秀语的眼睛充满杀气,手中圆月弯刀散发紫色耀眼光芒,对着横冲直撞的妖兽就是致命一击。我靠!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 和尚浑身是血,他的手朝我伸过来也是鲜血淋漓,等等,这个和尚快不行了,那他不应该对着秀语伸出手么,干嘛对着我伸手。 我象征性的把手伸给和尚,我说:“有什么遗言你就快交代吧,咱们也算萍水相逢相识一场。” 我去,这和尚居然将我伸过去的手拍开了,他居然将血手坚强的伸向了我的布兜,那血淋淋的手很快就将我土黄色的布兜染上个血手印。 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一颗散发着刺眼金色光芒的珠子从我布兜中升起,不断在和尚头顶盘旋,最后一道光芒掩藏进和尚体内。 周围变的很安静,妖兽的嘶吼声渐渐平息,我听到木鱼被敲打的“咚咚”声,混着百十来个和尚诵经之声,这里的一切都开始变的祥和。 和尚周身金光不断,有一道道灵气在他体内流转,我看的出来,这和尚在不断的冲击筋脉,居然修为一下子连升四级。 卧槽!太逆天了,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到我头上! “是舍利,这和尚居然和舍利融合为一体了。”周围是羡慕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嫉妒。一些佛修居然盘腿坐下去感应和尚所散发出来的灵气。 我很悲伤,真特么悲伤。自打我遇上和尚就没好事发生,我好不容易捡到的宝贝最终成全了别人。 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我还得赔人家寺庙一座塔。我不敢说后无来者,但我一定是前无古人的天下第一冤大头! 我含着热泪默默退出和尚突破的地方,又见各派长老与霍离一同默念咒语摆下大型阵法,他们所聚集的灵力以一道白色的光幕将镇妖塔笼罩其中,中间一位白发修者盘腿浮升到塔顶最高处,一道符咒拍下,刹那间盘旋于镇妖塔上的黑气悉数散尽。 随着灵符在塔顶盘旋,妖兽皆在一瞬间化为虚有,我听到紧锁的镇妖塔中有东西猛烈的撞击着,随后归于平静。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长舒一口气,我也悠悠叹出一口气,还没等的及我坐下休息,只听清玄长老对着我训斥:“风念清,还不跪下。” 我靠,什么情况? 我又哪错了?何必对我生这么大气!我不明所以,朝前走去,那些修者纷纷为我让出一条道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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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愣在原地,脑海里出现了不止一个想法,那晚苏阑没有睡着?还是萧重楼故意与苏阑一同合谋算计我?否则以萧重楼的修为若想要人昏睡,绝不可能有中途转醒之人。 心下既已明白被人算计,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反问一句:“请问你被人抱着的时候表情这么难看?”从画面中,虽不能听到所交谈内容,但我那时表情愤怒所有人都可看的一清二楚。 苏阑被我一问表情略微不自然,她忽然朝霍离柔肠百转道:“离哥哥,只是澜儿不希望你被人蒙骗。” 我靠,什么蒙骗,霍离是我在这世上遇到的对我最为特别的人,我又怎会蒙骗他,眼巴巴的贴着霍离还来不及呢,我看向霍离,想告诉他:相信我。 但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一把就将霍离推开了,泛着蓝色冷光的精致匕首狠狠刺入我的胸膛,那一息间我感觉不到疼痛,我的世界开始定格,我清楚看到每个人的表情,最令我难以忘记的是霍离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从霍离眼中看到疼惜与惊慌失措。 霍离的眼睛可以是坚毅的,深沉的,淡定冷漠的,但从未有过错愕惊慌。 我就那么看着霍离,事实上,我都没料到当青云宗执法堂汤木长老将匕首刺向霍离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推开霍离,自己傻乎乎的迎上去。 霍离是我什么人?从前我不能回答,但现在我却能认真的回答,霍离是我重过于生命的人。 从所未有的冷席卷而至,身上是冷的,我猛然跌入霍离怀抱时感受到一点温度,阖上眼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的霍离的眼也是冷的。 我想:我真的快死了。 意识消散前我听到耳边嘶鸣声,霍离身上阴冷气息将我笼罩其内,再然后我听到众人嘈杂的呼吼声,我就听着这样的人声风声失去所有意识。 人死后,灵魂依旧在。 我的魂魄到底会飘散到何处? 我的四周一片纯白,我走不出那片纯白,只知道不断往前走。 冷,很冷。 被匕首刺过的地方不疼,但特别冷。 我是不是终于可以安心长眠,希望我死后**不会被锁在冰棺中,希望我死后,九州无动乱,希望我死后,霍离还会遇到一个和我一般对他掏心掏肺死缠烂打的姑娘…… 有一个地方是灵魂的归属之地,我不知道我的归属地在何处,但我相信我死后便不会再感觉到寒冷,再不会被刺骨的冷意折磨的痛不欲生。 我应该已经死了吧,因为我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反而有暖流在我身上来回流窜,很温暖舒适,灵魂飘飘荡荡,我似乎能听到声音,有人在我耳边轻柔呢喃,一遍又一遍的念我的名字,我还听到温柔的气声:你不能死。 我不能死。 那我是死了,还是没死? “风念清,你若是死了,我就覆了青云宗,灭了燕城。”这人是谁,他凭什么这般大口气。我努力想睁开眼睛。 “我要让你恨的,你护的,你执着的,一同为你陪葬。”被我恨,被我喜爱真是一种灾难。 我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一阵刺痛从我心口处传来,我想动但却被霍离紧紧抱着,我整个人皆放下心来,我躺在霍离怀中,他将我搂的很紧,带着赤热温度的唇点在我额上,他说:“你……”欲言又止,落下一声叹息:“还好你没事。”绵长叹息声,气息浮在我脸上。 听到霍离的叹息我却是哭了,我抬头看他:“很疼。” 他将我抱的更紧,我躺在他的怀中,他问:“哪疼?” “心疼。”若我真的死了,霍离是否真的会让青云宗陪葬,若我没有替霍离挡下那一入骨刺,是否现在说出那些狠戾之话的人会是我? “以后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了。”霍离抵着我的耳畔,我说:“好。”完全是迷迷糊糊就答应下来了,而后又忽然转醒,我其实不应该答应的。 “霍离,你信我么?”我问他,他点头不说话,我蹭蹭他的脸低声说:“最后我才明白,你是重过于我生命的人。” “我是不是也算你重过于生命的人?”我继续发问,霍离摇头,我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看来是我爱霍离更多一点,往往爱得更深的人,受伤最多,这不我已经受伤了。 霍离忽然一吻落在我唇上,随后在我错愕目光中,他对我说:“对我而言,你重过于众生。” 我从不相信,霍离的口中也可以说出动人情话,是否情到浓时,枯木也会开出鲜花。 “我不疼了。”我指指心口,“我以为我快要死了,你是怎么救的我?”我敢肯定,那匕首刺入我心间丝毫不差,我本应该死去的,但为何…… 霍离轻笑一声也不同我解释,将我拉坐起来:“往后,你便在我身边。” “为何?”霍离不是希望我成长多历练么,怎么忽然转变了观念,又听霍离再言:“你强与不强,都有我护你。” 很暖,霍离温柔起来让我很飘忽,很醉人。 但,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吴秀还在等我,青云宗里我还有师父,还有等着我回去的小花,我不能贪恋霍离给我的保护,我也该承担起我的责任。“你信不信我,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我与人的恩怨该让我自己了结。” 我说的是,我要重回青云宗,我要让陷害我的人不得安宁,我要让置我于死地的人后悔害怕。 霍离是个通透的人,他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只叹:“再修养几日,我同你去青云宗。”言罢起身推门而去。 我看霍离为我将房门扣上,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甜的涩的都有。 其实,心口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但霍离就是不肯告诉我他用了什么法子将我的命救了回来,韩子墨来看过我一回,只匆匆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被霍离凌厉的眼神赶跑了。 韩子墨说:“恭喜你,劫财又劫色的梦想终于成真。”听着一股子酸气,我靠,韩子墨不能因为你喜欢的姑娘是死了几百年的鬼,你就嫉妒我得到了霍离呀~ 成功虏获霍离的心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仍需朝着虏获霍离的身体而努力。 我偏头朝着在我身旁看书的霍离看,他抬头手在我鼻上一刮,笑言:“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干咳一声撇开脸不说话,怎能将想得到霍离身体这般淫 荡的话说出口。< 章一百一十四章 思量贺生辰 近来霍离似乎很空闲,最起码从我一睁眼时就能见到霍离,等我临睡之前我还能见到他,通常和他在一起我的话比较多,他只在一旁安静的听,偶尔说几句让我语噎半天的话。 比如,有时我和霍离讨论一下人性的善恶,我说:“世上除了好人恶人之外,还有一种人比恶人还恐怖,那就是虚伪的人,他们表面上满口仁义,背地里却放冷箭。” 霍离从书中抬眼往我瞄了眼,阖上书冷不丁来一句:“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我:“……” 我靠!霍离丫会不会和女孩子聊天,一看就是情场经验为零的人,还能愉快的聊天么? 我一拳往霍离身上招呼,霍离挑眉一笑顺势将我往怀里一带:“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语气无奈,但我听出宠溺之意。 好吧,我承认,我想说的是青云宗那帮笑里藏刀的长老,还有那个看似温柔如水的苏澜,但架不住我这个人含蓄啊,所以我也就不指名道姓的说了,希望霍离能明白,远离那些虚伪的人,更确切的说是:远离苏澜,钟爱念清。 我环着霍离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进展有些慢么?”想想我现在能轻而易举的窝在霍离怀中肆意妄为,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霍离不说话,只歪头看我,嘴角挑起笑意,示意我接下去说,我的手不规矩的在霍离胸口的盘扣上徘徊:“若是换做寻常人家,你说咱两现在是不是该有小娃娃了?”我朝霍离抛媚眼,脸往霍离靠近。 我这般调戏霍离,本以为霍离至少会有那么点坐不住的,但我实在低估了对方的定力,霍离手往我脸上一推:“胡闹。”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得模样反而让我老脸一红。 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么,我朝他气鼓鼓瞪了一眼,霍离轻笑一声,清越好听:“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我双手往霍离双肩用力一推,自鸣得意道:“江湖人称‘老流氓’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霍离:“……”我看出他眼底藏着的笑意,这样真好,人前清冷的霍离至少在对待我的时候多了分柔情与纵容。 别问我如何练就这厚颜无耻的功力,这些都要归功于燕城长老们的悉心传授,还有我那个表面严肃刻板实则内心放荡的老爹。 老爹曾暗搓搓和我讨论过他和我娘的情史,我爹意味深长的和我说:一切高冷都抵不过死缠烂打,要是看上一个人,你就要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能在不远的将来虏获那人真心。 于是我娘青云一枝花,就这么被我爹骗回燕城了。 所以,女随父,我将我爹教我的道理运用的很好,我在出燕城时曾立下誓言:立志出乡关,追不成霍离誓不还。 我在霍离怀中调整了坐姿,再道:“若是我现在能回燕城就好了。”我一定要拉着霍离回去,给长老们好好瞧瞧,让那些说‘风念清无赖没人爱’的长老“啪啪”打脸。 霍离抬手摸摸我的脸,没说什么,他看我的眼神专注而幽深,我看的出他这是让我莫想太多的意思,眼下九州形势微妙,我也知我与霍离皆肩负九州使命,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此时便算作是浮生贪欢一晌吧,以后若因九州动乱,我与他天涯各一方无法相见之时,将这些细枝末节的美好细想,大抵能熬过最艰难困苦的日子。 在一起时,能笑便大声的笑,哭也能同他交颈相拥,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就在我想感慨一些深情话语之时,门突然就被韩子墨那个煞风景的贱人给踹开了,他似乎是没料到霍离在我住处,吼着嗓子叫我:“风念清,我同你说……” 话音未落,他表情呆滞,愣怔看着我还窝在霍离怀里,我也没料到韩子墨来的这般突如其来,我愣是没反应过来从霍离身上起来,霍离不紧不慢的将我轻柔推开,表情一层不变,只是收敛神色中笑意,朝我淡问:“他一直这般?”直指韩子墨暴力踹门事件。 我:“……” 韩子墨:“……” 韩子墨与我默默对视一眼,讪笑着对霍离举手发誓:“没有的事。” 屁!韩子墨丫每次都是这般粗暴的踹我房门,真拿我当兄弟来看了。对我丝毫没有对待小姑娘那般的细腻与含蓄。 我冷笑一声偏头不去看韩子墨,当场也不拆穿韩子墨,挠着后脑勺冲霍离笑的灿烂,霍离起身朝韩子墨不轻不重道:“再有下次,重罚。”轻描淡写却让人不敢忽视。 韩子墨陪着笑送霍离出去,我看霍离离开,朝韩子墨身边悄悄一跳,手往韩子墨肩上用力一拍:“小样,看你以后还敢踹我房门。” “你进展够快啊。”韩子墨“啧啧”咋舌,揉着肩上下打量我,我得意神色显而易见:“还不够快。”我的目标是一年生两。 韩子墨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歪头反问我:“那你应该知道明日是霍离生辰吧,以往苏澜都会陪伴在他身边。” 我手中添茶的动作一顿:“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那霍离怎么没告诉我。” 韩子墨无情的嘲讽我:“你以为所有人脸皮和你一样厚,满大街的对着旁人说,诶呀,明日是我生辰,故意提醒旁人送你东西不成?” 想想也是,霍离确实不是那样将自己的事整日挂在嘴边的人,只是,我自认为与霍离亲近,他再怎么样也该和我提一下的吧,我支着下巴想:或许,霍离闷骚,等着我去发现他的生辰? “风念清啊风念清,我现在真是纳闷。”韩子墨一脸恨铁不成钢,一把夺过我手中杯盏:“就你这对霍离的了解程度,你是怎么将霍离这尊大佛钓到手的?”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瞄了韩子墨一眼,冷哼一声:“或许,霍离是被我强大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的呢?” 听完我的话,韩子墨将口中茶水一股脑全喷了,捂着肚子对着我狂笑,直不起腰:“风念清,你哪里来的自信。” 他又继续补刀:“人格魅力,那东西你有么?” 嘿,我这暴脾气,我要不动手揍韩子墨,我都不姓风,一脚将韩子墨所坐的椅子踹翻,韩子墨前一刻还笑的前仰后翻呢,此刻已经人仰马翻,他止住笑意,抬头不可思议的看我,手指颤抖的指向我:“你!” 我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他。 韩子墨拍拍屁股爬起来,对着我气急败坏道:“早知道你对我这般,我就不告诉你霍离生辰这事了,活该让你眼巴巴看着苏澜与霍离共度生辰,有你后悔吃醋的时候。” 韩子墨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我搓着双手:“哎呦,别生气嘛。”立马变了笑脸,一时间我笑的花枝乱颤,热情的扶着韩子墨往凳子上坐,还不忘用衣袖替韩子墨擦擦凳面:“开个玩笑嘛。”直切主题,再问:“那个,你说我该些送什么?” “你属狗脸的吧。”韩子墨皮笑肉不笑,在我的搀扶下特大爷的往椅子上一坐,我继续赔笑,心里早就把韩子墨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送什么你不知道么,没人比你更清楚他喜欢什么了吧?”韩子墨看向我,一脸淡定,语气是理所当然。 说实话,我不仅不知道霍离的生辰,我也不知道霍离喜欢什么,于是我继续讨要想法:“反正你给个建议嘛。” “霍离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你觉得他喜欢什么?”韩子墨朝我靠近,特别认真的问我。 我思量片刻,同样也很认真的回答韩子墨:“我。”向韩子墨靠近,手指坚定的指向自己。 韩子墨:“……”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我,表情说不出的诡异,随后他冷哼一声:“你倒是想的美啊,送自己?” 怎么听韩子墨这货的口气,我将自己毫无保留的送出去,倒还成了我占便宜了?不过,说实话,若是真能和霍离这样的人间极品,那什么…… 嘶!我倒吸一口气,暗想:会不会太重口味了点,我虽然觊觎霍离许久,但一直没胆子付诸于实践。 韩子墨使劲摇晃着手中展开的扇子,神秘的向我问道:“你燕城的姑娘是不是都如你这般开放,能送我两么?” 我一把抢过韩子墨手中的折扇往他头上砸,“你想什么呐,我是那样的人么?”这种事,应该霍离主动吧,我怎么能主动去要求,好歹也要给我一个半推半就从了的机会吧。我咬着下唇,眼睛骨碌转,心里已经在磨叽那样的场景画面。 啧啧,画面太美,我都不敢往下想。 韩子墨噗嗤笑了,从位置上起身,离开时语重心长的说:“该告诉的我都告诉你了,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自己好好思量吧。” 说真,我一直羡慕那些能过自己生辰的人,我从来没有过生辰,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也是我娘的忌日,我的生辰是燕城中闭口不谈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看过许许多多的人过生辰,也知道旁人生辰的时候该做些什么,遗憾的是自己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 章一百一十五 风水轮流转 東藏阁内,小池塘边,我坐在石凳上晃荡双脚,看着初升的太阳将小池塘点缀的波光粼粼,我拿手挡在眼睛上,只觉得水有些晃眼。 昨儿一晚上我仍是没想到送霍离什么好,昨夜说什么送自己不过是一时荒唐的笑言罢了,毕竟我还是个要脸的人,哪会这么随随便便没名没分的就将自己送出去。 老爹要知道我这般主动不知羞,非打断我这双腿。 眼见着就快要正午,我愣是没半点想法,送霍离什么?他喜欢的,好像他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吧,像他这样清心寡欲的人也应该没什么执着之物。 寻常人家在家人生辰时会做些面条,寓意长命百岁,但霍离早就过了辟谷期,我要是做碗面条,他吃不吃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我也总不能空着手吧。 算了,管他霍离吃不吃,先做了再说,若霍离不吃那是他的事,反正我也算是一片心意了吧,想到这,我将手中玩弄的小石子往池子里一扔,池塘里蓦地溅起水花,涟漪一圈圈。 小时在燕城还没到辟谷阶段时,长老们给我吃的就是辟谷丹,但实则辟谷丹就像其他丹药一般,无半点味道,如同嚼蜡,故而我也学会了能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能力,不是我吹,我做出的东西不说十成的好吃那也有九成九。 我悄悄摸到厨房去,東藏阁的厨房不算大但很整洁,平日里只有几个打扫院子没有修为的仆人和丫鬟们,用厨房解决饱腹问题,所以我的出现让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我笑嘻嘻的走过去,先将一锅盖翻起来瞧瞧,然后再问:“有面条么?” “姑娘是想吃面条,巧儿这就给您做。”巧儿匆匆跑到一边柜台下取出我所要的东西,将面条放在一边后,又在铁锅里倒了水,准备添柴烧水,动作麻利。 我将巧儿推了出去,笑言:“不是给我吃的,我自己来。”巧儿歪头看了我一眼,许久才明白过来,朝我小声问道:“姑娘是想做给阁主?”東藏阁的小丫头怎么都这般聪明,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 “今日是阁主生辰,但是阁主从没有大肆过生辰的习惯,往年都是苏姑娘来替阁主过得……”巧儿忽然不说话了,捂住自己的嘴巴,巴眨的眼睛似带着歉意,犹犹豫豫开口:“是巧儿多舌了,我先走了。” 我看着巧儿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忽然笑了,我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既然霍离心里有的是我,我又何必计较之前的生辰是谁替他过的呢,我不能无理取闹的去认为,在没遇到我之前,霍离一次生辰也不能过吧。 我卷了衣袖开始在厨房忙活,随着时间流逝,食物的香气也在厨房流窜,我将锅里已经恰到好处的面条盛起,撒了葱花直径从厨房端了出去,迎面就碰上韩子墨,他使劲吸着鼻子往我手上的托盘看,笑的一脸陶醉:“真香。” 我从韩子墨身边错开,直言:“好话再多也没你的份。” 我听到韩子墨在我身后小声嘀咕:“见色忘友。”可是,管他呢,我愿意。 当我满心欢喜的去找霍离的时候,人霍离已经坐在凉亭里和苏澜正在交谈,看样子氛围还挺融洽,我托着盘子的傻样正被霍离瞧了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霍离眼里多了分笑意。 我慢吞吞的挪过去,盘子里的面还冒着热气,霍离特意往碗里看了几眼不说话,但我怎么就觉得他嘴角笑的这么明显呢,可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倒是苏澜不冷不淡道:“面食,呵,辟谷之人大抵都不吃这些东西了吧。” 我将面往桌上一放,旋即坐了下来,一扫桌上各色糕点,反问:“辟谷之人吃糕点?” “这是澜儿用种在青云宗灵草堂中上等灵草制作的,怎么能与一般的五谷杂粮相提并论。”苏澜面露笑意,不怀好意的打量我放在桌上的一碗素面。 我一笑置之,伸手就拿了块糕点往嘴里送,苏澜面上一急叫道:“这是我给离哥哥的生辰礼物,你怎可这般……” 我感受着嘴里糕点的甜腻,含糊不清道:“可是,你们都没吃啊。”这一盘盘糕点精致而美味,但是依旧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霍离没动分毫,总不能浪费了吧。 吃货的最高境界就是:别人吃我跟着吃,别人不吃那我吃。 苏澜:“……” “这碗面?”霍离动作亲昵将我嘴边碎屑揩拭,向我明知顾问。 我眼神四处飘荡,当着苏澜的面我反倒不好意思和霍离说些温情的话,但苏澜却似不屑道:“这不会就是念清送给离哥哥生辰的心意吧。” 其实,我心里设想的是温馨的场面,只有我和霍离两个人,我就着霍离吃面的时候,同霍离说说心里话,毕竟明日我就打算回青云宗了,二人余下相处的时间不多。 但此时混了苏澜进来,我反而觉得没了兴致,懒散朝她发笑:“谁说是送给他的,他今日生辰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做给自己吃的。”说罢我提了筷子,将碗挪到自己身边,准备将这碗面解决掉。我心里是有气的,不是气霍离,是气自己,苏澜能知道霍离的生辰,而我却要等韩子墨告诉我,还将心意准备的这般仓促。 可还没等我将面送入口中,霍离却已经夺了我手中碗筷,一口一口的开吃。 我拿筷子的动作还僵在半空中,苏澜也讶异的看向认真吃面的霍离,片刻之后,霍离将面碗里的汤也喝的一点不剩,他拿起我放在托盘旁边的帕子优雅擦拭唇边,有意无意道:“还不错。” 我:“……” 我也是又想气又想笑,霍离他能好好的走心夸我一回么? 霍离忽然拉着我从石凳上起身,朝苏澜疏远道:“多谢青云宗好意,但所送珍宝还请悉数带回。”冷漠而平淡的声音,让苏澜表情委屈而僵硬。青云宗有巴结讨好霍离的意思,自然会趁着霍离生辰让苏澜将青云宗的心意带达。 “离哥哥……”苏澜起身朝已经拉着我离开的霍离婉转开口,但霍离脚步不停,我回头朝苏澜看,她一身白衣呆立在凉亭处。 霍离将我拉到一旁,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我双手环胸朝他瞪了一眼:“看什么看,那面真的不是做给你的。”我只觉得脸上有些火热,我真是我第一次做食物给除我爹以外的男子。 我口是心非的胡诌:“还有你生辰,我真的不知道,你从来都没告诉……”话音未落,霍离却已经将我圈进怀中,我顺势环住他的腰,很暖和,他温热的气息吞吐在我耳畔,声音带着些轻佻的魅惑:“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我:“……”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我将脸埋在霍离胸口也懒得抬眼看霍离此刻的模样。 卧槽!霍离这人看似冷冷清清,正正经经的,怎么每次对我说话都这般让人心里泛痒,这种挑逗情 趣的话要事我说出来,所有人都不会质疑,但要告诉旁人,这话是霍离说的,我估计没人会相信我的。 霍离温柔将我从怀中推开,眼角末梢也藏着笑意:“那你现在知晓我生辰了,要送我些什么?” 我大脑再次一片空白,我能说那碗被霍离吃的一点不剩的面就是我给他的心意么?霍离这人实在是太腹黑了,心里清清楚楚却还就着我的谎言继续装傻充愣。 韩子墨昨天不还说,不会有人和我一样厚脸皮逮着人家要礼物的,那今儿个怎么霍离也这般厚颜无耻的向我讨要礼物? 我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往霍离脚上踹了一脚,故意朝他呲牙咧嘴:“送什么送,明知顾问,东西不都被你吃了么?” 霍离噗嗤一笑,笑声清朗好听,那双凤眼一眯,脸上有醉人酒窝,我看的也是醉了,慢吞吞的说:“不过,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快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霍离止住笑意,两指轻轻往我额上一弹,嘴只动不发声,我也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凑到霍离面前好奇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霍离冲我勾勾手指,酒窝还在,特别诱人,我朝霍离更靠近一分,他的唇顺势往我唇边一落,我瞪大眼睛僵在原地,而后我又听到霍离清越笑声,仿佛我的吃惊与错愕让他很高兴。 我干咳一声往后退一步,暗搓搓的吐出一口气,眼神四下游荡,以前霍离不让我碰他的时候,我总想着怎么能多占些霍离的便宜,怎么现在反倒是我被他占便宜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流氓也怕禁欲男啊。 “你的生辰在何时?”霍离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与温雅,朝我笑问,我面上表情一怔,心里猛地被戳到痛处,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低头淡道:“我、我从不过生辰。” “为何?”他的问话紧随其后,用手将我低下的脸抬起,使我看着他幽深似水的眼睛,我咬唇苦笑:“我的生辰不吉利,你不知也罢。”< 章一百十六 离别是笙歌 在燕城之中,若说长老们有什么不能和我提的,便是我的生辰,我的生辰不吉利这算作是婉转的说法,更直白的说我娘是因为的出生而死。 “我的生辰是我娘的忌日。”我面上虽然在笑,语气听来轻松,但实则我心里是苦闷难受的,“若是放在放在寻常人家,我一定被视为是灾星。”我应多谢我爹未曾将我残忍抛弃,对我宠爱有加,我也该庆幸城中长老对我纵容,闭口不提我心里伤疤。 霍离忽然将我揽入怀中,声音清冽但却又让人安心:“不想笑就莫笑,很丑。”是啊,霍离这人其实比我真实,他若气了,你绝不会在他脸上看到强颜欢笑,不高兴的时候,没什么开心事的时候,他总是那张棺材脸,但他开心之时,定然展颜,他随心。 我却是不同,我一直笑着,但笑的背后到底是喜还是悲,旁人看不清。 我也该庆幸,遇上霍离这样一个人,我冷给予我温度,我笑时,他能清楚明白我喜悲。 我与他同站在凭栏处朝那一轮圆月看,风中带着早桂的浓郁香味,将我与霍离身后的青丝吹起,缠绕…… “抱歉。”霍离在我耳边轻叹,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我朝他看忽然将这静谧的氛围打破:“喂,你想什么呢,我对这事早就介怀了,生死有命,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数,寻常人看不透,你我修仙之人也看不破么?有什么好抱歉的。” 真的已经释怀了,我能大大方方告诉霍离便已经释怀了,谁知霍离这人正经耿直,还真以为将我生辰提起,我伤心了,我只不过是有些唏嘘天意弄人罢了。 霍离不说话,将我额前被吹乱的青丝顺到我耳后,又是一声轻叹:“日后你的生辰便是今日。”掷地有声。 我错愕的对上霍离那双漆黑的眼眸,他说的很认真,我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毫无负担的笑了:“那我就沾光同你一起过生辰喽。”我摇晃霍离的手。 他不做表示甚至脸上依旧云淡风轻,我再道:“那既然今日也是我生辰,你许我一个愿好了。” “你说。”霍离话不多,每说一句皆是言简意赅,但我就是喜欢这般有个性的男人。 我眼珠子上下一转,笑的猥琐:“我想要一个见到我就热情如火,会主动宽衣解带的霍离。”我故意凑近霍离耳边,只准霍离时不时挑逗我,还不许我反击了么,今儿个我也要翻盘。 霍离:“……”他看我的目光一滞,许久不曾有反应。 我暗自偷笑时,他挑眉,手在我腰间轻揉,很痒又很诱惑,让我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松了霍离颈脖,干咳一声在他旁边站好。 我这人典型的,有胆说没胆做,却没想霍离不说但敢做,这一比高下立显。 忽而有流星划过天幕,我还来不及许愿只眼巴巴看着它的转瞬即逝,我指着流星消失的地方让霍离看,“我第一次过生辰,那第一个愿望应该很灵,比许流星愿还要灵验吧?” 霍离手指在我额上一点,忽然修长五指覆上自己衣上盘扣,将衣领微微一扯,那笔直有力的手指实在养眼,他将我往白玉圆石柱上一推,我不明所以,看着霍离接下来的举动,直到霍离的手指挑上我颈间盘扣,我才一把将他推开,护着胸口朝他通红着脸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霍离轻笑,语气轻佻:“随便起来不是人?”手继续解自己的衣扣,我咽着口水,看霍离衣裳半敞,露出精致匀称的锁骨,还有黑色锦衣下,上好的白色袭衣,我不敢再看下去,一把扣住他继续扯盘扣的手:“霍离,你干嘛,我……” 我已经语无伦次,手心里皆是汗渍,我虽然嘴上说着想要霍离,但我真的没想赋予实践啊,卧槽,这未免也太快了吧,霍离不是真是饥渴太久要开荤了吧。 我退无可退,脸一偏声音微弱:“可是,我还没准备好。要不改天吧?” “噗嗤。”霍离忽然嗤笑起来,声音清亮,凤眼眯成好看的弧度,手指一弯往我额上一敲,我再次错愕看霍离漫不经心的整理衣裳,酒窝很深,他挑眉看我一眼,不冷不淡:“你第一个愿望……”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气声轻浮撩人心魂,眼眸深邃充满风情,仿若提醒着我刚刚许下的第一个“要他主动宽衣解带”的愿望。 我:“……” 霍离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腹黑,我也是笨,居然刚还说什么“没准备好,改天。”我靠,我也是被我自己的智商蠢哭了,真是日了狗了! 想我风念清活了二十多年何时被人这么捉弄过,我心里极度不平衡,一把抓住霍离系衣扣的手,扯着他的衣领,忽然变的热情,将霍离往后一推,接着扯霍离的腰带,“我想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也不准备了,就今天好了。”我扬眉,朝霍离身上扑。 霍离努力将我靠近他的脸往外推,看似十分嫌弃我的靠近,一边又护着自己的腰带,朝我没好气道:“莫胡闹。”一本正经,但耳垂处却有些泛红。 我在顺手在霍离腰间掐了把,流里流气:“诶呦,手感不错呦。”随后松了手,而后与霍离相视一笑,我与他的笑声从低变高,我捧腹而笑,笑声穿透夜间凉风。 大笑之后,我推了霍离一把,长吐一口气小声道:“那个我是开玩笑的。” “嗯?”霍离鼻音上扬,声音分外诱人。 “我第一个愿望不是那个,我第一个愿望是……”我语气一顿,与霍离交颈相拥,低声道:“我愿你我以后的生活,门外植遍草木,院里猫儿踱步,家中儿女绕膝,灯下举案齐眉,余生有枝可依,没有颠沛流离。” 这是我能说的最美的情话,也是我最想过的生活。 霍离什么也没说,但却将我抱得更紧,明日分别,我不想同他说,也不要他送我去青云宗,我不喜欢分离,更不要在离别的时候说催人泪下的话,总觉得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不要分离是因为下次还会相聚相守。 其实分离并不可怕,我怕的是一想起霍离就难受的感觉。 天色已经不早,霍离催促我回房休息,我却说:“你先回去吧,我想看着你走。”之所以想让霍离先走,是因为我不想先走,然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霍离心思通透,定然已经知晓我的用意,当下亦不点破,朝我淡言二字:“珍重。”他没有回头看不到我脸上笑意,而我却一直看着他黑色锦衣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我一人站在凭栏处,最后看一眼隐入云层的圆月,纵身一跃,灵剑随即祭出踏破月色,脚下飞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我稳住身形,想再回头看一眼東藏阁时,霍离一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台阶处也朝我看来。 我没做停留,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为浓情的遇见,我没什么好纠结的, 待我在青云宗修为步步晋升,我与霍离日后定然能在九州相逢,同为九州安宁而并肩,届时我再不是要霍离相护的那个拖油瓶。 夜间露重,凉风吹起我衣袍与寒夜纠缠,耳畔风声不停歇。 回青云宗约莫要花上三日路程,我终在第三日的正午赶到了青云宗山下的客栈,吴秀已经在此处等了我好些时日,见我到来,立马迎了出来:“你若今日再不来,我便要去莽山寻你了。” 我笑言:“这不是来了么,莽山之事,我们路上再说,先回青云宗。” 我在客栈下面等吴秀收拾东西,却是不巧又遇见了苏澜,她朝我淡笑,我也笑,二人心照不宣,私下我与苏澜早已剑拔弩张。 “风念清,我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東藏阁。”她先一步靠近我,我不退反进,笑的比苏澜还要明媚:“我若是一直待在東藏阁,还怎么报你苏澜镇妖塔下一推之仇?”挑眉冷笑,既然苏澜人前爱演,那我便陪着苏澜一同演,因为我也想知道我与她的演技,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苏澜白衣胜雪,眉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清丽动人,她朱唇轻启靠着我的耳畔:“那一剑怎么就没能要了你的性命。”苏澜所指镇妖塔下,青云长老刺向我胸膛的那一剑。 “因为我命大啊。”我勾唇带笑:“若换做是你,可不一定。”我手点在苏澜胸口位置,苏澜猛然往后一退,语气阴冷:“风念清,你不会得意太久。” 我点头笑而不语,吴秀从客栈出来见我与苏澜交谈,安静站在我身后,苏澜看了一眼吴秀,阴阳怪气:“师叔祖这是又要带外人入青云宗?”言下之意往深了想便是说我不顾青云宗规矩。 但吴秀我是必须带回青云宗的,我偏头反问:“关你屁事?” 苏澜脸上保持的笑意一僵,再道:“我身为青云掌教之女,自然有义务将进入青云宗的每个人都盘问清楚。” 苏澜也真是好笑,若论身份我与她同是青云弟子,若论辈分,她该叫我一声“师叔祖”,我发笑,轻浮再问:“哦?你要如何,又关我屁事!”< 章一百一十七 旁观者不清 若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这两句话来摆平,那生活该有多简单美妙。 天边残阳落下,倦鸟飞回,我牵了吴秀的手往前走,苏澜与我过肩错开,她轻叹:“风念清,我们本来可以是朋友的。”语气很温柔,侧脸也很秀美。 我偏头打量苏澜一眼,只淡笑:“晚了。”多可笑,什么叫“我们本可以是朋友”?若是朋友便是一辈子事,容不得一点背叛与陷害,走错一步或心变了,便算不得朋友。 “呵,你会后悔。”苏澜身上有好闻的香气,我挑眉:“那是我的事。”后不后悔我自己心里清楚,况且后悔是以后的事,我要的当下的痛快。 好日子先过起来,管他明日有何种灾难困苦等着我。 我与吴秀对望一眼,御剑朝青云宗而去,将苏澜远远甩在身后,吴秀在我身旁问我:“你从何时开始与苏澜变得剑拔弩张?” 吴秀不知我与苏澜之间的那些破事,她认为像我这样见谁都一张笑脸的人,应该得罪的人很少,但实则不然,你笑着,别人恨着,恨你笑的得意与没皮没脸。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长话短说。”我无奈挠挠后脑勺:“嫉妒真是女人最要不得的东西。” 我与苏澜走到今日这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以用“嫉妒”二字概括所有,不管是谁嫉妒谁,一旦嫉妒了,心里不痛快了,那自然看彼此都不顺眼。 吴秀心思细腻,不需我说的多清楚便心中有数,再道:“你在青云宗虽说是玉楼殿的内室弟子,但毕竟根基不稳,大抵也举步维艰,现下又与苏澜撕破脸皮,怕是……”她脸上蓝色的面纱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丑陋伤疤,嘴角微呡。 “人后撕破脸皮而已,人前她若能装我也能。”唇边说话,管他真假,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伪善的假话。 吴秀看我的眼神有些发亮,我倒吸一口气,又不正经起来:“你别这样看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光芒万丈似得。”我头一偏,帅气的撩起额前一撮碎发。 “你确实带着耀眼光芒。”吴秀忽然低声呢喃一句,我没听得真切,“啊”一声朝吴秀讶异的眯眼,她深吸一口:“能被苏澜那样的妙人所忌惮,便已经能证明你远比苏澜要来的优秀许多,你面上不正经居多,但心思比任何人都沉,猜透别人猜不透的东西,遇事能笑看,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到,手段高明但却不张扬,常给人留有余地,你这样的人怎么不耀眼。” 我从灵剑上跃下,已经到达青云宗结界处,我朝吴秀笑言:“我都看不透自己,你倒懂我?”我是怎样的人,我心中没个定数,全凭心意胡来,若非要让我自我剖析一下,我应当是个“让自己舒服”的人。 “当局者迷。”吴秀语气平和,近来她眉间魔气已经消散,看来《清心诀》对她很有疗效。 我没有继续“我是怎样的人”这一话题,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却认为,有些事旁观者也不一定清。 “进去吧。”我朝她点头,她与我一同进入结界,一入结界,青云宗的巍峨便跳入眼帘,庄严宫殿背后是残阳如血。 这里让我很压抑,面对每一个人我不得不全身戒备,生怕错了一步便步步错,落入旁人陷阱。 在燕城时我可以毫无防备的相信任何人,但在燕城外,能让我相信的一只手便可数的过来,而要防的数不尽看不真切。 我感叹一声:“早知道下凡这么累,当初就不该入凡尘。” 吴秀:“……” 当时,吴秀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干咳一声手指朝前一落:“那个,玉楼殿往这走。”我提步往前去,我听到吴秀在我身后小声的笑了,这是我与吴秀相处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笑,能笑就好,入魔还不算深,可救。 一入玉楼殿,道童安瑞就拉着我的胳膊对着我悄声说话,我越听心里越发毛,我低声说:“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道童安瑞往我身后一看,冷吸一口气:“师叔祖,怕是来不及了。” 我立马转了身一脸嬉笑:“师父。”柔情百转的叫,但仍抵不住我师父他老人家一个冷眼过来,我几乎要给师父怒跪了。 “孽障。”我与师父再一次相逢,师父赠予我二字“孽障”。 我咬唇不出声,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我脸皮厚,被骂上几句也没什么,师父将我往旁边一推,却将目光落在吴秀身上:“你是谁?” “啊哈哈。”我朝师父继续笑打着马虎眼:“师父我跟你说,这是……” “你闭嘴。”我师父他瞪了我一眼,目光继续在吴秀身上:“没你什么事。” 我咽口水往吴秀那看了眼,吴秀朝我微微点头,我面色凝重,我曾想过,将吴秀的身份告诉师父,但又怕吴秀对青云宗心有芥蒂,不愿我将她的身份说出。 吴秀忽然朝我师父跪下:“玉泉真人,我是五岳宗弟子温秀。”我没料到吴秀会毫不隐瞒的对我师父说出她的身份。 在外人看来,我师父一直修炼,看似不闻窗外事,但实则,我师父对九州各处发生之事无一不晓,师父定然是知道五岳宗覆灭一事的。 师父没有叫吴秀起身,我偷偷挪了步子想将吴秀拉起,吴秀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身,我继续拉,师父突然朝着我吼:“孽障,你每回从外面回来都必须带个麻烦么?” 我靠!你以为我想啊,可是既然遇上麻烦,咱们不就应该解决么,那我认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将麻烦带回来给师父解决。 “师父。”我摇晃师父衣袖:“有人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认为师父能力很大。” “混账。”师父毫不留情的当着吴秀与道童的面训斥我,不巧的是,正遇上几个长老在庭院里散步,听到师父训我的声音后,他们很明智的选择离开了。 离开就离开呗,怎么废话还这么多,我可清清楚楚的听到一个长老啧啧叹息:“这师叔啊,没一天是不被真人训的,可怜。” 我双手揉着两边太阳穴笑的勉强:“师父,要不咱换个地方,您再接着训?” 师父又看了眼我身后的吴秀,袖袍一挥将跪着不动的吴秀托起,淡道:“安瑞你先带她寻一处地方住下。” 我一听心里发喜,我师父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正在我暗自得意时,我师父揪着我耳朵朝我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随我来。” 我捂着耳朵,一边走一边叫道:“轻点,师父,轻点,疼。”这老头怎么这么暴力,我揉着发红的耳朵,有气无力的跟在师父后面爬上了落霞峰。 落霞峰此时很静谧,只听得虫鸣鸟叫,弦月高挂有白鹭划破黑夜,在山间徘徊,若说青云宗有哪处能让我放松戒备,便是在此处。 “将她留在青云宗你做什么打算?”师父双手负后,背对着我。 我低头看脚下青草:“青云宗不干净,而吴秀是揪出不干净的诱饵。”本从前青云宗如何,与我无任何干系,但自我在承天殿发下“与青云宗共荣辱”的誓言后,我便绝不容许青云宗存在着黑暗中的鼠辈。 师父长叹一口气:“你可知我护不了你一世。”声音带着浓重倦意,我不明白抬头发问:“师父,您都是半只脚踏入仙途的人了,怎么着也是我强大的靠山吧。”我自认为我师父一定会活的比我久,一个快要成仙的人生命力绝对比我顽强,再进一步,我师父都可与天同存了。 “混账东西,自己不好好修炼,还指望旁人护你。”师父虽是责备我,但我听出宠溺,我朝师父靠近,恬不知耻道:“师父我可是您唯一的弟子,您不护我谁护我?” “将整个玉楼殿交给你,你还想要什么?”师父冷哼一声,佯装生气,我哭丧着脸:“师父,您别逗了,您以为玉楼殿是个好东西么,若是没您撑腰了,放在我手中还不是烫手的山芋。” 有朝一日,若我师父真离我而去了,我便是这玉楼殿的殿主,照我在青云宗混成这副落魄模样,现在玉楼殿还是青云宗十殿之首,估计到我这就成十殿之末了,或者更惨,成为十殿之耻。 “你带回的那两人,你以为就不是烫手的山芋?”师父反问我,直戳我的短处。 我捂脸长叹:“师父,咱还是不谈这个问题了吧。”我还能说什么呢?谁都别说谁了,我和我师父这样的师徒关系也是没谁了,师父扔烫手山芋给徒弟,徒弟也扔烫手山芋给师父,一扔还是俩。 “那就聊一聊这些账单和书信吧。”师父手中多了几叠信件,我顺手接过一一查看,每看一封我心肝便颤一分,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哔了狗了,我“嘿嘿”干笑,巴眨眼睛立刻改口:“师父,不如咱们还是聊山芋吧。”< 章一百一十八 镇妖塔后续 “不,就聊这个。”我师父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却愁云惨淡,我从一沓信件中先抽出一张:“师父,您听我解释。” “好,你说。”师父摸着下巴下已经长出来一点胡茬的地方。 “其实,寺庙那塔,不是……” “够了我不想听。” 卧槽!那特么你还叫我解释,我:“……” 如果我师父不是年纪比那老槐树还大,长得这么仙风道骨,我听着这任性傲娇的语气,我特么都怀疑我师父是不是个少女,我都可以脑补出脑残少女捂着耳朵,尖声大叫:我不听,我不听! “修缮塔的费用你自己解决,和玉楼殿无关。”师父甩袖大步流星的走了,什么情况,之前还说玉楼殿就交给我了,这不我要开销的时候,却将我与玉楼殿撇的干净,现在的人啊真是太不真诚了。 我跟在师父身后跑,一边叫道:“师父,那吴秀的事,您到底是管不管啊?”只说让吴秀住下,那仇还报不报啊,青云宗黑暗的角落还要不要见光啊? “自己看着办,什么都要问,你肩膀上扛得是猪头么?”师父头也不回。 我:“……”愣在原地看冷月清辉,随后又慢吞吞的下了山回到自己的居所,一入居所便见到了秀语传我的几张传信符,大抵都是让我回来后去找她的信。 最令我意外的是薛月,她竟然也写了传信符给我,问我伤势是否恢复,可否相见。 传信符看完后便自动销毁了,我往大床上仰面一躺,忽然什么都不想做,身上的布兜一斜,里面的东西已经散乱在一旁。 我侧着身子清点布兜里的东西,将他们一一摆放整齐,后来又心烦意乱将整理好的东西都拍散,长叹一口气,将天机奇书抱在怀里,声泪俱下的自言自语:“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偏偏现在出世,你这不添乱么?”我到哪找开启这天机奇书的玉佩。 我又拍打着自己的手掌心,骂道:“还有你,你就不能显灵让我看一眼么?”掌心中是画轴消失的地方,这么多天过去了,手心里愣是没一点反应,我也感受不到半点画轴中的灵力,那画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将东西打乱排好再打乱,漫无边际想着一大堆的问题,最终在想到“是时候问师父要个空间储藏戒指”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便火急火燎提着小册子上早课去了,秀语已经在一旁坐好,我往她旁边一坐,她揪我衣袖一直在我耳边低声耳语,反正坐台上美女长老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进去,耳朵里全是秀语嗡嗡的碎碎念,我不回应秀语的话,坐的笔直,眼睛很认真的看着玄音长老,还时不时看着玄音长老频频点头。 认真听早课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要是长老一不满意又在我册子上写什么奇怪的符文,回去又该漫山遍野的跑了。 一下早课我便冲着向前去,等玄音长老对着我温柔的笑,在我册子上写下一串符文后,我这才长舒一口气朝着秀语压低声音:“你居然将和尚带回了青云宗,还住在你洞府,你疯了?” 秀语的胆子也真是越来越肥,居然瞒着青云宗悄悄带个和尚回来,秀语的手在我手心一捏:“你先别急,你随我来。” 秀语一路牵着我往她的洞府去,和尚正在院子里梧桐树下诵经,看模样倒像是个儒雅的得道高僧,见我来了立马起身,面带歉意:“施主……” 和尚话音未落,我已经撸了袖子想与和尚狠狠干一架了,秀语一看情况不对,拉着我胳膊把我往后拽:“念清,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丫抢了我珠子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那珠子可是我花了一日的时间寻到的啊,那是赔了一座塔我才得到的啊,结果我还没在手里焐热,便宜全让和尚给赚了,还让他成功炼化了舍利。 我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施主,话可不能这么说,那舍利既然与我有缘,强留住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不会幸福的。”和尚振振有词,那张清秀的脸,唇红齿白看起来分外善良讨喜。 “屁,你倒是得了便宜了,我可还欠人一座塔呢!”我朝和尚瞪了眼,手往和尚脸上去:“我今天非要看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和尚上蹿下跳,我追在和尚后面打,秀语跟着跑。 “停。”秀语忽然站上院内石桌,朝着我们吼:“那塔我赔了。” 我停下追逐的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秀语:“不是吧,大姐,你彪啊你,你和这和尚才认识多久,你就想帮他……” 秀语从石桌上轻盈跳下,将我拉到一边:“念清,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别逗了。”我回头看了眼光头和尚,一见钟情我听说过,但我从没听说有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对着和尚一见钟情的。 秀语低头耳朵根处的红一直蔓延到颈处:“你不也是对霍阁主一见钟情么?”她小声呢喃,扭捏的姿态看不出以往半点彪悍的性格。 我算是看明白了,秀语之前压根对何岳轩就不是真爱,若是真爱她现在这副小女儿家的神情一展现早就将何岳轩迷得神魂颠倒了,哪还有苏澜什么事,可没想到自从秀语遇见了和尚,这说话神态简直和变了一个人似得。 “那能一样么?”我之前是对霍离的身体一见钟情,我才不是看脸呢。 “我不管,我认准了就不变了,你若拿我做朋友你就只能认可我的想法。”秀语的手往我肩上重重一拍,说的郑重其事。 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我与秀语也算的上至交好友,最后这情谊却抵不上她才见了一面的和尚,我撇嘴:“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感觉,我感觉他就是我等的那个人。”秀语对待感情就像是她直接热烈的性子一样,爱便是爱了,大大方方的承认,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也罢,既然是秀语选择的,作为朋友的我该站在她身后替她高兴,我在她腰间轻捏一把:“你愿意爱谁便爱谁去,但是我先说一点啊,那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也不例外。 “抠死你算了,玉楼殿每年拿多少青云宗俸禄,你作为玉楼殿唯一的内室弟子你差这些?”秀语没好气瞄了我一眼。 我扶额长叹:“你不懂,我苦啊……”我还准备将我在玉楼殿的悲惨遭遇说给秀语听,秀语却打断我的话,笑骂道:“得,你别说了,我赔,一文都不少。” 我笑逐颜开,秀语也噗嗤笑了,忽然她拍着额头道:“尽同你胡扯了,有件事必须要同你说。”秀语表情严肃,让我也不由跟着严肃起来。 秀语朝身后不远处的和尚叫了声,和尚踏着轻松的步子走过来,还不要脸的冲我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一声:哦弥陀佛。让我手一抖,差点又忍不住动手揍他丫的。 “施主,霍阁主现下如何?”和尚忽然问我关于霍离的事,我一愣随口回答:“挺好。”我不知和尚话中意思,但见秀语眉间带着忧虑,我的心也跟着起伏。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霍离到底怎么了?”我在東藏阁这些日子,虽也觉得霍离偶尔古怪,似有什么事瞒着我一般,但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从前那般清冷性子,正儿八经的没什么怪异的地方。 秀语朝我面前一站,语气严肃:“你知道那日镇妖塔下发生了什么吗?” 那日,镇妖塔下我的最后记忆停留在霍离那双惊慌的眼睛上,我只记得当时四周一片安静,余下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霍离也没同我提。 “那日镇妖塔下,霍阁主将你横抱怀中,双眼皆是一潭漆黑,周身黑气缭绕,实在是很可怕,在场所有长老皆是噤若寒蝉。”秀语声音带着些颤抖,双眼微眯,似在回忆当日镇妖塔下霍离张扬的模样。 秀语握住我的手有些凉:“若是你真死了,镇妖塔下定然尸横遍野。” 霍离挥剑,几乎在一瞬间青云宗执法长老便血溅当场,他周身有浓郁散不开的黑气,眉间出现一点黑色墨莲,让他那张本就精致冷漠的脸更多了分冷酷与妖异。 他站在镇妖塔顶,凤眼中似睥睨天下的气势,他说:若风念清死,则众人陪葬。语毕,镇妖塔顶被他深深打下去一寸,一时间黑云压顶。 “你大概不能想象,随着霍阁主那一掌下去,似能在耳边听到亡灵尖锐叫嚣的声音,那时的场面真让人又冷又怕。”秀语叹气:“可惜了,你没能看到霍阁主为你怒发冲冠的样子。” “那后来呢?”我皱眉发问,霍离身上不该出现那样的情况的,我能最直接的感受到霍离的气息,他体内灵气纯净,怎么会有突然有黑气缭绕。 秀语语气停顿几息继续描述当时场景: 霍离周身忽然出现古怪样式的玉玺,在空中悬浮,玉玺一落那些妖兽皆是爆体而亡,莽山结界彻底被撕开,在他周身黑色消散前霍阁主便也消失不见了。 随着霍离的离开,镇妖塔妖兽尸体遍地,血染红的天幕也开始放亮,和尚从打坐中猛然惊醒,而后长老们便又合力在莽山外设下了结界,一群人浩浩荡荡离了莽山……< 章一百一十九 佛曰不可说 月落,院中寒气更添一分,我看秀语身后是无尽黑暗,我眯眼思索镇妖塔之后发生的事。 又听秀语再道: 回青云宗途中,青云宗又遭魔宗偷袭,苏澜为就几个被魔修劫持的弟子反被魔修劫持。 荒草遍生的三山镇外,苏澜一身白衣染上污点,头发蓬乱,被人发现时还处于昏迷之中,一直与苏澜在一起的何岳轩也不知所踪,青云宗各大长老罗弟子寻找何岳轩,苏澜悠悠转醒之后却对之前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长老查探了她的灵识,也无一所获。 “何岳轩右臂被人斩断。”秀语语气一顿,目光中有些同情,但仅仅也只是同情,秀语对何岳轩的情已经一点一点消磨在何岳轩对苏澜的执迷不悟中,我挑眉朝秀语问:“是在何处发现的他?” 何岳轩是在魔窟被人找到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目色苍白形容枯槁,那条断掉的右臂就在他脚边。那时他已经神志不清,长老封了他的灵力,这才将他带回青云宗。 魔窟?按魔修的嗜血成性,何岳轩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怎会区区断了右臂就了事了,只有一个可能,魔修不想让何岳轩死,他们想让何岳轩回到青云宗。还有苏澜,消失三日之后,居然安然无恙的又回来了,那么她失踪的三日又见到了谁,做了些什么? 我朝黑色天幕看了眼,眼下九州的局势是越来越乱理不清了。 “何岳轩因断一臂,他的家族找上青云宗讨要说法,现下青云宗与何家正僵持着,再来何岳轩的性子也变得极为古怪,让人亲近不得。”秀语微微叹息:“好好一个人,怕是毁了。”修为若没有达到分神,便无法重塑肉身,何岳轩断了的右臂怕是再难重新长出了,而少一臂的何岳轩又如何能在灵寂期一下子达到分神,怕是何岳轩的修为也就此止步了。 “苏澜也不能与他亲近?”我反问,苏澜一直是何岳轩所执着之人,此次事件之后苏澜又是什么态度呢? 秀语咬牙愤恨道:“苏澜?呵,何岳轩只不过是苏澜伤心时的玩物罢了,她知晓何岳轩出事后只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便带着青云宗的珍宝去東藏阁了,你应该与苏澜在東藏阁已经见面了吧。”说起苏澜,秀语不再像以往一样带着酸气,但唇齿之间流露的皆是对苏澜的厌恶。 和尚却在此时又将问题绕回了霍离身上,他深看了我一眼:“风施主,霍阁主身上的黑气与魔气不同,是鬼气。”和尚认真看我,我面上不动生色:“那又如何?”不论霍离身上是魔气还是鬼气,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因为我相信,霍离的心不会变。 入魔如何,入地狱又如何,是神又如何,我不在意。 和尚目光中别有深意:“你我皆是对鬼灵有感应之人,霍阁主身上气息你应比我清楚。”和尚天庭饱满,周身是浩然正气让人觉得平和,就算实在漆黑夜里也掩藏不住他的光芒,大抵是炼化佛教至宝的缘故。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与和尚对峙,“你若敢动霍离一分,我便让你痛三分。”和尚是佛,炼化舍利之后离神佛便又近了一步,他已经得到不灭金身,我有些后悔不该找出寺庙断塔下的舍利,成就了和尚的金身。 “施主误会了。”和尚见我表情严肃立马解释:“東藏阁在九州声名远扬,霍阁主更是九州修者心目中敬仰的神祗,我怎会自讨苦吃与霍阁主为敌。”和尚语气一顿,声音变得深沉:“但若有朝一日霍阁主无法控制体内的鬼气,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善缘便不得不与霍阁主对立了。”除鬼神是和尚的使命,他这样说我理解。 和尚唇红齿白看起来儒雅秀气,但我却从这样一个平和的和尚眼中看到了杀气,他轻诵佛号:阿弥陀佛。下一句是对着我的敲打:“风施主还请到时分清善恶,不要意气用事。” 和尚说的都对,但在我听来都错,我冷笑开口:“若有朝一日秀语入魔,你当如何?”和尚眼里容不下恶,但有朝一日这样的恶来自身旁亲近之人,他又当如何抉择? 和尚:“……” 我与和尚之间是长久的沉默,秋风卷起地上落叶,秀语打着马虎眼想缓解我与和尚之间的凝重气氛:“还未发生的事,你们瞎操心什么?”她“咯咯”干笑着。 “我问你,若秀语入魔,你当如何?”我声音抬高一分,和尚眉头便皱上一分,他低声告诉我:“斩妖除魔。”四字让秀语脸上的淡笑僵住,我的手心有些凉,轻吐:“秀语,这便是你爱的人。” 和尚脸上的表情比秀语也好不到哪去,和尚、秀语、我三人本都是活泼性子,本不该出现这样冷冽氛围,但在情与正之间出现了分歧,“你听着,若秀语成魔,我便成魔,若霍离成魔我便成魔。”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想要和所有我在意的人在一起,我想要看他们平平安安,痛快活一世,不论是魔是仙。 “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一战怕是避无可避。”和尚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但我愿意相信,霍阁主不是魔,是因为炼化某种神物的原因,他身上的气息大抵和我炼化舍利的道理相通。” “有我在秀语身边,她不会成魔,我也不会给她成魔的机会。”和尚紧握秀语的手,秀语偏头朝和尚温婉一笑:“若我成魔我不如死了算了,我不要你风念清成魔。”唇边有苦涩流露,又听她轻声细语:“念清,你若成魔与仙宗为敌,第一个便取我性命好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我愣怔在原地,心里很复杂。我们三人在对未来做一个假设,得出的结果不尽人意,各不相同,但我们彼此心中都已知晓各自的想法,和尚不动情,他想要除恶,我恰恰相反,我动情,我只看谁入魔,若是我在意的人入魔,犯下大错,我仍然愿意不离不弃。秀语是折中点,她不知道该信仰什么,她在意的人信仰什么她便跟着信仰什么,当出现分歧得不到折中时,她最是极端选择死亡,一死便什么都不需在意了,眼不见为净。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秀语握住我的手:“从未见你这般严肃过。” 我松了手心长吐一口气,不去理会秀语故意的缓解气氛,朝和尚再进一步:“你能为秀语做什么,她若成魔你却是要诛魔。” “我不能为她做什么,但她是我的命,她若死了我紧随其后。”和尚话说的坚定,我对和尚的戒备逐渐减少,秀语也总算遇上个能将她放在心间上的人。 和尚又说:“我以往爱佛信佛,但若阿秀不弃,我可以弃佛还俗,我只皈依阿秀。” 第一次我才明白,和尚也是会说动人情话的,秀语反正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就差等着我离开,抱着和尚的脖子啃了,我噗嗤一笑,三人间的气氛略见缓和,和尚长舒一口,摸着光头咋舌:“光头几十载,也该试试蓄发的样子。” 和尚下山之前,他圆寂的师父告诉他,别回头。 历经红尘喝酒吃肉随心而为,于是,和尚真的这么做了,现在连媳妇也要弄到手准备还俗了,也不知和尚那圆寂的师父是否后悔,跟和尚说了“别回头”,于是和尚便真的不回头了,连信奉的佛也变成了阿秀。 “我觉得你不像和尚。”哪有和尚爆出口,哪有和尚逛花楼,哪有和尚谈恋爱? “所以我还俗了。”和尚朝秀语展眉一笑:“佛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是他们会控制,而我不控制。” 我反问:“那你还成佛么?” “我成自己的佛。”啧啧,得道高僧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言以对。 呸!动了春心直说便是,还高尚的说什么“成为自己的佛”,骗谁呐! “念清,这次历练被魔修打乱计划,我们过段时间便一同出去吧,子元在我这住着也不是办法。”徐子元是和尚还俗后的名字,秀语叫的亲昵,说这话的时候,秀语眼角眉梢上皆是笑意,我到现在都觉得恍惚,是什么能让秀语同徐子元如此快速的走到一起。 秀语说是感觉,是一种上辈子没能在一起这辈子才来爱的感觉,但我却从不相信上辈子。 我看秀语同和尚花前月下,也不再打扰,同意秀语过几日再出去历练的提议后便离开秀语的洞府,一个人在青云宗晃悠,霍离身上有鬼气我能感受出来,自从那日在千灯镇我就感受到了霍离身上的鬼气,我想大抵这是霍离进一步炼化鬼玺的征兆。 那鬼玺出自阴司,自然带着厚重鬼气这可以理解,可为何霍离身上鬼气外泄,我倒是不清楚,霍离既然不说我也不问,他做事向来有分寸,我又何必杞人忧天,瞎操心,就算霍离满身鬼气我也爱。 因为,当霍离朝我伸出手的时候,对我温存软语的时候,我便认定这一生都可以随霍离走。< 章一百二十 贪心遭报应 自镇妖塔事件之后,仙宗与魔宗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太平,镇妖塔动乱之事,就仿若是一颗小石子被投入湖中,只看到泛起的涟漪,但只要有恢复的时间,湖还是之前那个平静的湖。我有一种预感,越是平静便越是诡异。平静的背后是一场更为盛大的阴谋。 我每晚随师父身后修炼,修为不说突破的很快,但也到达了元婴后期,在同辈人的修为中算是顶顶好的,我自鸣得意之时师父总会对我的现下的修为嗤之以鼻:“你还差得远呢,想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就达到分神了。” 您就吹吧您,和您一块修炼的修者都老死了,您怎么说都是对,我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只得跟在师父后面点头哈腰的赞美他:“师父您真是厉害。” 老爷子时常会抽查我的功课,和我谈一大堆的道法,和我分析九州各大宗门之间的纠葛,师父希望我将这些宗门之间的关系看的清楚,他也和我说青云宗的荣辱,他说:盛极必衰,青云宗风光了百年,眼下怕是要遇到劫难了。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因果”二字。 这几日的小日子过得惬意舒心,一切都是我理想中的生活,如果霍离也在就更好了。 我真是个贪心的人,要了这个还想再要那个,往往像我这样贪心的人最后总会落得一场空,但我一直认为贪心是人之常情,我没有错。 吴秀在玉楼殿一处的偏殿修炼,平日里多数时间都在静心打坐,有时跟在我师父后面添茶倒水外带陪老爷子下棋,我就发现了我师父比较偏爱吴秀,都不愿和我下棋了。 说我下棋的水平太臭,我就呵呵了,下不过我直说便是,谁的棋更臭,玉楼殿的长老们清清楚楚,公道自在人心。 值得欣慰的是,小花也在玉楼殿开辟了自己的洞府,因为小花体内有着妖兽的血液与妖丹,修炼的速度也快于常人,在藏书阁长老的指点下,已经筑基,比我十五岁筑基还快了半年。 小花修炼的速度之快,让我喜忧参半,若她能控制住体内妖气是好事,若控制不住体内妖气,惹出了祸事来,玉楼殿还得落下个包藏祸心的罪名来,所幸师父对于小花的事一直持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的状态。 今日赶完早课,打算回玉楼殿的时候,我却见主殿那聚集了很多人,秀语眉头一皱语气不屑:“何家的人怕是又来闹事了,这都几日了还不死心。” 我有听青云宗其他弟子说过,何家认为何岳轩的伤都是因青云宗保护不周而引起的,要青云宗大好丹药供着,直到何岳轩达到分神期为止,你说可笑不可笑,何岳轩现在的修为顶多是灵寂,平常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灵寂期徘徊不进,何家真是打的好算盘,要青云宗一直将何岳轩供到分神。 我本不想去凑热闹的,但架不住秀语拉着我往前走,随着我走近,我便更清楚的听到一人中气十足的叫嚣:“青云宗不给我何家说法,我便不走了。”蛮横无理。 殿前的几个长老先前还是耐心语气到了后来,耐心消磨只冷道:“现下青云宗几位管事长老以及掌教都在闭关,讨要说法还是等掌教出关再说吧,我等做不了主。” 在镇妖塔一战中,青云宗几个长老为了重新设下结界,自身损耗灵力过多,一回青云宗便闭关去了,而掌教在此之前便已经闭关,故而现在青云宗管事的也就几个执法堂的长老,他们也确实没这个权力不能做这个主。 “我不管,我今日便要一个说法。”何家人耍无赖往殿前一坐,几位长老手足无措,玄音长老秀眉一怵一言不发,我站在圈外伸头勾望,秀语的手抵在我的肩上也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不知怎么的她手上力道忽然一松,胳膊肘往我后背一戳,我和秀语两个人同时朝着前面一冲,直挺挺的站在何家人面前。 何家人一看是秀语,立马起身恭敬行礼,行礼结束后便谄媚笑道:“公主,您给评评理……” 秀语被何家人围在其中,一时无法脱身,而我也被其他长老所注意,我干咳一声:“那个,我先走了。”我靠,看这些长老看我的眼神带着亮光,我只觉得后脊发凉,不妙啊! 我准备提腿就走,不给那些长老一点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在我提步要走之前,执法堂长老忽而一声“师叔”让我脚步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我回头笑。 “师叔,你在青云宗辈分比掌教还要高上一阶,以您看这事该如何解决?”卧槽,我就说别来凑热闹了吧,秀语偏还拉着我看热闹,现在看热闹出事了吧,摊上大麻烦了吧? 本还在和秀语交谈的何家人一听长老们纷纷叫我“师叔”,立马也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一人拉着我胳膊龇牙咧嘴:“你是这里辈分最高的,那就你给我何家一个交代。” 秀语对着我尴尬的笑,我继续保持微笑:“那个你们等我半刻。”我一把将秀语拉倒自己身旁,小声问道:“什么情况,这何家好歹也是大世家,怎么会这般刁蛮,一点宗族的良好教养都没有?” 秀语细心对我解释: 何家是大家族制度,除何岳轩之外还有其他可以继承何家家族的子嗣,这些来闹事的都是拥护和岳轩成为何家家主的人。若说在以往,何岳轩确实是争夺家主之位最强劲的对手,拥护和岳轩的家族长老也是最多的,但此次事情之后,一些原本拥护和岳轩上位的长老也临时换了阵营,这剩下在青云宗闹事的人,也不知是出于为何岳轩报不平,还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从青云宗捞些好处。 秀语这么说我心里也有了计较,怕是何岳轩受伤,其他何家子嗣心里是高兴的,走了一个何岳轩他们便少了个强有力的对手。 若此时细细思来,魔修留何岳轩半条命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何岳轩的受伤先是让何家乱了,让其他何家子嗣为了争夺家主之位而变的蠢蠢欲动,何家内部大抵也要发生一场不小的变革。 再来,由和岳轩的受伤挑起青云宗和世家之间的冲突,若青云宗在处理和岳轩之事上做的不妥当,定然坏了在世家与宗门间的名声,也让青云宗与何家无端升了间隙,明上不斗,暗地里指不定怎么对付青云中。 大概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往人群中一站,朝何家人发问:“青云宗此次由何岳轩带领弟子十二于人,除苏阑与何岳轩之外无一生还,请问那十人的性命是否该由他负责?” 何岳轩只是断臂,但他带出去的弟子无一生还,那些死去的弟子该找谁去讨要赔偿? 青云宗站在台阶上的长老频频点头,那十名弟子的死亡与何岳轩脱不了干系,何岳轩能捡回来一条命也是幸运。 其实,何岳轩他这条胳膊断的既冤又不冤,冤是因为他是何家子嗣,他的受伤能挑起宗门与世家的矛盾,不冤是,正因为他有何家这个身份才能免去一死。要换做旁人,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照你这么说,我家少爷就该和着那些平庸弟子一块死,你才满意?”何家人的气焰愈见高涨,往我面前挺直一站,怒目而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避开锋芒笑言:“你不妨说说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青云宗立刻提供出各种灵丹,让我家少爷突破分神重新炼化出右臂。”何家人直言目的,说的轻松。 但他们开口索要的东西皆不是凡品,能让修为突破一级的丹药在青云宗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让何岳轩连续突破四五级的丹药。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你们不是不懂,这些丹药一旦服用下去,你们也不怕和岳轩控制不住体内乱窜灵气爆体而亡。”我冷笑一声,但对方不以为意:“你只管将丹药给我们便是,余下是我们的事。”还以为和岳轩做人再失败,他身边终归是有些人真心为他着想的,没想着也是打着和岳轩的幌子来青云宗要好处罢了。 “哦?”我发笑反问,更向前进一步:“到底是你们想要还是和岳轩想要,若是和岳轩想要便让他亲自来取。”我听门下弟子说,和岳轩已经将自己关在洞府几日不曾出来,怕是外头闹成了什么样,他和岳轩一概不知。 和岳轩素来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不愿让旁人看他落魄模样,倘若此时他亲眼瞧见,他何家人如此厚颜的讨要东西的嘴脸,不知作何感想,也真是可悲。 “丹药你倒是给不给,说句痛快话?”何家人冲着我嚷嚷,无赖的嘴脸展露无遗,对待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比无赖更无赖,我指腹在下巴磨蹭,嬉笑道:“给,我们当然给。” 此话一出,站在我身后的七八个长老皆是面色一变,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师叔啊,可使不得啊!” 让你们一个个刚算计着我,让我解决麻烦,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晚了!< 章一百二十一 以武证威风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个青云宗老狐狸真以为我好算计么。 这帮老爷子不想解决的麻烦,全都往我身上抛,现在见我满口答应,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很戏剧性。 脸上笑的跟残菊花似的还是何家人,他们看我的眼睛几乎快眯成一条线,特亲切的赞美我:“小师祖,年纪轻轻便能有此作为,实在让我等佩服。” 长老们说:“风念清,你是来捣乱的吧。” 我:“……” 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谁说我是来捣乱的,明明是你们非拉着我来捣乱的。 “青云宗一定不会赖账的,你们放心。”我继续真诚的保证,目光很坚定,一旁长老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我往旁边的一推,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胡说什么,快退下。” 之前你们可不是这样的,一口一个“师叔”叫的可得劲了,怎么我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撵我走了,算了,走就走吧,反正我也没想蹚这趟浑水。 这边长老撵我走,那边何家人不让我走,他们拽着我的袖子:“你们青云宗怎可这般,这位小师祖说的有理,你们简直……”话未说完,这人居然捂脸往地上一坐,唉声叹气老泪纵横。 看这人迎风飙泪的佝偻坐姿,我只想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啧啧,真是浑身都是戏。 “你还不快走。”长老瞪我,我咧嘴一笑:“我话还没说完。”我继续磨蹭着不走,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这些长老们燥起来。 “说什么说,算老夫求你了,师叔你快走吧。“长老的五官都快皱一块了,这是有多希望我快圆润的滚啊。 我反握住长老的手,装作特别无辜的样子,有些恋恋不舍的往后头看了眼:“长老,你真的不考虑再挽留我一下么?” “滚。”长老送我一个字。 我:“……” 打我从踏入青云宗开始,我就知道他们嘴上叫着我“师叔”,可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把我当青云宗一害来看。 我期期艾艾的同长老告别,长老表情很纠结,就差没一脚往我屁股上踹。 “小师祖不能走。”何家人挡在我的面前,我耸肩无奈看长老,长老长舒一口气,手往我肩上重重一拍:“小师叔,你最好小心着说话。”透着警告意味的语重心长,我压力山大,心肝一颤。 我干咳一声,大大咧咧将长老的手推开,朝着长老挑眉一笑,有说不出的自信:“长老,我会好好三思的。”我将道袍下摆往后一撩,昂首挺胸的站上台阶。 “赔,自然要赔,那个你们派个代表来取。”我偏头对着何家人笑言。 何家人互相推壤着都想往前替何岳轩领取灵丹,玄音长老将我往后一扯,低声问我:“小师叔,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青云宗就算有这种灵丹也断然不会送出,这些灵丹都是在危急时刻用来救急的。” 玄音长老之前一直未曾开口说话,我估计是她在一旁真是看不下去我的胡说八道了,这才出言制止我,我手往玄音长老手背上一拍,用神识与玄音长老交流:“我既是青云宗弟子,定然不会做让青云宗吃亏的事,长老放心。” “如此,小师叔好自为之。”玄音长老的秀眉微微怵起,这眉头一皱的样子有说不出的风情,玄音长老实在漂亮,她温婉语气轻声对我提点,要说青云宗有哪个长老我看着最顺眼就数玄音长老了。 等我再看向何家人的时候,那些人还在争执不休,我干咳几声:“你们到底选好了没,实在不行打一架吧。”我往台阶上一坐,吊儿郎当的模样让长老脸上的皱纹更深。 最后何家人总算是统一了意见,找了个最彪悍的人出来,我上下打量这人:“你不行,修为太低。”我将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往旁边一推,手里用了些灵力,那汉子被我推了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我。 我朝何家那群人中间看过去,走到一中年男子身前,他也正巧望着我笑,我点头:“就你了。”这人修为与何岳轩不相上下,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在场的人都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的看向我,我语气平淡:“从今日起你的修为便代表何岳轩的修为,你与他皆是灵寂期的修为,所以,往后你修为每突破一层,青云宗便提供丹药让何岳轩的修为也突破一层,直到他突破分神为止。” 我此话一出,长老们的脸上逐渐浮出笑意,何家人表情倒是一僵,随后冲着我吼道:“你玩我们?” 这话说的,什么叫我玩他们,我冷笑一声:“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很公平啊,他何岳轩凭什么什么都不做就能轻而易举的达到分神,那我们不妨找个与他同等修为的人,你什么时候和突破了,咱青云宗就什么时候提供丹药。” 我嘴角的笑意在何家人看来一定很刺眼,因为我能感受到何家人看我眼神的怨恨,我不以为意,继续笑言:“于情于理青云宗完全没有义务提供何岳轩任何补偿,因为这次的行动是自愿参与,本青云宗还该追究他带队不利的责任,但思量他已断一臂不加责罚,现下又步步退让,你们还想怎样?” 何岳轩就算没有断臂,达到分神不知还要修炼多少年,哪有让他一蹴而就的道理。再者说,有些人修为达到了灵寂期后,便再难进一步,万一何岳轩就是这种修为不能进一步的人,青云宗不是亏大了么? 大殿前是长久的沉默,何家人与我对峙,中年男子阴测笑道:“阁下是玉泉真人的弟子?”不怀好意的目光,让我心生厌恶。 “是。”我脸上笑意不减。 “玉泉真人真是好眼光,挑选的弟子修为看不出,但却伶牙俐齿的紧。”这句话看似是赞,实则是讽。 但我脸皮一贯很厚,手指点着额头笑道:“你的赞美之词我一定会带给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放心。” 对方冷哼一声,忽然一掌朝我拍来,厉声喝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能力能拜入玉泉真人门下,又如何能在青云宗说的上话。” 我往后闪身避开,朝着执法堂李昌长老委屈道:“长老,你小师叔被人欺负了,你管还是不管?”一旁看热闹正开心的李昌胡须一抖,随后呵呵笑言:“小师叔自有那个能力,我等怕是多此一举了。” 呸!这些老东西,不想因为这事惹得一身骚气将我推出去就算了,现下对方朝着我出手,他们也只当热闹看,这青云宗真是没半点爱。 我手中灵剑朝前一挡,架住对方长刀,低声问他:“是否我胜了,你便同意我提出的条件?” “你若胜了,我赵宇便服了,立刻退下青云宗,再不提这事。”我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处得来的自信,认为可以胜我,就因为我看着漂亮像绣花枕头么,就因为我太年轻看似没有对战经验么,就因为我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修为么,我不服! “那你可看好了。”我凌空跃起,手中剑朝着他虚晃一招,左手却悄悄续起灵气,一记天雷术朝着对方肩上推去…… 殿前升起雷火,赵念瘫倒在地,与他交锋不过几息之间,他已经倒在我面前,我收敛笑意,一字一句:“还有谁不服,只管上来。” 我缓缓走向殿前,目光中的漫不经心褪去,这次既然决定将自己的灵根与修为暴露,是不想再像以往那样窝囊的活着。 师父既然已经将玉楼殿交给我,我便不能丢了玉楼殿的面子,我更不能让别殿长老看了笑话,让他们认为我师父英明一世,到头来却收了我这个祸害徒弟。 我在青云宗装懦弱,装着不出风头,最后还是要被这些长老推向风口浪尖,我不如借着此次机会,也顺带着告诉这些长老,我风念清也不是什么善茬,要真想算计我,你们一个也别想讨到好处。 果然随着我灵根的展现,那几位长老开始交头接耳: “怪不得真人收她做弟子,雷灵根百年都不出一个。” “还以为她是个没用的水灵根,这一个人怎么能变化几种灵根?” …… 再无一人敢上前来,赵宇被同伴扶起看着我目光复杂,随后将周围的人一推,一瘸一拐的离开。 “他走了,你们呢,是想代替何岳轩修炼,还是……”我未将话说尽,玩转手中漆黑灵剑,何家几个人后退几步,冲我无赖道:“那是赵宇答应你的,我们皆未同意,刚才不算。”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我正准备开始同对方讲道理,却听一声尖锐的厉喝:“你们速速离开,我断臂与青云宗无任何关系。” 我面前站着的是何岳轩,只见他满脸胡茬脸色苍白,那右臂的空袖子被风吹得前后摆动,苏澜站在何岳轩的不远处,白衣袅袅…… 能让何岳轩出来的便只有苏澜,我收起灵剑,冷眼看接下去的闹剧该如何收场。< 章一百二十二 无处能安心 我说我从不同情敌人与朋友,因为我觉得同情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但此刻我同情何岳轩,我不将他当做敌人,因为他不配,他更不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可以将我的同情分给他,同情他一个翩翩世家公子,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同情他掏心掏肺的对苏澜好,最后却只得苏澜一句:何师兄,保重。 甚至在青云宗与何家有口舌之争时,苏澜不顾何岳轩的狼狈,让他出面摆平这场纷争。 何家人悉数退去,一场闹剧轰然收场,何岳轩右臂处空空的长袖被风吹起,他的目光迷茫,看周围一切景物的眼神变得很陌生,他刻意打起精神对着站立一旁的苏澜道:“师妹,你日后能多在我身边陪陪我么?”卑微的语气,当一个满身骄傲的男人对着一个女人说出这般恳求之时,我觉得这男人在女人面前的尊严一点不剩。 苏澜脸上是疏离笑意,声音听来温软但很冷:“师兄,澜儿近来突破在即,怕是无法抽出时间陪同师兄。”绝情至此。 “你干什么去?”我反牵住秀语的手,见秀语有向前一步的趋势,脸上神情愤恨,她脚步一顿有些恍惚,朝我问道:“我没资格去指责苏澜吧,何岳轩自己作贱自己……”秀语的声音渐低,我不说话,表情严肃。 从前秀语对何岳轩又何尝不是,也许走出来便好,只是像何岳轩这样的人能走出来么。 “走吧,旁人的事,你瞎操什么心。”我语气冷淡,将目光从苏澜身上收回,提步带着秀语离开,玄音长老在背后叫住我,我放下挽住秀语的手,朝秀语道:“你先回去吧,大概那些长老有不少事要问我。” 我朝玄音长老那去,嘴角重新挂上笑意,玄音长老见我满面带笑低声呢喃:“每次见你都笑嘻嘻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笑之事。” 我说:“笑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 玄音长老注视我良久,叹一句:“真像阿清。”这是我第一次在青云宗听除师父以外的人提起我娘亲,但我低头不语,师父说,等有天我有能力去知晓时,我自然会明白,所以现在我不急于知晓,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其余几个长老听玄音长老提起我娘亲,干咳几声,对我表情缓和笑言:“小师叔竟是雷灵根,怪不得真人选了你做徒儿。” “不是因为机缘巧合么?”我反问,装作当时是莫名其妙得了玉佩,才稀里糊涂在成了青云宗里年纪最轻的小师祖。实际上所有长老心里也有计较,若非真人授意,那玉佩最后怎么会到我手中,但所有人都不点破,所以我也只能装傻。 李昌长老呵呵赔笑:“哦哦,却是缘分。” 长老们让我留下,说些我刚才应对何岳轩一事做幌子,实际上却是打听我燕城的情况,顺带着问我为何会使用不同灵根的术法,但我一一敷衍过去,我能看出长老面上的不愉快,想来也是可笑,如果我问这些长老:你的独门法术是什么,能和我分享么。他们又有几个能倾囊相授。现在我不说出我如何修炼,他们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听闻,小师叔还与魔宗少主有渊源?”长老说的很微妙,“渊源”二字,说轻了是我和魔宗萧重楼相识,说重了,便是我和萧重楼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青云宗长老心里实则是对我这个年纪轻轻又屡次给青云宗带来麻烦的人心有芥蒂的,此刻明着暗着都尽给我下套子,想让我说些有歧义的话,好让他们揪住把柄。 玉楼殿在青云宗是特别的存在,人少但每年得的奉例却最多,所有长老心里都攒着一股劲将玉楼殿排挤出去,分上一杯残羹,此时玉楼殿由我师父做主,他们不敢与玉楼殿争锋,但若细想,我师父去了,那我占着玉楼殿这般大的地方,在青云宗这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不懂得反抗,便只能如履薄冰。 我拍拍衣上尘土,抬眼见长老们看似慈祥的目光别有深意的落在我脸上,我轻描淡写:“用渊源恐怕不妥。” “我修仙之人当与魔修撇清关系,且不说魔宗中的修者到底是善是恶,光是与魔字沾边的东西,你我修仙之人就该避而远之,洁身自好不是么?”我反问,李昌长老右眼微眯,一大一小的眼睛看起来很怪异,但他笑了,敷衍我的话:“小师叔说的极是。” “听闻小师叔近来一直在听玄音师妹的早课,小师叔不妨到我处殿府中多走动,真人曾与我交代过,若小师叔到我此处来了,定然有问必答。”一旁黄衣长老对着我温和的笑,玄音长老微微皱眉看似不悦,我不好将话说死,只道:“念清自然愿意聆听各位长老的教诲。” 又是与长老们周旋许久,我套不出长老们的真正用意,长老们也听不出我所言是真是假,总之是逢场作戏嘴边说话的本事,看似谈话中一派融洽,实则刀光剑影藏着祸水。 出了主殿时,我扶额一叹,与这些老狐狸们周旋真是太累,谈了一个时辰的话竟比痛痛快快干上一架还累,玄音长老跟着我出来,手轻轻搭在我肩上,我面带疑惑,她看我的目光中带着无奈笑意,轻叹一句:“你做得很好。”说罢,她先我一步离开,走下台阶的身姿轻盈曼妙,一身水蓝色道裙在残阳下晃动。 我不懂玄音长老所言何意,但她确实不像其他长老在言谈中处处设计我,挖着坑等我跳。 我长舒一口气往与玄音长老相反的地方去,我本想顺着后殿直接回到玉楼殿的,但我却见秀语被一群人围在中央,苏澜跌倒在地,旁人指指点点,我依稀能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之中,听出一些端倪,大抵是秀语将苏澜打了。 而此时的何岳轩如没有感情的傀儡一般往远处一怵,我提步过去,“平日里都不需要修炼么,集结在此处?”既然有了“师祖”这个辈分,好歹我说的话也有几分威慑力,一旁看热闹的弟子缩了脖子匆匆退去,还有几个大胆的走两步就往后看。 我一颗灵石掷过去:“看什么看,你哪殿的弟子,还等着我请你去玉楼殿做客么?”那弟子抱着头飞快跑开。 现下殿后只余下我与秀语等四人,苏澜还在地上不起,眉目中带着楚楚可怜,我冷笑一声:“人都走了,有什么好装的,起来罢。” 苏澜脸上楚楚可怜之色一扫而空,从地上优雅起身,转身离开,秀语一把将苏澜的肩扣住:“你不能走,既然你一直都在利用何岳轩,那便将这些年从他手中得到的便宜都还给他。” “师姐未免太可笑,何师兄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东西凭什么由你做主?”苏澜清丽眸中带着戾气,转头向何岳轩道:“我知道师兄对澜儿好,但澜儿也曾告诉过师兄,澜儿的心里只将你当做师兄,别无他想。” 我靠!别无他想?只将何岳轩当师兄?那么何岳轩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好都哔了狗了么,你若只当人师兄,早就该与何岳轩保持一个距离,何苦在何岳轩没有遭遇断臂前,没有被家族放弃培养前,没有失去争夺家主资格前与他保持距离。现在再说这些泾渭分明的话,也不怕遭雷劈。 我其实不该生气的,因为这是苏澜与何岳轩之间的事,我也不该插手,但就是觉得可气。虽然这人所做之事与你无关,但你心里的底线道德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人这么做是恶,她该得到唾弃,若有朝一日你见旁人肆意妄为,损人利己,而不再感到厌恶气愤时,那么你的心已经麻木不仁。 沉默与置之不理也是一种罪。 “做了**还要立牌坊。”秀语冷哼一声,话说的难听但无比真实贴切。 苏澜扬手就想给秀语一个巴掌,手在半空被秀语截住,落日的光缓缓消散,她们对视,侧脸有一层昏暗的光线,苏澜眯眼沉声:“师姐话不要说这么难听,你为师兄好,那便让你父皇收回退婚书好了,师兄被家族放弃,脚跟站不稳有一半都是因你的退婚书。” “你!”秀语将苏澜的手甩开,苏澜说话犀利,一时让秀语无法反驳,低头时朝何岳轩望了眼,无可奈何的叹息。 何岳轩不说话,他甚至不朝此处看来,哀莫过于心死,现在何岳轩心里是冷的,如风中浮萍一般,无论被秋雨冬风如何吹打,不做任何反抗。原本是傲气的世家公子,是多少女子的梦中良人,但如今都变了,令人唏嘘。 “所以,师姐我们彼此彼此,告辞。”苏澜袅袅离开,何岳轩麻木的抬起头,苏澜从何岳轩身边直径而过,甚至还加快了步伐,直到苏澜离去,何岳轩这才耸拉着脑袋,魂不守舍的往回走。 “师兄。”秀语在背后低声叫他,何岳轩脚步不停似若不闻,残阳皆落,黑夜深沉,一瞬间秋风袭来,凉意涌上指尖心头。< 章一百二十三 真相触手及 “我与苏澜真是一样的人么?”秀语低声问我,我看不分明她阴影下的脸,只能从她低微的声音里听出浓浓伤感。 “那年我刚开始学习骑术,马发疯朝着山坡下冲,如果不是何岳轩,我恐怕死了,亦或者成了瘸腿残废,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报答何岳轩,我之所以拜入青云宗门下,便是追寻了他的脚步,我让父皇赐婚,是希望我可以让他拥有更多争夺何家地位的筹码,可是,现在我的退婚却成了他被家族放弃的开端。”秀语坐在台阶上,看着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倾听,“现在我想和子元在一起了,我便让父皇下了退婚书,是不是你们都认为我也是势利之人?”秀语沉声一叹,长舒一口气:“也罢,日后再也与他无交集了。”她起身朝台阶下去,我坐在台阶上未曾起身,只看她衣袍翩跹在月色下一点点消失。 秋的凉风将我身后红色的未阖上的两扇偏门吹得“吱呀”作响,我坐在台阶上,看四周重重叠叠的群峰,我感觉到一点茫然不知所措,风萧萧的吹,我无一丝归意。 “师叔祖。”有人在背后叫我,我背脊一僵,不用回头看,听声音我知道是薛月,她的声音与一般嗓音甜美清越的女子不同,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带着沙哑,甚至是磨人耳朵的难听。 我不动,她安静在我身边坐下:“师叔祖,想知道更多关于百年前的事么,想去窥探那些被刻意隐瞒的东西么?”她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偏头看她,浓重的刘海将薛燕空洞的眼睛半遮半掩,她贴近我的耳畔:“我知道的,你是太昊选中的人。” “你是不是已经拿到天机奇书了,我也知道双鱼玉牌在何处。”薛月唇边有古怪笑意散开,随着她越加向我靠近,我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更近一分贴近薛月:“你到底是谁?”她很危险,她似乎知道我所有的底细,她就像是我的影子一般,我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她都知道。 薛月的脸涨的通红,我手上的力道不松,压着她的耳朵叹:“知道更多,你会死的更快。”皆以为我是和气生财的主,实则我也心狠,若有什么威胁我的存在,我绝不会心慈手软:“我警告你离我远些,否则……”我咬牙发声。 我松了掐住薛月颈脖的手:“你会死的不明不白。”我若想杀一个人,必然做的天衣无缝,无声无息。 薛月在我身边大口的喘着气,但对我的行为丝毫不恼怒,在平复一段时间后,她笑着说:“随我去摩梭,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我想知道的东西,呵,可笑,我出城这么久了,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又有什么自信说,摩梭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反问:“不妨你说说我想要什么?” “你想知道你娘是什么人,你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被太昊选中,你想知道百年前燕城到底为何没落,你想知道你身上的寒毒为何而来,你想知道……” “够了。”我利落起身,打断薛月的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我提步匆匆离开,薛月在背后叫住我:“师叔祖,明日我便要离开青云宗回摩梭去了,若你不想知道答案,你大可以继续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带着你心中的疑惑入黄泉,但是你若真想知道答案便同我去摩梭,只有我们两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回玉楼殿的,薛月说的一字不差,那些问题一直是我想知道的,老爹没有告诉我的,书上没有记载的,困惑我很多很多年的,我围着栖霞峰上上下下的跑,想将这些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甩去,可是走的越快,心底疑问便更深一层涌出来…… 当我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的时候,我大口喘着粗气瘫软在地,汗珠顺着额头、颈脖往后落,仰面看满天星辰。 师父青色的靴子在我旁边徘徊,随后盘腿坐下,我侧着身子问师父:“当一个真相触手可及的时候,师父,您会离开还是继续探寻真相。” “那要看你是否做好准备去接受这个真相。”师父此时变得格外慈祥,他的目光平和:“你若真相知道便不要停下脚步。” “哦。”我唇边牵扯开笑意,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坐直身子:“师父,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糟糕的,浑浑噩噩的活着,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而活,我想知道我从何而来,我不要带着满腹疑问入地狱。” “想明白了就去吧。”师父拍拍我的肩,将一物放在我身旁,笑着离去。我拿起那物,是一枚打造精致的银质空间戒指。我起身朝山下去,回了居所将房内东西收拾妥当,我要找薛月,我要去摩梭寻找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离开玉楼殿的时候,天刚放亮,薛月在结界处等我,见我出来了,脸上有隐藏不住的笑意:“师叔祖,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两手空空,双手环肩,薛月笑的自信:“因为我觉得师叔祖不是个愿意被命运随意安排的人,你比任何人都鲜活的活着。” “你别叫我什么师叔祖了,你不是什么青云宗弟子,直接叫我名字好了,虽然现在你了解我比较多点,但是我一定会慢慢让你在我面前没有秘密可言。”我一把将薛月面上面具撕去,一张上好的人皮被我毁去,面具下我看到一张陌生男子的脸,唯一不变的是他额头上仍然存在着特殊摩梭符文。 “我靠,你变态啊!”我立马扔了手中人皮,后退几步:“你一个男人装什么女人?” 卧槽!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这特殊癖好真的好变态。 就在一瞬间,薛月将身上女子的衣物统统换去,有些讶异的看着我:“你怎么发现的?”声线也开始改变,我瞄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说了,你了解我的同时也在暴露你自己。”其实,是我昨天掐他脖子的时候,觉得手感不太对劲。 想想之前,我还以为真有女人喜欢我,还在唏嘘自己的魅力无穷大的时候,今天就发现那个喜欢我的女人居然是个汉子!不、准确的说是个装女人的男人,更简洁明了的是,我这辈子终于见着人妖了。 “呵,我不该小看你。”薛月朝我伸手:“重新认识一下,我不叫薛月,真名杨苦汝。” “杨狗儿?”我噗嗤笑了:“以为你有什么来头,喂,你出来混就不能取个响亮一点的名号啊?”摩梭人中,苦汝的意思代表狗儿,就像是寻常人家都会为自己的孩子取上一个乳名,这个乳名一定要取得很贱,这样孩子的命才硬,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辈子。 杨苦汝干咳一声,眉头一挑:“你对摩梭倒是了解不少,我娘还没来得及为我取上一个正常名字就去了,所以我婆婆便一直唤我苦汝。” “咳,狗儿啊,要不我替你取个名字?”我朝对方挑眼,杨苦汝摇头:“不需要。” 如此直白的拒绝我的请求真是扫兴,杨苦汝走在我前面,我想与他并排走一块,但他就是不随我愿,一定要将我落在他身后,我就偏偏要和他并排走,于是两个人你追我赶越走越快,“诶,你是女人的时候,多愿意和我在一块啊,还来撩拨我,怎么现在变成爷们了,反而要对我避而远之了。” “那是,我觉得你很恐怖。”杨苦汝头也懒得回头看我,这话说的,好像我长得有多难看似的,我说:“我恐怖,你那人皮面具才丑好不好,你看看我这张脸,哪里和恐怖沾边?” 我脚步加快,杨苦汝忽然脚步一停,意味深长的问我:“风念清,你是不是发现喜欢你的人不是女人之后,你轻松了许多?” “不。”我满口否决:“我觉得我压力更大了,居然被一个人妖喜欢。” 杨苦汝:“……” 他居然用跑的将我甩在身后,我跟在他后面跑,一片跑一边叫:“你跑什么?” …… 要说杨苦汝这人也挺复杂的,我也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暗中以女人的身份潜伏在青云宗,我问他问什么要在青云宗呆着,他说是为了等我,我能信么?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未卜先知的事,我燕城虽然说是专业卜卦的,但也仅仅是占吉凶,看风水,问前程什么的,这杨苦汝说他在摩梭禁地里的占卜镜中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我是太昊选定的人。 我倒想去摩梭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占卜镜可以让人看到未来,那我还真想看看我的未来是否还活跃在九州之中,我更想知道我与霍离的未来是什么? 未来我只敢设想,从没想过能亲眼看到。想来也是挺恐怖的,如果你看到了你的未来,你真的可以去改变么,还是什么都不做,将一切都交给天意的安排? · 【每天晚八点前更新,大家可以八点之后再看】 【感谢妹纸们的一路支持订阅,还有一直为我送花的妹纸,爱你,么么哒~】< 章一百二十四 连带倒血霉 繁花似锦的帝都,在秋意暖阳之中呈现出一种虽繁盛但又萧瑟的景象,走在人头攒动的市集之中,有形形**的人经过我身旁,很陌生。 人声鼎沸中我却听出一股落幕后的萧索,帝都——皇权、地位的聚集之地,此处经历了多少皇朝的更替,看似干净敞亮的大街之上又被多少鲜血洗刷过,帝都说的好听是王气最重之地,不如更直白的说是杀伐气最重之地。 一队训练有素的皇朝军队踏马而来,这这片宽阔的街道上往返巡逻,身上银铠在阳光下折射出亮丽的光芒,年轻的姑娘们朝他们投去仰慕的光芒,有文人墨客凭栏远眺,将帝都风情一收眼底。 “中原最繁华的地方。”杨苦汝走在我身旁像似赞叹:“我们摩梭不比这儿,那里山清水秀与这里声势浩大的繁华不可比拟。” “燕城也是,常年冰雪纷飞,很安静。”我回应杨苦汝的话:“也许繁华的背后是寂寥呢。” 杨苦汝若有所思,朝我问道:“你说这里的繁华能延续多久?” 我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算,随后耸肩:“哦,我算不出。不如你回摩梭,用占卜镜看看,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它的繁华还在不在。” 杨苦汝:“……” 帝都的繁华能维持多久我算不出,但我知道此番盛世场景是建立在白骨皑皑中,此番盛世场景被多少心怀不轨的人窥视着,被多少九州大陆外的邻国惦记着,一旦九州陷入动乱,这盛世繁华将轰然坍塌。 “你看那。”杨苦汝朝前一指,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一个和尚一个道士正在争执着,他们蹲坐在地上,互相说对方有血光之灾,我觉得有趣便又往前凑了凑去看热闹,周围也聚集了一些像我一样爱看热闹的人。 和尚说:“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有血光之灾啊。” 道士说:“你放屁,道爷我看你才有血光之灾哟。” 诶,都是行走江湖的骗子,泥地里走出来的老神棍,何必要互相拆台呢,有一句话说的好:人艰不拆。 周围的人哄笑做一团,和尚道士僵持不下,突然动起手来,各自拿着板砖互殴,杨苦汝问我:“你不是挺会看相么,你说谁会有血光之灾?” 我回头朝杨苦汝看了眼,隐隐却见他印堂处有血红色,心里觉得纳闷,拿出五铜币演算起来,看到手中铜币显示的结果后,我看他的眼神越加诡异,杨苦汝发现我的不对劲后,手往我肩上一拍:“你看我干什么,你看前面热闹啊。” 我说:“看热闹可能要人命。”我往远离杨苦汝的方向退了退,杨苦汝向我靠近:“你干嘛这副表情?” “你别过来。”我手往前一挡:“那个,那两人有没有血光之灾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有,你最近血霉挺多的,你还是离我远点。”我咽口水往后退,就在我这话说完的时候,和尚和道士拿在手中的板砖朝着杨苦汝飞来,杨苦汝也感觉身后不太对劲,往我这一跳,反应还挺算快,躲过了板砖下落的弧度,他得意的对我笑:“你们算命的是不是都喜欢说人家有血光之灾,有些灾其实是可以避开的。” 小伙子,很自信嘛! 我默默替他默哀,这飞来的板砖也许能避开那后头肯定还有不能避开的磨难,我算卦不说有十成准,最起码可以准个九成九啊,在我摇头叹息中,板砖“嘭”的往一人的脚上狠狠砸去,那人吃痛叫了一声,双手捧着的筛子忽然一翻,那刚晒的黄豆全一股脑的往外面涌,正巧这时巡逻的士兵踏马过来…… 我张大嘴,看走过杨苦汝身旁的马忽然前两腿一跪,跟着后面一大堆的马全部拥挤到一起,士兵从受惊的马上飞了出来,杨苦汝还来不及回头便被飞来的士兵狠狠压倒在地,脸朝下重重的磕在黄豆上,再来还有控制不住身体的士兵挨个压在杨苦汝身上…… 啧啧,我就说人不要老是看热闹吧,也许下一秒你就会让人当笑话看! 喧闹的街道似乎定格住,受惊的马安静下来,开始低头吃地上的黄豆,我慢腾腾走过去,看被压在最底下的杨苦汝,他艰难的从缝隙中探出手,声音微弱:“快拉我出去……” 等到这些士兵一个个重新站好的时候,杨苦汝还瘫软在地,我走过去往他脸上戳了戳:“你干嘛还不起来?” 对方闷哼一声,看我的眼神开始涣散,手捂在胸口,我一看吓我一跳,他胸前有血迹流淌,浸透出蓝色的衣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我往他身下看,压在他胸口处的是锋利的石头尖。卧槽!这倒霉起来,石头也是伤人的利器啊! “哎喂,你别晕啊!”杨苦汝往两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那几个士兵先是干咳一声,随后立马对着我吼:“你愣着干嘛,还不将人带走。”说罢翻身上马朝前去,我只看到那几匹马屁股后的尾巴乱晃,这叫什么事啊! 我一把拉起杨苦汝,将他的胳膊挂在我肩上,拖着他往前面的客栈去,这人还挺沉,我叹一口气:以后还是与他保持距离比较好,这人一旦倒霉起来,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会倒霉。 “风念清。”有人在背后叫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快跑,但无奈拖着杨苦汝,没跑几步就被那人给追上了,他一声华丽大红袍往我面前一站,一张脸带笑说不出的风情,我特么拖着杨苦汝都快给前面的大爷跪了,一时间泪流满面:“大爷,放条生路吧。” 萧重楼啊萧重楼,咱两什么时候不能见,偏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见面。 萧重楼打量被我扶着的杨苦汝眉头一皱,一把将杨苦汝扯到自己怀中,我眯眼打量萧重楼的一举一动,忽然萧重楼对着我露出灿烂微笑:“我不许你碰别的男人。” 我对着萧重楼勉强挤出两个字:“呵呵。” 杨苦汝不算男人,顶多是个人妖,和一身红的人妖萧重楼正好配一对,我越看越觉得配一脸,我觉得他两可以凑活着过一辈子。 “那日一别,你可让我找得好苦。”萧重楼手里虽然扶着杨苦汝,但像我走来的步伐轻松,如闲庭散步,我觉得此刻杨苦汝的内心一定是比我还崩溃的,如果他还能吐槽的话,他一定会说:能不能先别叙旧,先救大爷我啊,啊喂! 我想吐槽的是:屁,你萧重楼找我还需要苦恼么,你丫敢不敢将我身上的追踪蛊解了再找我,我保证你到死也找不到我! “如果你不想听脏话的话,那我无话可说,求你快走吧。”我看看昏迷在萧重楼怀中的杨苦汝,默默道歉:狗儿啊,要不你先委屈一下,我先撤了,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回来将你救走。 我立马转身就跑,萧重楼比我还快,妈的,他居然将杨苦汝往地上一扔,将我往他胸口一扯,嗤笑一声:“死过一回了,怎么臭脾气还不收敛。” “关你屁事。”我手往他胸前一抵,他松开我的胳膊,看我的表情温柔而认真:“如果,那时是我将你救活的,你会不会……” “不会。”没等萧重楼说完,我立马就回答,绝不给他留一点煽情的机会,这个死变态就会演戏,明明是个杀人无数心狠手辣的主,偏偏喜欢装个温柔多情的大情圣,骗骗小姑娘还行,还想骗我这种江湖神棍,下辈子吧! 我蹲下身子,将杨苦汝重新扶起来,往他嘴里塞了颗丹药,啧啧,这孩子不容易啊! 萧重楼似乎有些烦躁,在我身旁来回踱步,而后一把将杨苦汝扛在肩头,回头对着我闷声道:“跟我走,别想耍花样,你还欠着我两条腿,再跑连着你双手一起打断。” 我:“……” 世界如此美好,怎么会孕育出这么些个混蛋。我在萧重楼背后偷偷摸摸的朝他屁股后踢腿挥拳,他一回头,我立马露出虎牙灿烂的对他笑:“您继续走。” 萧重楼去的是客栈,将杨苦汝往床上狠狠一扔,回过头问我:“还疼么?” “啊,什么?”什么疼不疼。 萧重楼起身对着我无奈笑言:“问你,那日在镇妖塔受过的伤还疼不疼?”这货能不能别在我面前乱演什么深情的戏码了,我看着难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神色戒备:“不疼了。”不仅不疼了,我还活蹦乱跳的活得很好,不劳烦他萧重楼惦记。被萧重楼惦记着,还不如被阎王小鬼们惦记。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你对我心有芥蒂,就因为我是魔?”萧重楼向我靠近,我眼睛骨碌转,咽口水就是不说话,我为什对萧重楼有敌意,他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之前是谁要变着法的想弄残我,是谁说,你要变强了就弄死你,是谁差点在床上毁了我清白,如果我不对这样的人戒备,我缺心眼啊,对萧重楼我只有怕只有躲,别无其他。< 章不算章 后续说明 正文内容已经全部恢复,前面已经订阅的vip章节无需订阅,后续章节全部免费。 这几天挺恍惚的,很感谢大家在短信、q上、微信上,各种关心,最感动的是,你们同样都对我说了一句话:不论你在哪写,我们就在哪看。 真的特别感动。 想想我也算是一个疯子了,确切的说是个很蠢的疯子。 因为,站对我订阅的质疑,想幼稚的证明我不屑做这种事,我直接删文,想着:走也要走的干净,有骨气一点。 但涉及合约问题,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边不写了,那我就去贴吧免费开文,写完后续章节给大家一个交代,编辑和我聊了很久,也表态刷榜不是由于我的原因,并且我已经和编辑交涉的很清楚,后续章节我会全部免费。是对大家的一个歉意,因为我的冲动、不成熟造成的不愉快。 编辑其他话我没有放在心上,但他有一句话我认为在理:既然已经签文就该承担后续的责任,对自己和读者一个交代。 所以,我为我的冲动向一直追文的妹纸道歉,但对站我仍然无话可说。 说说文吧,我不会因为和站出现了矛盾,而将此文敷衍了事,草草结尾,我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甚至会努力比vip章节更精彩。 因为不设置vip章节,我在后台看不到你们是否在看文,所以多多留言,不要让我一个人,好么~ 嗯,大概就先说这么多了,抱歉,但是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关心~< 章一百二十五 难买爷乐意 残月独挂窗台,我和萧重楼对峙许久,他轻声叹息:“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杨苦汝也和我说过,在他还是个女人的时候,他对我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结果,他摇身一变,从女人变成了男人,在这件事上,我认为他已经深深伤害了我心灵的窗户——眼睛。 往往那些嘴上说着“我不会伤害你”的人,最后都会伤害你。 见我面上怀疑之色越发浓重萧重楼有些挫败,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要怎么你才相信我?” 我说:“只要你消失在我面前,我就相信。” 萧重楼笑得很贱:“不可能。” 我:“……”那你说个屁啊!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萧重楼又和我保证,眨巴着眼睛,特别真诚。 我说:“和我一起护九洲安宁。” “不可能。”萧重楼不假思索。 我靠!这货逗我玩呢吧? 萧重楼推推我肩膀,一脸嬉笑:“要不你再换个要求,简单点的?” 这世上,真的没谁比萧重楼脸皮更厚了,也没谁比萧重楼这人更不守信用了,我拍拍萧重楼的肩,意味深长:“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我并不这样认为。”对方笑的灿烂,那双明亮的眼睛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睁开眼,烛火在他眼中跳跃,一闪一闪,他继续追问:“理由是什么?” 我沉吟片刻:“人妖不能相恋。” 萧重楼愣怔片刻,发出低沉笑声:“我不嫌弃你是妖。”卧槽!面对这种脸皮比我还厚的人,我真的只能呵呵笑两声:“我的意思是,你才是人妖。” 萧重楼不怒反笑,左手轻佻的往我脸上摸,我一把拍开对方的手,后退到一旁角落,转身的时候将桌案上的杯盏撞落,萧重楼眼疾手快一把将向下滑落的杯盏截住,饶有兴致的看我:“你说,我要是真要了你,有人会不会为你成魔?” 他所指之人是霍离,以前我会很肯定的说:不会。因为霍离实在将九洲与使命看的重,但现在我不敢肯定。 那日镇妖塔下发生的所有事件,即使是秀语讲与我听,我还是觉得惊心动魄,霍离居然会为了我说出“屠尽青云宗”这样的话。 见我失神,萧重楼反而步步紧逼,将我抵在桌案边,他与我交颈,温润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耳畔:“既然你不确定,不如我们试试?”他的声音带着轻浮与挑逗,指尖划过我肩,我咽口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似乎从我那次说萧重楼身上的脂粉味难闻后,我便再没有从他身上闻到过浓烈的香味,我的手抵在萧重楼双肩,以阻碍他的靠近,他却将桌案上的杯盏用袖袍一扫,全部推开,将我往桌案上压。 随着杯盏碎裂的清越之声,我的心也跟着狂跳,在萧重楼强大修为面前我一点力道也使不上…… “嘭。”木格子窗被人从外打破,那人一身黑衣锦服笔挺立在窗前,凉风从窗外吹拂而过,他的衣袍微微晃动,泛着银光精致面具下的双眼带着锐利的光芒,他说:“放手 。”冰冷带着无尽寒意,但真是悦耳,我狂跳的心一下子平复下来。 只有这个人,那样的声音,让我觉得安心。 萧重楼将我放开,直起身子,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击掌而叹:“霍阁主终于舍得现身,若我不这般做,你还打算跟着她多久?” 我正在整理被萧重楼弄褶皱的衣服的动作一顿,听萧重楼的言下之意,霍离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有些感动,慢慢挪步到霍离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嘴上不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这人嘴上说着让我去历练,但却处处放不下我,偷偷跟在我身后护我。 萧重楼忽而大笑起来,冲我咋舌:“风念清,你傻啊,他才不是为了你。”萧重楼与霍离面对面,霍离不动生色,事实上他带着面具,我也看不到霍离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我猜此刻的霍离必然面无表情。 “他是为了……”萧重楼欲要朝我靠近,将我扯回他的身旁,但霍离却出手截住萧重楼的动作,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我的人,不许动。”虽听来云淡风轻但却给人以压迫,让人不敢忽视。 萧重楼的手僵在半空中,忽而回指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杨苦汝:“既然大家都是为了你而来,你就不必再装睡了吧。” 我朝杨苦汝看去,原本如死人一般的杨苦汝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尴尬的看我,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的感情很复杂。” 我:“……” 我现在的心情就和哔了狗没两样,到现在为止我还迷糊着,我不知道霍离一路跟了我这么久,但萧重楼知道,我不知道杨苦汝是装睡,但霍离和萧重楼都清楚,合着都耍我玩是吧? 我朝带着面具的霍离瞪了一眼,手往霍离腰间一掐:“你说,你跟着我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杨苦汝?” 我从没想过,我会审问我喜欢的男人,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霍离漫不经心的将我的手从他腰上挪开,又反握住我的手,我一把将霍离脸上面具扯开,霍离漂亮的眼睛微眨,一挑眉对着我轻言耳语:“别闹。” 其实我是想对霍离狠些的,毕竟秀语曾告诫我:男女相处在一起,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但无奈,我在霍离面前一直很怂,只要霍离稍稍对我温言软语,我就立马缴械投降,直接沉溺于对方给我的温柔陷阱之中。 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要在霍离面前挺直腰板,还需锲而不舍的多加练习。 萧重楼的表情很古怪,反正我形容不出来,只听他酸不溜秋的说:“风念清,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劝你离他远些。” “关你屁事。”有霍离在我身旁,我面对萧重楼也底气十足起来,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就算我被霍离骗了,但我愿意啊,就算你萧重楼对我再真心,我就是不愿意啊,俗话说的好:千金难买爷乐意!< 章一百二十六 笑里藏尖刀 原本三人的僵局因杨苦汝的转醒而变成,四人各坐方桌一边,如果气氛再好上一些的话,大概可以先来几局麻将搓搓。 但现在四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没有融洽到打麻将的地步,皆是大眼瞪小眼,萧重楼对霍离的出现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杨苦汝除了自己谁都不信,彼此之间笑的心照不宣。 萧重楼这人最是狡诈精明,他轻笑一声,手往杨苦汝肩上随意一搭,看似亲昵:“你也莫要藏着掖着了,自天机奇书出世之后,你摩梭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寻找入摩梭的方法,依我看,你还是乖乖带路好了,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语气循循善诱,看模样萧重楼真是个好人。 此时此刻,我只想说:萧重楼真是丧心病狂! 这个萧重楼除了对女人温柔,他连男人都不放过,那看着杨苦汝的狐狸眼里皆是风情,杨苦汝干咳一声,朝我看来,我把头一偏朝霍离笑道:“你也要去摩梭,那我们正好同路。” 杨苦汝苦着那张脸,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想将萧重楼与霍离带入摩梭,但事实上,杨苦汝别无选择,即使没有萧重楼与霍离,还会有别的修者找上杨苦汝,现在有霍离与萧重楼在,一些宵小之辈对于跟踪杨苦汝只能望而却步。 “现在几乎整个九州的修者都在找寻天机奇书,而知道天机奇书下落的方法便是进入摩梭,开启占卜镜。”萧重楼目光紧锁杨苦汝,又道:“既然大家目的一样,不如同行。” 萧重楼这人精明,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想必这一路上有萧重楼在都不会轻松了,但好在我身边还有霍离可以依靠。 还有一点我要坦白:我可以说,所有人都在找的天机奇书现在就在我手里么? 所有人都在走弯路,先去找几百年前忽然销声匿迹的摩梭,再想方设法的进入摩梭寻找占卜镜,绞尽脑汁的开启占卜镜,再根据占卜镜的提示去找天机奇书,殊不知天机奇书正在我的手里。 也真是造化弄人。 我叹气,霍离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差点没忍住就想告诉霍离:天机奇书在我的身边。 但我没有这么做,天机奇书是人人都想争夺之物,因为天机奇书,五岳宗几乎满门被屠,只余下吴秀一人,我若将此事告诉霍离,那么霍离必然会替我揽下此事,想方设法让我脱身,可是这样我便将霍离推入九州修者血腥争夺的漩涡之中。 霍离对我这般悉心照顾,我已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又怎么忍心再给他惹麻烦。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天机奇书本就是我燕城之物,我拿着名正言顺,最起码明面上没谁会找我麻烦,到时我往青云宗一躲闭关修炼,万事大吉。 萧重楼发现我神情有恙,低声笑言:“这天机奇书可是出自你燕城之物,你就不想拿回属于你燕城的东西?”话中似有挑衅的意味,摆明着就想看看我是什么态度。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天机奇书是我燕城之物,你又为何不放手,各大门派为何又要挣破脑袋去抢?”我抬头反问,萧重楼神情不变,五指在桌面上敲打,旋即理所当然道:“好东西自然人人都想要,管它到底是谁的,抢到手便是我的。”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强盗理论说的这般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我嗤笑一声:“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只怕争到最后,是黄粱一梦终究是空。” 摇曳烛火忽然“啪”的一声,炸起一个火星,萧重楼眼睛微眨,盯着我看了许久,随后轻哂一声:“你在暗指些什么?” “自己意会。”我朝萧重楼翻了个白眼,萧重楼漫不经心玩弄腰间玉坠,嘴角有抹嘲讽弧度,对着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是说就算我得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么?” “是。”一旁许久都不愿开口的霍离忽然开口,一个字,言简意赅的替我回应了萧重楼,抬头时的冰冷目光直接对着萧重楼,霎时,霍离与萧重楼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我:“……” 萧重楼不论什么事都要往我身上扯,让我很苦恼;沉默寡言的霍离一本正经的去回应萧重楼的话,让我很讶异。 素来多话的萧重楼直勾勾的看着霍离,也不免语塞,脸上笑容僵硬,不知要如何去反驳霍离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的大实话。 萧重楼之所以选择和我斗嘴百般戏弄,是因为从某种方面来说,我这人性格和萧重楼很像,脸上成日堆着笑,嘴里都是些混账话。 与我嬉闹斗嘴,你来我往,萧重楼能感到这期间看我吃瘪的乐趣,但面对霍离,这一看就是个十分正经耿直的人,萧重楼也无计可施。 萧重楼说的本是无赖笑言,却被霍离满面严肃的,当正经问题来郑重回答,萧重楼真的只有傻眼的份,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戏弄你的时候,你只要淡定的回应不喜不悲,基本上对方在看到你没有被挑起任何情绪后,他的心情就会像被泼了冷水一样,得不到幸灾乐祸的快感,有的只是憋屈与郁闷。 说实话,霍离与萧重楼对峙不止一次两次,但我一次都没见过他两动手,杨苦汝朝着霍离看看又对着萧重楼看看,眼里似算计着什么,忽然一拍桌子笑起来:“既然诸位都是为了我摩梭而去,那便结伴而行吧。” 杨苦汝也打的如意好算盘,眼下霍离与萧重楼对立,若真在摩梭因为什么事动起手来,二人可以互相压制,对于杨苦汝来说无疑是好事一桩,所以杨苦汝才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为霍离与萧重楼带路。 霍离从萧重楼脸上收回目光,将我从座位上拉起,与我说话时,声音一改对萧重楼的清冷,参杂了些暖意:“早些休息去吧。”带着我往屋外去,萧重楼顺势起身,冷眼看霍离牵着我的手走出客房,他没有阻碍霍离的动作,只在我背后不冷不热道:“那咱们明日再见。”< 章一百二十七 心有千千结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能被三个男人保驾护航肆无忌惮的走在帝都各大繁华街道,在享受霍离与萧重楼强大气场给我带来的十足底气的同时,我也要提防萧重楼和杨苦汝有朝一日的反水。 萧重楼这人从里到外我就没相信过,杨苦汝这人连性别都能豁出去作假,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我必须要防。 最让人不省心的是萧重楼,本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走在大街上已经很让人忍不住去看了,他自己也不闲着,四处卖弄风骚,看到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就抛媚眼,惹得人家小姑娘不时的回头观望,等小姑娘的目光从萧重楼脸上挪开,再看到霍离的时候,基本上双腿已经挪不开走不动路了。 我悄悄对霍离说:“要不你把面具戴上吧。”萧重楼长什么样被什么样的人看了,又被哪些姑娘觊觎意淫了,我没半点意见,但我就是不想让霍离也跟着被那些贪图美色的女人惦记。 霍离低声笑了,揉我头顶发丝的动作轻柔,依言将面具拿出,我很满意等待着霍离将面具戴上,谁知特么的霍离居然将面具往我脸上一按,我本想着霍离总算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我很欣慰,没想到丫给我来这么一手。 我一回头杨苦汝噗嗤笑了,我恼羞成怒将面具往霍离怀里一砸,霍离眉眼有些笑意,低声在我耳边说话:“一起。”气声撩拨的我心里直犯痒,我朝着霍离所看的方向望去,前面小摊正摆放着各色样式的面具。 “幼稚。”萧重楼阴阳怪气的在我身后吐槽,但他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与霍离往面具摊那去。 萧重楼这人一看就没正儿八经的喜欢过姑娘,估计只贪恋着人姑娘身体的滑嫩与手感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偶尔幼稚一回,那叫情趣不叫幼稚。 “幼稚。”杨苦汝说的是萧重楼,我认为杨苦汝很有发言权,毕竟人家是局外人。 面具摊前各式面具摆放整齐,摊主笑眯眯招呼,带着浓重的帝都口音:“客官都是从外地来的吧,那可算赶上时候了,今晚啊帝都有花灯节,可热闹了,花灯节的习俗是未成婚的男女都带上面具,凭着感觉去摘下对方的面具,那一定是与你缘定三生的良人……”摊主热情的介绍,我很认真的听,但显然霍离以及萧重楼、杨苦汝都不将摊主的话放在心上。 萧重楼眼尖看上了一精心雕花的银质面具,顺势拿起在我脸上比划,我倒是没多想什么,霍离却将对方贴着我侧脸的手轻巧弹开,将另一面具往我脸上戴,又被萧重楼的手推开,这两个人一推一攘,娘之,倒霉的特么是我啊! 我站在霍离与萧重楼之间,僵直身子,不断有各个样式的面具在我面前晃悠,透过面具的两个眼孔,我看到摊主的表情很纠结,杨苦汝表情很古怪。 我眼角有些抽搐,一把将这两人的手拍开:“你们幼不幼稚,要不你们两凑合过得了。” 萧重楼眼睛一亮,他指腹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不怀好意的打量霍离,然后啧啧叹息:“风念清,你说的很对,霍阁主确实比你好看比你有性格,可以考虑。” 我靠!萧重楼这个死娘炮,还真想打霍离的主意,他休想,我紧紧拽住霍离的衣袖,冲萧重楼反击:“我警告你,这个男人的身体以及身心都是我的,请你收起你蠢蠢欲动的春心。” 霍离脸色很阴沉,让我背脊一凉,我讪讪对着霍离笑,霍离丫居然都不带正眼看我,他表情冷傲那双凤眼带着幽暗的光芒,随后对着萧重楼清冷一笑:“你喜欢男人?”意味深长。 萧重楼这个死不要脸的,他又是风情一笑:“如果对方是霍阁主,可以考虑。” 嘶,这个气氛不对啊,我看看霍离,再看看萧重楼,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萧重楼真是漂亮,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勾魂似的弯着,眉眼流转间就是风骚,这我还真比不上。 我咽口水拽着杨苦汝问:“你说我刚是不是不应该建议,他们两凑合着过?”如果真借我吉言,我也真是挺了不起的,两个曾经对我有兴趣的男人,双双携手双宿双飞,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悲伤几乎可以逆流成河。 杨苦汝:“……” 正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霍离将我拽到他身旁,将他一直戴在身上的面具往我手里一塞,对着我耳边不轻不重道:“今晚你要是敢拿下来,嗯~”最后一字带着他特有的上扬语调,很诱惑但却带着警告的意味,说的我心里直犯痒。 我摩挲着手中手感温润的面具,小心翼翼问道:“你应该不喜欢萧重楼吧?” 霍离原本牵我的手一紧,我正巧看到他嘴角一跳,他对着我挑眉,一本正经的说:“若他能承欢身下,可以考虑。” 我:“……”大脑一片空白,别理我,我想静静。 我站在原地,内心数以万计的草泥马奔腾而来,我此时此刻张大的嘴一定可以塞下拳头大小的包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霍离那张风姿隽永的脸没了焦距。 忽而霍离两指往我额上一敲,发出低沉笑声:“笨。”气声分外好听,清冷如霜的脸上浮起笑意,一对酒窝好看的直晃眼。 我靠!霍离你大爷,我们必须坐下来严肃的谈谈人生,你敢不敢开玩笑的时候,不要那么一本正经,吓的我心肝脾胃肾没一处不疼。 我长舒一口气,霍离脸上的酒窝还未消退,我贪心的多看了两眼,拿手指点着霍离脸颊上的酒窝没好气道:“少年郎,答应我不开玩笑咱们还能是朋友,真的,你不合适。” 霍离看了我两眼,我眨巴着眼睛笑的很友好,他却松开握我的手,特么的直接往我腰上揽一把将我拉近他身侧,偏头表情耿直,轻描淡写的说:“不。” 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霍离竟也在我面前多了几分任性与随性的无赖,其实,这样挺好,我低头嘴角牵起笑意,霍离伸手在我头上轻揉…… 章一百二十八 三生奈何桥 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仿若白昼的帝都,黑暗难以掩盖帝都的繁华与夺目,黑夜来临之前,那些夺目的彩灯就被点亮,将宽阔的街道照亮,人影被拉长…… 十里长街,手提各色花灯的姑娘、公子戴着面具在街道上徘徊,似在光影之中穿梭,那处一片光敞明亮,空气中带着清桂香,浓郁的香气让人有些发晕。 千灯镇虽然好看但终究比不过繁华的帝都。 石拱桥上看桥下花船悠然穿过桥洞,花船内有弦乐滑过水面,月中天。 我与霍离、萧重楼、杨苦汝皆被拥挤的人群冲散,我带着面具四处张望,顺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行,走上石桥再回头看时,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那些花灯似燃烧着烈烈火焰,还有那些带着面具的人,我看不到他们真实的表情,皆是冰冷而麻木的同一副面孔,被拥挤的人群继续往前推。 我心里有些惶恐,往前看,桥的另一端漆黑一片,与桥另一边的热烈繁华不同,我站在桥中间不知该退去还是前进。 “阿念。”有人轻声唤我,我愣在桥中央回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这人一声黑色锦服,带着精致的面具,黑色衣袍在风中微微摆动,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他朝我靠近。 他的手快要覆上我的面具,我却先一步扯开了对方的面具,最好看还是那双狭长凤眼带着明睿与沉稳,让人莫名的安心,但再看他身后一片混沌黑暗,只觉得诡异。 “霍离。”我低声呢喃往后退一步,反问他:“你说这桥叫什么名字?” “三生。”霍离拉过我的手,他的手很凉不带一点温度,让我莫名打了个寒颤,他脸上笑容绽放:“跟我走。”他让我跟着他,跟着他一起堕落入那团黑暗之中…… 霍离笑着,一直笑着,笑容很格式化,特别的僵硬,不似从前,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这桥叫奈何,你也不是霍离。” 虽然对方与霍离长相无异,但霍离的笑任何人都模仿不来,霍离的笑很真实,他的笑自然不参杂任何矫揉造作。不想笑时,霍离不会吝啬他的半分笑意,一直严肃板着脸。那人的笑太死板僵硬,霍离从不会强颜欢笑。 更让我确信对方不是霍离的原因是,霍离能给予我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温度。旁人对于我来说是冷的,但只有霍离于我而言是暖的。 对方停止笑意,七窍开始汩汩流出鲜血,他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而尖锐,他那白骨森森的手笔直伸向我的脖子,白骨架上穿着黑色的华服被风吹的向后扬起:“跟我走!”压迫霸道的声音穿透歌女的甜美嗓音,噪杂难听。 我一掌朝那白骨拍去,黄符在空中打着旋再绽放出紫色雷火后灰飞烟灭,白骨瞬间碎裂,那些在空中弥散的碎骨“噗噗”往湖里落,湖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冒出白色泡沫。 面前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原本明亮的花灯似在刹那将都被吹灭,借着冷月清辉依稀可以看到桥对面是晃晃悠悠的人影,空中是一轮血月。 很危险。 “风念清。”杨苦汝满头大汗往桥上跑,我将他往后一推:“别过来,再往前一步便是死。”我站在阴司与人界的交界处,朝杨苦汝厉声吼。 我的手在隐隐发抖,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我的手掌心,血红色的阴阳图在手中盘旋,我身后是阴冷的风,似要将我推进去,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抵御着面前的混沌结界。 现在我的脑子里,忽然想起许多片段,但都串联不起来,我想到泰山的封印,我想到燕城里轰然倒塌的琉璃楼,我想到妖兽困顿的斗兽场,我想到十里长街上漂浮的幽魂…… “嘶。”手心的阴阳图忽然消失逆袭入我体内,没由来的钻心疼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身后的阴风来势更猛将我不断往前推,再近一步我就要被推入阴司…… 杨苦汝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步一步不能自主的往前挪,但仅仅是眼睁睁,因为他无能为力,他无法将我拽离那片混沌,我再看了一眼天色,月蒙上的一层血色渐渐消退。 我咬牙,使出全身灵力抵御,再坚持三刻便好,等血月退去阴司大门就会关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咳……”杨苦汝抱着桥上白玉扶手,脸上五官皱在一起,一张口便被呛进冷风,让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我紧咬着牙顾不得去回应杨苦汝的话,我靠,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我的半只手臂已经被那结界口的吸力往里拉,结界内冰冷异常,似乎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的我…… “封。”一股大力忽然反作用将我往外拉,碧绿的玉玺在结界上空悬浮,被撕裂的空间结界渐渐隐藏在黑暗中,在结界消失的同时,那股阴风瞬间消散。 霍离面色异常的冷峻,好看的眉头紧拧,他看了我一眼直接将我面具扯了,“在这别动,等我。”清和的声音随着他的离开而飘散在夜空。 我回头看人声鼎沸中火光冲天,有带着面具的有没带着面具的,他们惊恐的叫着,有的朝湖里跳,有的攀上阴森老树…… 大火中冲出比帝都街道还要宽的妖兽,它从空中飞驰而过,又猛地俯冲下来,一足落地踩碎酒楼、客栈,火球从妖兽白色尖锐的嘴中不断被喷出。 霍离避开乱窜的火球,笔挺落在妖兽面前,手中泛着银光的剑化作无数飞剑顺着火光而去,在妖兽周身徘徊,一瞬间全部刺入妖兽体内…… 黑衣锦服的霍离似与绚烂的火光融为一体很耀眼,浓艳的火光刺的我眼睛生疼。 杨苦汝颤颤巍巍的朝我走来,咽着口水问我:“怎么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那是什么妖兽?” “毕方。”我眼也不眨朝着霍离那看去,随着妖兽每一次的进攻,我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但观霍离,他仍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每一步动作,看似闲庭散步,漫不经心…… 《九州录》中有记载,章莪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见则有讹火。 只要有毕方出现的地方,必然伴随着重大的火灾。但像毕方这样上古妖兽的出现同样也代表着动乱的开端,难道九州的天真的要变了么? · 【留言的都是好孩子,不留言的筒子,你看我,认真看我,嗯?你们确定还不去留言,那我就……】 章一百二十九 身披万丈光 火光冲天,毕方的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酒楼轰然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帝都的巡逻军踏马而来,一只小队伍军队还未靠近毕方便已经被毕方宽大的翅膀掀翻在地,有些士兵直接被掀入火海,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凄厉的鬼叫,让人毛骨悚然。 火发出滋滋声响,黑烟之中一股焦臭味不断弥散在各个角落,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霍离的举动,杨苦汝忽然怪叫一声,本在我旁边站的好好的他被一团黑色的东西所包围,猛然将他往湖内拉。 我靠!杨苦汝也真是个坑爹货,临死前也不忘拉着我垫背,就在他落湖的那一瞬间,他好死不死的拽着我的衣袖将我一起扯入湖中。 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水,冷冰冰的水,现在已经入深秋,湖水定然透心凉,我立马祭出飞剑狠狠钉在拱桥缝隙里,杨苦汝将我衣袖用力一扯,居然撕下一块布料来,不断下落的他又快速的拽住我小腿,我【哔】他大爷的! 我一手拽着灵剑,光着半臂朝杨苦汝骂道:“你丫松手,我靴子快掉了。”原本包围他的黑色绸缎已经没入湖中,消失不见,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甚至湖面如一面平镜,但诡异就诡异在,此时大风,居然吹不皱一湖水。 杨苦汝十分任性:“我不!” 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一只手吊在剑柄上,一只手死扣着桥边,小腿处吊着杨苦汝,努力向上爬,本来我半截身子都快爬上桥了,可是……我日,杨苦汝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居然猛的往下一坠…… “你个成事不足败……”我一边说一边一边回头往杨苦汝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松了抓剑柄的手,那黑色的物体哪是什么绸缎,那分明是女人的长发。 忽然,从浓密的头发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在湖面上漂浮着,她那鲜艳欲滴的唇忽然裂开,嘴里不断流出黑红的血,带着腥臭味…… 那双眼猛然睁开,没有眼珠全特么是眼白,我的内心是奔溃的,我使劲甩了甩腿,杨苦汝抓在我小腿上的手不松,他的脖子被头发紧紧勒住,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珠几乎要爆裂出来。 我想吐! 我看看湖,再看看快没气的杨苦汝,一咬牙松了右手,将飞剑从桥缝中猛然抽出,一剑朝那张飘在湖面上的脸刺去,而此时杨苦汝除了露在外面的脸,身上几乎都被黑色的头发缠绕着。 水魅,溺水而亡,依水而生,以美女子的容貌与歌喉吸引过路行人,静候替死之人。今日阴司结界忽然打开,这水魅便是从中侥幸跳出,在阴司大门关闭时,静伏湖中没有回阴司,现在水魅选中了杨苦汝做替死鬼,自然用头发紧紧缠绕住杨苦汝。 掌中雷在湖面炸开紫色光芒,水魅怪叫一声,似对我有所忌惮,也不恋战,黑长头发直接拖着杨苦汝入水…… 我已经感觉到湖水刺骨的凉意,但不得不跟着水魅潜入湖底,适应湖内温度后,我慢慢睁开眼,一张苍白的没有眼珠的脸赫然就与我鼻尖对鼻尖。 我憋住气不敢大声叫出来,妈的,猛一看,真特么吓死爹了! 在水中,便是水魅的天下,她灵活的围着我打转,而我却需努力消减水对我的阻力,我拿着剑,努力割缠绕在杨苦汝身上的黑发,不一会水里飘散的皆是浓密的断发,渐渐将我的双脚缠绕,而杨苦汝已经不省人事。 卧槽、卧槽、卧槽,重要的说三遍! 没想到为了救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我居然要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太特么不值了,那水魅不断朝我靠近,干瘪的手朝我颈脖处抓来,那手上似乎只盖了一层薄皮,我能清晰的看到那层半透明皮下的每一段骨节。 就在水魅朝我颈脖处抓来的一瞬间,我将拇指咬破,带血的拇指对准水魅的掌中央钉下,我的血对人、妖兽没半点作用,但偏偏对鬼魅阴祟之物有出奇的震慑消散作用。 水魅还来不及叫一声,那半臂手便在水中发出幽蓝色火团,那火团顺着水魅的手臂渐渐往其他地方蔓延,我在水中听不到水魅的尖厉叫声,只能看到水魅那张脸开始扭曲变形…… 用剑将散乱在湖中的黑发拨开,从黑发中纷纷落下白骨骷髅朝着湖底沉,杨苦汝也跟着那些白骨往水底去。 我以缠绕术带着杨苦汝往岸上游,好不容易才将杨苦汝拖上岸,岸上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光着半个胳膊,一脚往杨苦汝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杨苦汝嘴里喷出大口的水,爬坐起来一个劲的吐水,我也没去管他,朝霍离那方向看去,那边火势已经得到控制,毕方庞大的尸体横跨在街道上。 霍离被人簇拥其中,那些人口中叫着,“这是我们帝都的大英雄”、“这是仙人”、“我终于见着神仙啦”,他们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少女们满面娇羞,又忍不住将身上的香帕扔向霍离…… 穿着银铠的将士朝着霍离拜谢,我能听到他们豪气万千的称颂之词。 你看,霍离,不论你在哪,你都身披万丈荣光,被人所簇拥仰慕着,我与霍离好像真的差很多,我是青云宗长老们口中的祸害,而霍离是九州帝国中不可多得的英雄…… 我轻叹一口气,远远看着霍离月色下清冷的脸,风吹过心里莫名添了凉意,杨苦汝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朝我不冷不淡道:“霍阁主被那么多姑娘围着,你不生气?” 我瞪了杨苦汝一样,光膀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我会这么狼狈?” 此时我头发散乱,身上湿漉漉,袖子断了半截,若这落魄模样站在霍离身旁,霍离脸上定然无光,将心比心,我要是霍离,我一定不承认我认识一个满身狼狈的女疯子。 我又忍不住朝霍离那看了眼,正看到霍离四处张望,那双极为好看狭长的凤眼轻眨,目光停滞在我身上,眉头微皱,那一刻我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章一百三十 风动人恍惚 桥下风吹,我立在一团暗黑之中看桥上、对面人群恍惚,霍离踏着沉稳脚步一步步朝我行来…… “不是说让你在桥上待着别动么?”霍离将外衫搭在我身上,顺手为我整理散乱的发丝,语气带着嗔怒:“怎一刻都不安分。”听来细腻温柔。 我抿唇不说话,盯着他修长五指出神,他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提醒我回神。 “霍离,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认为呢?”我拽着霍离衣袖,仰头问他,他眉头微微怵起,将我揽入怀中,一字一句:“我不这么认为。”低沉的声音让人莫名心安。 “那我就放心了。”我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嘴角噙起一抹弧度,我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霍离轻声在我耳边道:“回去吧。”将我身上外衫套紧,环着我往桥上去,我信步就走,杨苦汝在后头叫:“等等我。” 我与霍离相视一笑,步子未停留一分。 萧重楼莫名失踪,阴司大门打开,毕方出世,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早就说过信鬼说的话都不要听萧重楼的好话。 萧重楼这货说的比唱的好听,做的事却件件黑心,让人防不胜防,你要是真特么信了萧重楼的鬼话,迟早被萧重楼骗的连命都不剩。 “阴司大门打开前是有征兆的,下一次不知何时又在何处开启?”我朝霍离看去,他面容不变,语调平和:“此事你不必插手。” 其实,我想和他并肩,我想和霍离分担所有的磨难困苦,可是我不能,实力不济我只能站在霍离的身后看他孤军奋战,我能做的只有不为他添乱。 我挺恨如此不争气的自己。 就连对付一个小小的水魅都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而对于霍离来说,水魅不过是他弹指一挥间的事,或者都算不得一件事。 就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与霍离比肩么? 见我沉默不说话,霍离反而轻叹一口气:“莫想太多,你……”他语气一顿,嘴角微微上扬:“很好。” 他总是这样,话不多,但句句戳我心窝。 我说:“你走吧,我会拖累你,成为你的累赘。” 他说:“有个包袱也不错。” 我说:“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说:“你挺好的。” 我好还是不好,我自己最清楚,我的人生实在是糟糕透了,身处水生火热之中,偏生自己还不知死活,浑浑噩噩的活着,不思进取。 杨苦汝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跟上来:“这件事与萧重楼有关么,不是要一同去摩梭么?” 萧重楼这个贱人早一刻滚蛋对于我来说都是天大的好处。 “萧重楼在我身上下蛊,就算不跟着我也会知道我在哪,他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我往桥下那团黑暗里看,今夜,萧重楼的目的都达到了,看着繁华帝都乱了,引得毕方出世,阴司大门打开,这些事随便说出去一条,都够九州乱上一阵子,不论是修仙者还是百姓都会因此而惴惴不安。 “蛊?”杨苦汝皱眉朝我上下看了一眼:“你身上并没有蛊啊,第一次见你时,你身上确实被人下了蛊,但后来青云宗再见你,你身上的蛊便消失了,我那时还觉得奇怪,这蛊一旦种下就极难消除,世上无解药,除非你……”杨苦汝的话音还未落,霍离便已经打断他的话,将我往他身旁一扯,声音清冽:“天凉,回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霍离有什么瞒着我,不想让我深入此事太多,甚至他握住我的手也有些僵硬。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何萧重楼会煞有其事的问我:“疼不疼?”他为什么会说:“你让我找的好苦。” 原来我的蛊毒已经解开了,我应该高兴的,旦却笑不出来,只觉得一个又一个谜团朝我扑面而来,无药可解的蛊毒尽然已经解了,蛊毒是何时解开的,又是如何解开的? 若杨苦汝所言属实,我身上种的蛊毒无解药,那之前萧重楼曾给过我丹药又是什么? 萧重楼说那丹药是蛊毒解药,我怀疑萧重楼莫名其妙的好心,一直未曾服用,可惜阴差阳错之下丹药被妖兽踏碎,一度想死的心都有了,觉得老天真爱和我开玩笑。 但现在想来,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我中的蛊根本无解药,那萧重楼那时给我的丹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真吃了…… 还有,萧重楼在听我说丹药我没有服用,而是被妖兽踏碎之后的表情也很古怪,似乎是可惜与懊恼…… 嘶!此事细思极恐啊!萧重楼真是个王八蛋!还好我一直把他说的话当放屁,否则真不知死多少回了,人性啊这就是人性! 我看了杨苦汝一眼,他已经闭口不谈蛊毒之事,安安静静地跟在霍离身后往回走,我低着头看自己脚尖一言不发。 而霍离素来寡言,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一时间气氛压抑的让我觉得可怕。 有些事,霍离不想说,我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我不敢问。我怕,我怕知道真相之后我接受不来,我更怕我知道真相以后,也许霍离和我现在的关系会改变。 我与霍离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我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赐,让我在刺骨寒冬里还有一点暖意,让我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我怕一旦知道了所谓的事实,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师父说的对:想知道真相,那就必须拥有可以接受真相的实力与勇气。 我自问:实力与勇气,你占了哪一样? 最后的答案是:我一样都不占,偏偏还贪生怕死。 直到回到客栈,霍离至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他的脸色不好,甚至比以往更冷,他提步往楼上去,我跟着他往上走,他入房间,我跟着进去,他却已阖上半扇门,将我拦在门槛外。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沉默许久之后,我说了第一句话,而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线条好看的轮廓此刻有些冷漠,喉结微微滑动:“没有。” “哦。”我没有勇气继续问下去,我往房门外退了一步,他却握住我的手腕,让我着迷的温度席卷而来,他将我扯入怀中:“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你未必不好。” 我知道霍离是在保护我,不想让我背负太多,他甚至想一人承担起我要背负的东西,他将我护在身后。 可是霍离不知道,我最想和他并肩,和他共同进退。他对我的保护对于我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负担。 “你只需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在我耳畔摩挲,声音退去冰冷,缱卷而缠绵但又充满力度,一点一点砸在我心尖。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逆天改命数 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当然相信霍离是站在我这边的,而且我必须相信。甚至就算霍离说的这话是虚假的,我也必须告诉自己,霍离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不敢去考虑如果霍离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我该如何去应对。 我觉得,我一定会奔溃的。 我魂不守舍的往自己的房间走,杨苦汝从我身后拍我肩膀,我回头看的时候,这货又从我左肩移到右肩,还以为我不知道,我伸直右手直接将杨苦汝往门框上推,一手撑着门边,一手揪着杨苦汝的衣领,朝着他眯眼发笑。 “你干嘛。”杨苦汝双手抱胸,生怕我对他做出什么越轨的行动,他继续提醒我:“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别再乱勾人了。” 我靠!杨苦汝这脑子里成天都是这些龌龊的想法么,实在是太龌龊了,不过我喜欢,我就喜欢别人谈到风念清的时候,就能想到风念清是霍离的人,别人谈到霍离的时候,就能想到霍离是喜欢风念清的。 “你大爷。”我松了揪杨苦汝衣领的手,将他往偏门带,一边走一边问:“你之前说我身上的蛊毒无药可解,所以在什么情况下我的蛊毒才会解除?” 杨苦汝的表情有些狐疑但更多的是犹豫,他低声问我:“难道霍离没有告诉你?” 啊呸!要是霍离愿意告诉我,我还费什么劲去问杨苦汝,我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来不耻下问的么。 我摇头,杨苦汝也摇头:“我不能说。” “你说不说。”我冲杨苦汝挥拳:“我告诉你小子,你不说我就不和你去摩梭。”我拿这个算不得威胁的威胁去威胁杨苦汝。 对方轻哂:“有本事你威胁霍离去啊。”这小子明摆着找抽,明知道我就算去问了霍离,霍离也一定不会告诉我,我对他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一定不能姑息,我…… “嘿嘿,杨大哥。”我挑眉,谄媚对着杨苦汝笑,“您看,咱们可是在青云宗就结下的情义……”我的声音已经让我自己恶心的想吐了,杨苦汝也好不哪去,他倒吸一口气,往我手臂上一掐:“风念清你要脸不?” “我……”我愣了半晌,义正言辞的说:“等我知道答案之后,我再要脸。” “你丫不要脸。”杨苦汝做最后总结。 我一脚就往杨苦汝腰上踹:“老子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我靠,软的不吃,非逼着爷来硬的,也行! 我一道掌心雷往杨苦汝脚边打:“我可告诉你,再打就往你脑袋上劈了!”杨苦汝的修为不如我,这点我还是很自信的。 “行行行,你先住手。”杨苦汝满地打滚,然后看我坐在台阶上,整理衣服之后对着我说:“那先保证,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点头,杨苦汝干咳一声:“你身上中的蛊毒确实无药可解,除非死体内的蛊毒才会随之消失,所以,风念清,你已经死了。” 风念清,你已经死了! 这句话让我头皮发麻! 放屁,我怎么可能已经死了,我摸着自己的心跳,体温,特么一切正常啊! “你有病啊!”我将手伸到杨苦汝身前:“死人会有温度么?”我的呼吸声变重,瞪着杨苦汝,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可我就是贪生怕死。 杨苦汝挠着后脑勺略微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说,你死过一回,但又活过来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重生了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有杨苦汝这么说话大喘气的么,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到时候,我和霍离来个人鬼恋什么的,那才是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不过,重生。我只听说过,九洲之内,七界之中,只有凤凰才可以重生。 那,如果我已经死过一回,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次镇妖塔下心口被剑刺中,临近死亡的感觉已经模糊,伤口也已经愈合,甚至没留下任何疤痕。 所以说,那次中剑之后我不是昏迷而是已经死了。 那,霍离是怎么把我救活的? “喂喂喂。”杨苦汝拉扯我袖子,好一会才把我从思索中拉出:“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 我摸摸自己的脸,紧拧着眉头问杨苦汝:“你听说过死人复活的么?” “……”杨苦汝欲言又止,他想说什么我知道,我的命数其实在镇妖塔下就该终结了,但是霍离为我逆天改命了。 生死是人唯一不能掌控的事物,由天定,但霍离已经为我改了命数,这些天我体内的寒毒一直没有发作过,我以为是因为我修为的提升,却原来也是因为死过一回命数已改的原因。 霍离在为我逆天,逆天行事必会有反噬,必然会经历天劫,那霍离所要遭受的反噬和天劫到底是什么? 原本我不知道这些,我什么都不用担心,甚至安心享受着霍离对我的好,但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却不知该怎样面对霍离了,我欠霍离的实在太多。 而,霍离什么都不说。 想要背着我,一个人承担所有么? “你怎么了?”杨苦汝轻轻推我的肩,我一脸要哭的表情让杨苦汝吓了一跳,“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将杨苦汝推开,我现在的心情太乱。 或许,阴司大门打开,是因为我的原因,霍离眉间若隐若现的鬼气也是因为我。 我长叹一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时间提不起任何精神,我以为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却原来是建立在霍离为我逆天改命之上,我还说要帮助霍离,却原来还是霍离在为我收拾烂摊子。 我能为霍离做什么? 我能给霍离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能给他,也帮不上他什么。 唯一能给霍离的只有我这颗没用的真心。 我出城是为了历练,是为了维护九州安宁,但到头来,我周围的人反倒因为我而经历变数,而我为他们做的却很少很少。 章一百三十二 如大梦一场 我失眠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霍离那张清冷的脸,我努力不去想霍离的样子,但霍离那冷冰冰的声音又在我耳畔回荡,“与你无关”这四个字让我难受,睡不着啊睡不着! 在我念完第两万一千两百三十八遍“霍离”的时候天亮了,我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出客房,无视杨苦汝朝我投来同情又探究的目光,强颜欢笑的我摇着刚打坐完且神清气爽的霍离的手臂,朝着霍离讨好的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就一个。” 我亮出一根手指在霍离那张无情无欲的脸面前晃悠,对方瞥了我一眼,悠然作答:“不能。” 我:“……” 霍离这人还能不能聊天了,这说话也未免太耿直了吧,我楞在原地不动,心想着我一定得使出十八般武艺让霍离开口,否则我风念清不就是太窝囊没用了么? 杨苦汝丫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居然特地贱贱的跑过来奚落我:“啧啧,用美人计啊~” 我一脚就往杨苦汝屁股上踹,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我没休息好,我一脚就送他与太阳肩并肩,特么我是杨苦汝这怂货的救命恩人啊,他居然敢来嘲笑我!!! “难道你忘记你昨天在水里谁救的你么?”我直戳杨苦汝的痛处,对方神色一变嬉皮笑脸道:“您别激动啊,我这不给你出主意呢嘛?” 我冷笑一声不说话,杨苦汝又对着我耳朵支支吾吾:“我的提议就是美人计。” “呵呵”我只想赏给杨苦汝两个白眼,霍离对我使美人计肯定一使一个准,我要对着霍离使美人计,指不定霍离以为我哪根筋搭错了,杨苦汝还是不了解霍离啊。 我和杨苦汝两人咬着耳朵,霍离本来往前走的步伐停下来回头朝我看,脸色不是很好,声音冷冷清清:“风念清。”他叫我名字让我后背一凉,我心里估摸着,我也没做对不起他霍离的事啊,这货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还是杨苦汝用手在我后腰捅了一下把我往前推,然后对着霍离讨好的笑:“霍阁主,不关我的事,我和她就是纯洁的闺蜜关系。” 卧槽!我回头就冲杨苦汝发飙:“谁和你是闺蜜!”我的闺蜜都是美女,你算个啥! 霍离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往回走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餐桌前坐下,然后剥了白煮鸡蛋放我碗里,言简意赅的说:“吃。” 我瞪了杨苦汝一眼,对方无视我的白眼,往我对面大大咧咧一坐然后比我还狗腿的对着霍离献殷勤:“霍阁主,咱们什么时候启程,依您看……” 我偷偷瞄霍离,心不在焉的往嘴里塞鸡蛋,霍离回头撇了我一眼,目光温柔似水伸手往我唇边一拂,我一惊瞪大双眼看着霍离,我靠,难道霍离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这一大早就发情不太好吧…… 事实证明我是我想太多,杨苦汝朝我嫌弃的看了一眼,嘀咕一声:“姑娘家家怎没点吃相!” 我:“……”看着霍离将手指上沾着的蛋黄屑用手帕擦去,我彻底囧了冲着杨苦汝拍桌子瞪眼:“要你管。”袖子直接往嘴上一撸,连带着又冲霍离吼:“有话直说,你告诉我嘴边粘东西就成,动什么手。”我内心的火苗蹭蹭往上涨,把杨苦汝看的一愣一愣的,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问我:“风念清,一大早你吃火药了?” 杨苦汝又朝霍离问:“霍阁主,她平时就这样,你受得了她?” 好好好,杨苦汝真是好,居然开始挑拨,我冷眼旁观,杨苦汝又说:“等到了摩梭,我介绍温柔的姑娘给霍阁主认识。” 我是真气的没话说了,可偏偏霍离冷不丁还“嗯”了声,把我气的哟直接往楼上去,妈的,这地没法呆了,我准备收拾收拾走了,还去屁个摩梭啊,霍离要是爱温柔似水的小姑娘那他就去爱呗,反正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在他心里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咬牙切齿:“霍离,你王八蛋!”突然收拾到霍离一直戴着的面具,手一顿停在半空中,然后一咬牙直接往自己身后扔,许久都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疑惑的往后看,霍离正靠在门上手里拿着面具很平静的看我。 霍离越是这样平静我就越觉得难受,我知道霍离对我如何,我更知道霍离从来不会伤害我,可是越是感受到霍离对我的好我就越罪恶,我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光明,都是霍离在我身后为我遮挡黑暗,我怎么过意的去。 既然相爱不应该两人一起共同承担一切苦难么,为什么霍离偏偏什么都不和我说,为什么。 我不怕受伤,我只怕霍离为我受伤。我也不怕真相,我只怕霍离为了让我心安独自承受。 我与霍离对视着,我知道我现在一副快要哭的样子一定很难看,霍离也看着我,眉头微微皱着然后轻声说:“过来。” 我楞在原地不动,我是想过去的,可我也有我的脾气,我打算一票干到底就不过去,霍离轻叹一口气朝我走来,伸往我头顶轻揉:“生气了?”声音轻柔,让我心里荡起波澜,我告诫自己:风念清你一定要有骨气,不能霍离一使美男计,你就缴械投降。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淡定:“我没生气,就是难过。” 霍离看我的眼神很温柔,我心跟着一动想着时机就快来了,眼眶一热:“霍离,我真的觉得特别难受。”我本来只想故意挤出些眼泪让霍离心软的好吧什么都告诉我,可我没想到泪珠子一砸下来,我整个人就控制不住了,泪珠子怎么也控制不住就往下落。 我是真难受,明知道对方可能遇上大劫了,可我却无能为力甚至一无所知,我觉得又无助又讶异,泪珠子一落我就真哭了,又不敢哭的太大声,闷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抽泣。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霍离的眼睛里带着点心疼,我就更难受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霍离一下子将我带进他的怀抱,反复拍着我的背,一遍一遍和我说:“好了好了,别哭……” 再见 我在霍离怀里抽抽搭搭,霍离这货倒是噗嗤笑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下一秒我就被他言简意赅的拆穿:“戏真多。” 我从霍离怀中起身,气鼓鼓的瞪着对方:“你不说实话的样子比较帅。” “莫多想。”霍离说的话永远是这般言简意赅,但我分明从他的话里听出无奈。我与他明亮的眸子对视,我问:“那你能护我多久?” “只要我活着。”霍离伸手摸摸我的脸颊,我低垂眉目低声道:“霍离,你若是死了,我才不会难过,因为你做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我,我何来的感动,所以你死了我照样会生龙活虎的活着。” 我是在说气话,但霍离却回答的认真:“这样也好,我倒是不希望你整日哭哭啼啼。” “你!”我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床榻上起身,指着霍离咬牙切齿,他妈的霍离到底还是不懂女人,女人在气头上说的话全是反的,他这个榆木疙瘩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你要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极力隐瞒的不会永远不被人知道,也许,我已经知道一些了,只是不敢去想去猜。”我黯然神伤,眼角偷瞄霍离,而他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就等你自己去知晓罢。” 我语噎,这个霍离真是!!!我不中意你啊!!! 霍离有起身要离开的意思,我从他后背抱住他,不想让她看到我此刻的表情,我尽量将语调放的平淡:“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最贪生怕死。” 他反握住我的手沉默不语,我继续说:“但若为了你,我便不怕。” “你若成魔,我随你成魔,你若成佛,我伴你左右,但你若要离我而去,我不答应,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你要是死了,我……”我艰难开口:“我便也不活了,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唯有这句是真的,所以,不管你成魔成佛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上天入地,我都随你去。”我爹一直教导我,作为女子一定要矜持,可我觉得再矜持,霍离就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的心意了。 霍离的动作有些僵硬,我不知道此刻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说的这些话把我自己给感动了,谁能想到,一向贪生怕死的风念清也能说着这番不怕死的话。 “时辰不早了,收拾东西启程。”霍离声音平淡,将我的环在他腰间的手推开。 我去?!我这刚慷慨激昂的表白完,这货居然什么感想都没有? 想来也是,我能指望那个清冷的霍离能说出什么温柔细腻的话来,不过就是“我知道”、“别多想”、“我护你”……之类的话,有时我真觉得霍离对我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唯一有区别的可能是,我给他带来的麻烦更多。 我和霍离之间,好像从来没有一句确定的话“我们在一起吧”,所有的事都是模模糊糊,好像他喜欢我,我倾心他,但若要真问上一句“你和他什么关系”?我怕是一句准确的话也答不上。 霍离总给我若即若离的感觉,永远是我在揣测他的心意,而我的心意他从来不需要猜。 “霍离,有些事藏着未必对我是好的,或许藏到最后我们会疏远……”我本想着那一番表白会让霍离动情,对我敞开心扉,再不济多和我说些温软话,可我没想到,他会什么都不说。 霍离却是笑了,我不知道这些有什好笑的。 “不会。”他声音平和带着一股子笃定,是啊,一直对他死缠烂打的风念清怎么会愿意、舍得疏远他。 “你出去。”我将霍离直接轰出了房间,软的、硬的,人家可都不吃呢。 霍离的表情有些错愕,可能是心理上有些悬殊,想着怎么刚还和自己表心意的女子又突然对自己变了脸。 霍离与我僵持在门口,许久我才听他憋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邀我……去燕城见你的父亲?” 嗯?见家长?!我犯什么事了,需找家长?我是一脸懵,霍离的耳尖却是略红,见我神情疑惑,又添一句:“罢了,你等想明白再谈。”他退出房间,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沉思:这需要我想明白什么? 我关上房门,对着满屋散乱的零碎发呆,发现自己实在想不通后,只能将衣物收拾妥当,放入空间中,像个无事人一般走出房间。 杨苦汝啧啧称奇,对着霍离大为赞叹:“霍阁主哄女人可真有法子。” 我无视杨苦汝,霍离哄人,您可别逗了,霍离要是会哄人那就不是霍离了,是我风念清的自我情绪调控能力极佳。 “走吧。”我的声音有些闷,手确不客气的握住霍离的。 我朝霍离扬眉笑:“手有点凉,你能握紧些吗?” 霍离手上的力度紧了几分。当你不想失去一个东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再抓紧,我不想失去霍离。霍离大概也不想失去我,否则怎么会为了就我不惜替我逆天改命。我海中忽然浮现出“亡命鸳鸯”这四个字。我觉得有些可笑但很贴切。 杨苦汝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捂着牙直叫牙酸:“风念清,你这是强行拿着霍阁主秀恩爱啊!” “要你多嘴。”我得意的笑。 “你还要脸不要了,简直了,你爹知道你这样么?”杨苦汝的表情很精彩,被我说的涨红了脸。 我满不在乎:“我全家都知道。”我又换了嘴脸冲霍离笑:“对吧?” 霍离只淡笑拉着我往前走也不说什么,我回头冲杨苦汝做鬼脸。 摩梭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不算太远,一路上倒是没发生什么麻烦事,只是越往西走地势越复杂,人烟开始慢慢稀少,光线变得尤为刺眼,稍将头抬起一会儿看天,便觉得眼睛酸涨。 杨苦汝咋舌看天:“再走上三两个时辰便到了。” “……”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话到了嘴边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杨苦汝皱眉看我一脸犹豫的表情:“有话直说。” 章一百三十四 引神改天命 一叶扁舟缓缓朝着群山山脉前进,湖水清澈能见水中摇曳水草,杨苦汝喝了两口湖水,笑言:“还是回自己的家最快活。这湖名为泸沽,我们摩梭人世代生活在此,这湖养育了我们摩梭族人。” 我立在船头凝望远山,白鸥悠然掠过湖面,将原本平静的水面划开涟漪,我的心也跟着惊起波澜,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我收回目光朝静坐在一旁的霍离看了眼,他正低垂着头闭目养神,长而直的睫毛覆盖住眼睑。似乎是注意到我投来的目光,睁眼睫毛轻颤,眼中又是一股清冽,眉眼自成一股风流,我走到他身旁坐下,朝他歪头一笑,他愣神。 我对自己的长相素来是自信的,否则霍离又怎么可能因为我展颜一笑而失神。 “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我手指划过水面,指尖有水的凉意,霍离从我脸上收回目光转而盯着我指尖,微微皱眉,片刻伸手将我在水里乱划的手拉回,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有情何似无情。” 我不知这是他的一时感慨还是看到这美景忽然诗兴大发,总之听在耳朵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这话也可以倒着理解。”我轻哂:“无情何似有情。” “你何时变得这么文邹邹的了?”杨苦汝也有意加入我和霍离的对话,顺势坐在霍离对面朝我做鬼脸。 我抿嘴不冷不淡回:“有感而发有感而发。”霍离啊霍离啊,你可真是深得我心,但我又拿捏不住,这种感觉太无力。 我与杨苦汝不咸不淡的交谈,霍离有时候说上两句,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霍离是真不善与人交谈,换句话说,他能把天聊死。 我:“我听说摩梭的猪肉制作特别复杂,但味道是外面尝不到的还有鱼……” 杨苦汝:“我们摩梭的美食美酒很多,等到了可要好好尝尝,霍阁主喜欢什么菜式?” 霍离:“我早已辟谷 。” 杨苦汝:“……” 我:“您看您怎么又把天聊死了?” …… “到了。”杨苦汝起身,船缓缓靠岸。青山在跟前,低矮竹楼在山间隐隐约约,错错落落…… 空气中带着些山水气还夹杂着一些木板被大火烧过的焦臭味,一切都太安静了,青山中该有虫鸣鸟叫,但我只听到风吹打树叶的沙沙声,察觉到异样的不仅是我,杨苦汝表情忽然变得慌张,脚步不由加快朝着村落里奔跑,我与霍离对视一眼同样快步跟上。 进入村寨中一片断垣残壁,原本被山水气遮住的血气一下子就冲向鼻头,身着特色服饰的摩梭族人错落安静的倒在青草地上,衣服上鲜红的血渍和着绿草无比刺眼。 杨苦汝一双眼染上赤色,他狂奔入山更深处,我听到他心脏强烈的跳动,鼻子里呼出急促的气息,山更深处有一座巨大圆形竹楼,此时竹楼顶上正燃着黑烟,火刚刚散去,一银发婆婆歪倒在竹楼门口,脚边是同样气绝的族人。 “婆婆。”杨苦汝叫声凄厉,他怀中的银发婆婆无声,只左手一松从她手掌心中掉落出一颗水晶珠子滚落到我脚边。 我捡起珠子,杨苦汝朝我看来,低低言语:“为什么?为什么无法改变,我不是找来改命人了吗,为什么!” 我走到杨苦汝身边静默,只听得见他低低哭诉:“占卜镜中早就有此一劫,我想破劫,可命运始终无法更改。” “你说我是改命人。”我将水晶珠放在杨苦汝掌心。 “你死而复生,从此你的命数天上地下再无人能算得,当日占卜镜中我看到了你,所以我才出摩梭寻你,我以为你出现或许能改变我摩梭的命运。”杨苦汝捏紧水晶珠,眼泪迷蒙双眼。 我起身看向霍离:“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我的命运如何就被更改了,镇妖塔下青云长老那一剑真的就能取我性命吗?还是那时意识昏迷的我早就被霍离算计好,他要给我换一个命数? 霍离冷眼看着:“燕城少主又何必得霍某一个解释。镇妖塔下那一剑不是你安排好的吗,那长老是你燕城人。” 我哑然,原来霍离也早就知道。 “既然知道又为何陪我继续演下去,还为我改命。”我一直以为霍离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出燕城时,城中巫师以自己余生寿命为我窥天命算了一卦,他告诉我出城去找一个叫霍离的人,他能为我改命,能医治我的寒毒,只是巫师算不出霍离身份与命数,只对我千万叮嘱,此人不凡绝不能交往太深。 霍离的眼睛又蒙上一层冷漠,声音也冷的让人起寒颤:“因为只有改命后的你,才是正真掀起天地风云的引子。” 这一切其实我们都早有预料,心知肚明,只不过谁都不愿先说出口,彼此都在试探遮掩。 霍离于我是驱除寒毒的棋子,我之于霍离是掀起九州风浪的棋子。 “这天地早该肃清。”霍离玄色衣袍微微摆动有点晃眼。 我从容起身,唇边带笑:“你想如何?”肃清天地不如换成一统天地这样的说辞更好。 “重掌天地秩序。”霍离的声音不大但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滔天的野心,好大的口气,成为什么样的天神才能重掌天地秩序。 我眼神中的诧异应当已丝毫不差的落入霍离眼中:“你想成神?” 而他轻言慢语:“神如果错了,那天地则不需要神。” “灭神。”我对霍离再次刮目相看:“所以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毫不隐瞒,直言:“引出神。” “拿我祭祀啊。”我紧盯他薄凉双唇:“可惜我若非心甘情愿,你一辈子都见不了神。”祭祀神需找到天命之女,取天命女灵魂做交易,才能引出神。 可我怎么会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他呢?所以这就有了我与霍离之前旁人眼里的般配一对。 霍离对我好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的交出灵魂,而我对霍离的情则是让他心生怜悯驱除我的寒毒 我与他彼此彼此,不过是一场好戏,现在要落幕而已。我要维护神制定的规则,维持千万年来神创造的平静天地,而霍离要打破神的规则甚至灭神。 他和我终究不是一路。 章一百三十五 天高高在上 “风念清,你说高高在上的神能看到我摩梭一族的苦难吗?”杨苦汝起身反问我:“占卜镜是神留在摩梭的,神让我们摩梭能预知未来,但又如何呢,我们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命运的不公,无法改变。” 我:“……” “这些你自然不知,因为你燕城本就是神的后代,站在命运最高处的你怎么能懂这些。”杨苦汝朝我步步紧逼,“你维护的神祗和天地的安定不过是在替神遮羞而已。” 杨苦汝说的不假,对于他的控诉我无法做出回答。 有些事不到最后一刻,我实在不想先开口打破,而今却是不得不撕开这一层纸,我反问:“你与霍离本就相识,你们只是为了把我骗来摩梭 ?”我虽是问杨苦汝,但目光却停留在霍离那张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脸上,他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真的知道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杨苦汝衣袖一挥,手中水晶散作尘雾,“不如让我来给你看看你们神是多么无耻。” 天边月色冷白,我置身杨苦汝制造的幻境中,耳边传来金戈铁马声,万人齐呼:“斩天女魃,斩杀妖龙。” 一青衣女子跪倒在地,身旁蜷缩着的是一条伤痕累累的虬龙,虬龙金色的瞳孔里带着对神的不屑与孤傲,而那女子本是天人之姿但手脚却被带上沉重而冰冷的镣铐,她神色冰冷,眼角带泪,声音凄厉:“我与应龙随你征战,为你呼风唤雨,如今我们丧失神力无法归天,你却要将我们斩杀。” 女魃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长袍,胸前绣五爪金龙,却是炎黄,对于女魃的质问置若罔闻,只伸手扔出令牌,战士举剑齐声高呼“杀”,那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啊!”女魃一声嘶吼,面容忽然发生巨大转变,青面獠牙,口中嗤笑:“我本神女奈何为妖,神都是憎恶妖物的,我女魃在此立誓,日后我所经之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手上镣铐应声碎裂,应龙应声而起盘旋女魃身侧,女魃也化作妖兽模样,袒身在战马中奔走,竟行走如风无人能赶上,行走山间,青山枯萎…… 枯萎青山忽然消失,霍离双手环臂,那神色竟与虬龙有些相似。 “你都看到了吧。”杨苦汝收回水晶,摩梭为何会遭此一劫,不过是神为了得到这颗水晶珠而已,神开始抹杀那段不光彩的往事。 “你的祖先是女魃。”我还未从刚才的那一幕中回神,再看向霍离:“而应龙是你的祖先?女魃与应龙是……” 杨苦汝看了眼霍离,解我疑惑:“应龙本是天地孕育而生,诞于人间,修炼千年本应登上神位,却被皇帝忌惮,设计将他囚于九华山,将他当作妖龙处置。” 女魃本是神女,能驱散阴雨与浓雾,人间游玩时无意发现被皇帝用巨剑钉在石壁上的应龙,应龙整日不安,神女心善时常伪装成凡女为应龙唱些欢快歌曲以开解心绪,应龙见女魃善解人意,日渐心生好感,更应对女魃信任对她说出心中想法,自己本该登上神位,却被当作妖龙处置有违天道。 女魃知应龙是皇帝心中大患,但还是为应龙求情,不想触怒皇帝逆鳞,被鞭笞三百后幽禁,不许神女在与应龙见面。 不料原本被伏羲女娲封印的妖兽吼忽然挣脱出封印祸乱人间,皇帝部落一路追杀,重伤后的吼仅剩的三魂恰好遁入女魃幽禁之所,趁女魃外伤昏迷之际,强行与女魃的魂魄融合,昏迷中的女魃毫无防备被吼侵占本体。 黄帝部落方圆千里的草木瞬间枯萎荒芜,闻讯而来皇帝见神女已经妖化,就将女魃驱逐至昆仑山间,终身封印,此后应龙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时常为他开导心绪的女孩,更不知女魃的身份。而变身之后的妖魃自知堕落为妖,也深知应龙对妖族的轻蔑,甘愿留守昆仑再不出现。 直到皇帝与蚩尤一战,蚩尤借大泽之水涂炭生灵,彼时应龙在其他天神的劝说之下为皇帝征战蚩尤,女魃见应龙快要落败,挣脱封印,释放神力蒸干大泽之水,蚩尤落败,而女魃也因神力消散 ,周身萦绕妖气,与妖兽无异。 应龙早已认不出昔日他爱慕的女子,其他天神怂恿应龙击杀女魃,应龙本就对妖族轻蔑,一剑击中女魃,女魃万念俱灰,怎么也料想不到应龙会对自己出手,一时间万念俱灰,对着应龙再唱起昔日曲调,应龙这才醒悟,原来自己苦苦寻找的女子竟是女魃。 应龙用自身神力救回女魃,因此应龙身上也沾染了浊气,再无法登上神位,遭到其他天神的轻蔑,原本二人本该是令人羡艳的一对神仙眷侣,却在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因自身妖化而被天神唾弃,甚至要被皇帝诛杀。 这让应龙与女魃如何不怨,再后来女魃重回昆仑,所经之地旱地潜力,而应龙停留南方,所以南方常阴雨连绵。 一段过往,天神的爱恋让人唏嘘不已。 现在的我大概知道为何霍离心有不甘与神为敌。 “原来如此啊。”我感叹这孽缘,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我这人没有抱负,只想过好自己的快活日子,可我燕城是神的后裔,世代维护神的旨意,我也想冲破规则,但我怕成为燕城的罪人,我怕父亲失望。 我苦笑反问杨苦汝:“你恨我?” 杨苦汝摇头:“不恨,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甚至觉得你有些可悲,出生便是虚伪神的后裔,日后灵魂还将被当作祭祀神的祭品,你何其可怜。” 啧啧啧!杨苦汝这一说还真真说到了我的心尖上,我确实是个可怜人啊。 “你说我既然已经改命,我的命从那日起便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神算什么,我只管自己快活,你们想要灭神我没有任何意见,但若使得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因为苍生中有我想要保护的人啊。 杨苦汝眼神狐疑:“你是神的后裔却对神极为不屑,你这演技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你们神果真虚伪,扮猪吃老虎有模有样,差点真让我以为神族中出了个蠢货。” “欸,说话就说话,不要人身攻击!”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要说演技第一,那该是霍阁主当之无愧啊,那对我的郎情可是令我心肝巨颤啊,我差点就要缴械投降了,好险好险,春心虽动,但不至于交出灵魂。” 霍离嘴角弧度加深反回一句:“你的妾意也令人动容。” 我:“……” 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令人语噎。 “彼此彼此。”我冲霍离笑的灿烂:“可怜苏澜真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对我横眉冷眼处处为难,也可笑青云宗众人以为你对我怜惜万分,镇妖塔下为我说出要屠尽青云宗满门的豪言,对我处处忌惮,更可笑的是秀语以为我与你至死不渝,天造地设,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