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样的事,竟能碰见 潺潺流水,红瓦亭台,青松山色,旬国御花园的景色如诗如画,一阵清风拂过,扬起落花点点,弥漫了满院芬芳。 女子一袭大红牡丹裙掐紧了腰肢,散开的裙角几朵绽放的花儿透着妖艳,衬得肌肤莹白如玉,开到胸口的领子露出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在阳光下散着光泽,略微嘟起的红唇诱人采撷,一双媚眼流转间顾盼生辉。 莹润的指尖,蔻丹漫染,灵活的顺着男人的胸膛而上,划过喉结,下颌,触上那紧抿的薄唇,温热柔腻的指肚像蝶舞般在上面轻弹痴缠。 “翔~” 娇媚的低唤,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散着无尽诱惑,迷了眼,摇了心。 男人暗红锦袍缠上女子的裙角,细长的丹凤眼斜扬入鬓,尖细的下巴划出邪魅弧度,薄唇缓缓掀开一条细缝,滚烫的舌挑逗般的轻舔了下那纤细的指,又急速撤了回去,唇边勾起一丝弧度。 濡湿的触感转瞬而逝,女子不满的娇嗔,玉足似抬未抬的跺了跺,斜斜一瞥带着无限风情。 “你讨厌!” “喜欢吗?” 沙哑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轻佻,让女人心中一酥,插满各色精致步摇的头缓缓靠在了男人肩上,眼角轻扬。 男子手臂一揽,扯下抚在自己唇上的指,环上女子不盈一握的柳腰,牢牢钳住,低头,精准捕捉住女子娇艳柔嫩的唇,舌牢牢缠住,齿间时不时磨咬着,恨不得吞吃入腹。带着狠绝,疯狂。 平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嘲的勾起了唇,真不知她是幸还是不幸,这样的事情竟也能被她碰见。脚向后撤了一步,转身,与她无关的事情又何必在意。 旁边的大叶榕落下几片金黄的叶子,撒在地上,黄灿灿的宛如秋天。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散着情.欲的眼倏然清明,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不远处的假山。 “谁!” “出来!” 景迎的手渐渐收紧,好看的柳眉轻皱。 “别让我说第二次!” 无奈摇了摇头,拂下落在自己肩上的几朵残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残花依旧,人家已失,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压下心底的感伤,镇定神思,缓缓移步,自假山后走了出来,迎着男人尖锐的目光堪堪行礼。 “臣妾参见三皇子” 许久,站着的两人未开口,景迎也纹丝不动,腿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鼻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虽说只是晚春,也已带上了夏日的燥热,阳光打在身上,炙烤的难受。仿佛过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传了声音。 “起来吧” 汗已经浸湿了背后的衣裳,微微动了动双腿,针刺一般,好痛。稳了稳有些晃动的身形,轻轻地动了动腿,强忍着站直了身子。 “翔,你的皇子妃这么娇柔,你怎么,都不扶一下呢” 手悄无声息滑上男人的胸膛,沿着衣裳的缝隙向里钻了去,含着媚意的眼堪堪一转,细细打量着不远处的景迎。 第二章 冷峻的男人 慕容翔勾起嘴角,微微低了下头,轻吻着女子的发。 “哦?你,想我扶吗” “你说呢,三皇子” 景迎始终垂着头,面色平静的望着小路上的鹅卵石,她之于他们,恐怕不过是一条小猫小狗,只配逗弄玩乐。前方一股劲风迎面而来,身子迎着力道悬在了空中,等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已被甩至了身后不远处的鲤鱼池中。 她不会游泳,手臂拍打了两下水面就停了下来,身子用力向上抬起,尽力让头透出水面,大口呼吸。 要求救吗?不!既知无用又何必自取其辱! 池中的鱼儿受了惊,四散而去,冰凉的水不断呛入鼻中,头越来越沉,父皇,凌,你们若是知道迎儿会是今天这般的结局,当初是否还会如此坚定。 唇边泛起无力的笑,是落寞亦是绝望。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似乎池边的两人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一道不屑的背影,好累,真的好累…… 袅袅莲花香萦绕,耳边寂静无声,景迎脑中渐显清明,她还记得掉入池中时袭向周身的冰冷,还记得那对男女的冷漠,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竟然觉得就此解脱也是好的。 眼缓缓睁开,入目一袭白绸帷帐,细观之中,却发现这片白绸上竟然以银丝纹绣着朵朵幽莲,似开未开,百转千回,竟是极美。淡淡的莲香,若有似无,清冽怡人,也是侵入心脾。 “醒了?” 景迎回神,掀开了同是白色莲纹的被子,起身。 窗边的男人一袭黑袍裹身,青丝以发冠束起,腰间系着一条同色汉玉长带,其上的蟒纹傲然,冰冷。 刀刻般的面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眉宇间带着慑人的寒意,浓密的睫毛下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 蟒纹,怕是只有皇上亲封的王爷才可穿,印象中,她还不曾见慕容翔着过蟒袍。 “景迎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身上是自己之前的衣裳,湿答答的冰冰凉,没了被子的温暖,在这屋里竟打了个冷颤。 男人收回望着远处的目光转身,眼神越过身前的景迎,看向一旁的矮塌。 “换上衣服吧,别误了宫宴” 说完就迈步从她身边离开,从始至终,目光从未落在她的身上,就如同她只是屋中的一个摆设,却吝啬给她一个眼神。 景迎默然回头,环顾这间房子,桌椅均是上好楠木制成,其上镌刻着与帷帐相同的幽莲暗纹,典雅又不失温柔,桌上摆着淬着明绿色彩的莲叶状水香炉,炉内碧水如镜,衬着其中的莲样香饵栩栩如生。浸着清新水汽的香意正如幽莲绽于湖中,醉人心神。 旁边的矮榻上浅色莲紫衣裳在处处素雅的屋中显得尤为扎眼,心神微动,慢慢走了过去,手轻抚而上,丝滑冰凉的触感如此熟悉。 旬国江南所产的夏锦,用上好的冰蚕丝,由具有二十年以上织锦经验的织工织就。冰蚕丝柔软易断,却触手冰凉,在织就过程中稍有偏差就前功尽弃,再加上其本身的降暑特性,一匹之价,不下百金。 第三章 柔情的戏 景迎第一次得知夏锦之名还是在她十六岁的生辰上,父皇送了她一件夏锦制的衣裳,据闻是父皇特意派人到旬国花了重金才寻到的。这里虽是旬国,可此物珍贵不减,再加上这件衣裳上的精致绣工,其难得可想而知。 “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再次穿上这夏锦” 景迎低语,离宫远嫁时,她并未将那件夏锦衣裳带走,可能在她心里,不想让父皇送她的礼物受到旬国是非的侵扰,可是,再次得见夏锦,不由令景迎想起过去无忧的日子,父皇对她的疼爱,皇兄和车凌对她的守护,这一切,无一不是她最珍贵的回忆。 走出这间素雅的宫室,景迎询问了几位宫女,总算赶到了春华殿。 今日是宁妃生辰,皇上大宴皇室宗亲,为宁妃庆贺。 她前日让铃心拿了些银子去探听,才得知宁妃自昭帝二十五年春入宫后便迅速从婕妤升为昭仪,去年年关晋为宁妃,品级提升的速度是旬国后宫中前所未有的,足以可见皇上对这位宁妃的宠爱。 殿内几乎已经没有了空着的位子,看来她到的还是稍晚了点,景迎微微抬眼,径直走向大殿左侧的一个空位,坐下。不去理会旁边射来的复杂目光。 “皇上驾到,宁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一喊,众人纷纷自座椅起身,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宁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眼前一抹明黄闪过,昭帝挟着宁妃走上殿中主位。 “平身!” 景迎之前在莲花池边维持行礼的姿势那么久,膝盖已经生疼,如今这一拜一起,脚下明显一个踉跄,身子隐隐就要扑上面前的紫木桌案。 “迎儿,小心!” 温柔的话语令景迎心下一顿,腰间缠上一只有力的大手,稳住了她的身形,男人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耳边不时的气息引得她轻皱了眉,微微侧身,拉开与身旁人的距离。 “臣妾谢过三皇子” 慕容翔笑的魅惑,细长的丹凤眼中似揉入了春光,明媚,柔情。细长的眉挑起弧度衬托了俊秀的脸庞,一袭暗红锦袍,透出一股诱人的邪。 慕容翔的容貌绝对算得上上京中的翘楚,可景迎现在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思。她实在无法相信,现在在她眼前笑的如沐春风的男人就是刚刚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一丝凉意自心底而升,冰冷。 扶着矮桌站稳,挣开腰间的手臂,径自坐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安的气氛缓缓流淌,大殿之上寂静无声,景迎疑惑抬头,却发现对面的几人竟齐齐看向自己,微微转头,主位上的昭帝嘴角用力的抿着,神情冷肃,眼睛直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眷恋,带着不舍,绝望,狠辣… 低头,勾唇而笑,自嘲摇头,他救她一次,她还他一次,应该的。 不言,不怒,不悲,景迎静静等待着属于她的结局。 第四章 无声惩罚 “三皇子妃!你…” 苍老浑厚的男声骤起,打破了大殿的沉闷。 “皇上,三王妃果然艳冠群芳呢。” 宁妃挽上昭帝的手臂,身子向昭帝靠了靠,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今日臣妾生辰,可要听臣妾的呢,之前早就听闻梁国安定公主琴艺独步天下,无人能及,如今安定公主嫁到旬国一月有余,竟无人听过她的琴声,不如…今日请她为本宫弹上一曲,如何!” 众人闻此,纷纷看了过来,五味繁杂的目光里有嘲弄,有不屑,还有……同情。景迎衣袖下的手死死的握着,面上声色不动,安定公主!降生之时,父皇赐下这个封号,希望她的到来能够为梁国带来安定与繁荣,如今她远嫁旬国,为的也仅仅是保护她所在乎的人,可是现在,除了在这大殿之上受辱隐忍,竟是什么都不能做! 指甲陷入白嫩的掌中,渗出滴滴鲜血,滚烫。 这一瞬间,景迎突然觉得无力,旬国对梁国的欺辱,她无力,大殿之上每一人的咄咄逼人,她无力! 泪难以抑制的涌出,确被她生生忍了回去。她是梁国的公主!她是父皇与臣民的希望,她,没有资格软弱,也不能软弱! 脸上绽出一抹微笑,起身绕过矮桌,委身行礼。 “儿臣谢宁妃娘娘赞赏,为庆贺宁妃娘娘生辰,岁岁今朝,儿臣愿谱一曲” 不卑不亢,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掷地有声,她是旬国三皇子妃,为宁妃弹奏,只是以儿臣身份尽孝道,与梁国又有何干系。 “好!”宁妃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采萍,取本宫珍藏的焦尾琴来,今日,本宫定要好好欣赏皇子妃的琴音!” 稳下心神,阂眸,眼前浮现出母后抚琴时平静、宁和的笑,缓缓睁开眼睛,心下一片宁静,手抚上琴弦,指尖流转间悠扬乐曲倾泻。 呜呜噎噎,低沉婉转,良马奔腾,振奋激昂,天下归心,其乐融融,万家灯火,一曲大和! 几道复杂的目光同时打在她的身上,她已没有精力去品味其中的意思,稳住疼的钻心的指,细拨慢捻。 古琴之上,几点嫣红点缀了花蕊,指尖早已没了知觉,琴弦开了刃,在琴摆上桌时她就知道,这是惩罚,亦是警示,忍下剧痛,不去理会那痛彻心扉之感,汗滴落下来,润了弦,心投入曲中,交融,碰撞。 “啪啪啪” 主座上的女人笑的妖娆,华服下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果然精彩,只是…不知这大和,说的是旬国,还是梁国呢” 景迎收回悬在琴上的指,静坐了片刻,起身,垂下的宽大衣袖正好遮住了满布伤痕的手,侧过头含情看着慕容翔。 “儿臣既嫁到梁国,是三皇子的正妃,一体同心,所思所想自然与三皇子,一致” 宁妃微眯了眼,取过桌上的葡萄,细细的剥了皮,送至昭帝嘴边,一笑,不再说话。 第五章 被抓 大殿再一次归于平静,开了刃的琴被有心的采萍吩咐人收了起来,宫女太监陆续将菜肴摆上矮桌,又将酒杯填满,陈年的佳酿味道醇厚悠远。 昭帝经刚刚的一曲已经恢复常态,举起酒杯遥敬,殿中嫔妃宗室全部起身,跟着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今日,宁妃生辰,朕,与众卿同乐,共饮此杯!” “谢皇上!” 众人纷纷将酒饮尽,又坐了下来。舞女动作曼妙,鱼贯而入,丝竹管弦应景奏起。 景迎指尖生疼,本就勉强的端起杯子,手又不稳,溅出的酒丝丝渗入细密伤口中,钻心。 疼,更甚,杯中的酒竟洒了大半,浸湿了衣袖,濡染了一片浓。扫了一眼周遭,只觉大家的心神都在殿中的歌舞之上,默默起身,离开。 在旬国的皇宫,她既不是雪天火炭,更算不上织锦繁花,一个可有可无到存在,旬梁结盟的笑话。 再次到这池边,诺大的皇宫水景许多,可是似乎大多都是养鱼养鹤的地方,倒是这一处水仙开的盛。指尖的伤很疼,但是她不会流泪。 “你可知罪!” 景迎微微一惊,转身,慕容晔一身明黄龙袍站在池边的柳树下面色透着隐隐怒意。 “儿臣参见父皇”小心垂下袖子,遮住手“儿臣不知父皇何意” 又是一阵沉默,景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慕容翔和慕容晔还真是一家人,都不喜欢叫人起来,只是可怜了她的腿,白白跟着他们受罪。 加上今天,她也一共只见过慕容昭两次,成亲第二天,依宫规进宫拜见,也是匆匆一面而过,并未说上一句话,对于这个旬国皇帝她了解实在太少。 “擅动莲妃衣物” 心突然间倒是定了,衣服是她自己穿上的,能够让她重温一次曾经得到的爱护,她无悔,眼睛合了上去,低头。 “儿臣知罪” “蒋福,带下去!” 宁妃见昭帝离席,已猜出究竟是何事,只又多饮了杯酒,就跟着出来了,一直到景迎被押走,她都一直在一旁看着,不见波澜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景迎被人压到了宫中的鸾殿,说是大殿,其实不过是宫中的私牢,宫中有品阶的妃子犯了错,都会先在鸾殿关一阵子,之后,才会由皇上下旨处置。 她虽然不是皇上的妃子,可也是旬国皇子妃,若是送到刑部,怕是有损皇室威严。 两个穿着深蓝衣裳的壮硕老momo看到景迎身边的人后,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蒋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 蒋福斜过眼睛,淡淡扫了眼围在他一旁点头哈腰的人,启唇。 “这位是三皇子的正妃,先在你们这关个几日,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吧” 两个老momo都是聪明人,蒋福点明了只是关几日,轻重也就心中有数了。 “公公放心” 手向身后一摆,两边的奴才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蒋福向前走了一步,到景迎身前微微躬了躬身子“皇子妃,还是请您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吧!” 第六章 他的戏 景迎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屋外的星空,老妈妈给她换上了粗布衣服就把她丢进了这间屋里,晚饭倒还是可以,给了一个热乎的馒头和两碟凉菜,在这里也实属不易了,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合衣躺了下来。手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凝了,痛意也缓了不少。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都没有给她时间去细思。趁着今夜,她要好好想一想。 宫中 慕容翔已经在御书房里跪了一柱香的时间,昭帝只是低着头批折子,完全不去理会。 蒋福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命小太监去沏了杯新茶,递到了昭帝桌前。 “皇上,三皇子也不过是去御花园走了走,这才让皇子妃误闯了不该闯的地方,现在他不是也过来请罪了嘛,就让他起来吧” 昭帝接过杯子,端至唇边,顿了顿,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 “起来吧!” 慕容翔两手放在地上,对着昭帝磕了个头。 “谢父皇!” “景迎是你的正妃,你平日里总要多加看护,今日的事情就算对她小惩大诫,明日去把她接回府中吧” 眼神垂了下来,似有些闪烁,郑重的点了点头。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不过……这鸾殿艰苦,也不知迎儿能不能熬得过今晚” 昭帝闻言紧绷的神色总算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意,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知道心疼了?不错!放心,只是一晚,还不至于熬不住!” 慕容翔皱眉,似是还有些放心不下,挣扎着又没有开口,昭帝在暗中看着,很是满意。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景迎惊醒,昨晚睡的极晚,头还有些晕晕的。 “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啊,赶快给我起来!” 景迎轻轻勾唇,了然一笑,眼睛直直看着床边的人。 “哼!”老momo被景迎盯的难受,分明就是个软弱的公主,可那淡然的目光就是让她不舒服,不由吞了口吐沫,吼了一声“那也是个犯了罪的皇子妃,把她拉去刑房!” 景迎心下明了,昨日她来这里的时候,那位蒋公公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们对她客气一点,这才过了一夜,他们的态度就变化如此之大,恐怕是有人递了话了。 几个老宫女连拖带拽的把景迎拉到了一间黑屋子,绑上了刑架,手不小心碰上了柱子,疼的她眉头一皱。 一人从架子上拿起了条长鞭握在手里,狠狠看着景迎。 “说!谁指使你穿的那身衣裳!” 景迎眼下透着不解,迷惑的眨了眨眼,脸上丝毫不见惧意,冷静的声音里透着释然。 “为什么会说有人指使呢,我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拿了件衣服而已!” “好一个嘴硬的丫头!” 拿着鞭子的宫女冷冷一笑,摸着鞭子走近旁边的一个木桶,甩进去蘸了蘸,转身,扬起了手。 混着盐水的鞭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景迎似是感觉到身上的肉都绽了开,盐水浸入血中,钻心。额头冒出冷汗,牙死死咬紧了唇,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指甲再次陷入了掌中,刚结痂的伤口渗出血来。 第七章 行刑 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身上,很痛,意识渐渐抽离,老宫女的脸越来越模糊,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头低垂着昏死了过去。 一桶冰透了的水迎面泼了过来,掀开眼帘,幽幽转醒。 “说!谁指使你的!” 景迎本想笑笑,却发现勾唇都有些困难。 “为什么咬定有人指使我,怕不是…有人指使你们” 虚弱的声音里带了丝质问,老宫女的脸狠狠抽了一下,愤愤的看着景迎。 “小贱人!给姑奶奶我上火炭!我倒要看看,毁了你这张小脸,你还敢这么硬气!” “你们敢!”景迎猛的抬头,眼睛盯着面前的人,果敢,冷然,透出股威严。 “我毕竟是梁国公主!旬梁结盟,你们要是伤了我,激起战争,就不怕皇上,剐了你们!”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啪啪的掌声,如此熟悉。 “说得好!” 一袭鹅黄绣牡丹纱裙,领子开到了胸口,露出性感的锁骨,圆润的肩若隐若现,风情无限。 宫女看到来人,马上堆出了讨好的笑,变脸之快,让景迎都觉得有些可笑,赶忙丢了手里的鞭子,跪了下来。 “奴婢参见宁妃娘娘!” “起来吧!” 身后的公公抬了把梨花椅来,小心的扶着宁妃,避开了地上的水渍,坐了下来。 “娘娘,您有事儿,让公公稍个话儿来就行,哪能亲自来这污浊之地呀,损了您的贵体可怎么好” 宁妃不屑的瞥了眼那两个momo,随即又收回目光,手轻轻撑着下颌,含笑看着景迎。 “我们的皇子妃牙尖嘴利,我不来,你们还不被她,唬住了!” 几个老宫女闻言,脸色涨的通红,一个个忿恨的看着景迎。她们前前后后也教训了不少有品有级的妃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反诘住,还让她们在皇上最宠的娘娘面前丢了脸。 越想越气,就想狠狠教训这个女人,现在又有宁妃撑腰,更是肆无忌惮了。 “宁妃娘娘说的是,一个小蹄子还这么嚣张,看老奴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说着,就要去拿板子夹火炭。 “娘娘!”费力的喘了口气,稳了下声音“我是不是吓他们,娘娘心里清楚,娘娘是想让旬梁结盟一朝尽毁吗?皇上怪罪下来,娘娘替他们担着吗?” 微弱的声音,足以让殿里的每一个人听到,她不能死,她还有她自己的责任。 老宫女听到话,动作又停了下来,满怀期待的看着宁妃,教训人没问题,给自己招祸就不值了,宁妃如果不担着… “旬国怕是更不想和梁国撕破脸吧,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宁妃颦眉,灿然一笑,绝色容颜让宫女看的有些呆了。 “要是…伤,看不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老宫女回神,毕竟在宫中呆了多年,有些话已不必说明,一点即通。 “娘娘真是聪慧啊,来人,把火炭收起来!” 细长的针扎入指中,突来的痛意激的景迎全身都在颤抖,却依然不肯叫出声来,汗沿着颊边的发流下,嗒嗒的敲在地上,渗入石板,不见……。 第八章 在谁的怀里 原本浅白的衣裳被血染成了鲜红,一桶桶的水泼过去,裘衣都变的透明,浅黄的肚兜勾勒出曼妙曲线,头无力的低垂下来,凌乱碎发黏在脸上,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宁妃的目光越来越阴狠,含笑起身,缓缓走到快要晕过去的景迎身前,细长的指甲掐入女子的下颚,艳红的唇勾起残忍的弧度。 “真想毁了你这张小脸儿,可惜了,还不到时候!” 手顺着女子的颈摸上她的指尖,五根闪着银光的针让宁妃笑的更媚,两指圈起,轻轻一弹。 “啊!” 周身散着死寂的女子猛地抬头,叫的撕心裂肺,修长白嫩的玉颈隐隐可以看到几条青紫的筋脉,延伸至锁骨,消失。头再一次垂了下来,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动不动。 看惯了各种刑罚的momo都有些看不下去,恐惧的闭上了眼,宁妃移开身子,面上带着不屑。 “把她泼醒!” 一桶冰水迎面泼了过去,女子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只有一条细缝可以透出点光亮,证明她还清醒着,指被水的力气催的微微颤动,又疼的钻心。 宁妃一脸嫌弃的地头看了眼自己被沾湿的锦鞋,斜眼闲闲瞥了下刚刚动手的两个宫女,两人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木桶砰的落地,浑身瘫软跪了下来,也顾不上满地的血水,不停磕头,嘴里念着“宁妃娘娘饶命,宁妃娘娘饶命” 宁妃傲然瞅了两人一眼,悠然转身,唇凑上景迎的耳,声音里透着狠辣“记住,不是你的,永远别想!” 景迎被扔到一间冰冷的屋子,寒气自四面袭来,轻轻一动,身上的伤像是要撕裂一般的疼,身体无意识的瑟缩着,一滴清泪滑出眼眶,藏入发间。 风玺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仅着裘衣的单薄身影蜷缩在地上,身上满是深红色的鞭痕,一头青丝遮盖住那张苍白失了颜色的脸,紧紧环着身体的手已是血迹斑斑。 走过去,墨黑的马云靴在那狼狈的身影前停住,弯下腰来,手刚刚碰上女子的衣衫,就见眼前皲裂到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动了动,低下头,耳靠的更近。 “好痛” 剑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下,转瞬即逝,猝然抬臂,将地上的人儿抱在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鸾殿外,慕容翔一袭紫衣,邪魅狂狷,见风玺抱着景迎出来,伸臂,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荣王爷似乎喜欢多管闲事!” 男人略带棱角的脸紧绷,眉眼间带着威严,胸前的蟒纹在阳光下跃然而上,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的人不知轻重,三皇子还是看好自己的正妃” 紫衣男子勾唇而笑,魅惑生姿。 “荣王爷既然知道那是我的正妃,却要抱在自己怀里,这要是传出去……” 风玺面色未变,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了下,薄唇轻启。 “人抱在谁的怀里不重要,违抗圣旨可就不好了” 第九章 铃心 慕容翔走到男人身前,停下,看了眼景迎身上系着的墨黑斗篷,邪邪一笑,扬臂,拽住衣裳的一角猛地扯了下来,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到女子身上,玩味儿的目光对上男子的眼。 “荣王爷,可以把我的王妃……还给我了吗?叶江!” 叶江听到慕容翔的话上前了几步,微微低头,躬了躬身子。 “王爷” 风玺面色未变,淡淡勾唇,把怀中的人递了过去,转身,离开。 华贵的马车停到三皇子府,叶江奉命带景迎回府,一路上把那些下人都吓坏了,低下头,不敢看也不敢说,昨天皇子妃和三皇子一同进宫,晚上都没有回来,他们私下还说,两人是留在宫中歇息了,却不想今天皇子妃回来却是这样一番情景。 景迎是慕容翔明媒正娶的皇子妃,就算不得慕容翔的喜欢,终归还是要住在正房,叶江抱着景迎穿过前厅,刚进院子,就见一个穿着桃粉衣裳的丫鬟冲了过来,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激动的哭了出来。 景迎双眼紧闭着,卷翘的睫毛勾起漂亮的弧度,头自男子的臂弯处向后仰着,露出带着血痕的颈,脸色苍白没有生机,就像一个瓷娃娃,稍稍一碰就会碎掉。 铃心伸出手,指尖都带着颤抖,轻轻抚了下景迎的脸,又怕弄疼她,极快收了回来。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 昨天公主出去的时候还笑着让她放心,今天怎么就会变成这样,泪,流的更急。 怀里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女子的话,安静的一动不动。 屋里的其他下人听到铃心的哭声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看过来,眼眶里闪着泪意,却不敢上前。 叶江锐利的目光自院中人身上一一扫过,回身,甩开女子的手,大步走向屋里,把怀里的人放到了床上,动作不见丝毫轻缓。 突然的痛意让床上的女子闷哼了一声,薄如蝉翼的睫颤抖轻扇,眉头皱出两道深深的痕。 铃心紧跟在身后,两腿一软扑到床边,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想去替床上的女子疼,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一直跟在叶江身后的郎中走上前来,小心解开女子身上的衣裳,浸透血色的裘衣让老郎中长长叹了口气,条条的血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别哭了,要想让你家主子活,去端盆温水来吧,先帮她清洗伤处” 铃心愣愣点头,一刻都不敢耽误的跑了出去,快速的打了盆水端进来。 老郎中不便动手,只有铃心一人小心的褪去了景迎身上的衣物,有些伤口已经结痂,粘着衣服,纵使铃心再过小心,撕下来的那一瞬,还是让景迎疼的颤抖。手上的伤浸过水已经有些红肿,连动一下都会疼的钻心。 忙了一下午,铃心终于把景迎身上的伤口都清洗好上了药,疲惫的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月上中天,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进了三皇子府,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十章 神秘男子 “迎儿……迎儿……” 细微的声响让铃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旁那张熟悉的脸让她险些叫出声来,眼圈隐隐又要发红。 多久了,她都已经快忘记他的样子了,多少次,在梦里遇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无论她怎么叫,怎么哭,他都不肯回头,决绝的让她心惊,每每醒来,泪水总是打湿了整个枕头。 “你怎么来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的轮廓隐在黑夜里看不太清,周身散发的怒意将铃心灼的有些疼,手卑微的抬起,想要去触及男人的衣袖,却被他一躲,甩了开。 “我也不想的,他们进了宫……” “他们进宫,你为什么不去,她没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激动低吼,眉眼里透着要把人撕碎的狠意。 凄然一笑,是呀,对他而言,景迎才是最重要的,纵使让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还是想要得知景迎所有的消息,隐藏了这么久,知道景迎病了,也还是出现了。女子的泪顺着眼角滑出眼眶,落入衣裳,浸润一片浓色。 “你有在乎过我吗?” “铃心,不要闹了!” “闹?当初,是你想方设法的接近我,让我爱上你,现在又这般对我,你真的以为我没有心吗,以为我不会恨你吗!” 女子声音里带着颤抖,说的绝望。 男人冷漠的瞥了一眼声声控诉的铃心,没有回答,转过头看向床上身子单薄的女子,眼里透出难以掩饰的心疼。 “迎儿……迎儿……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男子温柔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入铃心的心里,这是她一直都在盼望的东西,却从来没有得到,嫉妒自心底疯长,仰头大笑了几声。 “听到?你真的想让她听到吗?你怎么跟她解释,你出现在这里,是你一手把她推入了深渊,你以为她还会爱你吗!” “住嘴!” 心中一直不敢碰触的伤疤被人撕扯开来,男人痛的彻骨。 女子勾唇,笑意凉薄、凄然。 “你以为,她还干净吗!” 男人的目光瞬间变的凌厉,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女子脸上,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时间就像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你,打,我!”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女子绝望的闭上了眼。 男人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手悬在半空中,缓缓放了下来,脸上带上了几分歉意。 “铃心我……是我不好,我太急了,抱歉……” 女子摇了摇头,像被人抽尽了力气一般,周身透着无尽的伤。 “算了,别说了,你照顾她吧……” 说完,转身离开。 景迎身上的伤都有些红肿发炎,看的男人满眼猩红,小心褪下了女子的衣物,从怀里取出了两个净白瓷瓶,细心的重新上了药。 手想要去握女子的手,却不想女子闷哼了一声,细细查看,竟发现原本纤细的手已经肿胀的通红,眼里血腥更重,一拳砸到了一旁的床沿之上。 慕容翔走进院子,隐隐的响动让他的眼骤然眯了起来,放缓速度,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停下,手嘭的一声推开了门。 第十一章 出府 漆黑的屋子里静谧无声,只有微弱月光透了进来,柔柔罩在床上人身上,略带血色的脸精致小巧。 慕容翔鹰隼般的眼睛在屋里打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转身离开。 多日午后,景迎一身月白纱衣,懒懒的斜靠在院中的躺椅上,手中一卷书籍,徐徐翻动。 距上次宫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已经基本愈合了,她还记得两年前在梁宫里被摔碎的花瓶不小心扎到,伤口还反反复复不见好,惹的父皇对太医大发雷霆。前两天她还和铃心说笑,连身上的伤都知道她的主人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公主了,没有了撒娇的资格,所以才好的格外快些。铃心听了,却是直落泪。 其实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宫中好戏从来不断,自己不过一片浮萍,飘向何方根本由不得自己,为了旬国,她无所谓,也不在意,只要她爱的人……快乐。 放下手中的书卷,想到铃心这段时间一直都闷闷不乐,心下有些难受。铃心自小就被带到了梁宫中和她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可情似姐妹,这次又是主动请求陪她同入旬国,这般的情意,她又怎会忍心。 看了眼一旁默默浇花的人儿,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铃心,中午我们做桃花羹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吗?” 女子扔掉木勺,无趣的轻轻拨弄着眼前层叠的花瓣,一下,又一下,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景迎无奈,绕到一边,拽过了花上的手,调戏似的抬起了铃心的下巴,把脸凑过去。 “哎呀,我的小心儿什么时候变成了愁眉苦脸的老太太啦,真丑!”说着,做了个鬼脸。 铃心抬眼,微微笑了下,又嘟起了嘴,将手从景迎的手里抽了出来,拽上女子的衣袖,慢慢的左摇一下,右摇一下,就像小孩子跟大人撒娇一般。 “公主~我们都到旬国两个多月了,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呢……” 景迎有些无奈,她知道铃心贪玩儿,以前在梁国,她就经常被铃心闹着溜出宫去,父皇也纵着她,从未喝斥过她,后来认识了车凌,父皇就堂而皇之的让他带着自己和铃心出去,只是,自从那日在大殿上知道自己要嫁往旬国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铃心,这是旬国的三皇子府,我们能不能出这个门,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铃心闻言,猛地摇头,像拨浪鼓一般叽里咕噜的。“才没有呢,那个三皇子根本就不会管我们去哪里的…”话冲出口,又觉得有些后悔,默默低下头,喃喃着“公主,我错了……” 景迎看着在自己眼前嗒聋下来的小脑袋,突然就乐了,抬手点上铃心的头,一晃一晃的摇。 “你又没有说错,低什么头啊” 说完,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扔下话“还不快收拾收拾,跟本公主出去逛逛~” 没有来得及进去,身后就传来一声欢呼“公主最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极为清秀穿着贵气的少年从正门走出了三皇子府,没有任何一个侍卫阻拦,与此同时,慕容翔在书房接到下人来报,皇子妃出府。 第十二章 公子如玉 风雅颂,明着是一家酒楼,实际却是一家艺坊,里面的姑娘皆通琴棋技艺,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精,旬国名人雅士都把这里作为集会所在。里面的厨子都是自旬梁郑三国挑选出来的,做出来的东西据说可比超御膳。 景迎前几日在书中看到这个地方,心中已经有些波动,今日正好可以来这里看看。两人来到护城河边的这座四层小楼,不像想象中的门庭若市,只是淅淅沥沥的几个人进出。 进门,眼前一片宽广的院子,一条沟渠阻挡在主楼之前,不宽,但是也只能划船而过,倒是极有心思。这般独特的安排她还是第一次见,清雅,玄妙。渠边停着几艘小蓬船,一个清秀的少年迎了过来。 “公子可有彩令?” 景迎被问的一愣,“彩令?”书上似乎没有提到这个“没有” 少年温莞而笑,明明是位男子,身上却有股柔柔淡雅的感觉如沐春风。 “风雅颂只接待持有彩令的客人,公子请回吧” 景迎略一思忖,才明白过来,难怪刚刚只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人进来。可是,她难得出一次门,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实在可惜。 “玄公子” 少年看向景迎身后,眼睛倏然亮了几分。 景迎顺着少年的目光回头,只见男子一袭月牙白压纹长袍,一把桃花扇握在手里摇曳生姿,细长的眉下一双晶亮的眼睛带着探究打量着她。 “今天的人好像不多嘛” 清秀少年轻笑“是玄公子来晚了” 来人眉头一挑,薄唇勾起,面色带着玩味儿。 “怎么?没有本公子的位子了?” “文渊哪敢啊,已经留好了最好的位子呢” 景迎在边上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突然觉得袖子一紧,低头,发现一双纤小的手正紧紧拽着她的衣裳。 “公子,让他带我们进去吧”说着,眼神还向那边的白衣人瞟了一眼。 景迎虽然答应了铃心带她出来,但是,她的身份毕竟特殊,无论是梁国公主,还是三皇子妃,任何一个被发现,后果她都承担不起。摇摇头,拉下女子的手,想要转身离开。 铃心看看景迎,手缓缓握起,快速跑了两步,堪堪挡住一只脚已经迈上船的玄楚,鼓起勇气,看着他。 “公子,我和我家少爷刚到上京,想到这儿看看,可是我们没有彩令,你能带我们进去吗?” 玄楚狭促的看了眼一旁的景迎,将扇子一甩,合上,爽朗而笑。 “相遇即是缘分,本公子向来喜欢交朋友,一起吧!”说完一跃,上了船。 铃心闻言,脸上绽开了兴奋的笑意,转身过去拉着景迎的手,想要把她往船上拖。 景迎脸色带着不悦,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再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再来一次的错误,她怕自己经受不起。 “铃心,别闹了” 铃心眼里一瞬间涌上了泪,小心的凑近景迎,喃喃“公主,你都好久没笑了” 景迎心下一疼,红了眼… 第十三章 主帅战死 风雅颂共有四层,第四层是最为私密的雅室,景迎正坐在其中一间,细细打量。 上好梨木桌椅,绿茶清幽,淡淡竹香萦绕,怡心、凝神。轻浅琴声悠扬,似清泉流过,静息,无痕。 看到主楼前的沟渠,就觉主人心思别致,现在,再看到这屋子,景迎更加觉得风雅颂名不虚传,再为浮躁的心绪,在这里,似乎都能归于平淡,沉静。 玄楚静静的品着杯中清茶,香润的味道滑过喉咙,沉于肺脾,清洌甘甜。余光瞥见对面坐着不动的景迎,笑意浮上唇边。 “茶凉了,可就品不出其中滋味” 景迎收回目光,在琴声中微微点头,动作徐缓而有礼,两指捏住杯沿,另一手托住底部,端起,浅嗅。蚤是伤**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素青花的瓷器配上这雨天茶,可谓相得益彰。唇轻启,品了口,细尝。 “你觉得这茶……如何?” “春日第一场细雨过后,采下茶树的嫩芽,烘烤焙制,再将那场初雨的水收集起来,封入紫砂坛,埋在茶树下的土中,等上七天七夜,取出之后,用来冲泡此茶,谓之雨天” “哦?”男人眉毛一挑,眼里带了抹激赏“那你可知道,制这个茶最重要的是什么?” “茶要新,水要新,茶过一月,没有那份浓香,水过十天,缺少一份清凛” “好!”玄楚仰头大笑,潇洒恣意“荫来砌藓经疏雨,引下溪禽带夕阳。这茶是我特意派人去青州取来的,为了不耽误时间,快马加鞭七天返回上京,存在这风雅颂,今日刚好是第八天,这茶给你喝了,也不算糟蹋!只是……”言语里多了分惋惜“这战乱时日,再想喝到,可就难了” “战乱?”景迎心中一惊,青州是梁国边界,虽说几月之前,旬国有想要攻打之意,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求和结盟,现在又怎会是战乱呢。“你说错了吧,现在旬国没有战事” 玄楚有些惊奇的抬眸,随即又讪笑摇头“旬国现在平和安乐,自然没有战事,现在战乱的,是梁国和郑国” 景迎手一紧,心揪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就见一旁的铃心猛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 “你胡说!” “铃心,坐下!” “公子!” “坐下!”景迎低喝,他们现在任何的举动都有可能引起对面人的怀疑,她必须冷静。 玄楚不动声色,两指圈起,缓缓敲着桌子。 “没想到你们的消息如此闭塞,一月前,郑国大军突袭梁国青州大营,主帅车凌领军绕到郑军后翼,断了他们的粮草,逼退了郑军,虽说,最后青州是保住了,只是……主帅战死” 主帅战死!杯子自手中滑落,狠狠砸在地上,热水溅到腿,也没有丝毫感觉,耳边嗡嗡的响,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呢,茫然起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身后,白衣男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茶杯,眼里添了抹深色。 第十四章 公主,我怕 嘴边尝到淡淡的咸,泪毫无预警的流下,她在哭吗?她不能哭的,手抚上胸口,这里好痛好痛。 铃心似乎也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流着泪,跟在景迎身后,眼神木然。 景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茫然回头,一条乌黑的巷子,只跟着铃心一人。眼中的泪已经流干,身上似乎被抽光了力气,连声音都有些虚无。 “铃心,我们回去吧” 铃心泪流的更狠,再也忍不住了,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公主,你不要吓奴婢啊……” 景迎眨了眨眼,上前两步,手扶上铃心的胳膊,唇边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 “铃心,我没事,真的……” 泪又流了下来,顺着颊边滴下,铃心难受的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景迎。夜间的青石路上,两个身影相拥而泣,压抑的声音呜呜噎噎,路边的树被风吹的莎莎作响,似是为她们送上的绝唱。 月色飘渺朦胧,几声男人的吆喝,带着醉意,传了过来,隐隐约约的几道黑影在小巷里显得格外令人心惊。 天色已经全黑,两人有些发慌,她们从来没有在外面这么晚过,铃心胡乱的摸了把眼泪,顾不得哭,用力拽住了景迎的手腕。 “公主,我们快走” 景迎被扯的脚下一个踉跄,之前不觉得,徒步走了这么久的路,脚已经磨破了,很疼。 “公主!” 铃心担心的喊叫到,低头看了眼女子的脚。 “没事!”景迎安慰着摇头,现在这个情景,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赶快离开这里。“快走!” 这里不是梁国,周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透着阴森,是她错了,她不该带着铃心出来的。 远处的几人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哎?我怎么听到有娘儿们说话?” “哈哈,我看,嗝…你是,想女人,想疯了” “你不想!你不想一会儿抓住了,你别玩儿啊……哈哈!” 几人的说话声在夜里显得尤为瘆人,景迎反手握住了铃心,另一只手提起过长的衣袍,没有再多说什么,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方向,现在,也来不急辨路,只能努力的向前跑。 养尊处优了多年,两人的气力都撑不了多久,铃心眼前已经有些发黑。 “公主,我不行了……” “撑住!” 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伴着男人的吆喝,每一下都似踩在景迎的心上。 “公主,我怕” 带着哭音的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入了景迎的心,疼的难以呼吸。 “铃心,别怕……” 两个人不敢回头,眼前是片黑漆漆的树林,望不到边际。铃心无力的甩开了景迎的手,眼里含着泪。 “公主,我…我真的,跑不动了,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景迎心中一痛,猛的拉起了铃心,换了方向跑出去。 第十五章 绝望被抓 几个醉汉快速追了上来,路上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徒留一片黑暗。 “咦?人……人怎么没了?” “进林子,快…快追啊…” 几个人本来就喝了酒,脚下的步子飘虚不稳,一路跑下来身子也有些摇晃。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稍微顿了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树林另一边不远处的破庙,露出了猥suo的笑容。 景迎躲在供桌下面,紧张的不敢呼吸,垂到地面的帘子堪堪露出一条细缝,正好可以看见破庙的大门。唇紧紧的咬着,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 门被缓缓推开,废弃许久的屋子,一切都是陈旧不堪,古老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心跳的凶猛,仿佛可以听到咚、咚的节奏,一声一声,激起一身的汗。 “小姑娘,别,别躲了,快出来吧,让爷好好疼疼你!” 几个人叫喊着,狂笑着,把脚高高的抬起,再重重的落下。桌子被两个人合力放倒,幡布被人扯了下来扔在地上,只留下几道脚印。不远处,一双沾满泥土的黑布鞋子停下片刻,缓缓转了个方向,一步、一步的朝着供桌走过来。 寂静的夜里没有一点声音,浓浓的不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景迎的心被狠狠的揉着,抛到了半空。手握成拳,微微颤抖,唇咬的更紧,屏住了呼吸。 两只男人的大脚稳稳停在景迎眼前,鞋子上面的纹路此刻就像无数只毒蝎挥舞着它的钳,一点一点蚕食着景迎最后的勇气。被遮挡住的缝隙什么也看不见,未知的恐惧牢牢缠绕住她,心弦紧绷到极点。 沾着灰尘的暗红帘子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角,缓缓的掀起,那一瞬间,景迎竟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漆黑的夜里,几道身影在林间的破庙里撕扯着,翻搅着,巨大的声音打碎了原本的沉静。 “快来,人在这儿呢!” 景迎的眼睛猛地闭上,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想象中的手却没有伸过来,只听到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铃心!眼睛陡然睁大,目光里带着无尽的惊恐,她以为,她以为他们不敢冒犯佛像的…… “啊!不要,滚开,滚开……” 铃心已被吓得满脸泪痕,浑身瑟瑟发抖,手疯狂打着抓住自己的男人,惊恐声音里带着颤抖和绝望。 “美人儿,总算抓住你了,可让爷好等啊……哈哈” 供桌下的景迎被狠狠一震,泪,流的疯狂,伸出胳膊,想要拨开眼前的帘子,却发现手根本无力抬起,唇微微颤动,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眼帘越来越重,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侧过头,也只能看见几道隐约的人影。 眼角一滴泪水滑过……。 第十六章 没看到她 铃心哭的凄惨,猩红的眼睛楚楚可怜,颤抖睫毛下一双含泪的眸子像受了惊的小兔。 衣裳被男人从中间撕扯开来,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手死死护住胸前贴身的衣物,尽力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眼睛紧紧闭着,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几只带着老茧的大手摸上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粗糙的触感激起女子一阵轻颤,薄如蝶翼的睫微微煽动,几滴泪溢出,似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 男人贪婪的享受着手下细腻滑嫩的触感,呼吸越来越重,眼里逐渐散出了摄人的光芒。一人再也忍受不住,猛的扑了过去,抓起女子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牢牢扣在地上,另一只手“嘶”的一声将仅剩的湖蓝肚兜扯了下来,远远抛在了身后。 铃心眼睛紧紧的闭着,颈后被勒出一条血痕,却也不再发出丝毫声响。圆润的香肩划出完美的弧度,头扭向一边,露出瓷白的脖颈,男人伸出舌头,痴迷的一下一下的舔舐着,女子特有的体香钻入鼻中,身下轻轻颤栗的身体激的他额间青筋暴起,低头,张嘴狠狠咬在雪白嫩滑的肩,手抚上一边柔嫩的肌肤,肆意把玩… 风玺下了朝回来,刚要进屋,就见一个丫鬟端着已经凉透的汤药从里面出来,眉轻轻一皱,眼里像是含着一团化不开的墨。 “她不肯吃?” 疑问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阴暗的脸色吓的丫鬟全身一抖,猛地跪下,怯懦求饶。 “主子恕罪,奴婢已经劝过小姐了,可是,可是…” 声音染上抹哭腔,惹得风玺有些心烦,这些人跟了他这么久,还是这样。 “下去!” 推开门,景迎穿着单薄的裘衣静静坐在床上,双手环着曲起的腿,把自己缩成一团,下颚抵在膝盖上,目光直直的看向前面,眼里没有一点光彩。 她从昨晚醒来到现在,已经这样坐了整整一夜,不哭、不闹,也不肯说话,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已经忘记了。 风玺眼睛微微眯起,移步走了过去,伸手撩开自己的长袍,在床边坐下。 “你的丫鬟……” 话还没有说完,景迎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齿死死的咬上自己的唇,丝丝殷红渗出。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铃心经历那样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她醒来后有多么想见铃心,多么想抱抱她,可是她不敢,她不知道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该怎样去面对铃心。 风玺只是静静的看着景迎哭,她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却一直死咬着唇,压抑自己的声音,呜呜噎噎,泪水像是开了闸,流不干,止不住。 “找到你的时候,没有看到她” 简单的两句话似一道惊雷,劈在景迎身上,一双眸子带着怔愣,震惊和难以言说的剧痛。 第十七章 带我去 一直低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手松了开,景迎伸下曲起的腿,急切的想要出去,脚刚刚踩上地面,膝盖一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了过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情绪崩到了极限,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手被粗燥的地面蹭破了皮,泛着雪珠,也顾不上痛,努力撑在地上,想要起来,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 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青云靴,蜀锦绣的缎面带着光泽,流着泪茫然抬头,化不开的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撞的进去,冲不出来。 手缓缓抓住眼前的脚,身子用力蹭着地面,往前爬了几分,抱住男人的腿,仰头。 “求你,带我去找她,求求你…” 风玺看着这个卑微恳求的女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似能把一切冻结。躬身,单手扯住女人细瘦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抱在怀里,臂牢牢锢住女子不嬴一握的腰肢,紧紧贴向自己。景迎本来就穿的单薄,又不吃不喝坐了一夜,身上的暖意早已散了去,此刻被风玺抱住的身子很是冰冷。 “来人,煮碗参汤!” 男人紧皱着眉喝道,不悦的声音让一直守在门外不敢进来的丫鬟吓了一跳。 女子的发散了开,满头的青丝披在肩上,衬着原本就精致的脸更为娇小可人,修长滑嫩的手轻轻握住风玺的衣襟,无力喃喃。 “求你,带我去” 男人眼神一冷,宽大的手捏住景迎极为尖细的下颌,向上一抬,唇恰恰蹭过女子的额,透着寒意的目光直直射进被泪水洗的晶亮的眸子,脸慢慢低了下去,呼吸越来越近,紧抿的薄唇顺着颊边滑下,轻碰女子近似透明的耳。 “要么喝参汤,要么…别想出去!”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酥酥痒痒的,景迎含泪望着男子,眼里带上抹哀求。 “我不饿,我……” 风玺眼神倏然多了分凌厉,浓浓威胁意味让女子垂下眼,安静的点了点头,乖巧模样令人心怜。 喝了参汤的景迎身上缓缓暖了起来,脸色也红润许多,风玺取了件宽大的黑色披风罩在女子身上,打横一抱,向府中的马厩走去。 这个宅子建在山脚下,是风玺平日休息的地方,出门,都是些荒无人烟的小路。黑色衣裳愈发衬的女子肌肤剔透雪白,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帽子下面,阻挡了快马疾驰带起的风。 腰上的大手抓着她,力道不松不紧,温热自掌心传到腹间,带来一丝温暖,背紧紧贴着一个坚实的胸膛,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环绕。脑子里不停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那几道黑影,可怕的脚步声,狂笑声,铃心最后惊恐的叫喊,每想起来,心都跟着痛,泪水迷了眼…… 风玺紧了紧缰绳,渐渐放缓速度。女子拨开帽子,把头探出来,就见他们已经到了那晚跑过的林子里。急切转头,一股清新的竹香窜进了鼻子。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第十八章 他死了 风玺抬臂,将胸前转过来的小脑袋扭了回去。 “坐好!” 景迎咬着唇看过周边景象,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手胡乱的抓过衣服,握紧。男人随意一瞥,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腰间的力量陡然加重,勒的景迎闷哼一声,收回了思绪。 马慢慢停了下来,女子看到前日的破庙情绪变得激动,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手用力想要挣脱禁锢,哽咽。男人手上使力,稳住怀里不安分的人儿,旋身下马。风吹起衣袍一角,翻飞。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一如那晚她藏在供桌下听到的声音。厚重的灰尘飞扬起来,呛得景迎咳嗽了两声,桌椅已经散架,布帷掉落在地上,几只脚印清晰。佛像的一边,零落着破碎的衣裳,纯白的锦缎染上了肮脏的污渍,湖蓝的肚兜静静躺在地上,雪白的裘裤上,梅花点点,所有痕迹昭示着那一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唇被狠狠的咬住,泪汹涌。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带铃心出来,不该把她藏在佛像后面,颓然跪下,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手捂住胸口,受不住刻骨铭心的疼,阳光照了进来,笼在女子身上,单薄的身影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风玺好看的眼睛深的如一汪潭水,难以见底。 “她死了” “你住嘴,你住嘴!” 女子无力摇头,手紧紧堵住耳朵,激烈的喊叫着。她不想听,不想听!铃心一定还活着……她只是藏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去找她。 一件一件收拾起地上破碎的衣服,紧紧抱在怀里,默然起身,一眼都不肯看旁边的男人,流着泪走出了破庙。 正午的阳光炙烤的人睁不开眼睛,一道单薄的身影静静走在林间小路上,身后,一抹浓黑远远的跟着,如同一幅醉人的泼墨画。 层叠怪诞的假山上,各种奇花异草开的正艳,香气弥漫。勾檐小亭,九曲回廊,带着江南的清秀。湖边的石桌旁,两个身影交叠缠绵。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宁妃娘娘” “起来吧,坐” 昭帝放下手中的茶,目光从远处的湖面上收了回来,低头含住了女人递来的葡萄。 “前几日朕听说皇子妃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慕容翔在另一个石椅上坐了下来,旁边的蒋福过来为他添了杯茶,又退到不远处候着。 “劳父皇挂心,迎儿已经没事了,过几日儿臣就带她来给父皇请安” 湖里几条鲤鱼欢乐的嬉闹着,游来游去,宁妃看着,记起曾经有人说过,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想想真是如此浅薄。 “嗯”昭帝目光暗了几分“护国公长子和平乐公主不日就要大婚,护国公府要摆宴三日,你代朕去吧,带上你的皇子妃,记住,不可怠慢!” 慕容翔起身下跪领旨谢恩。昭帝看着自己这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满意点头,手掰过宁妃那张魅惑倾城的脸,笑问。 “爱妃觉得,朕这样安排,如何?” 宁妃唇边勾起一抹媚色,身子向男人贴了过去,手抚上男人的脸。 “臣妾以为,甚好” 第十九章 他的维护 昭帝近来为郑梁两国的战事烦心许久,今日趁着慕容翔也在,就召了五皇子慕容恒和风玺两人一起入宫议事。 风玺原本是文臣,科举状元及第,年仅十八被封为二品户部尚书,在任三年国库丰盈,年年有余,旬国迅速富庶,恰逢此时,郑国进犯,风玺自荐领军挂帅,用时一年大胜,归朝之后,卸下军中所有官职,将军权悉数还于昭帝,至此,昭帝亲封风玺为旬国荣王,亲掌户,工两部,权胜一时。如今五年过去,其在朝中地位,不可小觑。 风玺到的时候,慕容翔、慕容恒已经在正阳宫等着了。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抬了抬手,示意男子起来,风玺今日穿了官袍,莲紫的织云锦让冷峻的面容多了分柔意。 “大将军上奏,郑国偷袭梁国,虽未大胜,但梁国大将战死,士气低迷,请趁机出兵,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慕容恒目光微闪,略一沉吟,拱手上前。 “父皇,梁国大将军车凌日前刚刚战死,梁国损失一员大将,正所谓兵不患少,唯患无将,梁国·军中群龙无首,现在出兵,时机不早不晚,儿臣复议” 慕容翔闻言,脸色难看了许多,眉尾上扬。 “儿臣以为,现在出兵于旬国无益,旬梁两国交战,郑国狼子野心,只怕会坐收渔翁之利,届时旬国国力受损……”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明了。 慕容恒不屑摇头,忍不住笑了两声,调侃的看向慕容翔。 “三哥该不是溺在温柔乡里了吧,心疼自己的皇子妃了?” 慕容翔不悦,瞥了旁边人一眼,唇似勾未勾。 “国家大事,岂会掺杂儿女情长,五弟可别想偏了” “好了!”慕容恒还想争辩,就被昭帝喝了一声,只好把话咽了下去。“风玺,你说说” 风玺沉静的目光自慕容恒脸上扫过,又转眼看向慕容翔,然后才闲闲启唇。 “梁国大将战死,军中悲痛,正是如此,复仇之心才会疯长,稍一挑衅恐怕士气之盛会超出所想,再者,梁国太子景肃,自幼在军中历练,威望颇高,此时若我军出兵,他必会亲自挂帅上阵,另外…” 昭帝神色有些许松动,见风玺突然停下,目光一紧。 “说下去!” “旬国刚与梁国结盟不过三月,若此时旬国出兵梁国,天下又将如何评说” 慕容恒回到府中,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一拳砸在墙上。怀孕多月的五皇子妃守在一边静静的陪着,等男子撒完了气,才将早已准备好的金银花茶递了过去。 “父皇召见爷议事是好事,爷怎么还发脾气了呢?” “好事!不过是侮辱罢了!谁不知道,他不过是靠……” “爷!”女人温柔的打断慕容恒的话,目光深情平和“明日妾身要进宫给母妃请安,您别多想了” 第二十章 就住那里 三皇子府前,景迎梳洗干净,换了一身夹竹桃娇粉纱裙,平静的走向了那扇朱红大门,她离开这里已经三日了,再回来,似乎一切都没变。门口的几个侍卫没有任何人阻拦,也没有任何人询问,就像她只是早上出去买了个东西回来一般。 一路畅通的回了正房,看着已经枯掉的花儿,心底泛起了一丝苦涩。几天前,铃心还在这个小院里浇花耍小性,如今,物仍在,人已变…… “青儿,把丁管家叫来” 院子里的几个下人看到景迎回来,也不敢询问,径自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叫青儿的丫鬟听到吩咐,愣愣点了点头,这还是皇子妃第一次跟她说话呢,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跑了出去。 景迎推开房门,屋子里打扫的纤尘不染,却没有了原来的暖意。 丁戌接到侍卫禀报已经知道景迎回府,过来的路上正好遇见青儿,所以来的极快。 “丁戌参见皇子妃” “把我的东西都搬到竹林后面的侧院,我以后,就住那里” 在皇子府里,景迎没什么权利,但是衣食供应总是不缺,更何况慕容翔还吩咐过,只要景迎的要求不过分,都要照办。 “是,皇子妃还有什么吩咐” “下去吧” 丁戌顿了顿,等了片刻,终是启唇“皇子妃,三皇子两日前纳了位侍妾进府,您,要不要见见” 侍妾过门,需要给正室奉茶行大礼,这是规矩,只是景迎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无力摇头。 “算了” 七月初三,礼部算出的吉日,平乐公主下嫁护国公长子。初二下朝,收到护国公请帖的大臣们都已经开始收拾着往邻水出发。 护国公年轻时立军功无数,自受封之后,一直住在离京城不远的邻水,远离庙堂,不问世事,昭帝感念其旧时之功,特赐婚皇室。 慕容翔下朝之后,直接骑马而行,在城门与府里的马车会合。 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焚上了凝神香,淡淡的清幽气味,催的景迎有些乏,头轻靠在车厢上,昏昏欲睡。昨夜丁戌过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偏院住的这几日,她屏退了所有下人,想了很多,却终究没有理出头绪。原本她并不想出来,但是丁戌说,带她去,是皇上的口谕。 慕容翔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衣裳,显得整个人清秀挺拔,上扬的桃花眼含着笑意,薄唇勾起。 “爷怎么来了” 马车上除了景迎,还有慕容翔前几日纳的那位侍妾,见慕容翔上了马车,女子眼中燃起了光亮,激动的仰起头,看着来人。 慕容翔弯腰进来,一步跨到了景迎身边,手拦上她的肩膀,坐下。 “我来陪皇子妃啊” 景迎不着痕迹的退了退,避开慕容翔靠的极近的脸。 “三皇子玩笑了” 男子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震得景迎耳朵都有些疼。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头一转,顺势靠在了景迎肩上。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第二十一章 有身孕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让景迎有些难受。 “皇子妃怎么与我如此生分,莫不是因为近日,太久没有去看过你了?”说完,勾唇,目光一瞥“絮儿,还不过来拜见皇子妃” 林絮儿正因为自己被慕容翔扔在一边有些难过,突然听到慕容翔叫她,脸上挂起了一抹笑意,娇羞可爱。 “絮儿见过姐姐” 景迎被肩膀上的重量整的心烦,根本不想理睬,头转了过去,眼睛看向别处,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阵清风拂过,纱帘飘了起来,马车外面,风玺一身浓黑墨袍骑在马上,劲瘦的身躯昂扬,衣角被风卷起,五分冷峻,三分狂狷,两分威严。 下颌被一道力钳住,扭了过去,眼前是慕容翔靠的极近的脸。景迎眉头轻轻皱了下,垂下眼。耳廓染上濡湿,男人的唇轻轻的蹭着女子的脸颊,舌不时的舔拭逗弄,辗转戏玩。 景迎心下泛起了一阵浓浓的恶心,手猛地抬起,用力推开了身边的男人,转过头,干呕了起来。 慕容翔眸色陡然加深,眼睛里孕育着怒气,邪魅的脸此刻看上去有如阎罗,唇边勾起嘲讽的笑。 “皇子妃是想告诉我,你有了身孕吗!” 景迎难受的说不出话,眼睛里呛出了泪,只是抚着自己的胸口,强压下心底的恶心。 慕容翔见女子完全没有理睬他,火气更盛,抓住景迎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三皇子,礼部尚书在前面的马车上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男子眼微眯,含笑的目光扫过手里的景迎,用力一丢。人被重重摔在了软榻上,嘭的一声连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 林絮儿跪在地上,在慕容翔离开的一瞬间,抬头,看着男子的背影,眼里带上了抹落寞。 天黑之前,一行人总算到了邻水的护国公府。 邻水东边靠海,绿树成荫,夏日不会太热,冬日又没有过冷,是个安度晚年的好地方,不得不说护国公很会挑。 夜晚的风带着丝凉爽,驱散了赶路的疲惫。 护国公府里的总管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事宜,灯火辉煌的迎接着京城贵客的到来。府中分为东西两院,东侧是护国公家人的屋子,西侧是客房,此次来的人里,除了三皇子慕容翔,五皇子慕容恒,荣王风玺外,都被安排在西侧的院子,这三人则住在东侧特别辟出来的三座小院里,确保不会被他人叨扰。 慕容翔连同景迎,林絮儿被安排在清兰阁,院子不大却极其清幽,景迎自己一人住在侧房,慕容翔和林絮儿住在主屋。 景迎站在窗前,推开雕着精美花样的木制窗户,静静的看着天上细瘦的月牙,也不说话。 “皇子妃,奴婢伺候您睡吧” 铃心不见了之后,三皇子府的人从来不曾问过,今早出发前夕,丁戌把青儿带过来,说是给她随侍,估计是认为一个没有随身丫鬟的皇子妃会丢了皇子府的脸。 “你先下去吧” “哦” 青儿轻声的应着,也跟着向窗外看去,唯有一片漆黑。疑惑的挠了挠头,退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有刺客 夜里,清风送来一阵幽香,景迎实在难以入眠,便起身走向院中。 铺着鹅卵石的芝径小路蜿蜒,插入梨林深处,月光下,点点纯白的花朵似星辰闪耀,沁人芳香催人醉。 迷朦夜,心神激荡,闭起双眼,微仰着头,回到府中的这几天,她从来没有好好睡过,每次合上眼睛,眼前总会闪过许多画面,有铃心的,有车凌的,有皇兄的,有父皇的,每每惊醒过来,都已泪流满面,然后一坐就是一夜。 一树梨花一流月,不知今夜为谁开。心钝钝的痛着,景迎沿着小路走过,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微微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一张极为清秀的脸撞进了景迎眼里,细长若柳的眉,唇娇艳如樱,标致的鹅蛋脸上带着一丝丝苍白,只一眼,就让景迎有了冷意。 “你…” 景迎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的人便极快的离开,转头,目光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下总是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 远处几只火把照亮了夜,十几个护卫手持长剑匆匆追来,看到景迎停了下来。 “有没有看到刺客” “刺客?” 景迎略微一顿,是在说刚刚那个女子吗,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到护国公府行刺呢,算了,这些与她又有何干,浅浅摇头。 “没有” 护卫似乎有些不信,上下打量了景迎几眼,又指挥其他人兵分两路继续搜寻。 突然热闹起来的林子让景迎感到不适,脚下紧了速度,从小路回了清兰阁。 风玺,慕容恒等人都被侍卫的动静吵醒,起身出来探查情况。见越来越多的人往清兰阁走去,也都跟了过来。 十几个护卫举着火把冲进了清兰阁的侧院,佩剑与甲胄摩擦的声音令人有些心慌。 景迎才刚刚回到屋中,连水都未来得及喝上一口,门卫的火把就照红了整个屋子。侧屋离正房总还是有一段距离,景迎推门出来的时候,并未见到慕容翔,想他并未被打扰。 “不知几位到这里有何事?” 为首的护卫看到景迎出来,目光微敛,向后撤了一步,单膝跪地行礼。 “参见三皇子妃” 清兰阁是为三皇子准备的院子,本来他是不敢闯进来的,可是想到刺客可能就在这里,再加上这儿是清兰阁的侧房,他猜想也不会住着什么身份贵重的人,这才没有请护国公出面,直接带人冲了进来,却不想,皇子妃竟然在这里,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起来吧,你们有事吗?” 护卫有些为难,斟酌了下词句,开口。 “禀三皇子妃,我等追查刺客,见他逃进了这间房中,然后……人就消失了” 景迎不语,一一打量了几人,目光变得清冷。 “清者自清,你们进去搜吧” “这……” 护卫反而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景迎却已经把路让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护卫见此也无法再拒绝,只好抱拳略躬了躬身子一谢,带着人进了屋子。行动都很是客气,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偏房的屋子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的过来,床铺整齐,被子叠在一边,完全没有躺过的痕迹,青花瓷杯里茶汤浓郁,冒着热气,俨然就是刚倒出来不久。 景迎在外面静静等了一会儿,护卫也都纷纷撤了出来,再次对着女子躬身,准备离开。 “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一声质问,院中的人齐齐转身,就见慕容翔穿戴整齐的站在那里,面色晦暗,看不出情绪。 几名护卫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忙上前,对着慕容翔行礼。 “奴才参见三皇子,禀三皇子,刚刚奴才几人见刺客进了这间屋子,这才前来查看,冲撞了三皇子和皇子妃,还请三皇子恕罪” 慕容翔挑眉,一手把玩着袖子,眼神却染上了几分凌厉。 “哦?那查到了什么?” 护卫稍稍一顿,身体有些紧绷,声音里带着丝紧张。 “三皇子恕罪,未见刺客踪影” 男子勾唇邪魅一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不说话,也不让他们起来,锐利的目光逼得他们渐渐冒出了冷汗。护国公赶到清兰阁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心中叫苦不迭。 今晚府中丢的东西非比寻常,若是他人还好,若是栽在这两位皇子任何一人的身上,恐怕他们都会兴起一场风雨。 “微臣参见三皇子” 垂垂老矣的护国公对着慕容翔拱手行礼,心中忐忑。 “护国公,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本皇子的住处,平乐公主明日就要嫁过来,府上还乱成这样,你让我如何跟父皇交代!” “三皇子,都是老臣的错,其实,今夜府里有贼人闯入,偷了点东西,这些下人不懂事,这才冒犯了三皇子妃” “哦?偷了点东西?那不妨说说是何物,有劳护国公如此费心” “这……” “这是怎么了” 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护国公听到声音回头,就见慕容恒信步走了过来,只好停下话,转身行礼。 “老臣参见五皇子” “护国公请起”慕容恒扶起身前的人,目光柔和“我也是听到外面的响动才出来看看,路上也听下人禀报了两句,护国公受惊了” 护国公听到慕容恒这样说,脸上的愁容减轻了几分,多了些笑意。 “老臣多谢五皇子,哎!都是下人不懂事,这才叨扰了两位皇子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贼人现在虽然只是盗了东西,可她真正的目的谁也不知,要是伤了护国公又或者是我与三哥,那这居心……可就实在可恶!来人,把那位护卫带上来”男子对着慕容翔和护国公略一点头“三哥,这位护卫刚刚跟我说过,他在路上见到一可疑之人,不如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第二十四章 人已经出来了 景迎看了眼被带过来的护卫,心下一惊,这个人就是刚刚自己在路上碰到的那批护卫里的一个,是他询问她是否见过刺客。刚刚听慕容恒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说……她就是那个可疑之人吗。 这名护卫此刻也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之前在路上碰到慕容恒,被他盘问,自己不好推脱,只是简单的跟他说了下情况,并说在追捕刺客时遇到一个女子,提了两句女子的相貌,谁知这位五皇子却突然就说此人十分可疑,并要带他来清兰阁对质。此刻的他真是骑虎难下。 慕容翔两手负于身后,青色的衣裳压不住他的俊美。 “说吧” 风玺一身玄色衣袍悠闲而至,见这里很是热闹也就乐于在一边看着,并不插手。 “禀两位皇子,奴才刚刚在追刺客时碰到一个女人,奴才明明就见刺客是往那个方向逃了,可那个女人就是说没有看见” “那你可看清那个女人是何样貌,穿何衣服啊?” 护国公急问,唯怕有一点错漏。 “这…”护卫想了想,接着说“当时太急了,样貌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若能让奴才再见他一次,肯定认得出来。衣服嘛,应该是鹅黄绣百合的褥裙,头上还戴着只白玉簪子…” 护国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好像也见过一个这样穿着的人,心里不明有股恐慌,疏散不出。 景迎不等护卫说完,就向前迈了两步,声音清脆坦荡。 “你是说我吗?” 护国公暗叫一声糟了,狠狠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真是不知死活的奴才!转身看向景迎,脸上堆满了笑。 “皇子妃说的哪里话,这都是下人…” “护国公”景迎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就抢了过来,有些事情只有说清才不会引起怀疑“刚刚我的确碰见了这个护卫,只是当时,我是心中烦闷,这才出去走走,至于刺客,我的确没有见到…” “是是是,老臣我自然…” “三嫂!”慕容恒抢过护国公的话,走到景迎身边,“不是护国公不相信你,只是…这接连两次事情都指向你,这…恐怕不会那么巧吧” 女子淡然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若有似无“房中侍卫已经搜过了,并没有人” 男人轻笑,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精光一闪,带了抹阴狠。 “房中当然没有人,因为…人已经出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感到莫名心惊,倒吸一口凉气,氛围突然紧张起来,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五弟,是何意啊……” 慕容翔笑的魅人,声音里带了分威严,目光直直看向慕容恒,凌厉,迫人。 第二十五章 如何验 “三哥别生气啊”慕容恒饶有趣味的将目光转向了慕容翔,他自五年前到现在,处处被慕容翔所钳制,今日难得可以让他做一回主,真的是扬眉吐气了“五弟我这也是为了三哥好,三哥与三嫂感情深厚,缠绵悱恻,要是三嫂的嫌疑洗清了,三哥也能放心不是?在护国公府行刺,这个罪名说大也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不是?不弄清楚,以后父皇问起护国公来…他也不好交代啊” 一旁的护国公听到慕容恒提到自己的名字,额上冒出一层冷汗,这两个皇子,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真是谁都得罪不起,抬起略有些颤抖的手臂蹭了蹭汗,一句话都不敢说。 “哦?那五弟……想怎么验?” 慕容翔声音不急不缓,张弛有度,与颇有些急切的慕容恒相比,确是更有一份笃定,只是脸上挂起的邪笑更让院中的人心下慌乱。 景迎低垂下眉眼,暗中冷笑,两人互不相让的争夺却还是带上了她,这一刻,她倒是真心希望慕容翔能赢,微摇了摇头,侧首看向一边,竟发现风玺站在清兰阁入口的暗处,幽深的眼眸看向屋中,摇曳光影下看不清神色。 “刚刚我听护卫说,刺客背部中了支暗镖,如此倒也简单了,只需检查三嫂有没有受伤即可” 护国公始终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汗止了住,笑着接过了慕容恒的话。 “是啊是啊,老臣现在就去派人请大夫,来为三皇子妃把脉,只是这夜里烦闷,不如先请两位皇子和皇子妃进屋等着,吃点果子,润润喉,如何?”说着,手还向院子里景迎的住处指了一指。 “慢着!”始终在一边看着的风玺从暗处走出,刀削般的轮廓,如画的面容,玄色衣裳在火光下镀上了一层艳色,威严自显。“护国公难道不知,懂武之人能够用内力调控脉息吗?” 众人一怔,皆不知这位荣王爷又是何时到了清兰阁,连行礼都忘了。 护国公最先回过神来,对着风玺躬了躬身。 “这……三皇子妃并不会武功啊” “是吗?”男子勾唇,声音深沉悠远“武功要想深藏不漏,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慕容翔自风玺出现后,一直没有说话,看着景迎的眼里也平添了几分兴味。 慕容恒确是忍不住了,上前两步,走到风玺身旁,嘴上的笑意已是藏不住,现在有了荣王支持,他想要教训慕容翔就更是容易。 “那依荣王爷的意思,该怎么查好呢” 男子目光深如幽潭,堪堪瞥过景迎的身上,淡然移开。 “不如请三皇子妃宽衣解带,让我等查看身上是否有伤口,三皇子以为如何?” 第二十六章 记住,屈辱是谁给的 慕容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唇边地笑意已经深的不能再深。 护国公此刻真是犹如置身烈火炎炉,炙烤地他体无完肤。三皇子是何等人物,让他的正妃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真是借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可是,这位荣王爷,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比之于三皇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样没有反抗的胆量,如此一来,今夜他势必为自己树一新敌,老护国公真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昏死过去。 景迎感觉到身侧似乎有一道目光焦灼在自己身上,却已经没有精力去探知,迎着慕容翔复杂的笑容抬头,眼中带上柔意,看着慕容翔轻笑,如一缕清风拂过。 “三皇子是不相信臣妾吗?” 男人仰头,大笑出声,俊美的面容在火光映衬下更多了份魅惑,狂狷的模样让一边的护卫都有些怔楞,伸出手臂揽上景迎纤细的腰身,将人拉至自己的胸前,头微微低下,唇若有似无的蹭着女子的额。 “你是我的皇子妃,我如何不信你,只是别人就…”话,意犹未尽,眼神似是有意无意的飘向了风玺。 温热的气息自发顶传来,令景迎有些不适。微垂下眉眼,下颌向后撤了几分,身子向前靠了靠,头轻轻抵上男人的胸膛。她是慕容翔的正妃,只要慕容翔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逼她,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拽上慕容翔的衣袖,启唇。 “可以找个丫鬟,去屋里查看的” 慕容翔看着身前乖顺的人儿,心情不由大好,举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了抚女人柔顺的长发,丝滑极了。 “荣王爷与五弟以为如何”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几声不轻不重的抽气声,所有人都在等着两人的回答。 “这……”慕容恒有些犹豫,他本意只是想打击一下慕容翔的锐气,只要将疑点移到景迎身上,再派人查验一下,也就达到目的了,本来,他也并不相信刺客会是景迎。 “三皇子,一人查看变数太多,就在这里吧!只是背部而已,无伤大雅” 闷热的夏天里,景迎却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冷意,就像置身于冰窖,寒风彻骨。无伤大雅?心中冷笑,于他们而言,什么才是雅,她在这里受如此屈辱,在他们的眼里,恐怕也不过是一场戏而已。脸上血色退了去,透出些许苍白,身子隐隐僵住,拽着衣袖的手加重了力道,嘴边的笑容溃散…… 空气也似是凝结住了,没有人敢再发出一点声音,目光纷纷转向了那个怀抱美人的男子。 慕容翔锐利的目光自院中人身上扫过,唇缓缓贴上女子的耳。 “记住,今天的屈辱是谁给你的!”说完,抬头,清朗笃定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里,“既如此,就依荣王爷所言,在这里验吧!” 第二十七章 这种方式,太过残忍 景迎自慕容翔怀里抬头,后退几步,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嘲弄的,不屑的,怜悯的……每一道目光都似一把刀子,直直刺在她的心上,痛的她无力呼吸。 还要再说吗?连她的丈夫都同意了,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求他?有用吗? 手松开慕容翔的衣袖,缓缓抬起,摸上自己腰间的缎带。丝滑的触感如今在手上确是烫的惊人。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目光都隔绝开,像蚕茧一般把自己封闭起来。手指轻轻一挑,纱衣霎时向两边散开,露出白色的裘衣。 动作在握住纱衣的那一刻顿了下,慢慢的将衣服退下肩膀,滑落在脚边,单薄的衣服静静躺在地上,似是无声的控诉。 不知是自己的手过于颤抖,还是带子系的过紧,裘衣的带子解了许久,都没有扯开,泪隐隐泛出。 慕容翔温柔的伸手,抚上女子的脸,细细摩挲,小心的模样就像他正在抚摸着一个无比心爱的珍宝。 “别怕!只要脱掉裘衣就好,伤口在背部,穿着肚兜就能看出来” 景迎勾唇冷笑,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可以用如此柔情的声音说着如此无情的话,只要脱掉裘衣就好,还可以穿着肚兜是吗?真是可笑,在他眼里,只有一丝不挂才有所谓是吗,哦,不对,就算她一丝不挂,他也能跟其他人一起,含笑欣赏吧。 风玺呢,一手把她推入如此境地的人呢,他怎么想,余光所及之处,男子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眯着眼睛,摇曳的光色中,看不清他的眸,似明似暗,不知打在何处。他救了她两次,所以也亲手把她推入深渊两次是吗?这是在提醒她,他对她从来就不屑一顾是吗,只是,以这种方式来让她清醒,未免太过残忍。 手用力一扯,带子轻轻散开,拨开裘衣的领子,露出莹白娇嫩的肌肤,正红色的肚兜隐隐现出一角,却已经能够让男人倒抽一口冷气。 无声轻笑,那抹痕迹里带了多少无奈与悲哀。 褪下裘衣,一大片莹白的肌肤在火光下闪着光泽,细长的腰线划着诱人的弧度,微微凹下的脊骨延伸而上,汇入白皙的颈中。紧裹的衣裳将胸前的曲线衬托的更为明显,高耸的双峰贴合着艳丽肚兜,呼之欲出,一道沟渠引向深处,勾着人来探索。 她想哭,但是眼睛涩的流不出泪。 她想笑,却发现自己的心如此的痛。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曾经的一切都如一江春水,东流不去,剩下的路,没有人陪,她只能自己走下去。 面色淡然的女子站在夜色之中,似昙花一现,摄了多少人的魂。 第二十八章 屋里的人 院子里的人看到这香艳的一幕,都有些痴楞,暗暗咽着口水,连慕容恒的眼里都染上了yu色。 护国公到底是老谋深算,没有失了心智,隐隐间倒是已经感觉到了一把大刀裹挟而来的杀气,抖着腿上前了两步。 “好了好了,三皇子妃是清白的,没事了,没事了,你们都给我退下,让皇子妃好好休息” 说完,就把人往外面赶。护卫被护国公一吼,也都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暗暗为自己的大胆心惊。十几人纷纷撤出院子,清兰阁似乎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慕容恒见戏已经唱完,没有什么看头,也跟着退了出去,走到清兰阁的入口,又停了下来,深深看了眼院中的女子,yin靡一笑,眼中散出了兽xìng的光芒。 景迎不知道慕容翔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他离开前好像在她耳边说了句让她早点休息,明天再来看她。 她知道,这也是慕容翔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与风玺走的过近,他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他慕容翔的妃子,他有办法让她活,也有办法让她死。 清风拂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好凉,就像在提醒着她自己,此刻有多么可笑,只着肚兜的她就像艺坊里那些舞女,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只差别人骂一句不知廉耻了。 静静的站着,不哭不闹,偶尔的一丝寒意却像利刃钻进她的血肉,噬骨的疼。 肩上微微一重,柔滑的披风盖在自己身上,挡住了外面的冷意,带着分暖,景迎呆呆的顺着肩上的手看了上去,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夜里寒气重,披上吧” 景迎木然的回过头,拨开身上的衣服,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不用,谢谢” 现在于她,任何的温暖都不敢接受,她怕了,怕这温暖过后是刺骨严冬。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回房中。 推开门的那一刻,泪终于夺眶而出,快速将门阖上,闭着眼睛,整个身子无力的靠在上面,齿紧紧咬着唇,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手用力按着胸口,想要压下那份心痛,可是这感觉就像是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怎么堵都堵不住。 静谧的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呜咽的声音若有似无。 啪嗒,轻浅的一声却显得极响,缓缓睁开眼睛,快要燃尽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与朦胧的月色交融,顺着声音看过去,鲜红的血染在地上,突兀,扎眼。 仰头,深紫的木檐边露出黑色的一角,血顺着衣服滴下,化开一片浓色。 身后的门被人猛地推了开,强劲的力道让原本就已经无力的景迎脚下一个趔趄,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腰间骤然一紧,还未回神,人已经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一股淡淡的竹香窜入鼻中,清新,沁爽。 第二十九章 为了她吗 男人的身上带着夜里的微凉,触在女子身上,让她微微瑟缩,闻见那股竹香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没有挣扎,也没有依恋。 景迎仍然只着了一件肚兜,男人的手带着温热熨在她的腰侧,有些烫,高耸的柔软抵靠在男人的胸膛,微有些硬实的触感让她微微红了脸。 抬头看向男人,眼中晶亮,脸上的泪痕未干,恰似海棠滴露,梨花带雨。 风玺眼中一抹暗色闪过,抓不住,也摸不着。 手从景迎的腰上离开,扶着女子的肩将她推离自己怀中,眉眼轻皱。 运气,掠上屋顶,将受伤的人儿抱了起来,扬开衣袍旋身,稳稳落下。解开系着的墨色披风,小心为女子搭上,手拦过女子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可以借力站好。淡然的神色不带丝毫的惊奇,仿佛早已得知一切。 男人臂弯里露出一张娇小的脸,黑色大氅裹住纤细身子,高至下颌的领子衬的女子的皮肤更加白皙清透,一双眸子灵动非常,欲语还休,早已没有了在路上遇见她时的那份冰冷,只一眼,就让人想要护其安好。 是因为她吧,无论是找大夫,还是寻丫鬟都要进这个屋子是吗,因为知道这个女子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不惜让她当众脱衣,只为移开所有人的视线,替这个女子留出一条退路。 难怪刚刚在路上觉得她眼熟,那日宁妃宫宴,她就坐在风玺身边,是他的,荣王妃。唇边勾起一抹悲凉的笑意,看看,多么讽刺的现实,这个男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妻不惜推另外一个女子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而她的夫,却连为她说一句话都不肯。 怪他吗?不,她没有资格,怪慕容翔吗?她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妻。 终归能怨的怕也只有自己。 “玺,我们走吧” 女子仰头,晶亮的眼睛含情看着男人,纵使身上的伤一直在流血,脸色也渐渐起了苍白,唇边仍旧泛着温柔笑意,透出浓浓依恋。 不想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也不想去理会旁边灼热的目光,径直走到床边,躺下,泪顺着颊边流下,滑入发间,浸入枕间。 门被人打开,又重新关上。 此夜,于很多人而言,注定无眠…… 护国公府里的搜寻还在继续,只是已经远离了清兰阁,风玺扶着面色苍白的女子走小路,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回到他们的住处。 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快速走到床边,放下帷幔,点燃蜡烛。 扯开黑色的大氅,白色的裘衣上赫然一片鲜红,撕开衣服,伤口已经隐隐发黑。 银镖淬了毒,前后耽搁这么久,女子还能保持清醒实属不易,咬牙忍住痛,她也不过是在强力支撑,身上已经渐渐的失去力气,难受的靠在塌上,看着风玺紧绷的神色,显出些许的慌张。 “我…” “别说话!” 第三十章 大喜之日 景迎一夜未眠,头有些昏沉的难受,昨晚,天色还是全黑的时候,她起床去外面打了盆水,把房中血迹细细的清理干净。又将血水倒入了外面的花坛,烧掉了擦拭血迹的抹布。她不敢想,若是被人发现这些痕迹,她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外面渐渐多了些人,来来往往的有些吵闹,大红的灯笼被挂在了每一间屋子上,喜庆的红绸拉开,带着柔和的光泽,平添一抹贵气。 前厅里,慕容翔已经起身,和护国公一起查收宫中赐下的礼。 皇上着礼部赏赐了掐丝鸳鸯金步摇一对,交颈玉云燕一对,鎏金珠石钿一对,和田玉如意一对,祖母绿纹云环佩一双,西域进贡葡萄酒十坛,大红绣纹云锦十匹。 宁妃娘娘派宫女太监送来了珠光夜明珠一对,玉玲珑步摇一对,百花嵌粉晶金镯一对,南珠璎珞一对梨木琉璃屏风一架,南海珊瑚颈钏两串百年好合玉带两条,另有苏绣彩缎二十匹,翡翠玉如意二十樽。 德妃娘娘最为有心,赏了送子玉观音一尊,琴瑟和鸣竹扇一对,百子千孙图一副,另有垂丝珠簪一对,红玛瑙耳珠一对,浮翠流丹玉镯一对,景泰蓝环佩一对,金丝彩绣香囊一对,云纱帷幔十副,金丝锦被十床。 看着这几位宫中贵人赐下的东西,护国公都快笑的合不拢嘴了,昨夜的心惊不安也都抹了去,只剩下高兴。 外面的礼炮响了起来,是新郎官该启程去接平乐公主了。 皇宫到这里要大半天的时间,喜轿又行的更慢,为此,礼部还特意把吉时定在了晚上。 想想皇上对他府上的眷顾,护国公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三皇子,老臣找了上京最好的戏班在西院搭台子助兴,请三皇子移步吧” 慕容翔自圆木椅上起身,拍了拍老护国公有些佝偻的肩膀,满意点头。 “把五弟和荣王都请过来吧” 护国公答应着,又有些犹豫,面上带了分难色,欲言又止。 慕容翔似是看出来了,勾唇浅笑,原本就邪魅的容貌更是俊美。 “有话就直说吧” 护国公尴尬的笑笑,“这…要不要请皇子妃一起” 男人面色不变,转身,迈着大步向外走去。 “免了!” 景迎坐在铜镜前,一点一点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心若有似无的泛着痛。 刚刚一个丫鬟过来,说荣王妃想要请她去坐坐,本想拒绝,想了想又答应了下来。打开桌上的妆奁,拿出许久没用过的远山黛,细细描绘着眉形,上好的雨梨粉扑在脸上,衬的皮肤更为白嫩,清浅的桃花胭脂抹在两颊,粉淡淡的素雅,梅花汁子染就的唇脂放在口中,不轻不重的抿了一下,朱红点点。 挑出了一件水绿绣蔷薇花的裙子穿上,姿色天成。 风玺的住处与清兰阁都在东院,离得很近,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一个丫鬟早早侯在了那里,将景迎引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没有资格怪他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檀香香气迎面袭来,厚重浓郁,完全不像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花想容躺在床上,帷幔垂下,只隐约可以看的出她的身形。 景迎转身将房门合上,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好些了吗。”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可笑,床上的人会有人精心照顾,哪里又会不好,恐怕自己才是那个真正需要被问候的人吧。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拨开帷幔,将它简单的绕在床架上,固定住,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昨晚的事情,多谢” 景迎轻笑,带着些许苦涩,谢什么,谢她帮她挡了那些屈辱,还是谢她昨晚没有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如果是前者,大可不必,那并不是她所愿,如果是后者,她也并不是为了她。 花想容手撑着床,艰难的侧过身子,半倚着坐了起来,神色里带着歉意。 “昨晚,玺是因为担心我才会那样做的,你……不要怪他” 景迎看向女子的眼睛,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 “王妃说笑了,你是荣王爷的妻,他保护你是应该的,而我,就算要怪,也是怪三皇子吧” 心下黯然,其实,慕容翔她又何尝有资格责怪,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吗,为了尊严,不惜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含着小心的探究意味让景迎感觉不太舒服,柳眉稍稍皱了一皱,声音也冷下了几分。 “王妃若是不相信我,又何必让我过来” 花想容闻言,眼里有瞬间的锐光闪过,脸上绽开了淡淡的笑容,神色也变的温柔似水,娇羞媚人。 “还请见谅,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爷他…算了,多说无益,但是我还是要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女子微微垂下了眉眼,细长的睫毛盖住眸子,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如果王妃坚持,那这份歉意…我接受,王妃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花想容叫住起身欲走的景迎,顿了顿“你不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我有关吗?” 景迎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显得有些疏离。 昨晚的事情,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她被作为牺牲品推到风口浪尖,能承受的,她也已经承受了,剩下的,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不起。 景迎离开这个院子的时候,仰头看了眼正胜的太阳。炫目的光芒刺痛了双眸,勾唇,她,为何要来呢。 临近酉时,仪仗在前先行,出嫁鸾队浩浩荡荡向护国公府而来,喇叭歌,唢呐唱,锣鼓喧天。 堂前,护国公长子一身大红喜服,围同色祥云带,踏金丝雪缎靴。平乐公主站在右侧,大红的嫁衣绣工精美,一只孔雀栩栩如生。 行礼,拜天地,繁琐的礼仪结束,喜宴也已经开始… 第三十二章 真是怜香惜玉 平乐公主拜过天地后已然被送进了洞房,新郎官则在前厅拜谢众人。 花想容倚在风玺身边,装扮的及其艳丽,金海棠垂穗步摇,浮翠和田玉耳铛,一身水粉牡丹衣裳衬的肌肤水嫩白皙,几抹胭脂恰到好处的点在两颊,可爱中透着点娇媚,丝毫不显病态。淡淡的檀香掩盖了药的味道,光彩依旧。 “妹妹”花想容站在桌前,笑的柔情。“妹妹不介意我坐在旁边吧” 景迎看了眼四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慕容翔、慕容恒、风玺被安排在主桌,与护国公同席,剩下的位子正好是慕容翔左侧和风玺右侧的两个,如此一来,她也只能和花想容挨着,不知她问这一句又有何意。 花想容见景迎并不说话,也不介意,自行坐在了风玺旁边的空位上,为自己斟了杯茶。 “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美,正好衬出了妹妹的清丽姿容” 景迎略微点头,算是回应,端起雪莲子银耳羹尝了两口。慕容翔让人去冰了两壶酒递了上来,自斟自饮。护国公忙着安排喜宴事宜,在大厅周.旋桌上一时无声。 花想容软软的将身子依向一旁的风玺,手忙着给他布菜。 “王爷,尝尝这个秋葵,你不是最喜欢它的味道了吗” 男人看了眼碗里有些浓绿的菜,目光一凝,握住女子拿着筷子的手,压在了桌上。 “我自己来,你别累着。” 慕容翔酒刚饮了一半,听到男子的话突然顿了下来,手缓缓转着酒杯,放下。 臂猛然一伸,揽过景迎的腰肢,拉向自己怀里,脸贴着女子的侧颊。勾唇,笑的魅惑。 “荣王爷倒是怜香惜玉” 这话像是赞扬,也似讽刺,让桌上的气氛有些冷。 景迎原本只是安静的坐着,没有丝毫准备,突然被人大力一扯,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入慕容翔的怀中,如此紧贴着,让她不适的扭动了两下,面色因怒意而涨红。 手肘用力向外顶着,却被身旁的人轻轻一转,散开了力。 慕容翔一手抱着景迎,一手将她杯中的茶水倒了出去,泼洒在地上,绽开。径自取过身前的酒壶给她添上,递到了女子唇边。 “来,陪本皇子喝一杯!” 调戏的语气像足了浪荡公子,景迎心头一怒,扬手就想要去打翻逼到嘴边的杯子,眼里也隐隐有了泪意。 风玺的面色陡然暗了下来,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恍惚间,一只柔嫩略带着冰凉的手缠上了他的臂弯,让男人略微一怔。 慕容翔似乎早已猜到景迎的想法,拿着杯子的手向后一撤,躲了过去。 护国公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赶忙扯着身边的儿子过来敬酒,想要缓和氛围。 景迎借此机会,用力狠狠一推,从慕容翔的怀里退了出来,慕容翔看着女子涨红的脸邪魅一笑,将酒塞进了景迎手里,带着醉意站了起来。 “来,我和皇子妃敬新郎官一杯” 第三十三章 八字不合 “三皇子真是折煞老臣了” 护国公和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深深躬身,拜谢慕容翔。 景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跟着起身,静下心神,略微平缓情绪,脸上的怒意渐渐退了去,挤出一抹微笑,端着慕容翔塞来的酒想要起来。 男人见此,满意的转过身子,手往前一伸,举起。 女子却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一瞬间的慌乱,身子不稳的向一旁歪过去,眼前的光火闪烁,晃得她有些头昏。 手急切的想要去抓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有抓到,无意间松手,酒杯不觉的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激起一声闷响。 整个人迷迷糊糊扑到了桌上,雕花的碗盘被推翻在一边,原本精致的菜色印在衣袍之上,斑驳不堪,滚烫的茶壶倒了,热水浸在女子的身上,很疼。 景迎不知自己是不是与这间护国公府八字不合,刚来了一日,就让自己如此狼狈。 浅浅勾唇,带着些许苦涩与悲哀。 手缓缓撑着桌沿站起,满身的污渍很是难看。 众人都被这边的响动惊到,纷纷转过头来,等看清主桌这边的一切,抽气声此起彼伏。 隐隐间,景迎似是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冰冷,又带着些不明的意味,想要找寻,那目光却又极快的消失。 身边传来一声极低的闷哼,低的她险些错过。 茫然垂首,却发现花想容面色竟有些苍白,水粉色的衣裳上一片暗黑的酒渍,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看上去都有些扭曲,像是被这突来的一切惊到了。 “哎呀,这……荣王妃的衣裳怎么也湿了” 护国公脸色颇有些不悦,看着景迎的眼里也带上了丝怒意,好好的喜宴变成这样,也真是扫兴。 景迎低垂下眉眼,看着女子身上的酒渍有些怔愣,真不知该说是谁的不幸,那位置,似乎正好是她昨夜受伤的地方。 略一抬头,慕容翔站在一边,脸色也有些难看。 也是,来护国公府不过两日,她这个三皇子妃倒是尽给他丢脸了,微微一笑。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 护国公也是无奈,不看僧面看佛面,慕容翔还在这儿站着,自己就算再不悦,也不得不笑脸迎人。 “三皇子妃哪里话,您和三皇子能来,就已经是老臣的福分了,没受伤就好啊”声音又提了提,冲着一边的下人吼道“还不快来人,扶三皇子妃和荣王妃回去……” 话还没有说完,风玺就展开臂揽住花想容的腰,扶着她站了起来,面色晦暗,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不用了,我送想容回去” 景迎尴尬低头,就着一边丫鬟伸过来的手,离开了前厅。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竟感觉风玺转身的那一刹那,眼睛里确是带着杀意的…… 第三十四章 他竟知道 景迎回到屋中,褪下满是油迹的衣裳,胸前莹白的肌肤上红了大片,无意间碰触,好疼。 刚刚扑倒时,那壶滚烫的茶全数浸到她的衣裳里,热气散不出,都聚集在胸口,现在已经隐隐起了水泡,小小的饱满,晶莹剔透,看着有些瘆人。 这两日真的太累了,昨天又一夜未眠,这样也好,起码可以找到理由,不用再出去与那些人虚以委蛇,把褪下的衣服放在一边,就着刚刚让丫鬟打来的冷水,轻轻拭了拭胸口的伤。 略带着凉意的水敷在伤处,缓解了几分痛意。 随手取了件纱衣披上,躺下。想着前一刻发生的事情,微微冷笑,荣王妃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无害。 喜宴之上,桌下没有任何杂物,好端端的她又怎会绊倒,而且她分明感觉是有人故意伸出了腿。 那时,慕容翔在她身边站着,别人又离得远,唯一能做到的人只有花想容。 翻了个身,微微蜷起身子,胸前烫伤的地方不小心挤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两道弯眉都凑到了一起,贝齿咬住下唇,止住要冲出口的呻吟,连忙舒展开身子,躺好。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景迎一惊,发现床边隐隐立着一个人,挡住了微弱的月色,暗影罩在她的身上,沉闷的难受。 微蹙起了秀眉,转瞬又散开,将头轻轻别过。 今夜他的身上带上了若有似无的檀香气味,盖住了原本清淡的竹香。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中一时静的可怕。 床边的一处有些下陷,男人似是坐了下来,被子被人募地掀开,一阵凉意袭来。 “荣王爷是来替你的王妃教训我的吗?” 她知道,昨夜花想容受伤应该极重,只一天的时间,能够恢复到何种程度,她无法确定,但是,那一杯酒淋上去,恐怕也是疼的钻心吧。 “需要吗?” 男人声音平淡似水,摸不透情绪,连原本带着的冷意都冲淡了些。 “把酒泼在她身上,我不是故意的” 景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她是不是故意的,他会在意吗,最后的结果,终是她伤了他在乎的人。也许只是不想无端被冤吧,心中暗想。 男人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轻拧了眉心,眸中更是漆黑一片。 “我知道!” 景迎有些惊奇,转瞬又似明白了什么,勾唇而笑。 “即如此,王爷又何必来这儿呢” 夜静谧,隐隐约约间,似是有一声叹息,轻的让人抓不住。 “疼吗?” 简单的两个字好像带着疼惜,让景迎怔愣,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以为,他只会关心花想容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却原来,他还会记得她。 扭过头,将眼中的热流逼了回去,无声摇头。 男子静静坐在床边,沉默不语,模糊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男人好像从袖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到女子枕边。 “治烫伤的药” 一刹那,景迎声音哽咽,这个男子,自出现以来,似乎帮了她很多次,可是当她心里有那么点波动的时候,他又能让一切化为泡影。 他终究还是不同吧,毕竟,他是她在旬国遇到的第一抹温暖… “谢谢” 第三十五章 就是低贱 林絮儿自盘中挑了几朵开的好的干玫瑰花放入壶中,加入少许的山楂,枸杞,兑上点杏仁,冲入煮开的山泉水,倒在杯中,递给一旁修剪着花枝的宁妃。 “娘娘,今年的花儿开的真好,用来冲水,香气也是很足” 宁妃鬓发低垂,梅红的罗裙罩体,一片酥xiōng若隐若现,如凝脂白玉,眸中蕴着媚意,淡淡瞥了眼旁边女子,又将目光转回了手中的正修着的花枝。 “花开的再好,也终有败的一天,你还是留点儿神的好” 女子略微蹙了下秀眉,随即又恢复了笑意。 “娘娘,这茶若凉了,就失了原本的香味了” 手上不期然的施力,花枝自正中而断,好好的一瓶花艺就这样毁了。宁妃放下剪子,用帕子轻轻蹭了蹭手,取过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你冲茶的手艺是愈发精进了” “娘娘喜欢就好” 宁妃摆了摆手,示意左右的宫女退下。 “不是本宫喜欢,要让三皇子喜欢才行。说吧,今日见我有何事!” 林絮儿只是个皇子府的侍妾,按例未有召见,不得入宫,今日特意派人暗中传了消息,非要见她一面,宁妃自然心中有数。 女子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脸上染上抹愁思,目光流转间竟滴下了泪,模样倒真是让人心怜。 “娘娘,王爷他…他昨晚去了皇子妃那儿” 林絮儿说的委屈,她自入府以来,还从未见过慕容翔去看过那位所谓的皇子妃,不想去了趟护国公府回来,慕容翔却好似对这个女人上了心。 她独占了慕容翔那么久,突然被人抢了去,心中无措,可想而知。 宁妃勾唇,眼睛含笑含娇,妩然面容魅惑众生,将玉手交叠着放在膝上,眼神转到低处,万般风情绕上眉梢。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 一边的人儿听到这话似是更为伤心,泪簌簌的落下。 “娘娘,他的心要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用!” 宁妃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秀眉向上一挑,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冷了下来,目光变的锐利。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不过是一个卖笑的舞妓,一点朱唇万人尝,勾引男人的手段不是早就入了骨子?都能脱了衣服爬上慕容翔的床,你现在告诉本宫你不知道怎么办?” 女子脸色愈发惨白,原本梨花带雨的娇颜现在看上去僵的厉害,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也是难看至极。尴尬的低头,不敢看向宁妃嘲讽的眼。 “怎么?本宫说的不对吗?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连以前吃饭的东西都忘了!床上的功夫还要本宫找人教你吗!” 林絮儿被宁妃一喝,吓的赶忙起身跪了下去,泪又要出来,也只能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娘娘,奴婢知错了” 宁妃不屑的瞅了眼跪在她脚下的人,竟是如此的卑微不堪,心下怒气更甚。 “低贱就是低贱,别把自己当什么大家闺秀!” 第三十六章 提点 春华殿外 飘雨等在院子里有些着急,不时望着寝殿的方向,在她心里,宁妃娘娘是一个他们看不透的人,林絮儿性子又单纯,根本不知道防备,稍有不慎,她不知道这位娘娘会不会做出什么足以毁掉他们的事情,她此刻的心里很是不安。 采萍从一边的屋子出来,看了眼打扮俏丽的飘雨,心下冷哼,不愧出自于青楼楚馆,到哪儿都是这般狐媚,脸上挤出一道弧度,默默走上去,拍拍女子的肩。 “放心吧,娘娘那么重视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 女子闻声回过头来,面上带了分感激。 “采萍姐姐多虑了,奴婢没有担心小姐,只是有些心急” 采萍微微垂眸,亲切的拉起女子的手,声音低沉轻柔。 “飘雨,你和你家小姐的感情,很好吗?” 女子郑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坚定。 “要是没有小姐,奴婢早就死了,不会有今天的” 采萍绽开笑容,眼眸晶晶亮,显然是极为满意。 “嗯,飘雨妹妹还真是重情,娘娘知道了,也会很放心的” 女子暗暗一惊,手心隐隐有些冒汗,勉强弯了弯唇,她还是怕宁妃的。 “娘娘她……” “你别怕”采萍拍了拍女子的手,声音更是轻柔“其实你家小姐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娘娘已经猜到了大概,林姑娘毕竟还是有些胆小,很多事情也下不了决心,娘娘也只好吩咐我过来找你了” “宁妃娘娘是要吩咐奴婢做什么吗” 采萍眉峰一敛,收回了笑意。 “不是吩咐你,是提点你” 宁妃端起一旁的茶,放在嘴边停了片刻,却又放下,染着蔻丹的手牢牢攥着杯身,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笑的热烈。 “你的模样三皇子不是很喜欢吗,只要你自己争气,还怕比不过那个景迎?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林絮儿默默点头,小心翼翼地起来,也不敢坐,鹅黄水袖纱裙皱的厉害,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狼狈。 “回去好好想想,动动脑子,别一天到晚只知道哭,三皇子将来大有可为,本宫还得指望你呢” 女子唯唯诺诺的对着主位上的宁妃福了福身,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奴婢告退” 采萍见林絮儿面色苍白的出来,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了,脸上似乎还有泪痕,正要迎上去看看,却不想林絮儿眼神一躲,避了过去,脚下加快了速度,急匆匆的唤了飘雨转身离开。 采萍皱了皱眉,心下有些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林絮儿如此模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走远了的背影,摇摇头,进了寝殿。 “娘娘,事情已经安排……” 宁妃募得挥袖,将桌上插着花枝的瓶子狠狠摔在地上,巨大的力道带倒了一旁的茶水,淡黄的汤汁浸湿了绣着大朵嫣红牡丹的裙摆,深浓一片…… “滚!” 第三十七章 德妃相请 昭帝自皇后崩逝之后,始终没有册立皇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就属德妃与宁妃,德妃在昭帝登基第二年进宫,如今姿色渐衰,盛宠不比宁妃,但她是五皇子生母,昭帝众多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慕容翔和五皇子慕容恒最得圣心,德妃作为慕容恒生母,地位不可小觑。 景迎翻开昨日德妃派人送来的帖子,心中暗叹,上次宁妃生辰,德妃称病没有出现,如今说是身体已经转好,想见见她这个儿媳。只是德妃若是派人传个口信,她还可以推脱不去,现在送来帖子,她不去就有不敬的嫌疑,德妃不愧是在宫中久呆的人。 简单扑了个粉,梳了简单的发髻,选了身鹅黄绣杏色梨花罗裙,照着镜子看了看,发觉有些太素,又从妆奁里挑了支蔷薇鎏金步摇戴了上去。 清辉殿是德妃的住处,殿如其名,绿竹掩映,草木清新,淡雅明朗,没有一般宫室的奢靡华贵,倒是多了分平常人家的温暖,一时间,景迎对德妃添了几分好感。 据传旨的太监所说,德妃今日召了她和五皇子妃一同过来用午膳,为表敬意,她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入宫。 主位上,德妃一身水灰幽兰压银线宫袍,精致的发髻上简单簪了只翡翠玉簪,虽年华已逝,没有了宁妃那般的妩媚妖娆,可年轻时的底子还在,眉目宁静清雅,看上去端庄持重。 “儿臣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又含笑伸出了手,对着景迎招了招。 “快起来,你就是迎儿吧,之前本宫一直病着,未能见你,你可不要生本宫的气呢” 景迎垂眸,头微微低下了几分,声音里染上歉意。 “德妃娘娘言重了,景迎本应早日进宫给娘娘请安的,还请娘娘恕罪” “这怎么能怪你呢,快起来” “谢娘娘“ 景迎又福了福身,起来走上前去,拉住德妃递过来的手,微微一笑。 “翔儿的母妃去的早,本宫多年来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好不容易盼着他立了妃,本宫真的是很高兴啊,第一次见,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个镯子是本宫刚伺候皇上时,庄裕太后赏的,本宫现在将它给你了” 德妃极其慈爱的看着景迎,一只手将腕上的浓翠玉镯取了下来,顺势给景迎戴上。 浓绿的颜色里缀着丝丝深纹,清翠似水欲滴,碧缭如酥。 “娘娘,儿臣受不起” 景迎急急跪下,想要将手上的镯子摘下,她以前见过的翡翠也不少,这般深邃的玉种却不常见。 “迎儿要是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本宫了,你若觉得贵重,那就时时带着,也不枉本宫一番心意” 景迎闻此也不好拒绝,只点了点头,谢了恩。 话音才落,宫女就来传禀,说是五皇子妃到了…… 第三十八章 猜个字谜 五皇子妃的肚子也已经六个多月了,显怀很是明显,水粉绣百合的衣裳从腰线处缝制的宽大了许多,恰到好处的修饰了女子的线条,没有上胭脂的脸蛋依然透着淡淡的红,显得人气色极好,略微有些发福的身子如今看起来倒是带着分可爱。 德妃命人冲了壶普洱。橙黄浓厚的茶汤醇郁芬芳,香气高锐,入口回甘,温热的品性似春雨润物,细密无声。 “母妃还是这么喜欢普洱,只可惜儿臣没有这个口福了” “你呀!”德妃笑言“等你给本宫生了个小孙子,你想喝什么,本宫都紧着你” 五皇子妃绽开笑意,轻轻抚了下圆润的肚子,脸上透着即将身为人母的幸福。 景迎之前了解过,昭帝的儿子之中,目前已经立妃的只有慕容翔和五皇子慕容恒,其他皇子有的年纪过小,有的还只有侍妾,在皇家,出身是极为重要的,现在五皇子妃肚子里怀的是所有皇子里第一个嫡出的孩子。 低头,浅啜了口杯中的茶,含在嘴里,静静品味这份厚重味道。 德妃见景迎没有说话,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迎儿这第一次见本宫,还总是拘着呢,然儿平日不是最有办法的嘛,帮本宫逗逗她” 景迎听到这话,稍有些怔愣,轻轻抬头,她没想与德妃多说些什么,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不想落下个不敬的罪名而已。 “娘娘说笑了,儿臣只是觉得这普洱的味道很好” 五皇子妃眸光一转,流连之间带着分灵动,笑,绽的更开。 “景姐姐看来也是一个宁静之人,与母妃的性子很符呢,不像我,总是惹母妃烦,不过,我这倒是真有一个字谜,想请景姐姐猜猜,行吗?” 景迎微微点头,放下端着的杯子,看着说话之人。 五皇子妃是礼部尚书的嫡女,也许是自小无忧的缘故,性子很是爽朗,仅这一会儿,景迎对她就颇为喜欢。 “那我可就说咯,这个谜面呢,是有头没尾,有口没嘴,有心没肺,有肚没腿,答一字” 德妃转过眼,看着静静思索的景迎,嘴角轻扬,无波的眸光里有一层看不清的雾。 “是手吧”女子的声音清浅“有指头没有指尾,有虎口没有虎嘴,有手心没有手肺,有指肚没有指腿” 娴然的眼睛倏然亮了几分,似是有些激动。 “姐姐好聪明啊……” “这里还真是热闹”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几人都有些惊讶,急忙起身跪拜行礼。 昭帝今日未着龙袍,一身绛紫锦袍显得年轻了几分,大步走上前去,扶起了半跪着的德妃。 “朕听闻你今日召了他们,特意过来看看,都起来吧” 德妃柔柔浅笑,似朵汀兰盛开。 “皇上来看臣妾,是臣妾的荣幸” 德妃恭请昭帝上了主位,自己自觉坐在了左侧。 “皇上,臣妾想夏日闷热,特意命人备了普洱,清胃生津,皇上要尝尝吗” 昭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爱妃有心了……” 第三十九章 靡音琴 德妃起身,自宫女手中接过备好的茶叶,用木匙取出少许放入紫砂壶中,以热汤洗茶叶,去其尘垢后,填上煮沸的露水,略等片刻,亲自为昭帝倒入了杯中。 昭帝接过茶杯,放在鼻下浅嗅,陈味芳香如泉涌般扑面而来,轻啜一口,只觉其高雅沁心之感,不在幽兰清菊之下。 “朕刚才好像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谁聪明,是怎么回事啊” 德妃又为昭帝填满了水,这才把东西交给一旁候着的宫女,坐下,笑言。 “刚刚然儿说了个字谜,被迎儿猜出来了呢” 昭帝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原本一直绷着的脸上总算松了几分,兴致极高。 “哦?那说来给朕听听” 宁妃专宠了多年,昭帝已经极少到清晖宫了,偶尔过来也只是坐坐就走,德妃本没有想到他今日会来,心下的喜悦也都写在了脸上,赶忙把刚刚的字谜连着景迎的话又说了一遍。 昭帝听完很是高兴,仰头大笑了几声,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严厉,转头看向德妃。 “哈哈,想不到你的日子过的还这么有趣啊” 德妃垂眸,稍显落寞。 “只是孩子们哄着我高兴罢了” “哦?那这么说,两个人都该赏了?” 德妃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昭帝会如此说,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常态,掩唇而笑。 “臣妾这儿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就看皇上要赏他们什么了?” 景迎与娴然自昭帝进来,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也只是低着头静静的候着。 昭帝看了眼一旁的德妃,眸中又更亮了几分。 “你还说自己没有好东西,朕可是看着三皇子妃手上的玉镯很是眼熟啊,是当年太后赏你的吧” 德妃莞尔,面色染了几分羞意,初进宫的情景也是历历在目。 “是呀,臣妾今日赏给迎儿的,还特意嘱咐她要日日戴着呢” 昭帝看着景迎手上的镯子,目光有些迷离。 “嗯,难得你有心,玉也养人,就戴着吧”随即又看向娴然,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只剩一片肃然“五皇子妃也要好好养着,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孙儿,朕就赏你羊脂玉的送子观音一尊,三皇子妃,朕记得你琴弹得不错,就把靡音琴赏你了” 景迎略微一愣,谢了恩。 正午,昭帝又在清晖宫用了午膳,德妃因为今日只是见景迎和娴然,也没有过于费心,与往常一样仅准备了些清淡的素食,本来是想让小厨房再添些菜,却被昭帝拦了住,说是难得如此。德妃也就不再强求,身上的柔情之意更是多了不少。 饭后,因为昭帝要留下小憩一会儿,景迎和娴然也不好多留,只能先行离开。 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德妃原本含着笑的眸子已经沉如幽潭…… 第四十章 太无情了 三层小楼的屋子里,一缕缕的青烟从炉中飘出,暗香浮动。 云居是京郊的一座小楼,看上去平淡无奇,知道的人也并不多,一层,二层的大堂里摆了很多桌子,供来往的过路人进来歇息品茶吃饭,三楼只有一间屋子,可以从后院直接上来。 房间里的窗门桌椅皆由上等梨木制成,雕工皆是由手艺炉火纯青的木匠师傅历时一年才得以完成。房间所燃香料也是由上等的梨木晒干后配以松末,沉香,龙脑等珍贵香料研末而制,香气清新,独一无二,与房中的梨木香味相辅相成,让人闻之怡心抒情,如入梦境。 一人身穿墨袍倚窗而立,同色的祥云绣纹压在领口,内敛却不失霸道,凛冽之气勃然而出。 “安排好了吗?” 桌边的男人凤眉微挑,嘴角轻扬,如鹰隼搬锐利的眸中含着笑意,乌黑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上,清风拂过,激起发丝飞扬,妖冶之态尽显。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风玺眸光微沉,刀刻的面容更添一份肃然。 “别让他看出破绽” 男子勾唇轻笑,一手勾过桌上的百年陈酿,倒入描着青花的白瓷杯中,细细品味,嘴不时的咂吧着,眉眼都眯在了一起,他那儿不是没有好酒,只是做工都很繁复,清新有余,醇厚不足,真的想来,似是已经许久没有品过这样的味道了。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这滋味果然不一般啊。” “怎么,不喝岁寒了?” 岁寒一直是他最喜欢的酒,取压雪的松针、竹叶、梅花晒干后研磨成粉,混入已经发芽的五谷之中密封制成酒曲,用上等黍米以寒山寒泉酿制,藏至三年,饮用时自有一股凛冽之气。只是,再好的东西喝的多了,也就品不出什么了。 “你也真是无趣,喜新厌旧,活的才是精彩” “不如说,浪子无情” 男子显然很是不满风玺的评价,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峰一挑,眼里充满了兴味。 “我们荣王爷如此专情,花姑娘…企不是很放心?” 风玺目光一敛,唇边难得勾起了一丝笑意,声音不急不缓,却如二月飞雪。 “我听说南疆有一种蛊虫,入药效果极好,尤为珍贵,不如你明天就去找找吧” 男子还有些不解,这话转变的也太过突兀,但又点了点头。 “好啊,我明天派人去” “其他人武艺不精,学识浅薄,所以…还是你亲自去吧” 男子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刚刚喝的那口酒正好呛到喉咙里,咳个不停,手死死抓紧眼前的黑袍,眼睛里都带上了泪。 “狡兔死走狗烹,你…你太无情了” 风玺转眸,看向了一旁的人,煞有其事的点头。 “这个说法,很恰当,难得你有这份自知” 第四十一章 太不安分 男子气的很,刚要发作,恰好顺着窗子看出去,目光转瞬变的深沉。 “你想做什么?” 如此突兀的话风玺却很明白。 “怎么样?” 男子似乎对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并不满意,凤眸微眯,声音也更沉了几分。 “她太不安分!玺,我们可以等” 风玺敛下眉眼,原本的戏谑已经不见,薄唇拉成一条直线,自有一股摄人威严。 “来不及了,有*的人,才更好掌握” 风玺凉凉转头,如刀的眸光精准的射向外面,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决定险些毁了他计划好的一切。 云烟穿着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裳跪在街边,牢牢抱着一条肥胖不堪的腿,头不停的磕向地上,被泪水冲洗了的眸子看上去楚楚动人。 “大爷,求求你,救救奴婢的父亲吧,求你了,求你了” 身穿华服的男人一脸嫌弃的想要踢开脚下的女人,却不想一低头就被眼前的这张绝色的脸震慑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妖媚的女人,面含桃花眸似狐,真是撞了大运了。嘿嘿的呲出已经泛黄的牙,满脸的赘肉都堆在一起,弯下有水桶粗的肥腰一把将脚下的女人拉到了怀里,手还不忘趁机在女人的腰上摸了几把,笑的yin荡。 “小姑娘,我救你爹你怎么报答我啊” 云烟怯懦的抽泣着,几滴泪无助的滑出眼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女人娇柔的样子更逼得肥头大耳的男人yin性大发,手臂突然用力,把女人更拉近了几分,让柔软的xiong部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正得意间,一股大力猛的扯开他的胳膊向后翻去,咯哒一声,男人疼的大叫,瞬间松开了怀里的女人,去拽胳膊上的手。 云烟泪眼朦胧的回头,身旁的男子气宇不凡,而不远处,一名墨色华服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街道,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冰冷的气势高贵的难以靠近,不怒自威。 “滚!” 李扬嫌恶的把人推向一边,嘴里暗暗咕哝了一句败类。 “云烟谢过两位公子” 女子娇羞的对着风玺行礼,梨花带雨的脸上染上抹红晕,似夏日蔷薇妖娆。 风玺的眼里仍是淡漠,未瞥女子一眼,明媚的阳光自天空散下,墨色锦袍更是显得清冷,未发一言的转身离开。 云烟想要追上去却被李扬伸臂拦下,上下打量了几眼,暗想。这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爷的眼光果然很准。 “姑娘,你父亲在哪儿,不如带我过去看看” 云烟还不死心的探着脖子,看着风玺远去的身影失望极了,脸上的红晕也变的苍白,张嘴欲唤,又无奈放弃。 “那位公子他…” 李扬轻笑,本来对她的那一点同情也烟消云散,再抬头,已是一副毫无情绪的模样。 男人在云居上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眉已经打成了结,深沉看不见底的眸子里暗潮汹涌。 第四十二章 不是她说的算 林絮儿从皇宫回来这几日,一直呆在房中,不曾出来,终日没什么胃口,心情也是郁郁寡欢。以前的她只是乐坊的一个舞姬,遇到慕容翔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还记得初识那几日,慕容翔总是天天去看她,见她受伤会心疼,发现她不开心,就会想着法儿的哄她,那个时候,她觉得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积了无数的善果,才让她在今世能够遇见这样一个男人。进府之后,虽然只是个侍妾,她也一样很知足,因为她知道,他的心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这才短短几日,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几日,慕容翔天天睡在书房,心钝钝的疼,泪不可抑制的冲出了眼眶。 飘雨端着清粥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主子捂着胸口哭的伤心,眼圈也有些红,放下盘子,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柳絮儿。她自幼就进了乐坊,小孩子不懂事,犯了错经常被坊主毒打,要不是小姐前前后后的护着,她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小姐,您别伤心,皇子的心走了,您可以再夺回来啊” 柳絮儿摇头,心痛难止,她何尝不想让慕容翔的心回到她的身上,宁妃说的对,自己不过是一个乐姬,又有什么资格 “飘雨,我不想失去他,没了他,我怕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小姐,您别胡说……不会的,皇子他之前那么疼您,怎么会离开您呢” “我只是个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 “小姐!”飘雨止住了柳絮儿的话,从袖子里取出条锦帕,轻柔的给女子擦泪,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害怕的,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东西交给小姐,“您是飘雨见过最干净的人,您别怕,上次和您入宫的时候,宁妃娘娘的侍女偷偷给了我一瓶东西,只是……奴婢之前不敢说” 女子缓缓抬头,被泪浸润过的眸子闪着光泽,晶晶亮,梨花一枝春带雨。 “小姐,皇子妃是不是冰清玉洁,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柳絮儿显然被丫鬟的话吓到,眼睛里带着惧意。 “飘雨,你……” “小姐,宁妃娘娘说的对,她没有什么地方比您强,唯一的一点,我们可以给她毁掉啊,那个时候,皇子一定会再爱上您的” 女子猛地摇头,脸上都带上了分惨白,手紧紧抓住衣裳,有些怔愣。 “不行的,要是被翔发现,我就真得彻底失去他了……” “小姐!”小丫鬟眼神里带着坚定,握住女子的手微微用力,头凑近女子的脸,看向她的眼里“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再说,就算被发现,奴婢也会一力承担的,只要毁了她,你就再也不用担心皇子会离开你了” “可是,宁妃娘娘……” “药是宁妃娘娘给的,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她又怎么跟皇上解释,小姐,宁妃娘娘是帮着你的啊!” 女子缓缓低下了头,手握得更紧,身上的惧意渐渐散去,眼睛里多了分阴狠,是你抢走了翔,我也不想的。 第四十三章 下药 下午,慕容翔派叶江回来传话,说他今天要在刑部处理事情,晚上要晚点回来,柳絮儿听飘雪说的时候,觉得天都在帮她。 飘雨在厨房外找到了一个丫鬟,见她正要把准备好的饭菜给景迎送过去,伸手拦住了路,眼眯着,眉峰向上一挑,威胁意味十足。 “你是青儿?” 丫鬟连忙点头,端着盘子的手有些颤抖,她见过飘雪,是林夫人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来找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 “刚刚夫人让人在厨房炖了盅燕窝,你去看看好了没” 青儿连连点头,拿着盘子就要回厨房里去。 “等等!”飘雪厉喝“拿着东西怎么去看啊!放下!我帮你看着” 飘雪看着青儿进了厨房,动作迅速的从袖子里拿出瓷瓶,把药撒进了每一样东西,白色粉末极快的化开,融入水里,不见。 青儿把炖好的燕窝端出来,正不知道是该先去给皇子妃送饭,还是先把燕窝给林夫人送去,飘雪就赶忙把青儿手里的盘子接了过来。 “好了,交给我吧,你去做事吧” 怨毒的眼睛跟随着青儿的身影转入竹林后面,女子勾唇。 “皇子妃,你可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 很快,加了药的饭菜就端到了景迎面前,景迎这几日被慕容翔闹的胃口一直不太好,看着桌上的几样东西,只挑了碗汤喝了几口。 宁妃选的药果然不会错,药效来的极快,景迎才刚刚喝完汤,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头昏沉沉的,身上开始无力…… “迷.药还是蒙汗药?”以前车凌跟她说过,民间宵小之辈经常会用一种药来让人全身无力,意识不清,偷盗起来就会方便许多,景迎没有想到,在三皇子府竟然还有人会对她使用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双腿渐渐发软,扶着桌子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稳。 他们能这般费力的下药,景迎不相信他们不会有后招,努力睁大眼睛,克制住昏昏欲睡的困意。铃心走了之后,她就搬到了府后面的一个单独的院落,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自己屋里,现在院子里估计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刚刚送菜的青儿也已经走了,现在的她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怎么办,给她下药的究竟是何人,他们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她都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不能在这里任人宰割。 这个屋子的后院有一个池塘,她前几日还撒了些百合种子,她记得水并不深,如果现在跳下去,池水冰冷,总可以保持清醒。 在梁宫中多年,因为父皇宠爱,没有人敢对她使手段,她都已经忘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话了,原本以为只有宁妃会对她下手,现在看来,还真是错了。 景迎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两腿根本使不上力,只能凭着意志支撑着。而在她刚刚走出来没多久,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悄悄潜进了景迎的院子。 第四十四章 不能睡 药力来的凶猛,景迎跳入池塘里,冰凉的水激的她有瞬间的清醒,随后又双腿发软,眼皮一直往下掉,恨不得直接睡过去,全身完全使不上力气,头昏沉沉的。 “景迎,你不能睡!” 她不能让自己栽在这些人手上,不能让给她下药的人得逞,摸起旁边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力扎入自己的腿里,血快速渗了出来,染红了衣裳,唇边勾起了凄然的笑。 来到旬国之后,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受伤,身上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了,她自幼无争,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可是现在,铃心下落不明,车凌永远离开了她,父皇病重她都不能守在身边,心爱的人都离开了她,说要守护他们,可是现在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不能再任人宰割。 腿疼的厉害,好在睡意总算淡去了几分,稍稍挪了挪步子,想要扶住一边的大石头,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都摔倒了污泥里,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水呛进了鼻里,逼得她闷咳了几声,忍着痛,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浑身就像散架一般,每走一步,痛楚都会加剧,药力的影响倒是被痛意激散了许多,眼睛总算睁了开。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靠到了一边的石头上,脑子里又有些混沌,其实,她可以先找个地方先睡一觉,等到药效过去,再回来,可是,她现在已经真的没有力气走出这片院子,连声音都喊不出来。腿一软,整个人潜在了水里,好久又扶着石头冒出头来,夜里带着寒意的风吹过,原本就已经湿透了的衣裳更添一份凉意,好冷。 屋里的男人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人过来,已经有些不耐,在屋里骂骂咧咧的转着圈。有钱拿还能占便宜,这样的好差事哪有人会拒绝,可是,一听找来的人说是要到三皇子府,也把他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来了。好在他们说只是一个小厮的老婆,因为得罪了他们的主子,才找他过来教训一下。看这院子偏僻不说,连个人都没有,屋里的摆设看上去也是穷酸的很,他倒真是不担心了。 “人怎么还没来!不是说下好了药等我的嘛,真是急死人了!” 男人搓着手,心痒痒的很,跃跃欲试,转头看了眼桌上未动的饭菜,端起汤碗细细端倪。 “该不会是跑了吧!” 男人恍然,迅速推开门追出去,看样子应该是喝了汤,肯定是跑不远,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不见人。 “小美人~你在哪儿啊,快出来,别让哥哥抓住你啊” 景迎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想要躲又怕弄出太大的声响把人引来,只能轻轻的把自己埋在水里,她现在总算知道给她下.药的人想要做什么了。 男人顺着小路走到后面,在小池塘前站了许久,环顾四周,着急的跺了跺脚。 “妈的,人哪儿去了!” 景迎躲在水里,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不敢挣扎,眼无力的合上…… 第四十五章 欠你一个情 一道人影从院外飞了进来,抓着景迎的衣服把她拽出了小池塘,空气瞬间灌入鼻中,脑子渐渐清明了许多。贪婪的张嘴,大口吸气,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开始挣扎。 “别动!是我!” 一阵桃花香气袭来,透着淡淡的熟悉,玄楚皱着眉,眼里带着浓浓不解,她一个梁国公主,皇子妃,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要不是刚刚他从风雅颂出来恰好无聊,运着轻功玩儿,她是不是要把自己憋死在这。 “玄楚” 暗淡的月色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股桃花香还是让她想了起来,软绵绵的声音没有一丝力气,眼不受控制的合上。 “你怎么了!” 玄楚明显感觉自己手里的人绵软无力,像是被人…… “该死!” 男人低咒一声,拿出系在腰间的香袋放在女子的鼻间熏了熏,迷.药不是毒,让他都放松了警惕,竟然现在才发现。 景迎感觉自己的困意终于散了去,眼睛渐渐睁开,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只是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估计要是现在把她扔在地上,她也已经站不起来了。 “人呢”她明明记得刚刚是有一个男人的。 玄楚对着旁边一指“你说他吗?” 景迎顺着玄楚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粗布短衣,膘肥体壮的男子躺在地上,衣服被他解了开,露出胸膛,眼紧闭着,像是昏死过去。 “本公子看他不顺眼,给了他一掌,不过着害你的人可够狠的,找了这么一个货色!” 景迎微闭了眼,浅浅勾唇。 “谢谢,放开我吧” “你确定要让我放开?”看她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他一松手她就得倒下。 景迎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无奈摇头,是啊,他现在要是走了,自己能不能回房都还不一定呢,更何况,还要那个男人需要处理。 “麻烦你送我回去,行吗” 玄楚眉一扬,识利弊,懂进退,她之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哦?给我一个理由” “既然玄公子把我从池塘里拉出来,总不能救一半,不救一半吧” “为什么不能?”玄楚反问“本公子做事一向随心,刚刚想救你,现在又不想救你了,不行吗?” 女子浅笑,身子不由向男子靠了靠“行啊,要是你现在不想救我,那把我扔回池塘吧,让我自生自灭,若是你不想把我扔回去,就送我回屋,算我欠你一个情” 景迎说完这番话,身上仅有的力气也用尽了,只好更紧的依附着男人。 “好!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 玄楚眼里染过抹兴味儿,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了。一手环上景迎的腰,扶着她进屋,看了眼女子腿上被血浸染的褥裙,颇为不忍的摇头。 “你就甘愿这么一次次掉进他们给你设的局吗?要不要我帮你啊” 女子仰头,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悲凉“难道你,没有给我设局吗?” 第四十六章 你不是桥 景迎仰着头,静静看着床边的男子,温文尔雅,公子如玉,不外如是。这般的人儿她却看不透。 这一个多月来,她总是想着那天发生的事儿,在风雅颂如果没有人告诉她车凌的事,她不会突然失控,带着铃心走那么远,本来,她并没有多做怀疑,直到刚才,玄楚见到她没有一点吃惊的神色,仿佛早就已经知道她是何人,如此,那日的事情也就不是巧合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笃定的语气,没有疑问,淡然的态度让玄楚暗自赞赏,这个女子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 “你这算过河拆桥吗?我没救你的时候你压下不谈,现在又来质问?” “过河拆桥算不上,你从来不是桥,究竟是不是河,我倒是并不清楚” 药力散去之后,人清醒了,腿上的痛意也就更清晰了,咬牙忍住那噬骨的疼。 玄楚见景迎脸色愈发苍白,心下一丝不忍划过,极快,让人来不及捕捉。走到床前蹲下,抬头。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的目光深沉,她的眼神清明。 “我看看” “不用!” 女子拨开男人欲伸过来的手,扭过头去,带着淡淡的疏离。 “我没事!” 玄楚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能忍的女人,瘦弱的身躯里能够藏住那么多的事情,明明看上去像幽静的兰草,可靠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株草上带着刺,不扎别人,专扎自己。从怀里掏出了个精致的药瓶塞到女子手里。 “自己上药吧” 说完起身,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静静等着。 “你不走吗?” “不呀,你刚刚问我的话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 女子无奈,把本已拿起的药放下,看向那个悠闲自在的人,真不知他怎么会如此随性。 “那你说吧” “别呀,你先上药。” “那请你转过身去好吗?” 男子闻言,嘴张的极大,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又添了抹暧昧,瞥了眼景迎,样子很是风流。 女子面不改色,静静盯着他,直至男子转身,才开始动手为自己上药。 “我知道你是谁,接近你也确实有目的” 女子手上的动作停住,人有些止不住的颤。 “为什么要害铃心” “你可不要冤枉我,这件事我之前并不知道,只不过发现你几日没有回府,我派人去查,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我本来只是想卖你个人情,却不是想害你” “告诉我车凌战死是卖我人情吗? “你消息闭塞,我跟你说梁国战况难道不对吗?” 玄楚的反问让景迎找回了些理智,她与车凌的情在梁国也只有宫中的人知道,又何况眼前这个人,在他眼里,他也只不过告诉了自己一个消息而已。 “我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皇子妃,又能帮你什么” 玄楚微微撇过头,淡淡的烛光映着他的侧颜。 “可你也是梁国公主!” 第四十七章 送份大礼 景迎没有想到,他要的东西竟会与梁国有关。 “你说什么?” “很吃惊吗?慕容翔对你不屑一顾,梁帝对你如掌上明珠,你真正值得利用的地方还不一目了然?” 一句话却也刺痛了景迎的心,她似乎许久未曾见过父皇了。 “我想要的东西和旬国无关,究竟是什么,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给我。为了让你相信我,我会让你摆脱现状的困境,至于你信不信,随你咯”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可以走了” 景迎觉得好累,和这些人在一起她总感觉自己是透明的,而他们,却是一汪深潭,表明看的清楚,内里却永远不知道是什么。 玄楚也不勉强,在桌上放了块玉牌,景迎认得,那是进风雅颂需要的彩令。 “想通了就来找我,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比慕容翔还是强点” 玄楚出了院子,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件事,取出扇子,在手上敲了两下,随即沿着小路向后院走去。 是了,那个男人还躺在池塘边呢。 慕容翔虽然不喜欢景迎,但也不可能扔个男人过来给自己添堵,要是哪个含怨的下人,怕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看来也只有她了。 抬腿踹了踹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看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了。 “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玄楚笑的暧昧,提起地上的人运着轻功飞了出去。 慕容翔回来都已经子时了,林絮儿一直守在前厅等着,因今晚的事,她总感觉心中不安。 “爷,您回来了” “嗯” 慕容翔略显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浅浅瞥了眼一旁的女人,眉头微皱。 “怎么还不睡” 林絮儿眸光一紧,想要闪躲,又硬逼着自己迎上慕容翔的目光。 “妾身想等爷回来” 男人满意点头,拉起女子的手,想要回去休息。 “爷” 女子轻声将慕容翔唤住,纤细的柔荑小心的握住慕容翔抓在她腕上的手,巧笑嫣然。 “爷,不如今晚你去看看姐姐吧” “哦?为什么” 慕容翔剑眉皱的厉害,眼中已隐隐有了怒意,他今日因刑部的事已经很是烦厌,现在又哪里容的她耍小脾气。 林絮儿毕竟也在风月场混了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笑更浓。 “姐姐今日有些不舒服,本是想请爷看看姐姐的,不过爷好像很累,算了,还是去絮儿那儿歇息吧” 捉奸这种事情,自己亲眼看到总比从别人那儿听来更能刺中要害,只是看现在的情形,再说下去慕容翔就该起疑了,林絮儿暗想,还好她已经吩咐了飘雨,要是慕容翔最后去了她那儿,就在景迎附近的林子放把火,把人引过去。 林絮儿的住处挨着主屋,过去很是方便,漆黑的院子里只有一间寝房还亮着,柔和的烛光带着暖意。 推开门一股陌生的气息扑来,让慕容翔瞬间警觉。 “谁!” 第四十八章 这就是因? “哎呦…” 床上的人幽幽转醒,捂着后颈呻吟,这声音却让门口的两人震惊。 慕容翔原本带着妖娆的眸色此刻更是猩红,长长的睫毛盖下,掩了里面的神色,在摇曳的烛光里似魑如魅。 林絮儿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床上的男子被bā光了衣裳,就那么赤果果的躺在自己的闺房里,正正好被捉奸在床。 “怎么会是这样…” 女子绝望低语,她明明设计好了一切的 ,含着泪抓住慕容翔的衣角,不停摇头。 “爷…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 慕容翔反问,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温度。 床上的男子醒了过来,他还记得自己在池塘边找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感觉身上有些凉,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扒了,再看向门口的两人,再傻也会觉得有些不对。 匆匆下床,脚又没有站稳,连爬带滚的摔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慕容翔一言不发,沉默的很是可怕,林絮儿想要解释都没有了说话的勇气,褪了颜色的薄唇浅颤,楚楚动人。抓着男子衣角的手愈发无力,垂落到地面,冰冷的温度传入掌心,渗透身体,逼得她瑟瑟发抖。 她想申辩,想让慕容翔抓住这个人狠狠拷问,可是她怕,她怕慕容翔最后会知道她本是想陷害景迎的,泪,止不住。 慕容翔扶起地上的女子,牢牢握住她的臂,巨大的力道在衣服上压出了几道深痕,冰冷的脸上竟绽出了笑。 “这就是你让我去皇子妃那儿的原因,嗯?” 最后一个音带着隐忍的怒,让月亮都躲在了云层后面,似是怕被无端波及。 女子猛地摇头,脸上带着委屈。 “不是的,不是的…” 摔在床边的人在听到皇子妃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吓得眼前发黑,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脑子里容不得多想,扶着腿狂颤着向门口冲去,孤注一掷的狠劲让人感觉好像身后就是豺狼虎豹,只要回头,就会命丧当场一般。 慕容翔左手极快的伸出,连柳絮儿都未看得清动作,身旁的男子已被人扼住了喉咙,身子被人缓缓提起,两脚悬空,脸憋的通红,眼睛因窒息向外突起了几分,很是可怕。 柳絮儿见此吓得尖叫出声,脚下发软,又要向下滑去,却被慕容翔一手握住,逼得她向一旁看过去。 钳住喉咙的手施力,嘎噔一声断了气,将人嫌弃的丢到院子,转头,看向柳絮儿的目光带着分狠绝。 “第一次看到死人?怕吗?” 女子脸色转瞬变的苍白,唇退了血色,目光有些怔愣,无力摇头,声音都似飘渺虚无。 “爷,是有人陷害我的,一定是的,您要相信我啊……” 慕容翔斜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手毫无预警的松开任由女子摔在地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四十九章 总要配合 林夫人失宠了,三皇子府的下人都发现了,却没有人知道原因。 慕容翔坐在刑部大堂,疲惫的扶上额。上京近日发生了一个案子,牵涉到工部的一个人,朝廷六部,吏户礼工刑兵,礼部就是一个摆设,其余五部,兵部直接受命于父皇,吏部是他的势力范围,刑部也有他的人,涉及最多钱银的户工两部,却一向是风玺亲掌,他一直插不进手,这次是一个机会,他要好好想想。 “爷,林夫人来了” 叶江的声音打断了男子原本的思绪,抬眸,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耐。 “她来做什么!” 那晚的人被他了无声息的收拾了,没有给任何解释的机会。 他本不相信林絮儿敢背叛他,第一是林絮儿没有这个胆子,第二也是他有这个自信。 不过…她既然不相信他,下了手,他总是要配合,只要能让她消气,又有何不可。 “让她回去,告诉她,看在她之前服侍我的份儿上,我不会休了她,但是她要是再这样胡闹,别怪我不念旧情!” 林絮儿拿着食盒,心里满怀期待,却又怕希望再次落空。 已经三天了,慕容翔一次也没去看过她,每晚她都守在前厅等他回来,可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懒的给她。 女眷是不应该随意出府的,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远远看见叶江过来,含笑迎上。 “叶侍卫,爷肯见我了吗?” 看看林絮儿,叶江也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她对爷是真心的,可是爷又何曾…… “林夫人,你还是回去吧,爷让我告诉你,不要逼他不念旧情……” 女子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了去,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还好被飘雨扶住。 眼里含着泪,却硬生生挤出抹笑。 “叶侍卫,现在天热了,爷难免会烦躁没有胃口,我自己做了冰镇的燕窝,里面加了些山楂,劳烦你带给爷吧” 叶江暗暗叹了口气,接过女子递来的食盒。爷并不喜欢甜食,总是觉得太腻,唯有那个人做的,他才肯吃上两口。 这个,恐怕也只会被丢掉。 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飘雨眼里带着泪,担忧的叫了林絮儿一声。 “小姐” 女子似是没有听见,只是站着,目光直直望向大堂的方向,里面的悲伤结成一团,化不开。 夏日的天气闷热难耐,午后阳光灿烂的耀眼,烤在身上,会有些疼。 “小姐,我们回去吧” 飘雨担忧的轻扯了下女子的袖子,声音带上了哽咽。 “你说…他是不是再也不会见我了……” 林絮儿的话飘渺的近乎虚无,随风飘散。 飘雨只看见她的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听清。 第五十章 你怎么在这 五皇子妃喜欢热闹,虽然带着身孕,还是请了些人到府里相聚,原本慕容恒是不同意的,可是又拗不过她。 景迎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竟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也许她是想看看这旬国的官员家眷究竟是如何过的。 这两天为了防止那晚的事再发生,她特意向丁管家把青儿要了来。 那饭是青儿端给她的,但是她知道,下药之人不会傻到用自己的人。 两天前她也不着痕迹的问了青儿,说是飘雨之前在厨房外找过青儿,那下药的人也就不言而喻。 来旬国没有几天,竟又树了个敌人。想想真是可笑,只是这两日府里传着林絮儿似乎失宠了,倒也是奇怪。 景迎打扮的素雅,又没有带丫鬟,进了五皇子府,走在路上,都没有人注意到。 问了下人才找到娴然住的院子,远远看见屋里好多人围着她,堪堪止了步,绕路离开。 汉白玉石砌的桥,雕刻精美,清澈的湖水湛绿,在夏日里带了丝清爽。 这里和三皇子府不同,少了分奢华,多了些雅致,和德妃的性子很像。 前面的竹林郁郁葱葱,让她烦躁的心情也稳了不少。 她喜欢这种偷的一分闲的感觉。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过去,浓绿之中留出了一块石子空地,那抹黑在里面却是格外醒目。 其实他们接触也并不算多,但是景迎就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也许,是她救过自己的缘故。 不动生色的挪动脚步,不想打扰这份宁静。 “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的声音在她抬起脚的同时响起,怔然抬眸,映入眼帘的还是这抹带着些孤寂的背影。 孤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这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叱咤风云的人身上的词。 “五皇子妃请我过来,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重臣,与皇子走的太近,就不怕皇上猜忌吗,她记得,以前父皇最不喜欢的,就是皇子勾连臣子。 这时的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竟已经在为这个男人担忧…… “本王以为,你最近受宠” 风玺喜欢竹,竹节中空,能承载的太多,劲风摧之,坚韧不拔。 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投向眼前的女子。 景迎这么突然被风玺盯着,全身都不自在,这种感觉就像那一晚自己被迫脱了衣服,所有的伪装都被卸掉,赤果果的站在他面前,很不好。 “我不明白王爷的话” “是吗!” 景迎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玄楚的话让她不知所措,她真的不会来,这件事,她又不可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起,只是,受宠,她真的不懂。 周围一时静谧下来,随风摇曳的竹林里,景迎看着不远处的风景,风玺看着她… 第五十一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徐徐清风拂过,送来一股竹香,和男人身上的味道缠在一起,分不清,扯不开。 “荣王妃,还好吧……” 他们从护国公府回来之后,再无交集,一个是皇子妃,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也许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很好!” 两个字说的及其用力,好像带着怒气。让景迎有些莫明。轻轻点头,再次相顾无言。 女子今日穿了身鹅黄烟纱的裙子,发髻上仅插了只鎏金的玉簪,相比之下,反倒是腕间的翡翠镯子更引人注目些。 风玺的目光快速扫过景迎手腕上的玉镯,好看的眉微蹙,看不清神色的眼里更是蒙了层雾,深沉。 “这只镯子,不要再带了!” “什么?” 景迎抬头,随即又看向自己的腕。 她平日里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总是觉得不方便,今日过来,想起德妃赐她镯子的时候说过,让她日日戴着。这才找了出来,也不过是不想让娴然多想,以后再惹得德妃不悦。 “这个镯子,有问题吗?” “用药浸过” 男人说的简单,景迎却已明白,玉通灵性,长时间戴着,可以润肌理,如果这玉也戴上了药性,再贴身放着,想必对人也会有影响。 她还记得,德妃赐她镯子的时候,她还觉得此玉的颜色很正,绿的深邃,浓的高远,却是没有发觉其中关窍。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带着疑惑,女子轻问,这事该是十分隐秘的,虽然风玺说了之后,她可以想明白其中的原委,可这种方法她以前真的闻所未闻。 男子目光转而冷了许多,直直盯着对面的女子,脸色很是难看。 “你以为,是我下的药?” “当然不!” 景迎否认的极快,声音也不觉高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风玺今日有些奇怪。“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再问你,只是这件事她做的一定十分隐秘,我好奇而已” 女子的声音糯软,带着安抚的意味,让男人舒服了许多。 “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在她靠近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一股异香,味道虽然清浅,但终究逃不过他,再看她腕上的镯子,就已明了。 “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致女子不孕” 景迎浅笑,倒也不算吃惊,如今五皇子妃有身孕,是男是女还未可知,若是让慕容翔抢先一步有了嫡出的孩子,在昭帝面前的确多了分筹码。 德妃看起来与世无争,温雅娴静,却不想用心如此狠毒。 讪笑摇头,只可惜,她用错了心思。 风玺见她只是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此事的重要,不由喝到“摘下来!戴久了会伤底子” 女子这才点了点头,手摸上腕顿了顿,又止住动作,如果五皇子妃也知道,那总要他们安心才是。 “回去就摘,谢谢” 男人的眼睛眯了眯,手负在身后,看向女子的眸光里带着朦胧。 “争斗从来腥风血雨,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第五十二章 决不允许 景迎勾唇,笑的凄然。没有征兆的一句话,突然扔出来,让她猝不及防,抬眸,眼中有的,是不解。 “这算是提点吗?” 透过竹林的阳光映在风玺的黑色衣袍之上,斑驳。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 她相信他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你会害我是吗” 景迎的声音空灵,透着淡淡的忧伤。他现在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究竟是警告还是预示。 警告她不要靠他太近,预示之后他也会对她下手。 “怎么?你有慕容翔,还会怕?” 男子的话让景迎更觉悲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今日总要提起慕容翔。 “是啊,想想在鸾殿,在护国公府,你还真没有手下留情,不过…你也没理由留情” 风玺的眼里突然蒙了层霜,冰冷的似乎可以结冰,周身的气息让人以为现在是寒冬三月,不带丝毫的暖意。 “你现在是在跟我算前账!” “没有,我只是在提醒自己,曾经发生的事”景迎迎上男人的目光,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神色“其实你和慕容翔,也没有太大差别,不是吗?” “你拿我和他比?” 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听不出情绪。 “没有”景迎笑的凄然“我嫁的人,是慕容翔,对他有所要求还能说得过去,对王爷,不过几面之缘,怎么可能高攀…” 不等她把话说完,风玺眼中一道利光划过,抬臂猛地扯过女子的胳膊。两人原本就离得极近,景迎被强大的力道带着,整个人摔到男子怀中,愕然抬眸。 男人的脸挡住了光,罩下一片阴影,鼻翼触在一起,若有若无的竹香萦绕,气息纠缠。 胸膛不受控制的心跳声,让她慌乱。 “你…” 风玺一只手牢牢箍住女子的腰肢,低头,精准撅住女子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利齿触上那两片娇嫩,很软。没有犹豫的咬下去,血腥味瞬间充斥在鼻间。 男子怒极,几日前,听说慕容翔时常出入她那儿,还以为这个人只是一时兴起,可是,之后每每收到消息,总有一样的话。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绝不允许她对慕容翔动情,绝不! 唇上的刺痛让景迎骤然缩眸,用尽力气去推身前的男子,却不想男人也正好松手。脚下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女子嫩白如玉的脸上带了抹绯红,因气愤而高低起伏的胸膛傲人,唇色淡的几近透明,点点血珠染在上面,闪着光泽,性感,诱惑。 “看来慕容翔把你调教的很好!” 第五十三章 动心了吗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还要柔软,弹润,甜甜的,像糖,让他触到就不想放开。 只是一想到这味道也被另一个人尝过,风玺的怒气就止不住。他要让她知道,心到底该守在哪里。 景迎真的被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玺,看着对面近乎疯狂的男人,想着他刚刚那句话,眼里渐渐起了雾气,他凭什么…… 吻了她又要侮辱她,这是他的趣味吗,胸口急速的起伏,扬手,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向那张俊颜袭去。 男人冰冷神色里终于有了丝皲裂,眼波轻动,景迎的手还没有近身,就在半空中被牢牢抓住,发狠的力度在她腕上快速形成了几道红痕。 “放开!” 不知是带着怒气还是其他什么,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心一紧,有些难过,有些痛。 花想容在娴然处等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风玺的身影,早上送她过来之后,风玺说是要找五皇子谈事情,就离开了,可刚刚听娴然说,慕容恒并不在府里。 看娴然和别人聊的开心,她就安静的退了出来。 他能送她过来,她很开心,她现在只想守在他的身边,陪他。 五皇子府布置的稍显奢华,竹林也是成片成片的。风玺喜欢竹,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喜欢上了这青翠的颜色。 手轻轻抚上一旁的竹叶,轻薄,细致,向着竹林深处延伸。闭上眼睛,细细嗅这味道,和他的味道很像,开心一笑。清风徐来,隐隐间,竟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提起裙角,欢快的沿着小路跑过去,像只精灵跳跃其中。 眼前翻飞的黑袍是如此熟悉,上面的回字纹还是她花了三天连夜用银线压的。 男人的长发绾起,和田白玉的发馆,温润细腻,刀刻的面容带着棱角,轮廓清晰。身姿挺拔俊朗,英气逼人。娇小的女子被他拥在怀中,护的安好。两人唇齿交缠的画面此刻似一把利刃,直直刺中她的心脏,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夏日炎热她却冷的颤栗,连轻拂而来的微风都寒的刺骨,泪不受控制的冲出眼眶,顺着双颊滴落,留下两道水痕清晰。 “王爷” 较俏声音让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回神,景迎趁着男人力道松掉一些的空档抽回手,顺势抹去唇上的印记,转头。 花想容今日打扮的娇艳,一袭水红花色的裙子趁的皮肤尤为白皙,松松的发髻间插着两朵杏黄琉璃珠花,素与艳的结合,看上去别有韵味。 女子嫣然而笑,晶亮的眼睛里不染纤尘。 “王爷,你怎么陪我过来之后就找不到人了呢,景妹妹也在这儿” 景迎勾了勾唇,却没有丝毫笑意,她本还在想,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却原来是陪他的王妃。 “景妹妹今日可真美,娇弱的模样果然让人心怜,王爷,该不是动心了吧” 第五十四章 一个玩笑 原本缓和的气氛骤然凝结,三人的脸色都冷的难看,一时无话。 景迎在袖下的手募得收紧,指甲磕在掌心上,尖锐的疼让她稳住了有些颤栗的心神,这话是在问风玺,又何尝不是在问她,这段时间,她的心是不是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花想容却突然笑了,眉眼都弯了起来,似是真的有什么乐事让她不能自己。 “我只是开个玩笑,王爷和景妹妹怎么还当真了” 说着,还缓缓上前,拉着景迎的手,安慰似的拍着,“景妹妹自有三皇子疼爱,又哪里用的着王爷呢,不像我,孤身一人” 风玺的眉渐渐蹙在一起,唇越珉越紧,扫向花想容的目光带着凌厉。 花想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还只是笑着,贴近景迎身侧,小声含羞的问道“三皇子没有送你来吗?” 景迎感觉到风玺的不满,应该是不愿花想容这般自嘲吧,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向后退了两步,她知道,风玺有多疼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不该多想的,刚刚的吻,只是一个意外。 “他一早就出门了” “这样啊……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让王爷送我们,是吧,玺” 没等男人回答,景迎就摇了摇头,冷淡拒绝。“不用了,三皇子府与荣王府不顺路,太麻烦” “正好去三皇子府坐坐,景妹妹那儿我还没有去过呢” 花想容显然不肯死心,话回的极快,眼睛含笑定定看着景迎,不肯给她丝毫的空隙。 景迎还想要拒绝,又忍了下来,她不知刚刚那一幕花想容看了多少,想要去三皇子府又是不是窥探,如果自己不肯,花想容又会不会多想。 只好轻轻点了下头,“我还没有见到娴然,先回去了” 风玺看着景迎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脸色也愈发难看,花想容原本笑的灿然的脸也转瞬沉了下来,褪的惨白。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冷的凝固。 感觉过了许久,女子终究还是撑不住了,眼里渐渐闪现了泪光,缓缓闭上眼睛,压下心口撕扯般的痛意。 以前,她每次想哭的时候,都会闭上眼睛,仿佛那样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不去听,不去看,心也就不会跟着痛了。 “回去吧” 风玺一直看着景迎离开的方向,平淡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却似三月飞雪。 “王爷!” 花想容猛地睁开眼睛,急急叫住男人欲离开的身影,手想要去扯衣袖,却在指尖刚要碰上那银色花样时突然犹豫了,眼眶红了一圈,微微缩手,只轻轻拽住了衣袖的一角,小心的模样似一只受了惊的幼兔。 “王爷,我没有别的意思”一句话说完,声音不由有些哽咽,顿了顿“你今日来五皇子府难免被有心人利用,如果能再去三皇子那里,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第五十五章 无情可叙 其实花想容没有说错,风玺虽然没有兵权,但在朝廷六部的势力不可小觑。他不需要表明支持谁,只要稍显偏向,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境遇就有可能不同。 “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安排” 花想容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我…没有” 风玺冷下脸,扬臂甩开花想容拽着他衣袖的手,转头看向她。 “容儿,我以为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放纵你了” 一顶镶着金丝边的轿子稳稳停在五皇子府门前,慕容恒在礼部处理完事情就赶了回来,娴历担心女儿,本想要来看看,听说她今日请了些朋友小坐,这才作罢。 “爷,荣王来了” 慕容恒止住步子,斜长的凤眼微眯,静思了片刻,风玺平日从不踏足皇子府,与他更是不冷不热,今日太阳是从西面出来了。 “人在哪儿” 下人此刻显得有些懊恼,他本来想请荣王到前厅小坐,可是荣王就像没有听见,自己就走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爷恕罪,奴才不知,荣王送荣王妃过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出府了吗?” “没有啊,奴才特地嘱咐了门子,只要荣王出去,必须来报” “嗯” 慕容恒点头,人找不到没事儿,只要他还在这五皇子府,就不信还见不着。 “走吧,先去然儿那儿” 景迎凭着记忆往娴然住的地方走,远远看见两个人簇拥着一个穿着水绿色衣裳的人过来,身影有些熟悉,脚步一停,转了个方向。 “这不是三嫂吗,怎么见着我就走了?” 慕容恒看到景迎,眼里的光芒大盛,今日这是怎么了,想什么来什么。 “你们都退下,我要和三嫂,叙叙旧” 景迎对慕容翔的印象不好,对慕容恒更是讨厌,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抑郁的阴狠。 “五皇子” 景迎对着男子微点了点头,退后两步,刻意拉开距离。 慕容恒见此眼里带上了几分阴鸷,不怀好意的向前跟了两步,凑近景迎。 “三嫂别躲呀,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不觉得和五皇子有什么旧情可以叙” “怎么会”慕容恒的神色带上抹轻佻,目光黏在景迎身上上下打量,露出淫.邪的笑意“三嫂肤若凝脂,身姿曼妙,可是让我朝思暮想啊” 一时间,在护国公府的那一幕又涌了上来,景迎脸色变的越发难看,那件事,始作俑者,舍他其谁。 声音沉了许多,直视着男子戏谑的眼睛,毫无畏意。 “不知皇上听到这句话又会做何感想” 慕容恒募得沉下脸来,似乎隐隐被激怒了,声音不由有些大。 “做何感想啊!肯定是非常自豪,他儿子的每一个女人,都风情万种,与众不同,说不定觉得是一种福气!” “慕容恒,但愿这话,你敢在你父皇面前说” 第五十六章 让位 慕容恒对慕容翔有极深的敌意,这一点,景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了。生在皇家,有的不过是面上的东西,兄弟之间早已没有了手足之情。 男人又向前迈出一步,逼的更近,压低的声音显得阴测测的。 “我真是羡慕三哥,身边的红颜知己总是不断,只是但愿你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慕容恒再气,再恨,到底也是怕昭帝的,叫嚣了两句之后,也不敢再做些什么,狠狠瞪了景迎一眼,就离开了。 景迎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冷笑,他说红颜知己吗?她和慕容翔?这大概是她听到最可笑的笑话。 屋里,花想容竟然已经回来,和娴然有说有笑,慕容恒陪在旁边还时不时的递上两颗梅子,早没有了刚才的怨愤。 娴然看见景迎之后更是开心,赶忙起身想要过来拉景迎的手。 慕容恒一见,迅速放下东西跟着起来,一手扶上娴然略显粗壮的腰肢,一手绕到身后将女子整个圈在怀里,小心的护着,眼睛里满是责备。 “你怀着身孕,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些,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声音虽然有几分厉色却让女子羞赧一笑,身子更向男人靠了靠。 “景姐姐难得来,我迎一下怎么了,大惊小怪” 话里是埋怨,可那撒娇的模样和展露而出的幸福却满是甜蜜。 花想容在旁边看着,心一钝一钝的疼,慕容恒有再多的不好,对娴然到底是真心的。 景迎趁着慕容恒拦住娴然的功夫,脚下紧了两步,到娴然眼前抓住她的手。 “你别动了,快坐下” 屋里其他的人看到景迎,也都站了起来,微微福了福身,跟她打招呼。 景迎似乎都见过,但是也不熟悉,还是点了点头,浅笑。 “景姐姐,你别站着呀,快坐” 可能是今天要来人的缘故,屋里的布置稍显奇怪,主位的矮桌旁分别放着两把精致的梨花木圈椅,左侧又添了一把方椅,看上去应该慕容恒来了之后加的,其他人都是坐在主位下的两侧,也还有几个位置是空的。 景迎刚想要向后面去,花想容却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景迎的目光平静无波。 “三皇子妃坐这儿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屋里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其中卷着不少复杂意味。 慕容翔虽是皇子,但毕竟未封太子,目前地位还是不及风玺,现在荣王妃给三皇子妃让位置,这其中深意,又得让多少人头疼。 今天能在这里的,夫家都是上了品级的,一个个跟人精似的,霎时间都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两人的动静。 景迎略愣了愣,微微一笑,淡雅幽静,似汀似兰。 “不用,我坐那边” 娴然见此赶忙拉住了景迎欲离开的身子,眼波轻动,原本只是浅笑的唇勾的更深,笑出了声。 “哎呀,都是我不好,幸亏两位姐姐大度”随即看向一旁的丫鬟“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添把椅子啊” 第五十七章 试探 景迎就着丫鬟搬来的椅子在花想容旁边坐下,一时无话。 “三皇子妃手上的镯子颜色翠绿,质地莹润透亮,连点杂质都没有,真是好东西啊” 景迎脸色微微一僵,目光极快的扫过手腕,转瞬之间又恢复如常。 “是啊,德妃娘娘赏的,怎么会不好” 问话的人显然有些吃惊,大概也是没有猜到竟是德妃的东西,笑的有些尴尬。 “母妃可是偏心呢,这镯子是当年太后娘娘赏给母妃的,我向母妃求了好久,最后母妃却给了景姐姐” “你向德妃娘娘求过吗?那我岂不是夺人所爱,不如……转赠给你吧,想必德妃娘娘也不会生气” 景迎转过头,直直盯着对面的女子。她见到的娴然一直都是欢乐简单,没有深沉心思的,她很想知道,这个镯子的秘密娴然到底清不清楚。 “那怎么可以!母妃知道肯定会怪我的,我也就是吵吵母妃,没有真的想要” 女子语气里含了丝焦急,像是真的怕景迎介意,眉眼间自然坦荡,若不是真的不知道,就该是伪装的太好。 “德妃娘娘深得皇上喜欢,像这样的好东西想必还有很多,肯定不会少了五皇子妃的,三皇子妃就留下吧” 一个穿着海棠色烟纱裙的女子含笑插了话,见景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徐徐起身,盈盈一拜。 “三皇子妃,我是京兆府尹林正的家眷,方祺” 景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本来并没有真的想把镯子给娴然,万一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还怀着身孕,后果…… 孩子从来都是无辜的,只是这样一来,连试探都进行不下去。 “是啊,方祺说的对,景姐姐快收着” 慕容恒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娴然,言语里带着宠溺。 “太医说了,你要多喝点水,不总是口干吗” “白水不好喝,我要喝方祺送的杏仁茶” 娴然略有些撒娇的说着。景迎也用余光轻轻撇了眼那位女子,轻薄的衣裳裹住玲珑有致的身段,鹅蛋脸上胭脂轻染,秀气,美丽。 六部里,慕容翔压过慕容恒,京兆府终是慕容恒赢了。 “快七个月了吧” 花想容声音空灵,目光有些游离。 “嗯” “你真有福气” “花姐姐急了?”娴然打趣道。 “有个孩子在身边总是好的” 言语里落寞似乎重于艳羡,让景迎微微移了眼。 “说不定花姐姐肚子里也已经有了呢” 女子但笑不语,只垂下眼,摆弄自己腕间的一只鎏金镯子。 叶江从外面进来,在慕容恒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慕容恒略一点头,起身离开。 第五十八章 动了胎气 边上的丫鬟把刚刚冲好的杏仁茶送到娴然手边,淡淡的杏仁香气飘散开来,带着些微的甜,让景迎都嘴馋了。 娴然接过描着金童的茶杯细心吹了吹,看向方祺“以前我就喜欢杏仁糕,没想到你又给我送来了茶” 见热气稍微散了些,正准备喝,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丝丝拉拉的扯,脚下霎时酥麻起来。 “啊……” 景迎一惊,见娴然的身形有些晃动,极快的起身上去扶住,撑住她的身子。 “你没事吧” 娴然心里突然就慌了,手扶上隆起的肚子,她好痛。难耐的呻吟从唇边溢出,腕上失了力气,打翻茶杯。 清脆的声音让已经走到门口的慕容恒惊觉,回头看到女子的模样脸色巨变,猛冲过来。 娴然的脸已退了血色,豆大的汗珠黏在发上,虚弱的让人心疼,原本描的精致的眉形现在已经扭曲在一起,眼角已隐隐有了泪痕,看上去很是痛苦。 其他人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纷纷站了起来,想靠前,又像是有些害怕,只是在原地望着,不动。 杏色的罗裙透出血色,格外清晰。 “来人!快来人!” 慕容恒狂喊着,里面的惊惧让屋里的人皆心神一动,一把推开景迎,将女子拦腰抱起,护在怀里。 “别怕,然儿,别怕” 景迎被撞的后腿了两步,腰磕上身后的方桌,疼的她皱了眉,却硬是没有吭声。 娴然紧紧抓住男子的手,身上有几分疼,她就用几分力,她怕,她感觉这个孩子正在从她身体里抽离。 “疼…好疼…” 手上的濡湿让慕容恒本来揪着的心狠抽了一下,双眼渐渐染上猩红,一刻也不敢耽搁,快步向寝房走去。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惊慌,却又不动声色。 “你没事吧” 花想容离得景迎最近,刚刚的事看的也最清楚。慕容恒是真的着急,所以推景迎的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 桌角虽说不上尖利,可顶在骨头上,怕也是难以承受。 “没事” 景迎摇了摇头,轻声道。 “你脸色都白了” 花想容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关切的盯着景迎。 女子浅浅一笑,她不知花想容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此刻的关怀确是让她心存感激。 “谢谢” 叶江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跟了慕容恒多年,不敢说对所有事情都应对自如,但基本的冷静还是有的。 在慕容恒急的叫人的时候,他在暗中观察所有人的神色。 娴然的胎气动的实在是有些奇怪,这是慕容恒的第一个孩子,盯着的人也不再少数,难保今天在这里的人没有错了主意。 他们的夫家都是有身份的,就是慕容恒都没有权利把他们软禁在这儿,所以他只有这么点时间了。 第五十九章 一起走 “怎么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宁静,风玺站在屋外,负手而立,阳光像一层薄纱打在他的身上,击散了些许寒意。 叶江暗叫一声糟了,刚刚本就是来禀告慕容恒风玺找到了,却没想,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回荣王爷,五皇子妃动了胎气,我们爷去照看了” “哦?”风玺挑眉,似是有几分吃惊,又淡淡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过会儿本王让人把府里的百年人参和鹿茸送来,希望给五皇子妃养养身子” “奴才代我家主子谢过王爷,只是现在离开…” 风玺说的是我们,不是我,这样一来,最起码花想容是留不住了。 “怎么,有问题?” 风玺见叶江迟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鹰隼般的眼睛略微一扫,只被余光波及的人都不寒而栗,威严自现。 叶江一惊,忙跪下请罪,风玺此人,慕容恒得罪不起。 “奴才不敢,几位夫人都是皇子妃请来的贵客,就这样走了,皇子妃肯定会怪罪奴才的,还请荣王见谅” 风玺冷冷一哼,唇角似勾未勾,语气里带着嗤笑“皇子妃动了胎气,静养为宜,这点小事还需要她亲自过问,那要你们这些奴才,何用!” 一句话说完,不给叶江任何反驳的机会,越过他直接大步走进屋里。 屋里的女子看到风玺,都微微红了脸,不觉低下头,摆弄手中的锦帕。 旬国优秀男子何其多,可他们几时见过这般的风姿,身形颀长,容貌天赐,行走之间似日月流光。 花想容看着男子的身影,心神一动,竟隐隐有了泪意。 多少次在梦中,他就是这样,为她而来,千山万水,跨过荆棘,执子之手,与她共看世事沧桑。 “走吧” 他在她面前站定,身上冰凉的气息收敛了许多,眼里变的温柔,这两个字就像他对她的呼唤,深情。 “好” 她声音绵软,一如娇羞女子回应她的情郎,似片羽毛挠在心尖,痒痒的,很舒服。 屋里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吸引,没有一点声音,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艳羡之情毫不掩饰。 快到门口,男人却突然止住了步,顿了片刻,转头。 “三皇子妃不走?” 景迎听到风玺叫她,心里一惊,明明,她也被这幅美好的画面震慑住了,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他们真的很相配。 “我……” “容儿不是说要去你那儿坐坐?” 花想容也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没有人发现她眼里的光亮黯淡了许多直至消失。 “是啊,刚刚在竹林不是说要去景姐姐那儿的吗,景姐姐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景迎想要拒绝,却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那是风玺的警告,她知道。 “好” 第六十章 动手 “叶侍卫,那我也先走了” 最先起来的竟是方祺,让叶江着实一惊 。景迎和花想容一走,其他人本也坐不住了,这般情景,没有人想留下,栽在谁的头上,谁都受不了。 “林夫人,你不等皇子妃醒过来吗?” 叶江不悦,却还是忍着,声音平稳的问。 “皇子妃就是醒过来,也没有精力见我,我何必待在这儿呢” 五皇子府很大,九曲回廊绕下去,离府也要走不短的路,风玺一人走在前面,速度极快,景迎和花想容两人被甩的越来越远,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景迎想起她迈出屋子那一瞬风玺看她的眼神,隐隐感觉前面的男人好像生气了,可是他在气什么呢,气她不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她实在想不明白。只好自顾自的看看风景。 她没有想到,这里除了那大片的竹林还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开的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不由深吸一口气,感受这一片芬芳。似是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回头就见花想容正紧盯着她,目光里的深意却是她不能理解的。 “嗯?” 刚刚的事情倒是让她对这个女人多了几分好感,声音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不去扶她吗?” 风玺的不悦,她看在眼里,他不方便说,那么,她替他说。 景迎想了想,知道她是在说娴然,随即淡淡一笑。 “避嫌而已” 花想容似是没有想到景迎会这般明白,简短的四个字,已将利害囊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 景迎淡淡一笑,他们好像都忘了,她也是生在皇宫内院,很多争斗她是不能完全了解,但是这些,她又怎会看不明白。 风玺不知什么时候慢了下来,竟离得她们很近,清浅的竹香和着周围的甜香,很好闻。 大门口,只有荣王府的马车停在外面,花想容奇怪的看了旁边女人一眼,其中滋味难以捉摸。 景迎来时是有马车的,只是她让人回去了,原本两个皇子府就离得不远,她也想走走。 “三皇子妃” 方祺从后面追上来,脚步有些急。 “刚刚看到三皇子妃好像很喜欢那个杏仁茶,明天我送一些到府上如何” 景迎看着眼前女子额间已经冒出了层汗,不由微微皱眉,对这个人,她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不用麻烦了,多谢” “您不需要跟我客气的,我一定送过去”说完就福了福身,看向旁边人“荣王,王妃,方祺先走了” 街道拐角的一家酒楼里,窗边男子见这几人出来,略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爷,五皇子妃动了胎气” “哦?”男子含着玩味儿的一哼,不由勾起唇角,没想到慕容翔倒是帮了他们,眼睛里的光亮更甚,周身都散发着喜意。 “可以动手了” 第六十一章 出事了 因为花想容一直拉着她,景迎只好跟着他们上了马车,淡淡竹香一如身旁之人,感觉很舒服。 原本宽敞的马车里,坐了三个人也会显得拥挤,风玺不知在想些什么,从进来时就闭目养神起来,花想容依偎在男人身上也不说话。 景迎掀开帘子,静静看着两旁的街道。马车行在路上,只是慢悠悠的晃着,不是很快,一个个的小摊子玲珑精巧,她喜欢那些捏面人的手艺人,各式的面人如画一般微妙,却又比画儿还要灵气。 恍惚间,屋顶一道银光闪过,很刺眼,景迎还未来得急反应,就听到马儿一声嘶鸣,车猛地晃动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向一旁,出事了,这是景迎的第一反应。 心下着急,手本能一抓,混乱间却推开了本来紧闭着的门,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眼前的青石板路急速后退,晃的她头晕,身子越来越软,似乎马上就要毫无阻碍的滚下去。 手臂压在身下,五指牢牢扣住马车边缘,很紧张,很害怕。 花想容也被惊到了,立即就想要冲出去,却发现风玺不着痕迹的止了她的动作,那眼神分明是不许。 景迎此刻被劲风催的非常难受,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突然身上一松,胳膊被一道力猛地扯住,有些痛,耳边传来几声轰隆巨响,只觉眼前光亮了许多,车厢顶板被击的四散而去,露出湛蓝的天。 一只大手缠上腰间,牢牢握紧,竹香入鼻,心渐渐安定下来,略有些害怕的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被抱着飞离了马车。 “站稳” 低沉的声音飘进耳中,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缓缓睁眼,身边只剩下花想容一人,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十几个黑衣人,利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明晃晃的,摄人。 景迎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越来越难看。 卓展今日不在,加上马夫,一共也就只有五人,他们好像认准了目标,一心只对风玺下手,完全没有顾及她们两人。 他们的动作太快,她完全看不出什么,只是,四五人围攻一人,武功再高,怕也难支撑太久。 街上的人早就被这一幕吓得没了踪影,她急急看了一圈,终于在身后发现个躲在摊位后面的人。 快步跑了过去,摘下腕上的玉镯,她第一次庆幸身上有这样一件能被人识的东西。 猛地拽出吓得浑身颤抖的男人,把玉镯递到他手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威严一些。 “你拿着这玉镯,马上去五皇子府,就说荣王遇险,让他们速派人来,回来之后,荣王必有重谢!若是逃了,天涯海角,定无你藏身之地” 男子本来还害怕的一直摇头,在听到五皇子府,荣王的时候倒是冷静了许多。他一个小老百姓,要是搭上这些人,肯定发达了。 随即使劲点头,手中握着玉镯就冲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有胆色 不远处的角楼里,一个着青衣的男子脸色非常难看,锐利的目光盯着向街尾跑去的人,眼神晦暗不明。 “爷,要不要拦住” 看似像是主子的男子面上却堆满了笑意,用手中的画扇把窗子勾上,扬起唇,眼里兴味更甚。 “很好,果然有胆色”随即又对着身后的男人说道“放轻松,这么紧张干嘛?这样,才更像真的” 花想容在一边愣了许久,刚刚风玺看向她的那眼,意味不明…她真的不知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可看到景迎派人去求救也冷静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迅速拉起景迎,动作敏捷的躲到了画摊后面,各式的画卷正好挡住两人的身影,她们都没有说话,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 风玺的武功是高的,他周围的人已隐隐有些体力不支,其他人却是相反。她们现在只能希望慕容恒能早点带些人来。 握着景迎手镯的男人真的是拿出吃.奶的力气,飞奔去的,看着眼前鎏金粉的四个大字,五皇子府,总算松了口气。 “快,荣王爷遇刺,请五皇子派人相救”说着,把景迎给他的镯子递了上。 门口的侍卫互相看了几眼,略一斟酌,这镯子虽然不识得却也不敢怠慢。 “去!禀告叶侍卫” 府里因为皇子妃动了胎气已经乱做一团,宫中也派了御医,叶江正守在慕容恒身边,防止有人趁乱生事。 侍卫见慕容恒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不敢打扰他,只好附在叶江耳边小声说了下。 叶江很是惊讶,快速瞥了眼慕容恒,转瞬又低下头去。荣王从他们府里出去就遇刺,此话传出去于他们全无好处,如今皇子妃这边还没有结果,如果将事情告诉了慕容恒,看现在的情形,他肯定不会管,但是此事,又确实是不得不管。 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退下。 然后又看着慕容恒“爷,那边有点事,我先去看看” 慕容恒此刻已没了精力来管这些,只点着头,摆了摆手。 叶江跟着侍卫见了过来求救的男人,看到那只手镯很是熟悉,他记得原本是戴在景迎手上的,何况一个平民百姓,量他也不敢骗到五皇子府。慕容恒此刻心全在皇子妃身上,若是有人趁此机会行刺,府中必得有人,而且,谁知荣王的遇刺又是不是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来人,你带上二十个侍卫跟着报信的人去” “大人,你不去吗?” “我要留下守着爷,记住,机灵点” 这边风玺手腕急转,一道道的剑花四散开来,打向围攻的几人,剑气卷起地上的尘土飞扬。 黑衣人被逼的节节后退,已经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旁边正在与侍卫纠缠的人见此,剑锋一挑,直直向着画摊刺去,拼上全身力量的速度,快的让人只觉眼前一闪。 第六十三章 不是他 景迎被剑光晃了眼,募得一惊。剑气裹挟而来的风激起黑衣人的发丝翻飞,凌厉眸光里带着浓厚杀气,向她袭来。 什么都来不急想,本能伸手,猛地推向身旁的花想容,突然爆发的力气让两人难以控制的倒向相反方向。 风玺此刻发觉这边的动静,心神大动,本来张驰有序的应对瞬间变的狠辣,持剑一划,剑花一叠重着一叠,层层散开向着周边几人袭去。 几人来不急出招,只好退避闪躲,趁着他们应对的间隙,风玺脚下轻弹,纵越飞身而起,猛地向画摊移去。 花想容显然没有想到景迎会推开她,她有功夫,虽及不上高手,可这点小伎俩她还是躲得过,在被景迎推倒的刹那,她本以准备运起轻功,只是,提气而起的一瞬间,风玺担忧的神色不期然撞进她的眼,心又是一痛。 身上霎时没了力气,她很想知道,这担忧是为谁?如果她受伤了,他会心疼吗?自己和景迎,他究竟会救谁。 缓缓闭上眼睛,刚提起的内力不着痕迹的散了去,这一次,她真的很想逼他。 原本还在正中的剑,在两人都倒下去的一瞬,剑锋回转,没有丝毫犹豫的逼向了花想容,长卷的水墨山水画自中间刺穿,直逼后面女子。 花想容静静闭上眼睛,唇边的笑凄凉悲怆,原来被放弃的感觉竟如此撕心裂肺。 泪不期然冲出眼眶,不是怨,不是恨,只是…舍不得。 突然间,身子被人猛地拉了起来,背撞ru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狂喜。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那男子就这样守在自己身边,刀刻的面容,厚实的胸膛,一切犹如梦境。 风玺堪堪抱住女子,双唇珉的死紧,都隐隐有些发白,抱住女子的手也用了十足十的力,已能看清骨节,只是花想容现在周身都散发着甜蜜,已经完全不觉得疼。 男人急速回招袭向黑衣人,却不想那人反应极快的凌空跃起,避开了风玺的攻势,顺势反手握剑,变了目标,直直刺向身后的景迎。 风玺因刚才的力道被带着一直向后退去,此时回转过来已然不可能了,其余三人都被牢牢缠着,没有脱身的机会。 景迎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剑锋近在咫尺,竟突然笑了,早已想到的结果,每一次都没有悬念。 剑入肉的声音清晰,血腥味冲入鼻中,她却突然落入了一个怀抱,没有感觉到疼,身子被一股力道带着迅速后退。 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一人竟然以身体挡在她的身前,替她硬生生受了那一剑,风呼啸而过,感觉男子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的向下滑,心中一急,不由扶上男子的腰,入手竟是一片濡湿,粘稠,厚重。 黑衣黑裤,没有竹香,不是他… 第六十四章 他是谁 黑衣人的剑势逼的更紧,一个闪神之间,飘散的发被利刃削落,紧贴着景迎面颊。 身子被带着旋转,男人脸上一道血痕立现。 “小心…” 一道颀长的口子在背后裂开,景迎明显感觉男人伤的很重,每一次他扬臂抵挡,都能听见他突然粗重的喘息。 来不急说话,更凌厉的攻势一道连着一道,两人紧紧抱住,节节败退。 那边另外几个黑衣人转瞬又将风玺围住,招招皆对准他怀里的女子,应对之间守多于功,让他脱不开身。 “快!快点” 街角,急忙赶来的五皇子府侍卫见此情景丝毫不显惊慌,有序的分散开来,几人一组,不等风玺多说,利剑出鞘,转瞬就将黑衣人包围,局势逆转。 守了片刻后,几人见势不好,极有默契的扔下迷烟弹,齐齐撤退。 一时间,白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清人,景迎只觉身前人狠狠抱了她一下,力道大的似是要将她骨头都碾碎,那破釜沉舟的感觉,竟让她觉得眼前之人好像非常的…不舍。 迷雾渐渐散去,原本抵抗着的黑衣人都撤了,连带着挡在景迎身前的人都没了踪影。 不远处风玺仍将花想容搂在怀里,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而女子却满面喜悦,痴迷的望着身旁的男人,含水的眸子里愈发浓情,就像刚刚的一切于她而言不是生死攸关一般。 “奴才参见荣王爷” 十几名侍卫跪在地上,静静守候,男人却一眼未看身旁的人,只冷冷道了一字。 “追!” 角楼里正在品茗的男子将茶杯在手里转了一圈,轻轻将它放下,不急不缓的起身,勾唇。 “结束了,我们也回去吧” 第二日 景迎很是担忧娴然那边的情况,可是昨天的事又让她心里不安。 这份不安不是来自突然遇袭的惊惧,也不是对死亡的害怕,而是……那个突然冲出来救她,替她挡剑的人。 说不上为什么,景迎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但是明明又很陌生,这种感觉让她难受。 方祺也果然如她所说过来送了杏仁茶,只是景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见她。 女子怀孕之时,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吃食,那日她粗略看了下娴然收到的礼,有稀有的玉石摆件,精细绣工的绫罗,但是却没有可以入口的东西,连她也只是派人送了份手抄的佛经。 所以在她听到方祺给娴然送了杏仁茶时,她就知道,这两人得关系必是非同一般。 慕容翔与慕容恒谈不上势同水火,却也实实在在是敌对的,她今日,尤其不想应对这些尔虞我诈之事。 又过了几日,她听到消息,娴然那边已经没事了,孩子保住了,只是娴然还需要静养,她着实松了口气。但是,近日慕容翔过来的越来越频繁,也让她哭笑不得。 第六十五章 如此大度 夏季的雨水总是多一些,连绵细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湖里的水已经漫过了九曲回廊,涌上了中央的冷香亭。 景迎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将身上的冰丝绸被向上扯了扯,连下了几天的雨,倒是击退了夏日的闷热,空气里隐隐有分凉意。 这几日慕容翔每晚都会过来这个偏僻的小院子,不是来用膳,就是静静坐着看书,虽没有在这儿过夜,也令景迎不胜烦扰。 说起来,林絮儿失宠,倒是让她很是难受。 青儿却高兴极了,以为这是皇子妃迎得慕容翔关注的最好机会,每日都拼尽全力,做上一大桌的菜,就等着慕容翔。 青儿在景迎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对这位皇子妃非常喜欢,以前,她觉得皇子妃总是冷冷的不太理人,最近才发现,皇子妃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又没有什么主子的架子,也不会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去教训人,与林夫人比,真的是强了太多。 “皇子妃,你怎么不打扮打扮呀,三皇子就要来了呢” “青儿,以后晚上只做三个菜就好” “啊?为什么?” 景迎说的跳跃,青儿答得也极快,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都忘了礼数,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皇子妃,奴婢是觉得,三皇子难得过来,只做三个菜,这……不太好吧” 景迎看着青儿,目光沉了下来,以前,铃心做错事,也喜欢这样吐舌头,只是,她终究不是铃心。 “他喜欢来,就来,不喜欢来,就走,与我有何干!” 话说的有些冲,强硬的态度让青儿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见景迎的脸色如此难看。惊慌的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 “奴婢知错,请皇子妃恕罪” 女子浅浅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帘,柔肠一寸愁千缕,几点催花雨。 “青儿,你记着,还有太多的人吃不上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们不该过于奢靡” 青儿有几分难受,她之前也过的穷苦,这个道理,她懂,只是…… “皇子妃,奴婢只是想让三皇子在您这里多呆一会儿,以前林夫人受宠,您受了那么多委屈” “三皇子身份贵重,有几位姬妾也是正常的,宠谁不宠谁,都是三皇子的权利,你是我的丫鬟,如果抱怨这些,会让人以为我不够容人,知道吗?” 青儿脸色蹭的一下涨的红彤彤的,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她以为,每个女人都会想要夫君的宠爱,却不想皇子妃这般云淡风轻。 “是” 慕容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身后的雨幕带起一层雾气,模糊了他带着冷意的面容。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皇子妃如此大度!” 第六十六章 你知道怎么伺候? 青儿听到慕容翔的声音赶忙转过来行礼。 “奴婢参见三皇子” 景迎掀起身上的薄被站起来,面不改色的对着慕容翔福了福身。 “臣妾给三皇子请安” 一双墨黑鞋面入眼,藏青色的衣角被雨水浸湿,带着浓色。 以往他总是在天色将黑的时候才会来,今日却早了些。 “起来吧” 慕容翔冷脸看着景迎低垂的头,她并未梳髻,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用草绿绸带松散的扎在后面,随意里透着丝慵懒。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般随性。 “皇子妃如此大度,我是不是该再纳几房姬妾过来,嗯?” 景迎明显感觉到身前人的怒意,有些哭笑不得,不争难道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天天鸡犬不宁他才开心? 不知这次又会把她怎样,似乎只要他不开心,自己就会很惨,在御花园是这样,护国公府也是这样,自嘲的笑笑,有些无奈。 “只要三皇子高兴就好” 低眉顺眼的模样,十足一个安分的小媳妇儿。 慕容翔闻言,顺手一指,“那就青儿,我不嫌弃!” 旁边的丫鬟吓的身子一软,原本跪着的姿势瘫了下去,惊恐的抬头看了眼景迎,又迅速低下。 其实大户人家的丫鬟,以后好一点,也不过能配个小厮,若是能被主子纳了去,也不失一个好去处。慕容翔要是真心喜欢青儿,景迎绝不拦着,若只是因刚才的话,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青儿,你下去吧” 女子听到景迎的话如遇大赦,一溜儿烟的爬起来,头都不敢抬得向外跑去,出门的时候竟还险些被绊倒。 “怎么,你不是很能容人吗?现在连个丫鬟都忍不了?” “青儿还小,臣妾只是怕她不能伺候好您” 男人闻言,邪魅勾唇,两步迈到景迎跟前,伸手捏住景迎尖细的下巴,向上抬了抬,眸色深沉。 “哦?这么说,你知道怎么伺候我了?” 景迎垂下眸子,静静看着男子的浓色衣角,不语。只是一句嘲弄而已,她又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呢。 慕容翔盯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还带着些木讷的脸,也觉得无趣。松手,瞥了眼一旁桌上的菜式,脚转了个方向。 “用膳吧” 因为慕容翔的缘故,菜色做的格外丰盛。 景迎没什么胃口,只盛了碗鱼羹,慢悠悠的喝着,鲜嫩爽口,味道不错。 慕容翔前几天第一次来用膳的时候,景迎基本没有吃东西,唯一的那几口也是食之无味,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对了,以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丫鬟是叫什么铃心是吧,被你放回梁国了?她倒是该比青儿机灵” 女子原本拿着汤匙的手猛然顿住,眼中蒙上层雾气,低头,掩去自己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第六十七章 这一日还是来了 3.皇子让我铺床 景迎因为提起了铃心的缘故,心下难受,慕容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气氛沉重了许多,一顿饭下来两人再没有说话,就像对面的人并不存在。 景迎见慕容翔已经放下了筷子,估计他也应该走了,就起身叫青儿过来收拾碗筷。她的身边现在只留了青儿一人,想找其他人,都要走出院子,很是麻烦。 以前在梁国,事无大小都有人替她打点妥帖,现在是要来还了。 天色将黑未黑,地上冒着一片一片的泡泡,鼓起来再被打破,雨击在屋檐上嘀嗒的响,清凉的气息里带着泥草清香,闭眸浅嗅,没有了世俗的纷杂繁华,心下一片安宁。 “皇子妃,你怎么不进去啊” 景迎倚在廊上,茫然望着远处清净的天空。 “今日怎么这么快,怕了?” 青儿年纪比铃心还小,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想来刚才慕容翔的话是真的把她吓到了。 小丫头仰头,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没有受太大的影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轻轻一跳,蹦到了景迎跟前,身子向前探了过去,脸凑的差点碰到景迎的鼻子,眼里满是开心。 “奴婢知道,三皇子刚刚是吓唬奴婢的,他是真心喜欢皇子妃的呢” 景迎真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自从到了这里,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小丫鬟如此兴奋。慕容翔真心喜欢她?这又从何说起? “你在说些什么?” 青儿面色染上点点绯红,神情变的娇羞,眼神左右乱瞟着,不敢看人。嗡嗡的声音让景迎险些没有听清。 “三皇子让奴婢铺床……” 耳边一声轰鸣,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巨石投入湖海,激起滔天巨浪,也让景迎的心沉到了谷底…… 脸上泛出苦涩,没有人知道,梁国安定公主成亲这么久以来,从未与她所谓的夫君同床共枕。 大婚之夜,红烛燃尽,空空等待,没有慕容翔出现的洞房花烛是她自出嫁之日以来唯一的安慰。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宫中见到的那一幕,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躲过,哪怕是多给她一些时间也好…心撕裂般的痛。 夜色雨幕,窗边剪影,书卷犹在手,闲看檐下佳人。浓云追月,九曲回廊,淡愁一抹存心,仍忆往昔音貌。一君子,一玉人,一卷丹青…… 景迎收回思绪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周身凉的透彻却抵不过心里的冷,回过头来,主屋早已没了慕容翔的身影。 淡光笼罩下,亮着灯的寝房变的如此刺眼,无力的勾起唇角,笑的无奈,抬脚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一下都像踩在刀尖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站在窗边的男人闻声,头也未回,只闲闲启唇。 “本王还以为,你会站一夜!” 第六十八章 你到底想怎样 安静的夜里,轻浅的脚步声却显得格外清晰。 景迎无声进来,没有理会男人的话,缓缓走向不远处的楠木床,静静躺下,心尖上似有只小虫缓缓爬着,不知是何滋味。手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努力压下了心里的恐惧。 慕容翔之前让青儿备了壶酒,现在手里还拿着只青花瓷杯浅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转身,浅笑。他喜欢看她在自己手中紧张挣扎的样子。 抬脚,故意放慢了步子,看着景迎略有些紧绷的身体,眼中的戏谑渐重,唇边勾起邪魅的弧度,缓缓解开自己腰间的束带,退下外袍,灼热的目光牢牢锁住床上的人儿,呼吸渐重。 床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身后的位置陷了进去,景迎呼吸一窒,男人浓烈的气息猛地扑了过来,充斥在鼻尖,手不由抓的更紧。 慕容翔斜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搭上了女子的肩膀,手指自左而右的画着圈,饶有兴致的感受着指下的颤栗。 “冷么?怎么感觉你在发抖?” 景迎扭过头,不去看男人含着笑意的眼。她不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如此窘迫。 “没有” 女子小巧玲珑的耳垂近乎透明,偶尔的颤动,可爱极了。 “是吗?” 男人把玩着女子精致的下额,反复摩挲。头一点一点探过去,温热的呼吸喷薄在雪白的玉颈之上,让女子忍不住微微向后缩了缩头。 “你还真香啊?” 男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陶醉。 调戏的言语让景迎细长的柳眉急速的皱了皱,又急速的松开,快的让慕容翔险些未能捕捉,笑勾的更深。 身子向里挪了挪,贴上一旁的女子,轻轻挑起佳人身上的薄被,扔在一边。手摸上女子腰间的缎带,两指一勾,熟练解开,原本就轻薄的纱衣向两边散去,露出湖蓝的肚兜,素雅,诱人。 男人带着厚茧的大手动作灵活的钻进了女子贴身的小衣,沿着平缓的小腹,缓缓向上摸索。滑嫩的肌肤润的腻手,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触之再难放下。 胸前感到一股凉意,景迎情绪崩到了极致,她以为她可以忍的,但真的不行。 极快的抓住已经扶上腰间的大手,心下的颤抖难以抑制。 “慕容翔!” 转过头,睁开一直紧闭着的眼睛,景迎带着怒意的看着那张笑的轻浮的脸。 “嗯?怎么了?刚刚你不还是挺享受的吗?” 边说着,手还趁机捏了把景迎腰间的肉“手感不错!” “慕容翔,你到底想怎样!” 女子脸涨的粉红,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两颊透着淡淡的孩子气,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深处泛起的点点水意实在让人心动。 第六十九章 明晚继续 小猫儿终于伸出爪子了,这是慕容翔想到的第一句话。每次看到景迎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就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还真是难得看她生气一次,他喜欢。 “你说呢!不是说,会伺候我吗,那我就来试试!” “不要!” 景迎大叫,伸手猛的推向想要覆过来的人,不想男人一个翻身,牢牢把她压在身下,坚实的胸膛紧压着她柔软的xiong部,呼吸也近在咫尺。 双手被一只大掌箍在头顶,男人沉重修长的腿压上她纤细的腰肢,制住她不停扭动的身子,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慕容翔此时像是受了蛊惑,张嘴疯狂啃食着女人雪白的玉颈,那香滑的肌肤像是有糖,有蜜,让他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 景迎因疼痛茫然瞪大眼睛,濡湿的触感让她的胃翻搅,男人眼里难以掩饰的*让女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帐下,淡淡红烛掩映,床上交叠缠绵的身影像把利剑,让窗外的人痛不欲生,两眼泛起猩红,犹如夜里修罗,紧握成拳的手,狠狠砸向了一边的石墙,血流如注。 “爷!” 门被猛的推了开,叶江跪在地上,焦急的看着床上的人。 女子的衣裳零零散散的洒落了一地,合起的帷帐和极低的啜泣声让叶江激了一身的汗。 他在屋外不是没有听见里面的声音,只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一步。 “爷,江南决堤了,皇上急召” 慕容翔额头冒着大粒的汗,凶狠的眼神似要把跪在地上的人撕了。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汹涌的yu望,慢腾腾的从景迎身上下来。 “说!” “江南决堤,皇上震怒,荣王已经进宫,就等您了” 慕容翔一把扯过挂在架子上的外袍罩在身上,脸色冷的可以滴下水来。 “走!” 脚刚迈出门,又突然顿住,转头看着帷帐里映出的女子单薄的身影,冷声一哼,眯起了眼。 “明晚继续” 夜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景迎缓缓的爬了起来,扯过一边的被子紧紧抱在胸前。 脖颈上被男子疯狂撕咬的地方泛着青紫,有些疼,她怕了,真的怕了,这是第一次,她认识到原来她是慕容翔的妃子,原来很多事情她必须面对…… 齿咬上因男子的啃噬而变的红肿的唇,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光洁的背,单薄的双肩因啜泣而有些颤动,脸深深埋在膝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一点点温暖。 慕容翔来不及换上朝服就急急进了宫,修筑堤坝是工部的事情,这次决堤,是他打击风玺势力最好的机会,看来那个人还是有点用处。 守在正阳宫外的小太监看见慕容翔,明显松了一口气,点头哈腰的笑。 “三皇子您终于来了,快进去吧,皇上等着您呢” 慕容翔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第七十章 别无选择 夜深沉,景迎渐渐止住了哭声,原本哀伤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丝光亮。 松开已经有些麻木的腿,稍稍一动,就像有千万只小虫噬咬一般,又痛又酸的感觉,让她狠狠皱了眉。 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伸手,轻轻揉着,等到酸麻感渐渐散去,她才慢慢起身,下了床。 看着地上散落的罗裙,弯腰捡起来,随手披在身上,缓缓走向不远处的镜台。 风玺跪在大殿上,面色很是难看。一身的墨色长袍在夜里衬得他格外清冷。 入宫却未着官服,看来也是过来的匆忙。慕容翔收回打量的目光,跪地而拜。 “儿臣参见父皇” 昭帝冷冷的扫了眼慕容翔,并没有开口,紧抿的薄唇显示出此刻的不悦。 一国之君,喜怒不行于色,看现在的情景,昭帝必是十分生气了。慕容翔暗暗低下了头,心中的疑云又大了些,昭帝历来宠信风玺,如今又是何意。 “吏部是你管的,你说说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慕容翔却知道。 “回父皇,夏日江南的雨水总是会多些,但是也没有收到洪涝的消息,应该…并非天灾” 昭帝锐利的目光堪堪一扫,声音低沉“继续!” “儿臣以为,这次决堤多半是*,详细的还要派人去查,儿臣虽然掌管吏部,可筑堤的事宜都是由工部安排,再多的,儿臣也实在不知” 认同了昭帝心中所想,又将自己摘得干净,还隐隐把风玺推了出去,慕容翔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轻快。 昭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折子重重扔到案上,传来一道闷响。 “江南,你明天就去,去给朕找出来,都是谁,吃里扒外!” 慕容翔一愣,风玺掌管的工部,一向深得父皇喜欢,这次竟然派他插手,看来,父皇是对这位荣王有了疑虑,这算不算得来全不费功夫。 微低了头,不着痕迹的勾唇,也许,刚刚他错过了好戏。 “儿臣遵命” “都起来吧”昭帝深深叹了口气,怒气也似缓了过来,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风玺“荣王,朕知道,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江南就让翔儿去吧,你也正好休息一下” 在朝多年,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重臣,最怕的就是休息,这多半也是瓜分权势的前兆,但风玺好像全不在意,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谢皇上” 景迎纤细的手抚着那镶红玛瑙的妆奁,反复摩挲,这东西是以前车凌送的,里面有一间暗格,以前她从没用过,若不是那日想起来,都快忘了。 按下荷叶花样上的水滴,一枚玉牌静静的躺在里面,在月光下散着柔和。 那个人说‘想通了就来找我’ 她现在,真的别无选择。 第七十一章 那就跟着 慕容翔连夜回来,连夜就走了,景迎第二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雀跃的。 慕容翔说的那句明晚继续真的吓到她了。还好,还好他走了,算是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在这件事上,她是幸运的。但是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换上一身素青花的衣裳,把昨晚找出来的东西放到袖子里,小心藏好,没有带青儿,她要去找玄楚,这是她昨晚就做好的决定。 “皇子妃,您这是要去哪儿” 丁戌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景迎身后,一脸讪笑的问。 他是皇子府的总管,吃穿用度要好过一般的下人太多,深灰的缎袍光彩流动。 “我想出府透透气,有问题吗” 景迎就是不想被发现,才准备静悄悄的从后门出去,却不想还是被拦下。 时间过的真快,上次她换上男装,铃心还在,从正门出去都没有人会问上一句。 “怎么会,只是皇子妃出府,总要有人跟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要怎么跟三皇子交代呢” 男人低眉顺眼,说的话却不卑不亢,隐隐还带着几分强硬。 景迎微微勾了唇,面色平静,望向不远处的门,朱红的颜色,透着贵气,可那触手生凉的感觉,又有几人得知。 “那就让人跟着吧” 丁戌的话她怎么会听不明白,以前从来不会有人在乎她的行踪,现在又这般关注,这前后的变化还不都在慕容翔的掌握之中吗? “听说风雅颂是上京城里最好的馆子,我实在好奇,想去看看,可以吗” 既然藏不住,不如索性让他们知道的彻底。 丁戌眸色一深,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显然是没有想到景迎会如此直接,如此一来,他倒是不够光明磊落了,略顿了顿,转了心思。 “当然可以,来人,送皇子妃去风雅颂” 几个人把马车赶得极稳,速度也比走路快了许多,几许清风掀开帷帐钻进来,舒缓了夏日的闷热。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丁戌是三皇子府的总管,身份地位自然比朝中很多品级低的官员要贵重些,景迎不相信他不知道风雅颂需要彩令才能够进去,他不说,是没有把自己当做主子,当然也是想试探她。 也许,上次她来风雅颂,慕容翔根本就是知道的。 头隐隐有些作痛,用手轻轻揉了揉,马车缓缓停下,掀开帘子,眼前一切一如从前。 就着地上的车凳,下了马。 “你们要进去吗?”景迎侧过头,询问跟在自己一旁的人。 “丁管家吩咐,让奴才一直跟着保护皇子妃” “是吗?那走吧” 长长的沟渠前,两名白衣男子依旧站在那边,温文尔雅,言笑晏晏。 都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变得却只有心境…… 第七十二章 太嚣张了 太嚣张了 景迎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快步走过去,不出意外的被人拦下。 “公子,请出示彩令” “彩令?什么彩令?” 景迎表现的很困惑,男子也没有拆穿她,不知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不屑理睬。 “只有持有彩令的人才能进入风雅颂,如果公子没有,还是请回吧” 景迎面上露出些迷茫,转头,看向一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奴才,笑问。 “丁管家有给你这个彩令吗” “丁管家未曾给奴才任何东西” “哦?”景迎看向门前的人,她记得,他好像叫文渊。 “三皇子有彩令吗?我们是三皇子府的,慕名而来,不知可否让我进去” “这样啊”白衣男子有些了然,看向景迎的目光也多了些敬意“诸位稍等,容我去问一下” 风雅颂三层,檀木桌上平铺着张搀着金箔的纸,像香藤似的垂在地上,墨黑的字迹跃然其上,入骨三分,观之若脱缰骏马,又如蛟龙飞天。 淡淡的桃花香充斥在屋子里,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撒在男子精致的脸庞上,落下一室芳华。 清浅的声音传来,男子在浅寐间微微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不悦。 “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爷,她来了……” 榻上的男子倏然睁开眼睛,浓黑的眸子里清明一片,哪有半点睡意。 唇若有似无的勾起,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人呢?” “和三皇子府的人一起,被我拦在了外面” “她没拿出我给的玉牌?” “没有,只是说自己是三皇子府里的人,问我能不能通融” 玄楚眼睛里多了抹赞赏,这个人倒是不笨。 “去告诉她,三皇子的面子,我们给了,但是奴才就不要进来了” “爷,这样会不会……” 太嚣张了,文渊话梗在脖子里,没敢说出来,只让主子进来,把奴才拒之门外,这算是给了面子吗? “快去!” 男子厉喝一声,颇为不耐的摇头,跟了自己这么久,怎么就是不长进,这才是他的风格,突然变温柔,大家都会不适应的。 风雅颂门口 转告完玄楚的话,文渊不自觉的有些想笑,这几个奴才面面相觑,有怒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确实很有趣。 景迎确是暗喜,她本就不想让这些人跟着,正好借此甩开他们。 “既如此,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不行,我们要保护您的安全” 景迎一笑,脸上隐隐有了怒色。 “风雅颂既然已经给了三皇子面子,我总不能得寸进尺,再说,我就在这里,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你们在外面等着!”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跟着文渊上了船。 第七十三章 逗弄 进了院子,见远处的几人已经看不到这里,景迎遂把玉牌自袖中取出。 “我找玄楚” 她相信,玄楚既然让自己来这里,那他与风雅颂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男子了然一笑,果然不见丝毫的惊讶,只是淡淡点头。 “请这边来” 景迎跟着男子绕过回廊从后院直接上了顶楼。 这边的私密性很好,不经过正门,没有人会发现你究竟去了何处。 推开门,看到玄楚侧躺在榻上,白衣黑发,不扎不束,飘飘逸逸。袍子领口开的很大,露出一边的锁骨,一双眼睛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戏谑,直盯得她有些难受。 “想通了?” “你要怎么帮我?” 景迎不想跟他绕弯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开门见山。 “急什么”男子微微抬身,坐了起来,肩上的衣裳似乎受不住力,竟滑了下来,露出大半个胸膛,古铜的颜色,隐隐有光泽流动“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景迎不着痕迹的移开眼,脸也微微泛红,暗骂一声妖孽。 “不用,我站着就好” 玄楚略略扫了女子一眼,抬臂,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裳,重新系紧了腰带。 “这可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的,还是坐下的好” 景迎看了眼屋里的陈设,挑了个离男人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玄楚暗自一笑,也不点破,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要明白,我不过一介商贾,朝廷的事我没有办法插手” “所以你给我这个玉牌,让我来风雅颂找你,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能插手?” 玄楚一笑,“别急嘛,我没办法直接帮你,但是我可以给你指路,要知道,路走对了,凡事也就容易了”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凡事总要付出代价,她想要知道,这代价她能不能付的起。 玄楚极为满意的点头,他就喜欢她知冷知热的性子。“在商言商,我要的,对你来说并不难,梁国盐引” 盐引?景迎有一瞬的吃惊,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盐从来都是商人眼中最肥的那块肉,三国之中,只有梁国盐道是允许商人经营的。 原本梁国与其余两国相同,盐道也是由户部直接管理,后来三国角力,梁国疲于军备,难以自顾,无奈允许民间盐商的存在,但是必须有朝廷发出的盐引,并需要向朝廷缴纳大量的赋税。梁国每三年会换一次盐商,每一次都引那些商人挣破了头。 “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写封信而已”玄楚难得有了丝正色,“盐的利最大,我一直都想要插一手,不过,你也知道,旬国的人想要动梁国的生意可是很不容易,尤其又是这么大一块肥肉,今年寒冬的盐商调换,是由太子景肃主持,相信有你的支持,盐引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七十四章 有趣 “皇兄的事情,我从来不干涉” 就算她不懂朝廷中事,也知道钱权不分家的道理,如果皇兄想借这次机会培养自己的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皇兄为难呢? “你不需要干涉”玄楚起身,唇上挂着惑人的笑,走到景迎旁边坐下,“你只需要家书一封,跟他说说你的近况,至于之后的事情,交给景肃决定就行,放心,我相信不会仅凭你的话,就影响了梁国太子的睿智” “你还没告诉我该走哪条路” “聪明!”男子探头,紧贴景迎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起女子的发,轻扬“梁国要冬天才会换盐商,所以你有半年的时间来看看这笔交易到底值不值,放心,保你稳赚不赔!” 景迎略低了头,沉默了许久,再抬头时,眼神清明晶亮,声音却沉了许多。 “记得小时候,父皇跟我说过,如果一个人不断在言语上让你相信他,那往往这个人是最不能信任的,你刚刚跟我说了两次放心,所以,我是不是应该不放心呢?” “哈哈哈……” 玄楚大笑了几声,邪肆,狂妄。 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个女人真的太有趣,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刚刚他还特意宽衣解带了一番,就想看看她见到自己这个模样,会有多窘迫,本来看到她染红的脸还以为自己成功了,暗自窃喜许久,没想到,美男计竟然失败,这女人的脑子还是挺清楚。 手执起景迎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对着雪白玉颈轻吹了口气,看着女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心情大好。 “鬓似乌云发委地,手如尖笋肉凝脂。分明豆蔻尚含香,疑似夭桃初发蕊。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桃花,又怎么会骗你?” 景迎勾唇,淡然转过头来,鼻翼擦着鼻翼,目光溶着目光,不躲不避。 “是吗?” “当然” 玄楚面不改色,答得极快“你现在要是对我不放心,又能对谁放心呢?” 景迎出了屋子,有人过来引她去了二层一个靠窗的幽静位子,她迷迷糊糊的跟着。记得刚刚离开的时候,玄楚好像说过,要是来了风雅颂两次都没有好好吃过这里的美食,那他的待客之道就真的说不过去了,所以今日定让她好好品尝一下。 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一笑,怕是今日,她亦是没有心情。 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能和他抗衡的有谁?慕容恒吗?他早就败了,所以放眼旬国朝内,能帮你的只有一个,荣王,风玺。 玄楚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慕容翔算她的敌人吗?风玺又真的会帮她吗?景迎很迷茫,真的很迷茫。 第七十五章 是真忘了? 一股饭香飘过,桌上已摆满了各样的菜式。冬瓜薏米煲鸭汤,鸳鸯膏蟹,芙蓉虾,西天巷蚝洛全部都是景迎喜爱的梁国名菜,以前在梁国,车凌总是会变着法儿的把各大酒楼的这些菜式带进宫来,他总是说御厨有御厨的好,酒楼大厨也有酒楼大厨的别致。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拿起筷子,小心的夹了一口蟹膏放到嘴里,满满的香气,入口即化,味道真的和在梁国吃到的别无二致,这一刻,她真的有些感激玄楚了 “难得的机会,干嘛不好好享受呢” 景迎自嘲的摇头,不去想这些费脑子的事情,看着眼前的美食,应该在能享受的时候好好享受。 丁戌听着下人禀报眉头皱的死紧,她竟然进去了。 “总管,这风雅颂的掌柜竟然不让我们进去,太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了!” “他要是放在眼里就怪了!这个人,谁的面子都不给。今儿个怎么会让她进去呢”丁戌略一思忖,“好了!你先回去,务必要让皇子妃毫发无损的回来!” 景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刚刚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丁戌就紧接着过来请罪,跪在地上,满是自责。 “奴才竟忘了风雅颂要彩令才能进,让皇子妃被人拦住,奴才罪该万死” 女子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儿,声音里带着笑意。 “丁总管是真忘了?” “奴才该死” “没想到丁总管也有疏漏的时候,我以为,你记性一直很好呢” 景迎转身就准备进屋,但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不过,丁总管,彩令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风雅颂一定要彩令才能进?”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多想,但是,第一次听说一件东西的人,总该有些好奇,不是吗。 “回皇子妃,风雅颂除了是上京最好的酒楼外,也可以说是文人才子的集中地,他们诗词唱和,谈论国事,彩令是证明一个人有资格进入这个地方,它不仅需要有一定的财力,也要有一定的地位才行” “是吗?文人才子也能有财力和地位吗” “皇子妃,朝中重臣也是文人才子” 景迎点头,“原来如此,不过那儿的菜色倒是蛮好吃的” 丁戌顿了顿,似是在想些什么“皇子妃,风雅颂的彩令三皇子有一个,奴才为了方便行事也有一个,现将她交给皇子妃”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玉牌递了上来。 女子淡淡扫过一眼,看质地,显然不如玄楚给她的那个,珠玉在前,她现在竟也有些挑了。 “你舍得?” “奴才的东西都是主子的,奴才没有资格不舍得” “好” 景迎也不推诿,伸手接过,玄楚给的玉牌她要尽量少示于人前,之后可能会经常去风雅颂,有他的彩令是最好的。 第七十六章 怀念的味道 夜里,景迎坐在桌边,玄楚的话一直在耳边缠绕,把本来的那点睡意也激散了去,烦闷的有些难受,推开门,夜色里月光皎洁,一如书中之景。 她又想起了那个爱着白衣的男子,有时清雅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有时又深沉的让人看不清,但是无疑她与他的纠缠是解不开了,与他见了三次,每次他的话都让她不知所措。 深深吸了口气,迈步向后院的小池塘走去,蜿蜒的石子路凹凸不平,踩上去却不觉得搁脚,两边的杂草恰好漠过娇粉的鞋面,就像一朵花儿在其中跳跃。上次没有来得及细细看,这里还是很漂亮的,而且她上次和玄楚见面好像还是在这里。 水光映着月色,泥草的清香闻着很舒服。忍不住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这一片宁静。 身后,一道浓黑影子如鬼魅般迅速靠了过来,不等景迎尖叫,猛地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倒进了池塘。 她想要挣扎,却被人牢牢抓着,膝盖顶着膝盖,身体扣着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竹香…脑中一瞬清明,如此熟悉的味道,终究让景迎放松了许多。 在水里,周围的声音更是清晰,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还伴着几声吆喝。 渐渐放软身体,静静听着响动,他是在躲人吗? 她住的院落在府里的西南角,很荒凉,唯一的这个所谓的后院除了池塘,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藏,难怪他要跳进来。 “人呢,刚刚不是跑过来了?” “不见了,会不会翻墙出去了!” “放屁!你跟总管说呀,再搜” 池塘的水并不深,她记得只是刚过腰部,两个人紧挨着石壁横爬在里面,刚刚好被暗影挡住,夜晚的水有些冰,但是却丝毫不觉得冷,坚实的胸膛紧压着她胸口,甚至可以感受到透过衣服的热度,很温暖。 脸渐渐有些烫,腰上的手箍的更紧,胸前的两团柔软抵在男人身上,肌肤触着肌肤,气息缠着气息。 追过来的人搜查的很是仔细,完全没有走的迹象,时间一点点过去,景迎感觉嘴里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胸口闷闷的发疼,脑子也开始浑浊起来,她好难受。 风玺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渐渐僵硬起来,可是却还是咬牙坚持,一点也不见挣扎,顿时有些恼怒。 笨蛋,她是想要憋死吗?狠狠皱了皱眉,低头猛地攫住女子娇嫩的双唇,舌尖抵开皓齿游入其中,甜甜的,一如他怀念的味道。 景迎只觉一道清新的气味传到嘴里,憋闷的感觉瞬间疏散了去,很舒服,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小舌缠了上去,拼命汲取着风玺嘴里的空气,没有丝毫的羞涩,交错不规律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 第七十七章 你确定要这样?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人好像都散了去,风玺还在细细品尝着女子口中每一分味道,甜腻美好的让他不舍离去,只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暗暗叹了口气,这才结束了这个吻,抱着怀里的女子翻身出了池塘。 两人站在一旁的石板上,就这么相拥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浸透,景迎发尾的水沿着脸颊落下,滑过玉颈,汇入胸口的分枝,不见。 风玺的眸色陡然深了很多,女子若隐若现的衣衫在月光下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诱惑着他的眼。 “荣王爷什么时候也开始爬起了墙头” 景迎被这暧昧的气息熨的有些无法呼吸,眼睛左右瞟着,不知该落在哪里,余光不小心瞥见满身湿透如此狼狈的风玺,心情突然大好,也不知怎么了,竟忍不住打趣道。 风玺也不生气,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此刻难得的好心情。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这话应该是我问王爷,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会出现在三皇子府?”景迎歪过头,有些俏皮。 这样的她风玺是第一次见,没有了云淡风轻的淡然,很美,很勾人。 “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聊?” 说着,眼神还在两人相拥的手臂处扫了扫,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在躲人,那些个奴才要是再回来,以他们此刻的形象,那真是哭笑不得。 景迎被风玺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两个人似乎还抱在一起,脸又是一红,小手轻轻推了推男子,退后几步。 “抱歉” 怀里的人突然撤了出去,空空荡荡的让风玺有些怔愣,显然这个女人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没有了怀里的温度,夜风吹在身上凉了许多,眉头又紧皱起来,长臂一揽,将人重新抱在怀里,嗯,果然暖了许多。运气,踩着轻功,他们科研换个地方聊,这里终究不能久留。 景迎看着周边快速后退的风景,刚刚的那几分尴尬都消散了去,手无意识的抬起,抱紧男人的脖子,之前经过的那片青草地此刻就在脚下,从上向下看去又是另一番美丽,清风习习,带着草木清新,和着竹香,让景迎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两人稳稳站在了景迎的屋前,推开门闪身躲了进去。 “去换身衣服,会着凉” 风玺感觉怀里的温度降了许多,她这般较小单薄的身子似是一吹就倒,哪里经得起折腾,特意凑到景迎耳边,压低声音,轻轻说着。 男子温热的气息就在脸侧,身子又被他牢牢箍着,景迎的脸又不由有些发红。 “哦,那你先放手” 安静的夜里,男人的胸膛微微震了震,似乎是在笑,女子一急,不等男人松手,自己脱了出来向里屋走去。 第七十八章 暧昧温情 景迎本还有些羞涩,却发现屋里没有燃烛,一片黑暗里根本什么也看不清,随即快速摸到床边,将湿透的衣衫退去换上寝衣。然后又点了根蜡烛放在桌上,将发上的玉簪摘下,满头的青丝都垂了下来,搭在肩上,密而长,浓而黑,更衬得肌肤如霜似雪。 风玺看着女子一直在滴水的发,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条毛巾,缓缓走过去。 景迎正拿着把桃木梳梳理着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就感觉发顶一重,一双手正动作轻柔的用毛巾替她擦拭着头发。 景迎一愣,微微转过头去,若明若暗的烛光映在男子的面颊,朦胧的有些醉人,可以滴出水来的目光满是柔情,就像是在望着他最心爱的女子。 耳根一红,微微歪过头来“我自己擦,你也换身衣服吧” 风玺唇勾的更甚,嘴角都笑出了弧度,眼睛晶亮的盯着一点,看的出神,如雾的黑发里一颗精巧玲珑的耳红的火热,就像一朵开的正艳的花儿,很美,很有趣。 “我怎么不知道你如此期待我来你这儿” 景迎眼珠转了转,没有明白男人话里的打趣,不由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你屋里不是有我的衣服吗?” 景迎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说的话,她哪有男子的衣裳呀,心中一急,就想把风玺手里的毛巾抢过来。 “别动!” 明明是命令的两个字,可是再景迎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似乎还带着疼惜。 景迎听话的不再乱动,静静的坐着,屋子里有股暖流暗涌…… “今日我也在风雅颂” “哦” 女子轻声应着,丁戌不是说过,那里是官员常去的地方,他在,也是平常,只是也真是太巧了些。 “你认识玄楚?” 景迎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玄楚让她依附风玺,这究竟是玄楚自己的想法,还是……风玺的意思呢,他们又认识吗?微微低头,“怎么这么问?” “风雅颂的三层不是那么容易上的” 景迎了然,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有准备瞒他“之前见过” 风玺似乎并不吃惊,好像早就知道,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又问了句“什么时候”,随意的就像是夫妻之间在聊家长里短一般。 “你救我那一次” “我似乎救过你很多次” 景迎浅笑,微微摇了摇头,细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铃心……” “知道了” 景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玺打断,他知道,铃心的事情是她的一个心结,在这样一个如此温馨的夜里,他不想去提她的伤心事。 “他不简单,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景迎有些吃惊,拉住男子在头上动作的手,转过头去,眼睛定定看着他“你认识他?” “我不应该认识他吗? 应该,一个朝中重臣,一个商人巨贾,若是不认识,才真的奇怪“萍水相逢而已,哪有远近” 第七十九章 要搜吗? 风玺突然间有些心烦,难得两个人能安安静静的待段时间,怎么他一直都在说另外一个男人。心中暗骂一声,刚想要聊点自己的事情,却突然听到门外有极浅的脚步声。 手快速伸出,取过蜡烛,吹灭。 仅有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了,屋里突然间黑下来,让景迎很不适应,想要问问身后的男人,却感觉他的指堵上了自己的唇,还带着湿意的脸颊紧贴着她耳侧,黯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别说话,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响了起来。 “皇子妃,您睡下了吗?” 是丁戌,景迎募得瞪大眼睛,这个时候,他怎么会过来,本能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风玺勾唇一笑,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随即跳上房梁,他喜欢她依赖他的感觉,很好。 身后的暖意突然撤了开来,让景迎有些不适应,刚刚他跟自己说别怕,低头,耳根又有些发烫。 丁戌见里面没有声音,就更加用力的敲门,发出几声沉重的闷响“皇子妃,您在吗,能开下门吗” “等一下” 景迎轻声回了一句,这才起身,重新将蜡烛点燃,在屋里照了一圈,还好这屋子是用最为普通的石板铺起的地面,夜里有点水渍也看不清楚,取过一件干净的外袍披在身上,揉了揉眼睛,不由的向屋顶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破绽,才把门拉了开。 “丁总管,这么晚了,有事吗?” 丁戌面色有些严肃,看不出喜怒。 “刚刚府里进了个贼人,往您这边逃了,奴才特来看看皇子妃有没有被惊着” 景迎略一沉吟,从风玺出现到现在,也过了段时间了,如此看来这个人是不相信她了。 “是吗?我一直在睡,直到丁总管过来,不过……皇子府守卫森严,怎么会有贼人呢,还惊动了丁总管?” “也没什么大事,小毛贼总还是有的,是奴才唐突了,实在是奴才担心您这边出事,才特意过来查看一下,您……真的没看到什么人吗?” 说着,眼神就越过了景迎的肩,前后扫视着屋里的情况。 景迎见此,冷冷哼了一声,侧身把路让开。 “丁总管若是不放心,不如带人进去搜搜看” 丁戌见景迎似有不悦之色,想起下人曾经禀报过的护国公府之事,只好掩唇轻咳了两声,掩饰此刻的尴尬。 闯进府里的人曾经去过慕容翔的书房,他对景迎有所怀疑也是因为这人最后是在她后院消失的,只是,她毕竟是皇子妃,慕容翔离府的时候又特意吩咐过要照看好她,这身份地位显然已经不能和之前相比了。 “皇子妃折煞奴才了,奴才怎么敢搜您的房间,若是没事,奴才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吧” “嗯” 景迎点了点头,就要将门合上,却不想丁戌又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发。 第八十章 睡你这儿 风玺擦拭过的头发此刻虽然不再滴水,但仍是可以看出濡湿,搭在肩上,浸润了衣裳。 “皇子妃的头发……怎么湿了” 景迎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抬臂,轻轻抚了抚发丝,丝毫不见慌张。 “夜里洗了头发,竟还没有干” 丁戌还是有些怀疑,带着探究的盯着景迎。 “青儿没有替您擦干吗?” “我一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再说稍微湿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如果不是丁总管提起,我都不觉得” 说完又暗自吸了口气,还好风玺帮她擦干了发,否则还真是不好解释过去。 丁戌见景迎没有任何异样,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离开。 景迎等人走远,急忙将门关上,吹灭蜡烛,转头看着房梁。上次花想容也是躲在那里,他们还真是喜欢屋顶风光。 风玺又等了片刻,才运气跳下来。 “你快走吧” 他在自己房里,被人看见,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趁着现在天色还黑,悄悄离开最好。 风玺却完全不理她的话,自顾自的走到里屋在床边坐下,拿起刚刚放在床边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 “现在我恐怕走不了了” “为什么?” “他在你的院子外面安排了人,我要是现在出去,肯定被他们抓个正着,你说,我要不要出去” 景迎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在她院子外面等着吗?是想要监视她? “怎么会这样,他知道闯进来的是你?” “当然不知道”风玺觉得这个女人今天有点傻,但是傻的可爱“他若是知道我还躲什么,不过他显然不相信你” “那怎么办,天亮了你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你在担心我?”黑暗里,男人笑的肆意,眼角有两道纹路深横“看来今晚,我只能先睡你这儿了” 看着男人大咧咧毫不客气的躺在自己床上,景迎眼微微眯了起来,转身就想要出去,却突然感觉一股劲风自身后袭来,拉扯着她直直后退,一下子跌到了一个带着湿意的怀抱,被子紧接着盖到了身上。 略显冰冷的唇紧贴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挠的她有些痒,忍不住缩了缩头。 “睡觉!” 风玺回来的时候已经寅时了,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景迎院子外的那些草包根本就拦不住他,若不是实在不能久留,他真的有些不想走了。 花想容知道他今夜会去三皇子府,在他屋里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知道这个男人从不会失败,可是他也是人,而且是她心爱的人,她真的很怕。 听见门外有了动静,赶忙拉开门冲了出去,入眼的竟是男子还带着笑意的脸,心上犹如有一把利剑直插而入,好疼,好疼…… 第八十一章 你找错人了 夏日已近尾声,天气渐渐凉了起来。 林絮儿简单的用毛巾润了润脸,上了八分白的杭粉,点了胭脂,让自己看上去有了些气色,又命人取了几盒精致的点心带上。 景迎在榻上浅寐,青儿过来叫她的时候林絮儿已到了门口,多日不见,她竟感觉林絮儿清瘦了不少。慵懒的支起身子,随意的动作里透着从容。 “给姐姐请安” “起来吧,青儿,奉茶” 景迎走向一旁的桌子,手轻拂,示意林絮儿坐下。 林絮儿从丫鬟手里接过了红木食盒放在了桌上,带着笑意的打开了盖子,桂花糕糯糯透着淡淡的黄,牡丹团子水水的粉嫩晶透,青饼圆润浓绿,精致的点心摆在莹白的小瓷盘上,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 “姐姐,这是妹妹亲手做的点心,姐姐尝尝味道如何” 青儿端了两杯刚刚泡好的荷叶茶递到景迎和林芳菲面前,然后静静的站在了景迎身后。景迎动作优雅的端起杯子,饮了两口,润了润喉。 “我近来喉咙有些不太舒服,要忌甜食” 林絮儿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的明媚。“是妹妹的错,连姐姐病了都不知道,妹妹真是该打” 景迎只觉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淡淡扫了对面人一眼,却感觉那笑容很是刺眼。 之前无意间发现清兰阁后面一片荒废的小池塘里开着几朵野生的莲花,景迎偷偷将仅有的几株荷花与荷叶都采了回来,用雨水将荷叶冲洗干净,包上新鲜的梅子,填入荷花之中,再将它们放在阳光下晒干,然后小心的将荷叶取出,剪成片状用来冲水,在炎热的夏日里,酸酸甜甜中还带有一抹莲香,清凉解暑。只是,她不曾想到,青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将它拿了出来… 林絮儿见景迎只是喝着茶在想着什么,也不搭话,脸上的笑容隐隐有些皲裂,指渐渐收拢,尖利的指甲险些刺破了手中的丝帕。一杯茶就要喝尽,林絮儿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乞求的看着景迎,红了眼圈。 “姐姐,妹妹想随行去江南伺候爷,求姐姐成全” 景迎深吸一口气,正常来说,慕容翔的出行安排确实应该由她这个正室来做,可是,她这个正室只是虚有其名。 “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可惜,你找错人了” 林絮儿不解的抬头,目光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生出一种雨打梨花得美,喜似蔷薇悲似梨,景迎一时间倒有些赞叹慕容翔的眼光。 “姐姐是不愿帮我吗” 景迎站起身,一手扶着林絮儿将她拉了起来。 “你若要去,不妨直接让他派人接你,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女子似乎仍不死心,手拽住景迎的袖子,一脸哀求的看着她,景迎脸色有些难看,她不喜欢和慕容翔扯上关系,一点都不想,拂开袖子转身吩咐青儿,送客。 第八十二章 旧事 江南决堤,太多的人流离失所,稍有不甚就可能给不安分的人机会,到时内忧外患,旬国危矣。 慕容翔之前连夜赶路,快马加鞭十日之内就到了姑苏府。这里是旬梁边界,往西过去就是郑国,这次他插手工部,不容易,却也是机会,风玺虽没有给他下绊子,但也没有丝毫的支持。 男人坐在姑苏府衙的公堂之上,面色冷峻,紫缎平金流云官袍,威严中透着几分霸气。几名官员站在一边,冒着冷汗,大气不敢出一声。 大堂中央跪着几个工匠打扮的人,早已瘫成了一团。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人?” 旁边的人听到这明显带着质问的话冷汗冒的更甚,紧张的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两把,哆嗦着开口。 “王,王爷……这,这都是,师爷找来……” “放肆!” 慕容翔狠狠拍向桌子,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射向说话的人,那人瞬间吓得两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们竟敢,如此儿戏!你!说,谁让你来的!” 被点到的工匠惊惧的抬头,本就被知府吓得丢了半条命,再被慕容翔一喝,顿时一口气就上不来了,险些昏了过去。另一个工匠涕泪横流的上前,猛地磕头。 “大人,草民家里都要指着草民养活啊,林,林知府把我们抓来,说是要是不去修筑堤坝,就杀了草民一家老小啊,求大人放了我们吧,求大人开恩呐” 堂上的人都激动了起来,齐齐磕头,大喊着求大人开恩。 慕容翔微微眯呀,只一道目光扫过,就让躁动的工匠瞬间安静了下来,林知府的身子抖动如筛,头磕在地上,再不敢抬起。 “把他们都放了,修堤筑坝必要心甘情愿,否则堤不能固,坝不能稳,劳民伤财!” 林知府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慕容翔处置他,一直到身边的人将他扶了起来,才发现公堂上的位子已经空了,骤然放松的心神激的他倒了下去。 慕容翔回到后堂,颇为疲惫的扶上额,用人必服人,这一点风玺做的无懈可击。 叶江进来的时候,慕容翔正好自案后抬头,手上还拿着一只宣城紫毫,落纸惊风起,摇空邑露浓,舟奇与纪事,舍此复何从。 “好笔写起字来总是格外顺心” 男人跪在下面头一低,跟着附和“那是皇上亲赏的贡笔,除了三皇子您还有谁能得此殊荣” 悬在纸上的笔顿住,墨晕了开来,化成一片浓黑,原本的一副好字就这样毁了。 “除了我,还有五弟!昭明二十一年,年仅十六的五皇子慕容恒得昭帝亲赏龙须贡笔,徽州松烟墨,澄心堂纸,祥纹端砚,明旨诏曰:五皇子恒,日表英奇,天资粹美,特赐文房四宝,勉其好学,得观后效。立储之心昭然若揭!朝野沸腾!” 叶江脸色巨变,心猛地沉了下去,声音里也添了分厚重“爷,都过去了!” 慕容翔放下笔,嘲讽的摇了摇头,过去?这两字怎可说的如此轻松。 取过桌旁早已准备了多日的折子,深吸一口气。 “快马加鞭,送到父皇手上” 第八十三章 真是有心 春华殿 蒋福端了盆撒上玫瑰花瓣的水在屏风外面候着,宁妃只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鹅黄纱衣侧身躺在床上,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身旁男人裸露的胸膛,清浅的画着圈。声音里透着激情过后的沙哑。 “皇上,该起了,臣妾伺候您穿衣好吗?” 慕容晔缓缓转了转头,紧闭的眼幽幽睁开,目光里还带着初醒时的疲惫,握住不停在自己身上摩挲的小手儿,深深舒了一口气。 “朕真想天天这样守着你” 宁妃娇嗔一声,将手抽了出来,嫣红的双唇微微嘟起,眼中含羞带媚,一副豆蔻花开的女子向心爱男子撒娇的模样。 “皇上就会哄臣妾” 娇笑着翻身起来,拿过架子上的古香朱条暗纹披风罩在身上,绕过屏风,用玫瑰汁子润了润脸,又从蒋福手中接过铜盆,回到了床前。 明黄的冰丝帕子触手生凉,柔滑似水,浅浅的润上玫瑰花瓣水,一阵幽香扑鼻,美人如玉浣轻纱,看的慕容晔心神激荡,一把拽过宁妃的胳膊将她甩在了床上,翻身压了过去,紧紧攫住微启的薄唇,细细品尝。 门外的小太监静悄悄的进来,轻声凑到蒋福耳边嘀咕了几声,随后退了下去。蒋福神色微动,伺候昭帝多年,何时应该知趣还是清楚的,细微的呻吟声响起,蒋福小心的退出了屋外,将门掩好。 宁妃拿过龙袍替昭帝穿上,扣上玉带,蒋福拿着帕子在屏风外站着,等昭帝出来,上前将帕子递了过去。 “皇上,刚刚三皇子派人来了” 昭帝剑眉一挑,面色深沉的看不出情绪。 “何事” 蒋福没有说话,把袖子里的折子递了过去。 昭帝只粗粗看了几眼,就大笑了几声,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愉悦。 “这个翔儿!” 蒋福见昭帝高兴,赶紧附和着问“皇上如此高兴,这三皇子定是有好事了” “什么好事,赈灾没什么进展,倒是想把自己的妃子接过去了” 一旁的老奴默默垂下眼,别有深意的咳了咳“三皇子大了,知道疼人儿了” 宁妃穿好衣裳,从屏风后面出来,脸上还带着激.情之后的余韵,红嫩的招人怜爱。移步至昭帝身前,整了整龙袍的领子。 “三皇子还真是有心” “哦?那你觉得朕应该准了?” 宁妃眉眼一转,煞是娇媚“但是……臣妾好像听说三皇子妃正病着呢,不能长途跋涉”顿了顿,又挽上昭帝的臂弯“不如…将那位林絮儿送过去如何,都是三皇子的人,总不至于厚此薄彼啊” 蒋福接过慕容翔用完的帕子,转身给了一边的小太监,示意他拿出去,又取了杯茶给昭帝漱口,随后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开。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宁妃也勾唇而笑,嫣红的唇瓣似是春季最娇的牡丹,声音愈发的蠕软。 “那个景迎也的确是个妙人,怪不得让三皇子朝思暮想,她前几日还派人给臣妾送了些莲叶茶来,不如拿给皇上品品?” 说着就径自转身,就着蒋福刚刚端来的热水冲了杯茶,淡淡的莲叶香气带着甜香,飘散。 昭帝也似是被这股味道慑了魂,竟缓缓闭上了眼…… 第八十四章 小心 几日后 “皇子妃,宁妃娘娘召您入宫” 景迎看着自己眼前的丁戌,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句“你是说宁妃娘娘?” 自鸾殿之后,景迎从来没有再单独见过宁妃,那个女人的美丽让她惊讶,阴狠又让她心有余悸。 “是的,是宁妃娘娘,请您快收拾一下,不要让娘娘…久等了” “过来传话的人可有说娘娘有何事吗?我近来身子确实很不舒服,可否过两日再去” 这个她没有说谎,那晚在水里待了那么久,虽说有及时拭干头发,但仍是染了风寒,已是难受了许多天了,现在天液有些昏沉。 “娘娘就是听说您身子不适,才特意召您入宫让太医瞧瞧” 景迎微皱了皱眉,心中冷笑,她的情景何时能惊动宫中了,要真是有心,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派太医来不就行了?再说,宁妃就算有心,怕也是杀了她的心。 “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快速换了身衣裳,只戴了对耳铛就要出去,起身时余光瞥见了妆奁里的镯子。那日遇刺时将镯子给了人去五皇子府求助,之后的几天都很混乱,查逆贼,追刺客,她几乎都忘了它。后来娴然脱险之后,又特意派人送了回来。 想了想,还是把它拿起套在了腕上,先不说德妃可能也在宁妃处,宫中耳目众多,总有人将消息递给该知道的人。 几个月前在御花园看到的事情,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只是想安稳度日,不为其他,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人显然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 宫中派了马车过来接她,不需要皇子府的人跟着,景迎也觉得无所谓,本来她就不想让青儿一起入宫,这个丫头虽不像铃心与她感情深厚,但相处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是上了心的,离她太近,以后难免不会受她牵累。 “三皇子妃,您请吧” “有劳公公了” 再次进这宫门,景迎已不像初时那般平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对这里已经做不到淡然,风景如画,她却失了看风景的心情。 “奴才给荣王爷请安” 一句话让景迎回过神来,抬头就见到风玺那张看不清神色的脸,几日未见,他似是消瘦了些,穿着一身莲紫朝服,少了分冷峻,多了分清朗,金色的光在他的黑发上镀了层彩,晕开… 看了看跪在两边的人,景迎收回目光,略一服身,轻声叫了句荣王爷,算是打招呼。 男人淡淡的扫过面前的女子,湖青色的裙子很适合她,岸芷汀兰,清雅脱俗,只是那苍白的失了血色的脸让他不由皱了眉。 这个女人,怎么从来都不懂照顾自己。 不顾两人身后都跟着的奴才,上前两步,微微启春,声音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皇上在里面,小心” 第八十五章 姐妹相称 景迎迷惑转头,他精致的下巴就在脸侧,独有的竹香萦绕在鼻间,险些让她眩晕。 风玺却没有多做停留,自景迎身边擦过,只扔下淡淡一句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太监如释重负,暗暗拭了把汗,他跟着宁妃自认也见了不少世面,只每每见到这荣王总是会出身冷汗。 景迎不由回头,看着远去的背影,耳边只有风吹鸟鸣,她不经怀疑刚刚听到的那句提醒是不是真的。 “皇子妃,走吧” 小太监见景迎有些出神,出声提醒,景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走神了。 “嗯” 春华殿里,景迎有了刚才风玺的话,见到昭帝也不觉得吃惊,端庄有礼的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宁妃娘娘” 宁妃看见景迎,笑绽了开,就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喜悦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声音也柔的不行。 “哎呀,快起来,景迎也太知礼了,这里都没有外人,还这么守规矩” 她叫她景迎?她还记得上次她可没有这般亲切,是因为昭帝今日在吗?可是那日,昭帝又何尝不在。 “娘娘说笑了,儿臣怎能在父皇、娘娘面前无礼” 宁妃掩唇,上挑的眉眼欲语还休。 “什么娘娘,到底咱们年纪相仿,以后就叫我姐姐”说完就将身子依进昭帝的怀里,纤纤玉手拨弄男人的衣襟“皇上,您说好不好啊” 昭帝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高兴,始终绷着脸,温香暖玉抱满怀,但还是不满的呵斥了宁妃。 “胡闹,什么姐妹,皇家的辈份怎么能乱!” “皇上,您这就不讲理了,就一个称谓罢了,哪里那么多的规矩,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总让景迎娘娘娘娘的叫,您不累,我听着都累” 宁妃见昭帝还没有松口,就佯装生气,微侧过了脸,手推着男人的胸膛想要起来,语气溢满委屈。 “皇上您耍赖,这几日您还喝了人家景迎的莲叶茶,现在连个恩典都不肯赏” 景迎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一直跪在那里,她想不明白,宁妃为什么非要让昭帝允许自己叫她姐姐,一个称谓而已,有什么可认真的,更何况她自认两人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地步。 正疑惑间,却不想突然听见宁妃说什么莲叶茶,眉不由蹙了起来,那茶她的确有,可从来没有送过别人,更没有给过宁妃,昭帝和宁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听宁妃的意思,似乎他们还已经喝过了。 昭帝听宁妃这么一说,脸色总算有了分松动,嘴角也隐隐有了笑意,伸手一把将宁妃揽在怀里,苍老的手抚上那如花面容,他就喜欢她这份娇媚。 “好了,好了,朕准了” 宁妃嫣然而笑,染着蔻丹的指点了点男人的唇。 “谢皇上” 第八十六章 她在赌 “景迎,你这莲叶茶皇上很喜欢呢,不如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做的?” 宁妃依偎在昭帝怀里,端起桌案上的茶,递至男人唇边,昭帝顺势仰头,浅啜。 入口的莲香清爽又不失缠绵,男人极为满意的眯了眼,以前她做的东西也是这般精细奇巧。 “她自己做的东西,自己清楚就行了,你就不要问了” 宁妃笑着移过茶盏,就着昭帝刚刚饮过的地方印上自己的唇。 “也是,景迎会觉得我是偷师吧” 景迎刚起身,一边的宫女就送来椅子让她坐下,听宁妃那般说,微抬了头,掩去脸上的那抹疑惑。 “娘娘言重了,那不过是儿臣平日里做着玩儿的,用莲叶包着梅子晒干了即可,娘娘若是喜欢,儿臣再让人送来” 宁妃一拍手,声音都清脆了许多“那太好了,不过,直接送到皇上那儿吧,就当帮我照顾好皇上”宁妃说着又是一笑,眼眸深处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不是说好了叫我姐姐吗?怎么又叫娘娘” 景迎蹙了蹙眉,照顾好皇上?皇上与她何干?就算照顾也应当是照顾慕容翔,为什么她会觉得宁妃这句话里包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藏在袖里的手渐收渐紧,宁妃究竟在想什么。 昭帝一边撩拨着怀里的女人,不时向她耳边吹着气,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景迎,见她面色变得僵硬,脸冷了下来。 “她不喜欢就算了” 宁妃却丝毫都不在意,很开心的又向昭帝怀里钻了钻,染了蔻丹的指摸上男人的胸膛,一跳一跳的点着,声音也娇媚了许多。 “皇上,万事开头难,时间还长着呢,景迎可以慢慢习惯,不急” 昭帝显然有些不悦,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轻咳两声正色道“召你来是想问问你,翔儿来信了,要把你接过去,可宁妃又说你病了……” 昭帝的话还没有说完,景迎的心就狠狠一震,要把她接过去! 去哪儿?慕容翔那儿?她还记得那夜慕容翔离开时阴鸷的眼神,还有始终环绕在她耳边的那句,明晚继续… 她不去!这是她脑海里闪现的唯一一个答案,手握的更紧,脸上也褪去了血色,她该怎么办。 对了,宁妃!不觉抬头,睇了眼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她怎么会让自己去找慕容翔呢?昭帝刚刚说宁妃说她病了吗? 起身,再次对着主位上的两人盈盈一拜。 “父皇恕罪,儿臣的确已染风寒多日,实在不想给三皇子添麻烦” “什么话!”昭帝陡然疾言厉色起来“自己的皇子妃怎么能说添麻烦,翔儿这点道理还不懂?” 昭帝一吼,屋中一时静了下来,景迎也没有说话,她在赌,赌宁妃。 第八十七章 那就算了 春华殿里很安静,安静的景迎似是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能感觉到有道凌厉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可是主位上的人不说话,她就不抬头。 宁妃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别有意味的撇了眼景迎,目光绵长,飘转游移。 “好好的皇上怎么还生气了?看在这一室甜香的份儿上您也该笑笑啊”边说着边起了身,缓缓走向景迎“再说了景迎生着病,长途跋涉的,您不心疼,臣妾还心疼呢” 昭帝听着宁妃的话,脸色渐渐缓了许多,看着两个同是绝色的女子一站一跪,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好了,起来吧” 景迎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急动,宁妃就像得了特赦一般,赶忙伸手将景迎扶了起来,还顺便安慰了两句。 “你别介意,皇上就是纸老虎,吓唬人的,一点都不可怕” 宁妃的话让人听着不舒服,女子转头看了身边女人一眼,浅浅蹙眉,眸子里的不解却是掩饰的极好。宁妃今日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这话哪里像是跟昭帝的儿媳说的。 “父皇疼爱三皇子,儿臣明白,是儿臣无能” 昭帝赞赏的看了景迎一眼,似是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扬高声音对着守在门边的太监吩咐。 “来人,召太医过来” 宁妃扶在景迎胳膊上的手渐渐握紧,捏的景迎有些疼。 景迎知道,昭帝召太医就是不相信她,还好自己是真的病了,否则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这样说来,还是风玺帮了她。 “那我们也别这么干等着了”宁妃拽着景迎上前,在昭帝身边站下“说到这莲叶茶,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咏莲的诗句也着实不少,还都透着灵性,景迎也是极具才情的人,不如我们以莲为题,对诗唱和怎么样” 男人堪堪扫了宁妃一眼,万般眷恋的扬手,抚上桌上已然空掉的茶杯,眼神也变的温柔。 景迎见昭帝敛起了凌厉的帝王之气,周身都笼罩在心伤的情绪之中,一如那日自己误着了莲妃衣裳时的模样,心不由狠狠一颤。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男人的神色越发迷朦起来,脸上像是遮上一层轻纱“也可” 宁妃似是完全没有发现男人的变化,仍是笑的欢乐。 “那就景迎先开始吧” “娘娘”女子垂下头,不再去看主位上的男子“儿臣学识浅薄,自幼习琴棋书画,女德女仪,对诗词歌赋甚少涉及,对咏莲的诗句更是知之甚少,还请娘娘恕罪” “这样啊……” 宁妃一顿,难掩失望之色。 昭帝确是实实在在的转过头,盯着景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目光深邃。 “既然她不懂那就w算了吧” 第八十八章 让林氏去 昭帝亲宣太医,又是在春华殿,太医院丝毫不敢耽搁,一刻钟的时间,就收拾好东西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宁妃娘娘” 昭帝手还搭在茶杯上,缓缓抬头,眸子里的神色深不见底。 “起来吧,三皇子妃染了风寒,你看看怎么回事” 太医暗暗松了口气,他本以为是宁妃出了事情,三皇子妃,身份到底低了许多。 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明白,照理三皇子妃不适要么请宫外的郎中看看就可以了,要么直接召太医去三皇子府,怎么会在宁妃宫中。 “微臣遵命” 太医起身之后却见景迎和宁妃并肩而立,站在昭帝身旁,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 景迎发现太医的窘迫,遂对着宁妃一笑,脱开宁妃的手走了下来,在原来的椅子前面站定,对着有些年迈的太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有劳太医了” “三皇子妃折煞臣了” 景迎原本就觉得站在那里不妥,此刻正好借机远离主位上的两人,她总是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保持距离总是好的。 太医的医术要比宫外的郎中强太多,略一号脉,就摸清了病症。 “皇上,三皇子妃已染风寒多日,许是一直没有好生调理的缘故,现在会有体虚乏力,昏眩之症,还会伴有咳疾” 昭帝转过眼,盯着景迎。 “三皇子妃,太医说的可对?” 景迎放下刚刚被太医挽起的袖子起身,服了个礼。 “回父皇,太医医术精湛,所说无错” 宁妃眉尾一挑,似是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转瞬又敛起情绪,表现的极为担心。 “那该如何调理呢” “宁妃娘娘放心,微臣稍后开个方子,三皇子妃只需一日三剂,按时服用,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即可好个大半,余下的慢慢调理,并无大碍。只是三皇子妃需要谨记,定要静心修养,切不可费心劳力,风寒若是再严重,怕是会落下病根的” “那就是说她不能长途奔波咯”宁妃急问。 “这是自然,虽不需卧床,但绝不能劳累” “皇上?” 宁妃试探的叫了声身旁的男人,现在的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意发展,剩下的只需要这个人的点头。 昭帝像是刚刚回过神来,轻声嗯了一下,嗓音低沉。 “你尽快将方子和半个月的药量备好,送去三皇子府,退下吧” “父皇”景迎摸不透昭帝的心思,看不出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儿臣无能,不能照顾好三皇子,前些日子絮儿妹妹与我说起,担心三皇子在外没人伺候起居,不知父皇可否让絮儿妹妹去江南呢” 宁妃掩唇轻笑,眉眼间都舒展了开“景迎还真是知我心,你没来之前,我就是这样跟皇上说的呢,皇上觉得怎么样” “既如此,就让林氏去吧” 第八十九章 他怎么会在 太医走了之后昭帝说他有些乏了,让宁妃扶他去休息,景迎也不好再留在这里,正好趁机离开,她总觉得今日有些奇怪。 以前在梁国,她从未发现她那些哥哥的妃子们会经常进宫,从来都是各过各的,只有特殊的节庆才会被允许进宫请安,到了旬国她进宫的次数似乎有些多了。 景迎出了春华殿,心中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的让她不安,明明慕容翔没有回来,她也不用去江南,林絮儿又离了府,让她心烦的人都走了,这份不安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奴婢参加三皇子妃” 景迎被一道声音打破了思绪,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出了春华殿,一个挺清秀的姑娘站在自己身前服身行礼,看打扮应该是个宫女。 “起来吧” 女子闻言微抬了头,模样却是熟悉的,景迎心中一顿,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该是德妃的贴身宫女,还好,她有防备。 “许久没有向德妃娘娘请安了,不知娘娘还好吗” 宫女显然未曾想到景迎竟还记得她,有些吃惊,却又淡定的笑了笑。 “三皇子妃只见过奴婢一面,竟还认得,难怪我们主子常夸您聪颖伶俐,有七窍玲珑之心” 景迎看着眼前的人,暗暗叹了口气,身边的人跟在主子身边久了,都会有一样的性子,作为一宫的掌事宫女,这个女子穿着丝毫不显张扬,眉眼间也都是温和,只是不知,这背后又是否也隐藏了颗不安分的心。 “是德妃娘娘过誉了,说起伶俐,我哪里比得上五皇子妃呢” “娘娘知道您今日进了宫,特命奴婢过来候着,等您出来了,请您去清辉殿里一坐,不知三皇子妃可有时间” 景迎心下暗笑,大概她前脚进宫,后脚德妃就得到消息了吧,还好出门前将这镯子戴了上。 “德妃娘娘相邀,我又岂能不去,请姑娘带路吧” 以前景迎总看书上说所看的景致会因心情的不同而变化,如今自己体会一番,才真正明白其中滋味。 上次过来,这院中的竹,盆中的幽兰让她舒心自在,只觉宫中竟还有这般宁静致远之人,如今风景依旧,可得知德妃贤良不争的背后是如此的心思深沉,狠毒阴鸷之后,再看这景,竟是每一处都带着虚伪算计,让她连多看一眼的*都没了。 脚下紧了两步,快速向正殿走去,她现在只想快点见过了那个女人,快点离开。 “娘娘,三皇子妃到了” 景迎跟在后面,盈盈一拜“参见德妃娘娘” “哎呀”主位上的人很是高兴,声音里都含着愉悦“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快起来,跟本宫多什么礼呀” 景迎谢恩起身,抬头的瞬间不期然撞上一道视线,心一颤,他,怎么会在… 第九十章 你们很熟 男子坐在右边的梨木圈椅上正看着景迎,眼神交汇的一霎似和风春雨,满是柔情,想起自己现在正在清辉殿中,德妃就坐在主位,遂稳住心绪别开眼。 所以,刚刚在路上遇见,他就是要来德妃宫中吗?他与德妃又是什么关系呢? “荣王爷,你肯定认识,不用本宫再介绍了吧” 景迎点头,撇去两人私下的几次见面不说,宫宴与护国公府就见了多次,德妃会这样说也是寻常。 “你们该很熟了吧” 德妃浅笑点头,看着景迎的模样又别有深意的问了句。 景迎愕然,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德妃究竟是玩笑话还是知道了什么,万一说错了话,两人都将万劫不复。 “德妃娘娘真会说笑”风玺自景迎进来,目光就一直若有似无的瞥在她身上,本来是要见德妃的,路上却听说宁妃召了她,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可不知怎么的,自己竟然有些不忍,也许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期望的究竟是什么了。 “我与三皇子妃也有过几面之缘,三皇子妃不需要拘谨” “哎呀,本宫还在想迎儿和容儿相熟,你们两个必也是不陌生的,现在看来倒是本宫唐突了” 德妃深深叹了口气,右腕搭上一边的桌台,颇为自责的摇了摇头。 “原是本宫今日请了荣王,谁知你又进宫了,现在翔儿不在上京,你进宫的次数也愈发少了,本宫可难的抓你一回,这才把你也叫了来” 景迎也不疑其他,对着德妃又拜了拜 “娘娘若是想见景迎,景迎随时进宫都可” “本宫也是听说你病了,这才没有打扰你,之前又为着然儿的事…” 知道德妃是在说娴然那日动了胎气的情景,景迎心情也有些难受。 “娴然吉人自有天相,娘娘也不必过于挂怀” “是不是天意本宫心里有数,本宫是想感谢你,刚刚本宫还和荣王说起,娴然动了胎气那日,多亏了你上前扶住,否则,本宫的孙儿怕是真的要没了” 景迎见德妃眼里隐隐有了泪痕,一时间竟觉得她有些可怜,一个女子,过了最为青春、最为貌美的时段,失了丈夫的心,还要表现的故作贤良,这其中心酸不是自己能体会的。 “娘娘言重了,那般情形,每个人都会如此” 情难自禁,德妃自袖中取出巾帕,微倾了头,把溢出眼眶的泪拭了去,对着景迎和风玺歉然一笑。 “让你们见笑了,本宫现在没有别的期望,只愿然儿肚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出世” 这一刻的德妃,就是一位普通的母亲,有着她自己的艰辛,看的景迎心神一动,忍不住出言安慰。 “一定可以的” 第九十一章 琴瑟和谐 德妃欣慰点头“迎儿就是心善,你说呢,荣王” 风玺微微一勾唇,眼睛不躲不避的看向主位上的女人,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模样极为惋惜。 “这样一说,我回去可要好好说说容儿,以后定要眼疾手快,动作可不能比三皇子妃慢” 德妃见风玺一脸正色的说着这样的话,不禁掩唇大笑,连头上的步摇都颤了颤。 “迎儿,你快看看,这荣王平时看着严肃,难得开个玩笑却是把本宫足足埋怨了一遍,这是怪我没夸他的王妃呢” 景迎浅笑,心下却是一动,那日的事情是怎样的,他们都清楚明了,想是花想容离得再近,也不会去碰娴然,不为其他,只为避嫌。只是他现在在这里为他的王妃开脱是为了哪般,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了上来。 淡淡看着旁边的男人,起身服了个礼。 “荣王妃落落大方,自有大家风范,那日,我不过是离得近了些” 风玺也不客气,端起茶杯遥遥一敬,样子高傲又无辜。 “玩笑而已,逗娘娘一笑,三皇子妃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想必也不会挂怀,若有冒犯,我以茶代酒,就当赔罪” 说完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眼里的坦荡却让景迎心里更是难过,眼神不由扫了过去,也端起茶回敬。 “荣王爷哪里话,我又怎么会在意” 德妃默默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好不热闹,袖里的手也跟着一点点越收越紧,眼眸深处波涛暗涌。 “荣王,你这是欺负翔儿不在,没人替迎儿撑腰吗?” “微臣不敢,有德妃娘娘您在,谁有那个胆子敢欺负三皇子妃呢” 景迎在心下冷笑,德妃送她的镯子是什么样的,风玺心里清楚,说出这样的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抬眼,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男人,他现在的冷漠让她不由怀疑之前路上碰到的那个为自己担心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你们呐,现在翔儿不在,恒儿呢,又要照顾然儿,迎儿到这上京的日子也不短了,可也没机会好好转转吧,现在天儿也凉了,你们年龄毕竟相仿,能玩儿在一起,总要时常聚聚” “娘娘,我已经习惯了看书静思的日子,就不必劳烦王爷了” 风玺看也没看景迎,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跟德妃说着。 “娘娘说的是,我定让容儿时常去三皇子府坐坐,容儿虽然不是上京人,但也待了这么久了,带三皇子妃去逛逛还是不成问题的” 德妃闻言,声音轻快了许多“荣王真是三句不离王妃啊,难怪都说你们两人感情极好,琴瑟和谐” 第九十二章 害羞了 景迎堪堪看了眼一旁的男人,意气风发,气度不凡,眉眼间又流露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眷恋温情,德妃也是看出来了吧,所以才会这般说。 是啊,他们恩爱非常,她又怎么能再做他想呢。 心一时间竟不知该放在哪里,隐约觉得风玺似乎在看她,抬头又发现男人只是专注的摆弄着眼前的茶杯,哪有半点分神。 “德妃娘娘见笑了,我与容儿又怎么比得上皇上与娘娘相知相守” “你们年纪轻轻,夫妻恩爱也是正常” 德妃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景迎,见女子只是低着头,心思像是放在别处一般又接着说“迎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荣王爷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当初呀,他为了他的王妃几近抗旨呢” 风玺眼睛骤然一缩,杀气转瞬而逝。面上却依然挂着笑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温柔乡,英雄冢,德妃娘娘还是不要拿我说笑了吧” “怎么是说笑呢,迎儿想不想听啊?” 德妃这一唤,让景迎神游的思绪收了回来。他和花想容的相识与相知,她从来不知道,有时想问,没有机会,亦没有理由。 “荣王爷似乎害羞了,还是算了吧” “你倒会为他考虑” 德妃温婉的执起手边的蕙兰画扇,轻轻摇了摇,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了遍景迎,目光不期然的停在了女子腕上。 “镯子一直戴着?” 还是忍不住问到了吗,景迎暗想。 “也不是日日都戴,读书写字时戴这个总是不方便” “嗯,也是,你喜欢本宫也就放心了” 带景迎来的宫女端着碗不知何物的东西进来,但是那极浓的药味景迎却是闻出来了。 “娘娘,您该服药了” “芷薇,你也忒不懂事了,没看本宫现在正与他们两人聊的开心嘛” 风玺眼神自药碗处停留了片刻,移开视线的一瞬间眸色变的深沉。 缓缓拂了拂袖子,知趣的起身,对着德妃拱了拱手。 “娘娘,您身子要紧,还是先服药吧,微臣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德妃也适时的咳了两声,掩唇摇头。 “我的身体也真是不中用了,本想再留你们说会儿话的,身子却撑不住了” 景迎不由瞥了一眼男子,德妃的话分明就是让他们两人一同离开的意思,心下虽疑,也还是跟着起身告辞。 “娘娘,您好好休息,景迎也先告退了” “迎儿要不再留一会儿吧” “等您身子好点了,我再进宫” 德妃点头,也不再坚持“也好,那就麻烦荣王送迎儿回去了” “微臣遵命” 第九十三章 别碰底线 昭帝浅眠片刻就悠悠转醒,一国之君若想长久,势必勤于政事,这点昭帝从来明白,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过于放纵。 “摆架,朕要回正阳宫” “皇上不再留一会儿吗?” 宁妃自男人怀里起身,轻抚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这张脸和他不是很像,却也有他的影子。 男人长得不算俊俏,可多年的帝王之气让他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本色,说他是旬国少女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也不为过。 “不了,朕要去批折子,你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就拉下宁妃的手起身,叫蒋福进来伺候他更衣。 宁妃一手放在被子外面,一手支着下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昭帝,眼睛里全是一名女子对男人的崇拜与眷恋,昭帝一时间又心荡神迷。 “你再这么看着朕,朕可就没有心思批折子了” 宁妃娇羞一笑,声音似莺鸟般清脆。 “皇上,虽说天气凉了,可阳光还烈,您要闭着点暑热” 宁妃说着,从枕边取出个荷包,上面绣着的并蒂莲手工精细,似画儿一般浑然一体,更难得的是两朵花相偎相依,娇艳动人。 “皇上可要把这个荷包日日戴在身上,这才不辜负臣妾几日几夜的幸苦” 昭帝接过荷包,看着上面的花样沉默了良久,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臣妾找了宫中懂香料的老人,把景妹妹送来的莲叶茶研磨了,混合着盛夏采来的晒干了的白莲,又掺上了些从太医那里要来的避暑降燥的草药,一期闷蒸制成香料,不想这莲与草药混合着在一起,味道竟是出乎意料的好,懂香的老宫女说了,是因为景妹妹用梅子腌制了莲叶,所以自有一股清新之风” “景迎?” “是啊,皇上,景妹妹真是天生莲骨,一举一动自有莲性呢” 昭帝原本挂着笑意的脸变得越来越僵硬,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由青转黑,甚至有些吓人。放在女子腰间的手松了开,目光炯炯,盯着女子看似无辜的眼,声音带上抹厉色。 “宁妃,你不觉得最近你提起莲的次数太多了吗,怎么,你也学会了对莲妃不敬!” 宁妃一惊,也顾不上其他,只穿着裘衣就下床跪在地上,眼里也隐隐有了泪痕。 “臣妾不敢,臣妾不是有意冒犯莲妃娘娘的,实在是景妹妹她太…” “好了!”昭帝猛的甩袖,冷声喝住宁妃将要出口的话,看着女子的眼渐渐燃烧变得猩红“别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说着,探下身子,骤然捏住女子尖细的下巴,毫不怜惜的狠狠抬高“别碰朕的底线,否则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第九十四章 为难? 宁妃仰着脸,浅蹙着眉,黑白分明的双眸是那么的清明晶亮,一如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干净,纯粹,就像她。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痛击了一下,让男子脚下踉跄,身上的力气似是被抽干,昭帝渐渐松开手,不再去看地上的女人一眼,大步离开。 蒋福看着宁妃的样子,默默摇了摇头,想上去扶,无奈昭帝已经走了,只好深深叹了口气,跟上去。 原本热闹的屋里一时安静的如同地狱,冰冷。 “哈哈…哈哈哈…” 凄凉的笑声骤起,女子含着泪,全身难以控制的颤抖着,一会儿高仰着头,不知是在看些什么,一会儿整个人又像是脱了力,匍匐在地上,轻启薄唇,声音似鬼魅一般灼人心神“景迎,我尝过的,我要让你一一体会” 采萍一直守在殿外,见昭帝一脸铁青的出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担心宁妃,赶紧跑进了寝室,却发现女子半扑在地上,凌乱的发丝就那么铺洒开来,遮住了大半个脸,那不时抖动的身体和延绵不断的笑声让采萍瞬间就慌了。 快步跑过去,想要将女子扶起,却发现她身子都僵了,宁妃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晕开,泪痕挂了满脸,看见采萍也不说话,还是不停的笑。 “娘娘,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啊”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宁妃这样了,上一次,还是她们没有进宫的时候。 “哈哈哈…采萍,我高兴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娘娘…” 采萍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狠狠一疼,忍不住上前抱住宁妃,咬着唇哭了起来。 芷薇将景迎和风玺送出了清辉殿,微微一服身,对着两人行礼。 “荣王爷,三皇子妃,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娘娘用药,就送到这儿了” 风玺两手负于身后,略一点头“代本王跟德妃娘娘说,她吩咐的事情,我会尽力” “芷薇一定转告,二位慢走” 景迎见芷薇已经走远,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可是她却发现,无论她走的是快是慢,是缓是疾,风玺都能始终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徐徐而行。 心底升起一股小火,猛的住了步子转身,看着那悠闲自在的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只上蹿下跳的猫儿,却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敢劳烦荣王爷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风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说,遂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宫门,声音平静无波。 “德妃娘娘的吩咐,本王怎敢怠慢,三皇子妃还是不要为难我的好” 为难?景迎一时之间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也不知今日是谁在为难谁,似乎从进了宫门,她就在被他牵着走。 第九十五章 同乘 “荣王爷位高权重,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妃,说我为难你,荣王爷不会是说笑吧” 景迎到底是一个沉静的人,心里有怒气,说起话来也还是轻缓恬静,柔似春风,让风玺听起来非常舒服,心情也没由来的好。 “德妃命我送你回去,你却要自己走,让我违了德妃的令,这还不是为难我?” 男子虽然还是冷着脸,可声音已经松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漠然。 女子也是坦荡,清冷的目光不见丝毫惧意,德妃的用意她不想多加揣测,可她的理由光明正大,又怎会是为难。 “荣王府与三皇子府并不顺路,娘娘与荣王的好意景迎心领,我只是不想麻烦王爷,还请王爷体谅” 风玺淡淡一笑,抬头看向远处,神情很是尊敬,像是真的只是遵命行事“既然是娘娘的吩咐就谈不上麻烦” 景迎仰起头来,带着疑问的看向男子的眼睛,浓黑的颜色似漩涡一般能将人的心神都吸附进去,景迎却不明白,现在是在宫中,说话本就不方便,他要为了这件事如此坚持,就不怕别人怀疑吗。 风玺感觉到景迎的目光,也跟着收回神思,低下头,看向女子的眼睛,她真的很美,娇而不艳,媚而不妖,不是宁妃的张扬,不是花想容的温婉,自有一股淡雅清新,相由心生,她的心思纯净,才是他最为看重的。 两人驻足在宫门处,一青一紫,都是同样的出色,好似璧人一双,引得侍卫纷纷看了过来,偶尔经过的宫女太监也都会不自觉的看上两眼。 景迎见风玺就这么站着,看着,面无表情的也不说话,显然就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这般跟他赌气又有什么意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了,勾唇,浅浅一笑。 “既然荣王爷不觉麻烦,那景迎就与王爷同乘吧,如此,就有劳荣王爷了” 男子冰封的脸上突然透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像孩童得到了糖,喜悦而满足。他在夕阳下对着她笑,明明那么清晰的眉眼此刻却变得模糊,橘色的光洒在他莲紫的衣袍上,镀了一层别致色彩,柔和,朗俊,一时景迎心情也好了起来。 马车里,一块软毯,一方矮桌,一鼎熏香,布置看着眼熟,似乎与那日从五皇子府出来时所乘的马车相同,可是她记得那马车该是毁了的。 风玺虽没有看着景迎,可还是发现了女子的疑惑,淡淡的解释“之前的马车毁了,这是让人照着以前样子布置的” “哦” 景迎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她突然发现,他与她的事情经不起回想,否则,满满都是她的伤,她似乎一直都是被他放弃的存在,这意味着什么,她明白… 第九十六章 又惹他了? 马车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景迎就盯着桌上的熏香暗自出神,而风玺就看着景迎。 “没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 “嗯?” 景迎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男子深邃的目光之中,本来,她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问他,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德妃宫中,他与德妃是什么关系,他和花想容又是怎么认识的,之前在清辉殿为什么要那样跟她说话。 可现在,真的和他独处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问不出口。 “为什么让我小心,因为昭帝还是宁妃?” 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个。 风玺原本坚定的目光有一瞬的闪躲,可是景迎没有发现。 “昭帝或是宁妃都是一样的,理由?你 应该很清楚” 景迎心神一动,轻轻蹙了眉,看着男子的眼神有些不确定,是啊,她清楚,可是他呢。 “所以,你也知道” 你也知道宁妃与慕容翔之间的情吗?所以那日你才会救了落水的我? 景迎看着风玺,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心思深沉,他是那日恰好在御花园中见到了那一幕,还是他早前就知道。 风玺定定的望向女子的眼,神情坦荡磊落。 “这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止我一个,不过,你倒是个意外” 不是秘密!景迎真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意思,宁妃是昭帝的妃子,是慕容翔的庶母,他与庶母纠缠不清,难道还是正大光明吗?” “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知道太多,于你不是好事” 景迎去看男子,发现他已经转过了头,看着窗外,他说的对,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也并非好事,摇了摇头,随手拿起矮桌上的书,翻开。 夫知人性,莫难察焉。美恶既殊,情貌不一,有温良而为诈者,有外恭而内欺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尽力而不忠者。然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占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这是…兵法” 景迎喃喃,他曾为将,读兵法也并不奇怪,可知人心这篇,读上去总让人觉得心凉。 人心狡诈,所谓谋略,终究是你来我往,难有真情。 “怎么?你看过?” 女子点头,嘴角不由的勾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美好“以前皇兄研习的时候,我也看了些,学这篇的时候他还说我太傻,学不来” “你倒是记得熟!” 一句话,语气有些冲,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景迎疑惑,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位王爷。 第九十七章 能帮我吗 “还有呢” 男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景迎有些迷糊,“还有什么?” “你想问我什么!” 风玺声音直接升了个高度,就像吼的一般,吓得景迎原本要翻书的手就那样顿在了那里,有些怔愣的抬头,斜了男人一眼。 “不能好好说话嘛,吼什么”女子声音轻柔,带着些娇嗔和不满“德妃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与芷薇说德妃吩咐的事他会尽力去办不是吗?德妃吩咐了什么?不过有一点她应该可以相信,如果风玺真的与德妃一路,那她想德妃也不可能把她也叫了去。 良久,男子也不说话,一时无声,景迎又只好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手中的书上,徐徐翻着“算了,我也只是问问,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风玺无声叹了口气,他想听的,她终究没有说出来,不过也罢,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这么多年的沉寂,不可能只因为一人就功亏一篑。 “马车疾驰,马蹄落地的声音混着带起的风声,纵使耳力再好也很难听清车里人的对话,你是否有听过隔墙有耳,隔车无声” 景迎书翻到一半,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里已经颤抖的难以抑制,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他是在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在这里比在其他地方说更安全。手不自觉的使力,将书页都捏皱了也没有发现。 “还有赶车的人,不是吗?” 男子声音沉了许多,目光盯着女子的发,一动不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人,至死都是我的鬼” 女子很紧张,明明眼睛还看着书,可是早已经不知道那上面讲了些什么。 有些事,早晚要说,而且她也一直在找机会不是吗,为了自己也总要一搏,也许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 “你能帮我吗?” 话说完,景迎却更是紧张,低头,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只是静静的等待。 风玺似是故意的,又没了声音,景迎等了好久,终于没了一开始的淡然,鼓起勇气抬头。 也许风玺本意定不是听她说这个,可是花想容的事情与她终究没有多大干系,虚无缥缈又怎么比得上实实在在。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愿?”女子声音都有些不稳,细细听上去可以发现在平静背后的恐惧。 “继续!” 见风玺终于张了嘴,景迎煞时松了口气“你既然知道慕容翔和宁妃的事情,就应该明白我的处境,我不知道他们是无意中让我看见,还是宁妃有意为之,总之我就是知道了。我虽不会说,可他们却不一定会相信我”女子自嘲的摇摇头“不对,应该说肯定不会相信我,否则也没有鸾殿那一幕了” 景迎停了下来,风玺知道她是想起当初他让她穿上了宁妃的衣物,害她被罚的事情。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说下去!” 第九十八章 只是交易 “还有铃心,我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一个意外,还是一个陷阱” 对于玄楚,她本就不能完全相信,一切还是太巧,让她不得不怀疑。还有那日,风玺也出现了,由他去查,总是好的。 如果他与这件事无关,他又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总能抓到些蛛丝马迹,如果…那么他就是再小心,也总会有破绽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查此事?”男人平静的问。 “对,而且我想见父皇,虽然我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想试试。” 景迎说的声音极小,风玺看得出她的心伤,康帝也已年迈,她嫁到旬国,想再见康帝一面,也基本无望。 “帮你逃婚?” 风玺越说越随意,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眉眼都眯在一起,看不出一点正色,让景迎有些心烦,她真的是鼓足勇气才跟他谈这些的,若过了今日,她不知自己还能否再说出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不想,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我知道什么?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你父皇就是这样教你的?” 男人话说的重,却如当头棒喝一般让景迎清醒了不少。是啊,她是父皇的女儿,梁国公主,怎么能这般无用。 “荣王爷,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和你商量,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大家各有好处,难道不好吗?” 风玺这才满意的点头“那你就说说,帮你我有什么好处,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景迎暗笑,她记得玄楚也是这么说的,这两人还真是像。 “玄楚…会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个好处够不够” “玄楚?”男人别有意味的重复了遍这个名字,再看向景迎的时候已经多了分慎重“你真不愧是梁国公主,连旬国第一商都能被你收入囊中” “收入囊中谈不上,我们也只是交易而已,荣王爷不妨考虑一下吧,帮我,最多让你和慕容翔交恶,可你们两人的关系本就不好,你也没有亏什么,相反,还能得到玄楚的支持,你只赚不赔” 马车缓缓停在了三皇子府门前,景迎也不急着要答案。 “王爷,我到了,今日多谢王爷送我回来” 景迎淡淡的说完就下了马车离开,欲擒故纵,她记得兵法上有讲。 玄楚支持风玺,这是她和玄楚谈好的第二个条件,只是一个名字换不到梁国的盐引。她曾想了很多,风玺与慕容翔相争,争得也不过是那至尊之位,他需要玄楚财力的支持。 更何况,鹬蚌相争,渔人获利,她再淡然,也不希望最爱她的父皇和皇兄变为亡国之人,旬国若是内乱,梁国总能得到些喘息的机会。 第九十九章 封城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慕容翔接到知府的奏报之后,连夜带着一队护卫快马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即墨,当地官员得知三皇子驾到纷纷从温柔乡里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接驾。 即墨近几天来涌入了大量的江南难民,两日前,城西的谷家洼陆续有人发热不退,大有蔓延的趋势。即墨城离京畿不远,是自江南入京的必经之路,官府不敢耽搁,八百里加急上报了朝廷,本以为只会派一个刑部官员过来走走过场,却不想慕容翔竟然来了,有瘟疫的地方达官贵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却有一个慕容翔却到了。 夏日的夜里虽然不向白日那般难受,但是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路,慕容翔的衣裳也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彻底。一刻也不停歇的入了府衙,召见当地官员。 “即墨现在情况如何” 即墨知府本来正和小妾把酒*,本就睡得极晚,现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回慕容翔的话。大臣之间早有传言,太子必将从三皇子和五皇子中二择其一,一个不慎,得罪的可是未来旬国新帝。 “回三皇子,即墨也只是在一个村子发现了发热的百姓,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哦,我等已经封了村子,保证不会蔓延的。三皇子想必是连夜赶路而来,风尘仆仆,不如微臣给您安排所行宫,让您先行休息如何” 慕容翔陡然沉下脸来,细长的凤眉斜挑入鬓,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草菅人命的官吏,在他的治下,决不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保证!你们拿什么保证,难民不停赶往上京,只是封了村子就能保证的了!” 大堂的官员被慕容翔一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膝下一软,全都跪在地上请罪,只求这位皇子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慕容翔冷眼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却又连个办法都拿不出来的几人,心中怒火难抑,拂袖将案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转身离开。 第二日,官府张贴告示,即墨不再允许江南难民入城,四座城门南城门许出不许进,北城门许进不许出,其余两座城门一天也只开放四个时辰,同时,官府将尽快建造临时木屋,设粥棚,派药汤,保证已入城难民的生活。 此令一出,即墨城顿时沸腾起来,城门关闭,即墨百姓出城不便,往来上京与江南的商人断了财路,纷纷到官府闹事。慕容翔忙着与京城赶来的御医一起研究对策,自然没空理会。即墨知府出面,软言相劝再加恐吓威胁,僵持了半天之久,才将这些人逼退了回去。 林絮儿在侍卫的护送下本来是要去姑苏,半路却听说慕容翔到了即墨,心下窃喜了许久,近一个月了,她与他已经分开了如此之久…… 第一百章 今夜难眠 一行人赶在了天黑之前到了即墨城下,却不想平日里往来不息的即墨城门紧闭,丝毫没有往日的繁华景象。 自从得知皇上将会派人将她送到慕容翔处,她一直如在梦中一般,那日宁妃的话时时响在耳边,是啊,她只是一个舞姬,即使嫁进了三皇子府,也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侍妾,根本没有资格陪在慕容翔的身边,可是现在,她终究是来了,她会与她最爱的夫君一起,面对风风雨雨,宁妃,到底还是疼她的。 慕容翔正在查验着刚刚送来的药材,白日里,几名太医在看过之前大夫写出的脉案,翻查过一些史料医书之后,开出了一个预防的方子,他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和当地的药商采购了所需的药材,只等明日熬出药汤,分发给百姓。 “三皇子,刘知府求见” “传” 知府大人自昨夜被慕容翔罚跪了一夜之后,今日一刻也不敢停歇,为了难民的事情忙了一天了,刚想要歇歇脚,城门的侍卫就来传报,说是有三皇子府的人在城门外求见,他赶忙就又穿上官服赶来了慕容翔下榻的客栈。 本来昨晚他是想安排慕容翔住进自己的府邸,谁知慕容翔差点就摘了他的官帽,打的他措手不及,等到回过神来,慕容翔已经住在了客栈。 “微臣参见三皇子” 慕容翔拿起一块当归,纵深纹路清晰,肉质须根丰富,放在鼻下嗅了嗅,香气还算浓郁。 “起来吧,刘知府不在城西看着修建木房,过来找本皇子何事啊” 刘知府闻言,额上又冒出了一层细汗,抬袖拭了拭,跪着不敢起来。 “微臣不敢,微臣原本是在城西的,谁知北城门的侍卫禀报说城门外有一队人马说是三皇子您府上的人,城门酉时关闭,是三皇子您下的命令,微臣,微臣实在是不敢做主啊” “我府上的人?谁?” “这”刘知府顿了顿“侍卫说来人自称是三皇子府上的家眷” “家眷?”慕容翔轻声咕哝着这两个字,不由得转着手里的当归,脸上晦暗不明。似是有些疑惑,又有几分期待。 林知府悄悄的抬起眼来,偷瞄了一眼,见慕容翔没有出现不悦之色,心下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又谄媚的上前“三皇子,北城门本就是许进不许出,不如……让微臣把他们接过来” “不可!”慕容翔冷声回到“规矩不可废,无论是谁,都等明日再进城!你退下吧!” 林知府迷迷糊糊的退了出去,他刚刚明明见三皇子的嘴角还浅浅的勾起,怎么转瞬间又冷了脸,看来皇室中人还真是阴晴不定。林知府突然之间就对自己窝在即墨这个小地方无比满足,伴君如伴虎,京官难做呀。 赶了一天的路,又忙了一日,慕容翔实在是很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即墨的夜比上京安静了很多,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让人心中宁静。 竹摇清影罩幽窗,风吹月色美得惊人。几只小小的飞虫似是不想床上的人错过这般美景,嗡嗡的在慕容翔耳边绕着,闹着。细长的桃花眼缓缓睁开,一双眸子在夜里亮的醉人,他今夜的心情似是极好,掀开被子起身,也不恼,动作轻柔的推开窗户,似是怕打扰了这寂静的夜。 自窗前的空地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北面的城墙,不知今夜又将有几人难眠…… 第一百零一章 确是他人 林芳菲特意早早的起来梳洗了一番,如云的长发在玉篦的梳理下乌黑柔亮,一双巧手细致的挽起了垂鬟分肖髻,颊边的几缕碎发将镜中的人修饰的更加水嫩娇羞,一只翠玉珊瑚持芝婴步摇斜斜的插在鬓间,摇随身动,流光溢彩。额间用胭脂点上几瓣落梅,妖娆惑人。 记得以前在艺坊,她就听那些读书的男子说过,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她却从来不屑,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她不信,美人谁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的,没有姿色的女子怎么能得到心爱男子的爱护呢。 古老的城门轰隆一声被推了开,刘知府早已等在了那里,林絮儿掀开轿帘的一瞬间,刘知府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竟有些眩晕。好美,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有风情的女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明艳动人。心里暗忖,难怪可以做三皇子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美人薄唇轻启,声音也似夜莺轻啼,清脆空灵。 “不知三皇子现在何处” 刘知府正看的出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幸得旁边师爷轻咳一声,才悠悠回神,咧嘴笑的灿烂。 “回皇子妃,三皇子已经在客栈等您了” 林絮儿娇羞的用帕子掩了掩唇,浅笑不语。刘知府又看的有些呆了,直到侍卫喊了一声护送皇子妃回府才回过神来。 慕容翔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天将将亮,随意的梳洗了一下就开始翻看前朝记录疫病的书籍。 叶江见慕容翔已经起了,急急的命人准备早膳,昨日慕容翔就因早膳耽搁了他去府衙的时辰而极为不悦,今日他自然不敢怠慢,不出片刻,一桌还算丰盛的饭菜就被端进了慕容翔的寝室。 “爷,可以用膳了” 慕容翔淡淡的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又将目光转回到了书上。 “放着吧” 叶江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几日慕容翔哪次不是急忙的吃完东西就出去了,今日竟让放着。迷惑的看向慕容翔,语气里带了分试探。 “爷?” 这饭菜放着可就凉了,而且爷不是还急着去西城查看的嘛。 “禀三皇子,刘知府已将皇子妃接了来,现正在外面求见三皇子” “皇子妃?”叶江转过身,惊讶的看着门外的衙役,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让他们进来” 慕容翔面色未变,眼睛依然看着手中的书籍,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微微上挑的嘴角。 林絮儿心跳的很快,她已经十几日未见慕容翔了,也不知他是瘦了还是胖了,越临近屋子就越是紧张,这就是近乡情怯吗,林絮儿暗想,心下又有些自嘲。 “絮儿给爷请安” 慕容翔身子明显一僵,握着书的手猛然施力,绵软的纸上霎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第一百零二章 清净 慕容翔本来就不在,林絮儿在前几日也由皇上派的侍卫护送着去了江南,三皇子府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丁戌管着皇子府的大小事宜,对她也还算尊敬,没有什么事从来不会烦她,身边的青儿又很懂事,不言不语的,事情却做得很利索,景迎这几日就这么闲着,养着,感觉腰上都长出了一圈肉,但是好在她本来就很瘦,长点肉也觉不出来。 风玺自在马车上聊过之后也再没有任何消息,那日他的态度不明不暗,没有说同意,可也没明着拒绝,其实她本可以去荣王府看看,或是去风雅颂找找玄楚,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线拉的太紧容易断,她左右也不急。 只是听说即墨似乎起了疫病,慕容翔已经赶过去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百姓是无辜的,疫病这个东西一旦散开,是很可怕的,他们不应该受这样的苦,可是,起了疫病,慕容翔就不可能那么快回来,旬国内忧外患,也就不会起攻打梁国的心思了。 这么一想,景迎都有些讨厌自己,原来她终究还是自私的。 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脑子还有些昏昏的,她近来起的是愈发晚了。 “青儿?” 一直侯在门外的小丫头听见景迎叫她,赶快端着梳洗的盆子进来。 “皇子妃,您起啦” 小丫头把盆子放在床边的桌上,推开窗户,清新的气息随着阳光泄了进来,明媚、温暖。 床上的女子用手挡在额边,眯了眼。 “几更天了,看太阳都已经刺眼睛啦,怎么也不叫醒我” 青儿一边收着床边的帷幔一边说着“您难得休息一下,青儿不忍心打扰,再说丁总管今日去了上京城外的庄子,一两日也不会回来,没什么事情的” “哦?丁总管出去了?”景迎倏然睁大眼睛,来了精神,她来三皇子府这几个月,可从来没有用听过丁戌会出去“庄子?什么庄子” “皇子妃您不知道吗?我们皇子是有皇上赐的农庄的,每年快到了秋收的季节,丁总管都会去查看的,今年也是一样” 景迎点了点头,明白了青儿的话,在以前皇子都是有封地的,成年之后都要被送去封地,后来随着朝代变更,这种方式也就被废除了,只是皇子还是会被赐予土地,或是建府,或是耕农。 “那个地方很远,需要一两日的时间?” 青儿动作极快的取过帕子,沾了沾水给景迎递过去。 “其实也不算太远,可能也是要查账的原因,所以以前丁总管去的时候,少也是两日,若是赶上事情,可能要三四日才回呢。不过以往这个时候,三皇子还是在的” “是吗?”景迎点点头,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下床“帮我更衣吧,我们今日出去走走” 难得连丁戌都不在,她又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一百零三章 花圃 三皇子府其实还是蛮大的,只是景迎从来没有好好逛一逛,以前的她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心情。所以她只知道主屋、正厅和自己住处的位置,其他地方都不曾去过。 以后既然有心不愿任人宰割,与玄楚和风玺一起应对,那有些东西总要熟悉的。 就比如这三皇子府的布局,她定要了然于胸。 五皇子府在她看来有些奢靡,三皇子府倒是在清秀中透着大气,一汪深潭,建成了弯月的形状,周围的假山上零松散落着一些矮的绿植,清新又不显杂乱,显然是经过精心揣摹的,她以前真看不出来慕容翔还有这份心思。 长廊的木柱上也都刻着暗纹,祥云的图样和着五福,远远望去,在光影浮动中透着别致。 “青儿,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景迎指着不远处的小房子,红墙绿瓦,却与府里其他屋子不一样,细细观察发现门上落了锁。 “皇子妃,青儿也不知道” “是吗?去看看” 这屋子只有一进,孤零零的立在这里,周围也再没有其他房子。 “皇子妃请留步”还没有靠近,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就跑了过来。“三皇子吩咐过,这个房子谁都不许靠近,请皇子妃不要为难奴才” 不许靠近?景迎柳眉轻皱,对于秘密,她从来都不想知道,却总是能撞上来,还好,还好没有再发现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东西,否则以后的日子又该难过了,她还记得被扔进湖里那次,是多么莫名其妙。 “原来如此,我也只是随便走走,到了此处有些好奇,既如此,你定要替皇子好好看护了”景迎语罢转头“青儿,林夫人的住处在哪儿,我们去那儿看看” 景迎低声问着身旁的小丫头,从林絮儿进府,他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从未主动去找过林絮儿,不过那次她被下药,她总觉得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几天。 “青儿,你知道林絮儿是怎么进府的吗” 那几日,她不在府中,可才短短的时间,慕容翔纳妾也太快了吧。 “皇子妃,青儿也不清楚” 两人沿着长廊走下去,两边的院落多了起来,那个屋子她认得,是之前住的正屋,向后延伸下去就该是慕容翔的书房了吧,她虽然没去过,但位置总该是没错。 “好美” 景迎突然止了步,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原来三皇子府还有这样大的一片花圃,夏尽秋来,百日菊和着少量的紫薇,极美。 “皇子妃,这里春天来更美呢,会开满园的牡丹,以前奴婢见过的” “牡丹?” 景迎顺着青儿指得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大片的未开花的枝子,这样看来,其他的花草好像只是点缀。 牡丹,她记得有一人最是喜欢。 第一百零四章 牡丹 宁妃的住处春天里也是开遍了牡丹的,初见她时,她的衣裳上也绣着牡丹,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慕容翔真的如此大胆,皇子与庶母,竟也不躲不避吗。 “青儿,这是哪里?” “这是三皇子府啊,皇子妃您怎么了?” “我是问这边上的屋子是谁的住处” 景迎颇为无奈的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这个青儿有时候还挺机灵,有时候又实在是傻傻的。 “哦,那是三皇子的书房,只有皇子的亲信才能进去,像奴婢就是不允许进去的” 景迎点了点头,春日里她才刚刚入府,心情也一直淡淡的,加上之后的受伤,风雅颂和玲心的事情,她一直也没在府里好好看看,也就没有见过这满园的牡丹。 “皇子妃,您不去林夫人那儿了吗” 青儿见景迎盯着眼前的园子发呆,出声提醒。 “去啊,你带路” 女子回过神来,突然发觉也许自己知道的真的太少,风玺不是说过,知道这件事的也不止他一个。最后望了眼身后的花儿,对着青儿淡淡一笑。 “去啊,你带路” 花想容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皇子府,眼里闪现出了一抹悲凉。 他说一切都很顺利,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已经变了,他让她来找她,她就来了,她的心,他可曾明白。 门口的护卫是不认识花想容的,可上次风玺送景迎回来的马车他们还记得,再看花想容的装扮,也将来人的身份猜的差不多了。 “奴才参见荣王妃” “起来吧,皇子妃可在?” “皇子妃并未出府,请您先在前厅小坐,奴才这就去通禀” “好” 林絮儿住的是三皇子府的偏院,位置虽比不上她之前住的正屋,可倒是离慕容翔的书房很近,足以可见慕容翔还是喜欢她的。 院子里也种着些花花草草,只是都败了,看上去似是许久没人打理过了。 “这花儿…” “奴婢参见皇子妃” “你是…” “奴婢飘雨,在打扫屋子,不知皇子妃要来,请皇子妃恕罪” 景迎看着身前的人,柳眉轻蹙。 “你不是林夫人的贴身丫鬟吗,怎么没有去江南呢” 那日她和林絮儿一起去了自己的院子,她还记得。 “夫人说她是去照顾皇子的,不能带着奴婢” 景迎点头“她很有心,你起来吧” 飘雨起身,低着头,尽量不让人发现她眼中的怨毒,她恨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让小姐失了皇子的宠爱,手在袖中隐隐握紧。 “本来只是想走走,既然你在,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飘雨一顿,心中更是抵触,她不会从自己嘴里套出任何对小姐不利的话,无畏抬头看着景迎,“奴婢一卑贱之身,见识浅薄,您问的,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你知道,我说你知道,你就一定知道” 第一百零五章 突变 “皇子妃,荣王妃到了,现在正在正厅等着您” “哦?”景迎深深看了眼什么都没说的飘雨,转身“荣王妃?” 花想容,她竟然真的会来,是风玺说了什么吗。 “好,我知道了” 景迎最后看了飘雨一眼,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不过算了,来日方长,林絮儿回来估计也要等些日子。 “明日你再过来回话吧,应该不用我派人过来请你吧” 景迎说的随意,可里面的强硬之意任谁也听得出来。飘雨虽然恨,可公然反驳景迎她毕竟是不敢,只微点了点头。 “奴婢遵命” 花想容拨弄着手里的茶碗,看着里面的茶叶一点点舒展开,明明是最绚烂的时候,却也是它的终结,心里愈发难受,遇见风玺,让她的人生从此多了颜色,可又何尝不是她的终结呢。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花想容见景迎从门外走进来,浅浅一笑,“妹妹的气色这么好,病可是好了?” 景迎点头“好多了,谢王妃关怀” “你还是跟我这么客气”花想容的话里有太多的无奈,景迎虽听了出来,却也不能完全明白,想说两句客套话,又说不出口。 “前几日王爷还说德妃娘娘让我来带你逛逛,只是听说你病着,就一直耽搁着” “德妃娘娘费心,王爷竟也当真了” “王爷是很有心,现在三皇子不在府中,想必你也无聊,城外有个地方很美,不如跟我出去走走?” 景迎本来不想出去,见青儿的眼睛登时亮了,一时有些心软,这个丫头跟着自己还从没出过门。 “也好” 风雅颂也是在城外,可那里溪流沟渠很多,自有一股清凉之气,西城都是层峦的山丘,漫山遍野的小花开的艳丽,高高高低低的也别有风采。 另一边大片大片的马群在低头吃着草, 远远看去,蓝天,绿草、白马,像画儿一样美。 “没有想到上京还有这样的景致” “是啊,要不是王爷带我来,我也不会发现这里” 两人还在说着话,马群却突然动了起来,三三两两的朝着这边跑来,像云层在浮动。 景迎以前虽然时常出宫,可也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致,一时心情说不出的轻快,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草木清香,清新怡神。 花想容却陡然变了脸色,马群冲到眼前,没有丝毫停歇,眼看着将几人冲散,心下一柄。 “景迎,小心一点” 景迎听到声音回头时,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围的密不透风的马群,连青儿都不见了踪影。 “青儿…” 一阵异香随风飘来,景迎发觉不对劲的瞬间就失了知觉。 第一百零六章 心软了 林絮儿看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菜自嘲的笑了笑,花雕醉虾,他最喜欢的。 新鲜的虾剥起来极易划破手指,都说十指连心,指尖一道道的红痕很疼很疼,再浸了花雕就更是钻心,可她不在乎,他是她的天,为了他,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知道,她来的那一天,慕容翔得知景迎病了之后,就派了人回府查看景迎的病情,即墨北城门许进不许出,这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却被他自己打破了。 看了眼一旁备好的酒,酌一杯饮下,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猛地咳了起来,却一边咳一边笑,想想这几日一夜夜枯坐到天明,今日是否又是这样。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月色毫无防备的泄进来,落了一室光辉。男人背着光,看不清眉眼,只留一道那道俊秀的身影却酌痛了她的眼。 终于肯来了吗,还以为他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她有多想他,他知道吗, 一手拿着重新填满酒的杯子,一手撑在桌上,有些微醺的起身,晶莹的泪珠划过含笑的娇唇,有些咸,有些苦。 “爷…” 慕容翔看着已然有些醉了的林絮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知道这几日自己冷落了她,一是这两天的确很忙,脱不开身,再是,他确实不想见她,说不出缘由,就是心烦。只是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不觉有些许愧疚。 当初他的动机不纯,本以为自己无所谓,看来他的心终究是软了许多。几步跨了过去,带着厚茧的手稳稳扶住了林絮儿摇摇欲坠的身子。熟悉的感觉袭来,女人眷恋的靠了过去,一手紧紧缠住男人的腰。 慕容翔睨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拿起桌上的酒壶晃晃,沉闷的声音提醒着男人里面的酒已经去了大半,所剩无几,原本冷淡的神情有一丝动容。 “别喝了” 慕容翔冷声厉喝,伸手就要去抢夺林絮儿手上的杯子,女子发现男人的动作,微一侧身躲过,又顺势将酒送到了男人嘴边,笑的凄然。 “爷,陪我喝一杯,好吗?” 一句话说的卑微而小心,慕容翔看着林絮儿眼角的泪痕未干,眼睛里带着乞求,又有着不易察觉的希冀,心真的很累,她来的这几日,他从未陪过她,连夜里都不曾回来。就着唇边递过来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林絮儿傻傻的笑,被慕容翔夺下杯子也不反抗,只是笑,笑着笑着又流下了泪,精心梳过的惊鸿髻凌乱的散下些许,粘在颊边,修饰了原本精致的脸。 男人一把抱起了女子向里屋走去,*帐暖,红烛掩映,月亮羞着躲到了云朵后面,捂住了眼… 夜里,即墨城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客栈的小屋里,男子躺在床上,薄唇轻启“舒儿” 第一本零七章 暴怒 草地里的马群似是得了命令,突然又都散了去,花想容望着这空空荡荡得地方,心沉到了谷底。本来想着身边有两个人,再加上自己也会功夫,根本不会出什么事,可现在景迎却不见了。 心理的不安像是清晨的雾,越漫越浓,能在她们手中带走一个人却不留一点痕迹,这是多么精密的安排,周身冷得发寒,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跟风玺交代。 “马上回府” 风玺原本在工部查着江南水灾的折子,这堤坝偷工减料是一定的了,可他手下的人都知道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草菅人命,究竟是谁敢做下这样的事。 “王爷” 卓展急匆匆的进来,脸上苍白的都退了血色,他知道景迎这个女子对主子是不同的存在,所以丝毫不敢耽搁。 “什么事”风玺堪堪抬头,睨了眼男人,目光陡然变的凌厉“喜怒勿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声音都带着抖意,就怕他人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卓展一顿,像是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透心的凉,不过倒是让他冷静了许多,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退后两步,撤脚单膝跪地,略一低头,稳了自己的声线。 “主子,景迎不见了” 屋里瞬间变的安静下来,连原本风玺翻动奏折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卓展紧张的不敢有丝毫动作,连气息都特意放缓放轻了许多。 “主子,王妃今日去三皇子府拜访,邀了皇子妃一起去了城外,不想突然冲出群野马,王妃就觉出不对,可还没来得及防备,马群就撤了去,皇子妃也不见了” 卓展用最简单的话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剩下的真的只是等。 风玺此时的脸色已经暗的可怕,双唇紧抿,握着笔的手狠狠施力,将那原本上好的墨玉笔杆竟硬生生的折成了两半。 “所以,你就禀告我!” 男人的声音压的急低,在这寂静的屋里听的人有些心惊,卓展暗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恐惧,他已经许久未见主子这般生气了。 “属下一得到消息,立马派人去了城外追查,再缜密的局,都会有破解之……” 卓展话刚说了一半,一道劲风迎着他的面门就袭了过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他避无可避,胸口猛地锐痛,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 轰隆闷响,风玺身前的桌案应声而裂,变得粉碎。风玺的掌风还向着桌子的方向,仿佛还要再多来几次。 卓展一时心下安慰,主子最后终究还是收了力道,否则他现在就该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暗中以内力调稳气息,再次跪好。 “属下知错!” 风玺脸色像是更难看了,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你,错在哪里!” 卓展一顿,他是觉得很冤枉的,这事本就是二爷负责,他算是代人受过啊! 第一百零八章 眷恋 一辆向南行驶的马车里,男子眉目清秀细腻,一身黑色夜行衣裹身,长发只以黑绳绾于发顶,虽着装清冷,可丝毫不妨周身散发的温润气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主子,属下已经通知明清楼准备了” “好” 被称为主子的男子眼也未抬,只略一点头,就继续看着身边还在昏睡的女子,一样的容貌,一样睡颜,迎儿,你终于回来了。 景迎迷迷糊糊间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可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就觉得全身酸痛的厉害,身下的软塌不时会有些颠簸,让她很难受。 她记得自己只是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就没了意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在疾驰的马车上。他们绑了她,可没有立马杀了她,却是带她去其他地方,这其中的目的她想不明白,当然她更是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的来意她不清楚,她睡了多久她一样不清楚,心中暗暗冷笑,本已决定要为自己为家人争取一次,竟又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境地,看来她与这旬国真是八字不合。 记得她昏倒之前听见了花想容让她小心,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什么,眼前就陷入了黑暗,不过花想容肯定会通知风玺的,这是她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迷蒙间一只大手不期然的扶上景迎的脸,让她原本就不安的心猛地一颤,睫浅浅颤了下,那人却没有发现,还是沿着眉眼细细摩挲,仔细的描绘着她每一分轮廓,似是有万般眷恋。 “再快点,天黑之前,必须到” 怎么会!这声音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晶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里,一瞬间,她原本已经混沌的神思突然清明,心不住的颤抖,她是在梦中吗,还是听错了,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 拼尽一身的力气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看看那个她曾经在梦中见了多次的人,可是,脑子却越来越糊涂,连刚刚听到的声音都似变得缥缈,心里好急好急,想要用痛来让自己清醒,还是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力气。 一旁的男人始终盯着沉睡的女子,眼神胶着在女子的脸上,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多久了,他多久没有这样看着她了,这些日子他看着她在对别人笑,看着别人躺在她的床上,她可知他有多痛,不过还好,还好她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是他的,终究还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眼见着女子的眼眶里滑出一道晶莹的泪痕,男子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心像撕扯一般的痛,猛地将女子揽到怀里,紧紧贴着胸口。 “迎儿,迎儿,你醒了是吗,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男子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怀里的女子已经又昏睡了过去,无论怎么叫,她都听不见…… 第一百零九章 心愿 从艳阳高照到落日西沉,一天过的很快,装饰极为素雅的马车停在了一片房子门前,偌大的朱红牌匾上,描金的清明楼三个字龙飞凤舞,若不是两边挂着的几个桃红灯笼,还真容易让人误会自己到了一家茶馆。 浓艳的脂粉香气激散了车上人原本的困倦,眼帘轻阖,又张开。 “到了?” 青lou楚馆,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是逍遥安乐窝,更何况他本就是这座楼的主子。 男子轻轻拨开马车的帷幔,两个风媚的女子迎了过来,柳腰款摆,水袖轻扬,嫣然一笑,魅惑无方。 车凌小心的将女子抱在怀里,又怕女子不舒服,调整了下姿势。一旁的女子眼明手快的将帷幔拉到一边,另一人也不知从哪里拿过了一个矮凳,放在马车旁,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伸手想要接过车凌怀里的女子,却被他侧身躲开。 他这么多年来,在战场风里来雨里去,所受伤痛无数,就是这样,以如此快的速度赶了一天的路也觉得腿侧疼的厉害,腰也是极酸,景迎自幼娇生惯养,以前的他更是将她护的周全,不舍她受丝毫伤害,想必她现在该是难受极了吧。 脸上出现抹心痛的表情,将女子更加小心的呵护着,头也不回的向后院走去。 明清楼本不是很大,可胜在精致,后院也是隐秘小巧,他们一早就接到车凌的消息,早就将房间准备妥帖。 男人将女子小心的放在床上,取过一旁的巾帕,沾了沾水,细细的为她擦试着,额头,眼睛,鼻子…动作轻缓又温柔。 按照他下的药量,景迎今夜就该醒了,这药若是下的太多,会对身体有所损伤,太少又怕她在路上就清醒过来。过了这么久了,自己当初又是那般决绝的逼她嫁到旬国,还有那个荣王爷风玺。 虽然他相信他的迎儿不会那么轻易的忘记他,可是,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他怕,他怕她醒来之后不愿跟他离开,怕她会质问他为什么当初要伤害她。 这件事他已经筹谋了近一年的时间,他不敢再堵了,他不会再允许她出任何的意外。所以他快马加鞭的赶到这里,在这里等她醒来,跟她解释这所有的一切,让她知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绝不再放弃她。 她若原谅他,他会用这之后一生的时间来还他所犯下的罪,她若不原谅他,他便等到她原谅为止。 在微弱的烛光下,男子静静地等待着女子的苏醒,等待着属于他的幸福。 与此同时,不远外的另一边,慕容恒也出现在了上京最有名的ji院里,叫了最会跳舞的女子,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却不想几人喝酒喝着正酣,一个被字条包着的石头子正正好打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消息 慕容恒看着手中的字条冷冷一笑,手掌一寸一寸收紧,薄唇勾起一道凉薄的弧度,原本就幽深的眼睛更是阴鸷。 身披着薄纱还在笑的惑人的女子将身子更向男人偎了偎,纤细修长的指扶上男人紧攥着的拳头,温声暖语。 “爷,您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暗箭伤人” “滚!” 慕容恒历喝一声,猛地推开怀里的女子,嚯一下起身,完全不顾屋里的其他人错愕的眼光,就大步走出去。 慕容恒是坐轿来的,可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慢悠悠的晃了,掏出怀里所有的银票扔了过去,让小厮从后院牵了匹最好的马来,纵身一跃,雪白的马身霎时犹如在弦的箭猛冲出去。 夜里的yan花柳巷是最热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堵在街道上根本就不能跑马,慕容恒却已顾不得这些,攒了全力的横冲直撞,激起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眼见着到了街角拐出去就能看见那座庄重的府邸,男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手上一紧,陡然拉住缰绳,白马一时收不住力腾空而起,仰颈嘶鸣。 丁戌本来是要在农庄上住的,可想到慕容翔下江南前的吩咐,还是不放心,好在他天还未亮就出来了,连夜回来也赶得急,不想刚刚到门口就正好撞见慕容恒扶着娴然下轿,丁戌目光一凝,上前躬身行礼。 “奴才给五皇子,五皇子妃请安” 慕容恒听见声音回头,堪堪打量了丁戌一眼,又瞥见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心情没由来的好。 他是知道慕容翔每年都要去外城农庄查看的,今年慕容翔外出,理应是这三皇子府的管家出面,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今日就是去了那里,他记得,这个总管家可不是会轻易出门的。丁戌基本管着慕容翔府上十之八jiu的事情,真要算起来,府上大半的人都是听他命行事,他若不在,那帮子下人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这样看来,他得到的那个消息该是真的。 “起来吧,丁总管,深更半夜的这是去哪儿了” 丁戌起身,看了眼一旁的五皇子妃,他记得她快要临盆了,不该出来走动才对,眉头一皱,又低下头。 “回五皇子,三皇子去了江南,奴才奉命去庄上看看,刚刚回来而已,不知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深夜到访有何事,奴才好尽快安排,也不至于让您久等” 慕容恒浅浅叹了口气,又把手放在娴然的腰上,帮她撑过大部分的力“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三哥有你这样得力的人” “五皇子过奖了” 慕容恒轻勾了唇,将手收的更紧,一副紧张的模样,任谁也不能想到这是刚从qing楼出来的人“娴然今晚睡不着觉,说是实在想念三嫂,她算日子也快要临盆了,我也不想委屈了她,这才带她过来,三嫂在府中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寒复发 丁戌神情一暗,眸色也深了几分,“五皇子,奴才整日不在府中,也是刚刚回来,不如您先去前厅稍后,奴才马上去请三皇子妃如何” 慕容恒睨了丁戌一眼,到似全然不在意,勾唇点了点头。 “也好” 丁戌等慕容恒走远,转头看了眼这位五皇子格外挺直的腰板,眉头皱的更深,一刻也没有多停留,迈开步子向府门走去,两只脚刚刚进了门里,又停了下来,斜觑一眼门子。 “皇子妃今日出门了吗” 丁戌的声音把门子吓了一跳,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回丁总管,奴才亥时才换过来的,不知白日的情况” 丁戌闻言目光一凛,抬脚就踢上了门子的右肩“废物!去把白日守门的人给我叫来!” 慕容恒扶着娴然进了前厅,过门槛的时候还特意温声提醒了句,让娴然小心脚下。 “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慕容恒回府中的时候,娴然正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可慕容恒又不想耽搁,只好让府中的郎中封了几个穴道,止住了疼才出门。 娴然看着慕容恒浅浅一笑,轻摇了摇头。 下人见慕容恒和娴然说着话,进来送了两杯上好的碧螺春,黄绿的色泽浓艳,香气清新怡人。慕容恒深深嗅了嗅,又转过眼顿了顿。 “三哥的东西果然好,只是五皇子妃她有身孕,不能饮茶,撤下去吧” 下人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丁戌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慕容恒的话,再看了眼一旁呆着的下人,脸色更黑了几分。 “五皇子妃有身孕,竟然还送来茶,真是越来越没用,还不快给撤下去” 说完又对着慕容恒服了服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慕容恒望了眼门口,又收回目光“丁总管何必发那么大的火,三嫂呢” 娴然闻言在边上伸手挡了慕容恒一下,止了他的话,眼波微动中带着嗔怪“三嫂是主,我们是客,更何况三嫂为长,理应是我们去拜见才对,哪能让三嫂出来见我们,更何况又这么晚了,想必景姐姐也已经睡下了,还要收拾穿衣什么的,也很麻烦,左右也是我想要见景姐姐,你就别去了,我和景姐姐说说体己话就好了” 慕容恒温柔一笑,轻握了握娴然的手,眼里带着宠溺“也好,反正也是你想见三嫂”语罢,将脸上的笑容收掉,转头看向丁戌“那你就带然儿去见见三嫂吧” 丁戌犹豫了片刻,对着慕容恒深深行了个礼,起身时面露难色。 “回五皇子,五皇子妃,奴才刚刚得知今日荣王妃到府中见了三皇子妃,又邀皇子妃到城外赏景,皇子妃前些日子病了,一直也没有好全,今日又见了风,可能是风寒复发,回来时就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吩咐下人不能打扰,您看这……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非见不可 慕容恒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娴然就抢了一步,先开了口。 “之前听说景姐姐病了,也一直未能过来看看,今日既已来了,断没有直接回去的道理” 丁戌面色颇为犹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慕容恒倒是一笑,拍了拍娴然的手“三嫂病了,我们更要去看看,否则岂不是太不知礼” 丁戌想了一想,又深深行了个礼,“若是过了病气给五皇子妃,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定然会怪罪奴才的,奴才万死难辞其咎啊” 慕容恒眼见着丁戌百般推脱,一时也没了耐心,冷哼一声,眉眼之间带上抹厉色。 “丁总管,你这是何意啊,怎么?本皇子来了一趟,连三嫂的面都不让我见吗?” 丁戌见慕容恒动了怒,赶忙跪了下“五皇子,奴才…” “丁总管”娴然缓缓起身,走上前将丁戌扶了起来,浅浅一笑,温柔娴静“丁总管,你快起来,恒也没有其他意思,今日若是景姐姐平安,我相信恒不会如此坚持,既已得知姐姐身体不适,若就这样离开,怕是这几日我都难以安心了” 丁戌深深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将手向前一伸,微微躬身“五皇子妃,请跟奴才来吧” 娴然点头,看了眼火气依旧很大的慕容恒,荡漾的眼波轻拂,安抚着男人。“你就别去了,在这里等着我好了”说完就跟着丁戌去了偏院。 小屋里的灯已经灭了,黑漆漆的不见丝毫光亮。丁戌带的灯火一下子照亮了整座院子,给这夜里添了分颜色。 青儿得知景迎风寒又重了,也不敢睡实,一是怕会有人过来打扰,二也是想着景迎夜里若是难受,她也可以及时去请郎中,也不至于耽搁了。 所以院里被照亮之后青儿就醒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披了件外袍就出来了。 映着烛火,丁戌的脸明明暗暗,吓了青儿一跳“丁总管” 丁戌扫了眼前的丫头一眼,心里也憋口火,只冷着脸点点头。 “嗯,快给五皇子妃请安” “奴婢给五皇子妃请安” “起来吧,景姐姐睡了?” “回五皇子妃,三皇子妃回来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吩咐奴婢不能打扰” 丁戌听青儿这样一说,脸色倒是缓了些,挤出道笑容,看着娴然。 “五皇子妃,您看这……” 娴然似是没有听见青儿的话,面上带着笑,话里却不掩坚持。 “我总要看看景姐姐才能安心啊” 丁戌顿了顿,见实在不能推脱,对着一旁愣愣的青儿吩咐“青儿,你去禀告皇子妃,就说五皇子妃来了” 青儿听命,哦了一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头,她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说了皇子妃不舒服,这个五皇子妃为什么非要见不可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醒 青儿从景迎房里出来,一边小心的将门重新掩好,防止风吹进去,一边在心里暗暗的生气,皇子妃明明已经休息了,他们却还要来打扰,五皇子妃也是身份贵重的人,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呢。一脸不满的转身回来,盈盈而拜。 “五皇子妃,丁总管,皇子妃说她风寒复发,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五皇子妃,再伤了五皇子妃的胎气就不好了,特命奴婢转告,请您先回去,说等她好了,再亲自登门与您一叙” 丁戌似是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脸上丝毫不见惊奇,刚准备请娴然回去,谁知娴然却看也未看丁戌一眼,直接伸手推开了青儿,强行就要进屋。 “今日我既来了,不见到景姐姐我是不会走的” “五皇子妃!” 丁戌见娴然这般反应,也是着急了,一步就迈上前去,挡了娴然的路。他的身上多少也带了点功夫,虽冲的急,倒是极有分寸,丝毫未碰到娴然。 “请五皇子妃赎罪,三皇子妃既然已经发了话,那奴才必不能让您进去,请五皇子妃体谅” 娴然也发了怒,脸色一暗,原本勾着的唇角也渐渐拉平,没有了弧度,脸色冷的厉害,眼神带着凌厉直盯着丁戌。 “丁戌,你不过是一个奴才,有几个胆子竟敢拦我的路!” 丁戌冷笑,这个女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语气也强硬了几分“奴才只忠于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请五皇子妃回府!” “是吗!”两人正僵持着,院外陡然传来一声历喝,黑暗里慕容恒缓缓走了出来,阴鸷的眼神犹如地狱里的修罗“丁总管的意思是说你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只忠于三哥!丁戌,你这是要造反吗!” “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奴才只是…” 慕容恒不等丁戌把话说完,眼中寒光一闪,猛地运气一掌将屋子的门击了开,巨大的力道激起嘎吱一声巨响…… 景迎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帷幔像极了皇子府里的屋子,可她知道不是,之前的酸痛好了许多,全身都没有力气,可她顾不上难受。 她迷迷糊糊的记得,昏迷中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真的还没死吗?顺着屋子看了一圈,目光突然就凝住了,窗前的身影孤寂落寞,果然是如此熟悉,心底泛出一股酸楚,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她又一次的梦,她很怕,很怕自己一动这个身影就消失了。 “车…” 一日没有饮水,嗓子干的厉害,景迎完全发不出声音,撑起胳膊正想要起身,不想窗边的男子听见声音,迅速转过身来,那一刹那,清朗的眉眼,熟悉的面容,连那担忧的神情都是与从前一般无二,是他,泪猛地掉了下来,汹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动情 “迎儿,你醒了” 车凌两步就迈了过去,将景迎牢牢抱在怀里,这种真实得感觉让他终于觉得安心。 “迎儿,迎儿,我的迎儿” 车凌一遍遍的叫着,景迎就不停的流着泪,原来她的凌哥哥真的还活着,他如此真实的抱着自己,有血有肉有温度,心中郁结突然疏散的那一刻,情绪不可抑制得爆发出来,低头将脸埋入男人的怀里,呜呜咽咽。 车凌也激动的湿了眼眶,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浅浅亲吻着景迎的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渐渐止住了伤心,缓缓抬起头来直直看着男子。 “车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战死沙场了,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梁国” 景迎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不解,急切的望着车凌的眼睛,渴望他能够解答她所有的问题。 不想车凌眼神不期然的一闪,将女子微微推开,取过一旁的茶壶,倒了杯水,知道她快醒了,他特意让人重新换了壶热茶,倒在杯里还冒着热气,细心的吹凉后才递了过去。 “迎儿,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你才刚醒,先喝点水” 景迎刚刚这么一哭,又说了那么多话,更觉得嗓子干的难受,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接过水润了润唇,感觉温度合适,仰头饮尽。车凌本想接过杯子再替她添点水,却被景迎伸手挡住了。 “以后?车凌,我们现在是在哪儿,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突然消失,他们一定会派人找我的,而且,我是梁国的公主,要是走了,会连累梁国的” 景迎知道,车凌这样费尽心思的将自己带走,肯定不是只为了见她一面而已,而且,白日里清醒的那一回,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在马车上的。 车凌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他知道,在景迎心里,梁国是有多么重要,他怕,他怕她知道一切真相后会真的恨他。 “迎儿,以前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嫁给慕容翔,会让梁国真正的和平,可是迎儿你知道吗,当我在战场上,快死的那一刻,我想的只有你,那时候,我的心好痛好痛,现在我真的不能再放开你了,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回梁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景迎的泪又流了下来,那一日,他在朝堂上的话她记得清楚,‘皇上若不同意和亲,臣愿撞死在大殿,以死相谏!‘ 她竟以他的生命为挟,让父皇迫她下嫁旬国,那一日,她的心又有多痛,他可曾知道。 “车凌,我是旬国皇子妃,要是突然消失,旬梁两国开战,我如何对的起梁国百姓” 车凌眼神骤然一缩,以前他见到的那一幕幕一下子就窜到了脑中,心疼的抽搐“迎儿,你是不是已经对别人动了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直都在 车凌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整个人都透着绝望。慕容翔在的夜里,风玺在的夜里,他都在,他不能保护她,可他还私心的希望她能守住对他的情,可现在,他却不愿跟他走了是吗,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吗? 景迎看着这样的车凌,心也是一痛,在她印象里,她的凌哥哥虽然总是有着许多的愁绪,可总还是对一切抱着希望,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死寂,移过眼,不忍再去看他“凌哥哥,如果一年前你跟我说这些,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天南地北,浪迹天涯,可是现在,梁国百姓的性命我们真的可以全然不顾吗?”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当初坐上北上的喜轿时,她就明白了自己一生的责任。 “迎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先离开,以后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弥补” “怎么弥补,难道让梁国再送来一个公主吗!” “有何不可!”车凌的神情里竟有了一丝疯癫,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迎儿,你知道吗,那日我看到刺客的剑锋转向你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宁愿我死也不要你有事,我再也不能让你去冒险了,我跟了你那么久,只是想等一个机会,跟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男人双手扶上女子的肩,使劲的掐着,摇着,只为等她一个答案。 景迎脑中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原来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似乎突然就明朗了,眼睛睁的极大,吃惊的望着男人。 “那日救我的,是你!” 难怪,难怪她觉得那个人如此的熟悉,难怪她觉得那人离开时是如此的不舍,原来是他,竟是他! 记忆里的那双眼睛和现在的他是如此的相似,都是这样的沉静,哀伤,她没有认出来,因为他还是变了。 “难道在护国公府那次的护卫也是你吗?” 景迎突然想起来,那日为她取来披风的人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也是这样的气息,她真的是伤心过头了,不曾细想,那人也是那么熟悉,竟然都是他。 他出现的竟是那么早,原来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迎儿,我不想让你伤心” 他知道那日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屈辱,所以他本不想提,可她却想起来了,他的迎儿还是这么聪明。 “凌哥哥,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把一切都安排好,我不想因为我而生灵涂炭” 她想走,可不是现在。 “好!”车凌面上浅浅起了笑意,一如从前般温和自信“迎儿,我了解你,可是,谁告诉你,你走了就会连累梁国呢” 慕容恒击破了门,不等丁戌阻拦,直接飞身进了屋,一步一步的向着床边走去,眼里的狠辣在夜里看上去尤为可怕。 掩的密合的帷幔突然被人剥了开,一张精致的脸露了出来。 “五弟,好好的,怎么还击碎了我的门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震惊 慕容恒听到声音,脚步突然就顿住了,整个人都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她忍不了逃回梁国了吗,不是说能狠狠给慕容翔一个耳光吗,她怎么可能还在!丁戌和丫鬟遮遮掩掩,不也是为了隐藏真相吗?那现在说话的人是谁!是谁! “景姐姐,你在吗?” 娴然丁戌等人见慕容恒击开门,都快步跟了过来,不想刚刚进门,就听见景迎略带沙哑的声音,心里皆是一惊。唯一不同的是丁戌多了分庆幸,娴然添了分怨愤。 慕容恒此刻已顾不上后面跟来的几人,就这样停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盯着床上的身影,全身都气的颤抖,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竟然又是一个骗局,掌紧握成拳,爆出条条青筋。 娴然显然发现了慕容恒此刻的怒气,一边忍着大腹便便的不便,一边急走了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微微施力,这里毕竟是三皇子府,若是景迎真的不在还好,可是现在人就在屋里,他刚刚那么做已经落人把柄,若再控制不好,怕是会得不偿失。 丁戌却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屋子,不发一言的退了出去,静静守候在门口。 “景姐姐,这么晚还过来打扰你休息,实在是妹妹的错,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呢” 景迎只掀开了帷幔,还是静静待在床上,露出了大半张脸,夜里的凉风顺着大敞的门灌了进来,让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我今日回来,身体就极为不适,原本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才让青儿请你先回去,不想五弟竟如此爱护你,击了我的门也要闯进来,只是这毕竟是我的寝房,五弟这样闯进来怕是不妥吧” 娴然心里嘎登一下,知道景迎这话是真的对她不满了,也有些埋怨慕容恒的冲动,本来让他待在大堂,他却非要过来,如果是她硬闯进来还能说的过去,毕竟都是女人,可被他这么一闹,怕是不免让景迎起了疑心,那她之前的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斜了男人一眼,佯装有些生气“看你,再关心我也不能吓到景姐姐啊,还不快出去,我和景姐姐还有话要说呢” 慕容恒知道自己现在理亏,若是闹到昭帝那里,他根本讨不着好,也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骗他,心里正火着,猛地甩开娴然的手,气冲冲的出了门,看到丁戌在门外站着,还狠狠瞥了他一眼。 “青儿,快把门关上,别让风进来冲着五皇子妃” 他们进来的突然,屋里根本没有来得急掌灯,黑漆漆的一片,不能很看得清人,娴然本想让人点上几根蜡烛,不想青儿听到景迎的话直接退到外面,关实了门。娴然也不可能让景迎燃烛,只好作罢,挺着大肚子摸索着找到椅子坐下,想着该怎么解释今晚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释 “景姐姐,都怪我不好,今日夜里我怎么都睡不好,孩子也一直闹,突然就想起了你以前弹的曲子,想着也许听听你的琴声,就能让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安稳下来,这才求着恒带我过来,谁知他竟然这么急,惊着了姐姐” 娴然反应的极快,今夜慕容恒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是假的,可能景迎先走了,后来又回来了,也可能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有问题的,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可到底还是存在,她让她弹琴,也是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景迎,万事小心些总是不错的。 景迎浅浅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惊到我倒是说不上,若是你白日来,我定然能为你弹上几曲,可午后和荣王妃去城外走了一圈之后,回来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像是之前的风寒之症又复发了,所以刚刚听到青儿禀告,我才会让她去传话,不敢让你进来,怕染了病气给你,否则怎会让你在夜里等着呢” 景迎这话说的也是滴水不漏,她在病中,若硬要她操琴也确实说不过去,娴然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怀疑也消散了不少,这种事情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若是假的,来日方长,总会有被抓住破绽的一天,梁国是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妹妹明白,都是恒不好,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怪罪,只是这琴,今夜我是真的弹不了了,等他日我的身子好些了,定为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弹上一曲” 娴然听景迎这般说,对她的怀疑又减轻了几分“没关系的,姐姐养好身体最重要,再说,和姐姐说上两句话我也是高兴的,这不,肚子立马就不闹腾了” “那就好,咳咳…”景迎点了点头,又咳了两声,好像很是难受,赶紧又将被子紧了紧。 “景姐姐,你快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也好,一会儿让丁戌给你拿件衣服披上,夜里风露重,别着凉了” “谢姐姐” 娴然起身,原本用针封住的穴位突然一麻,肚子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的腿瞬间就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滑坐在地上,血沿着腿流了下来…… “来人,快来人!” 丁戌和青儿听到声音马上冲了进来,一开门,屋里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五皇子妃出事了,快请太医!” 慕容恒在外面听到景迎的声音也冲了进来,看到娴然瘫坐在地上,像疯了一般猛地迈过去抱起娴然就要离开。 丁戌心一震,眼明手快的拦住,娴然出事不要紧,可不能在三皇子府,今天真是个多事的日子,这下,他倒真的不能对五皇子妃下手了。 “五皇子,看五皇子妃的样子是要生了,快移到偏房去吧,奴才马上派人去请接生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珍惜 车凌见景迎的神情放松了些许,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对了,柔和一笑,看着景迎的眼睛,目光真挚诚恳“迎儿,我知道你放不下梁国,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让我既能带你走,也不会影响到旬梁两国的联姻,我离开的日子里在四处寻找与你相像之人,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前些日子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个身材样貌和你所差无几的人,再费了些工夫给他稍加伪装,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 景迎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唇微微张着,浅蹙着眉,眼里充满不解,仔细想了想车凌的话,才试探的问“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有人顶替了我的位置?”车凌曾经易容出现在她面前,若是安排了人顶替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所以他们不会发现你已经走了的,迎儿,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念你父皇,左右你的离开一时之间也不会被发现,哪怕你不想跟我走,先回梁国,见见你父皇也好啊,是不是” “可是…” “放心,如果你之后想回旬国,我绝不留你,若是你愿意留下,我会安排三皇子妃无声无息的死去” 景迎缓缓抬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人一直守护着她,珍视着她,他对她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还活着,就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她应该珍惜的。 “好” 娴然夜里生了个女儿,有人欢喜有人忧,丁戌等在屋外,知道结果之后狠狠舒了口气,立时找了个借口离开,修书一封,派人送给了慕容翔,本来想让她的孩子生不出来,可若在三皇子府下手,日后也就说不清了,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慕容恒一眼都没有看,下人询问是否要禀告宫中,他的态度也是冷冷的,说是明日再报,免得扰了昭帝德妃休息。 娴然之前以针封穴,硬是推迟了生产的时间,生产时惨痛异常,险些血崩,好在之前施针的郎中留了一手,以另一穴位牵制,这才躲过一劫,但是身体元气的损耗还是极大的,若不好好养着,怕是日后再难有孩子了,只是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她知道。娴然在三皇子府休息了一夜后,第二日用软轿抬回了慕容恒府中,朝堂中人也都得到了信儿。 虽然没有生个皇子,但到底是慕容恒的嫡长女,昭帝德妃都赏下了东西,恭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府里热闹了一整天。唯一令人注意的是风玺带着贺礼亲临五皇子府,说是荣王妃染疾,不便出门,由他代为前来。 次日风玺进宫请旨,言明江南起了疫症,皇子贵为皇室血脉,不应再踏足险地,他愿戴罪立功,继续查明工部罪责,监督修堤之事,昭帝准奏。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忘了 从旬国到梁国,取最近的路要从即墨南下,景迎以前缠着车凌教过她骑马,虽然许久未练,有些生疏,可原本的底子还在,车凌带着她跑了两日,景迎就可以独乘一骑了。 只是这两日,两人都各怀心思,景迎见官府没有任何的告示出来,一切风平浪静,对车凌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彻底放下了心。车凌却对眼前的局面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暗中派人重回上京一探究竟,当然,这并没有让景迎知道。 之后的日子车凌与景迎快马加鞭,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三日功夫就到了滨洲。 滨州紧并着即墨,两城之间只余半日的路程。 天空的云霞红彤彤的一片,映在这三层小楼上别有一番风情。 “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明日再赶路吧”车凌指了指眼前的客栈,翻身下了马。 这两日他们急着赶路,都是天黑才投宿,这是第一次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景迎知道他是担心她太累,才陪她一起休息,不忍拒绝他的好意,浅笑着点头。 “好” 男人在马下站着,温柔的望着她,向她伸出手,飘逸出尘的模样就像是从云彩走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这么多年了,景迎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竟可以在战场号令千军万马,在血海搏斗厮杀,在她眼里,他应该是纤尘不染的,连朝堂都会污了他,更何况是那马革裹尸之地,有些为他心疼。 景迎缓缓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微一使力,被他轻轻一扯,跳下马。跟他在一起总是很安心。 “走吧,我饿了” 两人用过晚饭,车凌拿着个小包袱来了景迎的房间,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这是景迎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她没有想到,原来她所看到的脸都可能是不真实的,一时间有些感慨。 “现在在三皇子府中的人也是带着这个吗” “嗯” 景迎不由抚上那两张面具,纵使脸可以作假,可是人心呢,他会发现那个人不是自己吗,还是说他从来都不在乎,眼前不期然出现那张刀刻般的面容,心狠狠一颤,有些慌。 “迎儿,迎儿……” 车凌唤了景迎两声,见她有些出神,一股不安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再次出现在景迎面前,他怕极了她表现出这样的神态,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已经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了。 “嗯?” “你怎么了……” 景迎摇了摇头,将视线重新回到了那两张面具上“没事,我只是在想,之前我们赶路都没有带这个,为什么现在要……” 车凌定定看了景迎许久,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高兴的是她对所嫁之人并无感情,担心的是她对别人是否也未用心。 “你忘了,慕容翔在即墨” 第一百二十章 接风洗尘 早上,车凌让小二去叫了辆马车,因为现在即墨北门许进不许出,所以雇个赶车的也费了不少力,花了大价钱,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人。 景迎坐在马车里,看着身边那张陌生的脸,不自在的别过脸。昨晚车凌为她戴好面具之后她就睡了过去,直到今早才照了下镜子,抚着自己这张完全看不出破绽的脸,景迎不得不赞叹这面具主人的精湛技艺。车凌今日戴的面具和她之前两次见到的都不一样,除了那双眼睛,真的完全看不出他的痕迹。 “难得可以坐马车慢慢的走,你睡一会儿吧” “好” 即墨城门封了之后,北门进来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原本热闹的地方变的冷清了许多,正午时分,一辆双驾的马车缓缓驶了进来,引得百姓驻足。 刘知府一大早就从府衙赶往城南搭建的木棚查看,将将出门就见两匹良驹驾着辆装饰不俗马车跑了过去,正疑惑在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往南去的时候,不想被风掀起的一角里,一个身影极为熟悉。 眼蓦然瞪大,愣了好一会,突然大笑,脚下急急的跑了起来,一手扶着官帽,一手撩开轿帘“快,快去顺风客栈!” 战乱年代,各国懂忙于军备,国库早就没有了应有的丰厚,朝廷此次拨下的赈灾款都紧着江南堤坝修建,余下的也要用来安抚江南百姓,即墨分到的本来就不多,接连多日派粥派药,又要建难民临时住所,府衙的司库已经难以承受。 前日慕容翔召来即墨官员,为此大发雷霆,命他三日之内必须找到解决之法,谁知今日就被他遇见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自府衙出来,一匹快马疾驰,赶在马车出城前把它拦了下来。 突然止住的马车让车上的两人都是一惊,男人极快的伸手,稳住女人将要倒下的身体,冷下声音,不急不缓,问道 “何事!” 车夫愣愣的看着前面,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挡在车前,个个都是吓人的。 “岚公子,我们知府请您到府衙一坐” 岚?车凌紧皱了眉,对自己的大意后悔不已,这张脸他之前在青州用过,化名岚洱,没想到这里也有人识得。 “我与知府大人素不相识,也未曾做下违法之事,不知知府大人找我有何事” 衙役心理想着这个人不知好歹,面上却嘿嘿一笑“大人说与您是老相识了,之前在青州多亏了您慷慨解囊,现在我们大人调任到即墨,特在府衙设宴给您接风洗尘,您还是请吧” 景迎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虽然说是知府派来的人,可慕容翔到底在这儿,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假面就要被人一寸寸的撕下。 车凌发现景迎得局促,安慰着握住景迎的手,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直说 整驾马车在衙役的护送下到了即墨知府门前,车凌潇洒的旋身自车里跳了出来,刘知府正一脸笑意的侯在门口,向他做了个揖。 车凌眉眼勾起一抹笑意,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又一手拍在车夫的肩上,声音清朗“去后院等我” 车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马车里明明还有一个人呢,疑惑的转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嗯嗯啊啊的看向车凌,想要掐嗓子,不想肩上猛的传来一股力道,让胳膊瞬间酥麻,压得他抬不起手。 车凌笑的更深,搭在车夫肩上的手向上一提,把人拉近了几分,眉向上一扬。 “还不快去?” 这边的话音刚落,车夫就感觉自己双脚腾空,猛地被人丢到了车上,木然的爬了起来,点点头,吞了口唾沫,颤着手拾起鞭子,豆大的汗粒顺着脸侧滑落。 “岚公子,真是巧啊”刘知府满面春光的跟车凌打着招呼,见车凌身后没有其他人,又面露疑色“咦?车上那位女子呢”他刚刚可是看见了。 车凌不在意的一笑“女眷见不得大场面,刘知府有事与在下说就好” 刘知府闻言又是一惊“哎呀,岚公子何时娶亲了,本府都不知道,没送上贺礼真是本府失察,失察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知刘知府是何时调任即墨的?” “就前不久的事,咱们也别站着了,里面说去” 两人进了内堂,衙役送来了两杯茶和几盘点心,可车凌完全没有胃口,想着景迎还在等着他,心里极为不安。 “刘知府,我这次有急事要赶回梁国,您有事不妨直说,我一定尽力” 刘知府本想跟他寒暄几句的,这样一说,他倒也不客气“岚公子,本府知道你是梁人,照理说旬国的事不应找你,可你也毕竟在旬国做生意不是?你看这……” “刘知府,直说吧”现在的他真是烦透了与这个人拐弯抹角。 “你也知道,即墨出现了疫病,这赈灾银子国库拨的也不多,也差不多用尽了” “刘知府,之前在青州我的确捐了些银子,只是你也知道梁郑开战,乱局一时难以恢复,生意也不好做了,我先捐两百两,权当给您应应急”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刘知府皱着眉,浅浅那么一瞥,又叹了口气“两百两,这……” “我知道这钱不多,可我也只有这么大的能耐了,多的我也实在拿不出来” “好吧,两百就两百” 想着之前在青州,他也不过捐了一百五十两,现在也算给他这个知府面子了,再说两百两虽然是杯水车薪,可毕竟聊胜于无,也能撑一阵子了。 刘知府顿了片刻,一拍桌子,又是满面春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贵客来访 “好吧,两百两虽说不多,可到底是岚公子一番心意,那本府就收下了,多谢岚公子慷慨解囊啊!” 车凌点了点头,却心中冷笑,不知这旬国官员何时有了这种逼捐的手段,**的风气,百姓受灾,朝廷不拨款赈灾,却要向商人讨要,如此这般,旬国怕也是气数将尽了。 “刘知府哪里话,本也是岚某该做的,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告退了” 刘知府一边将钱塞进怀里,一边起身,伸手拦住车凌。 “别急着走呀,岚公子,我还要给你接风洗尘,尽尽地主之谊呢” 车凌心中实在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把将挡在他身前的手臂推开。 “不了,我……” “大人!”车凌这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衙役急匆匆跑了进来,额上布满了汗,一看就是有什么急事。 刘知府却是不急,他想的明白,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筹钱,眼前正有头肥羊,还能有什么事比这个更急的!冷下眉眼,厉声一喝“放肆!没看见我正在接待贵客吗,谁让你进来的” 衙役也是被吓得不轻,被刘知府这么一吼,声音更是不稳。 “大人,三皇子到了,现在正往内堂这儿来呢” 刘知府这才突然想起他本来是要去顺风客栈的,不想慕容翔正好出去了,怕岚洱在即墨呆不了多久,再错过了这个机会,这才又急着把人请来,都忘了要和慕容翔禀告了。 “快,快请三皇子进来” 车凌听到三皇子这三个字的时候,身子募然一僵,表情也有些凝,景迎还在后院,两人若是遇到……不,他不能再冒一点点的风险,忙起来躬身行了个礼“大人,既然您有贵客来访,那我就不叨扰了” “别呀,岚公子,正好你也见见三皇子” 刘知府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今时不同往日,这种时候当然是能抓一个是一个。三皇子身份比他尊贵,只要三皇子开口,说不准能再要出两百两呢,这样他也不用那么犯愁了。 车凌心中烦乱,又怕现出破绽,面上还要表现的不急不缓“大人忘了,我的家眷还等在后院呢,您的心意我领了,先行告退” 刘知府还想留住他,车凌却已经转身向门口走了,刚刚迈过门槛,就见对面一青袍男子昂首阔步,器宇不凡的走过来,熟悉的面容让他的心一震。 慕容翔!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从内堂出来,本有两条路可走,可这时若是换了方向,必会引起慕容翔的怀疑。微微低下头,不动声色的继续沿着这条长廊走下去。 慕容翔正急着找刘知府询问筹钱事宜,根本顾不上其他,两人只打了个照面,可擦肩而过的刹那,慕容翔还是驻足了一瞬,他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熟悉…… 第一百二十三章 离开 车凌出了长廊,感觉慕容翔已经再看不见他,立马加快速度向后院走去。 对于慕容翔他原本了解的并不多,可之前在护国公府和三皇子府跟随他几日之后,越发觉得此人心思深沉,他也就越发后悔当初的决定,即使以后归国,慕容翔也将是他最大的威胁。 马车前车夫守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一边揉着嗓子,一边无声的张合着嘴,车凌走上前去,对着他肩部的穴位一点,不发一言的掀开了车帘。 景迎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猛地躲到了一角,紧皱着眉头不敢动作,自车凌离开后她就隐隐的不安起来,似乎总是觉得慕容翔会突然出现,然后她真的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车凌被眼前的这一幕激的心骤然一疼,他的迎儿何时变得如此小心,这是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子啊,怒火猛地窜了出来。 “马上出城!” “是”车夫一张嘴,竟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惊喜的一乐,声音更大了。“公子夫人坐好了!” 车凌望着景迎的眼睛,却不想在那里他竟然发现了隐隐的恐惧,心又是一痛,轻轻握住女子的手,将她更拉向了自己 “别怕,这个知府我以前见过,只是找我说点事情,和慕容翔无关” 景迎微微点头,心中苦笑,以前没有希望的时候,日子也能过的下去,可若有了希望,就再也不想放弃,不甘于回到从前,她真的怕极了…… “以前?你以前也来过旬国吗?他见过你这个样子?”她记得她从未听他说过旬国的事情,她还以为他从没来过。 车凌被景迎问的一愣,可转瞬又笑了,抬臂怜爱的摸了摸景迎的头“难道什么事情都要跟你说吗,以前在边境,总是要乔装到旬郑探查的,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景迎听着车凌说的云淡风轻,可心里却很难受,以前的她只看得到他每每得胜归来时的荣耀,从未细察这背后的孤独艰辛,直到现在,自己一点一点的尝到这滋味,才真的了解到他以前究竟有多难。 “凌哥哥,谢谢你为梁国做的一切,辛苦你了” “迎儿……” 车凌感觉眼眶里有热热的东西涌出,猛地将景迎抱到怀里,激动的亲吻着她的发,她的这句话,对他而言重若千斤。 “迎儿,只要为了你,凌哥哥什么都愿意做!” 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出了城门,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即墨城,景迎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脸上也渐渐起了笑意。 “出城了,让车夫带着马车走吧,我们还是骑马好吗” 景迎也觉得马车舒适,可她现在时间不多,又归心似箭,实在没有慢慢走的道理。 车凌笑着点头,心情也愉快了许多,于他而言,更是希望一切尽早结束…… “也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甜蜜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六七日,车凌和景迎连日骑马赶路,已经快到了旬梁边界,边界是一国最不安定的地方,虽说会有商人往来送货,可常住的百姓到底是稀少的,而且最近战事又多了起来,这一路走来更觉荒凉,经常要等上一天的时间才能到下一个镇子,路上也没有什么打尖休息的地方,中午他们两人就用早上从客栈离开时备好的干粮果腹,倒也不觉得有多苦,再加上可能是累了的缘故,景迎每日夜里睡的都格外的熟,也就养足了精神。 “都这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日我们找一家好一点的客栈吧” “不用,别浪费了” 这几日景迎知道了许多,比如他幸得一农户相救,在战场死里逃生,比如他千里迢迢来到梁国,一路上沿街卖艺做工赚钱,又比如他潜伏在上京,寻找与自己相似之人,只为把自己带出旬国…… 这一路上,他总说自己的钱够了,可她见他也就只有两套衣裳,自己总也不舍得吃东西,晚上也只要一间屋子,她睡床,他就在地上凑合一晚,让他上来,他也不肯,每每这时,她的心都很难受很难受。 景迎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温柔的看着车凌“这小客栈清净又安全,东西做的也精致,而且我每晚睡的都很踏实,挺好的呀” 车凌佯装生气的板起了脸,心里却是甜甜的,知道她心疼他,不舍得花银子,可是他又哪里舍得她受委屈呢“听话,我以前知道这里有一家不错的地方,今日我们去那里” 两人牵着马在一家客栈前停下,客栈外表看上去也不大,只是二层的小楼,可那楠木制成的大门和镂花雕刻的窗,自就能看出此地的不俗。 景迎蹙了蹙眉,殷切的看着车凌,右手拽上他的衣袖“这里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还是走吧” 车凌含笑摇头,也不说话,牵起景迎的手就走了进去。 “要一间上房,再来些酒菜” “好叻,客官楼上请!” 二层的地方看上去比想象的还要小,东西两面延伸的很长,但只有南面有屋子,倒是很清静,没有那些大客栈的嘈杂,他们住在最东边的一间,屋子虽不大,布置的却很是清新,一席青竹屏风将寝房与正厅隔开,桌上摆着盆兰,散着淡淡花香,静气凝神。 小二动作极快的将饭菜送了上来,景迎先给车凌夹了许多,看着他吃下,这才放心的动起筷。 他们来时本就是黄昏,用完饭,天已经黑透了,又赶了一夜的路,景迎都有些昏沉了,车凌看出景迎的疲惫,还是如之前一样,让小二又拿了床铺盖,他睡地上,景迎睡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而原本睡在外面的车凌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从不掩饰 景迎感觉闻到一股极为呛鼻的味道,原本昏沉的神智也慢慢清醒,她这几日几乎从未在夜里醒来过,都是安稳的睡到天明,今夜又是为何。 缓缓睁开眼睛,想着这客栈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味道,周围还是漆黑一片,转过头去,想要去看看车凌是不是也闻到了这奇怪的味道,是不是也醒了,却突然发现头顶好像有一双寒到骨子里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冰冷、死寂,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的心狠狠一颤。 “车……” 景迎正想要叫,床边的那人就极快的出手点上她的穴道,让她瞬间失了声音,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也不能动弹。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害怕,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寒彻骨髓的目光,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像利剑射在她的身上。 那人也没有再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容貌,更看不清他的心思。 风玺站在床前,周身都是冷的,她的惊惧他感觉的到,可他就是想看看她害怕的样子。 之前是他错估车凌行动的时间,可是她呢,她就这般相信那个男人?这段时间,他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的人禀告他们是如何的亲密,如何的温存,那一刻,他突然就想要看看,当她知道他所信任的那个男人是怎样欺骗她的时候会多痛苦! 眼神一暗,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猛地拽起,一手箍住她的腰,将人牢牢扣在怀里,快速闪身出了屋。 景迎在一靠近男人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究竟是谁,风玺,他身上的竹香真是从来都不掩饰。心稍稍安了些,从他刚刚的目光中,她肯定,他知道,他知道三皇子府中的景迎是假的,知道这张陌生的脸是她,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真的会追了千里,在这里将她找到,可是,他要将她带回上京吗,不要,让她见见父皇好不好,就一天,让她和父皇呆一天,她就跟他回去,好不好。 她想求他,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风玺的身上还带着夜里的风露,有些凉,景迎在他怀里看不清路,可她发现风玺并未带她下楼,离开这家客栈,而是沿着二楼的长廊一直往西,推开了另一扇门,她记得,她之前住的屋子是东边第一间,那现在他们又为何要来这一间。景迎感觉风玺好像带着她躺在了地上,可是又有被褥,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风玺把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取出粒药塞进了景迎嘴里,景迎慢慢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清浅缓慢,甚至有些虚无,可身体却并不觉得难受,也没有了之前的困意。 吱呀一声,门又一次被推了开,伴随着一个女声,却足以让景迎的心激动不已……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你 “我好想你” 车凌刚刚把门推开,铃心就忍不住扑过去,从后面猛的抱住他,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背,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呼吸,这种感觉让她很踏实。好多天了,好多天她都没有这样抱过他了。 车凌无声的叹了口气,微微侧过脸,用力拉下女子围在自己腰间的臂,向桌前走了过去,将蜡烛点上,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看不出其中的神采。 铃心原本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为什么,为什么她在他的脸上竟看不到一丝丝的高兴,为什么他要对她如此冷淡,狠狠蹙了眉,又冲到了男人怀里紧紧的搂着。 “你就不想我吗,嗯?” “别闹” 车凌看着自己怀里这个娇媚的女子,脸上现出抹厌烦一闪而过,握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想要拽下,可铃心却堵了气,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又更是向他怀里依了依。 “车凌!你这次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是不是又对她动了真情,你是不是真的不顾我的感受,那好,等她醒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她,我们鱼死网破!反正,没有了你,我也是生不如死”铃心说的决绝,让车凌也是一惊。 “不行!”男人激动的一把推开铃心,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只好缓缓勾起抹笑意,重新搂上女子的肩,声音温软“铃心,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只是利用她,她现在就在这里,要是醒了,发现了我们,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在东面的房里,我们在西面,再说她已经吃了你的药睡死过去,不会醒的,更不可能发现我们,你怕什么” “万事总要小心些,不能留下丝毫的破绽,你难道不愿相信我吗”车凌看着铃心的眼睛,神情满是真诚。 女子听车凌这样说,情绪又稳定下来,原本狠狠抓着男人衣裳的手缓缓松开,轻轻的搭在他的腰上,浅浅依在男人怀里,仰头眷恋的看着他的眼,她怎么会不相信他呢,只是他每次都会让她失望。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车凌松了口气,神情放松许多“铃心,谢谢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我再好好陪你,好吗” 铃心笑的温柔,眉眼都带着媚意“凌,你我之间何必说谢字呢,不过我们已经这么多天没有相见了,今天才刚见面,你就要走吗,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你并不爱景迎,只是跟她逢场作戏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说什么的,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你今晚留下陪我,好不好” 女子说完仰头望着车凌,眼睛里满是期盼。 车凌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等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伤 景迎此刻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心已经麻木了,在听到铃心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是多么高兴啊,她的铃心还活着,原来她以为已经死了得人竟然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她该高兴的,可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车凌一直知道铃心没有死,而且一直把她带在身边,铃心呢,她活着,可却从来没有来找过她,似乎无声无息的消失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泪汹涌的滑出眼眶里,落入身下的被褥,打湿一片。她不能说话,也动不了,除了流泪,什么也不能做。 她不知道铃心和车凌是什么时候走到了一起,是在梁国还是在旬国,两个原本相爱的人要看着一个人对别人好,应该也很难受吧,所以铃心才要走是吗,要以那样的方式消失是吗,铃心消失的那段日子,她每天都无法睡得安稳,睁开眼睛就会想到那日她含泪绝望的面容,可是,这一切竟都是假的!原来她以为最亲的两个人竟然一直在骗她! 心痛得厉害,就像有人在拿着把刀一刀一刀的剐,原来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会是这么的痛。 车凌说他是和她逢场作戏,说只是利用她,难怪,难怪他可以在大殿之上已死相迫,难怪他可以毫不在意的逼自己嫁到旬国,原来他从未在乎。 她还以为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以为他是为了旬国的太平。她真傻,真的好傻。 迎儿,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苦,迎儿,为了你而什么都愿意做,她竟然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床板微微陷了下来,车凌抱着铃心,把她轻柔的放在床上,女子双眼含媚,脸颊飞起朵朵红云。 骨节分明的长指挑开女子系在腰间的衣带,原本就松垮的衣裳霎时散了开,白璧无瑕般地肌肤让男人的眼里渐渐染上了欲色。 “凌……” 铃心轻唤了一声,似羽毛轻挠,男人的心一颤,轻吻上女子白嫩的颈项,带着茧子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轻抚…… 很快,屋里传来两人高低起伏的呻吟,那婉转娇媚的曲调和着粗哑的喘息,在景迎此刻听来就是最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剑,直中她的心。 风玺靠的景迎极近,将她缓缓搂在怀里,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用力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些安慰。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他一直想要看看她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可真的看着她如此难受的样子,心里又感觉怪怪的,有些酸有些麻,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不该如此直接。 不过还好他早有先见之明,给她喂了抑息的药,否则以她这个哭法,势必会被慕容翔发现。 目光不期然的一凛,更收紧了手臂,将人牢牢箍在自己怀里,哭吧,哭尽了,才能重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慌了 一切恢复了平静,车凌起身,看着已经熟睡的铃心,表情冷淡的可怕,取过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推门而出。 寂静的长廊没有一点光亮,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短短的距离就像是隔了很远很远,他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对于铃心,一开始他只是想利用她来靠近景迎,从未想过要和她真的开始,可现在却已经让自己深陷泥潭,再难抽身。 在门前站定,等了片刻,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周身都是缠绵后的气息,很脏。推开门,缓缓走向床边。 可是越靠近,他就越觉得不对劲,脚下越来越快,猛地掀开了被子,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景迎的身影。 “来人!来人!” 车凌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怎么会这样,他的药不会错的,不可能的。他的景迎呢,他又要失去她了吗。 客栈的人听到车凌的声音快速冲了进来,原本黑暗的屋子一下就明亮起来。 “主子” “人呢!景迎呢!” 车凌双眼泛着猩红,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整个人有些癫狂的冲着跪在地上的人怒吼。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不能。 那人也被车凌的样子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车凌发这么大的火,声音有些不稳。 “奴才一直守在下面,没有看到景姑娘出去啊……”他知道这个女子在主子心中有多重要,根本就不敢睡,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搜,给我搜!” 车凌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裳怒吼着把他丢了出去,他不相信他的景迎会离开他,一定是有人把她带走了,一定是!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车凌眼里终于有了丝光亮,猛地冲了出去,直奔长廊尽头,一脚踹开了西屋的门。 铃心原本已经累的睡了过去,却被这突然传来的剧烈声音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车凌那张狂怒的脸。 “凌,你……” 没有等她把话说完,车凌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巨大的力度让铃心疼的狠狠皱了眉。 “说,你把她带到哪儿了!说!” “凌,你在说什么啊” “景迎呢!景迎哪儿去了!” 景迎!铃心心里一疼,泪瞬间就湿了眼眶,一早就知道景迎对车凌意味着什么,可当这一切赤luoluo的摊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疼的窒息。 “你质问我!” 铃心问的凄然,声音里满是痛楚,可车凌此刻已经疯了,根本就顾不上这么许多,现在除了景迎,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是你,是你说要把一切都告诉她,是你带走了她!” 铃心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费力的勾起唇角,深深的看进男人的眼睛,声音飘渺若云。 “我一晚都和你在这张床上,怎么带她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离开 铃心的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令车凌瞬间就醒了,是啊,他真是急的糊涂了,把什么都忘了,铃心一整晚都在这个房间,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出去过,又怎么可能是她,原本的一点希望落空了,顾不上再说什么,又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开始一间一间的找。 他怕景迎被人掳走,更怕景迎自己醒来,听到他们所说的一切,看到这里的全部,那样他真的就永远失去她了…… 铃心看着车凌不顾一切疯狂的样子,有心痛,却也舍不得他,他得伤刚刚好了没多久,若是急怒攻心,怕是要再一次倒下,默默的将里衣穿好,披上外裳,拖着疲惫的身体也跟了出去。 几人挨间挨户的搜,整间客栈都亮了起来,连角落都没有放过,却还是没有发现景迎的身影。 “主子,你快看这里” 一人在屋子里喊了一句,车凌就立刻冲到跟前,原本紧闭着的窗子却在中间发现了几道细小的坎痕,像是被撬动的痕迹。窗子不大,可通过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景迎不会武功,这样看来,定是被人掳走的。 下人看车凌的脸色缓和了些,暗暗松了口气。 “主子,他们可能从这里走了,我马上派人去追” 车凌此刻的心也稳了许多,如果不是景迎自己醒来离开,那定是有人将她带走,他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慕容翔的人,可是,景迎已经易容,他根本认不出来,再有就是人贩子,若真是这样,他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等等,我也去” 一时间热闹的客栈总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铃心一个人,从她刚刚跟车凌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他还是生气了,气她今夜缠着他,迫他留下,看着窗外明月高悬,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空落落的。 车凌他们找遍了所有房间,可唯独这里,他们却连查都没有查,景迎流了一夜的泪,身上的水早已流干,床上的人翻云覆雨,共赴极乐,床下的人却如置身深渊地狱,痛不欲生。风玺就这么看着,静静的等着,他们都走了之后,带着景迎从屋顶离开,去了他在山脚下的院子。 景迎被这突来的真相打击的一夜未眠, 硬生生的撑着,到了风玺的地方还是不肯入睡,睁着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身前的男人,她知道,今夜所看的并不是全部,她要知道所有。风玺见景迎如此坚持,无奈之下,又给她用了药,等她安稳睡下之后才去安排其他的事。 他要留在江南,而景迎须要尽快赶回上京,必须让另一人带着她。车凌也不会轻易放弃,定是要派人一路寻找,所以他们也不能走大路。 下笔写好纸条,绑在鸽子脚上,放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是谁 第二日,景迎醒来之后,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回想昨晚的一切就像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久的让她以为那是前一世的记忆。 风玺备好早饭后过来看了一眼,见景迎就这么静静的呆着,两眼放空的盯着床顶的帷幔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若无其事的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正午,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景迎觉得有些刺眼,抬手把眼睛挡住,阴影盖在脸上。肚子不期然叫了一声,想起自己半日没有吃饭,竟感觉肚子饿的难受了,起身,也没有梳洗,凭着记忆想要去厨房找点吃的,可刚走了两步,正好在偏房看到风玺在吃饭,浓浓的香气扑鼻,肚子咕噜又叫了声。 景迎也不客气,径自走进去在一旁坐下,还好,桌上还是有她的一份碗筷。 “饿了?” 风玺一边吃着,一边云淡风轻的问,他在感受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她,他相信她可以想的明白,却没有想到只用了半日时间。 “嗯,你做的?” 桌上的菜真是香气十足,否则她也不能又饿了几分,米饭对了些碎玉米蒸的,白金的颜色,粒粒分明,看上去就让人充满食欲,还有那汤,也是色泽浓郁的。 从昨日到现在,她没有在这个院子里看到其他人,再加上她也没有吃上早饭,还以为只要能在厨房找到点干粮就很好了,没想到还能有小四菜一汤,也算是个惊喜。 风玺淡淡恩了一声,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景迎不管那么许多,夹了一道离自己最近的菜尝了尝,眉眼都带上了笑意,刚刚还怕这菜只有卖相,现在算是服气了。 “好吃”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把桌上的饭菜都吃了干净,景迎是真的饿了,风玺则是心情不错,胃口上佳。 “想知道什么,问吧” 酒足饭饱之后,风玺总算肯好好说句话了。 “车凌是谁” 男人眉头一挑,眼里有些赞赏“不错,知道怀疑了” 这带些讽刺的话在景迎听来有些酸楚,她今早醒来后想了很多,发现有些事情她真的想的太简单了。 父皇并不糊涂,一军主帅战死沙场,不是儿戏,若没有十分的确定又怎会昭告天下。车凌就算真的有幸被人所救,又为什么不回到梁国,只要找到军营就够了,可他却要北上旬国,这千里迢迢,岂是他打打零工就能到的,还有,算算时日,她在护国公府的时候,距梁国战败也就不足半月,而那时车凌已经在上京,这单单靠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这其中的破绽真的太多,可她却从来不曾细想,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因为她从未想过他会骗她。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显然都是有预谋的,那车凌的身份定然有问题,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相 风玺眉峰一挑,不急不慢的从袖里掏出一方巾帕,拭了拭嘴角的油渍。 “他不叫车凌,那不过是在梁国朝廷的化名,他真名是,卫凌” “卫?”景迎觉得这个字很熟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又抓不住。 风玺见景迎吃力的样子,好心出声提醒“他是郑国人” 景迎心猛地一沉,原来如此,她想起来了,卫是郑国的皇姓,以前皇兄说过的。 “他是皇子?” “这战乱年代,几国之间互派奸细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把自己的儿子都送出来,这郑国的皇帝可是够心狠的”风玺不冷不淡的说着,语气里还有几分不屑,几分嘲讽“哦,错了,应该说是把他们的储君送出来” “郑国并没有立太子”景迎说的肯定,她知道,除了皇兄做了梁国的太子外,其他两国太子之位都是空着的。父皇说过,太子是立国之根本,肃儿既得我心,必是未来之君,那时群臣多以别国仍未立褚为借口阻止,都被父皇挡回,父皇真的很疼她和皇兄。 “那又如何,他是郑帝最疼的儿子,只要他引起了旬梁两国的战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郑国正好趁虚而入,他立了功,朝中的位置就稳了,太子的位置自然就是他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一个皇子,为什么要孤身入梁国,又为什么非要逼我嫁到旬国,那时候,旬梁两国本来就在打仗,他又为什么要费力阻止”景迎觉得这说不通,他们废了那么多力气,还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风玺冷声一笑,转头直直盯着景迎“你父皇和皇上都知道,这种徒增损耗的事儿吃力不讨好,所以那场仗打不了多久,卫凌还不如趁机埋下颗炸弹,随时可以引爆” “这个炸弹就是让我到旬国是吗” 风玺微一勾唇,似乎对她这次的反应速度还算满意“现在你要是从旬国逃了,他们再把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那旬国为了讨回失了的面子,肯定会和梁大战一场,那就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能结束的。卫凌这算盘打得好” 景迎听了这话,再一想车凌之前急着带他走时的样子,对风玺的话信了八、九分 “可我现在已经……”她已经离开了,虽然还没有听到什么。 “三皇子府里自然有人替你,不过这人不是卫凌安排的” “谢谢” 景迎平静的起身,开始收拾桌上放碗筷,饭她不会白吃,她可以干活。 “你不问问你那个丫鬟?” 风玺别有意味的看着景迎,一边敲字桌子,一边悠闲的问。 景迎听的这个名字的时候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铃心跟了我许多年,我不愿意相信,她也想毁了梁国” “嗯,她也就是中了美男计”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温情 第二日,两人休息了一晚,早早的就起来了,风玺在厨房熬了点粥,景迎就在旁边看着。这个平日里冷漠的男人,在大锅前挽起袖子,不时搅动着勺子,这样的画面让景迎的心不由一颤。 “你为什么会做饭”印象里,他一直高高在上,养尊处优。 “为什么不会”风玺盛起一口粥,放在嘴里尝了尝,浓厚正合适“好了,可以吃饭了” 两人也没有去偏厅,就在厨房很快的吃完。上马之时,景迎坚持要独骑一匹,风玺立时冷下脸来,他只挤出了几日,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再耽搁在路上,严厉的问了一句你想几日回去,景迎这才乖乖伸出了手。 卫凌给景迎的这个人皮面具,模样不酸出挑,一眼也不易记住,风玺想了想,他手上没有这样精致的面皮,所以就让景迎继续戴着这个,也好掩人耳目。 在马上奔波了半日,景迎已经有些难受了,虽说前日的事情她已经不许自己再想,可毕竟心中郁结难解,身体多少也是有所损伤,再也不像她来时那般可以硬撑。 身体渐渐乏力,整个人软绵绵的,还好有腰上的大手牢牢撑着,才让她不至于摔下马,暗自咬紧牙关,极力向后依附上那宽阔的胸膛,缓缓闭上眼睛。她现在需要的是养好精神,这样才能撑过之后的几天。 风玺感觉自己怀里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总算没有了一早刚刚上马时的那般僵硬,嘴角浅浅的勾起,手箍的更紧,却又缓了力道,催着马提起了速度。 景迎一路闻着萦绕在身边淡淡的竹香,他怀里的温度又是那样的暖,眼皮不住的往下掉,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停在了一间饭馆前面。说是饭馆,也不过是几个简单的棚子搭起来的地方,之前还清醒的时候景迎已经发现风玺特意挑的人烟较少的小路,从城镇的外围绕过,不会入城,大概也是想要避过车凌的人吧。所以这间简陋的铺子可能是这路上唯一的一间馆子了。 “王爷?” 风玺扫了眼还有些迷糊的景迎,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子的发上。 “醒了?” 景迎浅浅蹙眉,明明是疑问的语调,怎么感觉里面有丝嘲弄呢,脸有些泛红。 “嗯” 风玺看她脸上竟有了些娇羞,心情也跟着大好,双手扶上她的肩,稳住她的身子,自己向后撤了几分,稍微拉开距离“吃点东西再走”从今早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心中郁结,肝火难平,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坐稳”男人纵身一跃,轻松下马,随即对着马上的女子伸出了手。阳光下,风玺背光而立,身后暖暖的光泽罩在他的身上,柔和温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来了 景迎缓缓伸过手去,借着风玺的力道跳下马,鞋子正好踩上了一边的石子,脚腕一扭,整个人歪到了男人怀里。 风玺看着女子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手也适时的扶上女子的腰,唇贴上她娇小玲珑的耳。 “小心点” 景迎脸又是一红,极快的伸手推开男人的胸膛,转身就向铺子走去。 简陋的小店里没有什么精致的东西,要了一碟小菜,两碗稀粥和几个粗面的馒头,景迎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她是真的饿了,此刻简单的东西吃起来都格外的香。 “不觉得难以下咽?” 风玺看着身边人吃的急切的样子好笑的问道,这边的东西他吃起来倒是没什么,却不想她竟也能吃的下。 “你吃不惯?” 景迎头也不抬的反问,她觉着自己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风玺淡笑摇头,吃不惯?以前的日子,有这样的东西都是好的。拿起眼前的馒头,细细嚼着。 外面又一匹马停了下来,小二见那马毛色雪亮,颈项等身,知道定然是个贵客,赶紧出去招呼。 “公子,里面请” 马上的人灿然一笑,刚想要说什么,眼神不期然的往这边一瞥,立时就来了精神,利索的跳下马。 “哎呀呀,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地方竟然还能见到荣爷啊” 身后有些戏谑的声音让正在喝着粥的景迎面色一变,猛地回头。 那人一袭玉兰白织云锦袍,含苞未放的桃花枝以银线绣在衣角处在阳光下绚丽夺目,白玉的腰封上祥云纹路雕刻细腻精美,极为不凡。 玄楚!景迎心下一惊,他不是应该在上京才是吗?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风玺,见他的脸色已经冷得厉害。 她曾经对风玺说过,她与玄楚可以一起帮他,却不想三人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细长的柳眉微皱,手上不动声色的继续夹着菜,她现在的脸是另外一个人,只要风玺不说,玄楚自然认不出她来。 “荣爷?本公子没有看错吧,怎么不理我呢” 玄楚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也不管风玺越来越冷的脸色,径自坐在了桌边的空位上。 “哎呀,本公子可是听说荣爷自请离京,要去江南赈灾啊,这里似乎已经过了江南吧,荣爷在这儿是要干什么,还是说是我太笨,记错了,这里也起了洪灾了?” 风玺夹菜的手突然顿住,猛地放下筷子,取过一旁的茶杯啜饮一口,破陋的小店里连茶都是下等,陈年的茶叶沫子土腥味极重,涩的难受。 “玄公子此刻不是应该在京中的宅子里坐拥美人,细品佳酿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玄楚闻言,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爽朗的声音引得小二都禁不住回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酒肉之徒 “荣爷可真爱开玩笑,玄某如此这般可不是成了酒肉之徒了?我可是正人君子,生意人嘛,不跑跑怎么赚钱?王爷说是吧” 景迎心中暗笑,正人君子?若是说这些个词儿最和他搭不上恐怕就是这四个字了,和他接触这几次,哪次他还有个正色。余光偷偷瞥了眼一旁的风玺,见他除了脸色难看一点似乎也没有发怒的感觉。 “我以为,酒肉之徒形容你,有点可惜” “噗” 景迎听了风玺的话一个没忍住,差点将嘴里的粥都喷出来了,她从来不知道风玺还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损人的话,唇角使劲的向上弯起,一直紧张的心情也松了些。 “荣爷,你别这么说呀”玄楚正要反驳两句,听见景迎的笑声突然就止了住“唉?这位美人本公子以前好像从未见过呀,不知怎么称呼” “一个丫鬟,你又何必知道她叫什么” “能在我们荣爷身边的肯定不是平庸之辈,再说…”玄楚眉峰一挑,有些神秘的靠近风玺眼前“荣爷说不定就是为了她来的这儿吧,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风玺斜瞥了他一眼,神色未变,目光扫过正在喝粥的景迎,开口道“玄公子既然有事就自便吧,本王先走了” 景迎听风玺这么说,快速的端起碗来,仰头喝尽最后一口稀粥,她就知道风玺一定不会与玄楚多说,还好刚刚急忙抢着吃了几口饭菜,要不然再撑个一日肯定是要饿了。 “别呀,王爷”玄楚一下子窜了起来,脸上还是那么嬉皮笑脸“相逢不如偶遇,我正好要北上,也不知是否与荣爷顺路啊?要是顺路我们就一起走多好!” 风玺冷哼一声,自袖中掏出锭银子,重重放在桌上“抱歉,不顺路!”旋即起身看向景迎,眼尾一扬“没吃饱?” 景迎嘴里还含着粥,见风玺摆明是生气了,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她自幼在宫中长大,礼节向来周全,何曾像今日这般急匆匆的狼吞虎咽过,脸微微有些涨红,透出些不满,可又不能再说什么。快速吞下嘴里的东西,起身拽住风玺的衣裳,表情有些委屈。 “饱了,我们走吧” “嗯” 风玺一把拉过景迎,手毫不避嫌的搁在她的腰上,就这么依偎着离开。 玄楚撇了撇嘴,对风玺的无视也不在意,又重新坐了下来,拿过景迎位置上的茶杯,取过一旁的茶壶缓缓倒了杯水,执在手中轻转,粗劣的陶杯摸起来有些硌手,让他眉头微锁。 风玺抱着景迎上马,见她有几缕碎发被风吹散了,伸手替她拢在了耳后。然后自左右牢牢环住女子,拉紧缰绳。 玄楚眼角的余光不偏不倚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轻轻品了一口手里的茶。 “真难喝!” 第一百三十五章 病了 风玺和景迎一走,掌柜的就过来把银子揣在了怀里,脸上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他这种小地方还能碰到这么大方的客人。抬眼,见玄楚也是一身的贵气,赶紧堆出了谄媚的笑。 “公子,您还需要什么,吩咐一声,我这就让他们做” 男子就像没有听到这话一般,完全无视身边的人,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了块苏绣的帕子,拭了拭刚刚拿过杯子的手,然后把锦帕扔在了桌上,细长的眉眼一挑,满脸嫌弃。 “本公子要的东西,你们也做的出来?” 掌柜被玄楚一噎,尴尬的笑笑,点头哈腰附和着“是,是,是,公子说的是,是我们店小…”一抬头,发现周围都空了,身前哪里还有人啊。 风玺和景迎两人出了馆子就马不停蹄的赶路,激起的尘沙有些呛人,让景迎咳了两声。 她总觉得玄楚不该是碰巧遇到他们,太巧了不是吗。可玄楚又怎么会来呢,是找风玺的?按下心里的疑惑,垂下眼睑,目光扫过环在自己身侧的手臂,这个人,她真的看不清。 车凌的身份,他的计划,他的行踪,风玺都是怎么知道的,她怀疑,可她也不能问。 风玺感觉怀里的人有些走神,手一紧,冷下声音,凑到女子的耳边,轻启薄唇。 “你很在意他?” 耳边传来的温热让景迎回神,微微一愣,侧过了头。浓墨锦缎映在眼里带着几不可见的暗纹,他,真的很喜欢黑色。 “谁?” 风玺唇紧紧抿着,眼中暗光闪过,腿一紧,跨下的马突然提速,景迎明显感觉身子一晃,险些栽了下去,心里微沉,在他面前,她不该装傻的。 “王爷是说玄楚吧”肯定的语气,不带丝毫的犹疑“点头之交,各取所需而已!” 玄楚是什么样的人,她本就不该与他有过多瓜葛,他们也确实都有各自的目的,说多了也没有意义。 风玺听着,没有任何的回应,气氛似乎有些凝滞,景迎也不再说话,迳自闭目修养。慢慢的,景迎渐渐感觉身上有些乏力,周围都是寒津津的,睁开眼睛,见太阳已经西斜,向身后的暖炉更靠了几分,又闭上了眼。 天色渐晚,男人发觉怀里的人身子软了许多,歪着头靠在自己肩上,身子还不时的往下掉,似乎已经睡着了,手握住女子的柳腰向上提了提,把人抱的更紧,可隔着衣裳透出来的热度让男人一惊,眉紧锁着,低头,侧脸贴上女子的额。 滚烫的温度就像直接晕在他的心上,让他一颤,之前抑息的药对身体损伤极大,她又整整流了一夜的泪,没有好好调理,药都不曾饮过,她这样的身子怎么受的住。 手上猛地施力,逼着马调转了方向,他记得这里不远处应该是有一个镇子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让他去 入了夜,小镇上极为冷清,连路边的酒肆都关了门,沿着青石板路驱着马在唯一一家挂着客栈灯笼的屋前停下。 小二从里面急急跑出来,看来人器宇不凡,穿着贵气,赶忙讨好的迎了上去,给男人牵着马。风玺一手抱着景迎,一手撑着马背,纵身跳了下来。 “客官是要住店?我们这儿可是镇上最好的了” 说完就去看风玺怀里的人,见是个女子,撇撇嘴,了然的一笑,现在这些富贵公子个个都是风流胚子。 “一间上房,打盆水,再拿两床被子过来” 风玺抱着景迎,迈着大步向楼上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小二跟在后面,两眼一蒙,今天怎么尽来些大人物,都要好的,他这小店哪受得住。 脸上堆上讨好的笑,也不管人家能不能看到。“客官,我们这儿就一间上房,刚刚被人定走了!” “那就挑间干净的屋子,快点!” 小二被风玺一吼,脚下一个踉跄,竟踩空了楼梯,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一边的把手,舒口气,又赶紧跑了两步追上去,想要去引路。 玄楚走官道两个时辰前就到了,正等的无聊,现在被小二的模样逗得一乐,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勾唇,白衣胜雪,君子如玉。 “左边头一间,让给你们了!” “哎?”小二被玄楚绕的迷迷糊糊的,刚刚他还说非要上房不可,现在怎么又给了别人?站在原地惊讶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楼上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呆呆的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玄楚觉得这个小二实在是傻的可爱,好心的出声提醒,“还不快去打水,再等就该踹你了!” 小二一拍头,恍然大悟“哦,是啊,是啊” 风玺看了眼送上来还冒着热气的水,脸冷的都可以结冰,语气已经带上了寒意。 “我要冷水!” 小二被风玺这张黑脸一吓,忍不住的瑟缩,猛点了点头,转身就要逃。 “等等!”男人的眼神往桌上一扫,冰冷凌厉“按着那张方子,去弄几服药,快点!” “这,这……” “愣着干什么!快去!” 小二额头已经冒出层细汗,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太可怕了“客官,药房现在都关了啊”他去哪儿去抓药啊。 “让楼下的人去!”他进门时就已经发现了玄楚,只是顾着景迎,没有功夫理睬,既然他那么想跟,那就要给他好好办事! “好咧!” 小二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跑,走到门口,又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小心的回过头来,咽了口吐沫,使劲挤出一抹笑。 “那个……客官,他也是住店的,这……” 风玺眼睛一瞪,凌厉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吓得小二腿霎时就软了,猛地推开门,头也不回的向外逃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效力 玄楚伸出两指,夹过方子,细长的眉向上一挑,眼微微眯着,嘴角挂上玩味的笑意。 倒是有趣!取下系在腰间的玉佩,拿出一锭银子,手在小二面前勾了勾,“过来!” 小二此刻已经被风玺吓怕了,想要那锭银子,又不敢动弹,谨慎的凑过脑袋,眼轱辘转了一圈。 玄楚显然很是满意他的反应,把方子、玉佩连同银子一起放到了桌上。 “想要?” 小二嘻嘻一笑,猛地的点头,目光都有些直了。 “出门左拐,第三条街,洪家药铺,把这个玉佩给他们,药拿回来之后,煮好,送上去,快去快回,明白吗?” 小二点头,一把把东西都揣到怀里,奔了出去。玄楚看着小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满意的掏出他那把桃花扇,摇的恣意。 楼上,风玺摸了下景迎的额,探了探温度,把毛巾浸入水里润湿,拧干之后敷在景迎的额头,叹了口气。 女子的唇已经干裂脱皮,都没有了血色,风玺转过身,倒了杯水端过来,从怀中拿出条手帕,蘸上水,一点一点的滴入景迎嘴里,给她润了唇。 小二送来药后,风玺小心的把它吹凉,扶她起来喂下,又反复换过几次毛巾,景迎脸上的红总算渐渐退了一些,可看上去却透着苍白,他在旁边守着,时不时的探探温度。 月上中天,门外一道黑影闪过,烛光一隐一亮之间,玄楚就已到了屋内。 风玺未去看他,只是周身都散发着怒意“你胆子不小!” “王爷过誉了!”玄楚对着床边的人略躬了躬身,“玄某一届草民,不过是想给王爷效力,王爷怎么拒人千里之外呢!” “哦?”风玺淡淡出声,“派人跟着……也算是效力!” 倚着门边的男子一甩扇子,两株盛放的桃花在烛光下格外艳丽。 “王爷身份贵重,难保没有宵小之辈觊觎,我跟着王爷,派人给王爷遮风挡雨,不是效力?” 沉睡的景迎似乎被他们谈话的声音吵到,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柳眉紧皱起来,脚踢腾几下,盖在身上的缎面被子也跟着滑落。 风玺眸色一沉,重新将被子盖在女子身上,仔细的掖好,一手缓缓的拍着,就像一个男子在哄着心爱的女子一般。 “王爷什么时候也这么会照顾人了!”玄楚言语里带着戏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 风玺的脸色却突然就冷了下来,紧抿的唇拉成一条细线。“本王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玄楚语气里不见丝毫的惧意,勾唇,“是王爷您难过美人关呢还是温柔乡,英雄冢!” “玄楚!”风玺似是真的被激怒了,猛地吼了一句。 床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女子感受到周围骤降的温度,再加上被这声音一惊,又轻轻瑟缩了下,薄唇轻启,小声呢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何来真 “渴…” 风玺锁着眉,渐渐收回自己的怒意,脸色恢复了常态,用侧耳去贴女子的唇。 模模糊糊的声音让人听的不太真切,却也能明白,男人一手扶着女子的肩,一手从她颈下穿过去把她揽住,轻轻扶了起来,又把身子向里移了几分,让女子可以倚上他的胸膛,安顿好人之后,细心提起了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 “把水拿来!” 玄楚一愣,看了看左右,惊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你在跟我说话?” “这还有别人吗!” 玄楚不屑的撇了撇嘴,慢悠悠的晃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看向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别人看不懂的深意。 风玺细心呵护着把水喂到女子唇边,拭去溢出的水渍。 月色中,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出,似有若无,清雅,怡人,填满了整间屋子。风玺不动声色的把杯子放到床边小桌上,扶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景迎躺下,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该瞒我” “哦?”玄楚讶异“我和王爷很熟吗?” “玄楚!”男人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透着逼人的气势。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满不在意的回到桌边,翘着腿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转瞬变得凌厉,早没有了随意之色。 “关心则乱,我既然能看出来的,你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风玺,你别忘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与他相识多年,还未曾见过今日这般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他,午时,他本已发现景迎面色带暗,行走之中脚步虚浮,显然就是病中之态,最晚也拖不过四个时辰,他不提,就是想要看看,风玺究竟何时能够发现,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 “我在做什么,我心中有数” “是吗,我看你并不知道” “她是我的一步棋,你不该动她” 悠然烛光下,两个男子迎面而坐,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一子下错,满盘皆输,我只是提醒你,千万不要被你自己设的棋局困住,有些事情,你演的,太真了” “既是演,又何来真!” 玄楚冷笑“你骗的了我,又怎么骗过你自己!”他算过,以他们的速度,四个时辰,正好可以到这个镇子,他与风玺师出同门,一人修毒,一人修医,水平从来不相上下,连自己都可以看出的事情,风玺又何至于等到病发体热才有所警觉,着其中的关窍难道还要逼他点明吗! 黑衣男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经一片清明。 “相信我” 玄楚眼波一闪,凌厉的目光倏然敛起,柔和面容如沐春风。 “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装了? 景迎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轻松了许多,不像昨日那般昏沉,屋里,淡淡的饭香从桌边的碗里飘出,引得景迎咽了口水,一天只是吃了个馒头,喝了几口粥,昨晚又病了一下子,早就饿的难受了,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脸上染了抹尴尬的红。 “饿了?” 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让景迎微微撇过头去,没有说话,阖上眼睛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猛地转头,那人白衣胜雪,张扬恣意。抬手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玩味儿的笑容看的更是清楚,漂亮的柳眉皱起,环顾整间屋子,竟没有发现那抹黑色的踪影,心里一下就有些堵。 “他呢?” 玄楚深深吸了口气,使劲嗅了嗅这久违的香味,品美食要先观色,再闻香,最后入口,才能不负这人间美味,慢悠悠的执起勺子,拂开飘在羹上的花瓣,舀了勺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让它不冷不烫,还冒着浅浅的热气,这时赶紧喝上一口,唇齿留香。 “谁啊?” “和我在一起的人” “那就是我啊” “玄楚!” 景迎心中一急,知道她不说明白,他就会一直带着她绕,她还要和风玺一起回上京,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开玩笑。 “怎么,不和我装了?” 玄楚心中暗爽,这个女人,从昨日看见他到现在,可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现在着急啦?晚了! “算了!” 景迎赌气的掀开被子起身,可不知是起的太突然还是身体没有好全,头突然一眩,整个人又倒了回去。 玄楚听见声音,也没有丝毫的愧疚,继续品尝着嘴里的羹,看也不看景迎一眼。 “我给你下了药,把你偷出来,你最好不要激动,免得毒发身亡” “你怎么不说你把风玺毒死了” 景迎感觉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力气,也不再强行起身,只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玄楚却被景迎的话逗得一乐,猛拍桌子,眼睛都亮了“聪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要不,我现在回去给他下点药?” 景迎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不想再和他多说,盖好被子,又闭上了眼睛。风玺不在,她的心有些空荡,这两天,她知道了太多,一切都那么突然,风玺就是她的支柱,似乎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玄楚见景迎总算安静下来,也乐得清净,接着享用这难得的美食,他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要不是用这个女人做威胁,风玺哪能这么乖乖就范,这么一想,她倒是还有点用处。 吃饱喝足后,玄楚的心情也格外舒畅,想起之前好像听见有人肚子叫了,看来是饿的不轻,心中暗爽,要是依着他的性子,今早就是不能给她饭吃,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不过某人走的时候说了,不许欺负她。 第一百四十章 不着急 玄楚优雅的拭了拭唇,眼神扫过已经被他吃的干净的菜色,满意点头“这些可没有你的了,要吃什么,我给你叫” 女子闻了这么久的饭香,早就饿的难受,可想起玄楚那副嚣张的样子,一赌气,扭过头不肯说话。 玄楚等了会儿,见景迎没有反应,两手一摊,不屑撇嘴,反正他本身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他还没出够气呢,她自己不吃也赖不到他身上,正合适“不吃还给本公子省银子了,等下顿吧”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 景迎心下一急,咬牙起身,忍不住摸摸肚子,觉着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一连串报出了好几个菜名,却都是之前在风雅颂吃过的。 男人真是越听越上火,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他怎么不知道这女人还有这本事“你以为这些给菜那么容易做吗,要不是在风雅颂,你能吃到?有什么吃什么吧!”说着往床上瞥了一眼,冲着门口大吼“小二,小二!”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笑嘻嘻的冲了进来,点头哈腰的讨好“公子,您吩咐” 玄楚把这客栈包了三日,还给了三倍的价钱,他们哪敢不小心伺候。 “把这些收拾了,再随便上点菜,不过…不用太着急” “啊?” 小二听的一愣,这一般人都是说越快越好,怎么还有说不着急的呢,不着急干嘛叫他,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得到,还是说这有钱人脑子都不一样?迷糊的点着头,退了出去。 “放心,他出京是奉了召要去江南,现在离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至于你嘛,就跟着我走吧,说不定碰上个好地儿就把你给卖了换点钱” 景迎听着玄楚的话眉头越皱越深,她还想着风玺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又或是办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却不想…… 原来他竟是特意来找她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冒出,让她有些恍惚。 “你们,似乎很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之前在那个小馆子里,他对风玺的态度,似乎总有一份若有似无的亲密。 男人向后一倒,靠坐在椅子上,随意搭起腿“不是你把我引荐给他的吗?” “是吗,我怎么觉着你们早就认识” 玄楚心中暗笑,这个女人果然聪明,不傻,难怪那个人如此喜欢她。心里想着,嘴上却大方承认“那是自然,我一个商人,要是不认识几个权贵,还怎么混啊” 景迎被他一噎,又安静下来,也是没有了力气,只好静静的等着饭菜。却不想快半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都已经觉得有些眼花了,想起玄楚之前说的话,赌气地问“你是想把我饿死?” 玄楚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也知道她真是饿急了,又把小二叫了来,按理说也确实不该这么久。 “怎么这么慢!” “啊?不是公子您说不着急的吗?” 男人看小二那副傻傻的样儿登时就怒了,一拍桌子“我说不着急又没让你把人饿死,快给我上,要不然我砸了这家店”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起收拾 上京春华殿 宁妃如往常一般穿着身大红的衣裳,衬的原本就白嫩的肌肤更有股欺雪的晶莹,素白青花瓷里几只月季盛放,散发着浓郁幽香。 很多人都说月季是轻贱的花,因为随意把它扔在哪儿,它都能活,没有梅的清高,更没有牡丹的贵气,可她倒是还挺喜欢,不为别的,就为它成簇成簇绽开时透的那份热闹。她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竟喜欢上了热闹,大概是这宫里的日子太过冷清,冷清的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活着了。 “娘娘”采萍从外面回来,这一声打断了她原本的思绪。 “人呢?” “派出去的人回话说那个女人来不了了” “怎么,病还没好?” 花房送来的月季都是紧着她的喜好,全部是最艳的颜色,看上去像是一片红云,煞是好看。 彩萍微微抬头,知道她虽没表现出来,可还是生气了。 “说是,下不了床了” “是吗?”宁妃正在修剪花枝的手一顿,唇缓缓勾起,上挑得嘴角让人以为她的心情极好,可那眼中的狠辣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之前派太医去看,不都好了吗,怎么就下不了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根本没病,要不是不想让她去即墨,她还能躺到今日?” “娘娘,这次……好像是真的” 彩萍话说的小心,她也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还好,那个女人真的病了,倒也能给主子解解气。 “怎么回事?” “娘娘,您还记得五皇子妃生产的那一夜是在三皇子府吗?” “这我知道”宁妃放下手中的花枝剪,把之前摘掉的翡翠镯子又重新戴上,一挥手,让旁边候着的宫女把花拿到了不远处的方桌上“不是说那个娴然正巧去找景迎,赶上了吗?” “可是奴才听说,本来那个女人是不见五皇子妃的,五皇子一急,就踹了她的门,她的风寒原本就没好全,再被这么一吓,就真的病了,而且好像还不愿见人,找了几个大夫也都不让看,一直吃着以前的药,也不见好”彩萍见宁妃不说话,试探着问“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算了,你们去她有理由不见,派太医,倒是便宜了她” “娘娘说的是,她病一病也好,说不定一下就……” 宁妃凌厉的目光猛地扫向了彩萍,又不咸不淡的收了回来,她何尝不想这样,只是为了他,不得已而已。“不过五皇子竟敢在三皇子府踹门,他何时也这么嚣张了”自从太子的人选从他转向了慕容翔后,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的,和他那个母妃一模一样,现在又起了别的心思了?若是不让她知道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就别怪她连着他那装着清净的母妃一起收拾!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帮他 “你们都下去吧” 采萍把殿里的宫女都支了出去,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宁妃,确定其他人都已经走远,微微向前几步,压低声音“现在五皇子妃的女儿平安落地,德妃和五皇子的希望就落了空,他已经没有了本钱,哪里还嚣张的起来” 宁妃眼波微动,脸上都是不屑之色“他早就败了,却不肯安分,还敢存有希望,果然和他娘一样,愚蠢!” “娘娘,皇上岁数大了,舐犊之情日重,几个皇子里头又没有一个有嫡子的,这才险些让德妃钻了空子,不过还好,生了个女儿” 采萍的话似是戳中了宁妃的心,让她眼里泛出浓浓痛楚,若是当初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与翔一定已经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他又怎么可能至今没有嫡子呢。 “采萍,我知道,为了他好,应该让他尽早有个孩子,这样他的位子才能稳,可是采萍,我真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宁愿死,都不愿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话说到最后,宁妃的声音都哽咽了,泪又溢满眼眶。 采萍也跟着心中一痛,赶紧上前替宁妃擦拭脸颊的泪痕,安慰着说“娘娘,您别伤心了,他到底还是疼您的,否则也不能至今未动那个女人” “是啊”宁妃听着,也渐渐止了泪,她知道,他一直没有留宿在景迎那儿,仅有的一次也是不久就走了,心绪慢慢平稳,拉下采萍为她拭泪的手,直直看着她“采萍,所以我要帮他,是不是?” 日落西山,宁妃坐在镜前,轻轻浅浅的瞄着眉,上过粉的肌肤配上胭脂染就的唇,让整张面容看上去格外娇艳丰润“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采萍,我美吗” “娘娘,您是这后宫最美的女人了” “是吗?”宁妃放下手中的远山黛,自眉尾开始,沿着脸颊,细细抚摸着她那张精致的面容“若能让我离开这儿,我宁愿放弃这张脸” “娘娘……”采萍心中一酸,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刚刚挑选出来的珠钗也只能拿在手中,放也不是,递也不是。 宁妃似是没有看到采萍的伤心,勾唇,缓缓转过身来,自她手里接过了那挂珠的金丝八宝攒头钗,看着镜子绾入发中,起身,理了理裙子。 这身舞衣,自她入宫后再没穿过,皇上也不曾问起,她就全当已经丢了,可没想到,她还会有再穿上的一日。 她以为,这么多年了,她可以彻底忘了那一切,可直到采萍把这身衣裳拿出来的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原来,以前所有她都没有忘记,只是被她封藏在记忆的最深处,从不愿想起,包括那屈辱的一夜。 “采萍,你知道吗,要不是为了翔,我这一生都不会再碰这身衣裳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太晚了 景迎又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玄楚就退了屋子,命人将后院的两匹马牵来。 景迎静静的等在院里,看着男人又是一身白衣真是有些无奈,照说风尘仆仆的赶路应该穿些深色的衣裳,这一才不易看出上面的尘土,可他,却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身白,连鞋子都没有其他颜色。不过看在昨日他没有再为难她的情分上,她就忍忍好了。 “你在想什么”男人见景迎看着他出神,忍不住打趣“莫不是……你看上本公子了?” 景迎浅笑,轻轻摇头“不敢,我自认没有这个福分” “你……” 男人刚要发飙,就见小二牵过马来,玄楚也急着赶路,只好把火气压入肚里,就此作罢。可景迎看着这两匹一白一棕地颜色却惊讶不小,这白马是之前玄楚骑来的,她知道,可这棕马,毛色光亮,颈项等身,并不是她之前与风玺骑的那匹。 “这马,你是何时买的” 玄楚就像没听见女子的话,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左边毛白似雪的马,翻身而上,衣袂飘飞,一人一马,纤尘不染。 景迎也不生气,想想既要赶路,她定是也需要一匹像样的马,又管他是何时买的呢,反正也没有花她的银子不是?这么想着,知趣的骑上了右边棕红色的马匹,柔软的马鞍坐上去很是舒服,让她颇为满意的一笑。 众人都喜欢名马是因为名马多有灵性,一旦它将你认作主人,驾驭起来往往能得心应手。景迎第一次骑这匹马,未想到它竟然如此听话,本来还担心需要费些力气来驯服,她今日也确实没有太多精力。 景迎回京心切,再加上之前已经跟着卫凌跑了半月有余,速度催的极快,玄楚却是不想露宿街头,损了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也拼命往下个城池赶。 因为玄楚的挑剔,午间吃饭耽误了些时候,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也才刚刚上了官道。 天色越来越黑,只有月亮微弱的光照着前方的路,景迎眉头紧皱着,大腿内侧应该已经被磨破了,火辣辣的疼,阵阵的疲惫袭着四肢百骸,再跑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而旁边的男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疯狂的抽着马鞭。 “下一个客栈,我们停下吧” “怎么,终于坚持不住了?” 玄楚眼中含着揶揄,其实本来在日落之前他就准备投宿,可是看着景迎始终咬牙坚持,不肯叫苦模样,突然心里就有股冲动,想要看看这个平时养尊处优又极其隐忍的女人到底可以坚持到何时。 “太晚了,明天再赶路也是一样的” 疾驰带来的风大口大口的灌进嘴里,景迎被呛得咳了几声,身子有些不稳,还好有股隐隐的力量将她护了起来,扶正了她的身体。 “谢谢” “太晚了!” “什么?” “我说,你说的,太晚了!” 玄楚话音刚落,身下的马突然嘶鸣着跳了起来,景迎反应不急,被狠狠摔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酣战 玄楚反应极快的提气,踏着马旋身而落,在景迎摔下的那一刻把人捞到怀里,稳稳站住。 寒夜的风冷峻,凌厉,可也比不过玄楚周身散发的冷意,手腕轻巧一转,自袖中顺下把桃花扇,还带着隐隐的香气,凌厉的目光急速扫过两边树林。 寂静中,叶子沙沙作响,一张巨网从头顶迅速罩了下来,两边原本空荡的官道上突然变得黑压压一片,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急行着靠拢围了上来,在不远处站定,锋利的剑锋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玄楚眼睛里弥漫开血色,五指轻一拨弄,手中的桃花扇就回旋而上,暗藏刀锋的扇面瞬间划破了大网,旋即又回到男人手中。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周围之人,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手猛的收紧,把景迎牢牢护在怀里,头微低了几分,贴上女子的耳。 “抱紧我!” 景迎看着玄楚的眼睛,里面的狠辣让她的心突然一沉,抬臂,双手牢牢抱着男人的脖子,闭上眼。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车凌派来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她的命,她不敢想…… 耳边的风声更盛,十几个人在一瞬间出手,刀剑相碰的声音响在身畔,景迎就像脱了力,全然依附在男人身上。渐渐的,空气里的血腥味扩散开来,越来越浓,厚重的就像屠宰场的味道,她强压下心里的恐惧,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怕,她的一个动作会让别人找到破绽。 玄楚顾虑着景迎,只求速战速决,每一招都是直中要害,不留丝毫余地,可这些人却愈战愈勇,眼见已成缠斗之势,无奈,把心一横,借着出招的力度把手臂大张,腿急速下压,躬身灵活的在仅剩的几人之间穿梭。 黑衣人趁此机会把利剑直接对准了被暴露在外的景迎,猛地刺了过来,男人眼中精光一闪,募得向后回撤,以内力催的身子大转了一圈,瞬间倒下三人。眸中血色陡然变浓,动作也愈发狠辣,回手死死掐住一旁人的喉,捏断,腕上更是出扇去命,不留一点余地。 转眼间十几人的场面竟只剩下一人,那人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片血海,提着剑不敢上前。 玄楚却像是杀红了眼,异常享受此刻的安静,缓缓伸出舌,轻舔着扇面上的血迹,似是品尝,又似挑衅,嗜血的目光就像是地狱里的魔,击破了那人最后的勇气。 “啊……” 黑衣人惊恐的瞪大眼睛,用力将剑执了出去,大叫着疯狂向后逃去。 玄楚也不急,只静静地看着,像是一个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在做最后的挣扎,唇越勾越深,林子里淡淡香气飘散,一把精致桃花扇飞旋而过,再次回到男人手中的时候,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地方 景迎感觉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可还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看这一切。 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正顺着她的颊滑落,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没事了” 玄楚伸手想要扯下环着自己脖子的胳膊,却发现怀里的女子十指紧扣,抱得死死的,安抚着拍了拍景迎的背,褪下了眼中的厉色。 “怕?” 景迎本能的点点头,想了想,又突然摇头,把脸完全埋在玄楚的怀里不说话。 男人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可真的没有时间再和她在这里磨蹭了,必须要让她尽快适应才行,头渐渐低了下来,唇贴向女人的侧脸,戏谑的问。 “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轻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让景迎有些不适,默默安慰着自己,心绪缓缓平静下来,一点一点松开了紧扣着的手,睁开眼睛,尽量不去看那些倒下的人。努力挤出一抹笑,语气坚定。 “不怕!” 玄楚满意点头,圈起指,放在嘴边一吹,之前不见了的马齐齐跑了过来,稳稳停在两人身前,丝毫不见受惊。 “能坚持吗?” “能” “没办法了,到青州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男人一把揽起景迎,跃身上了马。这次他没有再让景迎独骑,直接扬起鞭子飞驰。疾风呼啸而过,逼得景迎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微微侧过身子,把头低了下来,之前她还以为他们骑马的速度已经很快,现在才知道,原来玄楚只是在迁就自己。 偌大的朱红牌匾上,描金的风悦楼三个字以小楷写就,龙飞凤舞,楼体也是淡雅清简,错落有致,若不是两边挂着的几个桃红灯笼,还真容易让人误会自己到了一家茶馆。 浓艳的脂粉香气冲的景迎打了个喷嚏,眼帘轻阖,又张开。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青楼楚馆,对于男人来说,本来就是逍遥安乐窝,再说,这地方我舒心,你方便,去哪儿找啊?” 玄楚说着推开怀里的景迎,跃下马,把包袱直接扔给了侯在一旁的女子。 “扶她下马” “是” 两个风媚的女人听到玄楚的话缓缓迎了过来,柳腰款摆,水袖轻扬,嫣然一笑,魅惑无方。 那女子也不知从哪里拿过了一个矮凳,放在一边,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对着景迎伸出手。 “姑娘,请吧” 景迎现在觉得腿侧的伤疼的厉害,腰极酸,也不逞强,就着递过来的肤若凝脂的柔荑,踏着矮凳,慢慢的下来,不想实在是太累,刚落地的腿不受控制的一弯,身子就向旁边倒了过去。 整个人不期然的歪到女子怀里,臂肘不小心触到一片柔软,景迎脸色一红,快速退了开。 两人见景迎害羞的模样,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声音清脆似铃,挠人心脉。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药 “姑娘怎的如此娇羞,一点都不像玄公子的女人呢” “你们认识他?” 话出口,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糊涂,玄楚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足以说明这里根本就是他的地盘。 两人相视而笑,没有回答景迎的话,只抬手为她引路。 “姑娘,请!” 景迎跟着他们绕到后院,感觉周围明显安静了不少,只有几个侍女守在这里。几人上了楼,把景迎带到一间屋子前面,推开门,层层的帘帐挡住了视线,隐约能闻见阵阵清香。 开门带起的风自身后跑了进来,钻入帐内,轻轻卷起了一角。 飘渺的水汽笼罩在宽大的汉白玉池周围,模糊了视线,大片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整处池子,似一片花海般眩人心神。 “我们在门外守着,请姑娘沐浴更衣” 两人说完就退了出去,将门复又闭上,景迎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已经赶了一天的路,黏黏的汗粘在身上极不舒服,淡淡的血腥味更是让她难以适应。扯开腰间的缎带,褪下衣服,纤细的肩膀浑圆光滑,如玉似脂。腿间的伤却已经有些凝固,透出点点猩红,坐上旁边的矮榻,轻轻撕开粘着血的裘裤,锥心的疼让景迎倒吸一口气。 手猛的去抓榻檐,不想却碰倒了一旁几个瓶瓶罐罐,乒乒乓乓的响。蹙着眉,随手捞起一个,三个娟秀的小字挂在上面,字体与楼外的牌匾一出无二‘金疮药‘ 另一间房里,男子斜斜着躺在床上,星眸半阖,外袍已经褪了下来,只着一件敞袖中衣,未束的黑色长发闲闲散了一肩,更显得腰间的那道伤触目惊心。 “二爷,属下……” “嘘……” 男人睁开眼,目光幽深清冷,淡淡一扫,就让人心生寒意。 “我不想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明白?” “是,属下遵命” “嗯”玄楚淡淡一哼,复又闭上了眼“过来给我上药” 男人想着刚刚那一战,他往梁国来的路上,刚刚收拾了个人,做生意总有两个对手,可这么大胆敢派人来杀他的,这倒是头一个,是他大意了。不过在推景迎出去的一刻早就想好了对策,伤的只会是他自己,其实,要不是那批人的剑上催了毒,怕景迎熬不住,他才不会肯以自己娇贵的身躯去替那个女人挡,他又不是风玺。但是,人既交到他手上,他总不会让她死了。 一双柔荑缓缓抚上男人的伤口,轻柔的拭着血,见原本已经浓黑的颜色又变得鲜艳,才舒了口气。 “二爷,刚刚上的药已经见效,毒都排尽了,再给您包扎一下就好” 玄楚没有说话,还只是在闭目休息,一旁的女子处理好伤口知趣的默默退下,刚开了门身后就传来男子极为冰冷的声音。 “这件事,不用跟他说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舞 正阳宫 蒋福将一杯泡好的新茶放到了昭帝手边,又后退了小步,站在那里候着。 昭帝放下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见蒋福没有离开,略一侧耳。 “何事?” “皇上,宁妃娘娘刚派人来,请您到清辉殿中,说……准备了惊喜” 昭帝端茶的手一顿,微皱了皱眉,不可置信的重复一句“清辉殿?不是春华殿?” 蒋福闻言,忍不住低头窃笑,他初听到这话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反复问了两遍才敢来回。 “皇上,宁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您雨露均沾” 昭帝斜睨一眼,面上起了丝笑意“你呀,为老不尊,宁妃的性子朕还不知道吗,要真是雨露均沾,怕是有的闹了” “皇上,您不就是喜欢宁妃娘娘的小性子吗” “是啊,看着她,朕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朕是真的老了,也喜欢守着年轻人” “皇上,您是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呢,宁妃娘娘让您去,您就去看看呗,左右也是为了哄着您高兴” 昭帝犹豫了片刻,等了许久,才沉着声音开口“德妃……” 昭帝心里明白,这几年,德妃以清心礼佛的名义退居清辉殿,多少是含着怨的,十几年的情分,他终究还是有些对不住她,所以,他轻易也不愿去打扰。 蒋福自是懂昭帝心思的,略躬了躬身“德妃娘娘自是更希望您高兴了” 昭帝叹了口气,今日也实在是太累,即墨那边虽说疫情有所好转,可江南也发现了染病的百姓,大有蔓延之势,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户部又来哭穷,把奏折一合,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摆驾清辉殿” 清辉殿的位置稍偏僻些,从正阳宫过去,需要穿过几条宫道,还要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子,昭帝走着,隐隐听到不远处起了阵琵琶声,曲调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蒋福倒是猜到了些什么,小心的问着“皇上,要不要去看一下?” 昭帝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已经转了过来。漆黑的园子里,几只大红灯笼挂在梧桐树上,将灯下人照耀的如同梦中仙子,宁妃一身桃红烟纱长裙,翠绿荷叶纹锦带束住柳腰,不盈一握,层层花状罗裙随着莲步轻移,飘扬翻飞,朦胧的红光度在上面,流光溢彩。 走近看去,女子松散发髻似开未开,挂珠步摇随风而动,因舞步急旋垂下的一缕青丝不时微吻面颊,略一回眸,媚眼如丝,顾盼生辉。 “款摆柔腰化春水,碎步轻移勾七窍” 昭帝已经看得痴了,从前的一幕幕全部回到了脑海里,眼角有些湿润。蒋福也被宁妃惊到,他不曾想,宁妃所说的惊喜竟然是指这个,一时都忘了退下,就站在那儿呆呆的看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旧人音容 一舞毕,宁妃颇为满意的看了眼昭帝已经呆滞的目光,面带绯红的从树下走出,轻喘着上前,盈盈一拜。 “臣妾参见皇上” 昭帝好像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看着眼前人,许久都没有反应,蒋福倒是最先回过神来,小声在旁边提醒。 “皇上,宁妃娘娘还拘着礼呢” 男人眼神微闪,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蒋福一眼,脸上的迷蒙渐渐散开,才转过身扶起宁妃。 “起来吧” 女子温婉而笑,双目含情的偎向昭帝“皇上,臣妾已经多年未舞,技艺有些生疏,还望皇上不要嫌弃臣妾” 昭帝望着宁妃娇艳的面容,好像看到了那个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女子,心神大动,一把将宁妃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声音都有些颤。 “没有,很好……” 德妃今日与往常一样,只让小厨房做了四道简单的素菜和一点米粥,净过手后,正准备动筷,外面的太监就急急冲进来,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上。 “娘娘,皇上和宁妃正往清辉殿来了” “宁妃?”德妃心一紧,不由有些难受,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这儿了,自从娴然产下女儿之后,就更是再也没来过,可是,仅有的这一次竟还带着那个女人。一挥手,对着旁边的丫鬟吩咐“都撤下去,让小厨房重新做些精致的菜色送来,对了,再做份莲藕老鸭汤,天干了,皇上难免会有些气躁” 芷薇在一旁听着,不由笑了出来“娘娘,若要论对皇上的心思,怕是谁也比不过您,皇上快到了,奴才帮您整整妆容吧” “不用了”德妃起身,面上多了分悲凉“再装扮,也还是比不上宁妃,年轻貌美,还是寻常一点吧”说完,就让芷薇扶着她到门口候着。 昭帝没有让人通报就携着宁妃过来了,初秋的夜里已经是很凉,宁妃又穿的少,一路上,昭帝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不时暖着她的手,两人走进清辉殿的时候,这一切正好落入德妃眼中。 “臣妾参见皇上” “德妃怎么在外面站着,快起来吧” “姐姐” 宁妃略一福身,柔声叫了声,算是打招呼。德妃也跟着点了点头,侧身让出路来。 “皇上,妹妹,快进去吧,臣妾刚刚让小厨房重新做了些菜式,晚上就留在这用点膳食吧” 昭帝无声点头,又握住了身旁人的手“德妃,找一件你的披风给宁妃穿上”说完,复看向宁妃“还有你,现在天凉了,以后出来要多穿一点”责备的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宠溺,宁妃一笑,娇羞点头,余光扫过德妃已然有些僵住的脸,心下冷哼。 芷薇看着前面两人依偎着进屋的身影,再想到刚刚宁妃的那副样子,怒气就止不住。 “娘娘!” 德妃侧过脸,眼睛募的一瞪,闪过抹厉色,阻了芷薇接下来的话。 “快去,把本宫的苏绣披风取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失落 几人进屋,桌上的饭菜还没有全部撤完,丫鬟端着碗鲜菇豆腐汤正准备离开,却被昭帝止了住。 “这汤就先留下吧,给宁妃暖暖身子”说着还特意拍了拍宁妃的手,眼中满是深情。 德妃听着有瞬间的怔愣,旋即又恢复如常,掩唇轻笑,对着正在忙活的下人摆了摆手“好了,这些先都留下吧,再添两副碗筷上来,还有,让他们动作再快一些”说完又对着昭帝福了福身“皇上,臣妾平日里都吃素食,本已让小厨房重做的,可这些素菜味道也是不错,皇上和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先尝尝,如何?” “也好”昭帝微一转头,看向宁妃,“正好朕也有些饿了,就陪朕一起吧” 德妃等两人坐下,亲自盛了汤放到昭帝、宁妃面前,又看宁妃穿的实在单薄,忍不住关切道“妹妹今日怎么穿了舞衣,这外面风又凉,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看皇上有多心疼你” 宁妃脸上透出抹微红,娇羞一笑“德妃姐姐,你就会开妹妹的玩笑,我是发现皇上这两日心情有些烦躁,才特意又练了练舞,想逗皇上一笑” “那我与妹妹倒是想到了一块儿了,只不过姐姐我也只能备点莲藕鸭汤,做这类笨活儿了”德妃顿了顿,又似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汤勺,起身向着昭帝行礼“皇上,臣妾前两日听说江南的瘟疫又重了,荣王已经去主持大局,皇上,翔儿虽在即墨,可毕竟离江南不远,翔儿是皇子,身份贵重,不如先让他回京吧……” 德妃说完,目光有意无意的向宁妃那边瞥去,见她面色如常,不由心下冷笑,微低了头。 宁妃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表面装着若无其事,没有什么破绽,其实心里也已经在翻腾。她知道德妃提起慕容翔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可是自从得知慕容翔去了即墨,她就没有一晚能够睡得安稳,白日里也时时祈求上天能够保佑他平安无事,不受病魔侵扰,这也是她为什么同意林絮儿去即墨的原因,她不能做的,只好让另外一个人替她去做,替她去照顾他,虽然这样,她的心会很疼。 所以,她知道德妃别有用心,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个陷阱,可她还是希望皇上真的能让慕容翔回来。 装作不在意的夹了块桂花糕放到昭帝碗中,十分随意的笑笑“皇上,德妃姐姐说的也有些道理” 昭帝正在盛汤的手一顿,沉吟片刻,又摇摇头。 “翔儿在即墨,事情处理的很好,疫情也已被控制,他留在那儿朕倒是放心,惹朕烦的是江南,还有户部……算了,今日难得来你这儿,烦心事儿就不说了” 德妃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急不缓的又坐了下来,眼见着对面的女人表情一僵,神色间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失望,心中窃喜。 第一百五十章 诛心 芷薇此时正好将披风取了回来,采萍从她手上接过,替宁妃披在身上。 昭帝一见,又亲自替她系上带子“暖点了?” “恩,谢过德妃姐姐,刚刚姐姐提起三皇子,让臣妾想起,臣妾今日本来是派了人去请景妹妹来坐坐,谁知竟听说她已经病的下不了床了” 德妃在听到景妹妹三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如常,正想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想昭帝却更是着急,表情突然就严肃起来。 “她之前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严重,派太医去看过了没” 昭帝语气里的急切让宁妃提着的心一松,这样的反应总算没有辜负她这一舞。 “臣妾本想派太医的,可听说景妹妹受惊之后很怕见人,这才不敢妄为” “受惊!”男人更是震惊“怎么回事!她不是一直待在皇子府,好好地怎么会受惊” 宁妃有意的看了眼德妃,却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其实,倒也没什么,皇上不必挂心” 德妃心下一顿,隐隐有股不安从心底冒出,昭帝自是也发现了两人的变化,将筷子直接扔在了桌上,即时冷下脸来。 “说!难道这事与德妃有关!” “当然不是”宁妃对着旁边的女人安慰式的一笑“德妃姐姐怎么会去吓景妹妹呢,是……是五皇子,五皇子在皇子妃生产那晚踹了景妹妹的门,所以才……” “放肆!”昭帝一听,以前的几个身影突然都从脑海里冒了出来,登时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拍了下桌子“恒儿竟然这么大胆子,竟敢闯他皇嫂的门,过两日,是不是连朕的人他都敢动!” “皇上息怒“ 德妃心下一惊,赶紧跪在地上请罪,这事,她原本是知道的,也没有很在意,可是没有想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皇上,这事恒儿跟臣妾解释过,是因为娴然她……” “借口,都是借口!觊觎皇嫂,其罪当诛!” 德妃听昭帝竟然说的如此严重,头止不住一跳一跳的疼“皇上息怒,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您总要听恒儿解释啊” “逆子!来人,传朕旨意,五皇子慕容恒品性不端,行为不检,着其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探望!” 德妃跪在地上,见昭帝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面如死灰,三个月,本朝还从来没有受此重罚的皇子,如此一来,她的翔儿又要如何翻身呐! 宁妃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特意留在后面,亲自过去把德妃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歉意。 “姐姐,都是妹妹不好,如果不是妹妹多嘴,也不会……” 德妃木然回头,努力让自己笑的优雅,臂一挡,拨开了宁妃扶在她胳膊上的手,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妹妹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先走吧,本宫累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未负‘期望‘ 景迎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之前为了修养,她都起来的很晚,再这样下去,她怕会越来越懒了,昨夜泡在温泉里,淡淡的玫瑰花香舒缓了一身的疲惫,迷迷糊糊间竟然在池中睡了过去。 低头见自己身上的衣物还算整齐,脸又是一红,她昨夜是退了衣裳入池的,定是昨晚守在屋外的人见她睡了,才替她穿好衣物又扶她上床的。像她们昨夜说的,大家都是女子,这样本也没什么,可她还是不习惯让仅见过一次的人来伺候。 起身看了看周围,发现屏风后面还是自己昨晚泡过的池子,连水都没有换过,还是冒着热气。心中惊叹,之前她就发现,这池中的水可始终保持着热度,却不想一夜过去,水温也还是在,而且昨日她只以为这间屋子可以泡汤,原来重重纱帐散开,后面的地方竟也如同普通寝室一般,可休息,可梳妆,实在是考虑周全。 绕过飘着玫瑰香气的池子,推开门,一个俊俏的小丫鬟端着盆水站在外面,冲着她笑。 “姑娘醒了” 景迎勾唇点了点头,这个小丫鬟她昨晚并没有见过,不过这清秀的打扮让她看着很舒服,左右找了找,昨晚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玄楚呢” “姑娘先梳洗吧,稍后奴婢带姑娘去” 小丫头侧身进了屋,伺候景迎洁了面,手很是灵巧的将如缎的长发绾了起来,一只简单的攒花簪子松松的插在发间,竟让人平添一份灵气。 “姑娘,你长得还挺美的,原来玄公子是喜欢你这样的” 景迎惊诧抬头,从镜子里看过去,发现小丫鬟的眼里有丝落寞,也有些伤心,其实她现在的这张脸真的不算美,最多就是耐看,知道小丫鬟误会了她与玄楚的关系,本想解释,话出口却转了,玄楚那样恣意洒脱的人,不是这个小丫鬟能抓得住的,既没可能,又何必给她希望。 “你也很美,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姑娘别开我玩笑了,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不要赶我走,我就很满足了”一边说着,一边替景迎把最后的碎发收拾好“姑娘,好了,跟我出去用膳吧” 昨夜太累,没有仔细看好这边的情况,他们是住的后院,不大,但很精巧,屋子都是相互连着的,从外面看上去别无二致,让她完全猜不出哪一个是玄楚的地方,按照他的性格,他的住处总是应该有与众不同的张扬,就像是在风雅颂那样。 “你们这里还有其他住处吗?” “当然有啊,前院有很多屋子的,只不过大家都是晚上才会在那边招待客人,白天就回来后院了” “所以玄楚是住在前院了?” “是” 景迎心下嗤笑,那个男人果然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付出代价 这里不愧是玄楚的地方,饭菜有几分风雅颂的影子,很是精致,昨晚到的太晚,又直接睡着了,都未来得及吃饭,之前还不觉得,拿起筷子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的饿。吃的有些急,却丝毫不影响那份贵气。 用完饭,跟着小姑娘又绕到了前面,屋里,十几个穿着清凉,粉黛未施的姑娘一见景迎进来,就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姑娘,听说你琴艺超绝,能否教教我们啊” 风悦楼是这里最有名的ji院,里面的女子风情独具,婉转多情,夜里曼舞笙歌,白日亦是抚琴挥墨。 她本以为小丫头是要带她去见玄楚,却不想把她扔到了这里“不是要动身吗” 小丫鬟浅浅一笑,只说是玄楚的吩咐,适时退了出去,还顺带把门合上,丝毫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景迎心里隐隐起了股火,发不出也压不下,堵在胸口,闷闷的难受。随意弹了几首曲子,就坐在旁边看着这些人闹,一时又有些感慨,想着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笑过。 难得入了夜,几个人都散去,外面也热闹起来,她才有机会随处走走。 宽大的庭院里一汪清潭,一座山石,一片绿竹,三分傲然,七分清雅,满地的鹅卵石踩在上面轻微的搁脚,很舒服。 她以为,ji院都是逼良为chang,强颜欢笑,可是刚刚的那些女子,活的恣意随性,不见丝毫勉强,听她们说,玄楚给了他们充分的自我选择的权利,若是想的明白,愿意接客,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人,若是不愿,亦可为清倌。 商人多重利,他,倒也有情。 侧廊一名女子极快的走过,景迎想要叫住,但是那人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般,转身上了楼。 景迎眉头轻皱,默默的跟在后面,见她推门进了最尽头拐角的那间屋子,独立的地方,左右都没有房间,窗上贴着的还是月牙白的丝绸,像极了那个人的风格。 放轻脚步,小心的靠了过去,里面声音很是耳熟。 “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了,是属下办事不利,让主子受惊了!” “受惊?”玄楚拨弄着自己披散着的长发,眉尾一挑,眼神戏谑的看向窗边“本公子会受惊吗?趴墙角的人就一不定了!” 景迎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发现,本来也没想躲,推门走了进去,一日不露面的人,她来找一找,难道还错了? “是车……卫凌的人吗” 这句话她已经忍了一天,见到玄楚终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如此急切的想要找这个男人,就是想要弄明白这一件事。 玄楚坐在桌边,修长的指轻轻敲着桌子,一声一声的在空旷的屋子里听上去有些冰冷。 “不是,不过……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挑剔 玄楚夹起一块槽鸭,端在眼前看了看,又嫌弃的放下,细长的眉越皱越紧,一甩手,猛地把筷子扔到了桌上。 “你看看,你看看,肉这么肥,你是槽鸭呀,还是槽油啊,还有,这个蜜糖排条,蜜糖又厚又浓,这么大一坨,怎么,糖不要钱啊,你当是喂蜜蜂啊” “这……公子,我们一直是这么做的呀“ “所以你们一直就这么烂!“ 景迎见小二尴尬的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不由有些不忍,自从他们从风悦楼离开,这一路上倒真是竟听他损人了。 “小二,这镇上可有马车,明日叫一辆来吧” 小二抬手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两位客官,马车倒是有,只是,这恐怕二位看不上眼呐” 桌边男人冷冷哼了一声,扬袖把两张银票拍在了案上。 “哪儿那么多废话,给我去找最好的来!还有,给我铺上上好的青锦缎面的褥子,添个梨花木案,都要最好的!” “是,是”小二笑嘻嘻的拿过银票,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景迎叫住。 “等等,买个马车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你去找只鸭子,要四成瘦肉三成膘,太肥会太腻,太瘦会太柴,一定要正正好,以蜂蜜,酱油,黄酒调成酱汁抹上,果木炭最好,若是没有就定要用银炭,烤至八成熟,明白吗”这个做法她之前听玄楚教过别人,虽然上次那人火候掌握的不好,可他到底还是吃了几口,她也就记下了。 小二听得愣了,看着景迎的目光都变得崇拜无比。 “是,是,马上就来” 景迎浅笑着在玄楚对面坐下,倒了杯茶,啜饮,去年的铁观音,初泡的水不够烫,未能去尽苦涩,影响了入口的感觉,眉头也跟着一皱,轻轻放下了杯子,这几日,她的口味也变得刁钻了。 这一切玄楚自然看在眼中“难喝就倒了!” “这里又不是上京,玄公子还是别那么挑剔了” 与玄楚同行这么久,被他随性不羁的性子感染着,景迎有时都忍不住调侃几句,心也放轻了不少。 “大小姐,本公子可不像您那么随便” 景迎淡淡的瞥向身旁的男人,见他正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眼里带着揶揄,一时也来了兴致。 “玄公子,那你不如什么也别吃,修仙多好啊,正巧,你的气质……很符合”景迎说着还煞有其事的从上自下将玄楚打量了一遍。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把桃花扇拿了出来,衔在指尖,灵巧的转着圈子,眉眼里都含着笑。这是第几回了,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这样,才应该是她这样年纪的女子应该有的快乐,这是不是也是风玺把人交给他的原因。 “看在你还能记得本公子说的烤鸭做法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近墨者黑 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客栈,两匹绝佳的宝马一棕一百,并驾齐驱,格外引人注目。 虽说景迎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玄楚张扬的作风,可他们既然要经过即墨,不想让人发现,又为此买了辆马车,难道不是该像车凌那样,越低调越好吗。可是今早景迎才发现,马车豪华不说,玄楚连马都没有换,她真的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这样,与我们直接骑马入城有什么区别?” 玄楚斜靠在新买的软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书卷,看的很是入神。昨夜把客栈的菜式挑了个遍,也没有合他心意的,为了不饿死,只好凑合的吃了几口,肚子不饱,心情自然不好,所以一大早起来就臭着脸。 “没区别?那你去骑马,我坐马车,正好还清净!” “你确定?”景迎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要是把马骑走了,你那小白不会造反?” 玄楚一噎,脸色更臭了几分,冷冷哼了声,又专心的看起书来。景迎倒是愉快的弯起嘴角,心下窃喜,觉得小棕真是太给她争脸了,其实前两日她就发现,玄楚的小白似乎特别依赖她的棕马而且有时候还相当听话,为此她还特意问了玄楚,小白是不是母的。 走了小半日,景迎感觉有些饿了,出来前让小二买了镇上有名儿的糕点备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从包袱里把点心拿出来,闻了闻,往男人面前一递。 “吃吗?” 玄楚只看了一眼,就紧锁着眉,直接摆了摆手。 “颜色不通透,没香气,色香味就至少缺了两样,当然,估计另一样也不可能有,能吃?” 景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径自取了块填在嘴里,酥皮的绿豆糕甜而不腻,清淡的香气唇齿相留,虽没有宫中点心的精致,但也算好吃。满意轻笑,不住的点头,又尝了块糯米团子,也是一样的爽口。 男人余光瞥见景迎一块接着一块,吃的如此香甜,遂松了松手腕,眼睛也从书上移开,转而看向女子不停嚼着的嘴,略拉下的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这种东西你也下得了口!你还是个公主吗,竟然如此……如此……” 玄楚越说表情就越是难看,最后目光里竟然还有一丝惊恐,好像景迎吃点心这件事是多么十恶不赦一般。 景迎却装作没有看见,优雅的又咬了口手里的糕点,不急不缓的嚼着,最后还特意享受的砸吧砸吧嘴。 “总比某些人饿着肚子好” “嘿?”男人听了这话猛地一个挺身,甩手把书卷仍在了案上,斜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闪现一丝威胁的意味“我怎么觉着这几日你的嘴倒是伶俐了不少” 景迎不客气的一笑,眼尾都挑了起来,清丽的脸庞扬起抹得意。 “近墨者黑”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不是傻 快到正午,他们刚刚到了即墨南城门下,玄楚就从怀里拿出张拜帖,艳红的颜色上面几个张扬的大字颇为醒目。 景迎正吃着东西,突然看到这张帖子从眼前闪过,心下一惊,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准备去见慕容翔,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了这个——三皇子启。 “你要去见他!” 玄楚大方的把帖子往景迎面前一送,满不在乎的反问道“你自己不会看吗” “那我走!”景迎放下手中的东西,说着就起身要下去,慕容翔的狠她太了解,她怕极了被他发现,她不想连累梁国。可是,手还没等撩开帘子就感觉肩上一麻,动也不能动了,连话都说不出。 玄楚倒是满意的点头,轻轻松松的把景迎往后一拉,直接仍在了矮榻上,也不管她的姿势有多难受,不再理她,径自撩开帘子,让车夫停下。 “去给本公子把那几个侍卫叫来” “啊?”车夫惊讶回头,为难的看向男子,想着这人是不是有病“公子,这侍卫可不能随便叫的,会挨板子的” 玄楚刚刚被景迎一闹,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更是彻底火了,把帖子往车夫身上一砸,厉声呵斥“你是不是傻!长不长脑子!我怎么找来了你这么个笨蛋!拿着帖子去跟他们说,本公子是三皇子的贵客,他们要是不来,后果自负!懂?!” 车夫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木然点头,捡起帖子一溜烟跑了。 “这种笨蛋!” 玄楚又生气的骂了句,一回头就见景迎瞪大着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你看什么!你也没比他强在哪儿,和他一样的笨!” 守城的侍卫拿到帖子,再一看那两匹马,知道来人定是不一般,不敢耽误,即刻就派人将帖子送去顺风客栈,他们则在不远处守着。 景迎想说话说不出,想动也动不了,只好始终盯着男人,一眨不眨,面色严肃的可怕。 玄楚见她气鼓着的脸,和那坚定的小眼神,噗嗤又笑了出来,他突然间很好奇,这个女人要是真的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 “喂,你发火我看一下呗” 景迎使劲眨了下眼,然后又直直盯着玄楚,玄楚一拍腿,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 景迎霎时无语,心想明明是你动的手,现在还敢说忘了!眼中有股火气冒出,却又把玄楚逗乐了。 “你说你笨不笨,你现在走,你以为那些个侍卫都是瞎子!即墨上京的路被封死了,你不知道?不见慕容翔,我们怎么出去!再说,慕容翔是什么人,躲躲藏藏的更让他怀疑,你直接在他眼皮底下,才能让他真的放心!懂?” 景迎眨眨眼,又眨眨眼,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懂了,其实,刚刚在玄楚阻止她时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是她太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侍卫奉命很快回来,在马车前略躬了躬身,语气恭敬有礼。 “玄公子,三皇子有请” “嗯,带路吧” 马车缓缓而动,玄楚极快回手,点开景迎的穴道。 “我……” “嘘” 景迎刚要说话,就被玄楚一个噤声动作制止,眼神向外一瞥,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景迎紧贴着轿厢点头,明白了玄楚的意思,这些侍卫的武功虽不见得有多好,但难保他们不会听到车厢里的声音,眼波微转,示意男人她真的明白该如何做了。 一路上,景迎都将头低垂着,调整着呼吸,手不由抓住锦袍,想着见到慕容翔一定不能紧张,可是哒哒的马蹄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绪更乱。 玄楚始终轻阖眼帘,身子向后靠在软榻上,圈起的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身前的梨花木案,听着身边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无奈的摇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嘴上说着淡定如常,实则内心已经紧张到极限,她终究是给自己太大压力,太怕连累梁国,以后若是把一切揭开,她该如何自处。 心里有些不忍,男人猛地坐起身子,头探到女子眼前,一手托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景迎那双黑亮漂亮的眸子里此刻带着明显的不安与痛苦,像只受了惊的小兔,惹人怜爱。玄楚手下施力,转过女子的脸,身子又更贴上了几分,唇若有似无的蹭着她一侧娇小的耳。 “别怕,他认不出你来,只要跟着我,保你没事,嗯?” 男人幽深的眼里去了以往的随意,带着难得的正色,让景迎的心一定,紧握着衣裳的指慢慢松开,柳眉舒展开来,微微点了点头,动唇,却没有声音。 可玄楚读懂了,她说的是‘我不怕!’ 马车缓缓停下,玄楚侧眸沉吟了片刻,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裳,又恢复了属于他的恣意散漫,斜长的丹凤眼向上一挑,扬了扬下巴,傲气的瞥了景迎一眼。景迎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整了整发髻和衣裳,确认自己的表情没有什么破绽,慎重点了下头,然后先行一步下车,过来替他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公子,请下车”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知府大人见玄楚的马车已经到了,赶紧让人拿了个脚踏送过去,自己则快走了两步,到马车前迎接。 “玄公子贵客临门,真是让即墨蓬荜生辉啊” “未曾开口三分笑,可以媲美弥勒佛,刘知府,别来无恙” “哪里哪里,玄公子过奖了,过奖了,三皇子接到您的帖子,就马上让本官派人去请您了,还让本官亲自来接您,可见对您有多看重” 玄楚傲气的一笑,甩开扇子,几朵桃花舒然而绽,散出一股幽香。 “但愿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应该见过 “这……” 旁边男子的笑突然黏在脸上,松了也不是,紧了也不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知道玄楚颇为随意,可不想在三皇子面前也敢如此狂狷。 玄楚余光瞥到刘知府已经僵掉的脸,哈哈大笑了几声,仰头看着楼上的牌匾也不理会旁边人的尴尬。 “顺风客栈,慕容翔还真是不张扬!”说完就旁若无人的往里走。 景迎一直静静的跟在后面,玄楚停她就停,玄楚走,她就走,见玄楚已经进了客栈,脚下也紧了两步。 刘知府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姑娘在后面,眼见着这人也要进去,赶紧伸臂一挡。 “玄公子,这姑娘……” 玄楚一回头,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怎么?我的人不能进?” 刘知府只感觉头顶两道凌厉的目光射来,一股寒气迅速的袭上身体,激的他汗毛都立了起来,颤抖着抬眼,见身前男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吓得他赶紧点头。 “可以进,可以进,玄公子的人当然可以进” “哼!” 玄楚不屑的瞥了刘知府一眼,继续往前走,客栈侍卫不少,也没人拦他,见一楼没人,径直上了二楼。徒留刘知府一人在原地不停的擦着冷汗。 慕容翔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上,一袭青袍,几道蟒纹跃然其上,微眯的凤眼三分冷峻,七分邪魅。刚刚楼下发生的一切他已尽收眼底,见怪不怪,算好时间,执起酒壶,填上了两杯酒,转头,玄楚正好出现在楼梯尽头。 “三皇子好兴致!” 慕容翔勾唇,将酒往对面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尝尝,可还入的了你的眼?” 白衣男子一扫衣角,坐了下来,一手搭在桌上轻敲,一手端起酒杯轻轻旋动,浅嗅了嗅味道,又轻巧地、缓缓地呷一小口,在嘴里细细抿品。 “入口甘美醇厚、落喉爽净、绵甜、彻洌,饮后满口生香、回味悠长、留香持久,绝对的好酒,三皇子有心了” 慕容翔听着,满意点头,也跟着将酒一饮而尽。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取十月落桑泉之水,以上好高粱入酿,存十年之久,而成落桑酒。这可是我费了许久才找到的一坛,今日拿来便宜你了” “本公子可是知道三皇子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这便宜,本公子怕是占不着了!” “彼此彼此”说着,男人又替玄楚添上了酒,放下壶,一抬眼,直直看向始终站着没有说话的景迎,锐利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 “这位姑娘是……” 景迎不等玄楚说话,自己向前了一步,福身行了个大礼“奴婢参见三皇子,回三皇子的话,奴婢是伺候玄公子的,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三皇子见谅” “是吗?”慕容翔执起酒杯,以两指转弄把玩“我怎么觉着,我应该见过你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来是她 景迎微低了头,声音不急不缓“奴婢以前并没有这样的福气,得见三皇子真容” “哦?”男人一甩手,似是有些不信“起来吧,不过我怎么觉着你有些熟悉呢” 女子起身,眼神有意无意的往玄楚身上一瞥,轻笑“怕是我们公子都喜欢差不多长相的人吧” 玄楚听女子竟敢拿他开涮,佯装一怒,执起扇子就往女子脑袋上砸“胡说!敢污蔑本公子!” 慕容翔眼睛不由一眯,眸色却又深了几分,他愈发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熟悉,可又完全想不起来。 “我记得,玄楚以前是没有贴身丫鬟的” “公子是喜欢清静的,在公子跟前伺候,定要清心,不忘本分,只是这一点,没有几人能够明白” “跟着他这样的人,你能守得住初心?” 女子抬头,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疑“不能,只是看破了,不是奴婢的,奴婢不强求” “你……” 慕容翔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可玄楚脸上已经现出浓浓的不耐,一摆手止了男子的话。 “三皇子要是看上了这个丫鬟就直说,别找理由问东问西,还有,本公子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 慕容翔心中还有疑惑,可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再者说玄楚都大方的把人领到他面前,也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想来也许是他多想了,还是正事要紧。 “我看这丫鬟伶俐,就多问两句,这就烦了?” 玄楚把扇子在掌中转了两圈,又收回袖中,手搭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别废话了,我要从这儿回京,给我开城门” 景迎知道慕容翔已经不再怀疑,心下松了口气,又再次退回到玄楚身后,微微低头站着。 “北城门许进不许出是我下的令,玄公子要是想走,那就要等即墨城解封,不如,你多留两日!” 玄楚闻言冷冷一哼“慕容翔,我来这儿不是听你绕弯子,要什么就直说” “粮食和药材” 男人继续敲着桌子,唇角越拉越平,已经完全看不出丝毫愉悦之色。 “你够狠!现在这两样东西卖价涨了三倍不止!” 慕容翔也不客气,略一扬头,勾唇而笑。 “你这一南一北跑一趟,怕是几个三倍都赚出来了” “什么时候能出城” “夜里子时” “好,两日之内,你要的东西必到即墨” 慕容翔眉眼都舒张开了,心情极好的一拍桌子“快人快语!和你说话就是痛快,刘知府府中备了上好的酒菜,你就去那儿等着,夜里我派人去接你” “正和我意” 深夜,即墨北城门极快的打开,又极快的关闭,刘知府在城墙上看着一辆北上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灵光突然一闪,手猛拍了下头。 “怪不得我看那个女子如此眼熟,她不是岚洱的丫鬟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欲望 望江楼上,风玺负手而立,看着原本零星几人的街上现在已经热闹起来,脸上的神色松了许多,他到姑苏也已经一个月了,两江的堤坝已经加筑了不少,药汤天天的派,粥棚一天三次的开,疫病已经基本控制,再加上天气渐凉,这以后该是无事了。 一阵清风起,墨色衣袍翻飞,遗世独立。 “爷,她回京了” “知道了” “还有…”卓展眼中闪出一抹犹豫“皇上派人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荣王入姑苏一月有余,疫情得控,治灾有方,本应嘉奖,只工部失职致江南水灾一事尚未查明,故宣其先行回京,再做处置,钦此” 风玺接到圣旨的时候,面色很是冷峻。 传旨太监见此笑意盈盈的扶起地上的男人,凑到身前,压低了声音。 “荣王不必介怀,这也只是做给百官看,皇上毕竟还是看重王爷的” 黑袍男人微点了下头,轻声道谢,看不明情绪的眼对旁边只一瞥,一张银票就递了上去。眸微眯,眼角隐隐显出几条纹路。 换了身整洁素雅衣裳的云烟低着头,将茶轻轻的放到了案上,眼睛不时的抬起,偷偷看着案后的人。 暗黑的云锦袍子,袖口银线的纹路一圈连着一圈,一层叠着一层。 刀刻般的面容上一双黑眸寒心彻骨,衬的整个人愈发清冷霸气。 她生在一户普通的农家,原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了,天可怜见,让她遇见如此耀眼的男人,她怎能不心动,含情的目光无意间撞ru男人凌厉的眼,吓的她连退了两步,一抹嫣红悄悄爬上了脸颊。 “奴婢,奴婢只是想,向王爷道谢而已”静了片刻,见慕容翔只是盯着她也不说话,云烟又着急的抬头,眼神娇羞的闪避着“奴婢愿一辈子伺候王爷” 男子抬手,于案前抽起一支笔,笔锋沾墨,于纸笺轻扬。 “会有机会的” 女子惊喜抬头,似是不信,又似意料之中,小手一圈一圈的缠着衣裳,唇边的笑意仿佛要溢了出来。 卓展刚到门外,正好被人撞了满怀,低头只见云烟眉目含春,娇羞着忘了他一眼,极快的跑掉了。 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推门进去。 “爷,来信了,他回郑国了” 风玺笔下未停,行云流水中不失霸气,一篇文章一气呵成。 “知道了” 放下笔,眼略略一眯,身子向后靠去,抬眸,见眼前之人未动,眉宇之间似有分犹豫不决。 “何事?” 案前的男人眉头一紧,迟疑着抱拳上前,做了揖。 “爷,您把那个女人带到这里,虽然她是跟那些个风尘女人学的还不错,可……” 坐上得男人一扬袖,起身走到案前,负手而立,微眯着的眸更深了几分。 “卓展,知道我为什么选她吗?” 一边的人谦卑的摇头,躬身的动作依旧。 “奴才愚昧!” 风玺眉尾一扬,声音冰冷的不带一点温度“她有*” 第一百六十章 她的骄傲 女子扬臂,将脸上的人皮面具自下而上的撕下,终将那张极美的容颜完全展现了出来。 “请叫我荣王妃” 花想容表情冷淡的可怕,看向景迎的眼睛里还有几分愤恨。 “请叫我,荣王妃” “喂!” 玄楚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花想容的不同,他理解,可他不能容忍,怕她再胡乱说些什么,忍不住厉声一喝。女子却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一瞬不瞬的盯着景迎。 “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商人,就算现在王爷与你有些联系,可我是王妃,你这样跟我说话,合适吗?” “花想容!” “你出去!我有事要跟她说!” “跟我回去!” 玄楚真的怒了,虽然还尽力将声音压得很低,可里面的火气却浓的要漫出来,更是说着就要去拉开花想容。景迎见此极快的侧身一挡,止住了男人上前的动作,转过头来,对着他浅笑。 “算了,你出去吧,没事的” 她该感谢花想容的,毕竟,若是没有她,她恐怕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玄楚紧锁着眉,还想过去,可又被景迎推了下,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女子,见她晶亮的眸子里满是坚持,深深叹了口气退后几步,临走前却还是给了花想容一个警告的眼神。 “谢谢” “你不需要谢我,我并不想替代你” “我是说,我离开那日,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是的,花想容若是真的想害她,只要在她被卫凌带走那天,把这件事告诉慕容恒,或是其他任何一个想要借此拖慕容翔下水的人,恐怕她已经没有机会站在这儿了。 花想容苦涩的笑笑,摇了摇头“我告诉了王爷,可他并不想害你,夫妻一体同心,所以,我也不想” 景迎见女子的眼中满是落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好微偏了头,看向别处。花想容此时却又向前走了一步,贴的更近。 “王爷既然能去找你,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你放心,我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女子,等一切尘埃落定,王爷若是想纳你,我不会反对,只是,在你还是三皇子妃时,能否离王爷远点呢” 景迎呼吸一窒,如当头棒喝,让她的心都颤了,纳!她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她的身份是吗。 “荣王妃,荣王这次去找我,如果说没有感动,我想你也不会相信,可是,我也有我的骄傲,我不会缠着荣王,更不会做他的妾”说完,深深吸了口气“如果荣王妃只是想说这些,那我知道了,也解释清楚了,现在,我想休息了,可以吗” 花想容走了之后,景迎躺在床上,泪止不住的流,不知是因为以前的卫凌,还是因为现在的风玺。铃心说自己抢走了她的卫凌,花想容说她缠着风玺,她的感情,从始至终,似乎都是一样的结局……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起风了 慕容翔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城门,紧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由舒了口气。 他在即墨得知慕容恒被幽禁三个月的时候,那股不安就一直缠绕着他,回来的路上,果然听说她又穿上了那袭舞衣。心里顿顿的一疼,不明显,却也不容忽视,该是他早已习惯了把有关她的一切都压在心底最深处,所以,连自己都忘了,曾经有多么爱她。 “我要去宫里面见父皇,先送林夫人回府” “是” 叶江一拱手,带着马队齐齐转了方向。 林絮儿听见慕容翔的话,忍着连日赶路的不适,掀开帘子,眷恋的看着马上的男人。 “爷,絮儿在宫门口等您,好吗?” 女子问的小心又满怀期待,在即墨的这些日子,慕容翔虽然总是很忙,很少顾及到她,可是,他似乎已经不再气她,偶尔也会对她笑,到底没有辜负她这千里迢迢寻夫的情谊。再一想起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就笑的更甜。 “不用,你先回去!” 男人说完,没有再去看马车上的女子,毫不留情的驱马离开。林絮儿脸上的笑渐渐散去,略有些失望的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低下了头。 景迎在院子里随意的走着,仔细感受着这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清新气息,回来的这几天,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破绽,她始终在屋里待着,不曾出来,慢慢的,在青儿把饭菜放在桌上的时候,自己会和她多说几句话,偶尔也会让她去找几本书来,就这样,她病愈的消息渐渐的传了出去。 前日丁戌过来请安,景迎又主动让他去请了个大夫,现在,大概皇子府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原本已经病的下不了床的皇子妃竟然奇迹般的养好了。 “皇子妃,三皇子已经到城下了,马上就要进府了呢” “是吗” 景迎弯下腰,轻轻去触那延展开的花瓣,末端微微卷曲的弧度,更有一种别样的美。已经是深秋的时节,春天里,她无意命丁戌栽下的花草竟有许多都开了,满院的菊花,绽的正盛,很是漂亮,景迎看着,心里清明了许多。 在青儿口中,她也知道了她离京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比如慕容恒携娴然一起来过三皇子府,在‘她’不肯相见的时候,慕容恒又闯了她的寝室,而娴然又正好在那一夜生了个女儿。这也变成了她后来一直病着的原因,说是……被吓到了。景迎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经不起吓。 “皇子妃,奴婢给您打扮打扮吧,您一连病了这么久,不上点粉,气色看上去很不好呢” 景迎漠然转头,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她的发,未束的青丝飘扬飞舞,挡住了视线,浅浅勾唇。 “起风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做错过什么? 听说她还未回来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下旨调回慕容恒和风玺,只是不想他回来的如此之快。那晚的事情虽然过去了许久,可慕容翔那疯狂的模样景迎从来没有忘记,她不想面对,又必须面对。 “青儿,扶我进去吧” “好呀,奴婢正好可以给您装扮装扮” 景迎看着旁边小丫头兴奋的样子,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转身向屋中走去。 “姐姐!” 林絮儿一回来,匆匆回了趟自己的院子,听飘雨说景迎曾经来过,想要打探她的底细。仔细想了想,斟酌利弊,一刻都没有耽搁的就来了这儿,没想到景迎竟正好在外面。 “姐姐!” 景迎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林絮儿叫的第二声,才缓缓回头。不远处的女子虽然容貌没有什么变化,可却圆润了不少,穿着也变得素净了,她记得,她以前也是喜欢娇艳的颜色的。 “你回来了” 林絮儿见景迎主动跟她说话,赶紧上前了两步,微一福身“妹妹给姐姐请安,愿姐姐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青儿眨眨眼,再眨眨眼,像是被吓到一般,不由拉了拉景迎,往她身前一挡。景迎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青儿扯着衣袖才回过神来,看着还在行着礼的林絮儿,不由蹙了眉,她何时对她这么客气。 “起来吧” 飘雨听见景迎的话,赶紧把她的主子扶了起来,自己则退到了后面。 “你来回奔波也该累了,不需要来我这儿,回去歇着吧” “姐姐,妹妹在即墨听说你病着,一直很是挂心,本想派人送些补品回来,可是翔又不让,只好等到现在才来看望姐姐,姐姐不会怪我吧……” 景迎看着离自己极近的林絮儿,粉黛未施,倒是比以前更多了分柔美,拉下青儿一直放在她胳膊上的手,给她了个安慰的眼神。 “我听说,即墨北城门是不许出城的,你怎么送东西” 林絮儿原本还灿然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可很快又恢复如常,没有了以往的愤懑。 “姐姐病着,还能对外面的事如此了解,妹妹果然是要多和姐姐学学的” 景迎还在想着晚上该怎样应付慕容翔,对她是没有耐心的,可不想今日的林絮儿竟如此沉得住气,不吵不闹。 柳眉微蹙,审视着打量了眼身前的女人,若是以前,景迎可能会以为她是在即墨见过了人间百态,变得柔和了,可是,经过这么多的变故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累了,青儿,扶我回去” “姐姐”林絮儿见景迎又要走,急急叫住她,紧走两步在她面前站定,伸臂挡住了她的路“姐姐,你不肯听妹妹说,是不是还不肯原谅妹妹” “原谅?”景迎佯装不懂的看向面前的女子“你做错过什么事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怀孕了 林絮儿深深瞥了眼青儿,一抹愧疚自眸中闪过“姐姐,之前的催qing药的确是妹妹下的,妹妹向姐姐请罪!” 景迎放在身侧的手蓦然一紧,指甲磕的肉生疼,是她!果然是她! 她原来没有猜错,只是她不明白,明明不曾争什么,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想要置她与死地,慕容翔是,林絮儿是,卫凌是,铃心也是!抬头,凄然一笑。 “什么催qing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姐姐,你这么说就是不肯原谅妹妹了,是吗?”林絮儿情绪有些激动,转头历喝一声“飘雨,跪下!” 原本跟着林絮儿行着半礼的飘雨听见这声呵斥,立马跪了下去,对着景迎磕了三个头。 “皇子妃,之前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心术不正,是奴婢怂恿夫人,也是奴婢把药下在了青儿姑娘端来的饭菜里,皇子妃若是要恨,就恨奴婢吧,不要责怪夫人了,奴婢求您了” 青儿看着景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再想着这两人的话,好像想起了什么,微微张着嘴,满面震惊。 “难道,难道那次……”小丫鬟眼里渐渐起了层水雾,猛然跪了下来。“皇子妃,难道奴婢那日拿给您的饭菜里,被他们下了药吗”顿时恍悟过来,不停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青儿!”景迎见小丫头的额头都有些红了,赶紧把她拉了起来,她是相信这个丫头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起来,你们也起来吧” 林絮儿听着,含笑仰头“姐姐,你是原谅我了吗” “以前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不想再去追究什么”景迎不明白林絮儿突然这样做的原因,但是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你既然是三皇子妾侍,我们又住在同一座府里,只要以后你不在做这些小动作,这些事,我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絮儿起身,一手扶上小腹,脸上展现出景迎从未在她脸上看到的温柔。 “景姐姐,我并不是多么心狠的人,只是太在乎翔了,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动了坏心,给你下药,不过你也把人扔回了我这里,让翔……我们也算扯平了,现在,我有了孩子,再想起以前的事情更是后悔,跟你解释清楚,是因为我不想你还记恨着我,也算是为我的孩子积福” 景迎看着林絮儿这个样子,心不由软了,原来她是怀孕了,难怪会突然变了性子。 “你怀孕了?” “嗯”女子笑止不住“我也没有想到,上天竟会如此眷顾我”说着,又低头抚了抚小腹,展现出浓浓的爱意“姐姐,这个消息我还没有跟翔说,晚上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景迎点头,也不由弯了唇角“他会很开心的,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想与你争什么,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用查的明白 “娘娘,他进宫了!” “真的!” 宁妃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幅度的动作打翻了她原本正在喝着的燕窝粥,污了大片的衣裳,可她就像没有发现一般,也不管粥的热气已经烫红了她的胳膊,转过身子看向门口,满脸都是惊喜。 “他回来了!他还好吗,是不是瘦了”问完,见彩萍没有回答,又猛地摇头“不对,我要去见他” “娘娘!” 采萍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宫规,急忙起来挡住宁妃欲冲出去的身体,又命外面的宫女将门关牢,不许任何人靠近。 “娘娘,您不能去啊,他是进宫给皇上请安的,您现在去,不是陷他于万劫不复吗” “是啊”宁妃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就冷了,死寂的没有一点颜色,身体也软了下来,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泪含在眼中,想哭却还是被她硬生生忍了回去“我都忘了,我现在是他的庶母啊,我不能去,我怎么能去呢,我会害了他的” “娘娘……”彩萍鼻头一酸,扶住了宁妃差点倒下的身体。 正阳宫 昭帝看着他这个愈发成熟的儿子,一种为人父的自豪从心底冒出,他虽然已经不记得慕容翔的母妃是什么样子,可他不得不承认,慕容翔是他所有皇子里最像他的,都是一样的心狠。 “这次赈灾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跟朕说吧”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不敢求赏” “恩”昭帝满意点头“之前让你查的江南水灾之事,查的如何了” “禀父皇,儿臣查明,是地方署衙见休堤事宜有利可图,与江南商人勾结,用高价买入劣质原料,致使决堤,这是关于此事的奏折,请父皇查阅” 昭帝看着慕容翔手中金黄的折子,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没有让人去接。 “只是地方府衙?没有京城的人做靠山,他们敢动这么大一笔银子吗?” 慕容翔听着昭帝的话,更躬了身子,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其实,昭帝的意思他明白,他原本也是想趁此机会拉风玺下水,可是,他费了许多功夫收拢了工部的人,从内部入手,就是没有查出哪怕一丝风玺与此事的关联,这一点让他也很是吃惊。若不是风玺真的无辜,就该是他藏得太深。 “父皇,儿臣亲自盘问了所有与此事有关联之人,确实没有蛛丝马迹指向京城” “哦?”昭帝端茶的手一顿,看向慕容翔的目光不由变得深沉,这个儿子就算再像他,还是少了份历练“翔儿,你记着,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一定查的明白,只要有本事让所有人都相信,那它就是真的,明白吗?” 慕容翔闻言,迅速将手中的东西收了回来,跪地一拜“是,儿臣明日会递上另一份奏折,定将江南水灾的真相明示百官”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要伤害她 “公公,请留步” 慕容翔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对着蒋福行了个礼,“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父皇的身体多亏了公公照料,慕容翔谢过公公,这点小东西还请公公笑纳” 蒋福见那玉色泽透亮,绿的浓艳,赶紧也跟着行了个礼,又托着男人的手臂,将人扶了起来“三皇子快请起,老奴受不起啊,伺候皇上本就是老奴的本分,哪里当得上三皇子一个谢字” 慕容翔一笑“虽说是本分,可公公对父皇的用心,怕是比我们这些皇子有过之无不及,公公若是不肯收下我这份心意,便是看不起慕容翔了” “三皇子言重了”蒋福抬头,左右看了看,又近前两步,将东西收入袖中,压低了声音“三皇子,皇上今日对您说的话您务必要谨记,皇上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啊” “慕容翔受教了!” 男子慎重点头,向后一退,又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从正阳宫到北宫门若走官员所走的大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男人本已走了大半,却突然止了步子,深深叹口气,转了方向。 皇宫大大小小的花园有很多处,建的最为华丽的当属御花园,慕容翔状似无意的自御花园穿过,给花房的奴才使了个眼色。 宁妃本已绝望的痴坐在屋子里,暗自流泪,可不想彩萍竟说他要见她,心一下子就活了,激动地都忘了换下身上撒上粥的衣裳,匆匆就出了门。 那儿是南宫里一片已经荒废的院子,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相见的地方,可是自从景迎闯进来后,慕容翔再也没有主动约她在那里见过。 不远处的假山旁,男人一身藏青色锦袍,发高高竖起,还是那般的意气风发,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景象。 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宁妃不由屏住了呼吸,将脚步放的很轻很轻,慢慢慢慢的靠近。 “翔” 一个字出口,却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让她的泪倏然滑落。 “你来了” 慕容翔没有转身,可声音里有着她熟悉的宠溺,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一瞬间,情难自禁,女子猛然从后面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 “翔,你肯见我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舒儿”男人眼中一抹痛楚一闪而过,轻阖了下眼帘,再睁开时已经一切如常。用力拽开女子紧锢着他的手臂,转过身来,轻轻吻了下她的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女子摇头,含着笑将身子嵌入到男子怀里“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心再次不期然的一痛,让男人不由狠狠皱了眉,这些日子,他的心似乎越来越不听话,这种不在他掌控的感觉,很不好。 “舒儿,答应我,不要伤害景迎,好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落胎药 “爷,您回来了” “恩” 林絮儿自男人手中接过衣裳,正准备挂上架子,可手中的濡湿让她动作一顿。 “爷,您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汗” 女人紧张的拿着衣服回到男人面前,伸手就想要去摸男人的脸。若是一个月以前,天气还热,那她也不会如此担心,可现在,天气已经凉透了,好好的又怎么会出汗,更何况还是把衣裳都浸湿了。 慕容翔扬臂将女人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他心里烦,去城郊跑了许久的马,现在已是很累,脸上现出浓浓的不耐,推开她径自向里屋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絮儿温婉一笑,不由将手中的衣物抱得更紧,她是紧张的,她知道,这是慕容翔第一次做父亲,自从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反应,是激动的抱起她来,还是小心的摸着她的肚子,让孩子叫他爹爹呢。 “爷,絮儿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我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女子闻言有一瞬间的失望,可一想,也许他听到这个消息就会高兴起来,遂又放松了许多。 “爷,我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 慕容翔只觉耳边嗡嗡的响,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今日本来就因宁妃的事情,心下烦闷,不曾想回来竟又听到这样的事情,不由更是厌烦。 林絮儿看到男人的反应,原本还勉强维持的笑意终于一点一点消失不见,直至变为心碎欲绝,她没有看错,慕容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兴奋,有的只是不耐和震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开心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爷,您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男人的目光迅速从女子小腹扫过,冷淡的没有一点温度,然后就不再去看。 “明日我会让大夫过来,你先回去吧” 林絮儿见慕容翔竟然完全不愿理她,只是径自看着桌上的东西,只觉有把刀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剐着,痛的她无法呼吸,眼前不由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险些摔倒。可男人还似没有看到一般,完全没有理睬。 女子木然的垂下眸,绝望的一跪,对着男人重重磕了个头“絮儿告退” 男人等女子出去,猛的把手中的笔扔到了桌上,笔上的墨汁将还未写过一字的折子染上了点点墨迹,分外醒目。 她怎么会有身孕,她怎么可能会有身孕,男人懊恼的抬手紧紧压着两边的太阳穴。他为了不让柳絮儿怀孕,明明一直都在她的饮食里下药,就算她到了即墨也不例外。 “来人!” “爷”叶江听见声音立马推门进来,他一直守在外面,林絮儿的话自然也听见了,他也同样被惊到了,看着慕容翔疲惫的模样,想劝慰两句,又不知能说什么。 “叶江,明日你去请个大夫,再让他备好一副落胎药”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降罪 景迎原本以为慕容翔在晚饭的时候就会来,所以她早早就收拾好一切,也想了许多理由搪塞他,可没有想到,月上中天,还是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让她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青儿,你去打听一下,慕容翔有没有回来” 青儿还以为景迎是期盼着慕容翔过来,脸上出现抹落寞,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很是可爱。 “皇子妃,您别等了,林夫人有了身孕,皇子不会来了” 景迎浅笑摇头,不由摸了摸小丫鬟的头发顶,若真是如此,她倒要好好感谢林絮儿了,只是,她直觉慕容翔不是真心对林絮儿的,还有宁妃不是吗,若是他更爱宁妃,今晚他只怕会没有什么好心情,而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他心情不好,来找她的麻烦。 “去打听打听吧,记着,只要听着就好,不要引起别人注意,明白么” “哦”青儿情绪不高的点点头,听话的出去了。没多久,又哭丧着脸回来,怕景迎难过,又努力让自己看着开心一些。 “皇子妃,三皇子已经回来了,林夫人也在书房陪着,不过,明天三皇子得空了,一定会来的” “是吗?”景迎多少有些吃惊,可也安心了不少,想着也许慕容翔还是喜欢孩子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好了,你去睡吧,我也歇息了” 工部失职,致使江南官员通工减料,大水决堤,死伤无数,风玺身为工部尚书,未能及时察觉事端,甚有放纵之嫌,念其江南赈灾有功,遂免其工部尚书之职,减俸三月,所兼他职保留不变,钦此。 风玺刚刚进府,就接到这样的旨意,虽然突然,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臣,接旨谢恩!” “王爷快请起” 传旨太监满脸笑意的将男子扶了起来,心下却暗自骂着,这种将罪的旨意他们也都不愿意碰,招人嫌不说,得罪人那就惨了,更何况还是这位荣王爷。 “王爷,皇上虽然降了旨,但也是做给百官看的,您别介意,别介意” 风玺略一拱手,浅浅勾唇“公公哪里话,本王怎敢对皇上心存芥蒂,皇上能如此从轻责罚,本王已经很是感激” “那就好,那就好” 太监尴尬的笑笑,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僵,风玺了然,对着权叔使了个眼色。 “权叔,送公公出去” “是” 男人一边扶着那个太监,一边又递上了张银票,将人送到门口,又赶了回来。 “老奴给王爷请安!” 太监来的太急,他刚刚都没有好好看看风玺,现在见到主子安然无恙,眼中不由泪光点点。 “权叔,起来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主子哪里话,老奴……” “好了”风玺上前把还在跪着的权震扶了起来“我们里面说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还是舍不得 书房,风玺坐在桌案后面,听着男人禀报着这些日子发生的变故。 “王爷,老奴没有想到您竟然这么早就赶回来了,慕容翔也不过昨日才进京啊”一连几日没有收到消息,再加上江南比之即墨更是远了许多,所以他还以为主子要等些日子才能回来。 卓展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瞥了风玺一眼,握拳挡在嘴边,咳了两声“慕容翔带着她的小妾,拖家带口,自然是慢,哪里比的上我们王爷,日夜兼程,归心似箭”他的话不咸不淡,让主位上的男人不由冷下了脸。 权震听着,眸中也渐渐添了分深色“慕容翔怎么能跟王爷比,王爷胸怀大志,自然不会被小事所束,早点回来是对的,过两日就是秋闱,总要提前准备着些,府中也有好多事等着您回来处理” 虽然权叔打了圆场,可卓展心里还是不痛快,他总觉得那个女人会误了事,扭过脸去,装作没有听懂权叔的话。 “只怕我们王爷这么着急,不是为了什么政事,大概……京城有让他牵挂的人” “卓展,注意你的身份!”权叔厉声一喝,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带着浓浓警告的意味,随即又看向脸色冷的可怕的风玺,眼中转为严肃的正色,略一躬身。 “王爷,王妃还在主屋里等您” 花想容听说是风玺亲自接的旨意,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多久了,她多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些日子,她在三皇子府假扮着别人,他却守在她假扮的那个人身边,和她亲亲我我,他知道她有多痛吗。 她想去见他,可又怕看到他愈发冷漠的眼神,心止不住的痛。 门被人缓缓推了开,吱呀一声,身子猛地绷住,是他吗,会是他吗,想回头,可又不敢去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紧,不由闭上眼睛,静静等着。 “怎么,知道是我,就连看都懒的看了?” 耳边响起戏谑的声音,花想容极慢的睁开眼睛,里面原本的光亮已经全灭了去,苦涩一笑。 她是有多想他,明明这两人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她竟然也能认错。 “你怎么来了” 玄楚一身白衣,精致的流云图样秀在袖口更多了分贵气,也不管女子话中明显的失望,自顾自的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放。 “他对你不薄啊,这玩意我那儿还没有呢,你就先吃上了” “不过表面功夫罢了,你要喜欢,就都拿去吧” 男人佯装生气的瞅了眼女人,又捏了个往嘴里一扔“我是那样的人嘛!这肯定不止一盘吧,有多少算多少,让丫鬟都给我包好了,走的时候带上” “你来就是为了顺我东西的?” 女子不由往桌上看了一眼,有瞬间的后悔,男人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满含深意的勾唇。 “就算是表面功夫,也还是舍不得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会帮她完成 花相容笑的凄凉,指尖缓缓拂过桌上那深紫的葡萄,她要的是他的心,这些东西她从来不在乎,可是,要是没有这些,似乎连她与他之间唯一的情谊都断了,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突然好讨厌自己。 将盘子推远了几分,不再去看。 “都拿走吧” “你确定?”玄楚仍然不紧不慢的嚼着,眼中闪过一抹揶揄“东西到了我这儿,可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花想容转头,定定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个人,总是在这种的时候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好像所有事在他那里都是无所谓的,脸上露出丝疲惫“玄楚,我很累,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等人等的累呗” “玄楚!” 男人被女子一喊,手突然颤了下,刚刚拿起的葡萄粒就这样滑了下去,滚到桌底,不见。 “喂,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可是很小的” 花想容发愣的看着葡萄消失的地方,眼中渐渐起了雾气,声音也是清浅的几乎捕捉不到。 “你走吧!” “你放心”男人收起了玩味,展现出难得的严肃“我一路跟着,他们也没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男人都是喜好新鲜的,不过也只是一时,你应该相信他” “我从来都相信他!”花想容有些激动,声音不由提的很高“可是我也是女人,他对别的女人好,我也会在乎,我也会心痛!”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他以后……” “我明白,所以我也没有说什么,可是那个人是景迎,那个人怎么能够是景迎,她会毁了他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占风玺,她不敢想,也知道那并不可能,可是,她不能看着他一个女人毁了。 “她不会!”玄楚声音异常坚定,眸色深沉的令人看不透“如果最后他退缩了,我也会帮他把后面的事情完成!” “你……” “你们在说什么!”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女子呼吸一窒,怕又是她听错了,或者又是她的幻觉,木然的转过头,秋日里的阳光还是那么炽烈,光晕里,那人的面容模糊又清晰,唇边挂起醉人的笑容,一步一步向那人靠近,她多么想就这样和他一起消失,永远一起。 手缓缓抬起,抚上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唇轻启“玺” 玄楚见门口的两人相互依偎着,本想默默消失,可那快把他穿透的目光也实在是不能忽视,他还不想死,看了下男人僵着的脸色,不由惋惜的摇了摇头,张嘴,打破这看似美好的画面。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诚心吓我?” 风玺低头,对着女子扯出一丝笑意,声音尽量放的柔缓“容儿,你先出去好吗” 女子余光向后一瞥,神色间有些落寞,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 第一百七十章 还好,你不像他 花想容走了,屋里就只剩下风玺和玄楚两人,一黑一白,都是同样的出色。 “都听见了?” 玄楚勾唇,扔了粒葡萄过去,风玺侧身一闪,任由葡萄砸在门上,汁液溅出,但是他却没有沾染到分毫。 “如果没有听见,岂不是辜负了你费心安排” “你在说什么?”白衣男子状似无辜的摆摆手,又理了理散在肩上的发“我怎么听不懂?” 玄楚平日里是不喜欢束发的,可是,为了不让路上的姑娘被他深深吸引,就此误了终身,出门还是会不情不愿的束好,今日是出门太急了,才这样披散着没有管它,不过也正是如此,他的心情也尤其好。 “从我门前走过,不就是想引我过来” “那你可以不来,再说,刚刚可是我帮你把人支走,怎么,现在来秋后算账?” “你要不引我过来,还需把她支走吗?”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玄楚被风玺这么一激,语气也有些冲“你今天不见她,明日也得见,早晚的事,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这个,那你可以走了” 男人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玄楚一见,火速从位子上起身,啪的一声,把已经开了大半的门又给闭上了,脸上又恢复了盈盈笑意。 “怎么,生气了?因为我要动她?” “玄楚!” 风玺的声音冷的可以滴下水来,让屋中的温度陡然降下,可白衣男子还是嬉皮笑脸的,不见丝毫正色,更是把身子往前一探,与风玺鼻贴着鼻,唇挨着唇。 “你们还真是夫妻,都这么喜欢叫我名字” “玄楚”风玺没有动,就这样以最近的距离直望见男子眼底至深处,眸中是绝对的认真“我说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了”玄楚退后一步,打了个激灵,像是很是嫌弃面前的男人一般将身上都抖了抖“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我来是跟你说其他事情的” “那就说吧” 玄楚又回身,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盛着葡萄的盘子在手中把玩“我让人查过,慕容翔在工部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原本的奏折里也没有与你有关的东西,怎么今天你就接到了问罪的圣旨?” “你消息倒是挺快!” “那当然,我是谁!” 风玺双手负于身后,望向远处的窗子,声音低沉幽“这是昭帝的手段,见怪不怪!” 白衣男子止住手中的动作,神色一紧“他怀疑你了?” “没有,他这个人,只相信自己,能让我在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久,已是不易,现在也该开始动动我这个功高震主的荣王了!” 玄楚松了口气,胳膊往桌子上一撑,支住下巴,如云的青丝中那张脸美的不可方物。 “还好,你不像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秋闱 秋闱是旬国自建朝之初,每年都会举行的皇家活动,其目的是为了让皇室子弟,文武百官,牢记在这乱世之中,武力不能废的告诫。 按旧制,皇上是可以带两位受宠的妃嫔一同前往,之前的几年,德妃就算再不受宠,可看在她是宫中所有妃嫔之中,资历最深的份上,昭帝也会带着她与宁妃一起,可是今年,慕容恒还在府中闭门思过,昭帝也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就没有传德妃伴驾。 宁妃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以路上孤单,没有人作伴为由,请求昭帝,允许慕容翔带着景迎一起,后又想起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林絮儿,又说再带上她,昭帝也准了。 九月十六,礼部算出的利出行的吉日,昭帝带着宁妃、御驾先行,慕容翔与文武百官紧随其后,布着仪架,锣鼓开路,浩浩荡荡的向秦山进发。 皇上的銮驾在最前方,昭帝为显庄重,没有让宁妃与其同乘一撵,宁妃表现出了一副贤德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派人请来了景迎、林絮儿与她说话。 景迎本来不想去,可宁妃的马车就那么停着,她不去,宁妃就不走,后面的队伍也被迫停下,让她不得不妥协。 “景迎给宁妃娘娘请安” “絮儿给宁妃娘娘请安” 宁妃见景迎似乎消瘦了不少,眼中有一抹怨愤闪过,那日,她得知翔愿意见她的时候她有多开心啊,仿佛得到了一切,可是,他竟然只是为了告诉她,不要伤害眼前的这个女人,想起那日他脸上闪现的温柔,心又是一疼。“彩萍,让马车快赶几下跟上,这里也不方便,你们不用拘礼了,过来坐吧” 景迎谢了恩,快速扫了眼马车的布置,虽然这架马车的确比三皇子府的要大上许多,可是坐上四个人,也是一样的挤,而且彩萍已经坐在了对面,空下的位子就只有宁妃身旁。 马车行进起来有些晃,来不及多想,只好紧挨着那个穿着贵气的女子坐下。 “景迎冒犯了,请娘娘恕罪” 宁妃唇柔柔一弯,笑的艳丽,亲昵的拉过景迎的手,轻轻拍了拍“都说了,要叫我姐姐,怎么还和我见外呢,再者说,皇上连德妃都没有带,反而叫了你来,可见,皇上心疼你” 林絮儿听着这话感觉有些怪怪的,可一想以前宁妃对她的好,忍不住开口奉承“娘娘,皇上是心疼您没人陪着,这才许了我和姐姐过来,皇上真正喜欢的,还是您呢” “你懂什么!”宁妃不悦的瞥了眼那个多话的人,她刚刚不是没有发现,林絮儿与景迎相比倒是丰盈了许多,可见时时守在心爱的人身边,气色会有多好“能与本宫作伴的人很多,不过,能入得了皇上眼的可没有几个” 女子见宁妃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心下紧张,胃就开始翻腾,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干呕。 宁妃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只觉脑中嗡嗡的响,心抽痛的难以呼吸。 “你怀孕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舒儿,不要闹 “让开!我要出去!” 彩萍跪在地上,牢牢抱着宁妃的腿,无论女人怎么挣扎,她都不肯放开。 “娘娘,您不能去!万一皇上来了,您要怎么办啊,娘娘!” 宁妃脸上没有一丝生机,只知道不停推着挡住她的人,可又没有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 “彩萍,你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女人话说的狠毒,可声音却缥缈的近似虚无,彩萍仰头,忍不住流下了泪。她知道宁妃心里的痛有多深,可她一定不能松手。 “小姐,你杀了彩萍吧,彩萍求你了,你不能去!” 宁妃眼中泪光一闪,突然止住了所有动作,就那么呆呆的站着,像是用尽了她最后一丝气力。 “彩萍,如果今晚我不能去见他一面,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明天” 宁妃感觉腿上的力道一分一分的减少,直至消失,彩萍瘫坐在地上,知道今晚这一劫他们是躲不过了, “小姐,我去给您准备衣裳” 夜里,宁妃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偷偷从行宫里出去,彩萍已经提前把消息送到了慕容翔那里,两人约在了不远处的树林,那里僻静,又不易被人发现。 这次是宁妃先到的,白日里,听说她把林絮儿叫去的时候,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她不要发现这个秘密,只要再等等,等到秋闱结束,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不会让她难过,可是上天还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彩萍亲自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月色下,她的身影是如此单薄,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可是他却让这样的一个女子肩负起了他继承大位的重担,后悔吗?他不知道,也不曾有时间去想,他只明白一点,现在的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再难也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你不该见我”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头上的圆月发呆,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还是一样的月亮,可已经不再是当时的人,想想几年前的他们,是如此的幸福,又是如此的苦涩。 “你还爱我吗?” “舒儿!” “她怀孕了!” 慕容翔缓缓走向女子身旁,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会处理” “处理?”女子终于肯去看他一眼,可也只是一眼,就又面无表情的仰起头来“你要怎么处理,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你要亲手杀了你的骨肉” “舒儿,不要闹” “闹?”女子将头扬的更高,努力想要流回去的泪还是滑出了眼眶“你说过,你绝不会和其他女人有孩子!绝不会!可是现在呢,她竟然有了你的孩子,竟然有了孩子……” 昭帝看完大臣递上来的折子,颇为疲惫的揉了揉额,本已赶了一天的路,又熬到这么晚,全身都有些酸疼,不由放下笔,起来伸展了下筋骨。 “走!去宁妃那儿看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给我,你的孩子 慕容翔余光中,女子眼角的泪珠在月色照耀下晶莹,像璀璨的明珠,那么美,却又那么痛,心中一抹异样滑过,不由合上眼睛,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那只是个意外!” 男人语调低沉,却很是坚定,他没有骗她,他从未想过要与别人一起孕育一个孩子。这件事,连他也措手不及。 “意外?”女子泪流的更急,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也拭不尽,嘴角使劲想要弯起一个弧度,却发现她好像已经失不会笑了“多么好听的借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感谢你还愿意骗我” “舒儿”男人沙哑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满是叹息“她是你给我的” 那日,父皇赐婚,她知道自己要娶另一个女人时,不哭不闹,只对他提出唯一一个要求,纳林絮儿进府,他照做了,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女子的心也痛的不能呼吸,那时她怕极了他会爱上另一个女人,怕极了他会忘了她,她是没有办法,才把另一个女人推到他的身边,让她去替自己看着,防着,却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当初这个决定,痛不欲生…… “是啊,是我亲手把她推进了我最爱的男人怀里,现在,我又怎么有资格怪你呢” 慕容翔看着女子越发死寂的脸色,心里一沉,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子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周边的一切都是沉默的,一如现在的他们。 “是我太笨,是我咎由自取” 宁妃抬头,最后忘了眼那美丽的月光,突然从袖中掏出把匕首,刺向她心脏的位置。 男人被女子的动作吓得身子一震,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在刀锋触到肌肤的最后一刻止了下来,猛地将那泛着寒光的利刃扔的远远的。 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不期然狠狠撞进了他的心里,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一把拽过女子的胳膊,将人紧紧箍在怀里。 “你疯了!” 女子的眼里都是绝望,心都已经麻木了,望着男人的下颌,声音都是颤的。 “没有你,我宁愿死!”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一切的把女子的头拉下,胡乱的吻上,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贝齿狠狠咬上宁妃的唇,似是想把她的血肉都揉碎了融入自己身体。 绝美月色下,意乱情迷中,女子的衣服缓缓滑下,现出她白璧无瑕的肌肤,嘴边终于露出抹笑容,手细细抚过这张让她着迷的脸,轻柔的声音击破了男人最后的理智。 “给我,你的孩子!” 秦山脚下的行宫不大,秋闱时只有皇上与皇子能够歇在此处,其他大臣则要在五里外扎营,宁妃以前都住在行宫的东面,离昭帝的书房稍有些远,可这次,昭帝只带了她这一个嫔妃,宫室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 蒋福知道昭帝今晚有些烦闷,特意屏退了所有随从,亲自为昭帝掌着灯,也没有让人通传,直接就来了宁妃的住处。 可不想,昭帝一到这里,脸色却更是难看的可怕。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让她好好歇着 本应灯火通明的屋子此刻竟然门窗紧闭,连一点光亮都不见,周围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穿着龙纹衣裳的男人不由冷下了脸,眼微微一眯,眸中闪过抹厉色。 “这是……” 蒋福见昭帝已然有些不悦,赶忙举起宫灯,挺直了身子,扯开嗓子一喊。 “皇上驾到!” 始终守在门边的彩萍听见声音,心不由沉到了谷底,刚刚她不是没有发现院子里的光亮,只是那时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只是哪个小宫女小太监出来守夜,并不是昭帝来了,可现在蒋福的这一声吆喝真是让她犹如置身冰窖,全身都冷得发颤。 今日,在马车上听到林絮儿有了身孕的时候,她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她没有想到,这预感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她是个丫鬟,死不足惜,可小姐不能死,小姐她受了那么多苦,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推开门不急不缓的走向院子,对着男人行了个大礼。 “彩萍参见皇上” 原本已经被她打发去歇息的奴才听到蒋福的声音也都匆匆赶了出来,跪在地上请罪,院子一时间竟热闹了起来。 “宁妃呢” “禀皇上,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 “带朕去看看” “皇上”女子略一低头,压下心底的紧张,缓缓开口“娘娘说她可能是感了风寒,歇息前特意吩咐奴婢,为了圣体安康,还是请皇上今日先移步正殿,等明日娘娘身子好转,再前去请罪” “哦?”昭帝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摸不透,就在彩萍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昭帝竟然突地笑了,悠然转身,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既如此,那就让她好好养着” *过后,宁妃脸色绯红,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醉人的光泽,幸福的趴在男人胸膛上,轻轻抚摸着手下每一寸结实有力的肌肉,脸上再没了之前的死寂。 “你也是这样对林絮儿的吗” 慕容翔原本在她背部滑着的手突然顿住,眉又紧缩起来。 “你……” “好好好”女子伸指,将男人欲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脸上染上抹落寞“我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她,可是……” “在知道她怀孕的那天,我就已经让人备好了落胎药,只是,大夫说她的孩子才刚刚一月有余,若是落胎,怕会终身不孕,我不愿欠她,你可曾明白?” “翔~” 女子点头,动情娇嗔,水蛇一般的腰身又再次缠上了男人。 夜渐深,宁妃理好衣裳,雀跃的回到了行宫,刚推开门,原本漆一片黑暗的屋子突然大亮,昭帝坐在主位,眼睛都泛出了吓人的猩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剩下的,水到渠成 昭帝屏退了所有人,起身,一步一步的逼向门边的女子,刚才屋子亮起的一瞬间,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么纯美,那么自然。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们的笑都不是对他,她们都要背叛他!心底最深的痛被人揭开,昭帝双目猩红,一把拽住宁妃的领子,猛地用力,藏蓝的太监服应声而裂。 “皇上……” 女子不安的叫了声昭帝,他的样子好可怕,可是她真正怕的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连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那样,她这么久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皇上您……” 男人眸中一抹狠辣滑过,猛地甩手,把女子狠狠扔在床上,整个人毫不留情的附了上去,牢牢掐住她的脖子。 “说!你去哪儿了!” “皇上,咳咳……放开,痛” 宁妃挣扎着去拨男人的手,可那窒息的感觉让她眩晕,没有了力气。 女人的反抗让昭帝眼中厉色更甚,手一寸一寸的收紧,看着女人渐渐青紫的脸,笑的残忍。 第二日,宁妃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微微动了动指,却牵的全身都痛,骨头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脖颈,胸口,小腹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欢爱后的气息浓烈的散不去。 她不知道她昨晚究竟昏过去了多少次,只记得每次醒来,身上的男人就会更加用力的折腾她,直到她再次昏厥。 可她不后悔,若是只要经历一次这样的痛楚就能够换来和翔在一起的一点点时间,那她愿意天天如此,可是,她以后可能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昭帝回到正殿,换上了今日狩猎的软甲,脸上已然不见昨夜的疯狂,平静的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传旨下去,辰时三刻,秦山脚下开弓狩猎” “是” 蒋福替昭帝系好最后一根带子,微躬了躬身,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昨夜的事情他没有忘,宁妃那边总要有个结果,可昭帝不提,别人问起怕又激起了他的火气,停留片刻,正准备出去宣旨。 “还有,宁妃路途劳累,不幸染病,着其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叶江告诉慕容翔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正在用着早膳,颓然向椅子后面一倒,放下筷子,再吃不下任何东西。 荣王大帐 风玺执着笔在压着金箔的彩笺上写着什么,脸上沉静如水,静谧无波。卓展从外面进来,看到这样的风玺,不由垂了眸。 “王爷,都准备好了” “恩” “宁妃替我们做了大半,剩下的,水到渠成” 男人专注的拉下最后一笔,缓缓起身,看着已经写了整夜的字,眸中清明一片。 “走吧,派人去告诉她” 两人离开时,掀开帘帐激起的风,将桌上的彩笺带到地上,泄进来的阳光洒在上面,铺满了一地的‘静’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朕要娶你 景迎昨日听青儿说过,今天皇上要与众大臣一起比试骑射,知道慕容翔要早去准备,就特意晚起了一些时候,避开了他,让青儿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推门正要出去,就见行宫里的小丫鬟带着个太监模样的人过来,景迎记得,这个人她似乎在春华殿里见过。 “奴才给三皇子妃请安,宁妃娘娘让奴才来请您过去一趟” “宁妃娘娘?”青儿听着不由疑惑的重复一句,眨了眨眼,悄悄靠近景迎,在她耳边小声提醒“皇子妃,奴婢听说宁妃娘娘病了,皇上让她静养,不许任何人见呢” “是吗”女子微蹙了眉,正想要问清楚,就见地上的小太监将腰板一挺,又磕了个头“姑娘说的没错,不过皇上心疼我们娘娘,自然舍不得她一个人待着无趣” 景迎略一垂眸,算了算时辰,狩猎是辰时三刻开始,昭帝肯定已经去了秦山,只有宁妃一人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那请公公带路吧” 太监眼见着青儿也要跟去,不由为难的停住,“皇子妃,娘娘说了,今日要说的事情,不方便有其他人在” 不知怎么,景迎脑海中又浮现出宁妃生辰那日她在御花园见到的情景,脸色沉了几分,昨日宁妃如此失态,怕是今日也不会好到哪里。 “青儿,你就留在这儿吧” 景迎跟着前面的人,却发现走的路越来越偏,周围的人也渐渐少了许多,不由停下步子,防备的看着那个小太监。 “宁妃娘娘似乎不住这里” “娘娘说了,有些事不能在宫里说,前面就要到了,皇子妃,请吧” 景迎沉吟片刻,还是抬脚走到了前面,在她经过小太监身侧时,那人眸光一闪,陡然出手击中了女子后颈,动作迅速的抱着已然昏迷的景迎躲进了屋子。 “皇上,快看,那儿有只鹿,快看!” 昭帝眸色一敛,驱马追了过去,一手执弓,一手扬鞭,眉眼间意气风发。 “群雄逐鹿,问鼎天下,好兆头” 蒋福在旁边候着,见昭帝自己一人进了丛林,心下一急,赶忙挥了挥手“快,保护皇上,快!” “慢着!”风玺一身黑色盔甲,骑着马上挡在前面,淡淡瞥了眼蒋福,沉声开口“公公不必担心,这座山本王早已命人清过,没有危险。皇上难得有兴致,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昭帝追着鹿,一回身却已然不见它的踪影,正准备收箭回去,不远处的那抹莲紫不期然撞ru他的眼底,让他全身一震。 猛地扬鞭冲了过去,榕树下,景迎双眸紧闭,微露的香肩上一朵纯白幽莲静静而绽,与他记忆中的女子一般无二。 男人脸上现出狂喜,将女子紧紧抱在怀里,再不肯放开。 “莲儿,你终于回来了!这次,朕绝不会再放手,朕要娶你!”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也是朕的(卷一大结局一) 景迎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昭帝说的,朕要娶你!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以为这一切都是梦,直到,男人将她越抱越紧,胸口被压得喘不上气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了神。 “放开,放开我……” 她开始拼命的挣扎,两只手不停的打着男人的背部,可是反抗了许久,身子还是稳稳陷在男人怀里,纹丝不动,心突然就慌了,声音有些颤抖搀。 “皇上!” “莲儿,莲儿,朕好想你,好想你悦” 昭帝完全不理女子的挣扎,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还是不肯松手,嘴里一直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唇也不时的去亲吻女子的发。 景迎闻着男人身上的檀香味道,感觉到头上的湿意,心底一阵翻滚,泛起浓浓的恶心。脑中轰隆一声巨响,拼上自己所有的力气,猛地一推,终于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捂着胸口,不住的呕。 昭帝防备不急,身子也不稳的向后倒去,金黄的软甲擦在地上,沾上点点泥污。 景迎却因为刚刚用力过猛,原本开的极大的衣裳又向下滑落了几分,肩上那朵绽放的幽莲更是清晰,男人见到,目光里的火陡然变得炽烈,满是掠夺。 感觉到昭帝正在看着自己,景迎小心的用余光瞥了瞥,却被这样的眼神吓得一颤,胡乱的敛起衣裳,也不管此刻仍不住翻腾的胃,双臂紧紧环上身子,蜷缩着腿向后面躲去。 风吹起她的发丝,飞舞,挡住了她眼角的泪痕。 景迎不知道,明明应该在行宫里的自己,为什么会被换上了另外一件衣裳,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原本在打猎的昭帝,又为什么会现身在这里,如此失控的抱住她。 此刻的她想冷静,可又冷静不下来。 “皇上,你认错人了,我是景迎,三皇子的妻子,不是你说的莲儿” 昭帝此刻似是平静了许多,稍稍恢复了理智,虽然眼中***不减,却没有再上前去。 “是吗?”男子微微眯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消瘦的肩膀,凌厉的目光似是要把那衣裳撕裂一般“你肩上的莲花……”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会忘记,莲儿的肩上也有一朵与她一模一样的莲,而且,她刚刚那惊惧的模样,与莲儿又是那么相像,这让他如何相信,她不是莲儿的转世,不是上天又给他的一次机会。 “那是画的!”景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急急解释“那是昨日我的奴婢替我画的,轻轻擦拭就会掉了,皇上若是不信,我可以让她帮宁妃……” “够了!” 男人脸色一冷,径自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已经紧张到发抖的女人,眼神渐渐清明。 “起来,朕送你回去!” 景迎见昭帝又向前靠了过来,吓得猛地向后一缩,爬起来跪到地上。 “儿臣不敢” 蒋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昭帝迟迟没有回来,不由有些坐不住了,不时伸着脖子,看着丛林里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蒋福实在忍不住了,驱着马,走到风玺面前,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见这个男人平淡如常的神色,最后又什么也没说,低头,静思片刻。 “御前侍卫听命,跟咱家进去护驾,快!快!” 蒋福拉紧缰绳,一马当先,没有跟风玺打招呼,就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去,完全不管后面已经有些呆掉的大臣。 风玺这次也没有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不言不语,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望着他们几人渐渐消失在丛林里的身影,缓缓抬头,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有瞬间的怔楞,一扯缰绳,双腿狠狠踢上马肚,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返了回去。 蒋福带着人在树林里找了许久,终于在草丛中看到了昭帝的身影,提着的心缓缓落下,舒了口气。正要上前请安,却发现昭帝身旁竟然还有一位女子,细细看了看,全身似是被雷劈中一般猛地一震。 迅速抬手,止住了所有欲上前来的人,让他们全部退了回去。自己则走向了不远处停着的马。 女子此刻如同惊弓之鸟,昭帝发现只要他稍一动作,就会让她惊惧非常,眼中闪过抹心疼,不忍再逼迫于她,停下脚,站在原地不动。 “认识回去的路吗?” “认识!” 景迎回的极快,不敢有丝毫迟疑,她怕,她怕真的要和昭帝一路都待在一起,她想,那样她会疯掉。 男人眸色变得冷了许多,盯着女人跪拜的姿势,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那就自己回去吧” 蒋福见昭帝走了过来,赶紧牵着马上前,又亲自扶昭帝坐稳,见男人脸上透着丝疲惫,不由问道。 “皇上,老奴已经让所有人都退远了,您若是心烦,不如让老奴陪您走走吧” 昭帝回头,最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单薄女子,略一沉吟。 “也好” 景迎就这么低着头跪在地上,一直等到昭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丛林之中,她才扶着树,缓缓起身。 身上的衣裳不是她的,她从未见过,可那一道连着一道荷叶的暗纹让她明白,这大概也是属于那位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莲妃。 想想也是可笑,早在两个多月前,宁妃当着昭帝的面,叫她妹妹的时候,她已经有所感觉。 宁妃是爱着慕容翔的,所以她不会允许自己占着三皇子妃的位子,她要把她推给昭帝,她要让她走她曾经走过的路。可是,现在怀孕的明明是林絮儿,不是她啊! 苦涩一笑,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虽然有所警觉,可却没有想到宁妃会做的如此彻底。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庆幸,庆幸自己是慕容翔的妻子,是昭帝名正言顺的儿媳,她不信,昭帝可以不顾纲理伦常。 把衣裳又向前拽了拽,拢的更紧,她原本就是被人打晕了扔到这儿的,根本不认识路,脚腕又在刚刚的闪躲中扭伤了,只是轻轻挨着地就已经很疼,要是走回去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脑海中不由出现了抹黑色的身影,让身上起了股暖意,咬着牙,努力找寻着马蹄踏过的痕迹,一点一点挪动。 蒋福陪着昭帝走了许久,昭帝不说话,他就默默的专心的牵着马,只当自己不存在。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攀上了秦山的最高峰。 蒋福把昭帝扶下马,自己则走向一旁的榕树,把马拴好,才转身返了回来,在昭帝身后站定。 “蒋福,你说朕是什么人” “皇上,您是天子,这天下都是您的” “是吗”昭帝声音低沉,双手负于身后,挺胸而立“那康帝呢,郑帝呢,他们也是天子吗,可这天下就只有一个!” 老太监平静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脚也向前挪了一步,离昭帝更近。 “皇上,您可曾听说民间流传的一句话,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康帝、郑帝之流不过是林间野兽,群魔乱舞,您才是真龙天子,他们与艳阳争辉,只能徒徒消瘦,您又何必在意” 男人站在崖边,看着脚下,层层云雾缭绕,绵延千里的群山起伏,这大好江山尽归于己,一时间壮志凌云。 “天下是朕的,那人呢” “人,自然也是您的” “可百姓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时刻盯着朕,就等着抓朕的错漏,悠悠众口难堵,人,又怎么会是朕的!” 蒋福淡然摇头,声音尖细且清亮“皇上,胜者为王败者寇,悠悠众口也从来偏向能者,只要您为天子一日,您之口就是众之口!” 男人静笑不语,微微闭眼,感受着劲风刮过时的刚硬。再睁眼,里面已犹疑尽散。 “朕要娶她!” 老太监脸上挂起了欣慰的笑意,没有丝毫惊讶,向后微退了一步,躬身行礼。 “皇上,老奴这就去请三皇子” 午时,所有出去狩猎,参与比赛争夺的人都回到了大营,早已候着的礼部官员在太阳行至头顶正上方的时候,将一只雄鹰放飞,昭帝自蒋福手中接过明黄绸子裹着的大弓,自身后的箭筒里取箭上弦,指向天空,缓缓拉出半月之形,果断射出。 一道银光划破苍穹,原本还在飞翔翱翔的雄鹰急速跌落,箭正中其心。 “好!好!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取下箭筒,连着大弓一起让身后的小太监拿了回去,手略略一划,原本震天的呼喊瞬间消失,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 “我旬国,生在乱世之中,需文武兼修,望百官切记圣祖遗训,武,必不能废!” “臣谨遵圣祖遗训,武,必不能废!” “恩”昭帝满意点头,命侍卫将每人所猎之数清点出来,再根据难易程度分类排名,论功行赏。 出乎所有人意料,此次拔得头筹的既不是慕容翔,也不是风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武将,而夺冠大热的两人竟生生连三甲都未进,让人不由有些唏嘘。 昭帝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还是按照以往惯例赏了不少东西, 三声号角吹响,宫女太监们将大臣打到的所有猎物全部收拾起来,带到御厨的营帐,由功夫精巧的御厨将这些猎物的毛剥净,质色上佳的留下给后妃、皇子公主们做些大氅,垫子等物件,质色一般的就留着分给大臣,极差的则直接弃掉。 待御厨们处理好毛皮,再由这些宫女太监们将新鲜美味的肉用叉子穿起来,带到大帐外面的空地,摆上桌子,架起炉子,就这么原汁原味的翻烤起来。 昭帝也赐下好酒,任由百官喝个痛快,这也是每年狩猎必有的规矩之一——百兽宴,以显示皇帝心系百官,与臣同乐。 有些原本还对这次比试结果存在疑惑的大臣,在这阵阵肉香里也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忘了个干净,只想着喝酒吃肉。 几杯水酒下肚,大家都有些微醺,把在朝堂上的拘谨都抛在了脑后,熟识的官员相互劝酒,挽手畅谈,直抒胸臆,不熟的也能自然的融入进去跟着喝上几杯,好不热闹。 有不胜酒力的人此刻已经醉的有些糊涂,见风玺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咸不淡的饮着茶,不由壮起胆子,捞起个壶酒就朝着那边去了,往风玺对面一座,嘿嘿傻笑。 “荣……王爷,赏个……个脸,干一杯!” 说着还把酒壶往前一递,差点捅到了风玺脸上。 风玺是不喝酒的,这个规矩只要是在官场混的人都知道,以前,有个不知死活的官员硬要给风玺劝酒,最后被他直接扔出了窗外,从此再与官字无缘。自那之后,也再也没有人敢让风玺喝酒。 此刻,风玺的脸色也并不好看,目光冷冷的一扫,不接酒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旁边的官员看见,暗骂一声,赶忙过来拉住那个已经醉的糊涂的人,心惊胆战的请罪。 “荣王爷,林大人醉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 风玺眸光一凛,却还是没有说话,那人见风玺似乎并无怒意,微微松了口气,以为风玺是默许了自己的求情,激动的带着那位林大人就要离开。 可不曾想,林大人此时放了无赖,借着酒耍起疯来,将前来求情的人一推,自己又将酒送到了风玺嘴边,大声吆喝。 “来!王……爷,喝!” 这下,原本还只想看热闹的人都急了,要知道,风玺是什么人,若真激怒了他,怕是今天在场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几人迅速对了眼色,上前一人一边的,拉着林大人就要走。 不想正准备去抢下酒壶的人手腕猛地被人捏住,十足的力道疼的他冷汗都冒了出来,感觉周围突然静了,一回头就看见风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王……王爷……” 风玺淡淡扫了那人一眼,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酒壶,仰头,对着嘴大口大口的饮了下去,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壶中的酒已经一滴不剩。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回过神来,起哄着叫好,四周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都纷纷聚拢过来,奉承着,恭维着。 又有人递上了酒,风玺也是来者不拒,一壶一壶的往嘴里灌,卓展在旁边看着,心下难受,想要阻止,却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明白,今日,他的主子心里定是备受煎熬。 昭帝在大帐里听见这边的动静,也只是略瞥了一眼,没有去理,不过,当看到慕容翔在不远处闷着头自酌自饮时,脸色却沉了几分。 蒋福自然发现了昭帝的变化,俯身过去,“皇上,要不要奴才去请三皇子过来” 刚刚他在秦山脚下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慕容翔的身影,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只好又回到崖上,先请昭帝下来,主持封赏大典,不想到了这里,慕容翔竟然又出现了。 “不必了”昭帝疲惫的捏着印堂,摆了摆手“散的时候告诉他,让他晚上去正殿,朕在那里等他”话说完就自椅子上起来,让人扶着,动身回了行宫。 慕容翔这边却是越喝越多,案上的酒坛已经放不下了,有些都散落在了地上,与风玺不同,他今日是对过来的人没有一个好脸色,完全不像在朝堂之上,那个亲切柔和的贤王。 估计是因为慕容翔的风评一直不错,所以,即使他今日得罪了诸多官员,大臣们也只当他是为了今日没有在狩猎大赛中拔得头筹的事情而沮丧不悦,都没有在意。 可是,只有慕容翔自己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昨晚不应该失控的,不应该让舒儿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刚刚,他趁着父皇打猎的功夫暗自回了行宫,找到舒儿的院子,可是那里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了起来,他根本就不能靠近,他知道,舒儿没有病,而是被软禁了。 想找彩萍问问,却发现就连她都不见了踪影。好不容易让叶江买通了守门的侍卫,才打听到彩萍自昨晚起就已经消失了,不过她是被人带走,还是自己逃了侍卫却也不清楚。 又一杯酒入口,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咳了几声。他明白,彩萍与舒儿从小相依为命,自己逃走是绝不可能,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被父皇下了狱,或者可能已经被父皇秘密处死。可是,舒儿一直把彩萍看做妹妹,若是连她都不在她身边了,他的舒儿该怎么办啊。 慕容翔脑中越来越混沌,还在想着所有可能的结果。如果父皇真的已经知道一切,那舒儿又会怎样,她还能够平安吗,是会被打入冷宫,还是一条白绫赐死,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还是一直爱着他的舒儿,一直爱着……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做的所有决定,可是,一切都晚了…… 这场庆功宴上,朝堂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酩酊大醉……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蒋福看着已经醉死过去的慕容翔,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慕容翔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前昭帝是不喜欢慕容翔的,或者说他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蒋福就时不时的派人去给慕容翔送些东西,也会让人特意照顾着他些,可是,在宫中,不受宠的皇子有时候连奴才都不如,所以,他也看着慕容翔从一开始的胆小懦弱,到后来的心思深沉,直到现在,长成为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夺嫡之人,蒋福是不忍得,可又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叶侍卫,三皇子醒来之后,让他到正殿去吧,无论多晚都要去,皇上会等着他” 慕容翔是真的醉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夜里,醒来之后头痛的厉害,撑着身子起来,见自己正躺在床上,知道应该是已经回到了行宫,抬手捏捏太阳穴,下床。 桌上放着下人提前备好的解酒茶,摸摸壶身,发现已经凉透了,也不去管那么多,还是倒了杯喝下。 他有多久没有真正醉一场了,平日里,和那些大臣把酒言欢,哪一次不是多存了分心思,从来都是保持着清醒,可今天,他真的失态了。 yin乱后宫,这个罪名有多大,他太清楚,昭帝还能不能容得下他,能不能容的下舒儿…… “来人!” “爷!”叶江一直守在门外不敢离开,听见慕容翔的声音快步走了进来“爷,您醒了,我让人备膳” “不用了”他午里只顾着喝酒,确实没有吃什么,可是现在也没有觉着饿,男人看了眼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微微有点出神“现在是什么时辰” “爷,已经戌时了” “戌时?”慕容翔轻声呢喃,自昨夜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舒儿既然已经被关了起来,他这里也该有动静了。 指尖轻轻点了下桌子,严肃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沉声开口“我醉酒的时间里,可有事情发生?” 叶江眼神里闪过丝犹疑,手紧紧一握,更低了头,没有说话。可越是这样,慕容翔就越是觉得有事,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叶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性子你最是了解,你的性子我也知道,你说,如果明天我不再是三皇子,没有了即位的可能,你还会跟着我,为我效力吗?” “爷!”男人有些激动的重重磕了个头,语气坚定“叶江不是那样的人,叶江跟着爷,是因为爷的为人,所以,无论爷您是不是皇子,叶江都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慕容翔满意的点头,只是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与他走过一路风雨的属下,没有说话。叶江也在这沉默中明白了慕容翔的意思,咬着牙抬头“爷,蒋公公让奴才转告您,请您醒来之后,去一趟正殿,皇上在等着您” “是吗?”男人勾唇,略有些沉重的笑里有着丝轻松“该来的总归会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能不能活,你来决定(卷一大结局二6000) 蒋福静静站在殿中,时不时的给正在看书的昭帝换上杯热茶。纸张翻动,微起的风带的烛影有些摇曳,悄悄叫一旁的小太监拿了剪子过来,取下灯罩,小心的挑了挑灯芯。 映在书页上的光忽的变得明亮,让昭帝游移的深思稍稍收了回来,略一偏头,状似无意的问悦。 “三皇子,还没来?” “哦”蒋福将灯罩重新盖好,侧过身弓下了腰“皇上,老奴已经让叶侍卫在守着了,只要三皇子一醒,就会马上过来的” “恩”男人将书卷拿远了些,想起正午他离开时慕容翔的模样,心里一丝异样划过,“中午喝了不少?” “恩?”蒋福抬头,似是不明白昭帝的意思“皇上,老奴中午没喝什么呀搀” “别给朕装傻”昭帝轻飘飘的扔出句话来,斜着眼凉凉的看着蒋福“你知道朕说的是谁” 老太监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只能讨好的将身子躬的更低。 “三皇子素日里在朝堂上替皇上分忧,也是难得能放松心境,多喝点,也是寻常” “放松?”男人声音一沉,眼神又回到了书上,徐徐翻动着书页“怕不是伤心吧” 大殿里一时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滞,月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显得格外清冷,几个守在下面的小太监也被这突来的严肃吓到,都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 蒋福知道昭帝现在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定是极为不悦,只好出言劝慰。 “皇上,三皇子不会的,他有皇上您的疼爱,日后自是前途无量” “你这话……”昭帝转过头,原本还较为平淡的脸色现在沉重的有些难看,想起慕容恒似乎还被他拘在五皇子府闭门思过,把书往桌上一扔,随手一指下面的小太监。 “你!去五皇子府传旨,就说朕狩猎之时,有感舐犊之情,念五皇子府诚心悔过,免了他闭门思过之罚” 蒋福听着,略有些惊讶,他知道昭帝必然会再扶持起慕容恒,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皇上……这会儿怎么突然想起了五皇子” “恒儿,倒是听话”昭帝说完又微一沉思,取过案上放着的玛瑙串子,丢到了蒋福怀里“去,把这个一起赏给……赏给……”昭帝眉一锁,完全想不起来德妃之前跟他说过的名字“那孩子叫什么?” “是小瑶儿,皇上” 蒋福讪笑着提醒,慕容瑶,是娴然女儿的名字。 “对,瑶儿,赏给瑶儿” 慕容翔让叶江打了盆水,细细的洁了面,好好梳洗一番,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湖青色压回字纹的衣裳才往正殿这儿来,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个小太监低着头,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一直等他到了跟前都没有发现,想起还被关在行宫的宁妃,心里有些不安,不由锁紧了眉。 “站住!” 夜里路黑,小太监本就心慌,被慕容翔这一喝更是吓得跪在了地上,连手里拿着的串儿也一起掉了出来。凛冽寒风里额上硬是冒出了更多的汗,手忙脚乱的又把它捡起,放回了袖子。 “奴才,奴才给三皇子请安” 虽然没有光亮,可男人还是看清了刚刚掉落的东西,不是药,看来倒是他多虑了,见正殿紧闭着的大门,缓了缓声音。 “你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小太监猛地磕头,眼珠一转,隐隐有了泪意。他原本并不是御前的人,因为秋闱路上艰苦,大家都不愿意遭罪,才把他推了出来,他又不擅长骑马,现在皇上让他连夜回上京宣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想又冲撞了三皇子,心里害怕,头也磕的更使劲了。 “请三皇子恕罪,请三皇子恕罪!” “好了,你起来吧,这是要去哪儿” 小太监还是不敢起来,只是微微抬起了头,“回三皇子,皇上命奴才去五皇子府宣旨” “现在?”慕容翔眸色陡然又冷了下来,这个时辰,让太监连夜赶回上京,父皇还真是疼他这个五弟。“怎么?父皇是要你召五弟来秦山?” 他倒了,父皇总要再拉起另一个儿子,放眼后宫,这个人也只能是慕容恒,他不甘心,明明他哪里都比慕容恒强,为什么他要出头,就这么难。 “没有没有”小太监听宫里的人说过,三皇子与五皇子不和,现在又听慕容翔这样一问,着急的直起身子摆了摆手“皇上没有召五皇子,皇上只是让奴才传旨,免了之前五皇子冲撞三皇子妃的罪过” “是吗?冲撞三皇子妃?”慕容翔重复了句,心里有股火缓缓往外冒,父皇这真是要处置他了,连他的皇子妃受的委屈都可以一笔勾销,还真是无情! 最后抬眼看了看这恢弘大气的秦山行宫,抬起步子向正殿的方向走去。 “儿臣慕容翔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前紧闭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蒋福带着其余的几个太监一起走了出来,齐齐对着慕容翔躬身行礼。 “三皇子,皇上在里面等您,您快进去吧,老奴就不送了” 慕容翔抱拳,对着蒋福也行了个礼,然后沉下心,自己一人进了大殿。 身后的门又缓缓闭上,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屋里,只有昭帝坐在案后,明艳的烛光将他的脸照的格外清晰。 慕容翔撩开裙角,双膝跪地,两手平铺在身前十寸之处,行三叩大礼。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看着下面整个身子都贴在地上的慕容翔,面色冷淡,未露丝毫情绪,寂静的夜里,本应最亲,有着骨肉血缘的两人,心却越走越远。 一刻钟过去,昭帝不说话,慕容翔就维持着跪拜的姿势纹丝不动。 又等了半刻钟过去,昭帝终于开口。 “至顺纯孝是为儿,忠君爱国是为臣,你自称儿臣,可曾做到儿臣该做的事!” 慕容翔缓缓直起身子,垂下眼,不去理会已经麻木的腿,再拜。 “儿臣知罪,请父皇处置!” 昭帝看着这个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心思深沉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慕容翔是有继承大统该有的睿智,可是,他的阴鸷也令昭帝惮怵,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冲动,或者能对这个儿子多一点关心,慕容翔是不是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记忆不由回到了几年前,他第一次正眼看他这个儿子的时候。 慕容翔的母妃当年只是莲儿宫中的一个宫女,莲儿走后,他封了宫室,日日醉酒,那晚,他又醉了,那个女子不知为何也闯进了那里,他把她当成了莲儿,一切顺理成章,也就是在那一晚,她有了慕容翔。 卑贱的女子只能是卑贱的,他也没有对她有多少怜惜,只是随便给了个封号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他听说那个宫女生下慕容翔后就难产而死,他也没有丝毫的难过。 记得之后,蒋福曾经把一个娃娃抱到他面前,跟他说这是他的儿子,他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指着书上的一字,给他赐了个名字。 慢慢的,他将莲妃藏在了心底深处,又很快与当时身为大将军嫡女的德妃有了另一个孩子,所以,之后的许多年,他都已经忘了他还有一个叫做慕容翔的儿子。 直到,那一日。 他微服私访,到了京城南郊,看到河边的那个女子轻衣漫舞,与当年莲妃的舞姿竟是如此相似,瞬间,他以为那就是莲儿。 当晚,他就在女子南郊的小木屋里宠幸了她,年轻的身体让他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一夜,确实很美好。第二日,当他决定要带那女子回宫的时候,他的这个儿子却出现了。 他记得,那时慕容翔站在木屋外的草地里,手上拿着刚刚摘下的艳丽野花,脸上全是幸福满满的笑意,好像是得到了所有。 可是,在看到女子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儿子,颓然摔在了地上,眼中的期待瞬间碎成了一片一片,痛不欲生的喊了他一声“父皇” 他,石化当场。 再后来,在册封宁妃那日的早朝上,他将原本属于恒儿的刑部尚书之位给了他这个叫做翔的儿子。慕容翔也从此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渐渐取代了恒儿。 收回神思,昭帝面色更沉,往事不堪回首,可既然已经发生,他倒觉得,这都是天意。 “若不是你,朕不会收了宁妃,可朕既然收了,她就是你的庶母,是朕的女人,你企图染指,就是罪不容诛!” “儿臣知罪!” 昭帝定定的看着慕容翔,脸色稍微缓了些,目光中若有所思。 “景迎……” 慕容翔等了一会儿,见昭帝没有再说后面的话,心忽的一紧,缓缓起身,带着犹疑的目光正撞入昭帝幽深的眸中。 “朕要娶她,你怎么想” 男人眼睛募的瞪大,不可置信得看着主位上的昭帝,声音都有些颤抖。 “父皇,她是儿臣的正妃!” “那又如何!”昭帝说的满不在乎,脸上是慕容翔从未见过的势在必得“你连最心爱的女人都能送给朕,正妃又有何不可” 慕容翔被昭帝的话直刺入心脏,全身猛的一震,笑的凄然,是啊,他连舒儿都放弃了,他竟连舒儿都放弃了,一股无力从身体里冒出,眼中的光芒也渐渐灭的无影无踪。 “父皇,你就不怕史家之笔吗?” 昭帝没有回答,手平缓有力的敲着桌面,沉声道“回去想想,宁妃秽乱宫闱,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决定” 景迎记得秦山是在行宫的西面,就一直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着,可是,脚实在太疼,她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早上又没有吃饭,体力很快就吃不消了。 她本以为,昭帝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定不是离大营太远的地方,而且周围肯定会有很多侍卫大臣,走不了多久,肯定能被人发现,可直至天色暗下,她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扶着一边的树站稳,想要先休息下,不想她竟发现不远处,有几簇荆棘的枝子上结着一颗颗艳红的果子,看上去像极了缩小之后的枣子,肚子不由一叫,忍着痛快走了过去。她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真的很饿,摘下一个在衣服上蹭蹭,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比以前在宫中吃的那些个果子还要好吃。满足的一笑,扶着地坐了下来。 她已经走了大半日,还是在这山里没有出去,如果是找对了方向,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秋闱大营的帐子,猜想自己可能是找错了方向,越行越远了,所以,就算她现在爬起来接着走,今晚怕也是出不去了。 又吃了个果子,轻轻点了点头,还好上天还是疼惜她的,给了她这些吃食,只要没有野兽,一时半会她是死不了了。这样一想,心情没有了之前的沉重,更向树上靠了靠,小心避过荆棘的刺,把果子全部摘了下来,平铺在腿上,一颗一颗的尝着,相当于既喝了水,也吃了饭。 这粒稍有些酸,这粒好像熟大了,这个倒是刚刚好,就这样,景迎这么摘着,尝着,一直待到了深夜。 如今已是深秋,山上比之城中,更是冷了许多,风刮过林间的树,沙沙作响,景迎不由曲起腿,将自己紧紧环住,以求守住这身体的温暖。 昭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将她认作莲妃了,景迎静静的理着白日里发生的事,虽说这一切都是宁妃费心的安排,可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可问题出在哪里她又想不起来。之前在皇宫,可能是因为她穿了莲妃的衣裳,撕开了昭帝的记忆,所以他那日才会那么气愤。可这次,昭帝竟然会将她错认,竟然叫她莲儿,难到这只是因为她又一次穿上了莲妃的衣服吗,似乎并不可能。 其实,今日她说了谎,那朵莲花不是画上去的,也擦不掉,她是为了让昭帝死心才会那么说的。她只觉得昭帝看她肩膀的眼神,很怪,像是有着迷惑,也有着眷恋。 记得在十岁那年,她的父皇把她带到了一个盲眼公公那里,让那人在她的肩膀刺上了这朵莲,当时,她痛的一直哭一直哭,可父皇却还是牢牢把她压在床上,让人把这朵莲刺完。 那是她记忆里,父皇第一次没有理会她的哭泣。 但是今日,她明明感觉昭帝像是也认识这个图样,而且似乎这图样还与莲妃有关。若真是如此,难道父皇也知道莲妃?还是说他们根本就认识?莲妃与父皇又是什么关系,她又为何会成为昭帝的宠妃。 她突然察觉到,也许父皇也有一些事情瞒了她。 阵阵疲惫袭来,她有些坚持不住了,缓缓阖上眼帘,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有人在推她,悠悠转醒。 “你怎么样了” 景迎睁开眼睛,面前的人一手按着她的人中穴,一手拍打着她的脸,离她极近。清了清嗓子,微微勾唇,扯出抹无力的笑。 “没事,睡着了” 那人见景迎脑子还算清明,也能笑的出来,知道她大概没有什么问题了,伸臂揽住她的腰扶她起来,让她靠着身后的大树站着。 “你没睡,是晕过去了” “是吗?”景迎急促的喘了口气,感觉身上确实虚的厉害“真奇怪,明明已经吃过东西了,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而已” “还能走吗” 女子动了动腿,发现脚腕好像又肿了几分,也比之前更疼了,这次终于不再逞强,摇头。 “不能走,你能送我回去吗?” 景迎记得,这个人是风玺的侍卫,以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好像叫……卓展。她不知道风玺是不是也在附近,不过,见他平日里对风玺的尊崇恭敬,她觉得,可以相信他。 卓展倒是没有想到景迎会回答的如此干脆,不由点头,也不再顾忌什么男女之防,直接托着景迎的腰,让她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替她减轻了力。 “这里离行宫不近,能撑得住吗” 女子浅浅一笑,主动向前迈了一步。 “可以” 景迎真的是太累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看周围,其实,只要她稍稍转头,就能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正在不远处关注着她。 “她变聪明了”玄楚等景迎离远,才从后面走了出来,闲闲的盘着胳膊,往树上一靠“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风玺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着,望着女子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你怎么来了” 玄楚戏谑一笑,紧紧盯着风玺的脸,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本公子今日听说一向滴酒不沾的荣王爷竟然喝的酩酊大醉,一时好奇,想过来看看热闹” “热闹已经看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完了?”玄楚夸张的叫唤着“我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为什么要走” 风玺见远处已经完全不见女子的身影,堪堪收回目光,看向已经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白衣男子,眸中满是正色。 “我没醉!” “看出来了”男人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语气很是肯定。 许久,两人都是沉默,直到风玺将要离开的时候,玄楚才借着风传过去了最后一句话。 “再想喝酒,找我” 景迎到了行宫大门,身上已经快被汗浸透了,虽然旁边的男人已经在尽力帮她分掉重量,可是,她的脚还是避免不了时不时的碰触,所以现在都肿成了一个馒头,蒸一蒸就可以直接吃菜喝汤了。 “皇子妃,您终于回来了!” 青儿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猛地朝着景迎扑了上去,女子想起自己脚上的伤势,再估算了下青儿的速度,吓的向后一躲。 卓展发现怀里的女子站的不稳,眼明手快的带着她一个侧身,闪了过去。 小丫头原本还以为能够抱着景迎寻找一下安慰,不想眼见着就能抱上了,最后却抓了个空,转头,哭的更是伤心。她今天跑了一整日,哪里都去了,侍卫欺负她,宁妃欺负她,所有人都不告诉她皇子妃究竟去了哪里,连之前的那个小太监都不见了,她真的是怕死了。 “皇子妃,奴婢找您一天了,吓死奴婢了” 景迎见眼前的人满面泪痕,眼睛肿肿的,也没有比她的脚好多少,脸上也哭的像个小花猫似得,忍不住抬手把她眼角的泪擦了去。又摸了摸小丫鬟的头,安慰的一笑。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这一日都在秦山,在行宫里又怎么能找的到她,这个小丫头肯定也是急坏了,否则也不会哭的如此伤心。 “恩” 青儿点点头,渐渐止住了抽泣,见景迎左腿半提着,想着刚刚她被男人抱着的动作,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两眼直溜溜的盯着景迎肿起的脚踝,又是惊惧,又是害怕,赶忙过去扶住,再顾不上哭。 “皇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青儿歪着脖子,担忧的问,难怪刚刚皇子妃不肯抱她,原来是皇子妃受伤了,心里这样想着,觉得舒服了许多,她还以为皇子妃已经嫌弃她,不喜欢她了呢。 “没事,小伤而已”景迎微微从卓展的怀里退出了几分,不是她拘谨于什么男女之妨,只是,行宫门口毕竟人多眼杂,她不想连累你救她的人,也不想连累风玺,把重量慢慢移到青儿身上,舒了口气“扶我回去吧” 卓展见有人过来接着景迎,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遂松了手,转身离开。 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刚走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回头,叫住那个护送了她一路的男人。 “卓侍卫” 卓展脚步一顿,略侧了身,眸中有丝不解“皇子妃还有何事” 景迎垂下眸,不知道是不是该问,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张口。 “卓侍卫怎么会知道我在秦山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果恨,就还回去(卷一大结局三8000) 男人的眸微微现出冷意,嘴角也沉了下来,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悦,他不喜欢被人审问,尤其是被景迎。 “卓某只是路过,并不明白皇子妃的意思悦” “这样啊”景迎讪笑,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敏感,调整了下姿势,微微俯身“今日多谢卓侍卫” 卓展也跟着拱手回礼“皇子妃客气,若是没有其他事,卓某就先告退了” “恩,请便搀” 青儿毕竟是个女子,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纵使已经尽了全力,还是让景迎走的很累。额上又冒出了不少的汗,景迎不由招了招手,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歇会儿吧” “皇子妃,要不您先在这儿等着,奴婢马上去叫人来” “不用了!” 景迎心里想着,她不愿让人知道今天的事,昭帝那里,她再也不想有任何瓜葛。至于宁妃……她相信,即使为了自保,她也不该说出去。所以景迎今日一直都在行宫。 “皇子妃,您怎么会离开行宫去了秦山呢,您不是去见宁妃娘娘了吗” 青儿在听到卓展说的话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问题,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景迎现在只觉着脚踝是钻心的疼,也没有气力去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怎么会在宫门口”青儿既然以为她是去了宁妃那里,那要等,也该是去宁妃宫中,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见您许久没有回来,就去了宁妃娘娘的院子,可是那里有好多侍卫守着,根本不让奴婢进去”说到这里,青儿又委屈的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嘟起嘴“而且他们还说您根本没有去那儿,奴婢没有办法,只能在行宫里到处找您,可是奴婢翻遍了所有地方还是没有找到,连那个小太监都不见了,刚刚奴婢是正好想要出去的,没想到您自己回来了” “你说,宁妃的住处真的被封了起来?” “是啊”青儿又上前把景迎扶好,继续往院子里走“任何人不许进呢,今天的那个小太监为什么说宁妃要见您呢,真奇怪” 景迎心中盘算着没有说话,觉得宁妃为了她还真是费心,病着还要为她设这样一个陷阱,看来真是把她恨到了骨子里,可她也不愿做慕容翔的妃子,这事也不该怪她啊。苦涩的笑了笑,见前面就要到了,心情又放松了些。 好不容易进到了屋里,景迎扶着门框站好,正准备让青儿去燃支蜡烛,忽的一下,桌边的宫灯却突然亮了,光影摇曳中慕容翔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让景迎吓了一跳。 这是他从即墨回来后,他第一次到她的房间里来,景迎不明白,在三皇子府都没有出现的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了,心下叫苦不迭。 “臣妾给三皇子请安” “你去哪儿了!” 慕容翔看着景迎的目光很奇怪,有不满,有眷恋,很复杂。 女子暗笑,内里十分佩服他装傻的能力,他的女人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现在在这里问不觉得虚伪吗?扶着青儿的手站起身来,一瘸一瘸的走到慕容翔身边坐下,没有办法,这里是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而她也实在不能走了。 “出去逛逛而已” “你脚怎么了” 慕容翔的目光自她肿起的脚腕处扫过,脸色有些深沉。 “不小心扭到,不劳三皇子挂心” 景迎不冷不淡的态度让男人心里冒出了一股火,从正殿出来,他就直接来了这儿,不想她却不在。他不知道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在父皇说要娶她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也许是因为有了舒儿在前,所以他不愿再去轻易毁掉一个女子。 “我看看” 景迎听着男人甚至有些轻柔的声音,直觉有些不对劲,他何曾这样跟她说过话,想着可能是宁妃对他说了什么,让他也感觉愧疚了? “看什么” 女子问的可笑,但她也着实太过吃惊,他没有兴师动众的问罪,已经出乎她意料之外。 慕容翔没有理景迎,只是眼神停留在她脚踝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用,不用!让青儿来就好!”景迎猛地摇头,连手都不自知的提起来,摆了摆,好像这个男人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慕容翔见女子反应如此激烈,脸色冷了几分,有着怒意,可到底没有发作。 “过来,我给你上药” 女子坚持了会儿,又霎时松了劲,她是真的累了,想着只要慕容翔不过分,还是不和他闹的好。轻轻点了点头,把脚搭在了男人腿上。 慕容翔让青儿去把药取了来,又让她去找人弄些饭菜,自己则替女子把鞋子脱下来,细致的为她揉着脚踝,敷药。 景迎虽然不自在,可还是忍了。因为晚上吃了不少的果子,饭菜上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胃口,简单的喝了点燕窝粥,就放下了筷子。见男人的动作也正好完成,不由松口气。 “三皇子,臣妾想要去休息了” “你还没说你今天去了哪里” 男人显然没有忘记这个问题,再次提起,却让景迎有些相信,也许今日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 “重要吗?”女子迎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眼中全是释然“三皇子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皇子妃,现在又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就够了” 昭帝她也见了,宁妃那边她也记下了,至于慕容翔,无论他是否与这件事有关,都脱不了干系!她不说,也是为自己留条退路。 慕容翔见景迎防备的模样,缓缓松了口气,最后看了眼这女子,没有再多做纠缠,起身离开,行至门口处,还是缓了脚步,侧过脸,可又什么都没说。 女子在慕容翔身后,没有发现男子此刻眸光中的深沉。 三日的秋闱很快结束,景迎因为脚伤一直在行宫静养,慕容翔也没有再来过。 返程回京的时候,由于没有伤到筋骨,景迎已经能够在青儿的搀扶下正常走路了。 宁妃因为感了风寒,昭帝特意为她单独安排一驾马车,终于没有再与他们同乘,林絮儿因为之前有些动了胎气的缘故,一路上也很安静。耳边难得的清净让景迎的心情好了不少。 中午休息时,风玺的马正好自她面前经过,不想去看,可余光还是忍不住粘了过去,同样的墨黒衣裳,要不是上面绣着的纹路不同,她大概会以为他就只有一身袍子了,想起某个肆意的人儿,很好奇,要是风玺穿着白衣又该是什么样子呢,定是清冷中还有几分孤傲。 男人似乎感受到一旁的目光,不期然的转过头来,目光相撞的一瞬让景迎的心一紧,正不知该如何面对时,男人却又平淡的看向了别处,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她一般。 女子突然有些失落,眼中原本的光芒也变的黯淡…… 五日后 景迎这两天把脚踝修养好后,每天就是看看书,写写字,让自己一直都有事情可以做,也不再去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这日一早,她正在院子里浇花,远远的就见丁戌带着个人走了过来,近了一些才发现竟是娴然。 生完孩子后的娴然,比景迎初见她时要胖了一些,眉眼间也褪去了从前的伶俐,看上去要稳重成熟许多,有了为人母的样子。 略一迟疑,景迎把木质的浇水壶里放下,缓缓起身。 她听说慕容恒闯她屋子那日,娴然是跟着的。或者说是娴然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慕容恒虽然心思阴鸷些,可也不是个冲动的人,敢在三皇子府动手,肯定是有十足把握。她想来想去,知道她离开的只要风玺和卫凌,不会是风玺,那就只有卫凌了,而且风玺说过,卫凌的本意就是想借她逃离旬国这件事挑起两国之战。那慕容恒无疑是揭发她的最好人选。 当然,她知道,慕容恒和卫凌定然还不到亲密无间的地步,或者可能只是卫凌这次想借慕容恒和手而已,否则一个如此易被发现的‘景迎‘也不可能瞒天过海。 “景姐姐”娴然看到景迎的身影,激动的快走了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景姐姐,妹妹向你请罪了”说着就弯了膝,想要跪下。 景迎一见,反应极快的就着女子的力,将她往上一拉,把人直接扶起来,脸上有着不解。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向我请罪” “不是的”女子摇头,眼里渐渐起了泪意“都是娴然的错,娴然不该在那日来三皇子府的,不该想要听姐姐弹琴的,娴然若是不来,恒也不会为了我吓到姐姐,让姐姐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遭了这许多罪” 景迎听着,渐渐明白了娴然的意思,那日的事情她已经清楚,若说娴然事先不知道慕容恒的目的,她是不相信的。 忽然觉得可笑,以前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是天真随性,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个人也从来不像她看到的那般简单,浅浅一笑,安慰着拍了拍女子的手。 “说什么傻话,是我自己的身子不济,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是……” “好了!”景迎没等娴然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摆摆手,示意丁戌退下,然后拉着女子往屋里走“外面凉,我们屋里坐吧,你既叫我声姐姐,我自把你看作妹妹,天底下哪有姐姐跟妹妹致气的道理” 娴然见景迎面色自然,脸上还带着笑,好像真的并未对她起什么怀疑,稍稍安心,目光一转,红了眼眶“景姐姐,还好你不怪我……” 屋里,青儿正在收拾着床铺,看到娴然进来,回身服了个礼,也没有急着泡茶招呼。景迎心里明白,这小丫头是对娴然有了芥蒂,那晚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浅笑笑,只装作不知道。 “我病着,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你,听青儿说,孩子叫瑶儿?” “嗯,叫慕容瑶,我之前是早产的,所以瑶儿的身子也一直不好,连着我也分不开身” “孩子还小,身子不好也是正常,等大一些就会好的” “景姐姐,我明白的”娴然煞有其事的从袖中取了只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然后又握住了景迎的手“景姐姐,我今日来,也是受母后之托,请你入宫的,母后说,你之前病着的时候,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想看看你,而且今早母后又派人把瑶儿接进了宫,景姐姐也可以一起见见” 景迎眉头浅蹙,脸色也淡了下去。在秦山之上,见了昭帝之后,她再也不想进那宫门,原本听说宁妃一直病着,她还安心了不少,都忘记还有德妃此人了。 不愿去,又没有理由拒绝,她只好浅浅一笑,点了点头,让娴然先在屋里稍坐一会儿,她则进内室收拾了一下。 与以前一样,还是把镯子戴上,不过穿着变得更艳丽了些,想着毕竟是第一次见孩子,穿的太素雅不好,又自梳妆盒里拿出个金项圈,准备当做见面礼送给孩子,虽然她真的不喜欢德妃和娴然,不过孩子是无辜的。 出门时,又碰见了丁戌,感觉他的目光似乎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皇子妃,您要出去吗,怎么不带着青儿” 景迎笑笑,点了点头,她进皇宫的这几次,都没有带青儿,现在那小丫头又对娴然很不喜欢,在府里她还能纵着,若是到了德妃面前,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 “我和五皇子妃同乘一架马车,就不用派人跟着了” 男人眸色一闪,有些犹豫,看了看娴然,又自然的转向景迎。 “奴才总要知道皇子妃要去何处,这样三皇子问起,奴才也好答呀” “随便逛逛,怎么,景姐姐跟我出去,管家还不放心?” 景迎本想说话,却被娴然抢了先,明明是要进宫,她为什么要说谎呢,景迎心下疑惑,可是已经被娴然拉着走出去了。 马车上,景迎听着旁边女子若无其事的跟她聊着慕容瑶,说那孩子有多么可爱,多么能闹腾,景迎脸上渐渐出现了不耐,忍不住问出了口。 “刚刚怎么不和丁总管说实话?” “嗯?”娴然一愣,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就僵了,委屈的眨眼,再眨眼“景姐姐,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谎” 景迎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今日,她不应该来的。 “景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喜欢那样被人盘问,才随口说了一句搪塞,没有想到,会让姐姐不高兴” 景迎再没有说话,周围一时很是安静,马车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进了宫里,娴然的兴致也不高了,景迎看着,觉着也许是自己多想,还是安慰了她几句。 清辉殿 德妃还是如从前一般打扮的素净,手边也还是放着上好的普洱茶,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她的怀里多了个粉嫩嫩的小娃娃,见到景迎和娴然一起进来,开心的让人看座。 “景迎给德妃娘娘请安” “哎呀,快起来”德妃着急的说着,转而又看向一旁的宫女“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把迎儿扶起来” 景迎起身,和娴然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下面,眼睛不期然的瞥到女人怀里的小婴儿,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 “这是瑶儿吧” “是啊,你还没见过她吧,来,过来看看” 景迎摇头,歉然一笑。 “我前些日子病的重,她还太小,总不能让她沾了我这个带了病气的人” 德妃一愣,旋即又颇为懊恼的皱了皱眉,语气里都是自责。 “瞧我,都忘了问你了,现在的身子可好全了?前些日子听你病了,也让我挂心了许久” 景迎心下一顿,知道德妃说的根本就是假话,慕容恒就是因为她的病才被昭帝禁足,那时,德妃该暗中恨她才是吧,哪里会担心呢。 “已经好了,谢娘娘挂心” 娴然在旁边坐着,见德妃怀里的孩子不时的瞪着小腿,好像不舒服一般,赶紧起身凑了过去。 “母妃,瑶儿这是怎么了?” “没事,肯定是感觉到你景姐姐来看她了,高兴的撒起欢儿来了呢”说完,又慈爱的看向景迎,对着她招了招手“迎儿,你来,这孩子健壮着呢,再说你都已经好了,没事的” 景迎点头上前,轻轻拨开盖着孩子小脸的褥子,好奇的看着这个娃娃,小小的脸,还没有她的手大,微微鼓起的两颊水嫩嫩的,吹弹可破,正准备伸手摸一摸她可爱的小脸蛋,不想那孩子却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她咧开了嘴,咯吱咯吱的笑着。 景迎心里一软,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手也顺势点上了小孩子的鼻子。 “瑶儿可爱吧,她平日里都特别听话,见了人也爱笑,不像恒儿小时侯,总是哭闹” 德妃说着,特意伸出个指头,让怀里的孩子握着,臂膀也不时的晃动,逗着她。 景迎拿出已经用丝帕包好的金项圈,把它轻轻放在了孩子身上,又摸了摸她的脸。 “瑶儿,这是你的礼物,喜欢吗?” “景姐姐,这怎么可以,瑶儿还小,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娴然急急把项圈拿起来,又要塞回景迎手里,被景迎一挡,止住了动作。 “我第一次见瑶儿,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再说,我也算她的长辈” 德妃看出了景迎的坚持,满脸都起了笑意,对着娴然点了点头。 “收下吧,迎儿的一片心意。” 之后,三人又聊了好一会儿,都是在说怎么照顾孩子的,景迎对这些事情都是糊里糊涂的,也插不上嘴,就静静的听着,眼见着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迎儿,是不是无聊了?不过,你也该多听听这些,等有了孩子,就不会手忙脚乱了”说完,德妃又捏了捏孩子的小脸,看向娴然“这么久了,瑶儿也该饿了,你把她抱去偏殿找奶娘吧 娴然了然,起身自德妃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临走时又别有深意的看了景迎一眼,才离开。 德妃让人把手边的茶换了热的,就让人都退下了,见景迎有些拘谨,不由笑了。 “就要进宫了,怎么还和本宫这么生疏,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进宫?” 景迎的心突然一沉,有什么东西想抓却抓不住,猛地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女人,不想德妃却似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不过只是从三皇子府搬进漪阳殿,倒也不需要带什么大东西,常用的东西宫里也都有,而且皇上疼你,自不会亏了你” “娘娘,你在说什么?”景迎的手已经握的死紧,指甲抠进了肉里都没有感觉,她是慕容翔的正妻,昭帝的儿媳,为什么要进宫。是德妃弄错了,一定是她弄错了。 “娘娘,我是三皇子妃啊,本来就该住在皇子府,您说错了吧,什么皇上,我怎么都听不懂” 景迎没有发现,她此刻的声音都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很吓人。 “怎么?翔儿没有告诉你吗?”德妃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眼里满是不解,状似吃惊的一问,“皇上已经决定要册封你为莲妃了,这几日皇上已经命人重新整修了莲妃的住处,连摆设都已经放进去了,就等你进宫呢,你却不知道?” 封你为莲妃!封你为莲妃!景迎全身都僵住了,再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德妃张张合合的嘴此刻在她的眼里也越来越模糊,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忘了自己到底在何处。 “迎儿,迎儿”德妃看着景迎有些恍惚的样子,眼里一抹精光闪过,起身走到女子身边,推了推她“迎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都怪我不好,我以为,翔儿已经告诉你了” 景迎抬头,木然的看着德妃那张脸,没有任何反应,脑子里只有德妃说的那句‘要进宫了’。进宫?说的谁,她吗,为什么,她是明明是慕容翔的妻子,是三皇子妃,皇上为什么要她进宫。还有莲妃,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皇上要册封谁呢,还是说那个人又活了? 茫然起身,早已忘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在看着她,就这么呆愣愣的走了出去。 娴然见景迎离开之后,赶紧让奶娘照看好瑶儿,自己则快步回了主屋。望着那边极为冷静的女人,心下满是担忧。 “母妃,这样真的行吗”景迎毕竟是皇上要的女人,她们来横插一道,昭帝就不会生气吗。 “你懂什么!”德妃冷冷一瞥,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是她自己跑的,与本宫有何干!宁妃失势,本宫决不允许另一个女人再来撼动恒儿的地位!” 景迎走在宫中,有人给她请安她都没有注意,也没有回应,只是走着,脑海中闪现出在秦山上昭帝看她的眼神,还有那异常坚定的话,朕要娶你! 原来,昭帝说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他真的可以不顾她的身份,不顾她是他儿子的正妃,他真的要娶她! 浓浓的恐惧遍布到四肢百骸,景迎再顾不上那么多,脚步越走越快,到了最后,直接提起裙子拼命的跑,撞到了人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用尽所有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这令她窒息的皇宫。 她要走,她要离开这儿!她拼命的跑着,穿过一条条的街道,拐过一个又一个街角,周围的人好像都用奇怪的眼神在看她,在说什么,她听不见,也没有精力去听,还是跑,只是跑…… 冲进巷子往里一转,脚却像被什么绊柱,身后突然有道力将她猛地一拽,胳膊好疼好疼。 回头,男人那张冷的发黑的脸就这样不期然的撞进她的眼里,无力启唇,喃喃。 “风玺” 男人的手越握越紧,他自己没有发现,女子也没有感觉。 听到玄楚的消息,他疯狂的从刑部出来,可是看到的却是她眼底惊恐的神色,还有她近乎呆滞目光,心,痛的没有知觉,抬手,替她把散落的发别在耳后。 “你……景迎!” 女子的心弦蹦到了极限,在看到男人的这一刻突然就松了,身子再也熬不住,软软倒了下来。 风玺一个向前,反应极快的掐住女子的腰,把人牢牢抱在怀里,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发,微微侧脸,对着身后的卓展吩咐。 “回府” 男人坐在床边,看着女子苍白如纸的脸色,心,很疼。这是在秦山之后,他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手轻柔抚上女子的脸颊,就要碰到的时候又突然停下,像是怕惊醒她一般,只是悬着。 之前一直不敢见她,就是怕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心,就是怕在见到她的时候,他会想要毁掉过去所有的努力! 女子细长的睫轻轻颤动了下,像是刚刚破茧而出的蝶在轻扇着翅膀。 眼睛缓缓睁开,看着眼前黑色的袖口和悬在自己颊边的手,轻笑转头。 原来不是梦,她还记得德妃的话,还记得在宫中奔跑的自己。 “你知道。” 景迎说的简短,可她相信,风玺明白。 “恩” 果然。女子收回目光,静静看着楠木床顶,德妃不是说了吗,昭帝已经派人重修了宫室,那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两人一时无话,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明亮,却还是无法温暖他们已经冷透了的心。 “我喜欢卫凌”景迎的思绪回到从前,声音虚无、飘渺“可是那日,他跪在大殿之上,带着百官逼迫父皇,他说如果安定公主不嫁,他就血溅朝堂,以死相谏,那时候的他,肯定不会知道,我就在大殿的门外听到了所有,我以为,他是真心为了梁国,我以为,他和我一样痛,可是……” 女子平淡的说着,似乎这一切都是与她无关。可她当时的痛,风玺却是明白,心又是一紧,想把她抱在怀里,最终还是放弃。 “来到旬国,慕容翔是那样的狂暴,宁妃也是狠辣非常,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只能夹在他们中间,等待生命终结”女子继续说着“遇见你,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曾经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不过……”景迎转头,深深的望进男人眼中“这一刻,我是庆幸的,庆幸遇见了你。” 这些话,她一直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她知道,她以后的路可能由不得她,也许是这一刻太过美好,也许是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他这样独处,才让她忍不住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了所有。 她是真的庆幸,庆幸可以让她碰到这样一个,她愿意为他付出真心的男人,她曾经以为,她已经没有心了。 风玺听着景迎的话,终是把手落了下来,他知道,他输了,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轻柔的吻上她的唇。 “我带你走,好吗?” 一天过的很快,太阳悄然落到了山后,静谧的空气里,只有红烛燃着引线的嘶嘶声,还提醒着人们,这个夜不是冷漠的。 景迎听话的吃下风玺喂她的饭,现在睡得很是香甜,他说,他要带她走,带她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她好开心,好期待,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模糊间,她好像闻到了一阵竹香,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是他来了吗,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是太累了,眼皮沉沉的就是不肯抬起。 感觉身子好像被他抱在了怀里,浅浅一笑,心也柔了下来。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很舒服,很安心,一阵凉意袭来,她好像听见了马儿嘶鸣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他要带她去哪儿呢。 “王爷,马车备好了,要现在进宫吗” “嗯” 身上突然一暖,景迎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更为柔软的床铺里,耳边传来了他温热的呼吸,很热,很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却说着让她心碎的话。 “如果要恨,就还回去!” 第一章 莲妃娘娘疯了6000 景迎缓缓睁开眼睛,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熟悉,银丝绣着莲纹的帷帐,淡淡的幽香,她和那人第一次见就是在这里。 他昨天还含笑告诉她,要带她走,可是夜里,他又把她带上到宫中的马车,在她耳边问她,恨吗悦? 他是在告诉她,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结束吗。 泪从眼眶中滑落,滴入被褥,化为一片。 她没有想过让他救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彻底绝望搀。 心,好痛好痛,就像有千万只针扎在里面,细细密密的,无处不在。 “娘娘,您醒了,奴婢参见娘娘” 几个宫女见景迎终于醒了,都高兴的过来跪拜,这个人以后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的荣辱是与这个女人连为一体的。 娘娘?尖锐的刺疼入了肺腑,景迎耳边轰轰隆隆的响,她好像已经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了,只感觉眼前一切都在消失,都在破碎,连着她的心,都一起死了。眼缓缓闭上,她好累啊,累的都希望自己可以不再醒来。 宫女等了一会儿,景迎却一直没有说话,几人有些撑不住了,不由疑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起来,可主子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不起来,他们却觉得景迎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一个资历稍老些的宫女见其他人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再加上这样跪着也确实累,如果真的犯错那也就算了,可要是因为主子神志不清跪了整夜那岂不是太冤。鼓起了胆子,直起身子又拜。 “奴婢参见莲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下,还没有反应的景迎终于让这几个人慌了,都纷纷起身,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可无论他们怎么叫,怎么推,景迎还是两眼发直,一动不动,就像是已经被抽了魂魄的人,只剩一具*。 宫女们都着急又心慌,还好有人先冷静了下来,派人去传了太医,又让太监去禀报了皇上,他们则给景迎重新盖好被子,全部在床前守着。 刚来的小丫鬟终究是太紧张了,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旁边宫女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呵斥。 “不许哭,要是让娘娘听见可怎么得了” 不想这样一说,小丫鬟却哭的更厉害了,满脸都是惊惧。 “娘娘根本就听不见我说的话,皇上那么宠爱娘娘,娘娘要是出了事,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呜……呜” “住嘴!”资历更深的那个宫女厉声一喝,声音有些大,但也让所有屋里的人都听见了“娘娘没事,只不过是睡了太久,刚一醒来还有些不适,你们记着,娘娘是我们的主子,在宫里,奴才议论主子,是大忌!明白吗!” 宫女凌厉的目光自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才回过眼,看向景迎。 太医接到漪阳殿的来报,就急匆匆的拿着东西往这边赶来。他虽然在宫里的时间不长,对旧事也了解不多,可莲妃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曾经的莲妃宠冠后宫,现在的莲妃自是不能差到哪儿去。 脚下又紧了紧,快步进了寝殿,一阵清冽莲香扑鼻,更是让他肯定了心中所想。 “娘娘怎么了” 宫女上前迎着太医往内室走“娘娘醒来就一动不动,不说话,好像也听不见我们说话,您块去看看吧” 太医看了看景迎的眼睛,空洞无神,的确是像失了神智,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她也没有反应,取出锦帕,盖在女子手上,静下心来号脉。 刚才呵斥丫鬟的宫女面色严肃的看着太医,见他反复的号着脉,还时不时的翻动下景迎的眼皮,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沉声问道“太医,我们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人由气生,气由神往,如今娘娘真气耗竭,五脏衰弱,气虚神少,怕是不好呀” 太医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想着这个女人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圣宠,却如此福气浅薄,竟然会失了神智“我也只能替娘娘施针看看,可是这心病只能靠心药来医,日后是什么结果我也不敢保证啊,你们还是派人去禀告皇上吧” 景迎疯了,昭帝在听到太监来报时没有表现的多么吃惊,突然的变故她接受不了,昭帝明白,只要人还在他的宫里,以后总能慢慢的治。 “让太医全力医治,用最好的药” 蒋福听着心里叹息一声,想着若是以前的莲妃,昭帝是否也是如此的不在乎,昭帝究竟是真的爱莲妃,还只是不甘心。 “皇上,要不要去漪阳殿看看” “漪阳殿”男人在嘴里念着,面上看不出神色“碧水涟漪,阳暖青莲,朕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叹了口气起身“还是晚上再去吧,摆驾春华殿” 宁妃回到宫中之后,也一直被关在春华殿不曾出来,她每日都靠着以前和慕容翔的回忆撑着,静静等着圣旨下来的那一天。 yin乱后宫是什么罪名她太了解,普通男子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亲亲我我,更何况昭帝还是皇上。 他是会赐她一杯毒酒,还是赏她一条白绫呢,会把她打入冷宫吗,那似乎好像太便宜她了,可是,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她不想死,她还要等着看她的翔披上龙袍走上那至高之位的一天,等着他来接她的那一天。 翔是爱她的,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剩下的日子无论多苦,她都要撑下去,一定要。 喝了口水,润润喉,继续拿起手上的丝绢绣了起来。 她绣的是一对鸳鸯,自从进了宫,她就很讨厌成双成对的东西,所以,从不肯绣,可是现在,她要为她的翔留下他们之间的记忆,她要为他做好多好多东西,即使,即使她真的死了,也要让他一直想着她。 “娘娘,皇上来了!” 宫女兴奋的从外面进来,满面笑意,整个人都是激动的。自从他们娘娘从秦山回来之后,皇上就再没来过春华殿,还让人封了宫,听说今早又在朝上封了个莲妃,她担心娘娘失宠,都快急死了,现在皇上又来了,她总算稍稍又些放心。 “是吗”宁妃全不在意的点头,还是只顾着手上的娟帕,这鸳鸯颜色应该更艳些,这样翔看着心情才好,眼睛也该更有灵气。 “娘娘!”宫女见宁妃还是这么平淡,不由又着急的叫了一声,娘娘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这是怎么了“娘娘,您收拾一下吧,今天皇上才刚封了个莲妃,您总要争一争啊” “争什么?”宁妃问的随意,彩萍不见之后,她身边就没有了知心的人,他们都以为她是在求昭帝的宠爱,在讨皇上的欢心。 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去想起彩萍,她不后悔那晚去见翔,可是,她伤心她连累了彩萍,那个一直把她当做姐姐,当做主子,把她当成一切的女子,她不忍。 “皇上的心思不是你能够揣摩的,他要见我就来,不见我就走,你不需要着急,下去吧” 宫女因为宁妃的话有些生气,不满的匆匆服了下身,就起来离开,宫中,不受宠的女人,没有人会捧着你。 丫鬟走的急,自然没有注意到昭帝正从门口进来,这一闹,差点撞了上去,还好蒋福反应快,把昭帝向后拉了一把,才躲了开。 “你这个丫鬟,没看见皇上在这儿吗!这么毛毛躁躁的,冲撞了皇上可怎么好!” 蒋福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若是以前的宁妃,哪个丫头敢在这里撒野,老太监斥责着宫女,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宫女吓到了,拼命磕着头,昭帝也懒得去看,只是烦心的摆了摆手。 “在主子面前还这么放肆,留着有什么用,打二十大板,丢出宫去!”说完也不理会丫鬟的求饶,径自迈步进了内室。 宁妃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悠悠然的把绣品的线理顺了放下,起身服了个礼。 “参见皇上” 昭帝看了眼才几天不见的女子,虽然还是穿的红衣,可未束的长发就这么顺下来披散着,没有珠光宝气的头饰,也没有了发油的香气,更有一分天然的味道,很美。沿着矮炕边坐下,略抬抬手。 “起来吧,宁妃,几日不见,倒是让朕有些不认得了” “人还是从前的人,只是心,静了” 宁妃起身,没等昭帝说话,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接着绣她的鸳鸯。 “心静了?”看着女子温婉的动作,确实没有了以前的娇嗔贵气,男人点了点头“看出来了,是不同” “皇上,您来这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我是该换个地方,还是,连换个地方的机会也没了?” 昭帝没有理宁妃的话,又将这宫里看了一遍,从前每次来都能看到的新鲜的花儿没了,茶汤的色泽显然是沉了许多,桌上也没有了点心,看来,春华宫封宫的这些日子,外面的揣测不少。 “朕今天封了一个人,你不好奇吗?” 宁妃浅浅勾唇,笑的淡然“臣妾恭喜皇上又获美人,只是可惜,臣妾没有这个机会亲自去看看,这人,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哦?”昭帝语调一提,脸色突的有些沉“你当真不知道,这人是谁?” “想到个名字,可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说说看” “景迎,对吗?” 昭帝又笑了,伸手把宁妃正在绣着的帕子抢了来,看到上面的鸳鸯,眸光微敛。 “景迎是三皇子妃,她还在三皇子府,朕现在立的是个叫沐清的民间女子” 宁妃稍稍怔愣,心底起了阵浓浓的悲哀,她原就知道会是景迎,以前,她拼命的想要昭帝把景迎纳进宫来,让她尝尝她以前尝过的苦,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错了,她不该因为自己的痛,毁了另一个女子的一生。 一切都晚了,她安排的人已经做了事情,昭帝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皇上的话,我明白了,景迎还是景迎,沐清才是莲妃” “怎么?”昭帝转头,目光锐利的看向一旁的女子,脸上有着不悦“宁妃现在在朕面前,都可以不自称臣妾了吗” “称不称臣妾又有什么妨碍,皇上以后还会再见我吗” 男人一笑,起身负手而立,声音浑厚。 “来人!” “奴才在”蒋福从外面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传旨下去,春华殿今日解封,宁妃还是宁妃!若有再对宁妃不敬者,今日的那个宫女儿就是例子!” 宁妃听着昭帝的话,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她不用去冷宫了吗,她不用死了?皇上竟然饶了她,那翔呢,皇上是不是杀了翔。 “皇上!”宁妃猛地跪下,眼里起了泪“翔他……” “三皇子!”昭帝声音极大的打断了宁妃的话,目光也紧紧盯着女子悲痛的眼睛,面色冷淡而严肃“三皇子是朕的儿子,朕自然看重他,疼爱他,宁妃,你要记得,以前的事,朕不再提,你一样不能再想,你只是宁妃,朕的女人,明白吗!” 女子颓然坐在了地上,呆愣的点了点头,只要翔平安,她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臣妾知道了,臣妾遵旨!” “恩,没事朕就先走了” “皇上!”宁妃又是一急,慌乱的抱住了男人的腿,满脸乞求“皇上,可不可以让彩萍回来,她没有错,她……” “放心”男人弯下腰,拨开女子环在自己腿上的手,将人往旁边一推“晚上你的丫鬟就能回来了” 出了春华殿,昭帝仰头望了望明媚的阳光,眼里渐渐变得悠远深沉。他原本以为,景迎是慕容翔为了救宁妃而放出的筹码,可今日从这两人的反应来看,他倒有了些怀疑。 “蒋福,你说,那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朕的面前,是因为翔儿吗?” 蒋福没有听见昭帝和慕容翔,宁妃的对话,他的心中也一直认为景迎的进宫根本是慕容翔一手安排,现在昭帝这样问,他也只能笑着劝慰。 “皇上,是不是三皇子的安排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莲妃已经入了宫,宁妃还是您的宠妃。” 夜里,昭帝忙完了所有事,终于到了漪阳殿来看看他今日新封的莲妃。 太医院里的好几位太医一起,给景迎施了一天的针,汤药也喝了不少,总算让景迎恢复了不少,虽然不认得人,不能说话,也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但人倒是能动了,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 “你是说,她失忆了?” 昭帝问着,脸上倒是有一丝轻松。 “回皇上,也不能这么说,失忆的人精神上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忘了以前的事,可是莲妃娘娘现在不仅仅是不记得从前的事,有人靠近娘娘会害怕,说话大点声音娘娘也会被惊到,准确的说,娘娘的心智应该是退回到了十几年前,变成了小孩儿了” “恩,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昭帝挥了挥手,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则在主殿坐着,静静想着。景迎失忆,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好事,他爱的从来都是莲儿,要是能让景迎变成一张白纸,再开始学习莲妃的音容笑貌,那他不就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莲儿了吗。 “蒋福,去告诉太医,不用治了,只要能让莲妃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够了” “皇上!”老太监惊讶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昭帝,语气低沉的厉害“太医刚刚说莲妃失了心智,若是不治好,奴才怕她不能好好伺候皇上啊” 男人转头,面色平静“难道治好了她,她就能好好伺候朕了吗?”昭帝的心里太清楚,景迎对他连最基本的仰慕都没有,若是没有失忆,保不准她还自杀了呢,现在这样终究是省事的。 蒋福被昭帝问的没有话说,可还是不放心的劝着“皇上,奴才还是担心啊,一个几岁的孩子,您……您怎么……” “好了!”昭帝冷冷打断了蒋福的话,脸色变得难看“朕意已决,你去传旨就好,哪儿那么多话!还有,这是密旨,懂吗!” 蒋福了然的点头,明白了昭帝的意思,后妃病重,皇上却下旨不需医治,这多少都会让人起了怀疑,宫中最不该也不能有的就是这些风言风语,尤其是涉及皇上的,更不能有。 “奴才遵旨,奴才会跟太医说,让他们每日都送些补药,对外仍做出尽力医治莲妃的样子” “恩,去吧” 蒋福走了后,男人又等了一会儿,喝了杯茶,才起身去了内室,他要去看看,变成了小孩子的莲妃到底是什么样子。 自从在秦山,风玺喝了不少酒之后,那些平日里和他来往密切的官员都竞相约起了他,前几日,他谁的面子也没给,今日下朝,户部王侍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刚一张嘴,不想风玺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这下可让那人激动坏了,整整忙活了一日,在京城最好的安乐窝里排了桌酒席,又提前包了花魁的场,推掉所有的邀约,只准备在今晚和这旬国最有势力之人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王侍郎担心风玺不认得路,特意让出自己的轿子去把风玺接来,他则早早的就在后院候着。不是没想过要包下整个花.楼,只是念着风玺平日里的低调作风,最后还是作罢,本来是要增进感情的聚会,要是惹得风玺不悦,不欢而散就不好了。 “你们,去看看王爷怎么还没来!哎呀,王爷不会不来了吧” “大人,您就放心吧,这轿子才去了多久,不说王爷可能还有事要稍晚一点,就算王爷直接上了轿子过来,以王府到这儿的距离,现在也不可能到啊” “也是,也是”王大人嘴上咕哝着,可还是急的满头大汗,不住的在院子里转着圈“王爷是什么人啊,他说来,肯定就会来的,再等等,再等等” 深夜里,就在王侍郎等的都绝望的时候,风玺的轿子终于到了。男人穿了身普通的黑色常服,从轿里面下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王大人从绝望猛然又看到希望,可想能有多高兴,跳着就冲了上去。 “王爷,您来了,下官已经候了多时了” “恩”风玺回应的冷淡,可还是跟着男人上了楼。 这里应该是平日里那些女子休息的地方,与前院的热闹不同,很是安静。 “王爷,这边请” 王大人引着,带着风玺进了间最尽头的屋子,推开门,淡淡的清香混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沉醉。 桌旁的女子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来,妍姿艳质,千娇百媚。 “蝶汐给王爷请安” 风玺眉头一皱,不悦的看向那边笑的灿烂的王大人,声音有些冷。 “不是喝酒吗,怎么还有别人!” 那人被风玺这么一问,身上不由起了冷汗。男人说喝酒,不都是喝的花.酒吗,哪有人会真的找个馆子,对着月亮喝酒!可看风玺的脸色,他难道会错了意? “这……王爷,喝酒,总要听听曲子,看个舞什么的,王爷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让她走” “不用了”风玺止了男人欲开门的动作,径自到桌边坐下,斟了杯酒喝下“王大人不过来吗” “恩?哦”狠狠松了口气,男人快步走过去,嘿嘿一笑,他就说嘛,男人怎么会不喜欢女人呢,而且这蝶汐还是京城第一花魁,刚刚真是吓死他了。低头拭了拭汗。 “王爷,您尝尝,这里的菜色,可不比风雅颂差” 因为不知道风玺到底要何时才能到,所以这里的吃食都是每半个时辰换一拨,已经换了三遍了,还好,刚刚把菜端上,人就到了。 王大人说的热烈,可风玺并不领情,只略扫了眼桌子,也不动筷。 “菜就不必了,喝酒吧” 蝶汐听风玺这么一说,反应极快的从左侧绕到了男人身旁,执起酒壶给杯子又填满了酒,端起来,递到男人面前。 “王爷,请!” 蝶汐见过的各色男人太多,风玺这样的一看就是带着心事,所以她很是自觉的没有多说,只是不停的给风玺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连王大人想要插话也被她用眼神止了住。 一个时辰过去,男人终于有些喝不动了,面色带着潮红,眼神迷离。蝶汐见此,浅浅一笑,身子软软的偎进了男人怀里…… 第二章 再相见,物是人非 昭帝见景迎已经换上了月牙白的裘衣,一头的青丝未束直垂到腰际,略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晶亮,里面带着初生般的纯真。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往前走了两步,到床边坐下,女子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更是害怕,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快速抱着腿,慌乱的朝床榻里面挪了挪,一双眸子里满是戒备悦。 “莲儿”昭帝不由叫着,探身去扯女子的衣裳,他想看看,看看那个印记是不是真的和莲儿一模一样,她是不是真的就是他的莲儿。 女子眨眨眼,看男人又往前靠近了许都,还开始扯她的衣裳,整个人突然不住的颤抖起来,嘤嘤的哭着,泪止不住的流。 两只手也开始不停拍打着男人的肩膀,想要挣扎,可昭帝怎么会允许,一个用力,制住了女子捣乱的手,将人牢牢抱在了怀里搀。 衣服被昭帝扯掉,嫩粉的肚兜更是将女子肩上的那朵莲称的栩栩如生,男人看着,眼神里渐渐染上狂热。 是了,是了,果然没错,她终于回来了。 低头,不顾一切的吻上女子肩上的图样,辗转缠绵,眷恋非常,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十几年前,他抱着他的莲儿,爱着他的莲儿时,她陶醉娇羞的模样。下身微有些疼,叫嚣着浓浓的yu望,再也不想忍,一把撕开女子的衣裳,正准备去吻那光滑细腻的脖颈。 不想景迎却突然抬起了半个身子,张嘴狠狠咬上昭帝的耳,拼上全身力气的劲道,让男人骤然一疼,猛地止住了所有动作。 “放肆!给朕松开!” 昭帝只觉得脑中有瞬间的空白,疼的他连心都颤了,去拽女子的发,可咬在他耳上的力道却更重了,眼中一抹狠意闪过,出手,极快的扼住女子的喉,不留丝毫的余地。 景迎觉着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上的力气也全都散了,只好渐渐松了口,可看向男人的目光却变得清冷,愤恨。她说不出话,只能定定的看着男人,用眼神去诉说她所有心情,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还是倔强的不肯掉下。 “啪!” 昭帝衣袖骤扬,狠狠打在了女子脸上,他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很不喜欢。 “记着!朕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进了宫,你就是朕的女人,只能是朕的!” 之前高涨的欲.望因为女子的疯狂都泄了下去,男人周身都冒着怒意,最后看了眼蜷缩在床角的女子甩袖离开。 一直候在外面的宫女见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赶紧冲了进来,一进门,就见景迎把下颚抵在腿上,衣裳凌乱,侧脸还有些红肿,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整个人孤寂,又无助…… 花.楼二层的屋子里,风玺一手抱着怀里的女子,一手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浓烈的味道很辣,也很呛鼻。 蝶汐柔若无骨的又往男人怀里钻了钻,抢过风玺正欲倒进嘴里的酒,先一步喝尽,挺了挺胸,将那两团柔软更压近他。 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从来都是自信的,没有男人能够对她不动心,不过,她有身为花魁的骄傲,普通的人她根本看不上。以前对那些人都是逢场作戏,从来没有谁能让她付出真心。 可今日的荣王不同,他年少有为,俊气英朗,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冷漠禁忌的气息让她是如此着迷,她想要征服这个男人,得到这个男人。 “王爷,这酒可还好喝?” 蝶汐纤细的指在男人胸膛处反复摩挲,见他没有拒绝,不由大着胆子,顺着领子滑了进去。 男人的身体晕着灼人的温度,很是结实,有着成年男子该有的力道,比起那些脑满肥肠的官员们实在是强了太多。 “不错” 风玺没有理会女子的动作,又是一杯酒下肚。喉结缓缓的吞咽,唇边沾上了少许酒渍,看的蝶汐更是迷恋,歪着头整个人都窝进男人的胸膛,迷迷糊糊间又似闻到了一股异香,微微勾唇,身子越来越软,闭上了眼睛。 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白衣男子,盘着胳膊,围着桌边的两人看了一圈,深叹了口气,扯着已经昏迷的女子的胳膊,把人从风玺怀里拽了出来,扔到地上,自则在男人身边坐下,不住摇头。 “啧啧啧……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都该***了” 男人没有理他,不说话,也吝啬给他一个眼神。 玄楚见此,不满的一把夺下男人手里的酒壶,笑的肆意。 “你不说话可以,但是有一件事你不听可是要后悔的!” 风玺陡然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巨大的力道令骨节都有些发白,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沉冷,骇人。 “说!” “宫中传言,新册的莲妃……疯了” 一阵风划过,玄楚再回头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无力的勾了勾唇,也不用杯子,把壶里的酒尽数倒进了嘴里。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般地步,也没有想到景迎那个女子会如此刚烈,硬生生将自己心血耗尽,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曾后悔。 风玺进了漪阳殿,看到的就是景迎一个人窝在边上,发丝凌乱,一边的脸高高肿起,不住流泪的无助样子,一瞬间,心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 放轻脚步,缓缓的向那女子走过去,可是景迎刚刚被昭帝吓到,此刻已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在看到风玺的那一刻,她已经害怕的有些颤抖,又见男人要靠过来,骤然将自己环的更紧,缩着腿往里躲,一双眼睛满是惊恐。 男人的脊背挺得笔直,手掌也被握的吱吱作响,想起那夜她跟他说的话,再见着她现在的样子,突然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有多伤心,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忘记一切。 她又有多恨他,才会用这样的自己,来折磨他。 他亲手把她送进宫里的那一刻,应该让她彻底绝望了吧,所以,她耗尽了所有的心血,尘封了所有的记忆,永远不愿再醒来。 浓浓的悲伤自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来,让这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痛。 也许一开始他就错了,错的离谱。 脸上费力的挤出抹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怕。现在的她像一个孩子,再经不起任何的伤害。 “疼吗?” 男人的声音沙哑,眼睛里悲哀沉痛,也许是这份伤心感染到了女子,也许是男人的笑让女子不那么害怕,虽然还是不敢上前,却微微点了点头。 风玺心里一急,快速向前走了一步,可女子又像是被吓到,身子不由一抖,再缩了缩。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迈到床边,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嘴里不停的叫着‘迎儿,迎儿‘ 这一刻,女子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刚刚昭帝那暴怒的样子,激烈反抗起来,拼命锤着男人的背,可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使劲,男人还是不肯松手,一着急,又张了嘴,狠狠咬上男人的肩。 风玺身上一痛,一股血腥味冲进鼻里,哀伤的勾唇,手缓缓放上女子的发,轻轻的抚着。刚刚就是这样才挨打了吧,傻姑娘,怎么可以这么不长记性,这样怎么能保护自己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男人就这样把一直抱着女子,手不停顺着她的头发,耐心的安抚着她,慢慢的,女子也不再反抗,咬在他肩上的齿也松了力,抬头,眼里带着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觉得他好奇怪,为什么不打她呢,打她他就不痛了,像之前那个人一样。 景迎眨眨眼,再眨眨眼,渐渐放松了身子,对他也不再像刚见时那么害怕。 “呜呜……” 女子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受了伤的小兽,无辜,可怜。风玺这才想起,从见了女子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说过话,除了哭。 松开手臂,将人从怀里推开,一手把上女子的腕,眼里的伤痛渐重。 她的情况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看她现在的样子,他相信太医已经尽力了,松开手,扯过一边的被子给她盖上,也不知道她这样坐了多久,身上都已经凉透了,这一刻,他无比感激那个白衣男人。如果他今夜不来,她该如何度过。 风玺感受到她脉搏的虚弱,知道她今天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点心,拿了过来。虽然已经凉了,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凑合了。 男人尝了一口,又把点心送到女子嘴边,安抚的对着女子笑了笑。 “很甜,你尝尝” 风玺知道,女子能听懂他的话,她虽然没了记忆,也不能说话,可她听得见,也看得见,几岁的孩子都有最基本的理解能力,更何况她的记忆深处藏着的,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 景迎果然还是明白的,听话的微微张唇,咬了口,细细的嚼着,突然,脸上起了抹孩童般的微笑,眼睛也变得晶亮晶亮的看着男人,微微张开的小嘴,显示了她对这个食物有多满意。 从进了屋子到现在,风玺的心终于稍微松了一点,鼻头有些酸意,不由得将唇贴像了女子的眼,蜻蜓点水一般,刚刚碰到就收了回来。 女子却是一愣,微微嘟着嘴,似是并不喜欢男人的亲吻,不悦的将头扭了过去。 风玺也不生气,只是将手里的点心又送了上去,果然引得女子侧眸,对着他一笑。 景迎吃了东西之后显得有些困,疲惫的打了个瞌睡,就想要睡下,却被风玺给阻止了,他抱着女子一起躺在床上,女子的眼皮只要一下垂,他就捏紧她的鼻子来让她清醒,然后逼着她看着自己。 “迎儿,你听我说,我每天晚上都会来看你,但是你一定不能跟其他说”男人说完,眼里又是一痛,他忘了,她不能说话“就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见到过我,懂吗?” 女子脸上有些迷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白天我不能来,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饭要乖乖的吃,也要好好喝药,一定不要闹,今天打你的那个人是个坏人,你要躲着他,防备着他,但是不要激怒他,不要让自己再挨打,知道吗” 风玺在提到昭帝的时候,景迎眼里有瞬间的恐惧,男人只好有将她抱得更紧,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叹了口气。 景迎现在这样,他也不想把她再留在宫里,而且他没有想到昭帝今天竟然动了手。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若是把景迎带出去让昭帝起了怀疑,他们可能连退路都没了,他不能置所有人于不顾。 所以他只能教她,教她怎样去保护自己,教她怎样不受伤害,只要撑过了这段日子,他一定会把她治好的。 天已经快亮了,最后看了眼睡得安慰的女子,不舍的起身下来,沉下脚步,缓缓走出内室,外面,白日里教训小丫鬟的宫女正等在那里。 “心妍参见主子” “起来吧” 男人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尤为沉静的眸子还是让宫女心中一颤。 “主子,心妍早上已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是……” “好了”风玺云袖一翻,止了女子的话,是他不好,今早之后,他就不许任何人禀报关于景迎的消息,他怕,他怕他听到这些,会真的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来带她走。 也正是这样,他白日里才会对景迎的病情完全不知,才让他差点,悔恨一辈子。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以后记着,她的所有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心妍遵命” “太医给的药,尽量不要让她吃,如果有人在旁边,就先让她服下,晚上我会来看,她如果不肯吃饭,也一定要哄着,多给她做些补身的汤,明天我会把药膳单子给你” 宫女听着男人事无巨细,耐心的叮嘱,突然很羡慕这个女人,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风玺如此温柔的一面,景迎真的,很幸福。 “属下遵命” 玄楚为了表示他的歉意,连夜去了个地方,礼部尚书娴历正在府里看着底下人递上来的折子,选了选哪些能接着往上送,哪些该到此为止。 “老爷” 娴历听见老管家在门外叫了两声,不悦的皱了眉,冷声让他进来。 “我不是吩咐过,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吗!什么事!” “老爷,有个人要见您,老奴不敢耽搁” 男人一哼,不屑的掀起厚重的眼皮,翻了个白眼。 “本老爷是什么人都能见得吗,你怎么越活越回去!” 他娴历怎么说也是五皇子的老丈人,不要说一般人,就算是五皇子来了,他也能让他等着! 老管家为难的擦了擦汗,他自是知道他家老爷的习惯,可这个人,说一般也不一般,说厉害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总之,他觉得他家老爷该是要见的。 “老爷,来人自称,玄楚” “什么?”娴历不由停了笔,猛地抬头,眉心紧紧锁在一起“是他!” “是啊,老爷,所以老奴才不敢耽搁,马上报了您啊” 男人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案后反反复复走了几趟,脑中灵光一闪,停了脚。 “让他先在前厅等着,还有,你别去,让其他人去告诉他” 玄楚在前厅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出来,也不顾什么礼节尊卑,恣意的翘着二郎腿坐到了主位上,旁边的下人看见,想阻止,又怕这人是什么大人物,得罪了会给自己招来事儿,只好就这么眼观鼻鼻观心得当做没看见。 这下玄楚就更随意了,本来在那个花.魁那儿就没能喝足了酒,心情也不爽,直接指了个下人,命他去把尚书府最好的酒取来。 娴历终于坐不住了,骄傲的扬着头,挺着他的大油肚子晃了进来。 “玄公子,你这是把我这礼部尚书府当成自己家了吧” 他刚刚在书房想过,这个玄楚是旬国第一商,要是能拉住他一起辅佐五皇子,必能事半功倍。只是以前,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来往,想稳住他定是不易。 不过好在,他今日来了,那肯定就是有求于自己。常听说这个玄楚性子放肆张扬,不让管家出来,就是想让这些不知道他身份的奴才冷冷他,不想,还是让他占了先机。 玄楚见娴历进来,也不起身行礼,只是抻着脖子一个劲的往男人身后看,然后颇为失望的摇摇头。 “我说娴大人,你这府上的奴才动作也太慢了,我让他们拿酒,怎么就没了踪影呢,这要真是本公子的家,这些奴才早就被拖出去打了,哪儿能还在这儿晃呢” 娴历的脸色现在已经很难看了,额上都能看到暴跳的青筋,可最后还是忍着火,挤出了笑。 “可惜啊,这里是我礼部尚书府,玄公子要是呆不惯,请便!” “别呀”玄楚终于从椅子上起来,一个闪身,到了男人眼前,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娴大人府上这好酒我还没尝到呢,哪儿能走啊,再说,我要是走了,娴大人再想找我,可是不容易了!” 玄楚这话带着威胁,让娴历也是一顿,微微垂眸,在脑中快速权衡了利弊,娴历终是哈哈大笑两声,命下人立刻把酒奉了上来。 这第一场交锋到底还是玄楚赢了。 “玄公子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啊” 玄楚看着那一大坛子的酒,心情总算好了点,可又一想,要是真在这里喝,肯定是不能好好品了,遂一扬手。 “这酒我还是带回去吧,至于这事儿嘛,娴大人确定要和我在这儿说,嗯?”男人说着,眼神若有似无的瞟了瞟前厅里的人,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娴历了然,又是一笑,将手往前一伸,声似洪钟。 “玄公子,请!” 书房里,娴历听着玄楚说完了这所有的事,一时有些没有晃过神来,还是玄楚叫了他两声,才反应过来。 只是这样,男人还是不放心,目带怀疑的望着眼前的玄楚。 “玄公子这样做……似乎有些冒险吧,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德妃就愿意帮你呢” 哪个女人愿意和另外的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他虽是急着帮五皇子,那也不能得罪了德妃,否则,就算五皇子有登上大宝的那一天,对他和然儿怕是也没有什么好处。 玄楚耸耸肩,无谓的摊了摊手,笑的别有深意,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慕容恒怎么争都争不过慕容翔,这些人,除了德妃还有些脑子,其余的堆在一起绑成捆都比不上慕容翔一个。 “娴大人的顾虑我自然明白,只是娴大人别忘了,德妃现在活着的目的,就只剩下扶持五皇子,至于其他的,宫里有宁妃和这位刚刚册封的莲妃在,她应该都已经不在乎了” 娴历摸着下巴,细细想了想,觉得玄楚的话还是有点道理,微微抬眼,发现玄楚此刻正看着他,略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玄公子说的有理,不过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如此草率的决定,能否容娴某再想想呢” “可以啊!”男人回的极快,那边的话刚落,这边就已经出了口,可也正是这样,反倒是让娴历心里有些够不着底,试探的又问了句。 “真的?” 玄楚勾唇,笑的春风得意“当然,本公子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自是不会收回,只是娴大人,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你要是还没有想好,就别怪本公子去找别人了。这件事,你不做,还有很多人愿意做,娴大人,你说是吧?” 娴历原本还带着几分喜色的脸又沉了下去,牙咬的咯咯直响,他就知道这个妖孽没这么好说话,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有时间,总比没时间好点。 “恩”玄楚颇为满意的起身,微挺了挺有些发酸的背,就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后摆了摆手“好了,既然已经说完了,那本公子就不打扰娴大人了,娴大人,自便” 第三章 孩子不会有事的,对吗? 慕容翔手里拿着包药,面色冷峻,让那大夫一时冒了不少冷汗。 “三皇子,这药肯定好用,而且冷僻,知道的人少,神不知鬼不觉” “是吗?”慕容翔手上施力,把药包一点一点的捏碎,零散的草药渣子从黄纸里掉了出来,散了一地“我上次的小丫鬟用着,效果可不好”娴然险些滑胎那日,他就是让人在杏仁茶里下了这个,也不过只是让她流了点血,养了几日,要不是她最后生了个女儿,眼前这个人连跪在这儿的机会都没了悦。 大夫听着,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宫里的人要的药,哪会是正大光明的,他怎么敢给太烈性的东西,只能让药性越隐蔽越好,否则,说不定就搭上了自己这条老命了搀。 “三皇子,这药……虽然效果是慢了些,可好在不会被人发现啊,只要,慢慢的将它渗透进去,总是有效果的,草民可不敢骗您啊” 慕容翔点头,身上的戾气稍稍收了些,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当初娴然中毒之后,慕容恒的五皇子府查了那么久,真是什么都没发现。 “你的衷心,本皇子知道,只是这次,我要能立即见效的药,只要不会让女子终生不孕,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他算过,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林絮儿的孩子也该拿掉了,不过,他不会亲自动手。 昭帝既然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就不能辜负,就算一切从头来过,那个位置,他还是要拼上去搏一搏,毕竟,就算他现在收手,所有的事也已经回不到从前。 “草民明白了,草民这就回去准备” “等等!”慕容翔将已经破了的药包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手上残余的渣子,抬眸,微微眯眼“这件事你最好管牢你的嘴,否则……” 话虽没有说完,可那大夫却清清楚楚的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猛地朝地下磕几个头,咚咚的声响显示出十足的衷心。 “三皇子放心,草民已全家姓名发誓,绝不说出一个字” “恩”慕容翔像是真的放了心,摆摆手让他离开。 叶江等大夫走了之后,看着主位上男子嘴角勾起的冷笑,心愈发沉重,他总觉得慕容翔在景迎进宫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深沉阴邪,就像当初宁妃离开之后一样。 可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发现,主子对那个女人是有情的啊。 “爷,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男人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突然就沉了下来,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叶江,显示出他此刻不悦的心情。 “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怎么?翅膀硬了,想飞了?” “奴才不敢!”叶江垂眸,将头低下了几分,他从来不敢对主子不敬,只是,他不忍见到主子越走越偏“主子,林夫人肚子里的,毕竟是您的亲骨肉” “那又如何!”男人冷笑,满不在意的起身,缓缓行至下面跪着的叶江身旁,两手负于身后,沉声道“怪只怪他投错了胎,娘亲卑微不说,还惹得舒儿不高兴,留下来,将来也只能活的悲哀,还不如不要!” 叶江突然就明白了,慕容翔不想把孩子留下,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像小时候的他,娘亲一样的卑微,一样的得不到爹爹的疼爱。一时之间,叶江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走吧,去林絮儿那儿看看” 林絮儿自怀孕之后,心境平和,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去。知道慕容翔最近不喜欢看见她,就也不去烦他,安安心心的养胎。 在告诉慕容翔她怀孕的那个晚上,她还以为他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可第二日大夫来把了脉之后,慕容翔就差人一天三次的送补品,可见对她的重视,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听说景迎又病了,她心里有些庆幸,一是那个女人就算存了什么坏心思,大概也没有这个精力了,二是,她在即墨的时候,就听说景迎病的很重,如果她这次一病不起,自己又替慕容翔生了长子,那以后也许这皇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以前她并不在乎位分,只要能和翔在一起她也不觉得委屈,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孩子,她必须为孩子打算。 低头,轻笑着抚了抚依旧平坦的小腹,虽然现在还她感受不到孩子的动作,可那里实实在在有个小生命,这种感觉在林絮儿看来真的很奇妙,笑的更甜,柔弱女子眼里添了一份身为母亲的坚韧。 慕容翔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敛了目光,脸上扯出抹笑意。 “今天怎么样了?” 女子听到男人的声音惊诧回头,还以为是她听错了,慕容翔真的已经许久没有见她了。即使在秋闱时,他都不曾来看过她。匆忙起身,行礼。 “妾身给三皇子请安” “起来吧” 男人上前将女子扶起,宽阔的大掌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有了身孕,以后就别再行礼了,动了胎气,我会心疼的” “翔” 女子眼里有了泪意,一时感动的不能自已,她还以为,他都要把她忘了呢,不由将身子往慕容翔的怀里偎了偎,略有些嗔怪的说道“你都许久不来看我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男人顺势伸手搂住了女子的腰身,带着她一起到桌边坐下,随即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最近的事情太多,没时间来看你,委屈你了” “没有,翔,我还以为你……” 女子说的委屈,眼里也有了泪意。男人一见,有些心疼的替她拭了拭眼角,又吻上了她的唇。 慕容翔吻得极其轻柔,小心,还带着点点的试探,就像是怕将女子吓到一般,珍惜异常。 一吻结束,唇又顺着女子小巧的鼻梁向上,轻触了触那轻颤着的睫,才将女子再次搂入了怀中,更重的叹气。 林絮儿何曾见过这样颓废的慕容翔,他在她眼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可今日,在到她这儿的短短功夫就已经两次叹气,而他脸上的愁容她也看的明白,心有些慌,从男人的怀里抬头,手缓缓抚上他下沉的嘴角。 “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好吗?” 男人摇头,将女子的柔荑拉了下来,握在手里,眼中满是疼惜“你还怀着身孕,不要想这么多,好好的养好身子,让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不,翔,如果你有事,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不许胡说!”慕容翔脸色一沉,像真的生气了一般,猛地起身,“我的事,你帮不了我” “你是嫌我……出身低微是吗” 女子流下了委屈的泪,慕容翔终是不忍,回身,紧锁了眉。 “父皇前些日子把五弟放了出来,今日早朝又把风玺的工部给了他,这样一来,他两部在手,我日后的处境,就更难了” “怎么会这样”林絮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前些日子不还说五皇子因为冲撞了景迎让昭帝大发雷霆,连秋闱都没有去,怎么才短短几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江南水灾,不是你去主持的吗,而且,你连即墨都去了,那可是有瘟疫的地方啊,皇上怎么会把这个功劳算到五皇子头上呢” “什么功劳不功劳,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父皇自己说的算,德妃又复了宠,五弟自然就卷土重来,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要跟着我受苦了” “那宁妃娘娘”宁妃一直都是帮翔的,这个她知道。 “宁妃已经完了,现在又有一个莲妃,她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要我能帮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林絮儿着急的上前扯住男人的袖子,望着他。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不忍看他从高处摔下,他的尊贵,他的骄傲,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慕容翔眸中一抹厉色闪过,极快,再抬眸时,里面又是带着几分忧伤与无奈。 “絮儿,我想了这许多日,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不舍得你” 林絮儿听完慕容翔的话,脸色已经有些苍白,手心也被汗浸湿了,目光闪躲着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 慕容翔看出女子的犹豫,只是无谓的笑笑,安慰的拍了拍她手,似乎全然不在意。 “没事,本来我也已经教训了那个大夫,我也不愿意拿你和孩子去冒险,这些事情我再慢慢想想吧,只要你不嫌弃你的夫君以后会被他的五弟闭府幽禁,我就很知足了” 说完,男人也丝毫不显逼迫的转身,想要离开,前脚刚迈出门去,就觉着身后的衣服被人扯住,驻足回头。 林絮儿面色僵硬,唇角使劲勾着,诺诺张嘴。 “我答应,反正……反正孩子也不会有危险,是吗?” 男人满意一笑,摸上女子的脸,上下摩挲。 “当然!” 昭帝一整天都在为着景迎的事情生气,心情一直不好,也找不到由头往外发。 小太监把茶端上来,放到昭帝手边,不想男人刚尝了口,就把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水从破碎的瓷杯里散了出来,溅的到处都是。 “这茶都已经凉透了,才端上来,你们平日就是这么当差的吗?来人,把他拖下去,别再出现在朕眼前!” 小太监霎时吓傻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蒋福平日里一直带着这个小太监,看他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忍,知道昭帝今天一直掖着火儿,可也不能袖手旁观,只好也跪下跟着请罪。 “皇上,都是老奴平日里没有教的好这些个奴才,让他惹皇上生气了,老奴这把他带走,再不让他在御前伺候” 昭帝本也没想要这个小太监的命,只是心里烦,就不耐的抬了抬手,允了。昨晚被景迎咬伤的位置还有些疼,再一想起今日上朝时,那些个大臣看着他耳朵的目光,心里的火儿不由更胜,他何曾被人伤过,而且还是被女人伤了,他就是再宠她,也绝不许她放肆,猛地起身,扔下折子就要往外走。 蒋福一见,赶紧跟了上去,又给了小太监个眼色,示意他自己退下。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个宫里,老奴也好喊一声啊” 男人冷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原本走的极快的步子慢慢缓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不动。 “朕去漪阳殿!” 蒋福跟着昭帝十几年,自然知道昭帝的性子,如果是真的想要去莲妃那儿,现在估计都到了,又怎么会停下,跟他说这些。蒋福了然一笑,往男人身旁靠了靠,弓着身子压低了声儿。 “皇上,莲妃娘娘现在病着,先不说会不会再伤到皇上,那必是不能好好伺候您啊,不如先让娘娘好好养着,让太医先把她的身子调理好了,听话了,您再去看看,这样也有助于您与娘娘的关系啊” 蒋福这么一说,昭帝脸上总算是好看了一点,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刚刚火气大,到了这儿又拉不下面子回去,现在蒋福正好给他递了个台阶,遂点了点头,从小路又抄了回去。 男人走着走着,倒觉得眼前的园子有些熟悉,想着好像离什么地方很近。 “这路,是……” 蒋福看了看四周,微微一笑“皇上,这是春华殿南面的园子,因着您平日里不从这边走,所以看着眼生”说着,伸手指向另外一边“您看,那不就是春华殿嘛” “春华殿” 昭帝在嘴里重复了遍,飘忽的声音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要说对宁妃,昭帝心里没有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儿子,不说天理不容,也差不多了,只不过,他既说出去的话,就不能收回,答应慕容翔要让宁妃一切如常,那他自是不差再多养这一个人的银子。 “还是去……” 昭帝话说了一半,又停下了,最后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本想着要去其他美人那儿,可数遍了后宫,还真没有几个能让他满意的,这些年,他只宠着宁妃,别人那儿去的也不多,偶尔过去看看,那些只知道拼命讨他欢心的人又让他觉得无趣,久而久之,对这些人也就越来越冷。现在想想,竟是许久没新人进宫了。 蒋福看昭帝又停了下来,脸上也有些不满,心里暗自起了个念头。眼神一转试探的问“皇上,去哪儿啊” “走,去看看宁妃” 彩萍昨晚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伤痕累累,宁妃看了自责了整整一夜,太医院的太医又都忙着研究漪阳殿那边的情况,好不容易请来了人,匆匆给开了方子又走了,宁妃就守在彩萍身边,亲自给她熬药,白日里也是简单的喝些粥饭,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打扮。 更何况,宁妃明白,昭帝虽然放了她,可是,绝不可能还像以前那般对她,再加上景迎已经进宫,虽然病了,但以昭帝对从前那个莲妃的爱恋,也应该对景迎寸步不离。 所以,当下人来告诉她,昭帝到了春华殿的时候,宁妃还以为是太监看错了,直到昭帝进了正殿,她才匆匆自采莲的房间里出来。 “臣妾参见皇上” “恩” 男人看着女子虽然还是穿着大红的衣裳,可整个人却没有了往日的张扬,若说以前的宁妃是盛放的牡丹,现在的宁妃就该是含苞欲放的海棠,别有一番滋味。 “怎么,现在朕到你这儿,你都不不出来恭候着了?”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以为皇上只是从臣妾的宫门前路过,不会进来” “哦?”昭帝一挑眉,对着女子伸出了手“过来” 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把景迎当做了多年前的莲妃,所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就不再局限在莲妃的影子里,只当她是一个娇艳新鲜的人儿,令他感觉奇妙的是,这样一来,宁妃身上独特的魅力倒是让他的兴致更高了。 宁妃有些犹豫,但还是乖乖的到了昭帝跟前,把手递了过去。 昭帝自然是看出了宁妃的变化,以前她从来都是主动讨好他的,现在神色之间还有些不愿,不过这样,更激起了昭帝身为男人的征服欲.望。 把女人往自己怀里一揽,嘴顺势就吻上女子的侧颊,今日的宁妃粉黛未施,脸颊又滑又腻,还带着淡淡的女子幽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然纯真的味道,让昭帝不由沉醉了下去,想要的更多。 伸手,把女子的脸掰了过来,对着她的唇就要亲下去,不想宁妃却往后一躲,让这一吻悬在了空中,不上不下。 昭帝面色陡然变冷,想起景迎昨晚的拒绝,一时间怒气大胜,将所有的火儿都发在了宁妃身上,他是天子,他想要谁,谁就要乖乖的给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大掌压到女子脑后,用力箍住,嘴再次往女子的唇上印去。 衣带被人大力的扯开,将她腰间细嫩的肌肤勒的通红,脖颈也被人疯狂的舔舐,啃咬,留下点点青痕。宁妃缓缓闭上眼睛,将眸中的痛楚尽数掩去,没有再躲,她知道,只要她一日是宁妃,这样的事,她就没有资格拒绝…… 景迎今天还算听话,因为昨夜睡得晚,所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心妍按照风玺的吩咐,给她煮了些参汤,大概是不喜欢人参的味道,景迎只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无论心妍怎么劝,景迎就是不肯张嘴,心妍又不敢伤她,只好又另做了碗燕窝粥,给她放上了两块冰糖,果然,她是像小孩子一般喜欢甜的,乖乖喝了,只是一喝完,就又躲回被子里,不愿见人。 下午,太医按照昭帝的吩咐,装模作样的替景迎把了脉,开了些补身子的药,还准备在她一些无关紧要的穴位上施针,景迎很怕疼,还是缩在床脚,躲着不想让这些人碰,心妍不忍,就和太医商量可不可以只是吃药,没想到那些太医却突然严肃起来,说定要为莲妃好好医治,针是一定要扎的。 心妍无奈,只好和其他的宫女一起把景迎制住让太医扎针,景迎一开始还反抗的很激烈,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安静下来,只乖乖的咬牙忍着,默默流泪。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心妍偷着将太医的药倒掉,把空碗让人拿了出去,回来时,看着景迎像是防备坏人一样防着她,心里也有些难受,她知道,其实现在的景迎就和小孩子一样,怕疼,也不愿喝药,需要人哄着,照顾着,可如今,除了她因为得了风玺的吩咐还肯尽心尽力外,其他的宫女太监一看景迎这个样子,早就开始想法子另谋出路了,毕竟,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疯了的女人。 所以刚刚他们压制住景迎的时候,下手都很重,把她的手腕都捏青了,心妍叹了口气,天色已经渐晚,若是主子来看到了,又该不悦了吧。 去桌边拿过刚刚跟太医要来的金疮药,试探着往桌边走去。 “娘娘,我帮您上药好吗,抹了药就不疼了,好不好?” 景迎摇头,还是往里躲着,刚刚心妍抓她的时候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中文吃饭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现在又化为乌有。 心妍叹了口气,想想也不能让景迎就这么伤着,只好又往前靠去。 “我来吧!” 身后传来声低沉的声音,女子一惊,转了过去。 “主子” 现在天没大黑,按理风玺不该来这么早的,可他一天都在担心她,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刚一得知昭帝已经去了宁妃那儿,就马上赶了来。 “你出去吧,我来” 心妍将手中的药递给了男人,默默退了出去,风玺则大步迈到了床边,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过来” 景迎自男人进来后,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晶亮的眼睛再没了恐惧,满是欢欣…… 第四章 女人,真是悲哀 景迎唇边勾起抹纯真的笑意,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男人,简单又可爱,让风玺不由有些看痴了。 原来无忧无虑的她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却一手把她带进了这片漩涡,瞬间的晃神,让脸色又有些沉重。 “过来,我给你上药悦” 女子没有反应,不上前但是也不躲了,风玺叹了口气,脱了鞋坐上床去,轻轻拿过她的手腕,看到那一块一块的青紫,眼神瞬间凌厉了许多。 景迎感觉到男人的变化,有些害怕,哼哼着就要往后退,风玺怕弄疼了她只好又松了手,缓了缓脸色搀。 “别怕,我没有生你的气” 勾唇,又迫着自己尽量看着柔和,更往女子那边靠了过去,对着她伸出手。 “你受伤了,给你抹上这个,就不疼了,把手腕给我好吗” 风玺说着,又将药在景迎眼前晃了晃,做了个倾倒的动作。 女子大概是明白男人的意思,又见他已经收回来怒气,胆子就大了些,把手缓缓放到男人掌中,静静的等着。 风玺动作轻轻撩开景迎的袖子,把药缓缓抹在那些青紫的伤痕处,顺着手臂往上,目光又被一小块极浅的颜色吸引住。平常人可能不会发现,可风玺医术了得,自是明白那应该是针灸时血行不畅留下的痕迹。 刚刚没有来的急问问心妍,也不知太医今日都做了些什么,顺势把上女子的脉,细细诊着。令风玺感觉奇怪的是,女子除了血行畅通了些之外,竟没有任何变化。 按照太医的医术,以药物辅以针灸,就算不能在外看出什么变化,可切脉总是会有所不同,男人心下起疑,不由去扯女子的领口。 景迎倒是乖了,没有躲,只静静的看着男人腰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男人此时也顾不上了,仔细检查了女子身上几处针灸的痕迹,终于看出昭帝的意图。 合谷穴、照海穴还有背部的膈俞穴,对这几个穴位施针,都仅仅只能起到调理血行,强身健体的作用,于景迎的病根本没有实质的效果,可太医下针的几个穴位,都是这样无关痛痒的地方,如果昭帝是真心让人给景迎医治,这些个太医肯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糊弄,显然,昭帝并不想让景迎真正好起来。 风玺心疼的摸了摸女子的长发,将人搂在了怀里,她如此怕生,今日针灸时定是不断挣扎的吧,所以才在这些地方留下了淡淡的颜色,她该有多疼啊。 他先前确实没有想到,昭帝竟然会动这样的心思,他是想让景迎一直留在宫中,想不起所有事,也许之后,他还会想将景迎训练成真真正正的莲妃。 可既然是做样子,随便开些补身的药也就算了,那帮太医竟然还要施针,连她的疼痛都不顾,一抹狠色自眼中划过,这次没有再让怀中的女子发现。 风玺从袖中取出了个白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全部倒了出来,五颗大小不一的神色药丸静静躺在掌心,味道颇浓。他原本是担心太医的动作与他开出来的药会有所抵触,适得其反,如今这部分的顾虑没有了,他自然要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尽快让景迎恢复,晚上他过来,不方便带煮着的汤药,只好将所有的药材全部研磨成粉,直接以水送服。 将女子从怀里推出,起身也没有再穿鞋,直接快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回来,把药往景迎眼前一摊。 女子闻到味道,鼻子眼睛都聚在了一起,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张嘴,还伸出小手想要把这些东西打掉,还好风玺反应快,让女子扑了空。 “吃了这个,明天就不会有人来给你针灸,好吗?” 男人和景迎商量着,比划了个扎针的动作,又把药往女子嘴边递了递。 景迎像是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一瘪嘴,眼眶也有些发红,她不喜欢吃药,更不喜欢扎针,而且白天的那些人都好可怕,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向风玺,有点撒娇的意味,可是男人却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把她最后的希望给掐灭了。 女子等了许久,见男人也不肯让步,就这么拿着手里的几颗丸子等着她,一直在眼睛里打转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打在男人的衣袖处晕开道纹路。 最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微微张了唇,还有些不放心的望了眼风玺,怕他会说话不算话,在看到男人极为正色的点了下头后,才终于听话的将五颗药尽数吞下,不等男人把杯子放下,就伸着舌头,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好苦!女子说不出话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让男人看的很是心疼,动作迅速的从怀里拿出出门前特意准备的蜜饯,放进了女子嘴里。 突来的甜意冲淡了药物的苦味,满口留香,景迎脸上终于又舒展开来,男人再次把她抱进怀里,搂得更紧,又把枕头拿到自己这边,带着她一起向后倒了下去,让女子靠上他的胸膛。 隐隐的,感觉腰间好像被人扯着,低头,发现女子的一双小手正在把玩着他的那块玉佩,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的图案,像是对它很好奇。 随手摘了下来,给她,见女子露出欢快的笑容,风玺的心也暖了。 慕容恒好不容易又得以掌控一部,连夜未睡,只顾着想法子东山再起。自从原本该属于他的刑部尚书之位被慕容翔横刀夺走之后,他在朝中的位置就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近,他险些失了所有。 父皇让他闭门思过三月之后,他还以为自己就此将会彻底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机会,毕竟,父皇是连参加秋闱的机会都不给他了,谁曾想,老天竟还是疼惜他的,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这次算是体会到了,父皇现在不但放了他,连工部都又给了他,真是让他受宠若惊。慕容翔忙活了近两个月,又是赈灾,又是防疫,结果怎样,最后还不是白费功夫,所以,只有父皇的喜恶才是他真正应该关心的。 “来人,两个时辰之内,务必给我找出我要的东西!” 娴然让乳母给小瑶儿喂完奶后,又将她哄睡了,想起景迎的事情,又听说今日早朝慕容恒得了工部,有些不放心,等到很晚,都不见慕容恒回来,无奈只好让人备了轿子去了工部。 夜里的路上很静,娴然想着昨天父亲跟她说的话,她与慕容恒商量过,准备明天进宫与母妃聊聊,可她的心里还是没有底,母妃的心思她从来猜不透,她也不想猜,当初,她与母妃一起演了场戏,把能够避孕的镯子给了景迎,可没有想到景迎后来竟还救了她与孩子一命,那之后,她是有后悔过的,每每看到景迎戴上她,她心里都是有愧疚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与景迎同样嫁给了皇子,而以后的至尊之位只有一个,为了家族,为了慕容恒,她也必须要狠。更何况,景迎现在做了莲妃,没有孩子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进了后堂,发现这里灯火通明,几人都在低着头翻查着些什么,仔细看了看,不见慕容恒的踪影。有认识她的人上前过来请安,她只浅浅的笑着,问清楚了慕容恒的位置,没有多做打扰。 绕过回廊,见了叶江之后,直接进了内室,男人果然在那边写着些什么。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府” 娴然轻轻的走到案边,柔声问道,直接进来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注意到,不由让她觉得奇怪,再一看,纸上竟写着几人的生辰八字,眸光一痛。 “这是什么?” 生辰八字,这只有在嫁娶时才会出现的东西,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呼之欲出的真相让娴然有些惧怕。 慕容恒知道娴然已经看见了,也不隐瞒,大方的把它往女子那边移了移。 “母妃差人送来的,让我挑一挑,说要帮我纳个侧室” “侧室?”皇子娶亲,嫡妻只能有一个为皇子妃,侧室可有两个为皇子侧妃,其余人嫁进来只能为妾侍,称夫人,慕容翔之前曾纳过一个妾侍,而他,竟然要娶侧妃吗?一时之间不知能再说什么,忍着痛笑问“怎么不拿画像来看呢,这八字,你也不懂啊” “这些人母妃已经差人对过,却还是说让我再找人看看,左右也就选一个”说完,慕容恒又看向女子,眼里多少有些疼惜,握起娴然的手,一拉,把她安置在自己腿上,轻声哄着。 “我知道,你入府这几年,劳心劳力,陪着我也很不容易,我也一直没有纳什么妾侍不是吗?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还是需要准备着些了” “因为父皇又重用你了,是吗?” 娴然的心是冷的,她明白男人的意思,昭帝冷落了慕容翔,对他的功劳视而不见,又把工部给了慕容恒,所以,他有了再争太子之位的机会,身份不一样的,需要的助力也更多了,单单她父亲的礼部已经不够。 勾唇,笑的悲凉,想想之前自己拼尽所有就为换他在朝堂上的一席之地,如今,情况终于好转,而她,竟也要和别人来分享他,女人真是悲哀。 娴然的话让慕容恒听起来有些刺耳,脸色不由也沉了下来, “娴然,我明白这样委屈了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我五皇子府里,可只有你一个女人,连三哥都还有个侍妾,我也算带你不薄” “娴然明白,昨日……” “五皇子” 娴然本想再问问慕容恒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可外面的人却突然进来,打断了她的话,而男人也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别处,不再看她。 “怎么样了,查出来了?”慕容恒着急的问着来人,眉眼间都是炽热。 “大的事情倒是没有,小地方我们查到了几个,应该可以用” “太好了!”慕容恒兴奋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绕过桌案,直接拿过那人手里的东西翻看了几下,然后就要出去。 刚走了两步,又想起身后的女子,回头,随意的扫了她两眼“对了,母妃说等她问问,有了消息就告诉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急匆匆走了。 娴然望着那抹快速远去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的苦,她不放心他,连夜过来,可他似乎连跟她说句话都是不耐的,幽禁那段日子,她天天盼着昭帝能放慕容恒出来,可看他现在的样子,竟突然觉得,就那般平淡过一生也是好的。 荣王府门前,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停下,慕容恒从里面走了出来,差人去敲了许久的门,里面才传来声音。 “谁!” 卓展守在门口,冷声问道。平日里,定是不需要他在这里的,只是这两晚,风玺不在府中,他们都要格外小心,所以夜里就由卓展看着门。 “我,慕容恒!” 男人不悦的一甩袖子,将手背在身后,他荣王再有能耐,可毕竟也还是他们慕容家的臣子,凭什么让他等,慕容恒越想越气,不由又上前了两步,扬起了声音。 “还不快开门,我要见荣王!” 卓展一听是慕容恒,眉头不由锁紧,让下人先想办法招呼着,能打发他走就打发了,打发不了,就引着人去前厅,自己则去找花想容和权震。 等卓展离开,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个下人从里面出来,对着慕容恒行礼。 “奴才参见五皇子” “起来吧” 男人不屑的瞥了两人一眼,越过他们就要进府,两个下人一见,赶紧起身,迅速挡在了慕容恒前面,略低了低头。 “五皇子,今夜王爷不在府中,还请您先回吧,等明日,我们定会转告王爷,您来找过他的” “不在?他在户部?”男人心里暗骂一声,想起自己就顾着着急,都没查查清楚,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没事,我进去等他”说着,又要往里走。 “这……” 下人却还是不肯让路,吞吞吐吐的让慕容恒的脾气又冒了上来,脸一板,声音染上了厉色。 “怎么,你们两个奴才也敢拦我!” “奴才不敢”两人齐齐收回手,都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正好把路让开“奴才是想不知王爷何时能够回来,怕耽搁了五皇子的事情” 男人高傲的把头一扬,冷声一哼“耽搁不耽搁,也不是你们这些奴才说了算!”说完又狠狠瞅了两人,越过他们进了府。 卓展运着功,快速的往后院去,他虽说让下人尽量应付着这位五皇子,可这人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再加上近日又颇为得意,想必不会轻易离开,又快了些,急急赶到了花想容的屋子,权震也正好在那里。 “权叔,慕容恒来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前厅” “他?”花想容与权震原本正在商量着景迎的事,听到卓展的话也着实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眼,眸子里都是不解“他这么晚来做什么” “他来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今晚根本不会回来,他又要在这儿等着,这要怎么说” 卓展压下声音,着急的问着,毕竟,若真让慕容恒起了疑心,他要查,完全可以知道王爷今夜根本不在府衙。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几人的脸色也都变得难看了许多。 “要不,我去把王爷找回来”卓展试探着说,毕竟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来回也就……” “不行!” 花想容猛地把男人的话打断,眼中全是严肃,风玺的决定她阻止不了,可是别人,她绝不允许再有人去。 “那里太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除了玺,谁都不能去” 慕容恒等了会儿就有些烦躁,不时的起来走动走动,望着门口过来的路,却始终没有人来,端起茶,喝了口,想起自己袖中的东西,就又着急的不行。 “唉,你过来”随手一指,叫过来个下人“你们王爷在哪个衙门,我直接去找他” “五皇子” 花想容正好在此时进来,对着下人摆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则坐在了男人旁边。 “下人们不懂事,让五皇子等了这么久” 慕容恒见总算来了个正主,不由缓了口气,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又端过茶润了润喉。 “荣王妃,怎么,我慕容恒就如此无足轻重,连见荣王一面都不行吗” 花想容自袖中取出条帕子,掩着嘴,轻笑。 “王爷的确不在府中,若不是觉得五皇子身份贵重,我又怎么会出来呢,毕竟这深更半夜的,男女授受不亲” 女子说的委婉,可意思却很是明确,深更半夜的,你慕容恒到别人府中打扰,难道还有理吗。男人自然也听出了这一层,理直气壮的冷哼。 “我找荣王,自然是有重要事情,他不在府中无所谓,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找” “五皇子,王爷的私事,我从来不过问,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今夜在哪儿” “私事?”男人疑惑抬头,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眼里满是疑惑“荣王不是在府衙?” “王爷在府衙时,都会派人回来告诉一声,没有通知府里的,那就是王爷的私事” 女子说着,眼中有意无意的出了抹落寞,带着淡淡的愁思,让男人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别人,要说混迹于青.楼楚馆,夜夜笙歌,他倒还相信,可是风玺是谁啊,这朝堂之上,谁不知他从不踏足这些地方,连酒都不沾染半分。 “荣王妃这话,说的有些……荣王不像是夜里办私事儿的人啊” “五皇子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若是可以等,那我明日定会派人通知王爷,让他去五皇子府,若是很着急,那你也只能今晚在这儿等着,不过,以前王爷都是要到天亮才能回来,也许,就不会来了……” “你说真的?”慕容恒似乎还是不信,可看着花想容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是假的,细想想就更觉得寻常,毕竟哪有不偷腥的猫,风玺他也是男人“那他常去哪家ji……”话出口,突然觉得不对劲,赶紧转了舌头“那荣王常去哪家酒楼,告诉我,我直接去!” 花想容突然觉着,她以前竟没有发现慕容恒有如此锲而不舍的精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不由极为无奈的摇摇头,故作伤心。 “五皇子,我说了,王爷的私事我不过问的,如果你想知道,不如问问这些下人,说不定,有比我还要清楚的” 慕容恒这下算是相信了,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想走,又等不及要向风玺展示自己的成果,不走,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一咬牙,还是起了身。 “那我明日再来吧!” 风玺等景迎睡熟之后,小心的把整个人都搂进了自己怀里,只有这样,他才有一份真实的感觉,他本来是真的想要放弃这个位置,放弃复仇的,可一切又推着他不得不向前走。 他知道,景迎的病他可以治得好,只是为了防止太医发现端倪,他会减少药量,让她好的慢一些而已。 不过,今晚,景迎见到他时眼睛里的光亮,让他突然就有些慌了。一瞬间,他很害怕,很害怕等怀里的这个人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她就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依赖着他,也不会……再爱他。 时间过得太快,天慢慢亮了起来,风玺虽然不舍,却还是不得不起身,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安稳的女子,帮她把被子掖好,最后吻了吻她的额,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回到荣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连着两夜未眠,多少有些疲惫,却还是直接朝书房走去,白日里,为了研究景迎的病情,他已经积了不少的事情都没有处理,今日早朝,还要奏报。 “回来了?” 风玺一推门,花想容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他,他一夜未眠,她也一直陪着他一夜未睡…… 第五章 答应她的事,不想再食言 风玺是太累了,回来府里也放松了警惕,直到推开门的一刻,才发现花想容在这里,见她眼睛里也布满红血丝,心下不忍。 “怎么不回房休息,不是说了,都不用等我吗?撄” 花想容勾唇,笑的凄然,刚刚他进来时,她分明见到了他脸上的疲惫,可现在,哪里还有一点痕迹,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愿把自己的真实显露出来,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回应。 起身,拿起她昨日才为他新做的披风上前,想要替他穿上,不想男人却伸臂挡住了她的动作,生生让她的手悬在了那里。心有些痛,却还是忍着,温柔的望向男人的眼。 “天凉了,穿上吧” 男人淡漠的摇头,把衣服从女子手中接来,随意又搭在了桌上,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件衣裳是新的偿。 “没事,我还要处理些东西,你先回房” 风玺绕过女子,径自往案后走去,摊开桌上一份份的奏报看了起来,正想写些什么,就听见花想容带着哭意的声音,让他拿着笔的手陡然顿住。 “你可以不去看她吗?算我求你”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这句话,也是她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求他,之前,她眼见着卓展和权震为了阻止他,被他处罚,她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也许任何人都无法阻止风玺,可是今日,看他疲惫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了。 “或者,你可以隔两天再去啊,有心妍在,她不会有事的……” “不行!”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可其中的坚定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现在,不能再受到一点点刺激。这件事,你不需要管” 男人抬手,轻轻敲了敲额头,以前,两夜不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这几日他的心弦实在是绷得太紧,难免有些烦躁,对着景迎还能保持着耐心,可其他人,他并不想理。 “你走吧,这些话,我会当做没有听见” 花想容此刻的心就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捅着,痛的不能呼吸,浅浅一笑,泪猝不及防的掉下了眼眶,缓缓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男人,见他已经闭上了眼,心更是难受。这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了吗?忍着痛苦,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柔缓。 “玺,你知道的,我不想烦你,可是,我不忍心见你这么累,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了,你能理解我的,是吗” 许久,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将后背更靠向了椅子,对于花想容,他是有亏欠的,可是,给她一个荣王妃的位置,就是他能为她做的所有,再多的,他给不起,也不想给。 “卯时了,再过半个时辰,该上朝了” 花想容一愣,霎时就像掉进了冰窖,再没有一点笑意。 她终于懂了,在那个女人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木然点头,最后看了眼座位上仍旧闭着眼睛的男人,转身离开。行至门口,才又想起,自己好像有件事忘了。 “慕容恒昨晚来过,我跟他说,你去了艺馆” 说完,也没有等身后的人回应,逃也似的走了。 男人重新把精力放到了手中的奏报上,等卓展来叫他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起身,出门时目光又瞥见桌子上放着的衣服,有片刻犹豫,最后却还是没有把它穿上。 冗长的宮道,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些事情。仅仅过了一日,朝堂之上已风云变幻,原本夹着尾巴做人的娴历此刻已是趾高气扬,而跟随慕容翔的官员虽然看不惯娴历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可也不敢轻易挑事,毕竟,现在的形势是扑朔迷离,谁都看不清。 慕容恒从外面进来,远远就看见风玺的身影,脚下快了几步,昨晚他等了那么久都不见这个人的踪影,着实让他在心里打了个结。风玺就算最近有失势的迹象,可毕竟还是位高权重,如此整夜不归,谁知是不是在秘密谋划些什么。 这皇位以后要是他慕容恒的,那风玺这个人,他不得不细细查查。男人正想着,又快了一点,眼见就要赶上风玺,风玺却突然转了方向,搭上了另外一个人。 王尚见风玺到了自己身边,还有些不敢置信,等看清,真是受宠若惊,要知道,能和荣王同行,这百官之中还没有几个,不由堆上了满脸的笑容,拱手行礼。 “荣王爷” “恩”风玺难得勾了勾唇,抬手将男人扶起“王侍郎,那日在花楼……” “哦哦!”男人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风玺的意思,忙压低声音,把头往风玺那边凑凑,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爷,您要是喜欢,以后我随时都可以安排” 说完还甩给风玺一个神神秘秘的眼神,好像这种事情只能有他一个人知道一般。 风玺也不客气,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声音提的更大。 “好,王大人,那我们就说定了!” 这下王尚就更是激动,想着他这次总算是打对了算盘,终于能有机会升升官了。本来昨天一早,他去房里再看的时候,发现只有蝶汐一人躺在床上,风玺已经不见了,他还以为,他又惹这尊大佛不悦了,没想到……他就说嘛,男人哪有不好这一口的,想来是风玺不愿让人知道,才提前办完事提前走了。 “王爷,要不今晚……” “荣王,现在可有空啊” 慕容恒在刚才,就已经跟在了这两人身后,他们的话,别人没有听见,他可是听了个清楚。这下,算是彻底相信了花想容昨晚所说的事情,看向风玺的目光也带上了轻蔑,原本还以为他真的不近女色,自律的很,没想到也都是假的。 不过这样,他倒是对风玺,放心了不少。 王尚见慕容恒冷冷瞥了他一眼,原本高涨的情绪总算稳下来,知道这二人可能有事要谈,又行了个礼,自己先走了。 “五皇子,这马上就要早朝了,有事不如等下朝再聊,如何?” 慕容恒自然知道风玺的意思,现在他们两人已经是落在了后面,再迟一点,怕是就误了时辰,遂点了点头,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起并肩向正殿走去。 “荣王,你早上没有回府吗?” “恩?” 风玺一愣,眉头也锁了起来,显然是不明白男人在说些什么。 “五皇子何出此言” 他就知道!慕容恒别有深意的一笑,风玺若是回去了,肯定知道他昨晚去过荣王府,而现在…… “没什么,随便说说” 散了朝,昭帝把慕容恒单独留下,而慕容翔则快速离开,这下,更是引得大家的诸多猜测,两派的人都相互和自己的人使着眼色,要聚在一起商量商量。 风玺一向都是与两派都不沾边,自然不会去理这些暗潮汹涌,出了殿,看看摆在宮道左边的日晷,不由紧缩了眉头,今日的早朝比以往的时间都要长,在他预料之外,若是晚了……心里着急,脚下也快了许多。 太医院里,外宿的御医都已经回来,有的在看着脉案,有的在整理些珍惜草药,见到风玺进来,都停下手中的活,过来行礼。 “微臣给荣王爷请安” 风玺冷着脸,默默环视了一圈,发现给景迎把脉的太医还在,再一看那人桌上放着的药匣,心安了许多,抬手让他们起来。 “都起来吧,于太医,现在可有时间?” 风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走到那人面前,俯视着他。官服上的蟒纹寒意凛凛,再加上风玺那带着威慑的目光,让那人腿又有些软。 “有空,有空,王爷找微臣可是有事要吩咐,您查人来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过来” 那人讨好的一笑,把风玺引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风玺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随手翻着桌上放着的脉案。 书上开的方子,他看的明白,果然都只是些人参,醋龟甲,茯苓类补身子的东西。男人却还是佯装糊涂,指着那本脉案问道。 “顺路而已,于太医,这是……” 太医往风玺翻到的那一页上一看,立刻紧张起来,那是他按昭帝吩咐,给莲妃重新开的补身的药,完全就没办法治病,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一抬头,就发现风玺正定定的看着他,在等他的回答,而眼里,没有丝毫的疑惑。 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稳稳心神,他都忘了,风玺又不懂医,哪里会明白这方子的意思。 “回王爷,这是给莲妃开的药方,微臣刚刚正准备去给莲妃请脉,就再看了看” “是吗?”风玺了然点头,一手圈着,一声一声的叩着桌子,一手还继续翻着脉案“这么说,本王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于太医脸上有些僵,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请罪“王爷有事随时吩咐,微臣不敢不从啊” 如果莲妃没有病,也得着势,那她的事肯定是第一要紧的,可现在,一个疯了的女人,一个昭帝连治都不愿治的女人,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位,纵横朝堂多年的王爷。拱手,又弯下了身子“莲妃娘娘的病情已经稳定,只要按照微臣的房子调养就好,本也不急着请脉” “恩”风玺脸上总算暖了些,合上了手中的东西,自袖里取出几本书,往桌上一放“本王听说太医院里,于太医的医术了得,对风寒瘟疫一类病症更是深有研究,这里是本王在江南时,集各地名医之所长,得到的治理瘟疫的方子,还有那些染病百姓的脉案。虽说这瘟疫已经过去,可谁也难保以后不会再起,总要有所防备。于太医若是能把这些钻研透了,我想,对你的医术,对我旬国都是大有裨益,你说呢?” 男人听了风玺的话,看向那些书的眼神都变了,痴迷中又带着狂热,要知道,对于他们大夫而言,罕见的病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这些病,往往能让他们的医术进一大步。瘟疫这种东西,谁都想去治,可谁都怕死,他也一样,不过,要是能得到这些脉案和方子,那和自己亲自去这些染病的地方也是一样的,而且,还没有任何危险。 于太医满脸都是笑意,不住的弓着身子,行礼。 “微臣谢过王爷,微臣……” “不过……”风玺没等男人说完,话锋一转,颇为不悦的又一把扣住了那几本书,显得有些犹豫。“这些东西我正让人断断续续的往我这儿送,可是本王看于大人好像很忙啊,似乎没有时间来研究,不如……我找其他人算了” 男人一听,着急的猛地直起身子,不停摆手,连礼数都忘了。 “不忙,我不忙啊,我有时间” “哦?莲妃那儿……” “我不用去了,莲妃的病情都稳了,按时喝药就行” 于太医此刻显然已经顾不上景迎了,本来就是做做样子,也没有必要多认真,再加上这些脉案的诱惑,更是决定再也不去费那么多的力气了。 “昨日我给莲妃施针,已经打通了她的血脉,剩下的,隔几日再去请一次脉就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王爷就不必费心,去找其他太医了,我完全顾得过来” “恩,很好。那于太医就好好研究吧” 风玺勾唇,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这些人不去给景迎把脉,他就能放心的加大药量,让她尽快好起来。 他是害怕,害怕景迎记起一切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再无可能,可是,他更是不忍她现在这个样子,这两日,每次想起她无助的样子,他的心,就很痛。 离开时,风玺又别有深意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叮嘱了句“过几日,本王还会再送些过来,而今日的本王就会收回,于太医还是抓紧看吧” 估计慕容恒应该已经从正阳殿出来,风玺也没有再回去,直接往宫门走。他昨晚答应过景迎,只要她肯吃药,今日就不会让人给她扎针,答应她的事情,他再也不想食言。 走过一个拐角,男人不由停了下来,顺着那层层的菊园望过去,漪阳殿就在那道宫墙后,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可却还是看不见她。 转念一想,等夜里,他就又可以陪在她身边,护着她,哄着她,唇微微勾起,突然希望这一天可以过得快些,再快些。 昭帝问了些慕容恒工部的事情,他答得含含糊糊的,什么都不是很清楚,最后,昭帝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可还是没有责备他,把他放了出来。 慕容恒原本还以为风玺会一直在外面等着他,谁知到了宫门,却一个人都没有,刚刚就被昭帝那源源不断的问题弄得有些烦躁,现下更是激了他的火气,抓过一旁的侍卫,怒吼。 “荣王呢,出来了?” “没……没有”侍卫被慕容恒一脸的厉色吓到,可还是不忘行礼,只是衣服被慕容恒拽着,实在动不了“奴才给五皇子请安,荣王爷没有从这边出来,他的轿子还在那里” 男人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顶轿子真的是风玺的,他也确实没有出来,火压了下去,把人甩开,继续等着。 风玺远远的就看到慕容恒急的不停乱转的身影,眸色不由一深,缓缓走了过去。 “五皇子,久等了” 慕容恒见风玺不慌不忙的模样,刚收起的火气又起来了,再看这守门的侍卫,想着自己到底也是一个皇子,在这里等一个臣子算怎么回事,平白招人笑话,不由扬高了声音。 “荣王真是忙啊,连宫中都有你的事情,我这个皇子都比不上” 侍卫听见这边的声音,虽然好奇,可谁也不敢回头来看一看,慕容恒也就罢了,可风玺的雷霆手段谁不知道,只好齐齐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五皇子,本王原以为皇上会多留你一会儿,所以就随意逛了逛,不想,五皇子竟然出来的这么早” 风玺话里的讽刺,慕容恒自然听出来了,想要发作,又突然笑了,他现在手里有他的把柄,还怕没有收拾他的时候吗。 “荣王,去工部吧,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聊聊” 工部的内衙,花草,都没有变,与他离开时一般无二,只书房的布置已经全然变了样,风玺不由冷笑,慕容恒来了不过一天,倒是把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新来的录事把泡好的茶送来,又默默离开,把门关了上去。 以前这里放着的都是些新鲜的竹叶茶,最多会再备些绿茶,可现在放在他手边的,是色泽乌润的正山小种,看来,慕容恒真是把这里全都变成了他的习惯。 “荣王,尝尝吧,这茶是我最喜欢的,香气高长,还带着松烟香,入口真叫是醇厚” 风玺只尝了一口,又放下来,只当是客套。 “五皇子有话不妨直说” 慕容恒正好也懒得拐弯抹角,将身体往前一倾,把放在袖中一整夜的东西掏了出来,甩手扔到了风玺旁边的桌上,眼尾一挑,脸上满是得意。 “看看吧,这都是荣王你在工部做的好事!” 哦?”风玺这下才明白,原来慕容恒竟是为了这个,只是,慕容翔曾经还费了那么些精力来查他,都一无所获,慕容恒才来了一天,就敢说有他的把柄? 男人拿过桌上那说厚不厚,说薄也不薄的账册,粗略的看了几眼,只一会儿,他就明白这些所谓的证据,从何而来。 这些底下的官员做事,从来都是揣摩着上面的意思,慕容恒摆明告诉人说要找他的把柄,他们也就只好下拼乱凑,交差了事。 小官们糊弄是官场常态,可慕容恒在朝廷几年,都还摸不清楚,交上来的东西不好好看看,也活该被人糊弄。 风玺把账本一合,推远了不再看,抬头,望向那边正满脸喜色的慕容恒。 “五皇子,这是何意?” “荣王,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要是想弹劾你,也不会把这些东西给你看,只是,我这刚刚掌管工部,有些事,荣王是不是该出一份力” 男人勾唇浅笑,终于肯好好端起茶杯,细细品品这上等的正山小种,毕竟这时,这茶才真正能品出味道。 “五皇子,江南洪灾,三皇子也接手工部不少日子,你们同为皇子,你开口,本王相信三皇子不会视而不见” “荣王的意思,是不肯帮我了?” 慕容恒脸色难看了些,眼也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阴鸷。 “如果五皇子说的只是工部的事情,我想我这个办法很合适” “荣王应该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让我说明了,也就没有意思了,毕竟……”男人说着,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账本,摆明是要威胁风玺。 可他哪里知道,账本里的东西虽然都是工部的坏账,可要深查下去,就会知道这些个虚空早都已经在户部补上,别说拿来威胁风玺,就是换个小卒,它都没有任何作用。 慕容恒此刻却是见风玺面上一紧,想着自己这招肯定是出对了,不由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略略往后一靠,整个人总算是轻了。 “荣王,父皇既然能把你的工部给我,那这个账本递出去,你的吏部,户部怕是也难保啊” “那五皇子不如把这交上去,也许,这两部也就归了你了” 慕容恒听了风玺的话冷声一哼,心中暗骂,他何尝不想自己亲掌这朝中最重要的两部,可要是风玺倒了,父皇把这些都给了慕容翔,那就是得不偿失了,还不如现在手上提前拉拢了风玺,等以后有了把握,再做下一步。 “荣王,你也说,也许,我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风玺似是有些犹豫,手又不自觉地敲着桌子,直至把整杯茶喝完,他才终于转头,看向那边已经急的坐不住的慕容恒。 “五皇子,荣王是不能属于任何一派,不过风玺,倒是可以帮你” 第六章 新人进宫 德妃一早起来,简单的绾了个发髻之后,就开始敬香念佛。前几日,昭帝突然派人回来,免了恒儿的禁闭。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以为是这些个奴才胡乱传的,直到恒儿进宫来给她请安,她才真的相信。 昭帝的个性她是了解的,做事狠辣不说,自己的决定更是不会轻易更改,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突然改了性子。 果然,秋闱回来,宁妃被禁足封宫,慕容翔也被冷待,连工部,昭帝都给了恒儿。这其中的缘由,她自然是看明白了,还以为,她和恒儿这次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回。 可是,没想到,昭帝却免了宁妃的罪过,而且昨晚竟然又去了那个贱人那儿。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勾勾搭搭,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明明都已经罚了,明明他们就要成功了,却又功亏一篑。 现在,景迎疯了,宫里也根本没有其他年轻的妃子能够分散昭帝的注意,而自己,也已经人老珠黄,也许,真的该试试恒儿的法子偿。 急速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低声念了几遍经文,她今天的心,不静。 “娘娘,该用早膳了” 芷薇备好了吃食,在外面等了许久,眼见着以往用早膳的时辰已经过来,德妃还是迟迟不肯出来,只好进来提醒。 德妃停了手上的动作,把珠子放于掌心,双手合十,虔诚的磕了个头,然后招手,让芷薇扶她起来。 “散了朝,你去告诉蒋福,让他今日得空到本宫这儿一趟” “娘娘,您真的想好了” 昨日五皇子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她也在,这办法虽然可行,但到底还是会伤了娘娘的心。 德妃把手搭在芷薇的腕上,缓缓走出了佛堂,眼中已没有了刚刚的烦乱。 “宫中的女人从来就不会少,不是别人,也会是宁妃,是景迎,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一个本宫的人安心” 芷薇在正阳殿让小太监去叫蒋福,却正好被昭帝看见,问出了缘由,没有多说,直接打发蒋福去了。 德妃还在喝着素粥,也没有想到蒋福会来的如此之快,就让下人把早膳都撤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这下正好也不用吃了。 “蒋公公怎么这会儿来了,皇上那儿不用伺候?” 蒋福一笑,给德妃行了个大礼。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刚刚芷薇去找奴才的时候,正好被皇上看见,这不,赶紧就打发奴才过来了,奴才哪里敢耽搁” 德妃眉头一蹙,脸上也有了不悦之色。 “原来是扰到了皇上,这芷薇,当真是不懂事了” “皇上刚刚见了三皇子,正高兴着呢,不会在意这些” “蒋公公真是会哄本宫,本宫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知道嘛,恒儿不惹皇上生气,本宫就很欣慰了” 蒋福低头笑笑,的确,刚刚昭帝确实没有很高兴,问慕容恒的一些问题,他也没有答出来。不过,在宫里当差这么些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蒋福还是明白的。 “娘娘找奴才来,是有什么要吩咐?” “蒋公公”德妃起身,转而坐在那边的矮榻上,又摆了摆手,让芷薇带着其他人下去“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你” “娘娘,您说” “其实,这本来也不该是本宫操心的,只是,这后宫许久没有新人了,皇上前日册封的莲妃又……也不能好好伺候皇上,所以,本宫想着,带个人进来。你天天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对皇上的心思肯定是比本宫了解的深,你看……” 德妃算是说的很清楚了,蒋福也听得明白。按常制来说,后宫进人,肯定是要皇上下旨选秀,再由内务府一级一级的挑上来,可是,皇上这些年岁数也大了,对选秀本就不热衷,也就干脆不提了。 只是前些日子,昭帝在春华殿外的反应,蒋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本就想着找个机会暗中提点一下内务府,如今德妃自己提起,倒是方便了不少。 老太监略一躬身,脸上也盈满了笑意。 “娘娘,这后宫中,您的资历是最深的,这种事情,您不操心,哪还有其他人肯管呢,说起来,也巧,奴才瞧着,皇上这几日,正有这个打算呢” “哦?”德妃柳眉微挑,没想到昭帝竟真的想要纳妃,心里反倒起了丝悲凉“那本宫倒与皇上想到一块儿了” “是呢”蒋福不住点头,听到这好事,身上也放松了些,不再拘的那么紧了。 “娘娘,那您是想让内务府那边选秀呢,还是……” “选秀就算了吧,若真要选,也该是皇上着人好好的去办,哪能本宫操持啊,那姑娘是本宫让娴历千挑万选的找出来的,模样身段自是不用说,舞跳得就更是好了。本宫是这么想的,一会儿本宫就把她接到清辉殿来,皇上若是哪天得空,就过来看看,喜欢呢,就把她留下,不喜欢呢,本宫再把她送出去,这样也简单。蒋公公,你说呢” 蒋福听着,觉得德妃说的也有道理,选秀是大事,来回折腾也要三两个月,可看那日皇上的意思,似乎都有些等不及了,这样进来的人虽少,但是快,也能让昭帝的心情尽早好起来,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慢慢来。 “娘娘考虑的周全,自是好的,再说,娘娘您亲自掌过眼的人,哪里有错呢” 德妃此刻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但还是挤出了抹笑,从衣袖里拿出张银票,递了过去。 “那就劳烦蒋公公,跟皇上说一声了” 玄楚坐在风雅颂的雅间里,看着对面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的娴历,不由嫌恶的抖了抖袖子,想要把身上的鸡皮都给甩掉。 娴历见着对面男人的动作,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就只当没看见,身子往前探了几分,咧嘴。 “嘻嘻,玄公子,不知上次那酒,可还好喝啊” “娴大人,你有事就直说,这么问,本公子会以为你舍不得那酒” 男人被玄楚一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可一想,自己还得跟他要人只好又忍了下去。 那天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派人过来答应了玄楚,本来只是想着随便试试,也不抱着能成的心,可没想到,今日德妃娘娘就传出话儿来,让他把人送进宫里,可那人他还没见过呢,送什么。 “哪儿能啊,我是来恭喜玄公子的,那事儿啊,成了!” “哦?”玄楚挑眉,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娴历。他知道德妃肯定会答应,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是德妃娘娘传话儿了,怎么说” “娘娘刚刚派人来,让今儿天黑之前,把人送进宫” “这么急?” 玄楚心下暗忖,德妃为人心思深沉,要不是有十足的准备是不会轻易接人入宫,看来,昭帝那边也是想要纳新人了。不由敛了一身的清冷,也跟着娴历笑了起来。 “德妃还真是看中娴大人啊,你放心,这人我会给送宫里的” “唉,玄公子”娴历见玄楚撩开袍子起身就想走,赶紧半站起身子,止了男人的动作“玄公子,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我跟德妃娘娘说这是我选的人,你看……” 玄楚一愣,痛快的又坐了下来,他这两天因为景迎的事都已经过的稀里糊涂的了,要不是娴历提起,他差点都把大事忘了。 “娴大人,你这就跟我见外了,放心,我已经跟她交代好了,她就是你娴府选上来的人,与玄某没有任何关系!” “哎呀呀”娴历激动了,玄楚真是把他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这真是太感谢玄公子了,你放心,这以后风雅颂有什么事儿,就尽管找娴某,我义不容辞!” 玄楚满意点头,含笑睨了娴历一眼。云烟知道自己是风玺的人,要是再与他有所牵连,那就麻烦了,现在正好顺水推舟,让娴历挡在前面,省了他不少麻烦。 “娴大人,我现在可以去安排云烟进宫的事儿了?” “这……玄公子,这个云烟姑娘,我要不要见一见?” 怎么说都是他挑的人,要是以后再宫里碰见了却不认识,那就不好了。 “放心,申时我会把人送到北宫门,娴大人还怕见不着吗?” 玄楚离开之后,娴历看着已经紧闭的门,不由怒从中来,他一朝廷大员,竟然要受这个地位低下的商人摆弄,越想越气,冲着玄楚原来坐着的位置,吐了口吐沫。 云烟坐在妆奁前,拿着从江南带回来的胭脂,细细挑着颜色,抬头,见镜子里的那个女子面色娇红,目中含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由勾了勾唇。 荣王救了她之后,就将她辗转送到了江南最有名的青.楼里,跟着那里最美的女子学装扮,学舞艺,还有,引.诱男人的手段,她不傻,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可是,她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让她学,她就尽全力去学,定要做到最好,摔了一次又一次,脚腕也扭伤了,她也毫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再差,也不会比以前求着人,还要受人侮辱的日子更惨了。 所以,在离开江南的时候,她已经脱胎换股,变成了一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诱惑,连看着她一路过来的老.鸨都说,她若是留在江南,这花魁怕是要易主了。 她明白,自己要被当做礼物送人了,却没有猜到,那人竟然是皇上,这算不算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退下身上的衣裳,似玉如脂的肌肤吹弹可破,泛着诱人的光泽,胸前的饱满高高的耸着,就快要撑破了那紧身的大红肚兜。 取过一旁的水红纱衣,穿上,再把那苏绣的襦裙套在外面,略一移步,窈窕多姿。 推开门,卓展正在不远处背着身子等着,缓缓走近,轻唤。 “卓侍卫” 男人转头,在看清女子的瞬间,有些怔楞,她确实变了很多,再不像之前那般卑微,很自信,也很美。 王爷当初选她,果然是对的,卓展暗想。在救她那日,他分明看到这个女人对王爷的爱慕,他以为,她会一直死缠着王爷,绝不会入宫。没有想到,前几日和她说明白了之后,她竟然只是笑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一如王爷所说。 拿出准备好的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些香料,你平日在香囊里加上一点,随身带着,自能保证荣宠不衰” 云烟是在青.楼待过的人,自是明白这瓶里是什么东西,不由轻扇了扇睫,眸光流转间带着分魅惑,启唇,笑的清脆。 “王爷这是不相信云烟?” “有了它,不是更多了分把握吗,云姑娘,皇宫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女子抬眸,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直接取下腰间带着的香囊,往里填了一点,又把剩下的小心收好。 “云姑娘,王爷还吩咐了,从今以后,你就是礼部尚书娴历所挑的服饰皇上的人,与王爷没有任何关系,进宫之后,你只管尽力争得皇上的恩宠,不需要为王爷谋什么。至于其他人,结交与否,就全由你自己” 云烟眼中有些疑惑,可经过了这么久的磨练,她明白,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就不能多问,遂点了点头,对着卓展行了个礼。 “替我多谢王爷,王爷的恩情,云烟也只有来世才有机会还了” 蒋福回到正阳殿的时候,昭帝正在批折子,只略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今早,他召慕容恒来问话,结果慕容恒答得是一塌糊涂。他记得以前,慕容翔还没有在朝堂的时候,慕容恒虽说年轻了些,经验和历练不够,但基础还是扎实,脑子也算活,偶尔还能说些让他颇为满意的见解。可现在几年过去,慕容恒不但没有更为稳重沉着,反而连从前都不如了,倒真是辜负了他一番期望。 还有德妃,平日里就顾着吃斋念佛,都不知道好好教教自己的儿子,害他现在想找一个代替慕容翔的人都这么难。 拿着笔要去沾墨汁,发现蒋福已经在身边研着了,看见他要用,就赶紧把砚台递了上来。 “你倒是勤快!” 他刚刚明明记得墨汁还有不少,哪里需要现在研磨。 “给皇上办事,奴才可不敢怠慢”蒋福笑着回应,心情一看就不错。 “怎么,去德妃那儿得了赏了,在朕面前都如此敛不住?” “奴才哪儿敢呢,奴才是替皇上您高兴呢”蒋福低头,笑的更是热烈,他在旁边见昭帝的脸色愈发难看,这才想着赶紧把德妃安排的好事先说出来,让昭帝宽心。 “替朕?朕最近烦心的事儿不少,高兴的还真没有,你可别蒙朕!” “皇上您虽然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可德妃娘娘心疼您,总会替您想着的” 昭帝不由放了笔,转头,颇为不悦的看向身边的老太监,语气有些严肃。 “老东西,别在朕跟前儿打哑谜!” 蒋福听昭帝的话,知道不能再扰弯儿了,要不好事该变坏事了,遂停了手下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跪下。 “皇上,德妃娘娘挑了个人儿来伺候您,说是午后就能进宫了” 昭帝听了这话,眸光一敛,紧抿的嘴角有些松了,略抬了抬手,让蒋福起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前两天,他确实起了选秀的心思,可一想,最近的事情也不少,毕竟还是没有精力弄这些。德妃要是能挑个人进来,确实省事。 “德妃是怎么跟你说的” 蒋福看出昭帝是高兴了,也就起身,想要接着研磨,却不想昭帝一挥手,生生把他的动作止住了,还狠狠瞅他一眼。 “装什么,里头的这些足够朕用的,好好回话!” 蒋福嘿嘿笑了笑,本来这也就是一个幌子,昭帝说开了,他也就不装了。 “皇上,奴才这点心思,可都被您看明白了。” “好了,德妃是怎么说的……” 蒋福把德妃说的话又都跟昭帝学了一遍,昭帝越听越是满意,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他现在确实不方便大张旗鼓的选秀,要添新人也是不容易。 “朕倒是没想到,德妃还有这番心意” “是呢,皇上,德妃娘娘还说了那人您若是喜欢就留下,若是不喜欢,送走也可以。” “净胡说!”男人一声冷哼,声音里都带着喜意“进了宫的女人怎么还能再送回去!” “是啊,是啊,德妃娘娘也是怕您不喜欢” “那人,你见过吗,怎么样” “哎呦”蒋福见昭帝正在兴头上,也不那么拘着了,随意摆手“这人皇上您都没见过,奴才怎么敢见呐,不过,德妃娘娘的眼光,应该是不错的” “恩” 昭帝含笑又拿起笔,在明黄封皮的折子上写了些东西,没再搭话,就在蒋福以为昭帝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又突然抬头。 “今夜,就去德妃那儿看看吧” 伴晚,云烟在宫门见到了卓展口中的娴历,微胖的身子,考究的衣裳,一脸高傲,与她以前所见得那些官儿都一样,盈盈俯身,下拜。 “云烟参见娴大人” 真正卓尔不凡的人她不是没见过,可也仅有一个。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那般的人了,只是,她不甘心。 娴历看着云烟眼睛都泛着绿光,一瞬间,他都想着自己把人留下了。 虽然他是不喜欢玄楚,可没想到玄楚竟还真找来个***,只行个礼都带着别样的诱惑,可比他府里的那些个女人强多了,这进了宫要是不受宠,他都不信。 “来来来,快起来,你这模样啊,以后是前途无量,到时候别忘了我和德妃娘娘就行” 云烟微垂下眼,极为卑微的又福了福身,卓展之前说过,娴历是五皇子慕容恒的老丈人,而她也会先去德妃娘娘的住处等着。所以以后,她就算是德妃娘娘的人,对娴历也不能怠慢。 “娴大人严重了,若不是娴大人给了云烟机会,云烟又怎会有今日” 这话让娴历稍稍有些晃神,随即又反应过来,知道这肯定是玄楚已经跟她说明白了,不由仰头大笑。 “云姑娘知恩图报,好!来人,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后面的下人听见男人的话,赶紧拿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过来,把它打开之后,又递给了云烟。 盒子里,一套纯金的首饰静静的躺在里面,镶着红玛瑙的牡丹步摇,牡丹耳环,还有镯子和项圈,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看看,这可是上京最好的金匠打制的,样式工艺都是没得挑” 云烟一时有些激动,不由伸手抚了抚,以前,这样好的东西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可是现在,它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将为她所有,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相信,以后她还会拥有更多。 “娴大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云烟不能收” “唉?这就是跟我见外了吧,我娴府走出去的人,要是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怎么说的过去” 男人一边说着,还一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云烟一遍,眼睛里带着丝嫌恶。可转念一想,心底又有些雀跃,玄楚这么一毛不拔,不正是给了他拉拢这个女人的机会了。 “收着吧,我娴某人向来不会亏了自己人” 再说,送这副首饰他也是有用意的,他这次主张给昭帝送女人,多少也惹得德妃不快。要是这个云烟能给宁妃点颜色看看,总能让德妃消消气。 云烟见娴历坚持,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算不上受之有愧,就点了点头,把东西接了过来。 “云烟谢过娴大人” “嗯”娴历看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知道不能再拖,让下人退远之后又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我不管是谁把你从江南带来的,但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恩人,在谁面前你都得这么说,否则……” 女子浅浅一笑,抬头,正对着娴历的的目光,避也不避。 她不喜欢别人威胁她,以前不喜欢,现在也是一样。 “云烟明白” 第七章 她出现了 德妃坐在主位上,手紧紧握着锦帕,脸色冷得难看,把过来传话的小太监吓得够呛。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皇上肯来清辉殿是好事,可德妃为什么会生气呢。想着自己刚刚过来时还一个劲的笑,更是害怕的抖起来。 芷薇却是知道德妃在想些什么,昭帝毕竟许久不曾踏足清辉殿了,可现在一听说有新人,却来的比谁都快,德妃又怎能不伤心撄。 “你起来吧,刚才宫女做错了事,娘娘是为这个生气呢,你回去告诉蒋公公,就说娘娘知道了,会好好准备的” 小太监听见这个,猛地松了口气,急急谢恩,连爬带滚的就跑了偿。 芷薇见了,不由摇头,只好又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关好门,可她还没来得及回身,就听身后一声脆响,德妃已经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来,碎了一地。 “娘娘,您要想开啊” 芷薇劝着,见德妃没有反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默默蹲在地上,收拾那些碎片。 德妃却是越想越伤心,眼里也渐渐起了泪意,多久了,她多久都没有哭过了,自从宁妃进宫吧,以前,后宫虽然也有很多人,皇上也是不常在她这儿,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亲手给自己的丈夫送女人。 她是爱昭帝的,她知道,她搬到了清辉殿,是为了给恒儿筹谋,可又何尝不是真的伤心了呢,自从宁妃进宫,他一个月也不过到她那儿一两次,每回也不愿与她温存,他可知道,当他躺在她的身边,却不肯碰她的时候,她有多痛吗。 她也不想年华老去,她也不想容颜衰败,可无论她喝多少补品,怎样用心的打扮,年岁也还是不肯饶过她,她还是永远比不上宁妃。 所以,她索性搬到了清辉殿,搬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所有的伤心难过她都自己忍下。 可是今天,她竟然要亲手将另一个女人送到他的床上,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 芷薇听见声音,猛地转头,却见德妃正在那边一边哭一边笑,整个人都有些疯癫,心一惊,赶紧起身跑过去。 “娘娘,您别伤心了,您还有五皇子啊,而且,就算您不给皇上安排人,皇上也总会有其他人啊” 是啊,其他人,德妃还是笑,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真的做起来,原来没有这么简单。 娴历带着人到了清辉殿,可那些个宫女说德妃把他们都赶了出来,好像正在那儿发火,谁也不敢进去,这下可让娴历着急了,睨了身边的云烟一眼,就开始在屋子里不停的走。 他就知道,这德妃肯定是要生气的,可要是真不愿意,也没必要让他把人带来啊,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回去吧,德妃也没发话,不回去吧,这德妃要是把火气都撒在他身上就不值了。 云烟在一旁听着看着,自然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怕,她既然敢来,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娴大人,您不要着急,娘娘要是生气,哪怕留我做一个丫鬟也好啊,云烟也是甘愿的” 只要她能留在宫里,还怕没有出头的一天吗。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娴历不耐烦的喝了一句,脸也跟着冷了下来,早没了之前的热络,现在在他看来,云烟的美貌,反倒会成了德妃发火的由头。 女子脸色也跟着一沉,放在袖中的手渐收渐紧,明明,明明都已经进宫了,为什么还是能有人随意的对她吆五喝六! “云烟知错!” 男人径自站在门口,看着那边紧闭的门,理都没理身后的女人。他别的倒是不怕,可要是有朝一日,慕容恒登基,开国功臣的位置他是一定要坐的,而且娴然毕竟还在五皇子府,德妃要给她委屈受真是太容易了,更何况,这次娴然生的又是女儿。 芷薇缓缓推开门,入眼就是娴历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不由垂下头,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又让守在外面的人进去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不能让人看出痕迹来。昭帝晚上还要过来,要是发现娘娘发火了,怕是会多想。 男人远远见芷薇出来,巴不得直接冲过去问问,可一想他处的地方,只好忍下,静静等着人过来。 “芷薇给娴大人请安” “德妃娘娘怎么样了” 娴历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着急的问着。 芷薇起身,嘴角已经带上了笑意。 “娴大人多虑了,是宫女儿做事不懂规矩,惹娘娘生气,奴婢劝了之后,已经没事了”芷薇说着,余光瞥见了那边的云烟,这一见,也是有些吃惊。 娴历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少有些了解,还以为送过来的人不会多么出彩,却没想到…… 到底是跟了德妃多年的人,面上的讶异转瞬即逝,等娴历看过去的时候,早就是一片平静。 “这就是娴大人选的人吧,果然是个美人” 娴历刚准备谦虚一下,就见云烟移步走了过来,对着芷薇福身。 “云烟给姐姐请安”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当得起你一声姐姐” 芷薇把云烟扶了起来,轻拍了拍她的手。 “你是要服饰皇上的人,我只是个奴婢,真要行礼,也该是我给你行礼才是” 云烟垂下头,很是谦卑。 “云烟也只是个奴婢,能不能服饰皇上,谁说的准呢” “你放心”芷薇微微眯了眼,声音很是坚定“有娘娘在,你一定能” 德妃静静打量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子,眸色渐深,这个女人从进来到现在,始终低着头,倒是不傲气。 “抬起头来” 云烟听着德妃的话,略有些紧张的捏皱了自己身上的衣裙,咬着牙垂眸,缓缓扬起了脸。 面晕浅春,颉眼流视,仙姿玉色,芳菲妩媚,德妃一时之间,都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她眼前的这张脸,媚中带妖,处处都是勾魂的。 娴历见德妃许久也不说话,不由抬眼去看德妃的脸色,可是却发现那边什么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一点也没显现出来。 略清了清嗓子,试探的叫了一声。 “娘娘?” “你原来是什么人” 德妃淡淡的问着云烟,没有去理会娴历。 “回娘娘的话,奴婢原来是江南艺馆的一名舞.妓,卖艺不卖身” 德妃点头,算是明白了她身上的妖艳是从何而来,舞.妓出身,最懂的就是如何讨男人欢心,看来她不受宠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起来吧” 女子起身,还是低着头丝毫不敢逾矩,德妃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娴大人,若没事,你就先下去吧,本宫还要和云姑娘说说话。” “啊?哦。” 娴历见德妃不生气,已经放心了不少,不过离开前还是给了云烟一个眼神,只可惜,云烟连看都没有看他。 “坐吧” 德妃扫了眼身旁的位置,对着那边站着的女子说到。 “奴婢不敢” 云烟不动,把头更低了低。 德妃径自端过手边的普洱茶喝了口,也不再勉强。 茶能清心,也能明智,她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些。 “说说吧,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回娘娘,能进皇宫,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期盼的,奴婢也一样” “是吗?可是,在这后宫里待下来,很难。” 云烟淡淡一笑,终于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那个女人,虽然没有穿什么艳丽的颜色,可是从那流光的色泽和精致的纹路上,就能看出这衣裳定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只是可惜,衣服再美,人也已经老了。 “奴婢试过了,就算不能留下,也比那些从来没有来过的人强了太多,奴婢不后悔” 德妃勾唇,放下了手中的茶。这个女人,精明又有野心,若是用的好,确实是值得投入的。 “若是本宫帮了你,你要怎么回报本宫” “娘娘”云烟又跪了下来,脸色也因为激动红了几分,看上去更为动人“娘娘若是能让奴婢圆了这梦,以后做牛做马,但凭娘娘吩咐” “恩,如此甚好,芷薇” 一直守在门外的芷薇听见德妃的声音就推门走了进来,刚刚看娴历出去时脸上轻松的神色,她就已经猜到,娘娘该是不再生气了。 “娘娘,奴婢在” “带她下去沐浴更衣”顿了顿,又添了句“用本宫的池子” 云烟跟在芷薇后面,偷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之前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发现这里偏僻冷清,现在看来更是这样,原来在宫里,没有恩宠的女人真的会很可悲。 芷薇带着她到了德妃平日里沐浴的地方,池子里已经放好了水,还撒着不少花瓣,看上去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芷姐姐”她刚刚听德妃是叫她芷薇的“请姐姐替我向德妃娘娘谢恩” 芷薇一笑,心下赞叹眼前这个女人的伶俐,从刚才到现在,这个云烟始终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让人想挑毛病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娘娘看重你,你以后自会成为主子,又何必说谢” “无论云烟日后如何,德妃娘娘始终是云烟的恩人,娘娘的恩德,云烟永不会忘” “恩,沐浴吧” 夜里,昭帝如约而至,云烟听着外面的太监高喊着皇上驾到,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在今晚改变,心里正雀跃着,就听见耳边传来德妃异常清冷的声音。 “记着,本宫能把你捧上去,也能把你摔下来” “是,奴婢知道” “去偏殿候着吧,皇上马上就过去了” “是” 德妃为了出去迎昭帝,离开的太早,错过了云烟转身时尤为狠毒的眸光。 蒋福替昭帝掌着灯,暗暗的笑着,以往昭帝批折子都要批到很晚,今夜结束的这么早,一看就是想见这新来的美人儿了,他这次帮着德妃还真是帮对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快起来”昭帝疼惜的把德妃扶了起来,握紧她的手“朕不是说过,现在天凉了,就不要在外面等了” 德妃低头,眼眶有些红,可又马上把泪忍了回去,再抬头时,已经是满面笑容。 “臣妾谢皇上关怀,臣妾已经安排云妹妹在侧殿等着了,皇上可要过去?” 昭帝本来就兴致颇高,再听德妃这一说,更是跃跃欲试,也不再推脱,安慰似的拍了拍德妃的手。 “爱妃选的人,肯定没错” 云烟拿过桌上的铜镜,最后审视了遍妆容,满是无辜的双眸似一潭晶莹泉水,清澈透明,如樱桃一般的红唇似启未启,充满诱惑。直接披散下来的长发乌黑光亮,更称的镜中的女子艳若春霞,玉貌珠辉。 很好,女子勾唇,笑的魅惑,她明白,对于男人,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这样纯净中带着妖艳,柔弱里还有着魅惑的女人。 德妃已经老了,刚刚册立的莲妃又疯了,至于宁妃,她不信自己会输给她。 手扶上自己精致的脸,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启春。 “云烟,你再也不会任人摆布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从今晚起,你就是主子,名副其实的主子。” 门被人推了开,云烟的心也跟着一紧,她知道,身后的那个人就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缓缓回身,低头行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外面只披着纱衣,露出那光润圆腻的香肩,玉臂似玉藕般柔软,青春诱人,晶莹丰腴,轻薄的肚兜仅仅裹住了傲人的身躯,却若隐若现的透出了她凹凸错落的坡峦山谷,纤纤细腰仅堪盈盈一握。看的昭帝猛地吸了口气。 他真的是许久没有见过过如此新鲜的女子了。 上前两步,大掌猛地捏住云烟的下颚,一寸一寸的抬起。 “你叫什么” “回皇上,奴婢贱名,云烟” 女子的声音如醇美的酒倒入玉杯般明润,让昭帝的心里没由来的痒,手顺着女子的颊轻柔的滑了两下,最后在那娇红的唇上停下。 “看着朕!” 一抹红云悄悄爬上女子的脸,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挑逗。抬眸,眼睛里送的却是娇滴滴的万种风情。 “皇上……” “浅淡云山,肌如瑞雪,果然是美人”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弯腰,一把将女子抱起,大步向里屋的床上走去,层层的帘帐被放了下来,挡住了一室旖旎…… 德妃进了屋里,一直就这么呆呆的坐着,桌上还放着冒着热气的菜,可是已经没有人来吃了。 “芷薇,皇上还没有用膳就走了” 她本来是想让昭帝陪她用晚膳的,一会儿就好,可他却如此着急,连这一点点的时间都不肯给她。 “娘娘,都过去了” “是啊”德妃面上有无尽的悲哀,都过去了,云烟明天就该有自己的宫室,昭帝也再也不会因为别的女人来了。 “都撤下去吧” 今夜,她没有胃口。 这边,玄楚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就回到了风雅颂,下人看他脸色有些臭,又想着天色已晚,玄楚肯定也饿了,就自作主张让大厨做了道他们最新的菜上来,可不想东西一送过来,男人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这是什么?” “桃……桃花羹啊……” 这可是他们大厨春天收的最香的桃花,放在坛里兑上蜂蜜密封,然后沉到井底存着。这样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有这么新鲜的桃花。 这个羹汤也是昨天才做出来的,准备只给最尊贵的客人,要价也是很高的,可是主子看到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啊。 “就你们这点本事也敢做这个!都给我撤下去!” “啊?” 下人还愣着不动,却又被男人喝了一声,这才麻利的收了东西。门刚刚关上,玄楚就烦躁的把桌上的杯子砸了下去。 桃花羹,有个人做的最好,可是现在,风玺心里有怒气,他也没有那个嗜好去当炮灰,所以只能避着。 这两天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要闷出病来了。花想容也正是伤心时候,他没那个精力去逗她玩儿。 要不去快活快活?他记得上次风玺去的那个地方还不错,那个花魁叫什么来着。 花.街柳巷,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晚上,夜越深,这里的人越是精神,等玄楚到了这里的时候,早就人满为患了。 “公子,您里边请” 男人斜斜瞥了小厮一眼,再一看这嘈杂混乱的大堂,就更是心烦,要不是他刚刚已经去了上次的屋子,见里面没人,他才不会屈尊来这儿呢。 拿出两张银票,在小厮面前甩了甩。 “让你们管事儿的来见我” 那人守着这种地方,各色人也见了不少,一看玄楚穿着不凡,就知道他的身份必不一般,再一见这么多银子,更是马上就眉开眼笑。 “好勒,公子您稍等” 玄楚嫌恶的点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突发奇想,好好待在风雅颂,也不用受这罪了。 想想还真是都怪风玺,对景迎他毕竟还是有愧意,可风玺现在硬是不让他知道一点消息,早知如此,那晚就该让他在这醉生梦死。 没一会儿,管事的就过来了,也对着玄楚拱手行礼,但已经没有了小厮的热络。 “公子,不知您有何吩咐” 在这上京城里混,有钱的他得罪不起,有权的他更得罪不起,谁轻谁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你们这儿的花魁是谁来着” “公子,是蝶汐,她是这上京城中的花魁。” “就她”玄楚把银票往身旁的人怀里一扔,随意摆手“本公子要和她喝酒,让她来见我” “这……”那人为难的行了个礼“公子,蝶姑娘的场已经被人包了” 玄楚又不耐烦的扔出两张银票,这种说辞他听得多了。 “现在够了?” 这个破地方,比他的风雅颂还敢要,他以后要不也开这么个艺馆,自己养花魁。 “公子,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男人脸色突地就沉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就踹翻了不远处的一张椅子,而后又甩了甩自己的袍角,像是生怕弄脏了一般。 “还没有人敢让我等的,今儿要是见不着蝶汐,你这家店,也就不用开到明天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回头,看看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就又转了回去,继续自己的事儿了。 掌事的人也不敢接话了,原本以为眼前这个人不过是有几个钱,可看他刚刚的势头,说不定这背后也有什么大人物,要是得罪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要不,公子您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蝶汐那儿得不得空”男人想着,现在能拖一时是一时。 “别废话,包了她场的人是谁” 玄楚厉声喝着,这两天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正愁没地方撒呢,今儿个谁要是自己撞上来,就别怪他。 “客官的身份,我们不能说啊” “你再说一遍?” 玄楚一把抓住男人的领口,把人半提起来,眸色极冷。店里的几个小厮看见都想要过来,却被那人伸手止住。 “客官,是礼部尚书,他的女儿可是五皇子妃啊,这我实在是不敢得罪”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玄楚的脸色,既然他得罪不起,那不如索性把人供出来,这个人要是怕,自己就知难而退,要是不怕,那他就算压对宝了。 “娴历?原来是他” 玄楚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没想到,他和这个礼部尚书还挺有缘。 “前面带路吧,我正好还有些想他了” 玄楚上了二楼,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逗逗娴历,拐角处一个女子却低着头突然冲了过来,直撞向他,要不是他躲得快,这豆腐肯定是被人吃定了。 “姑娘,你这是要去会情郎啊,可也得看清了人不是?” 女子浅浅一笑,不轻不重的启唇。 “玄公子,我伺候你,可好” 玄楚一惊,向前一步,那人也正好在此时抬起头来,熟悉的容貌让他原本还吊儿郎当的神色突地敛了起来。 “是你!” 第八章 铃心是他们的人(10000) 一个多月前 旬国南边小镇,卫凌颓废的回到客栈,下颚星星点点的胡渣让原本俊秀的面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黑色的长发也没有束,只是随意的绑在脑后,怎么看都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主子,您回来了偿” 男人木然抬头,显然没有想到屋里还会有人撄。 “谁允许你们回来的!为什么不去找!” “主子!” 男人单膝跪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他跟随了几年的人,一时悲从中来。他从来没有见到卫凌这般没有斗志的样子,即使是几个月前,梁国公主出嫁的时候,卫凌虽然伤心,却还是拼尽全力去筹谋,完全与现在不同。 “主子,您振作一点,只要您能够荣登大宝,还怕找不到景姑娘吗?” “住口!我怎么做,轮不到你来告诉!快!快去给我找她!” 他们怎么会懂,如果这一次,他还是没有抓住他的景迎,怕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曾经的谦谦公子,此刻已经变得疯狂,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男人,怒吼。 “她一个女人,身体又不好,也没有钱,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找不到她!” 男人看着卫凌的样子,已没有了起初的不适,这几日,这样的话他基本天天都能听到,可是,他也想不明白,那位梁国的公主为什么会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主子甚至把旬国的暗线都调了出来,可还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属下无能”他如今,都没有了力气去找什么理由。 “无能!哈哈!好啊!”卫凌双目猩红,似是下一刻就能滴下血来“你们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我不需要无能的属下!滚!” 男人被一道力猛地扔了出去,撞上屋中的门,稍微缓了缓,半扶着站起身子,看一眼已经转过身去的卫凌,叹了口气,离开。 铃心在屋外等了许久,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进去。自从景迎消失之后,卫凌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变了,她知道,他是在怪她,怪她那日给他下了药,缠住了他,可是,如果她不这样做,他永远都不会好好看她一眼。所以,她不后悔,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取代景迎的。 “李大人” 铃心叫住了那正要下楼的男人,刚刚他从卫凌的屋里出来,看见她都不肯和她说一句话,该是看不起她吧,看不起她连主子的人都要抢。 男人停下脚步,顿了顿终是回过身来。 “这里不是梁国,你不需要叫我李大人” 他自小跟着卫凌,即使在卫凌去梁国做将军的时候,他也是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副将,所以,这几日卫凌的绝望在他看来就更是难以接受。 “李大人,按照郑国的情况我也应该这样叫你吧” 男人微微眯眼,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屑,他初次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还是景迎的侍女,可现在竟然能够服侍主子,可见她的手段。 “一个称呼而已,随你吧” “凌他……怎么样” 她担心他,很担心,这两天他几乎不吃不喝,连觉都很少睡,她想劝他,可是有怕他生气。 “你想知道,可以自己进去看” “如果凌肯见我,我又何必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她不介意受人白眼,只要能够告诉她凌好不好。 李扬本来不想理眼前这个女人,可一想,既然她能够待在主子身边,也许能够劝劝主子,毕竟他还有大事要做,怎么能够为了儿女私情而浪费心神呢。 “还是老样子,精神不好,也不吃东西,只知道问景迎有没有消息,你要是有机会,就多劝劝吧” 铃心心一痛,虽然早就知道景迎对他是不一样的,可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难过,硬生生挤出抹笑,虽然很难看。 “谢谢,我会的” “恩” 李扬淡淡答了一句,就急急转身想要离开,毕竟指望别人不如靠着自己,要是能够找到景迎,主子也就都好了。 “对了”男人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直直盯着身后的女子,目光深沉难解“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们能不能找到景迎,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那可是你的主子” 铃心一愣,知道李杨这是对她有了怀疑,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没有证据不是吗。 “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凌,景迎于我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必须要说一个,她也该是我的情敌,李大人,你觉得我能又多关心她” 男人看了女子一眼,虽然从忠心的角度,他真的不喜欢她,可他知道她也是真心想主子好。略点了点头,快速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又过了两日,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卫凌也就待在这个小镇不肯走,他每天白天也会四处去找,有时也会去临近的镇子上看看,可是他不敢走远,每到夜里,无论多晚他都会赶回这里,因为他怕景迎,找不到回家的路。 如往常一样,无力的推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冰冷的没有温度,这里是他和景迎一起待过的房间,那晚他睡地上,她睡床上,短短几日却都变了。 径直走到床边,把自己扔了上去,刚闭上眼睛就突地感觉旁边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袭来,想起身,颈上却突然一凉,剑已经逼近了他。 “谁!” “六皇子,你的心不静!” “是你!” 颈上的凉意瞬间消失,屋里也跟着亮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卫凌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父皇身边的红人,禁军统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宫里的防卫都是他在安排,所以父皇从不会轻易放他出来,更何况是来旬国。 “六皇子的武功不在老臣之下,为何刚才没有察觉到老臣的气息呢” “我在问你话!” 卫凌语调提高了不少,显然已经带上了怒气。 “六皇子,你这个样子,老奴也是第一次见” 疲惫,无力,凌乱,颓废,这些不该在郑国储君身上看到的东西却都出现在了卫凌身上。 “王大人!你就是这样无视,你口中所说的六皇子的话吗!” “老臣不敢!”男人跪下,把剑放在地上,对着卫凌行礼“老臣参见六皇子,老臣此来,是奉圣意请六皇子立刻还朝” 他就知道!卫凌一时很是烦乱,这几日,为了找景迎他已经上书父皇,请父皇允许他多留几天,可是信递上去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应,原来父皇竟是想要派人逼他回去,这算什么,囚禁吗! “事情还没有办完,现在不能走,你回去告诉父皇,只要这边都处理好了,我马上回去” “六皇子!”男人这三个字说的极慢,可字字清晰,用足了力道,“如果你是想要找梁国安定公主,那老臣劝你,还是尽早跟老臣回国为好”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国为好,是他们知道迎儿在哪儿,还是说要逼他放弃。 “六皇子找了这么久,可曾有那公主的任何消息?既然找不到又何必浪费时间,皇子不要忘了,郑国的太子之位还是空着的,要是您稍有放松,怕是其他皇子……” “王大人,我知道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可你也别忘了你的身份,这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老臣自然知道,老臣只是臣子,没有逾矩的权利,可是,若这些是皇上说的呢?皇上让老臣给您带个话,用安定公主挑起旬梁之战的事儿,既然败了,他也不怪你,只是如你再托着不肯回去,就别怪他另选他人” 皇位,又是皇位,从他几岁的时候到现在,从来都是为了这两个字在活,为了这两个字,他不惜背井离乡在敌国为将,不惜伤害自己最爱的女人,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除了会拿皇位威胁我,还能干什么!” 卫凌觉得自己真的好累,突然间竟不知道自己费心筹谋的这些年都是在做什么。几年前他受父命去到梁国,伪造了全新的身份,有意无意的在军营里展现才能,与郑国的几次小的冲突,因为早有安排,所以他次次都能大胜,终于一步一步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之后,他又有意的去接近据说是最受宠爱的梁国公主,让她依赖自己,爱上自己,最后再用她去打破三国平衡。 只是他千算万算,竟忘算了自己的心。 “他有那么多儿子,又何必在乎我” “六皇子!” 跪在地上的男人自己起了身,重重叹了口气。几位皇子里,他最看好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有毅力,能隐忍,智谋也是上佳,放眼整个皇室,也确实再找不出这样的人来,这也是当初皇上会选择卫凌来施行这个长远计划的原因。 “老臣相信,刚刚的话并不是您的真心,您在梁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皇位拱手送人吗,若真是如此,当初你也不会答应皇上来做这个间谍,皇位对谁而言,都是诱惑” 卫凌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纵使不愿承认,可男人的话还是戳中了他心底深处。 “你找了景迎这么久,不是一样没有消息吗,皇上的心思你也了解,不日就会出兵攻打梁国,只要你能为先锋,帮皇上夺下景氏的天下,你还怕这个景迎不出现吗,六皇子,你不妨好好想想,是现在在这里做些徒劳无功的事儿,还是跟老臣回去,日后以天人之姿重新出现在梁国,重拥江山美人呢?” 卫凌的脸色终于有了丝变化,愤懑渐渐敛了起来,也不像刚刚那么冲动,许久,他就只是这么坐着,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屋里的男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卫凌根本就不可能放下他为之奋斗了这么久的位置,现在不过是一时气,给他点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明白不能逼得他太紧,遂又拱手行了个简礼。 “六皇子,老臣今夜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老臣过来接您回去” 夜渐深,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卫凌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画面,有小时候在郑宫里的,有在梁国.军营练兵的,还有与景迎在一起时的所有,这些都是他拥有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很多,很乱。 的确,他不甘心在这个时候放弃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两者兼得,很贪心,却也是他最真的想法,等到他攻下梁国,登上帝位的那一天,他会立景迎为后,属于景家的东西还会是她的,一切都不会变。 父皇果然是了解他的。 第二日,王范早早的就在楼下等着了,铃心下来的时候也正好看见他,这个人铃心没有见过,不过,能够出现在这间客栈,还如此随意的坐在主桌上,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与卫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他的装扮,大概是郑国人。 轻轻移步过去,缓缓行礼。 “铃心给大人请安,不知大人可是在等凌……可是在等主子” 男人转了下眸,只淡淡瞥她一眼就又收了回来。 “铃心?你是什么人?” “铃心是主子的侍女” “哦?”男人挑眉,别有意味的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在嘴里咬了口,不紧不慢的咽下。看模样也没有多么出挑,真不知是哪里入了六皇子的眼。“你不是梁国公主的侍女吗,什么时候改为服侍六皇子了?” 铃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子也说不出的僵硬,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不堪的,即使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人,对她都是不屑的。 忍下心中的痛,勾唇。 “大人原来是知道铃心的,倒真是让铃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会吧,一个能把自己的主子的男人都收入囊中的人,不是该伶牙俐齿,计谋十足的吗,怎么能不会回话儿呢?” 皇上前段日子收到的奏报之中,都有这个女人,每每看到这个名字,皇上都是不悦的。本来,要继承郑国皇位的人,怎么能够收一个敌国皇室的侍女,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 铃心被男人如此直白的话逼得退无可退,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般,赤果果的站在人前,手紧紧握在一起,努力的给自己力量。 “大人,我……” “六皇子” 男人突然看向一边,站了起来,仿佛是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到,声音有些沉。 铃心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卫凌已经换好了一身新的衣裳,下颚上的胡渣也没有了,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飘逸宁人。 许久没有见过的清秀面容就这么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泪瞬间就浸湿了眼眶,有些伤心,有些委屈,柔柔启唇,轻轻唤了一声。 “凌……” 他终于肯见她了,他终于原谅她了。 “你走吧!” 卫凌转过脸来,直直看着眼前的女人,根本不顾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冰冷绝情。 女子的身形一晃,募的瞪大眼睛,她刚刚好像听错了,她的凌怎么会让她走呢,一定是她听错了。 “凌……你在说什么” 王范完全不管这两人的热闹,随意的撇撇嘴又坐了下来,刚刚他在和铃心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卫凌在楼梯上,他如此逼迫铃心的原因,也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在卫凌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而如今的这个答案,显然让他很满意。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卫凌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他昨晚想过,之前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想她告诉迎儿他们之间私下的这些勾当,他害怕迎儿知道了这些之后,会再也不理他。 可是,迎儿消失的那一夜,他与铃心正在……迎儿走的那么决绝,那么彻底,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虽然他想不明白,这些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帮了她。 女子不可置信的摇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他,难道等来的就是他要她离开吗,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拥有了他,好不容易赶走了景迎,为什么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上前,小心的拽起男子的袖子,满面疑惑。 “凌,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爱我的吗,而且,而且,我要是见到景迎,我……” “够了!” 卫凌不等女子说完,就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都是因为他的懦弱才一直把她留在身边,逼走了迎儿,这次,他绝不留她! 随手扯下腰间的荷包,扔在了女子身上。 “这里有银子,你拿着快滚吧!” 女子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明明已经哭得有些颤抖,还是尽力忍住,眸中绝望里还带着希冀。 手臂撑起上身,缓缓爬过去抓住男人的衣角,低声乞求。 “凌,我是你的女人啊,我不求名分,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 够了,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我的女人?呵!”卫凌弯下腰,一手狠狠捏住女子的下颚抬起“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吗?给我下药之后再爬上我的床,你能有多无辜?最可恨的是,你竟然敢给我下第二次药,还是迎儿在的时候,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瞬间,女人身上仅有的力气都被抽去了,整个人像是破碎的娃娃,眼神也变得空洞。 她为了他,抛弃了尊严,到头来,他却是这样看她的,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爬上他床的女人,连一个ji女都不如。 绝望的闭上眼睛,一颗泪珠滑过面颊,晶莹。 “我爱你……” 男人不屑勾唇,松手,又把人扔在了地上,却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爱我?你不配!你如果识相,就别再跟着我,否则,郑国的男人很多,随便把你赏给哪一个,都算添个彩头!” 卫凌走了,铃心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呆就是一整天,这间客栈本就是卫凌的,有些与卫凌亲近的人就直接收拾东西跟着他离开,剩下的寥寥几人,看到这样的铃心也都默默避开。 第二天早上,铃心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结束了,她真的永远都得不到卫凌了,泪干了,心死了。 “所以呢?你就来上京了?” 玄楚听铃心说着这些,手里的酒也正好喝尽,美人儿他还是没有见到,却带了这么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回来。 “难道我不应该回来吗,二爷?” 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恣意,随性,曾经她也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却再不见她,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如今想想,他与卫凌相比,才是真的明智。 “你可别叫我二爷”玄楚拿起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在手里转了几圈,他都已经许久没有在这座院子里好好的自在品酒了,今天算是拖了铃心的福,让他又想起了曾经无忧的日子。 “我记得当初可是你说,要与我们再无牵连,而你也确实让景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让她死了心,做的很好,作为回报,你如今就只是你自己,即使卫凌不要你,你也没必要回来” 她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她的样貌,虽然没有几个人认识,可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上京,他是绝对不许的。 铃心低头,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没错,她只是他们放在景迎身边的一枚棋子,她不该也没有资格对卫凌动情的,可是,他们已经惩罚过她了不是吗,为什么还是要抓住不放。 “二爷,铃心已经受罚了,也知错了” 女子的声音崩的很紧,大概是这几日确实受了苦,可玄楚是什么人,他从来就不懂怜香惜玉。 “你可别这么说,之前是谁跪在我跟前说誓死也要离开,是谁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非要跟那个卫凌在一起,你自己做的决定,怎么?现在想来跟我讨价还价?” 他还记得那日她说的可是要多决绝,有多决绝,不惜威胁他要告诉景迎真相,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她潜伏在梁宫,立下汗马功劳,也不容易的份儿上,以他和风玺的个性,怎么会留她至今。 “二爷!”铃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跪了下来“铃心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请您看在当初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儿上,收留我吧” 她从小就为他做事,他的命令,她从来不敢不从,卫凌是唯一一个例外。 “铃心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让我回来吧” “唔……”玄楚颇为为难的皱眉,他真的是不想再看见她,可是如今她到了上京,如果不把她留下,让她被别人发现,那就不好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花楼,又别人看见过你吗?”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又是朝廷中人常去的地方,就说平日里景迎进宫都不带她,可成亲那日,去的官员也不少,景迎带了盖头,她又没带。 “没有人见过我的,我是去那儿等主子的” 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来了上京之后,她不敢去风雅颂,也不敢去荣王府,只能在早上的时候在通向皇宫的路上等着,希望风玺在上朝的时候,可以发现她。 可是连着两日,风玺每每都是来去匆匆,她明明已经离得很近,他却仍然没有发现,她想要上前找他,又怕被其他人发现。 说来也巧,今日她回去的路上,跑到首饰铺去看了一眼,正好遇上了几个打扮的极为艳丽的姑娘。 她们说前日荣王到她们楼里喝酒,让花魁陪了整晚,还说荣王对她是异常喜欢,答应了以后会经常去那里。 铃心知道,风玺一向是不沾女色,这么多年,身边除了一个花想容再没出现过其他女人,所以对她们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她都已经到上京三天了,身上的银子也已经所剩无几,再不见到风玺,她就要走投无路了。 下了决心要赌一赌,跟着她们到了花楼,想要碰碰运气,没有想到,风玺没有碰见,却遇上了玄楚。 “哦?她们是这么说的?风玺喜欢蝶汐?” “蝶汐?二爷是说那个花魁吗?她们是说主子喜欢她的。” 玄楚竟然知道她,看来风玺的确是去过那里,铃心暗想,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这样可不好啊” 玄楚敲着桌子,若有所思。风玺向来是不踏足风月之地的,难得就那么一次,还被人天天放在嘴上挂着,四处张扬,不太好啊。 男人不由摇头,似乎是有些惋惜,可那上扬的嘴角还是显示了他的好心情,明摆着就是想要看好戏的,哪里有一点担心之意。 铃心见男人的态度有些松弛,知道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心稍微舒了舒,试探的开口。 “二爷,我……” “好了,你起来吧”要不要留下铃心他现在还没有想好,只是这两日,她肯定是不能去其他地方“你就先待在这儿吧,这里也有下人,至于以后,我还要和玺商量商量”这样他也有理由去找那个别扭的男人了,想想自己还真是聪明。 “好了,你下去吧,让人带你去客房” 他今晚可要睡个好觉,明日再与风玺好好谈谈。 “二爷……”铃心见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就要准备休息的样子,又唤了他一声,等他再缓缓看向自己的时候,才又低下了头。 “我……我还能去伺候景迎吗?” “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把男人所有的困意都激散了,看向女子的目光是如此的惊奇。 把耳朵往前侧了侧,身子也向前探了几分。 “你再说一遍?” 他真的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被卫凌刺激的脑子出了毛病,如果倒退两个月,景迎还以为铃心是为了救她而失踪的那个时候,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你都爬上人家男人的床了,还想着去忽悠人家,你当景迎傻啊。 虽然景迎现在好像是有点傻,可有风玺在,早晚也能好起来,那个时候怎么办。 “我知道,是我不自量力,可是……” “既然知道,那你还敢跟我这儿说出来?铃心,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还敢存了什么歪心思,那这次,就别怪我不念以往的情分!” 他让她跟在景迎身边,是为了得到最准确的消息,不是为了让她去谈情说爱的,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极有可能毁了他们的计划。 “对了,你是我们的人这件事儿,卫凌知道吗?” “铃心不敢,铃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主子和二爷,如果铃心有半句谎话,情愿遭天打雷劈!” 玄楚点头,他也能猜到是这个结果,就是随意的问问。他倒不是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多信任,只是,他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爱那个郑国的皇子,如果让卫凌知道了她与自己的关系,知道了她是潜伏在景迎身边的一个棋子,卫凌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铃心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她肯定懂。 而且,卫凌派人找了那么多天,不是还是没有找到景迎吗,铃心可是知道所有的。 “行了,出去吧!” 她知道为自己留张底牌,证明还没有被她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 铃心却像是不死心,顿了顿,还是仰起脸来,正视着玄楚。 “景迎还是相信,那晚是我救了她,她还是不知道真相不是吗?至于卫凌,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说是卫凌救了我,我才爱上了他,毕竟我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会相信的。只要我能继续服侍她,那她和卫凌的事,我就都能像主子汇报了,不是比其他人更好吗?” 铃心怕玄楚打断她,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她在赌,赌他们还需要她。 男人的眉越皱越深,看向女子的眼也变得幽如深潭,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吸进去,困住所有。 许久,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指缓缓的敲着桌面,一下一下的,让铃心听着心慌。 他和风玺有许多的不同,可这个习惯却是相似的。 “我会考虑的,你出去吧” “是” 铃心这次没有再坚持,很听话的出去了,她知道,刚刚的话已经让玄楚有了改变,剩下的,只是一个机会。 男人随手把衣裳脱了下来躺到床上,略有些疲惫的捏了捏山根,今夜已经过了大半,看来,他想好好睡一觉的想法又要落空了。 铃心刚刚说的没错,虽然他们已经派了心妍进宫,可景迎未必能够信任她,铃心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要是能让她相信,铃心对她的背叛并不是有意的,而之前铃心也确实舍命救过她,那让景迎重新相信铃心,也不是不可能的,而这样,于他们也确实更有利。 景迎初嫁到旬国的那几日,他本来想让铃心就这么安安分分的守着景迎,同时也可以得知卫凌的动态,可是没过几日,铃心却跑到他跟前,求他让她去到卫凌身边,可虽然不满意,可一想,这样也能让景迎快速绝望,让她尽早的依赖风玺,也是好事。 所以,他与风玺安排了铃心被强.暴的那一出戏。他跟铃心说过,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伤她,可当时为了惩罚她,也为了警告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有意的吩咐人把戏做全了,只差最后那一步才停下,而那次,她也确实被吓到了。 景迎也一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终于崩溃了。 是他们逼着她,快速成长。 “唉!” 玄楚颇为不忍的摇摇头,经历了之前那么多的事,他寻思着景迎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没想到这次却成了这样。 风玺如前两天一样,把怀里的女子紧了紧,轻轻闭上了眼睛。 今日的她特别高兴,他知道,是因为太医真的没有给她扎针的原因,。 以后,御医会很少过来给她把脉,云烟又在今日进宫了,昭帝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时间来顾着她,所以他已经把药量提高了一倍,这样下去,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她就能恢复如常了。 “唔……” 女子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小手也在他胸前拍了两下,风玺转头看向自己的臂弯,发现黑暗里,景迎正在瞪着双眼睛静静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 男人温柔一笑,伸手将女子的碎发拢到耳后,又替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 心妍说过,她白日里并没有好好休息,只是在中午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现在也该困了。 “闭上眼睛睡觉,乖” 女子却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又伸手怕打了他两下,然后一边躲到他的怀里咯咯的笑,一边偷偷看着他的反应,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子,又兴奋,又害怕。 风玺看到这样的景迎,心一瞬间就软了下来,这样无忧的她,怕是见不了几次了。 “好玩儿吗?嗯?” 女子摇摇头,还是一个劲儿的往男人怀里钻,咯咯的笑声听得男人心暖暖的。 一时兴起,风玺微微坐起身子,手探到女子的腰部,轻轻一挠,女子顿时笑的更欢,整个身子都蜷在了一起。 男人还是不肯放过她,又去挠她的侧腰。景迎最是怕痒,现在这样更是难受的很,微移了下身子,一手抓住男人的大掌,一手开始不停的拍着男人的胸膛,想要去阻止他的动作。 风玺发现了女子的意图,向后闪身,躲了过去,另一只手又绕到女子雪白的玉颈,继续挠着,景迎哪里受的了这般的感觉,也想要向里面退去,可她却忘了,自己的手还紧紧拽着男人,她向后躲,男人就猛地施力把她拽向了怀里。 一拉一扯间,女子本就单薄的衣裳轻轻滑落,露出了圆润的香肩,入鼻是女子纯净的处子之香,手下是她柔腻的肌肤,怀中的她又不停的动着,闹着,逼得风玺的身子突然僵了起来。 紧盯向她,声音有些暗哑。 “乖,别闹” 女子却根本就听不懂这话,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得逞了,蜷着身子笑的欢畅,不知不觉间,竟然舒展了下腿,正正好踹上了身边的男人。 “唔!” 风玺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原本就辛苦忍耐的他算是彻底到了爆发的边缘,一掌抓住女子还在他胸前作乱的手,翻身而上,将人紧紧压在了身下。 眼前的女子明艳娇媚,巧笑嫣然,一双晶亮的眸子皎若秋月,红唇微启,像是等着他前去采撷。 半露半掩的衣裳让清纯无辜的她多了分女人的魅惑,妍姿俏丽,香艳夺目。 缓缓低头,她的鼻息轻拂在他脸上,温温的,很舒服。柔柔吻上她艳红的小嘴,舌一点一点的拨开那两片唇瓣,撬开贝齿,在她的嘴里轻扫,缠绵,她刚刚吃过的蜜饯还留存着淡淡的甜味,此刻更是让男人迷醉。 许久,男子似是不甘心自己的孤单,舌尖微卷,邀着女子的舌同他共舞,辗转厮磨。 呼吸越来越重,胸口有什么东西荡了出来,带着躁动与不安,男人不再满足这单纯的吻,唇缓缓移了下来,尝过女子的下颚后,又啃噬撕咬着她的颈。 滑腻的触感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让他再不想放开,手顺着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滑过,摸上腰间缎带,不轻不重的一扯,裘衣终于自中间散开,露出她的纯白肚兜。 “迎儿” 女子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风玺起身又吻上她的唇,把她压得更紧。 “迎儿,我爱你” 男人动情的去看女子的眸,却在一瞬间冷却了所有的激情。 那双无辜的眼睛里有迷惑,有疑问,但是没有丝毫的***。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对她做这样的事! 懊恼的闭上了眼睛,把所有的冲动都压了下来,他不能再伤害她,不能。 侧身,颓然的倒向一旁,重新帮女子把衣裳系好,盖上被子,将人揽在怀里,抱紧,语气轻柔又无奈。 “睡吧” 第九章 云烟受宠 卓展等风玺上朝之后,来书房想要替他整理下东西,一推门,就看见那已经消失了几日的人,心情突然就变得没由来的好。 以前都是他贬损别人,难得能抓住一次他的把柄撄。 “哟,二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小卓子,今天刮北风啊,你不知道吗?” 卓展那点小心思,玄楚自然看的明白,肯定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毕竟要是比嘴上功夫,能胜过他的人他还没见过呢偿。 “北风啊”卓展若有所思的垂下头,想了想,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那不是从皇宫刮来的嘛,二爷昨晚进宫了?” 玄楚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紫毫,倒扣着往桌上戳。 “小卓子,不是二爷说你,皇宫的北边还有北城,北城的北边还有大片大片的地,怎么,你以为皇宫里有风神啊,随便一扇扇子就能起风?你这要是出去说这话,可不是给我丢人嘛!” 皇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儿! “二爷,您这是哪里话,我可是王爷的侍卫,要丢人也丢不到您头上不是”男人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往前走了两步,佯装小声的悄悄提醒“二爷,看时辰王爷可是快下朝了” “那又如何?” “就算王爷要去吏部,最多再一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那又如何?” 玄楚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倒,满脸的不在乎。 “哟?二爷,您不躲王爷啦” 这几天他可是躲了个彻底,他找他们容易,他们想找他,可真是难上加难。 “笑话,我玄楚什么时候躲过人,我不过就是忙了点,才没有来,怎么着,小卓子还挺想我?” “想通了?”男人暗自喃喃,本来还想多看几日他的笑话,没想到又泡汤了“好吧,二爷,那您就在这儿等着吧,要不我给你叫王妃过来?” “别!千万别!”玄楚一个激动,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风玺现在夜夜到宫里陪着景迎,花想容肯定又是整日里郁郁寡欢,他可受不了。 再说,他最近见到的各色女人太多了,再见,他怕犯上桃花劫。 卓展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的,前两日躲着王爷还说的过去,现在躲王妃又算怎么回事。 “二爷?” “哦,没事”玄楚也发现再见的反应有些过激,抬手理了理头发又坐了下来。“我就在这儿看看书等着,挺好” “恩,王爷让我去趟刑部,二爷您自便吧” “去吧,去吧” 玄楚摆摆手,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人叫住。 “景迎……怎么样了” 他知道,有风玺的照顾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可到底还是不放心。 “还不错,王爷每日都给她送药,只是……前日,她好像被皇上打了一巴掌” 这也是他之前整理书房时,看到了心妍的奏报才知道的。 “什么!打了一巴掌”玄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很是难看“她一个半痴半傻的女人,昭帝也能下的了手,真是够狠的” 完了,完了,这风玺得多心疼啊,心情肯定更是不好了,想着自己一会儿就要见他,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又开始飘飘荡荡。 “是啊,她……确实挺惨” 说到这儿,卓展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语气里有着不忍,,他们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玄楚给了男人一个白眼,不屑冷哼,都来做好人,合着就他是坏蛋。 “怎么?现在知道可怜她了,之前也没见你有多留情面” “他不过就一句话,你不高兴什么!” 风玺推开门,听见他们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句,看到玄楚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的位子上也只是微皱了眉。 “你!你!你!你不是要去吏部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哼,这才没几天就知道偏向景迎,他也不过就一句话而已。 “午后再去”男人说着就坐在了案边的椅子上,倒了杯水饮尽“你还没去拿案宗?” “二爷来了,我就和他聊了会儿,我现在就去” 卓展脸略微有些红,他实在不该为了嘲讽玄楚耽搁正事,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嘲讽成功。 玄楚扫了风玺一眼,见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悦之色,遂放松了身子,心里还在嘀咕,按照他的个性,景迎受了这种委屈,他不该没有反应啊。 可是玄楚哪里知道,昨夜,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和景迎近了大步,心情可是正好着。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来?”玄楚试探的问男人。 “你也该出现了” 安分了两日已是他的极限,更何况他昨日还算办了一件有用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我了?” “云烟今早被封了昭仪” 她进了宫,昭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在顾得上其他。 “昭仪?不是妃位?那我们之前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他们为了把那女人培养为勾得住男人的***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到头来还只是个昭仪。 不应该啊,云烟学到了最后,真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手段有手段的,再有那药使着劲儿,昭帝难道不该是三魂被勾了七魄吗? 风玺很是淡然,也没有认为这个结果有什么问题,又喝了口水。 “宁妃当初入宫时,也不过是封了婕妤” 云烟的位分已经比宁妃初入宫时的位分还要高了,而且当初,宁妃也与慕容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只封了个婕妤,足以可见他没有看错人。 “这么说……昭帝还是很喜欢她的” 风玺点头,他给云烟的药是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配出来的,就算云烟貌若无颜,昭帝也会把持不住,更何况她本身的条件也不差,虽然根本比不上迎儿。 迎儿,迎儿,听说以前卫凌也是这么叫她的,所以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他要叫她景儿,一个只属于他的景儿。 他还记得昨夜,她的衣带散开之后,展现出的玲珑有致的曲线,高耸的双峰被纯白的肚兜紧紧包裹着,呼之欲出,纤细的腰部没有一丝的赘肉,平坦紧致。 原来她穿白是那么的美,如同一支纯净的兰,让他不忍亵渎。 玄楚等了一会儿,可风玺却没了话,转过眼,细细盯着男人,竟发现他眼神带着些朦胧,脸色从内由外泛着几不可见的潮红,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这可是他从来没有在风玺身上看到过的景象,直觉肯定是有事发生,一时又起了兴致。 “怎么?大名鼎鼎不近女色的荣王爷大白天的也做起了春.梦啊,听说花楼的人都在传,荣王爷最喜欢他们那儿的花魁,还要日日捧场” 他都差点忘了这事儿了,还好风玺自己撞上来,要不可就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男人被玄楚打断了神思,景迎诱人的身体也一下子从他的脑子里散去,虽然不悦,可还是一掌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掩饰他的不自在。 “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走?”玄楚眼睛募的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就让我走!” 这是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风玺冷冷瞥了男人一眼,起身走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也不顾玄楚此刻的暴跳如雷,一手拽着他肩部的衣裳就将人给提溜了起来,玄楚哪里肯干,反手就是一掌,却被风玺堪堪躲过。 “这才几天,你做的事儿就想一笔勾销?” 这一句话让原本还想挣扎的玄楚瞬间泄了气,老老实实的顺着风玺的力道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我是真的有事!”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铃心来了” 风玺翻动卷宗的手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 “意料之中” 卫凌若是对景儿有一分的真心,就不该再把铃心留在身边,只是铃心到的比他想象的晚,看来卫凌为了找景儿,拖了不少的时间。 “留她还是不留她” 玄楚问,毕竟这事还是关系到景迎。 “她是你的人,你自己决定” “我可不敢!”男人一步跳的老远,看向风玺的眼光里充满怨恨。“这要是再不顺你的意,你还不得和我大战三天三夜!”他这两日可是疲惫的很,再没有经历应付。 “你不是已经留了?” “我那是暂留,暂留,再说,她本来是要找你,不小心碰着我了,我是帮你!” “是吗?我好像记得,她喜欢的是你” 这下玄楚更像是被拔了毛的兔子,上蹿下跳,好不激动。 “你可别胡说,你都亲眼看见她和卫凌的春.宫,还想往我身上栽,你什么居心!” 风玺不去理身边的男人,微微想了想,才又开口。 “留就留了,这几年她在梁宫,也算听话”以后,她也许还有用。 “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还有……”这点小事也确实不值得他来一趟,下面说的才是重点,他是真的不敢轻易决定“她要去伺候景迎” “你觉得可以?” 玄楚如果不是这么想的,也不会来找他。 “我的确觉得不错”男人说的随意,他确实觉得这样更好“你现在虽然安排了心妍,可你觉得景迎好了之后能有多信任她,她不过就是个传递消息的人,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但是铃心不一样” “她已经看到铃心的背叛!” 那晚她的伤心他记得清楚,有谁能忍受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背叛,那种痛,她不会忘。 而且,他也不希望因为铃心的出现,再让她想起伤心的事。 “那又如何,铃心还救过她,用她自己的身体” 风玺缓缓转头,目光有瞬间的凌厉,可玄楚也很是坚定,不躲不避。 “你别这么看我,景迎又不知道真相” “我想想吧,别让她出来” “好” 男人不再多说,就着刚刚风玺用过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喉,说了这么久的话,嗓子都干了。 风玺做了几个批注之后,发现屋里的人竟然还在,不由抬头,不咸不淡的看着他。 “还不走?” “咳咳……那个,景迎怎么样了” 唉,他真是没出息,一句话憋了这么久,真是累死他了,还有风玺,那晚要不是他去通风报信,估计早就和那个花魁滚在一起了,哪能有现在的惬意,怎么就不懂知恩图报呢。 “卓展没告诉你?” “他哪知道什么!” 直觉想的就是景迎被打,装作不知道,赶紧否认。 “挺好,你的药……不错” 有些药府里一时之间确实找不到,他当天就派人给送来了。 玄楚不自在的顺了顺自己随意束在后面的发,转了眸。 “那就好,我也先走了” 这几日,这块大石头把他压得确实难受,最要命的是风玺竟然对他封了所有有关景迎的消息,真是气死他了。不过还好,他知道那个丫头在风玺心里的分量,风玺说挺好,就是真的挺好。 云烟懒懒的躺在床上,身上淡淡的青紫痕迹显示了男人昨夜的疯狂,手缓缓抚过自己傲人的身姿,想着昭帝离去时的话,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 “奴婢参见云昭仪,奴婢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伺候云昭仪的” 外面进来了两个丫鬟,拿着铜盆请云烟起来。 “昭仪?” 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人突然被盆冷水当头浇下,怎么是昭仪,难道不该是妃吗,皇上明明是喜欢她的身体的。 半坐起身子,把帘子略微撩开一点。 “昭仪是什么位分,我不懂耶,你能给我说说吗?” “回娘娘的话,昭仪是仅次于妃的,是很高的位分” “是吗?”云烟眸色一深,勾唇“那妃还仅次于后呢,一样吗?” 云烟的话里的不悦把两个小丫鬟吓了一跳,主子不高兴,哪里有奴才的好日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云烟把帘子拉的更大,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你们,抬起头来” 床上的女子眸中含情,娇唇红肿,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满是欢.爱之后的痕迹,看的两个小丫鬟面色一红。 “你们给我听着,既然做了我的丫鬟,就得守我的规矩,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样,刚才的话,我要是在外面听到了半句,就别怪我心狠,懂吗?” 两个丫鬟看着云烟眼里的狠辣都是一惊,猛地点头,老老实实的再次行礼。 “奴婢遵命” “恩”女子的目光淡淡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伺候我起来吧” 她在江南学的那么多东西里面,有一样就是调教奴才,奴才要是不听话,那就是主子没能耐。 皇上派人送来了昭仪的朝服,宫女儿本想给她穿上,却被她瞪了一眼,自己拿过昨晚德妃准备的衣裳,让人给她穿好,又梳洗了一番,往正殿而去。 德妃今天特意把早膳的时间向后延了许多,等太监过来禀报说云烟已经起了,才让人把吃食上了桌。 “臣妾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看了眼这个满面红光的女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昨天还是奴婢,今天就变成了臣妾” “没有娘娘,臣妾也不会有今日,娘娘的大恩大德,云烟永世不忘” 德妃静了一会儿,细细打量着她,虽然她还是穿着旧衣,可眉眼之间的傲气已然与昨日不同,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把这个女人带进宫是对还是错。 “皇上已经封你为昭仪,赐居风和殿” 和,意为和合,皇上当真是喜欢她。 “臣妾今日就要搬离这里,特来与娘娘辞别,谢恩” “还没用早膳,就和本宫一起吧” 现在这个时辰,昭帝都该下了早朝,她却刚刚起来,她这有意无意露出来的小心思是要给谁看。 “臣妾谢过德妃娘娘” 德妃本就食素,早上的饭菜就更是清淡,白米熬制的稠粥,兑上些许糖,三样点心,几盘小菜也就这么对付过去,桌上已经准备了两幅碗筷,看来原本就是准备和她一起,云烟暗想。 “东西虽然简单,可本宫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都是精致非常,你尝尝” “是” 云烟拿起旁边的汤匙,取了粥放进嘴里,浓浓的甜味一瞬间让她有些恶心。 她不喜欢甜食,尤其是在粥饭里加糖。 眉浅浅一蹙,还是忍着咽了下去。 “你不喜欢甜的?你不是江南人吗?” 刚刚云烟的反应她看到了了,心里起了朵疑云。 “娘娘,不是所有的江南人都会喜欢甜食的” “是吗?娴历好像没有去过江南” 之前并没有细究她的身份,不代表真的忘了,只是皇上表现的太急了,很多事她都没有机会做。 “是娴大人派人到江南把云烟接回来的” “哦?娴历的人本宫大多都知道,接你的,是哪一个” “云烟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云烟只是一个舞姬,妈妈把云烟卖给了别人,云烟也只能跟着离开,哪能多问呢” 德妃对云烟的回答并不满意,脸色都变得有些沉,可又一想,云烟既然已经得了皇上的宠爱,现在追究这些,还不如拉拢她来的实在。 “你知道宫里都有哪些人吗?” 云烟放下汤匙,这粥她确实不喜欢。 “回娘娘,娴大人与臣妾说过,宫中除了娘娘还有一位宁妃和一个刚刚册封的莲妃” “宫里的女人都很厉害,如果你想只凭着容貌就能长获圣宠是不可能的,还是要有子嗣”德妃顿了顿,夹了一块小菜放进嘴里细细嚼完后又接着说“当然,你还年轻,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你别忘了,孩子有男有女,就算你真的诞下皇子,等他长大也要十年,风云变幻,谁又知道这日后会发生什么” 云烟知道德妃苦心孤诣想要说什么,遂极为顺从的点了点头。 “是,臣妾明白” “五皇子是本宫亲子,本宫对他寄予厚望,好在皇上也看重他” “娘娘放心,臣妾虽不敢说能够为五皇子做些什么,可以后若是有机会,臣妾定会在皇上面前多提提的” “恩,你能想明白,最好” 德妃觉着,只要云烟不是慕容翔的人,利害关系清楚,这件事对她可谓有利无害。 风和宫的掌事太监来请云烟移宫,德妃也没有再多留她,就让她离开了。 云烟却并没有回宫,直接让人引着她去了正阳殿。 昭帝正在那里批折子,听到奴才的禀报就想起了昨夜的温香暖语,遂停了手上的事情,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到朕这儿来” 女子就着男人伸出的手移到了昭帝身边,柔柔而笑。 “朕虽然早上有说要封你为妃,可一想,你毕竟刚刚入宫,可也不急,日后可以慢慢来” 云烟将手从男人掌中拿开,眸子含着媚意的看着昭帝,服下身子行礼。 “皇上封臣妾为昭仪臣妾已经很是感激,不敢再求更多” 刚刚入宫?那个莲妃还不是初一入宫就封了妃,那个女人可以,凭什么让她等! 云烟心里起了浓浓的不平,一时对昭帝也起了怨念,她这么年轻却要服侍昭帝这样可以可以做她爹的男人,难道连一个妃位都换不到吗! 女子穿的还是昨夜的衣裳,大概是为了见他,衣裳的领口开的极低,透出里面的纱衣,昭帝坐在高位,隐隐还能看到云烟山谷起伏的酥.胸,白嫩的颜色,柔软又富有弹性,哪里是德妃那样年纪的人能够拥有的。 眼里渐渐染上了欲色,伸手一拉,把人直接抱在了怀里,手有意无意的抚着女子的柳腰。 “你好香啊” “是因为这个荷包吗?那是臣妾用晒干的花瓣磨成粉调的,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就天天带着,皇上可不许腻哦” “朕怎么会腻呢……” 昭帝的脸挨上女子的颈部,伸出舌轻轻一扫,逼得云烟打了个激灵。 娇笑着往男人怀里一躲,含媚带妖。 “皇上……” 蒋福在一旁看出了昭帝的心思,赶紧带人全部退了出去,又将门掩好,把地方留给了已经起了情.欲的两人。 第十章 各自的谋划 林絮儿的身孕已经近两个月了,虽然前三个月都是需要费心的,可大夫说了,她的胎气已经稳定下来,该是无大碍的。 慕容翔派人送来了一个食盒,里面的点心做的精致,林絮儿明白,该是她进宫的时候了撄。 “飘雨,你怕吗?” 她很害怕,可是为了翔她不得不做,翔说了,德妃又在皇上身边安排了个女人,现在的宁妃真的已经自顾不暇。 旁边的丫鬟看着脸色极为沉重的林絮儿,心生不忍,她是不愿小姐去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小姐现在还有着身孕,万一要是出了事呢,她该有多伤心啊偿。 可是小姐的脾气她太了解,只要是为了三皇子真的什么都肯做。 把食盒拿近了几分,笑了笑,想要给女子一些安慰。 “小姐,皇上现在宠了别人也是好事啊,这就证明德妃也已经失宠了,那皇上相信我们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林絮儿渐渐握紧了手,她知道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昭帝宠爱的是德妃的人,如果那人在昭帝面前说了两句,皇上就有可能根本不会惩罚德妃,那她与翔的处境就更难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你可准备好了?” 她没有退路,必须做。 “恩” 飘雨点头,小姐为了三皇子,她为了小姐,同样不会怕。 昭帝一连几日都宿在风和宫,宁妃自然是乐得清静,她与德妃斗了这么多年,只有这次,她是真的感激德妃。 她累了,真的累了,自从那晚把自己给了翔后,她再也不愿躺在昭帝身边,昭帝与她亲近那次,她整夜未眠,心底一直在不停翻滚,直等到昭帝离开,她就立马让人打了水,反反复复地洗着身上的那些痕迹,可怎么洗,她都觉得那些肮脏的东西还在。 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争什么宠爱,即使是为了翔她也不愿。 人果然都是不知足的,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的时候,她想,怎么样都好,只要能留她一条命,做什么都愿意,可是现在,她既没有被打入冷宫,也没有受什么处罚,一切一如从前,但是她却只想与翔在一起,甚至要为他守身如玉,真是讽刺。 想想景迎还是幸运的,虽然她现在疯了,可到底守住了自己,只是,在这后宫之中,这种守又能坚持多久。 “帮我梳妆,我要去趟漪阳殿” 按理说她与景迎也是旧识,本就应该过去看看的,只是前两日她实在没有心情,也顾不上。 “娘娘,您要去看莲妃?可是……” 莲妃现在已经疯了,大概连人都认不得了,而且就算她还记得,娘娘与她可是速来都是仇敌,现在去看她实在没有必要。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现在与我的境遇相同,与翔也没有了关系,我还恨她做什么” 宁妃看着镜子,抚了抚头上已经梳好的发髻,还没有插上簪子和步摇,很简单,很舒服。 “只插一个玉簪就好,其他都不用了” 这样的她让她想起了以前,也是这样素雅,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女,期待着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以前恨景迎,是因为她占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即使她为了翔,无法得到那个位置,那她也不允许别人占了去,虽然当初皇上赐婚时她并没有反对,那是因为她明白,她的反对没有任何意义,还可能招来昭帝的反感。而且,她曾经还以为,翔已经爱上了景迎,可是那晚翔已经跟她解释过,他对景迎并不是爱。 所以现在已经不同了,她已经不再恨景迎,其实,若不是那晚昭帝把她囚了起来,第二日,她就会让那个小太监停手的,只是很多事总是阴差阳错,让人措手不及。 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没有谁会知道下一刻发生什么,所有的人都逃不开命运的掌控,你只能按照老天安排的路来走,就像景迎,就像翔,就像她…… 宁妃今天的心情很好,走到御花园时,看到里面的菊花开的正好,就准备进去观赏一会儿,不想转过小路正好看到林絮儿带着飘雨从不远处走来,还以为是来见她的,就让彩萍去那边把人拦了下来。 两人本来是直接向着清辉殿去的,没有想到路上竟会碰上宁妃,有些紧张,可还是过来拜见了宁妃。 林絮儿发现宁妃今日的打扮与以往很是不同,可现在却已经没有心思去深究。 “絮儿给宁妃娘娘请安” “飘雨给宁妃娘娘请安” 想起林絮儿还怀着慕容翔的孩子,宁妃心里就不痛快,现在也快两个月了吧,翔答应她的事情还会做吗? “你手上拿着什么” 淡黑的颜色,上面画着各色的小人,看着像是食盒,她不记得林絮儿还会做什么拿手的点心。 “回娘娘,是给德妃娘娘的点心” “德妃?” 宁妃眉浅浅一蹙,她原本以为林絮儿是来见她的,可是怎么好端端的要去见德妃呢,翔知道吗。 “恩,那你们快去吧” 两人听到宁妃的话都松了一口气,眼看着时辰就要过了,再不去就该来不及了,顾不上再说什么,赶紧起身告退。 宁妃往漪阳殿去的路上,神思一直是飘着的,林絮儿以前与德妃几乎没有交集,怎么会去找她呢,而且刚刚看他们的样子,显然还是着急的。 突然停下脚步,仔细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心。 “彩萍,你去跟上她们,到清辉殿那儿等着,不要让别人发现,看看有什么动静” “娘娘?” 彩萍发现了宁妃的脸色不太好,猜想可能是因为林絮儿,她知道,林絮儿有孕对宁妃的打击有多大,她害怕宁妃一时想不开。 “我没事,不过,我总是觉得不对劲,你跟上去看看,如果没事最好,如果有事……马上告诉我” “娘娘,那您还去看莲妃吗?” “恩,我这儿没有事情,你快去吧” 她见了林絮儿之后,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算是回了宫,还是干等,不如去看看景迎来的好。 这几日景迎已经越来越平静了,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会坐到院子里,看着开开谢谢的花儿,若有所思。 偶尔碰到她感兴趣的东西她也会去研究研究,一呆也是一整日。 就在昨天,心妍拿出以前的琴擦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琴弦,那声音一下子就把景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还能发出声儿来,大眼睛里满是好奇,跑到心妍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干活,等她走了,景迎就自己在那儿接着看,过了许久,又试探的伸手,拨拨这条弦,弹弹那条弦,玩儿的很是开心。 所以今天一早,吃完了饭,还没等心妍收拾东西,就自己又跑到了那琴那儿坐着,开始随意的拨弄。 宁妃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断断续续,完全不成调子的声音,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儿在胡闹,进来之后却发现,坐在琴边的不是景迎又是谁。 “奴婢参见宁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心妍从小厨房回来,就看到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子站在那里看着景迎,一时之间也猜不到是谁,往前走了两步,直到看清那人的侧脸,才赶紧跪下行礼。 “你是这里的宫女?” 她自进了漪阳殿,只在门口看到了零星的几个下人,进了景迎住的院子,就没再见过其他人。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知道宫里的女人没有恩宠是最致命的,可是,景迎到底是昭帝刚刚册封的莲妃,身份与她和德妃齐平,这帮子下人怎么就敢如此怠慢。 “回娘娘,奴婢是莲妃娘娘的侍女” “其他人呢,这里难道就你一个宫女?” 昭帝肯定是会按仪制给景迎安排下人,总不至于就剩下一个吧。 “回娘娘,其他人可能还在睡” 最近,太医也不再来了,莲妃失宠的话在漪阳殿里就更是传的厉害,以前有主子的人,都托人回了自己的主子,想要离开。那些原本忌惮景迎身份的人,看到现在的情形也是早没了惧意,把人调回去还能展示他们的能耐,何乐而不为,所以那些旧人都离开了。其他没有地方去的人虽然留下了,可也是整日里不做事情,只当是找了个地方养身子,没有人管着,没有人骂着,也算自在。 当然,也是她存了心,有意放纵,这样,主子就渐渐的往这里带些草药,由她煮好了喂景迎喝下,效果能够更好。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主子都起了,奴才还睡着,真是不懂规矩!” 宁妃厉喝,看着景迎呆呆傻傻的玩儿着琴,心里有些堵堵的难受,曾经她的琴是最好的,可现在都已经忘了,在什么都不记得的世界里,不知她还会不会怨她,毕竟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她。 “去把他们都叫来!” 虽然?她现在也失势了,可教训奴才的能力还是有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恕罪好了。 转过身走到景迎身边,景迎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裳,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只有一根同色的丝带系着,还是如以前一般清秀素雅。 景迎也发现了身边这个奇怪的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可是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发呆,实在很没意思,就不再去理。 其实宁妃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在景迎看向她的时候,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些安慰的话?景迎听得懂吗,她现在好像很快乐,根本不需要安慰。要她道歉吗?太虚伪了,那些事本来就是她做下的,道歉又能挽回些什么? “奴婢参见宁妃娘娘,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宁妃被他们突然的话打断了思绪,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人,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本宫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主子已经起来,奴才还在睡着的道理,怎么?难不成皇上也封了你们做莲妃!” 心妍在一旁站着,鼻观眼,眼观心,其实宁妃教训他们一下也好,虽然她并不想要他们接近景迎,可是,他们对景迎的不尊敬,主子还是不高兴的,只是不方便出面而已。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宫女儿们听说宁妃要见她们,一开始也没有多担心,毕竟宁妃的性子她们都了解,嚣张跋扈,不趁机欺负这位新封的莲妃就不错了,哪里会为她抱不平,可是没有想到,宁妃竟然真的要罚他们了。 “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你叫什么” 心妍抬头,发现宁妃正看着她,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回娘娘,奴婢贱名心妍” “宫女里是你掌事吗?” “是” “你既然是掌事宫女,这种情况都不知管管吗!” 宁妃的声音提的很高,一时之间怒气难平,刚刚她看了眼桌上的早膳,简单的实在是可怜,足以可见平日里她们是有多怠慢。 “奴婢知罪,请宁妃娘娘责罚” 心妍跪下,丝毫没有推脱罪责。 景迎虽然在旁边玩儿琴,可也在听着这边的动静,一看心妍也跪了下来,再加上宁妃的声音过于尖厉,有些不满的起身,绕过宁妃,直接去把心妍扶了起来,拉着她就走。 心妍看看景迎,又看看宁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走担心景迎会不高兴,走了,那宁妃…… 宁妃见景迎真的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对周围的情况完全不顾,心里又难受了几分,景迎对这个宫女的维护之情她看的明白,大概是平日里心妍对她真的不错。 脸色缓了几分,声音也尽量压低,“你跟她去吧,记得,你是掌事宫女,以后这些奴才再不听话,你教训不了,就来回我,明白么!” 女子点了点头,垂下眼时,眸中疑色满布。 景迎和心妍离开之后,宁妃又将目光移回了跪着的三人身上,微眯了眼。 他们已经被她吓得不轻,身上都有些发抖。 “漪阳殿人手不足,本宫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们,但你们听着,如果本宫下次来时,发现你们还是这样,就别怪本宫按宫规处置!” 几人听了这话,倏然松了口气,猛地磕头。 “谢娘娘饶命,谢娘娘饶命” 林絮儿赶到清辉殿的时候,德妃正在用早膳,听到外面人禀报说三皇子府的林夫人求见,她一时还没有听懂,想了想才知道说的是林絮儿。 她真是从来没有和这个女人好好说过话,而且同样作为慕容翔府里的人,林絮儿和景迎还真是不一样,好像和宁妃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她就更是不怎么理。 “娘娘,要见吗?” 芷薇在旁边轻声问着,猜着德妃肯定也是疲于应对这些人的。 “让她进来吧,人家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我倒是想要看看,她安得什么心” 林絮儿借等的这一会儿,好好平复了下心神,以前在艺馆的时候,为了应付那些动手动脚的男客,这种事情也做的不少,怎么还能越活越回去呢。 脸上缓缓勾起笑意,回头给了飘雨的一个眼色,让她也定定心。 跟着小太监进了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早膳,微移了眼,看向正坐着的人。 “絮儿给德妃娘娘请安” “恩,起来吧” “谢娘娘” 女子起身,从飘雨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几样点心带着浓浓的花香,让人轻易就有了食欲。 “娘娘,絮儿今早起来做了些点心,就想着给您送些来,您尝尝?” 德妃的目光从那几样点心上一一扫过,眸色渐变渐深,她倒是没有想到,慕容翔已经急到了这样的地步,以为这些东西她会吃吗? “哦?本宫没有想到林夫人还有这样的手艺,宁妃那儿你没送些过去?” “翔说宁妃娘娘最近有些心烦,絮儿不敢去打扰,要不肯定是要送的” “恩”德妃点头,重新看向女子的脸“那莲妃呢,你没去看看?” “恩?”林絮儿疑惑皱眉,眼睛里还有些不解,以为德妃是讥讽她从来只去春华殿,羞赧的笑笑“娘娘说笑了,絮儿与莲妃素未谋面,要是这样贸贸然去拜访,怕是会冲撞了莲妃娘娘” “素不相识”德妃低声重复了一句,唇边也勾起了笑意。 “那迎儿呢,迎儿可是在翔儿府里的,你作为妾侍,又怎么能不去看看” 朝廷上现在对莲妃的身份都多有猜测,可偏偏慕容翔和昭帝又将此事瞒的滴水不漏,这事要是由她和恒儿这边传出去,昭帝定会大发雷霆,那恒儿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又会毁了。 可林絮儿不一样,要是她说出去,那也只能怪在三皇子府的头上,慕容翔,你不是派她来谋划本宫吗,那就别怪本宫也还你一份礼。 “回娘娘,景姐姐病了,翔说景姐姐需要静养,不许絮儿去看” 德妃听了这话立刻就板下了脸,一副严肃的样子。 “你要记得,妾侍永远是妾侍,既然嫁到了皇家,就要受皇家的规矩,迎儿病了,你更要日日去请安,明白吗!” 林絮儿是委屈的,明明翔都说了,不让她去见,德妃又凭什么来管这些,可想想过了今日,德妃还能不能再做德妃都不一定,也就不觉得难受了。 “絮儿知道了” “恩”德妃见林絮儿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不过,先兵后礼,才能让人真正的听话。 “芷薇,再添一副碗筷”说完又看向旁边的女人“你那点心就留着,本宫午时再用,你先尝尝本宫这儿的东西,味道也很好,你可用了早膳?” “回娘娘,用过了,不过看您这儿的粥就又有些馋” “再去盛碗粥过来” 芷薇取过碗筷放到了林絮儿手边,没一会儿,另一个宫女就按照德妃的吩咐把粥端了上来,飘雨接了一下,给林絮儿放到桌上,收回手的时候,宽大的袖子正好把芷薇放在那里的汤匙碰到了地上,哐当一声,在屋里异常清晰。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林絮儿没等德妃说活,脸上一怒,厉喝。 “怎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捡起来!”说完又看向德妃,满怀歉意“奴才不懂事,惊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德妃知道林絮儿是护奴心切,也没有怪罪,看飘雨用袖中的帕子把汤匙擦拭了一遍就没有让人去换。 “奴才做事不小心也是常有的,不是什么大事” “谢娘娘宽恕” 林絮儿拿起勺子,刚将它放进粥里,就听德妃又跟她说话,浅笑着抬头,没有再动。 “刚刚跟你说,让你去看看迎儿,本宫是真心的,以前迎儿经常来这里陪本宫,听说她病了,本宫很是担心,可本宫又不方便出宫,就当本宫请你帮个忙,去看看她,可好?” “娘娘言重了,絮儿本就是妾侍,去看景姐姐是应该的” “恩,那你明日还到本宫这儿来,跟本宫说说迎儿的情形” 她倒要看看,如果朝廷大臣知道慕容翔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把自己的正妃送给他的父皇,不顾道德伦常,那些个人还会不会支持他做太子! “絮儿遵命” 德妃满意的点头,脸上也挂上了慈爱的笑容,一点都看不出她的阴恨。 “翔儿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也是他府里的人,按理说也是本宫的儿媳,以后若是没事,就多到本宫这里坐坐,本宫老了,喜欢热闹” “是,絮儿知道了” “快尝尝这粥吧,你不是说喜欢吗,再等可就要凉了” 林絮儿听话的转过脸,拿起勺子浅浅的尝了一口,弯唇。 “果然很好喝” “以后常来,本宫让人给你做” “谢娘娘” 林絮儿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其实她现在根本尝不出这粥的味道,只知道她要喝,她必须喝。 一口接着一口,一碗粥很快就下去了大半,飘雨在旁边看着,袖中的手越握越紧…… 第十一章 处心积虑的陷害 “翔儿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他可是许久都不来看本宫了” 德妃放下汤匙笑问,她早上吃的东西都不多的,今日的胃口也不是很好,看来这一碗粥又要剩下了。 “回娘娘,翔最近好像很忙,连我那儿也很少去的,等他有空了,絮儿一定让他来看看娘娘撄” 要不是景迎病了,院子已经封起来谁都不许进,她真的会以为翔每天都是去陪她了偿。 毕竟从她进府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翔这样的辛苦过,这也是她决定帮他的原因。 她不想以后,自己每晚都要独守空房,那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恩,看来翔儿是听你的话的,这样很好,你们能琴瑟和鸣,恩恩爱爱,本宫与皇上也能少费些心思” “絮儿知道了” “来,你尝尝这个冰糖雪梨,是用刚刚进贡上来的新鲜梨子加琼珍灵芝一起熬制的,润肺清燥,养血生肌,最适合秋天吃了” “是” 林絮儿没敢再去用勺子,只用筷子夹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让她很是喜欢。 这个时候,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她很高兴,她一直觉得,甜食能让人感到幸福,多吃一点,她就不会害怕了。 她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点心,但是每次让翔陪她吃的时候,翔都是淡淡的,从来也不肯尝尝,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吃甜食了。 宝宝,你是不是跟娘一样,喜欢吃甜的呢,女子暗想。一会儿你就要和娘一起为了爹爹而努力了,你一定要坚强,一定,一定,因为娘和爹爹都是很爱,很爱你的。 “啊……” 一阵尖锐的刺痛席上小腹,林絮儿瞬间就失了力气,手中一松,筷子掉落在桌上,砸到瓷盘边,激起一声脆响。 旁边的飘雨听见林絮儿的声音心里一颤,赶紧伸手去扶住。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 “好痛……” 真的好痛,痛不欲生,女子眼里起了泪光,抓上飘雨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想让她快点离开。 “痛……” 翔说过,孩子不会有事的,她相信他。 只是痛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林絮儿,你要忍住。 “奴婢这就去叫太医,小姐你等着我!” 飘雨看着女子的样子实在很不放心,可她还是明白了林絮儿的意思,没有办法,她必须走,飞快的跑出去,头也不回的向外冲。 “你没事吧,肚子疼吗?” 德妃看着林絮儿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去抓,可又抓不住,对着身边的芷薇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看看。 林絮儿现在好像已经听不到别人说话了,小腹里绞着劲,不断拧着,冷汗一直往外冒,身上也越来越凉,慢慢的,她感觉到腿间隐隐有一股热流涌出,让她一瞬间慌了神。 她流血了吗?怎么会这样……她要失去孩子了吗,不能,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他,怎么能失去他呢…… 牙咬上已经退了血色的唇,不停的流泪。 “林夫人,你怎么样,林夫人?” 芷薇扶着女子的胳膊,触手的温度让她心惊。 林絮儿却已经撑不住了,身上再没了力气,整个人都往一旁倒过去,直直摔倒了地上,这下可真把德妃吓到了,赶紧起身想要过去看看。 “娘娘!”芷薇一声惊呼,阻止了德妃的靠近,刚刚林絮儿是坐着的,她没有看到,可现在,那血色实在是太明显。 “林夫人流血了!” “什么!” 德妃迅速看向地上的人,淡淡的青色衣裙间已经鲜红一片,那艳丽的颜色刺了她的眼,也惊了她的心。 “放肆!” 抬手,一掌就拍上了桌子,沉闷的声音让屋里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芷薇,你马上带人去把那个丫鬟给我抓回来,再派一个人去请太医!” “是!” 芷薇见德妃脸色已经难看到青紫的地步,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没敢耽搁,赶紧带了人追出去。 德妃坐在那里,一向端庄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手微微有些颤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 她现在总算知道慕容翔到底动的什么心思,看林絮儿流血的位置,她就已经明白了。 都怪她太过大意,以为慕容翔是在那些糕点里动了手脚,没想到,他竟然狠心到拿自己的孩子来做赌注。 “你们,把人抬到偏殿!屋里的东西全部不要动!” 慕容翔,你以为本宫在宫里这么多年是白待的吗,究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彩萍一直在通向清辉殿的小路上等着,没一会儿,果然见到飘雨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擦着泪。 彩萍的心一顿,赶紧从树后出来,一把拽住了飘雨的胳膊,把人拉住。 “怎么回事!” 彩萍发现飘雨神情都有些恍惚,只能低声厉喝,想让她稍微平静下来,毕竟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我……” 女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从袖子里把刚刚用来擦拭勺子的锦帕拿了出来,泪还是不停的流。 她是真的被林絮儿刚刚的样子吓到了,她以为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稍微疼一疼,可是小姐的脸色好可怕,她好担心孩子会保不住,那样小姐该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彩萍知道现在根本就问不出什么,而且他们也已经没有时间了,猛地拽过那条锦帕塞到袖中,使劲推了已经呆愣住的飘雨一下。 “你快去吧!” 说完见四周没人,又赶紧跑回了刚刚她躲藏的那个地方蹲下,静静的等着。 果然,飘雨才刚刚到这条小路的尽头,芷薇就带着四个人追了出来,上去就把飘雨扣住。 “娘娘有旨,你必须跟我回去” “不!不!”女子不停的摇头,叫的惨烈,拼命挣扎,“我要去找太医,我要去找三皇子,放开我!放开我!” 都怪她,都怪她,她为什么要同意小姐做这种事,她为什么不少擦几下那个勺子,为什么不阻止小姐,让她喝了那么多粥! 是她杀了那个孩子,是她! “太医和五皇子,我会让人帮你去找”芷薇说着,看向一边没有动作的两人,微摆了摆头,让他们分别去找人,然后又示意压着飘雨胳膊的人,提醒他们抓牢。 “那两人已经去了,你就放心吧,再说,林夫人已经晕过去了,需要人伺候,你这个时候离开,怕也是不合适吧” 飘雨一听林絮儿晕过去了,霎时什么都忘了,也不再挣扎,泪流的更急。 “我回去,我回去!” 德妃跟着林絮儿也到了侧殿,一见飘雨回来,就对着芷薇点了点头,让人把她给放了。 “小姐,小姐……” 女子猛地扑到床前,一见那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裙子,腿下一软,跪到了地上。 宫女本想去三皇子府的,可正好遇上了下朝的大臣,一打听才知道慕容翔还在正阳宫,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往那边去了。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搅扰皇上,就找个相熟的小太监,想把慕容翔叫出来,可慕容翔正在与昭帝商议事情,小太监一进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皇上,德妃娘娘宫里的人来请三皇子去一趟” “怎么,德妃最近是太清闲了?一会儿请这个,一会儿请那个?让那个宫女儿进来” 昭帝是想起了之前德妃派人来请蒋福的事,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两日云昭仪伺候的他很是舒服,让他像是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所以对德妃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三皇子” “德妃让你来找三皇子的?” 昭帝本是带着笑意的,可看下面的人似乎异常紧张,不由紧缩了眉。 “出什么事了!说!” 宫女被昭帝一喝,再也不敢隐瞒了,使劲磕了两个头。 “回皇上,三皇子府的林夫人,好像……好像小产了” 一个女人,流那么多血,肯定是小产了,不会错的。 “什么!” 昭帝猛地起身,目光倏地变得深沉而锐利。 “她小产,德妃怎么知道” “林夫人就在清辉殿……” 慕容翔一听整个人也蒙住了,脸上跟着变得煞白,顾不上昭帝还在那里,一个健步冲过去,拽起地上的女子,厉声呵斥。 “你胡说什么,絮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小产!” “五皇子……奴,奴婢也不知道啊” 她只是清辉殿的一个小宫女,只是突然就看到林夫人喊着疼,然后流了许多的血,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朕跟你一起去看看” 彩萍等人都走了之后,急急赶去漪阳殿,却发现宁妃已经离开,不敢多留,马上又回了春华殿。 她大体已经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感叹慕容翔的大胆与疯狂,在宁妃最受宠的时候,都未能搬到德妃,如今德妃已有重掌后宫的趋势,这点小伎俩真的能成功吗。 “娘娘!” 宁妃一直在等着彩萍,看她脸上的神色不对,知道自己的猜测该是真的发生了,面色平静的退下所有人,带彩萍去了里屋,又把门关上。 “怎么回事” “娘娘,林絮儿好像流产了” “在德妃那儿?”宁妃皱眉,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过蹊跷,“难道是……” 彩萍点头,把袖子里的锦帕取出,递到了宁妃手上。 “应该就是这个” 女子眼睛瞬间有些模糊,心里泛出浓浓的感动,翔答应过她,说他不会留下林絮儿肚子里的孩子,可这么久过去根本就没有动静,她还以为他是舍不得了。 她明白,那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就算他下不了手,她也不会怪他,可是,原来他根本没有忘记,原来他还记得,只是,他这么做,也实在太冒险。 “德妃那边是什么反应” “还不知道,只是派人把飘雨又抓了回去,看来也是怀疑了什么,还好这个锦帕被我拿了” “翔怎么不和我商量呢,现在皇上对德妃的态度好多过于坏,究竟会相信谁,真的说不好” “娘娘,德妃要是那么容易倒,你也不会费了这么多时间了” 不是说不好,而是真的不会轻易相信三皇子,更何况,流产的还只是一个侍妾,昭帝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侍妾就废了他的妃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对,说的对……” 宁妃也有些慌,如果这件事不能扳倒德妃,那定然会伤到翔,这个结果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看到。 “彩萍,你过来”宁妃把彩萍又拉近了几分,挨在她的耳边说着“你把这个锦帕放在水里,把药泡出来,一定要在晚上之前……” 昭帝和慕容翔到了清辉殿的时候,太医已经在给林絮儿止血,可一盆盆颜色鲜艳的血水还是在不停的往外端。 慕容翔眸色染上猩红,也不顾其他下人的阻拦,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快步走到床前,握住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子的手,轻轻亲吻着。 飘雨一直跪在地上,看到慕容翔过来,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衣脚,满怀期待的问着。 “三皇子,小姐不会有事的,是吗?” “你放心,没事的” 男人说着,就去看一旁的太医,可是太医却万般无奈的对他摇了摇头,出了这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快救她!” 慕容翔低喝,话里一语双关,一是让太医动作快点,二是告诉太医,他已经知道孩子留不住了,保好大人就行。 太医也是人精,对着男人略一点头,就又忙活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德妃知道,慕容翔若是想把此事算在她头上,昭帝是必须到的,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昭帝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且还是自己的宫女给带来的。 “怎么回事!” 昭帝压低声音,可里面的冷意还是轻易就听了出来。这毕竟是慕容翔的第一个孩子,却断送的这样不明不白。 “臣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絮儿她突然就喊肚子疼,臣妾已经马上让人去请太医了” “是吗?” 昭帝似乎对德妃的话有些不信,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是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就去正殿等着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太医拭了拭头上的冷汗,看着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的林絮儿,松了口气。 “三皇子,血已经止住了,微臣再开一些药,调养一个月左右,就能全好了” “那孩子呢,孩子还在吗?” 飘雨听说林絮儿没事了,也终于止了泪,只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太医。 “孩子……没有保住”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弄错了,我……” “够了!” 慕容翔知道飘雨和林絮儿的感情很好,怕她受不住刺激说漏了嘴,厉声止了她的话,看向她的眼神也是锋利异常。 “奴婢不懂事,冲撞大人了” 慕容翔对着太医略一拱手以示歉意,太医知道慕容翔的身份不一般,赶紧躬身回礼。 “五皇子言重了,能为五皇子效劳是微臣的福气,只是五皇子,林夫人这次小产怕不是简单的胎气不稳所致……” 他把脉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了,只是为了救人,才一直压着没有来的急说。 “大人”慕容翔看了眼床上的人,止了太医的话“我们出去说吧,父皇还在外面等着” “皇上也来了?”太医一惊,更是肯定了三皇子在昭帝心中的分量,看来以后太子真的就是他了。 “恩,大人跟我一起出去吧,飘雨,你也跟来” 那边,刚刚被慕容翔瞪了一眼的飘雨渐渐回过了神,林絮儿没事了,她的精神也总算恢复了一些,即使孩子还是没能留下。 可是她知道,如果接下去的事她没有做好,定会将林絮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抬手,擦净脸上的泪痕,起身跟着男人出去。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 昭帝在外面等的都有些急了,看见他们出来,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一点。 “起来吧,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小产” “回皇上,林夫人是中了一种毒,这种毒一般是用来让普通的女子吃下,致其不育的,而林夫人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才会流产” “毒!絮儿怎么会中毒的!” 慕容翔一副吃惊的样子,又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飘雨“你!你说,絮儿之前都吃了什么!” “小姐,小姐只是在德妃娘娘这儿吃了早膳而已啊” “放肆!”德妃冷哼,她就知道,慕容翔肯定是想把这事载到她的身上,可她怎么会让他得逞。“你可知道,陷害本宫是什么罪过吗!” “娘娘,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别的意思啊娘娘” “难道林絮儿在来本宫的清辉殿之前,什么都没吃吗,你一个奴婢怎么就敢肯定她是在本宫这儿中的毒,是不是有人教你的!说!” “好了!” 昭帝被这两人吵得头都痛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指向太医。 “你,你去查查桌上的那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是,微臣遵旨” 屋里一时又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医的结果。 彩萍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慕容翔的眼睛倒是一直跟着太医的身影移着,看上去很是焦急,德妃却冷静的可怕,什么也不看,只是径自喝着茶。 一会儿工夫,太医端着林絮儿剩下的小半碗粥过来,递到了飘雨面前。 “你看看,这是不是林夫人喝的东西” “是,这就是小姐剩下的粥” 昭帝向前探了探身子,粗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怎么?这粥有问题?” “回皇上,这粥里,的确有毒” 男人点头,转眼又看向身旁的女人。 “德妃,这粥是……” 女子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对着昭帝福了福身。 “回皇上,这粥的确是臣妾的小厨房做的,也是臣妾给林絮儿喝的,只是皇上,这碗与臣妾的那碗都是一起做出来的” “德妃那碗你可验过了,有毒吗?” 太医摇头,他在验出这碗有问题之后马上就查了德妃的那碗,可是那碗并没有毒。 “回皇上,那碗……没有毒” “皇上,臣妾的小厨房就只熬了这一份粥,都是一样的米,一样的水,怎么会单单只有林絮儿喝的那一碗有毒呢?” “恩……”昭帝犹疑了一会儿,又指向跪着的飘雨“你说,这粥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小姐来了之后,是德妃娘娘说她的小厨房做东西很好吃,然后就让人给小姐盛了粥的,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芷薇见皇上似乎真的对德妃有了怀疑,一时护主心切,也上前来跪到了昭帝面前。 “皇上,奴婢可以作证,这粥真的是一起盛出来的,不可能有毒的” “你的意思是说,太医验错了?”昭帝不悦的问。 “这……”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飘雨没等芷薇回话,就一脸委屈的抬头,刚刚被泪冲洗过的晶亮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愤慨。 “刚刚另一个姐姐去盛粥的时候,姐姐明明就是在屋里的,怎么会知道这粥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么说,芷薇不知道,你知道?” 德妃不等昭帝让她起来,就自己松了礼,一步一步的走近飘雨。 “你们这般处心积虑的筹谋就是想陷害本宫是吧,本宫可是记得,你故意把本宫准备的汤匙碰到地上,然后用你袖子里的锦帕去擦,怎么,那条锦帕还在吗?你刚刚出去就是为了扔掉它吧,那上面淬了不少毒吧!说!” 飘雨被德妃这一连串的话逼得瑟瑟发抖,不停的跪着后退,脸上也都是惊恐,泪又冒了出来。 “娘娘,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冲撞您的,您绕过奴婢吧” 德妃却根本不理眼前人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中一抹狠辣划过,她刚刚步步退让,等的就是现在,她一定要让慕容翔知道,这场战争,到底谁胜谁负! “来人,给本宫搜她的左袖,看看那条锦帕还在不在!” 第十二章 她的病要好了吗? “德妃娘娘!” 慕容翔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大步走了过去,挡在飘雨身前。 “德妃娘娘,飘雨怎么说也是絮儿的贴身丫鬟,她怎么可能会谋害絮儿,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搜她身,怕是不合适吧!偿” 德妃阴阴一笑,根本就不理慕容翔,她抓铃心回来就是为了现在,她要让他在昭帝面前一败涂地撄! “搜!” “谁敢!” 男人怒斥,眼睛里都冒着火,一扫想要上前的几个下人,把他们吓得楞在了原地。 屋里一时静的可怕,慕容翔与德妃就这么站着怒目而视,谁也不让谁,气氛一触即发。 渐渐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去看主位上没有说话的那个人,他们都知道,现在也只有昭帝才能压得住。 许久,昭帝终于有了动作,转头指着身后的蒋福。 “你,去把那个小丫鬟带来” 德妃见慕容翔听了这话唇抿的死紧,不由笑弯了眼,不再跟他僵持,回身看向昭帝,静静等着她所期待的结果发生。 “皇上……” 飘雨还是不停的在哭,眼睛都已经红肿,看上去很是无辜。 “德妃说的,可是真的,你动过勺子?” “奴婢……奴婢是因为不小心才把勺子碰掉的,奴婢捡起来之后也确实用锦帕擦过,可是,可是奴婢没有下毒啊,小姐救过奴婢,奴婢又怎么可能会害小姐呢” 昭帝冷着脸点了点头,又问。 “那条锦帕现在在哪里?” “还在奴婢身上” 女子说着,就从左袖里掏出了一条锦帕,粉嫩的颜色,与刚才所用的那条一般无二。 德妃弯着的嘴角渐渐拉平,看着飘雨手上的东西,目光越来越沉,幽深浓暗如一汪深潭。 难道是她猜错了?不可能的,她明明就是用这种方式把毒加进去的,根本不会错。 难道她还没有来的急扔掉?还是说她根本就备了两条! 所以刚刚慕容翔才故意阻拦,就是为了让她自己跳进去。 “她一定是有两条一模一样的!来人,马上到本宫宫外去找!芷薇,你也跟着!” “是!” 芷薇赶紧起身,带着清辉殿的两个小太监就出去了,昭帝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可看向德妃的目光却是带着丝凌厉。 “先看看这条有没有问题” 蒋福明白昭帝的意思,上前从彩萍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送到太医面前。 太医细细的闻了闻,又仔细的看了会儿,然后拱手上前,对着昭帝弓下了身子。 “回皇上,这条锦帕没有问题” “恩” 昭帝将目光移向了自刚才起,再没说过一句话的慕容翔。 德妃不简单,他知道,可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眼皮底下玩儿花样。 “你的女人有了身孕,你都不知道?” “回父皇,儿臣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何不报啊,这怎么说都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还是说,一开始你就存了什么心思!” 昭帝一掌拍上了桌子,怒气勃然而出。 “父皇!”男子上前,跪在了地上“絮儿的身孕不过三月,府里的大夫说现在的胎气还不稳,儿臣又不想让父皇担心,这才一直瞒着不说,父皇,儿臣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请父皇明鉴” “这么说,德妃也不知道她有身孕了?” “皇上,臣妾的确不知” 这边的话音刚落,那边德妃就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回的很快,让主位上的男子不由看了她一眼。 德妃忘了,太医本就说过,这毒是可以让普通女子不孕的,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说,她的嫌疑还是很大。 过了一会儿,芷薇带着的人都从外面回来了,德妃本以为一定会发现破绽的,却没有想到,芷薇只是很无奈的对着她摇了摇头。 她把清辉殿里大半人都带了出去,沿着刚刚飘雨跑出去的路反复查了几遍,的确是一点痕迹都没有,那条路上也没有什么池塘,真的是找不到那条锦帕了。 “找到了?” “回皇上,奴婢……没有发现” “恩……”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就把身体向后躺了躺,靠上了椅子,眼神在慕容翔和德妃之间来回流转,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这件事在昭帝看来,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林絮儿毕竟只是一个皇子的侍妾,为了她伤了宫中后妃也不值得,可这事扯上了皇嗣,若不好好查查,那以后后宫还不得乱了。 “清辉殿……搜搜吧!” “皇上!” 德妃脸色一变,在这宫里,还没有哪一个妃子被人搜过宫,而且,真要搜起来,变数也就大了。 “皇上,清者自清,臣妾没有做过!” “你既没有做过,又何必怕搜宫呢,这样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德妃眉头皱了起来,可看昭帝这次似乎很坚持,再加上那些东西放的也还算隐蔽,只好点了点头,暗自更恨上了慕容翔,想着她这次要是能安然度过,那之后,定不会再让慕容翔有好日子过! 昭帝对着蒋福略一摆手,蒋福心领神会,马上就出去找人了。 侍卫们碍着德妃的身份,再加上慕容恒这几日明显有东山再起的趋势,所以搜宫的动静还是很小的,每个动过的地方都尽量的给恢复为原貌,这样也拉长了时间。 蒋福明白这些人的顾虑,也不去催,眼看着折腾到了中午,估计昭帝也该饿了,就先一步去泡了杯茶,准备了两盘点心送过来。 “皇上,您先喝点茶润润嗓吧,老奴已经让他们尽量快些了。” 男人闲闲瞥过眼去,眸中含着的都是淡淡的警示。 “还是让他们查仔细点好!” “是,老奴知道” 昭帝是有些饿了,蒋福知道他的习惯,给他准备的是甜味不重的点心,拿一块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不由让他看向了旁边的老太监。 杏仁酥,这是昨天云昭仪特意做了送来的,现在这个时候拿给他,是想让他念着德妃的好儿吧。 跟在他身边十几年,这蒋福也要成精了。 “味道不错” “皇上喜欢就好,老奴再给您拿点?” “还有吗?” 昭帝冷声一哼,他可是记得,云昭仪一共就送了两盘过来,昨天进了一盘,这可是唯一剩下的,他就不信,这个老东西还能变戏法,再弄出一份来。 蒋福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昭帝看穿了,就嘻嘻笑了两声,摇摇头。 “皇上英明,这杏仁酥……的确是没了” 慕容翔一向知道蒋福是最了解昭帝心思的,两人这么一来一往,让他的眉几不可见的一皱,大概也猜出那杏仁酥的来历了。 蒋福在昭帝身边的这几年,朝堂,后宫几经变幻,可蒋福从来也没属于过哪一派,可以说他所有人都帮过,也可以说他所有人都没有帮,之前慕容翔也想过要去拉拢他,可蒋福就是嘻嘻哈哈的跟他打太极。最后无奈,也只能放弃。 但是,蒋福也确实提点过他许多次,怎么,这次,他决定要帮德妃了吗? 一个侍卫从门外进来,看样子是已经有了结果。 “怎么样,搜出什么了?” “回皇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德妃听了这话,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绷得那么紧。 昭帝却像是并不满意,放下手里的点心,用蒋福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手。 “哦?确实没问题?这间屋子搜了吗?怎么朕一直在这儿坐着,没见有人进来!” “回皇上,其他地方微臣们确实已经仔细搜过了,这里……皇上您在这儿,微臣不敢……” “朕在这儿就不能搜了?搜!” 今儿要是不把这事儿查个明白,以后朝廷内外还不知要怎么议论! “微臣遵旨” 侍卫得了旨意,也不敢怠慢,重新搜起了这间主屋,动作上也不敢过于小心,毕竟皇上在这儿看着,若是一样一样的再把东西放回原处,也实在太扎眼。 十来个人一起很快就查验完了,德妃自然知道这里是不会搜出什么,所以其余人一退出去,她就跪在昭帝面前诉冤。 “皇上,臣妾真的是清白的,请皇上一定要找出陷害臣妾的凶手,还臣妾,也还翔儿一个公道!” “你怎么说” 昭帝用眼睛睨了眼一旁安静的慕容翔,想要听听看他的想法。 “父皇,儿臣也不愿相信德妃娘娘会想要谋害儿臣的孩子,只是,让絮儿不孕,儿臣也是不能接受的!” “翔儿,你怎么能够血口喷人呢!本宫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做,哪里有对本宫的尊重!” 慕容翔这话摆明就是说这毒就是德妃下的,昭帝也明白,在侍卫说什么也没搜出来的时候,他对德妃的怀疑倒是更深了一分。 要是慕容翔真想陷害德妃,毒都下了,随意在什么地方再塞上点也不是难事,反而是现在,证据越不明显,才越有可能真是德妃做的。 昭帝垂眸,暗暗思忖着这些利害关系,慕容恒现在在国事上没有任何建树,连单独处理工部的事情都困难,还需要慕容翔先顶着,可要是对德妃罚重了,慕容恒的身份又会…… “德妃听旨,自今日起,着幽禁清辉殿,无朕的旨意,不得出宫一步” “皇上!” “好了!”德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昭帝不耐烦的声音给挡了回去“德妃,等事情查明了,朕会让你出来的,摆架吧” 为了这事儿,已经足足费了他一上午的时间,昭帝已经没有耐心,也懒得再去听这些辩解之词。 本来,他对德妃的处罚就已经很轻了,再争,也不可能改变! 昭帝走了之后,芷薇想要去把德妃扶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女人自己敛起裙子起身,一步一步的都到慕容翔身前,笑的狠辣。 “翔儿,总算如了你的愿,只是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慕容翔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笑了两声,整个人看上去更为邪魅了,就像是地狱里的修罗,阴鸷又无情。 “德妃娘娘,您一向潜心礼佛,慈悲向善,儿臣实在没有想到,您的心竟然这么狠,不知佛祖知道他的信徒如此作恶,还会不会保佑您呢?” “本宫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 “哦?您的意思是说,您还有别的事?” “你!” 德妃实在是太过气愤,的确,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手上染得血不少,可是那又怎样,这宫里的人有谁是干净的。 宁妃干净吗,她对奴才从来都没有手下留情过,以前的莲妃干净吗,她手上还不是沾了另一个男人的血! “慕容翔,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你却如此陷害本宫!皇上也只不过是一时被蒙了眼,终有一天,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是吗?那娘娘您就等着吧”男人说完,就看向还跪在那里的飘雨,她一直哭着,让他心烦“飘雨,走了!” 男人快步走到偏殿,也不管林絮儿还未恢复的身子,抱起来就出了清辉殿,一路上,怀中的女子有时会因为难受轻哼一声,可是也丝毫不肯停下。 一直到出了宫门,坐上了府里的马车,他才把人放下。 飘雨一直默默的跟在慕容翔后面,跟不住了就小跑两步,她有好多事想问慕容翔,她想要知道,为什么小姐的孩子会真的没了,慕容翔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吗,他在骗小姐吗,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三皇子,小姐怎么会……” “回府再说!” 男人冷冷瞪了女子一眼,不许她再问下去,飘雨无奈,只能又低下头,小心的替林絮儿拿过马车上放着的毯子,替她盖上。 她以前听说过,女子小产就和生孩子是一样的,都需要好好养着,可是刚才,三皇子就那么抱着小姐在风里走着,连衣裳都没有给小姐披一下,她突然间怀疑,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小姐。 马车停到了三皇子府门前,慕容翔抱林絮儿的时候又想将毯子拿开,急的飘雨赶紧上前阻止。 “三皇子,小姐现在不能见风的” 慕容翔这才看了眼女子仍旧苍白的脸,想起了她刚刚小产的这件事情,点了点头,连着毯子一起,把人抱回了屋。 “飘雨,把门关上” 回了自己的地盘,有些事就可以说说清楚了。 “你刚刚表现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他知道,等飘雨跑出去之后,以德妃的精明,肯定就能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一开始就给了飘雨两条锦帕,让她出去之后,把有毒的那条藏在衣服的最里面,然后到时装作无辜的样子,自己从袖子里把另一条拿出来,那样,德妃就会以为她是把其中一条扔掉了,只会派人出去找,不会去搜她的身。 而德妃这一连串的表现,肯定更会让昭帝起疑,再加上侍卫没有在德妃屋里搜出东西,昭帝就是不信,也会信了。 飘雨直直跪了下来,她做这一切从来就不是为了赏赐,只是想要帮小姐而已啊,可是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三皇子,奴婢不要赏赐,奴婢只是想要知道,小姐为什么会真的流产,您不是说过,那药只会让小姐肚子疼一会,根本不会有事的吗?” 现在,小姐的孩子没了,小姐醒来之后该有多伤心啊,她是那么期待这个孩子,为了他,她都能去向景迎请罪,也不再总是为三皇子伤心,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如果单单只服我给的药,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德妃要是在里面加了其他东西,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意思” 飘雨真的有些蒙了,太医不是说其他的食物都没有问题吗,不是说小姐就是因为中了这个毒吗,为什么三皇子会说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给你的毒只能让女子不能怀孕,有孕的人吃了,也只是会稍稍动些胎气,我之前问过大夫,絮儿的胎气很稳,少吃一点的确不会有事,可是,德妃今天给絮儿吃的食物里有凉性的梨子,就加重了毒的反应,这才……” 慕容翔说的伤心,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但是他自己知道,那点冰糖雪梨根本就不会真的伤到林絮儿,因为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过,这一道甜点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 飘雨维持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崩溃了,整个人歪倒在一边,摊在地上,她怕吵醒了林絮儿,不敢大声,只能低低的哭着。 都怪她,她不应该答应小姐做这种事的,她明明知道这很危险,又为什么会答应呢,小姐救了她的命,她却害死了小姐的孩子,她真是该死。 男人在旁边极有耐心的等着,知道女子的稍稍平复了些,他才上前靠过去,他没有忘记,有一样东西他必须收回来。 “飘雨,把那条锦帕给我” 这件事情一天没有结束,那条有毒的锦帕就一天是一个威胁,他必须亲自把它毁掉才能放心,这也是他为什么让飘雨一定要把它带回来的原因。 “三皇子,那条锦帕已经被宁妃娘娘的侍女拿走了” 当时彩萍把她拉过去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就把原本准备塞进肚兜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因为知道宁妃娘娘一直都是帮着小姐的,所以她也没有很担心。 “宁妃的侍女,你是说彩萍,你怎么会见到她!她知道那是什么吗!” 锦帕竟然还在宫里,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真的太危险了! “是采萍,宁妃娘娘的贴身侍女” 飘雨把从进宫时遇见宁妃一直到她出来时被彩萍截住的事都跟慕容翔说了,慕容翔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我不是说过,让你放在身上的吗!谁许你把它给别人的!”而去那个人还是舒儿。 “三皇子,宁妃娘娘……”娘娘不会害他们的呀。 “好了!”男人打断了采萍的话,脸上有些焦急“记住,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你小姐的命就保不住了,知道吗!” “奴婢明白” 慕容翔见采萍还算听话,也就没有再追究什么,只说他要去刑部办事,就先离开了。 男人出了屋子,就想往皇宫里去,可走了一半,又让轿夫调转了方向。 他明白,应该是舒儿猜到了他的计划,才派彩萍去清辉殿那儿守着,可是她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万一彩萍接过锦帕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万一父皇要是怀疑他们两人串通,去搜了她的宫又要怎么办,父皇因为景迎才刚刚放过她,要是她再出什么事,他去哪里再找一个景迎来就她! 刚刚本想直接进宫去见她的,可是现在他若真的去了,怕更会伤了她。 心急如焚可是又什么都不能做,他好恨,好恨那个至尊的位子不是他的。 入了夜,昭帝还在批折子,因为上午耽搁的时间,午后他都没有休息,可还是没有看完这些大臣写上来的东西。 最近,他越来越厌烦看到这些折子,想着这些大臣明明都已经当了多年的朝廷命官,怎么这么芝麻绿豆点的小事还要他操心呢。 尤其是工部,慕容恒现在真的是没有了当初的本事,连修一个小小的城门都要向他来请示,他真的以为他这个皇上有时间来管这些吗! 手一翻,将正在看的折子砰地一声合上,重重喘着气。 蒋福知道昭帝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去打扰,只静静的守在一边,刚刚他去传膳的时候,已经命人去请了云昭仪,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云烟这几日日日与昭帝缠.绵,只等着昭帝能够封她为妃,虽然现在的生活已经过的比以前好了太多,可是她看见德妃还是要行礼,后宫之中还是有人在她之上,她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 所以今日,她一听说皇上在清辉殿罚了德妃,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倒了一个妃子,那不应该再补上一个吗。 她恨不得立刻就到正阳宫来好好劝慰昭帝,可是她知道,男人不能抓的太紧,否则就会适得其反。她一直忍着这股冲动,直到蒋福派人来请她,她知道,时机到了。 早就装扮好了,根本不需要再收拾,对着镜子照了照,把荷包挂好,高傲的向着正阳宫而去。 小太监回来,在蒋福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蒋福满意的笑笑,摆摆手让他下去。 自从云昭仪进宫之后,皇上一直宠着,这种时候,皇上若是能见见云昭仪,怒气肯定也就消了。 “皇上,云昭仪来了,您要见见吗” “她?”男人抬头,脸上的神色却还是厌烦的“她怎么会来” “娘娘大概是想来陪您用晚膳的” “不是你派人去请的吧” “这……” 蒋福现在也看不出昭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没承认可也没否认。 昭帝看着蒋福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他确实挺喜欢云昭仪,年轻又漂亮,他看着也舒心,又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烦他。 “让她进来吧” “是” 蒋福暗中松了口气,他刚刚还担心昭帝又生气了,还好,昭帝到底是疼云昭仪的。 云烟特意选了件月牙白压着暗纹的衣裳,领子还是开的极大,腰部用一条极宽的缎带裹住,比曾经的宁妃还要性感妖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云烟缓缓起身,从一旁的宫女手里接过食盒,走到昭帝身边,把东西放下。 “皇上还没有用晚膳吧,臣妾准备了些东西,您要尝尝吗?” 男人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伸手把女子更拉近了几分,深深吸了口气。 云烟身上的香味每次都能让他沉醉,很香,很迷人。 “你的东西,朕怎么能不尝” “那皇上是想吃杏仁酥呢,还是豌豆黄?还是要喝点臣妾给您准备的玫瑰露?” “玫瑰露?”男人颇为吃惊的看向女子“现在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有玫瑰露?” 难不成是哪里进贡的?他也没听说啊。 “臣妾会变戏法啊,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什么都变得出来” “哦?那你给朕变个美人儿出来吧,这样朕可就不宠你了” 云烟掩唇而笑,把手从昭帝身上拿开,向后退了几步,展开胳膊转了一个圈。 “不知皇上对臣妾变得这个美人儿可还满意?” “哈哈……满意,满意”昭帝大笑了两声,又把女子拽了过去“蒋福,晚膳都准备好了?” “回皇上,都准备好了” 早就备好了,只是他一直不敢打扰昭帝,还担心昭帝今晚会不吃东西了,还是云昭仪有办法。 “恩,你也还没用晚膳吧,走,跟朕一起去” “好” 云烟柔柔的应着,把半个身子都依到了男人怀里,昭帝顺手就搂住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细细感受着温香暖玉在怀的美意。 昭帝晚上的吃食还是很丰盛的,荤素共十二样,再把云烟带的点心摆上来,不大不小的桌子被铺的满满当当的,饭香四溢。 “皇上,您喜欢吃什么,臣妾帮您夹” 中午点心吃的有些多,昭帝正觉得不消化,看着桌子上大油的东西都觉得腻,指了指那青色的黄瓜川贝汤。 “就喝点汤吧” 云烟起身,亲自为昭帝盛了碗汤,刚要放到桌上,又收回了手。 “皇上,臣妾喂您可好?” 昭帝略有些尴尬,毕竟他年纪也大了,都多久没有和年轻小姑娘打情骂俏了,就算之前和云烟闹着玩儿,那也都是在闺房之中,拉上帘子,谁也不知道,可现在不一样。 “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胡闹!” 蒋福一听,忍不住掩唇笑了笑,命边上的奴才都退了下去,最后还帮昭帝和云烟把门掩好。 “皇上,现在没人了,就让臣妾喂您吧” 女子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小手,在昭帝的心上不停的挠着,昭帝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云烟见昭帝应允了,极为开心的舀了勺汤,细细的吹凉,又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定温度正正好才送到了男人唇边。 “皇上,张嘴” 云烟就像是在照顾一个还不会吃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喂着男人,只是那越来越贴近的身子,却让昭帝心猿意马。 “你今日这个装扮,很美” 昭帝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云烟穿白色的衣裳,今日一见竟很是惊艳。因为女子的肤色本就白嫩,所以与这衣裳一起比着也毫不逊色,甚至还显得肌肤更为透净,吹弹可破。 高耸的双峰随着女子不时动作的胳膊时隐时现,那深深的沟壑异常清晰。 纯白与妖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味道同时集在一个女子身上,竟是如此诱惑。 “皇上就会逗臣妾,臣妾哪有那么美啊” 女子娇笑,脸上起了淡淡的粉,如新鲜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昭帝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一口咬在女子的脸蛋上,反复嘬了几下,离开时,黏在女子脸上的口水在烛光下还闪着光。 “皇上,你坏,不好好吃饭,就知道欺负臣妾” 被女子斜斜一瞥,男人更是觉得骨头都酥了,这饭也没了吃下去的心思,一把将女子抱住,又亲上了那娇嫩的双唇。 手顺着女子的领口就滑了进去,一掌握住。 “你个小妖精” 云烟咯咯的笑着,想要往后躲,却被昭帝牢牢箍在怀中,动也动不得,没一会儿,就觉得身子一轻,再一看,昭帝已经将她拦腰抱起,往里屋走去…… 风玺听说了今日的事情,知道大概是慕容翔的反击,午后,慕容恒来找他想办法,他没有见,只是让人带给了慕容恒四个字,静观其变,不过慕容恒似乎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意思,气急败坏的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终于又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了。 从密道里出来,心妍就等在那里,她知道,主子每晚都会来,除了前几天之外,她都只是在门外守着,从来没有进来。 所以风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也是猛地一震。 “她出事了!”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心妍出现在这里的其他原因。 “主子放心,莲妃没事,只是宁妃今日来了” 男人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只要景儿没事,其他的,他都不怕。 “宁妃?怎么回事?” 他知道,心妍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若不是真的有事,她不会冒险在这里等他。 而且宁妃以前就对景儿满是敌意,现在趁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主子,宁妃教训了那几个偷懒的宫女,还说要是以后她们再敢这样,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这些都是宁妃说的?” 这他倒是没有想到,还以为是宁妃想要做什么小动作,毕竟她的狠毒他是见过的,而且景儿能够进宫,她也是推手之一。 “是” 心妍肯定的点头,虽然她一整日也都在怀疑,怀疑宁妃是不是还有后招,但是今天一天都没有动静,反而是德妃,被昭帝禁了足。 “恩,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风玺觉得还是应该给景迎把脉看看,这样他才能真的放心。 “主子,还有一件事” 心妍叫住了想要离开的男人,觉得这件事他也应该知道,虽然,也许是她想错了,但是总是一个好兆头。 “今天宁妃想要罚属下的时候,莲妃娘娘突然就把属下拉走了,而且还对着属下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以前的景迎从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今天,她竟然会去关注她旁边的人和事,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快好了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 男人淡淡应着,心底泛出浓浓的苦涩。 他知道,景儿已经服了这么久的药,本来就应该有些起色的,可真的亲耳听到她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又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是希望她好起来的,否则也不会让心妍每天给她熬药,可是,他又很害怕,害怕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有的温情,又会就这么消散了。 快走两步,他现在真的好想见他的景儿。 和往常一样,床上的女子还是在瞪大着眼睛等着他,从他来的第二天开始,景迎每晚都会等着他,他不来,她就不睡,好像只要到了晚上,他就会来这件事已经在她的脑子里印上了深深的痕迹。 所以之后的每一天,他从来都不敢耽搁,就担心她熬得太晚会难受。 “又在等着我吗?”男人笑着,温柔的问。 景迎看着床边的男子,不动,等了一会儿,又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在男人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回应过他,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对他点头。 一把拉起女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紧紧的,声音有些哽咽。 “景儿,你的病就快要好了是吗,那你会原谅我吗?”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叫她景儿的时候,她似乎很不高兴,那一晚,既不让他抱,也不愿理他,可是他就是要叫她景儿,他不想和别人分享她的名字。 可是以后,她还会像这样等着他,念着他吗? 两手抓住女子的肩,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去,目光哀戚的看着她的眼。 “景儿,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把我从你的身边推开好吗?” 她可以不爱他,可以不原谅他,但是,她必须要让他待在她的身边,守着她,护着她,这样他才能洗清他以前的罪。 大概是男人的眼神太过悲伤,让女子都不忍再看下去,伸手,挡住了男子的眼。 突来的黑暗把风玺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一瞬间,他竟然不想让景迎再吃药了,因为这样,她还会等着他来,还会对着他点头,对着他笑,还会……不忍他伤心。 泪缓缓滑出眼眶,湿了女子的手。 景迎有些惊慌,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人那样的眼神,她的心里也会好难过好难过,她不喜欢他哭,因为他对她是那么好,那么宠着她,她不喜欢对她好的人哭。 该这么办呢?女子微微歪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男人的脸,想着办法,她好像还记得,以前她哭的时候,男人也安慰过她的。 更往男人那里靠近了几分,拿开手,缓缓把唇贴上了男子的眼,轻轻吻着。 以前他也是这样亲她的,他亲她,她就不哭了,所以,他也不要哭了吧。 好一会儿,风玺的终于平静了下来,女子的唇却还贴在他的眼上,一动也没动。 “傻瓜,这样不累吗?” 男人一手揽上女子的腰,微一施力,又把她抱在了怀里,动手帮她脱掉外衣,吹灭了床边的蜡烛,然后带着她一起躺下。 “睡吧” 女子却好像还是不放心他,黑暗里眼睛仍是瞪得老大,风玺看着,心底一阵阵暖流涌过。 学着女子刚才的样子,用手捂住她的眼,浅浅笑着。 “乖,我没事,好好睡吧” 一个时辰之后,身旁女子的呼吸终于变得清浅而缓慢,风玺知道,她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可是他今晚,却注定无眠。 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转身,轻轻吻了吻女子的发丝。 他真的是太自私了,他怎么能够因为担心她不肯原谅他,就去剥夺她想起一切的权利呢,他没有资格这么做。 这是他欠她的,他必须还,如果以后,她真的不愿意原谅他,那么,他可以等,他可以用他的真心来换景儿的信任, 他相信,总有一天景儿会被他所感动,会真正的接纳他。 门边传来响动,让男人瞬间警觉起来,转头,看向正往这边走来的心妍。 “主子,不好了,昭帝来了!” “这个时候?” 男人冷下声音,目光霎时变得深沉而凌厉,在他来之前,昭帝明明已经传了云烟。 “属下不会看错的,真的是昭帝,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正殿了!” 第十三章 怀疑我的男性雄风? 昭帝就快要到了,心妍很着急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知道了,你快出去,不要让人发现” “主子,你也快点离开吧,昭帝马上就到了” “恩偿” 风玺应着,小心的把手臂从景迎的身下抽出,看着已经熟睡的女子,狠狠皱了眉。 这些日子,景儿已经习惯每晚只有自己陪着她,要是突然看到昭帝,情绪会不会失控,如果昭帝又打了她……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昭帝与云昭仪一番云雨之后却睡不着了,明明很累,可就是异常清醒。 他也觉得奇怪,每次与身边的这个女人独处,他都很容易起情.欲,想着大概是他真的太久没有碰新人了,所以倒没有太在意。 掀开被子起身,身边的女子却像是被惊到一般,轻轻哼了一声,眉头也微微蹙起。 轻手轻脚的下床,她要是醒了,估计他也就出不了门了。云烟是年轻,也爱撒娇,可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再被缠上。 蒋福一直守在外面,一步也不敢离开,已经许久了,昭帝都没有在正阳宫临幸宫妃,最近的一次,还是半年多前留宿的宁妃娘娘呢,他可是很担心,新来的奴才不懂事再惊扰了皇上。 门吱哑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蒋福惊讶的回头,就见昭帝只穿着中衣就出来了,脸上的疲惫更是只增不减。 “皇上,您还没睡啊” “恩,睡不着,出来走走” 蒋福疑惑的往屋里看了一眼,刚刚吃饭的时候,皇上的兴致还是挺高的,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皇上,云昭仪她……” 该不是云昭仪也说了什么,让昭帝不悦了吧。 “没事儿,她睡了” “哦”蒋福点头,听昭帝的声音好像也没事,想着可能是自己多想了,遂咧嘴笑笑“那,皇上您稍等一会儿,老奴去给您拿件披风啊,入秋了,外面可凉” 白日里还不觉得,现在冷风吹在身上,昭帝也觉得寒津津的,随意摆手。 “去吧” 蒋福很快拿回来件蜀绣的披风,给昭帝披上,又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灯笼。 “皇上,老奴陪您走走吧” “不用,你就在这儿等着,朕……自己走走” “皇上,天太黑了,外面又凉,还是老奴……” “好了,这是朕的皇宫,又不是战场,能出什么事儿啊!” 说着,昭帝就斜了蒋福一眼,把他手里的灯笼夺过来,慢悠悠的走了。 今天的事情,他虽然怀疑的德妃,可一样怀疑慕容翔,这两个人,一个是陪了了他多年的枕边人,一个是他的儿子,可是,都在他的面前搞鬼,为的,也都是这个天子的位置。 没错,他原本是偏向翔儿的,可是现在,他想扶扶恒儿的时候,恒儿却表现的一塌糊涂,朝廷大臣也都是有眼睛的。 走着走着,昭帝自己都不知道他出来多久了,看看周围,发现他竟然无意间走上了通向漪阳殿的路。 他打景迎的那巴掌他还记得,是他太生气了,谁能知道,他的莲儿再次进宫他有多高兴,让人重新整修了漪阳殿,所有的摆设,布置全部维持着十几年前的模样,赏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结果呢,她竟然不许他碰! 疯了又怎样,以为疯了他就会放过她吗,这次,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既然已经来了,就去看看吧” 男人自言自语,脚下稍微快了些,这一连几日没来,他还真是有些想他的莲儿了。 整个殿里都黑漆漆的,连个守夜的奴才都没有,昭帝脸色有些难看,不管怎么说,莲儿都是他宠着的女人,怎么能允许别人怠慢。 宫里的奴才都是不认主的东西,就会看着风办事,他还没怎样呢,他们倒是摆上了,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这帮该死的奴才! 推开门,屋里也没有点蜡烛,静悄悄的,用灯笼一照,隐约能看清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子。 放轻脚步走近,把灯笼拿的稍微远了一些,淡淡的光照着,女子好像睡得很香,小巧的鼻子,清晰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可爱。 抬手,细细的抚着女子的面容,一寸一寸的描画,他突然发现,这样仔细看着,景迎还真的是和他的莲儿很像, 想起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和莲儿一模一样的印记,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开女子的衣裳,探过头去。 果然,那朵幽莲还在,莹白的肌肤映着,很美。 他知道景迎之前根本就是骗他,这样的印记怎么可能是绘上去的呢?就算是绘,她又是从哪儿得的图样! 莲儿啊莲儿,就算你躲去了梁国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做了朕的妃子! 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把床上的女子吵醒,到时候疯疯癫癫的让他受不了。 他今天很累,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让她陪着他…… 没想到,女子就这么闭着眼睛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连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让他舒心了不少。 看看时辰,天也就要亮了,他这一晚都没回去,估计蒋福又得满皇宫的找他了。 起身,理了理已经坐的有些皱的衣裳,看了眼手边都燃尽了的灯笼,这屋里,他一时也找不到火儿,摇了摇头,看来他回去的时候可是要走夜路了。 心妍一直在屋里暗暗观察着景迎屋里的动静,可昭帝总也没出来,想要进去看看,又怕引起昭帝的怀疑。 景迎要是能说话,有事儿还可以喊一喊,叫一叫,可是现在,她要是不守在边儿上,就算真有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主子把莲妃娘娘交给她,她就一定不能让她出事。 紧闭着的门终于打开,昭帝从里面出来,走了一半又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又离开。 心妍看着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然后又忍着性子默默等了一会儿,才小跑着进了景迎的屋子。 “主子!” 她真是觉得自己眼花了,她以为风玺早就离开了,可他现在又实实在在的坐在景迎身边。 “恩,辛苦你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白天还要照顾她” 男人颇为怜惜的把女子被退到肩膀的衣裳合起来,又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昭帝为了看着景迎肩上的那朵幽莲,就这样让她的衣裳敞了一晚,他知不知道,现在的晚上有多凉,她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她原本就不愿吃药,要是再病了,又会多难受。 刚刚他多想直接把昭帝推开,让他离他的景儿远一点,可是他不能,房梁的横木上,被他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划痕,就算这样,心里的痛还是止不住。 “主子,天快亮了,您该走了” 心妍担心的说着,她不知道刚刚主子是留在密道还是根本就在屋里,无论是哪一种都太危险了,要是被昭帝发现,他们真的就功亏一篑了。 “没事,你先退下吧,还有,早上给她煮点姜汤,多加些糖” 昭帝来了,他应该走的,可是他怕,他怕他的景儿醒来又惹得那个男人生气,然后被他打,他想给她下.药,让她睡得熟一点,又担心万一昭帝对她做了什么,他都来不及救她。 所以,他给她下了安眠的药,然后自己留下来陪她。 脱下鞋子,重新躺回床上,把还在睡着的女子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 “景儿,景儿,景儿” 风玺叫着,好像怎么都念不够一般,心里发慌。 他突然意识到,景迎的病不能再拖了,即使云烟已经进了宫,可也不能保证真的就能完全缠住昭帝,谁能保证昭帝不会突然发疯,想要对他的景儿做些什么呢。 今天,他还能在上面看着,守着,以后呢,总有他顾忌不到的时候,如果她好了,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也能让他放心一些…… 看来,他需要将药方再调一下了。 那边,蒋福等了昭帝许久,可就是不见他回来,想想实在是着急,又担心昭帝会不会着了风寒,或者路太黑再伤了脚,赶紧就带着几个小太监去寻,还让侍卫也帮着找。 可把离正阳宫还算近的地方翻了个遍,就是不见昭帝的身影,这下可把蒋福急坏了。 “这皇上能去哪儿呢,都这么长时间了,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身后的小太监听着,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低声说了句。 “蒋公公,皇上会不会去哪位娘娘那儿了,宁妃不是还在嘛,皇上以前还是很喜欢宁妃娘娘的” “对呀!”蒋福恍然大悟,这么久了,说不定皇上都休息了,怪他,把这事儿都给忘了,谁说皇上非要回来找云昭仪的,不是还有宁妃吗。 “快,小兔崽子们,快去春华殿!” “是” 蒋福又带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往春华殿赶,刚过了两条小路,一边的林子里就传出来了响动,仔细一看,竟然是昭帝。 “皇上,老奴参见皇上” “恩”昭帝应着,再一看蒋福身后的那些人,就知道这是出来找他的“都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朕出去走走还能丢了不成,都回去” 太监们看看昭帝,又看看蒋福,齐声回了句是,然后就都退到了一边,等着昭帝先走。 蒋福见昭帝手里的灯笼没了,就上去替昭帝打着,回头细细看了眼昭帝出来的地方,心里不由起了疑。 虽然这是去春华殿的路,可那片林子好像是通向漪阳殿的,难不成,昭帝是去见了莲妃? 微微侧脸,睨了眼身旁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之前的不悦之色已经消了,看来心情是好了。 “皇上,您怎么不打灯笼啊,林子里这么黑,被树枝子刮到可怎么好” “朕又不是泥人,再说了,蜡油都燃没了,还要个纸盒子做什么” “是是是,瞧老奴这记性,算算时间,也是该灭了” “知道就好,对了,你明天去莲妃那儿一趟,把那些个不听话的奴才都给换了,莲妃现在自己顾不上这些,你要多盯着点” 蒋福一笑,知道昭帝真的是去了漪阳殿,心下安慰。 自从莲妃进宫之后,皇上就去了那儿一次,蒋福明白,昭帝其实是放不下莲妃的,只是还在生着气罢了,现在好了,看昭帝的样子,似乎是已经不气了。 “是,老奴知道” 辰时三刻,玄楚还睡得香着呢,门就突然被人踹了开,屋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不少。 哼唧着睁开眼睛,果然,风玺就站在他的床前。 他就知道,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人了,偏着,他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王爷,这大早上的,您不在被窝里抱着您那个叫什么蝶汐的美人儿,也该在朝上当您的重臣啊,跑这儿来搅扰我的美梦算怎么回事” 他昨晚可是下半夜才睡的呀,下半夜!为了研究那个郑国老头的动向他容易嘛他,现在还要受人欺负。 “我有事找你” “别,您能让我再睡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让我再睡半个时辰就行!” “宫里出事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风玺的表情很严肃,让玄楚原本玩笑的心也一下子收了回去,动作迅速的爬起来,坐好。 “怎么了,景迎出事了?” “算是吧” “我就知道,除了她,谁还能让你这么紧张” 风玺是很少直接来风雅颂的,即使来,也一般不会见他,这样直接闯进他的房间还真是第一次。 所以他才想着调侃他两句,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被这个男人的冷脸给结束了。 他晚上睡觉是不喜欢穿裘衣的,现在只穿了一条裤子,光着上身,可风玺还真是淡定,就这么看着,也不说给他拿件衣裳,暗自叹了口气,谁叫他欠他的呢,就忍着吧。 “说吧,怎么了” “昭帝昨晚去了她那儿” “恩,然后呢” 玄楚的目光有些阴森,不要告诉他,就为了这个,他就一早跑到他这儿来,还一副死人脸,景迎是莲妃耶,莲妃,他懂什么叫妃子吗? “我需要她尽快好起来,所以要给她加重药量,可她现在的身体我怕她经受不住” 男人点头,还是不明白风玺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专门给人下毒的,风玺才是给人治病的,景迎身子弱,来找他怕是没用吧。 “还有,只靠云烟一个人缠着昭帝太冒险了,我要你给他准备斩情丝” “什么意思!” 玄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有话直说,很少这样拖拖拉拉,拐弯抹角,搞得他心慌慌,胆颤颤。 “我说王爷,您有话还是直接说吧,您这样一点一点往外吐,我的心脏可承受不住啊” “很好”风玺满意点头,用这种方式说话他也很累。 “所以,我想让你扮成太监进宫,帮我照顾她” “你!说!什!么!” 玄楚猛地瞪大眼睛,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上前抓住了风玺的领口。 他是个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好吗!竟然让他去装太监,这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手上使力,把那张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直接拉到了他的鼻尖前面,怒目而视。 “你让我去扮太监,怎么,你是怀疑我的汉子血性,还是质疑我的男性雄风啊!实在不行,要不你现在就验验!” 玄楚越说越气愤,整个人都快贴到了风玺身上,太监,太监!他到底哪里像太监! “你!” “二爷!” 门又一次被踢开,玄楚狠狠咬牙,忍着性子转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 外面,卓展带着风雅颂的掌柜,两个人,四只眼,齐齐看向屋里都快要抱上的两人,玄楚还光着身子,侧面看上去,就像要……要亲上了。 卓展面上的表情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嘴大张着,像是吃了苍蝇,咽不下,也吐不出。 今早风玺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来了风雅颂,他也猜到应该是因为景迎的事情,所以刚刚听到两人在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谁曾想…… “咳咳……那个,二……二……二” “二爷!”玄楚彻底怒了!一个爷字,就这么叫不出口!“都给我滚出去!” 还是掌柜的反应快,赶紧拉着卓展就往外退,一边关门还一边说着“二爷不就是断.袖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二爷那么漂亮的人,也是应该”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轰隆一声,玄楚已经一掌把桌子劈成了两半。 风玺的脸上终于起了丝笑意,一整晚紧张的情绪也舒缓了许多,静静等了会儿,看玄楚稍微平静了些,抬臂,扯住一直抓着他领口的手,想把它拽下来,谁知玄楚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迅速甩开,还顺道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 “别碰我!我对你不感兴趣!” “恩,放心,我不会歧视你” “你!你!你!” 玄楚指着男人,手不住的抖,最后又无力的放下,算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和这个男人在一块儿,他就只有老实听话的份儿。 “说吧,让我怎么做” “不闹了?” 男人淡淡的笑着,眼里起了丝揶揄,他刚才也是有些不冷静,现在算是没事了。 “累了” “那把衣裳穿好” 要是病了,还怎么进宫照顾景迎,他现在可真是想不到比玄楚更好的人选,因为是他,他才能真的放心。 玄楚撇撇嘴,随手拿起床边衣架上放着的袍子套在身上,找了根腰带松松系上,乍一看真是比刚才光着身子还要诱惑。 “说吧,怎么想让我进宫了” 风玺自己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景迎身上还不够啊,再搭上他,郑国那边的动静谁盯着,还有梁国呢,康帝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怎么,他找了十多年的人不找了? “不用很久,等她好了就可以,我要在她的方子里加上几味烈性的药,怕她万一会有什么反应,再伤了身子,需要有人能时时照看着她,还有斩情丝这个毒我了解,用的时辰,地方,还有周围的香料,植物都会对它有影响,要是想以后直接给景儿,你也必须去漪阳殿走一趟” 玄楚不屑摆手,知道他的后半句话根本就是胡说,他不也天天去漪阳殿吗,要只是为了这个,哪还需要他扮太监。 “如果是因为斩情丝,我今晚就能去把漪阳殿摸透” 在他面前耍花样就没意思了吧,他又不会嘲笑他,有必要找这么些个理由吗? “恩,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要是为了斩情丝去,半天的时间都用不上,我……不放心她” 哟,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呀,拍马屁啊。 玄楚把两臂一盘,绕着男人走了一圈,一边走,还一边打量着。 “你这是重色轻友啊,为了个女人能把你兄弟给卖了,请允许我了解一下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舒畅无比,痛快淋漓!” “恩,很准确” “唉!算我倒霉,人皮面具怎么办” 以前他并不希望风玺对景迎动情,可经过上次的事情,他终于看明白的,现在的风玺,应该是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既然阻止不了,他也只能尽其所能的帮他。 毕竟他也已经带着恨意过了十几年,也该有自己的幸福,虽然景迎的身份也许并不合适,但他喜欢,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我们都不擅长,就还用以前的吧,当是新人进宫,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到漪阳殿的” 新人进宫?他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好吧,什么时候去” “明天” “不用这么急吧” 总要给他点时间准备准备吧,这风雅颂还得交代人看着呢,他不会真以为他每天都没事干吧。 “越快越好,林絮儿在清辉殿小产了,德妃被禁足,昭帝这两日的情绪不稳定,多拖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 他是真的怕了,一刻都不想耽搁,若不是知道玄楚有很多事需要安排,他恨不得让他今天就去。 “好吧,看来今晚又不用睡了,不过没事儿,进了宫,我就天天睡大觉!” 第十四章 德妃被废 “快跟上,都紧着点,这么慢腾腾的怎么伺候娘娘啊” 蒋福上午刚得出空儿,就去挑了六个模样俊俏又勤快肯干的宫女儿往漪阳殿去,听昭帝昨晚的口气,漪阳殿原来的奴才估计都留不得了,他就索性给换新的。 进了殿门,两个正在轻扫院子的宫女看见蒋福进来,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福身撄。 “蒋公公偿” 蒋福大略瞥了一眼,发现她们收拾的也挺好,最起码比他想象的是强。 “掌事的宫女在哪儿,让他出来” “回公公,心妍姑姑在屋里伺候娘娘” “恩,你们都跟本公公过来” 蒋福想着,这宫里的奴才不听话,多半是掌事的人不行,他倒正想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能让皇上都生了气。 心妍正在哄着景迎喝姜汤,虽然她已经加了不少的糖,可姜的味道哪里是糖能盖得住的,景迎一问那冲鼻的气味就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心妍无奈,想着要不还是算了,等午膳的时候,她再把姜加到菜里也是一样。 把蜜饯放到景迎手上,然后端着碗就准备出去,一回身,就看见蒋福在门边站着,静静看着她。 略一低头,弯了下腰。 “心妍给蒋公公请安,不知蒋公公过来有何事吩咐”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回公公,昨日娘娘在院子里待得时间有些长,奴婢不放心,特意做了姜汤送过来” 蒋福眉一皱,刚刚这个宫女的态度他是看到了,虽然不够尊重,但也是因为莲妃情况特殊,耐性还是够得,知道准备蜜饯,也心细。 “那娘娘还没喝,你怎么就给端走了?” “奴婢看娘娘好像并不喜欢姜汤的味道,想着还是在午膳里多添一点姜末,这样也能起作用” “恩” 蒋福满意点头,宫里的状况他是清楚的,莲妃如今不受宠,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宫女能这样子伺候已是不易。 “你出来,本公公有事吩咐” “是” 女子把手里的汤碗放下,又回头看了眼景迎,见她正在摆弄着手里的玉佩,好像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放心的离开。 “公公” “漪阳殿夜里有守夜的人吗” “回公公,漪阳殿里的太监现在只剩下两个,按理是应该他们轮流值夜的,不过……” 蒋福了然,这是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肯定也不会尽心做事。 “宫女儿呢,宫女儿做事如何” 心妍微微一顿,余光瞥见那边蒋福带来的人,大概也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回公公,您刚刚应该也看见了,留下的这几个宫女儿做事都很认真,伺候娘娘也尽心” “哦?真的?” “奴婢不敢欺骗公公” “那你觉得再添几个人,如何” “回公公,漪阳殿现在除了奴婢,还有宫女三人,人手也是够了的,如果要添,一两个也就可以了,再多了……”心妍微微一停,有些为难的转头看了眼屋里“娘娘怕生人” 心妍的话算是说道了蒋福心坎里,这也是他担心的,想多添些人吧,又怕把景迎惊着,好心办了坏事,皇上就该更生气了。 看了看一边站着的那三个宫女,感觉也还算乖巧。 “那好吧,我就先留两个人在这儿,然后让内务府再选两个能干的太监送来。你们可得记好了,皇上看重莲妃娘娘,时不时的就过来坐坐,要是再让皇上发现你们不好好干活,就别怪本公公,收拾你们!” “是,奴婢遵命” 等蒋福带着人走了,心妍就开始细细打量新来的那两个女子,看上去年龄都是稍大一些的,勤快,稳重。 “你们以后就去守着殿门吧,以前宫里人手不够,就拨不出人来,皇上,娘娘们过来,莲妃娘娘也得不了信儿,还挺不方便的” “是,奴婢知道” “你”心妍随手指了个宫女,把她叫了过来“你把他们带到住的地方安排一下,然后就直接去侧殿找我,还有你们两个,跟我来” 心妍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过来,才放下手中的书,去看她们。三人刚刚被蒋福吓的脸色已经很苍白的,现在再看心妍这个架势,都跪下行礼。 “谢姑姑救奴婢们一命” 若不是心妍说她们做事勤快,现在她们应该已经被蒋福带走教训了,十几个板子挨下去,就算还能熬得住,可也是去了半条命,这一句话,真真是保住了她们。 “你们知道就好,记着,以后要尽心伺候娘娘,平日里勤快打扫着院子,屋里要好好收拾着,娘娘的衣裳也要勤洗着,膳食还是由我来准备,也不用你们动手,只要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不会有事,明白吗?” “是”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记着,不能再偷懒” 心妍看着几人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这次,她真是要感谢宁妃了,若不是她昨日刚刚教训过她们,今日蒋福来看到的又怎会是这番景象。 那样,她又用什么理由来拒绝蒋福带来的那六个宫女。 现在主子每晚都回来,她还要偷偷给景迎煮药,这几个人懒散又不做事,也没有招惹景迎,真是正合适,要是换成了勤快的,反而会很麻烦。 还好,最后只留了两个,等另外两个小太监来了,也让他们去守门,这样还能及时知道昭帝有没有过来,倒是方便了。 风玺找了内务府的人,说是要安排进来个小太监,想让他们给找个体面些,没什么事儿又轻松一点的活儿。 内务府的人正好想起刚刚蒋福来说要给莲妃那儿添两个人,宫中莲妃的主管太监,听着体面,莲妃又病了,应该也不会管事,自然不累,真是和风玺要求的条件甚符。 风玺听了来人的回话,一口就答应下来,还赏了两块上好的鸡血石,让他拿回去给内务府的主管,另有百两银票算是给小太监,犒赏他跑腿的功劳。 风玺也没想到内务府竟然直接给了漪阳殿的缺儿,本来还想着等他们回了话,他再提漪阳殿的事儿,现在却都省了。 晚上,云烟喊着身子不舒服,让人去请昭帝过来。 本来,今早她是想问问昭帝德妃的事情,可没有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昭帝的身影,问小太监,他们竟说皇上晚上就去批折子了。 她才入宫多久啊,要是这么快就失宠了,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估计连德妃都不如,德妃好歹还有妃位在身,也有一个儿子,她呢,除了牢牢缠住昭帝,还能有什么办法。 昭帝听着来人的禀报,猜到云烟多半是装的,可想想,晚上似乎也就她那儿还能去,宁妃,他暂时不想见,莲妃,醒着的时候与他心中的莲儿又不同。 放下笔起身,略伸了伸胳膊,从昨夜到现在,他就睡了两个半时辰,真是累了。 “摆架风和殿” 云烟披散着头发,一看昭帝进来就柔柔弱弱的从床上下来,盈盈一拜。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昭帝把女子扶了起来,又半抱着把她送回了床上。 “不是不舒服嘛,不好好歇着下来做什么” 云烟喊着难受,本来就是为了骗昭帝过来,全身上下可是舒服的很,眼神提溜一转,把脸搁在男人的肩上,调皮的笑着。 “皇上,臣妾没病,臣妾只是想让皇上来看看臣妾,陪着臣妾而已,皇上不会怪罪臣妾的欺君之罪吧” “哦?” 昭帝想着,其实云烟的小性子也是他喜欢她的原因,直率,不做作,这要是宫里其他的妃子,他来了,肯定是装的病怏怏的。 本来嘛,这种理由他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根本就不信,装了还惹他心烦,反倒是这样,才让他觉得有意思。 手绕到女子腰侧,轻轻捏了一把,大笑两声。 “你倒是说实话” 女子也笑的娇媚,顺着男人的动作,直接把自己嵌到了男人怀里,两手环上他的腰。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是天子,臣妾哪里敢骗皇上呢” “那你还敢让人来骗朕,说你不舒服,知道不知道朕有多担心!” “都是因为皇上您不来看臣妾,臣妾实在是想您,才这样说的嘛”说着,从男人怀里稍稍退出来一点,转过脸,含情脉脉的看着昭帝的眼“那不能算骗,只能算……臣妾对您爱的表现!” 昭帝拿手指轻轻点了下女子高跷的鼻子,脸上都是宠溺。 “小妮子,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皇上,臣妾饿了,臣妾要皇上喂臣妾吃饭” “好!” 男人直接将女子打横抱起,带到了侧殿,果然,那里已经准备了上好酒菜,对着女子娇嫩的脸蛋亲下去,吧唧一口。 昭帝学着云烟昨晚的样子,给女子盛了碗鱼羹,细心的喂着,云烟刚喝了两口就不肯吃了。 “皇上,臣妾听说,德妃娘娘被禁足了?” “怎么,你想替她求情?” 昭帝把羹放到了一边,脸上有些不悦。 “当然不是啦,不过,娘娘对臣妾有知遇之恩,要不是德妃娘娘,臣妾又怎么见得到皇上呢,臣妾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有误会呢” “误会?”昭帝冷哼“她都把翔儿的孩子弄没了还能有误会!” 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谁都一样。 “怎么会!”云烟微微张嘴,故作震惊“娘娘潜心礼佛,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她是不是真心礼佛,朕,心里清楚,你以后没事就少和她来往,在粥里下毒,做的无声无息,心思如此狠毒,你别也学她” 云烟脸上一僵,以为昭帝怀疑了她,立马垂下眼,调了下自己的表情。 “粥啊,说起来,臣妾喝过德妃娘娘小厨房做的米粥的,又粘又糯,味道很好的” “你也喝过?” 男人目光变得深沉,看着女子毫无防备的脸,一个想法突然自脑中闪过,面色大变。 “来人!传太医!让昨天在清辉殿的那个太医过来!” 云烟不明白昭帝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召起了太医,她明明都说了,自己没有什么地方难受,刚刚也都是假的。 “皇上?” 昭帝此刻的脸色却很是难看,呼吸也变得粗重,以前德妃从来没有给他送过女人,这次又怎么会这么好心,是他大意了,一开始,他就应该让太医给云烟瞧瞧的。 蒋福在旁边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猜到了昭帝的怀疑,不敢耽搁,马上就让人去了太医院。 他明白,也许过了今晚,德妃就不再是德妃了…… “你可曾觉得哪里难受” 昭帝问着云烟,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太单纯,根本就没有一点防人的心思。 啪的一声把筷子扔到了桌上,不再说话。 云烟也发现了问题,他们之前还在说着米粥的事情,现在昭帝却是这番反应,心里没由来的紧张。 可是,她并没有身孕啊,德妃下的不是让人小产的药吗,与她有什么关系,可昭帝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太医急匆匆的赶来,路上也听小太监说了,还以为是云昭仪出了什么事,可到了一看,好像昭帝的脸色更难看。 “微臣参见皇上,云昭仪” 昭帝抬眸,一挥手,沉下声音。 “给云昭仪看看,有没有问题” 太医是有些蒙的,这看病都讲究望闻问切,昭帝没头没尾的,也不说云昭仪哪里不舒服,就让他来把脉,那要从何看起啊。 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谢了恩,硬着头皮上。 可这脉越把下去,太医的心也越沉,额上的汗蹭蹭往外冒,他也明白了昭帝必须要他来的原因,想着再仔细的查查,看看是不是他弄错了,昭帝却已经等不及了。 “有事吗!” 太医堪堪收回手,猛地垂下身子磕头,心中暗想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像云昭仪这样受宠的后妃发生这种事,皇上肯定是要勃然大怒的,他也只有被牵累的份儿了。 “回……回皇上,昭仪娘娘她,她也中了毒” 果然!德妃真是够狠! 昭帝的脸已经黑如石炭,情绪也已经忍到了极点。 “治的好吗!” “这……这……发现的早,也许,也许好好调理,还能有身孕的” 太医说的磕巴,其实这种毒,毒性烈,被下毒的人只需一次,就可能终身不孕,一般都是青.楼楚馆里给妓.女用的江湖手段,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也没有想到,一向端庄的德妃娘娘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放肆!” 昭帝猛地挥手,把桌上的碗筷全部扫到了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吓得蒋福都不由退后了一步。 云烟还像没有反应过来似得,整个人都在听到太医说“还能有身孕”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还能,还能,就是说她有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是吗。 为什么,她还年轻啊,没错,他是不喜欢昭帝,可是以后,以后她有可能和别人有孩子啊,她是期待自己的孩子的呀。 “皇上……皇上……臣妾……” 女子泪流了下来,梨花带雨,把昭帝的心都哭疼了,这是他第一次见云烟哭,震惊可想而知。 “德妃,皇上,是德妃害臣妾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皇上” 昭帝轻轻拍着女子的背,连声哄着。 “朕会为你做主的,放心” 昭帝眼里闪过抹厉色,他最不能忍受后宫里出现这些,要不是那个林絮儿出了事,还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害了多少人! “传朕旨意,德妃无德,残害皇嗣,朕念其进宫多年,着将为婕妤,褫夺封号,禁足清辉殿!” 蒋福暗自叹息了一声,却还是无奈的亲自去内务府让人颁旨,德妃的身份毕竟是不同的,一道口谕又如何能服人。 云烟是真的伤心,昭帝也看着难受,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又是因为再也不能有他的孩子而哭的撕心裂肺,他怎么能不生气。 “太医!朕命你一定要把昭仪的毒清了,否则这个太医你也就不用当了!” 太医边磕着头,边抹着汗,连连答是。 春华殿 这两日一直派人听着动静的彩萍终于放了心,急急去到宁妃的寝宫,确定外面没有人听着,才叫醒了宁妃。 宁妃从昨天开始,一直没有合眼,今晚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宁妃的饮食里下了安眠的药,只是这种做法治标不治本,宁妃睡得也不踏实,现在好了,这个事情了了,娘娘就能真的放心的。 “娘娘,娘娘,您醒醒” 原本就睡得浅的宁妃似是被惊到了,突然睁开眼睛,目光里还带着惊恐。 “翔出事了吗?” “没有,娘娘,皇上废了德妃,降为婕妤了” “真的?” 宁妃看着彩萍不停的点头,心底的担忧才慢慢化了去,舒了口气,把彩萍拉到床边坐下。 “皇上发现了?可是你不是还没有找太医吗?”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明天让彩萍去找太医来给她把脉,然后她再借机让太医去帮莲妃,云昭仪把平安脉,这样,皇上就能真的相信那毒是德妃下的,可是,现在她还没找过太医呢,皇上又怎么会发现。 “奴婢也觉得奇怪,只知道昭帝还在风和殿用晚膳,就突然召了太医,然后就传出了废德妃的旨意,也许……是云昭仪自己不舒服,误打误撞碰上了” “太好了!”宁妃心里高兴,自从她回宫之后,她都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的笑过“德妃一倒,慕容恒也就完了,再也不会有人和翔争了,他终于可是实现自己的梦了” 彩萍看宁妃高兴,也跟着激动起来,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娘娘,你也熬出头了” “是啊,熬出来了” 她没有想到,最后扳倒德妃的竟是翔的亲生骨肉,这次,他杀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而她,毁掉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他们的手上都沾了血,也许,他们都会被上天惩罚,都会下地狱,可是只要能和翔在一起,她都无所谓!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都炸开了锅,消息灵通的大臣们都知道了昨晚的事,德妃入宫多年,这次突然就被褫夺封号,废了妃位,理由还是残害皇嗣,德妃年纪又大了,早就不受宠了,这以后哪里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大家多以为皇上是替慕容翔出头,所以早上见到慕容翔的时候都会安慰几句,反倒是慕容翔自己,还没有完全弄的清楚。 慕容恒昨天夜里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一头雾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的禁足怎么就变成了废妃呢。 急匆匆的穿上衣服,连夜进宫到风和殿跪着,可是昭帝正在为着德妃的事情生气,哪里会见他,只让蒋福给他传了话,说如果他再这样哭哭啼啼的,不但见不着他母妃,这个皇子他也不用做了。 昭帝的话说得重,也把慕容恒吓到了,连滚带爬的起来,出了宫直奔荣王府。 可是荣王府大门紧闭,无论他怎么敲门里面的人就是不理,他骂骂咧咧的叫了好久,最后张扬着说要弹劾风玺,就离开了。 慕容恒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回府换了朝服,拿着之前威胁风玺的那些罪证,赶出了份折子,落寞的去正阳宫等着,准备接受那些想要看他笑话的人,无情的嘲笑与讥讽。 他这个刚刚才有了起色皇子,竟然这么快就又摔了下去,而且摔得如此彻底。 昭帝哄了云烟整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云烟才真正睡下,临上朝前,昭帝传下旨意,封云昭仪为云妃,算是对她的一点安慰。 上朝的时候,大臣们都等着昭帝教训慕容恒,谁知道从头到尾昭帝根本就没接这个茬儿,像是后宫昨夜根本就没事发生,等早朝快结束的时候,昭帝又突然想起慕容瑶来,说是要给她办百日宴,弄的大家都迷糊了。 要知道,这个慕容瑶的满月酒昭帝都没有给好好办过,怎么又想起什么百日宴来了,最后,大家都一致认为,皇上虽然废了德妃,可对慕容恒,疼爱依旧。 第十五章 宫里添了个小玄子 心妍今日早早就起了,一边给景迎做着早膳,一边时不时的望着殿门的方向,脑子里还一直没有弄明白昨晚风玺说的话,什么叫二爷要进宫了,还让她今早准备着,本来想问明白的,可景迎那时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屋里传出了响动,主子不放心,直接就把她给扔下了。 她最早就是跟着风玺的,玄楚她虽然见过,可接触不多,只觉得是比主子要随性有趣一些,其他的也不甚了解。 “商人也可以进宫吗?偿” 心妍小声念叨着,猜想玄楚可能是以什么皇商的名义入宫的,可是进后妃的宫室也不合适吧撄。 看罐子里炖的燕窝粥已经差不多要好了,停了火,准备再闷一会儿。 内务府除了在莲妃册封那一日送了些好东西过来之外,就再也没给漪阳殿里添什么东西了,现在景迎吃的所有补品其实都是主子送来的。 好在以前的东西都是她收着的,究竟有多少其他人也不知道,再加上景迎的吃食都是她在准备,所以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掀开盖子,把粥倒进碗里,连着其他的点心一起放在盘上,准备端出去,还没走几步,一边在扫着院子的宫女看见了,赶紧迎过来,想要帮忙。 “姑姑,这些粗活就让奴婢来吧”说着,就伸手去接盘子。 心妍微一侧身,堪堪避过,向后稍退了一步,大略扫了眼院子。 自从昨日蒋福来过之后,这几个宫女干活儿总算是勤快起来,一天功夫就把长久没人清理的后院都一并收拾了,对她也愈发尊重,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院子清理的不错,你们还没吃东西吧,快去吃点吧,娘娘那边有我伺候着就行了” 不是她不肯用她们,只是主子吩咐过,凡是景迎入口的东西,她必要亲力亲为。 “姑姑,还是我来吧,您都忙了一早上了,去歇歇吧” “你们去吧,娘娘不喜欢见生人,没事你们就少去寝殿,那里的打扫我也会直接做了,知道吗?” 景迎除了在院子里待着就是在寝殿里,吃饭也不会去侧殿,都是直接给她端进屋里,再加上主子晚上也会一直在,要是让这些个人随便进出肯定是不行的。 “奴婢知道了” 心妍进了寝殿看到景迎正在摆弄屋里放着的菊花,因为之前她发现景迎很喜欢到院子里去看花儿,所以就挑了两盆摆进来。 “娘娘,该用早膳了” 女子听到声音回头,看看心妍手里拿着的东西,也不用人去教,就乖乖走到桌前坐下。 心妍鼻头瞬间有些发酸,和景迎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真的是有些心疼这个女人,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景迎该是有多么伤心才会选择忘了一切,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啊。 “娘娘,您想是想先喝粥,还是先吃点心呢” 一般她都是先让景迎吃点心,这样吃完了点心,粥也正好放凉了,可昨天早上,景迎竟然自己先把粥端了起来,还好她阻止的快,否则定是要烫着了。 女子轻轻眨眼,明白了心妍的话,伸手指了指手边的青花瓷碗,然后又含笑看着心妍,似是有些害羞。 心妍暗自叹息一声,拿起勺子一点一点把粥吹凉,她最近发现,景迎有时候会回应她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玄楚昨晚忙着安排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一夜未睡,刚想要进被窝躺一会儿,就被卓展给提溜起来,他的那个火儿啊,真是止都止不住。 “小卓子!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怎么着?来一场!” 他是主子,他才是主子啊!怎么现在搞得他跟个奴才似得。 “二爷,王爷说了,让您辰时之前务必进宫,再有一刻钟就要到卯时了,该收拾了” 男人万分不愿的翻了个白眼,怪他啊,怎么就嘴贱答应了! “来吧,快点!” 卓展打开包袱,细细的帮男人戴着人皮面具,还有一块用来遮住喉结的皮,等所有东西动弄好,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 “好了,二爷,您看看” 玄楚连着两夜都没有睡好,现在已经小睡了一会儿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拿过卓展递过来的铜镜一看,立刻就沉下了脸。 “明明有两个更好看的,为什么给我最丑的这个!” 镜子里的人款额方脸,小眼小鼻子,根本就不是他要的那张皮,他以前为了要一张与他的美貌相称的面具,特意出了大价钱去郑国找人重做了一个,可是现在,怎么还是给他的这个。 卓展忍不住笑了,他早就猜到了玄楚的反应,只是真看到面前的这张脸配上玄楚上好的回纹织云锦袍,还是很有趣啊。 “二爷,王爷说了,长得太美容易招人嫉妒,还是平凡一点好” “哼”男人冷哼,傲娇的翻了个白眼,用手抚了抚他秀美的长发“他这么说,看来以前是嫉妒了我许久啊,看在他被我逼的如此自卑的份儿上,就原谅他吧!” “是,小玄子,那我们走吧” 小玄子!玄楚表情彻底僵在了脸上,还放在头发上的手不住的抖,嘴角都抽了。 僵硬的转身,看着旁边得意的卓展,眼里冒着熊熊烈火。 “你刚刚叫本公子什么!” “小玄子啊,这是二爷您进宫之后的名字,提前让您熟悉一下” “谁起的!谁起的!” 玄楚一把抓过男人,怒吼,他的名字是如此的诗意,高贵,不凡,他怎么能允许别人这样恣意凌辱它! 卓展轻咳一声,想要显得严肃些,可笑意又实在止不住,只好用手掩着嘴,挡了一挡。 “当然是王爷起的了,内务府的人问您叫什么,王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就直接用了您的姓” “不行,本公子要改!”小玄子!小玄子!实在是太有损他的形象了,哪怕小楚子也比这个好!“你去跟他说,本公子不去了!让他爱找谁找谁” “不行啊,二爷,王爷这时候正上朝呢,我去哪儿找啊” “那就你去,小卓子本来就是个太监名,多合适” “哪有二爷你的名字合适,简直就是专门为太监准备……哎呦” 玄楚上去就给了卓展一拳,他真的是太生气了,被风玺欺负着还不够,难不成还得被小卓子欺负。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进宫里,看你还敢在我这儿耍嘴皮子!” “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卓展嬉皮笑脸的求饶,他是真不能再闹了,时间可快到了“我也不会医啊,进宫有什么用,二爷,这时辰可快到啦,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男人冷冷一哼,拿过桌上的包袱,把里面的衣服取了出来换上,又将斗篷披在身上,把帽子扣好,斜了卓展一眼。 “还不快跟上” 卓展驾着马车,用风玺的腰牌进宫直接去了内务府,总管正等着他们。 昨天风玺赏的鸡血石绝对是珍品,总管也是识货的人,自然也不会怠慢,脸上堆满了笑。 “卓侍卫,这就是那个小玄子吧” “恩,劳烦公公了” “哪里的话,这净身……” 总管说着,就上下打量了一遍旁边的玄楚,玄楚这时正好抬头,娇羞的小眼神一瞥,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玄子给总管大人请安” 这次轮到卓展的嘴角开始抽搐了,这种情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他真是赚了。 “咳咳,公公放心,这小玄子从小不懂事,被村里的恶霸给断了根子,前不久王爷在江南的时候,他算是帮过王爷,王爷本想收他在身边的,可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就觉得不方便,才要把他给送进宫里的” “原来是这样啊” 总管了然点头,他本来还想着,荣王爷怎么会还认识想要当太监的人呢,这下算是明白了。 细细看了眼男子的喉,发现确实也没有喉结,再加上刚刚玄楚说话的声音,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要不……还是让……” “公公”卓展打断了那人还没说完的话,又递上了张银票“这小玄子从小被人欺负,胆小又自卑,王爷也是怕吓到他,才让奴才都检查好了再送他过来,这怎么说也算是王爷的恩人,以后就劳烦总管照料了”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张银票递了过去,总管欲拒还迎的接过来,偷偷一瞅,五百两的字样印的清楚。 “哎呦,卓侍卫哪里话,您亲自查的本公公还能不放心嘛,小李子,把小玄子和小卓子带去漪阳殿吧,记着跟娘娘说,小玄子是掌事太监,明白吗?” 卓展明显感觉到在听到小卓子三个字的时候,有一道戏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知道是玄楚在嘲笑他,微微别过头,不去看。 “那谢过公公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好好,卓侍卫放心,本公公会好好照顾小玄子的” “恩” 卓展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又对着玄楚交代了几句。 “小玄子,在宫里要听总管大人的话,到了漪阳殿仔细着点当差,不要给公公添麻烦,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找王爷,就找人带个话儿给我,知道了吗,小玄子” 玄楚心里一阵不爽,知道卓展就是看他现在不能把他怎么样,才趁机调笑他,说个话儿而已,有必要叫两遍小玄子吗! 又尖起嗓子,女里女气的躬身。 “奴才知道了” 心妍喂景迎喝完了粥,正准备哄着她再吃点点心,外面的宫女就站到了门口,也不敢进来,只喊了心妍两声。 把筷子放下,又替景迎擦了擦嘴,把空碗拿的远了一些。景迎喜欢摆弄她喜欢的东西,万一把碗打碎了,东西倒是无所谓,要是割伤了可就不好了,主子一定会生气的。 起身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三个太监。 “姑姑,这是我们总管挑来的两个人,小玄子和小卓子,就交给姑姑您了” 心妍粗略打量了遍后面的两人,见他们都低着头,就收回了目光。 “多谢公公了,也请公公替心妍谢过总管大人” “姑姑言重了,我们总管大人说了,这个小玄子以后就是漪阳殿的掌事太监了,还劳烦姑姑照料” 女子眉头轻微的一皱,见那个小玄子一副老实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机灵,猜着大概是背后有什么人,而现在,漪阳殿里最不能有的就是这样的奴才。 “好的,心妍知道了,请总管大人放心” 等人走了之后,心妍笑的更柔,往殿门的方向一指,也不管旁边那个一直不停对她抛着媚眼的太监。 “娘娘怕见生人,你们没事就不要进内殿了,若是吓着了娘娘就不好了,平日里你们就去殿门守着,皇上娘娘们要是来了,可要勤着点通报,明白吗” 那个小卓子倒是极为乖巧的点头,反而那个所谓的掌事太监却像是眼睛抽了一般,不停对着心妍眨眼。 越是这样,心妍反而越烦,她现在是认定了这个小玄子是别人有意派来的,可是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在漪阳殿胡作非为。 “好了,你们去吧,我还要进去伺候娘娘” 说着,就潇洒的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玄楚。 玄楚就这么看着女子消失在院子里的身影,恨不得捶胸顿足一番,他不过就是换了张脸,改了张皮,难道就这么没了威信吗!所有人都敢晾着他了! 万分想要追上去把心妍教训一遍,可也只能忍着,毕竟这还是在宫里。 忍下这口气,不情不愿的转身,看向殿门的方向。 “小卓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哼,小卓子啊小卓子,本公子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个太监! 心妍等了一上午都没有见人过来,做午膳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看汤已经差不多好了,盛出来放到碗里端着就要出去,却被突然进来的人惊到,手上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把碗给砸了。 玄楚反应极快的一手稳住女子的腕,一手拖住拖住碗底,把东西接了过去,拿好。 心妍惊魂未定,可刚刚玄楚的动作她却看得清楚,知道眼前这人身上带着功夫,就更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向后退了一步,厉喝。 “放肆!谁许你进内殿的,把汤拿来,立刻给我出去!” 玄楚是借着他们在用午膳的机会跑来的,现在周围根本就没人,也就不装了。 把碗在手里一转,问着味道,他就知道那里面盛着的究竟是什么了。 “怎么,你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给她煎药?” 看心妍刚才的表现,如果他还猜不出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太笨了,心妍一定是不知道小玄子就是他,否则肯定是不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而且,在他把碗抢来的一瞬间,她脸上藏不住的惊恐可不是装的。 “你胡说什么!那只是汤而已,别以为你是掌事太监就可以在漪阳殿横行,别忘了,我也是掌事宫女!拿来!” 心妍声音放的很低,可里面的怒气却丝毫不减,伸手就要去抢男人手里的碗。 玄楚一个侧身避过,又闻了闻那浓黑的汤汁,草药的味道根本就掩不住,也不知道她平日里是怎么避过别人的耳目的,他若是不来看看,这里面的猫腻恐怕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人参倒还说的过去,补身子嘛,这五味子,白术你平日里都是怎么处理的,直接倒掉?” 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已经转成爪,内力也从丹田处缓缓起来,正要动手,就见玄楚往里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沉下声音说着。 “怎么,他没跟你说我今日会来?” 脑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手上的劲道立时散了去,小玄子,玄楚,不可置信的张嘴,呆愣住。 不会吧,心妍心里真是一万个不相信,可是,细想想,二爷又不是朝廷中人,怎么可能轻易进宫,似乎也只能是换了身份。 可……可……那个风流倜傥的二爷竟然会以太监的身份进宫? “你……你是……” 心妍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看着男人在查看药罐子,也没去阻止。 像啊,确实是很像,除了二爷谁还能那样的抛媚眼,谁还能轻易就知道这汤汁里用的药呢。 “我是小玄子,懂吗?” 心妍愣愣点头,又迅速摇头,天啊,她刚刚都做了什么,竟然敢那样对着二爷厉声呵斥,还敢命令他,心里一惊,她记得以前听谁说过,二爷可是有仇必报的。 “那个……二……” “行了”二爷两个字还没有叫出口,就被玄楚挡了回去“你不是说了嘛,大家都是掌事儿的,谁听谁的还说不准呢” 没有没有,心妍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摇着头,满怀歉意的看着男人,只是这次,男人和她早上时一样,瞥都没瞥她。 “说吧,这些东西你平日里都是怎么处理的” 药渣是最不能随意扔的东西,所有隐藏的东西都能从这里面被发现,她刚刚连药渣都没有处理,就端着药出去,这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后果十分严重。 “奴婢都是按主……按吩咐把他们直接放在炉子里用火烧掉的” “恩,那刚才怎么没有这么做”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稍稍一点错漏就可能影响大局,她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奴婢,奴婢刚刚在想着……想着……”想着他怎么还不来,谁知道他会摇身一变变成了太监呢,她也是很委屈的。 “好了”男人知道她也是不容易,自己一个人在宫里照顾着景迎,偶尔的错漏也不是不可原谅“下次要小心,你把这里收拾了,我去给她送药” “哦” 心妍点头,乖巧的不像话。她是真的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不好欺负的主子会把她之前做的都双倍还回来。 男人拿着药进了屋里,景迎听到动静也跟着转头,看到不是心妍,嘴微微嘟起,似是有些不满。 玄楚看着女子尖了许多的下巴,还有那可爱随性的小模样,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唉!既然欠了她的那就总要还啊,这不,他就来卖身了。 “娘娘,我们来喝汤好不好呀” 满脸都堆上笑,斜斜勾唇,想着就凭他的魅力,只要出手还不立刻搞定。 可是他忘了,景迎现在看到的,是他带了面具的样子,他这样挤眉弄眼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所以,景迎极其忠于自己的内心,一扬头,就把小脸给转了回去,不再去看。 “哎呦~娘娘你还很骄傲啊” 玄楚也不生气,径自拿着药坐到了景迎身边,拽起女子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这药汁子里已经有了几位烈性药的味道,他不敢随便就给景迎喝,总要先了解下她的情况。 景迎从进了宫,一共也没几个人敢这么近距离的与她接触,看着一个这么丑的男人上来拽她的手,立刻就不高兴了,拼命的往外拽手腕,不愿让这个男人来碰。 可是玄楚哪能让她如愿,这可是他第一次给她把脉,要不看仔细了,以后要是出了差错,那风玺还能饶了他? 指上微微施力,让女子既能稍稍动着,又不会真的从他的掌中抽离,就像是陪着她玩儿一般。 “哦!娘娘,娘娘你好棒哦,手腕真有力气,我都抓不住了!” 风玺脸上的表情做的夸张,还以为能逗一逗景迎,谁知女子看自己怎么都甩不开他,小嘴一瘪,竟然呜咽着哭了起来,霎时把玄楚吓得手足无措。 猛地收回手,挠了挠头。 “喂……你别哭啊,我也没干什么呀” “呜呜……呜呜……” “娘娘,闭上您的小嘴好吗?” “呜呜呜……” 过了一会儿,景迎还是哭个不停,玄楚被这低低的声音弄得头疼,哄着吧,景迎根本就不听,吼两句,她现在这幅可怜的小模样,他也实在是下不去嘴,最后,玄楚实在是忍不了了,伸手就去捂女子的嘴。 “啊……!!” 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心妍赶紧冲了进来,见到里面的画面一时忍俊不禁。 玄楚正举着自己的手,泪眼汪汪,而掌心里,还能看到一个深深的牙印…… 第十六章 云妃的心思 慕容恒递上去的弹劾风玺的奏折,昭帝看了之后更是觉得他不堪大任,昭帝都不需要去查,就知道这些事最后追究下去肯定都是与风玺无关的。 带着怒气把奏折扔到了一边,一压就是三天。慕容恒上朝时每每想提起,可都被昭帝用其他事情打断,他也渐渐觉出了不对劲,终于在下朝之后,私下里找了蒋福。 “蒋公公,不知我的奏折,父皇看了没?撄” 他这几天都没有再去荣王府,就只和娴历在一块儿商量对策,得出的都是些不经用的办法,始终没有什么结果,他是真想找风玺呀,本以为风玺知道他上了折子会主动来求他,谁知连着昭帝那里,都没有一点消息。 “五皇子,正好,皇上也找您呢偿” “真的?” 慕容恒心里高兴,以为昭帝终于要跟他说风玺的事情,急匆匆的就跟着蒋福赶到了御书房,可是,他才刚刚进去,折子就被扔了下来,昭帝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儿臣参见父皇” 主位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前两日,慕容恒每次想要弹劾风玺时候,他都会岔到别的事情上去,谁知道他今天竟然会再提,如此几次三番,当真是连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 “折子收回去,以后没这个本事,就别想着给人下绊!“ 两个月前,他确实想收一收风玺的势力,也让慕容翔查了,慕容翔费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查出来的事情,慕容恒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得到? 再说,如今他连两个儿子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去收拾风玺,真是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父皇……” “好了,两天之后就是瑶儿的百日宴,朕也会去,你好好准备着,还有,别忘了给荣王送帖子” 慕容恒见昭帝不再理他,只好灰溜溜的收起折子,先行离开。 昭帝在走了之后,重重叹了口气,疲惫摇头。 慕容恒是听话,可哪有半点帝王气概! 之前他听说慕容恒连夜去了荣王府,两人还密谈许久,还担心风玺是不是在暗中与慕容恒谋划着什么,可现在,慕容恒还上折子弹劾风玺,若不是风玺不肯帮他,就是慕容恒因为德妃的事情不肯容人了。 再想起慕容翔也曾经往下拽了风玺一把,他倒是不着急处理风玺了,毕竟他现在需要的,也正是这种中立的臣子。 两日之后,五皇子府挂上了大红灯笼,各处也都贴上了大红的窗花,把院子布置的喜气洋洋,十几个大桌子全部摆在了后院,就等着接着帖子的人来了。 朝廷中人都是看风使舵,原本因着德妃的事,就算是慕容恒亲自登门去请,都不一定会有几个人来。 可那日慕容恒回去跟娴历说了,昭帝会亲自驾临为瑶儿庆百日之后,娴历干脆让人放出消息,确保朝廷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所以,但凡收到帖子的,今天都是如约而至。 风玺原来是不准备来的,不过下朝的时候,蒋福特意过来提点他,说昭帝今日想要和他喝一杯。风玺听的明白,所以他就没有再去吏部,直接回了府,想了想,又亲自去找了花想容。 景迎进宫之后,他就开始过起了白日里在府衙里处理事情,晚上进宫的日子,除了那日因为慕容恒的事情见了花想容一面之外,他们再没见过。 到了主屋的门前,风玺又有些犹豫,他知道在感情上他是对不起花想容的,但是,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勉强。也许,他不该再给她任何希望的。 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想要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后面的门却突然开了。 “王爷”女子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明明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他还是不跟她说一句话就要走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风玺缓缓转身,看着女子想哭又极力隐忍的样子,心下不忍,可他也不能为她做什么,只略一勾唇。 “没事,今天慕容恒的女儿摆百日宴,你要去吗?” 也许出去走走,能让她稍微高兴一点,风玺想着,往前走了两步,离女子近了些。 “我原本不想去,可皇上的意思……” “我去!” 花想容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就一口答应下来,他不会明白,她有多么想见他,其实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都是幸福的。 “你不用勉强,我是希望你能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明白的,一点都不勉强,你有准备礼物吗?” 花想容扬着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开心一些,他愿意想着她,愿意来找她,她又怎么会勉强呢。 “没有,你来准备吧” 风玺摇头,他本来是想让卓展随便挑两样东西的,既然她要去,那就让她来挑吧。 “好,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 女子进屋反手将门关上,眼里的泪却再也含不住了,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她明明看到他的眼底都有了红血丝,她好心疼,真的好想去抱抱他,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了那样的资格。 泪流的更急,他的疲惫就像一把刀一样缓缓割着她的心,也许当初,她不应该就只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守在身后,如果她再积极一点,主动一点,结果会不会就与今日不同呢。 花想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不停的擦着泪。 “不能哭,花想容你不能哭,你还要陪他出去呢,你终于又可以站在他身边了” 仰头,把所有的泪都逼了回去,含笑去柜子里挑起了衣裳。 风玺到的比较晚,进院子里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坐下了,看到他,大家又都站起来拱手行礼。 “荣王爷” 风玺略略点头,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可慕容翔却突然过来,极为热络的跟他打了招呼,又把他带到了最前面的主桌。 其实按官位,他本来也应该坐那儿,所以风玺也没有拒绝,带着花想容就坐了下来。 诺大的主桌上,现在一共就只有三个人,慕容翔,风玺和花想容,花想容知道风玺一向不愿与慕容翔多说,就极力找着话儿说给风玺听,慕容翔也自觉,自顾自的饮酒,就权当另两个人不存在。 “皇上驾到,云妃娘娘驾到!” 太监这么一喊,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臣参见皇上,参见宁妃娘娘” “都起来吧”昭帝笑着摆手,向前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今日是给朕的小皇孙摆百日宴,都不必紧张,随意就好” 云烟从进来时就一直在找她期待的那个身影,终于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见到了,可一看风玺身边的人,脸上的笑就有些凝固。 她昨晚听昭帝说,今日的百日宴大臣们大约都会来,心里真的特别高兴,求了昭帝一整个晚上,就是想来见见他。 早上又特意早起了一会儿,穿上了她最喜欢的桃粉裙子,她想让他看看,看看她有多美,想让他知道,现在,她也是能配得上他的女子了。 昭帝坐下之后,所有人也都跟着起身坐回了原位,风玺正好坐在云烟的正对面,一抬眼就能看的清楚。 花想容是知道云烟的存在的,也知道云烟是风玺为景迎准备的一张盾牌,可是她没有想到,这张盾牌竟然也会爱上风玺。 她是女人,她太了解云烟刚刚看风玺的眼神,和看向她时那暗暗的愤恨,可是,云烟现在已经是昭帝的女人,她对风玺的情真的是会害死他的,她如今,甚至比景迎还要危险。 这么想着,手就轻轻附在了风玺的掌上,含情看着他。 “恒儿,朕的皇孙呢,怎么还没出来” 昭帝看着从他进府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慕容恒,慈爱的问。 其实从慕容瑶生下来到现在,昭帝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一眼,这次之所以会愿意为她办这个百日宴,也不过是利用而已。 “回父皇,儿臣已经让然儿去抱了” “恩,那就先吃着吧” 昭帝这一发话,大臣们都开始动了筷,云烟用见花想容给风玺夹了菜,眼里有一抹阴狠闪过,可又很快退去,将身子向昭帝身上一靠,也夹了快笋往昭帝嘴里送。 “皇上,您尝尝” 昭帝的头略往后一躲,有些不悦的瞥了女子一眼,把她夹着菜的手拉了下来。 “放到盘里,朕自己会吃” 昭帝在宫里可以与她胡闹,可出来总有抱有皇上的威严。 云烟被昭帝有些冷硬的声音激到,委屈的红了眼圈,抬头去看对面的男子,却发现风玺只是在埋头吃着他旁边女子给他夹得菜,根本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心里冒气一股酸意,正想要移开眼睛,却发现慕容翔此刻正满含深意的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轻阖了眼睑,一手去拽昭帝的袖子。 “皇上,您快看呀,荣王与荣王妃真是鹣鲽情深,让臣妾都羡慕呢” 昭帝听云烟这么一说,才发现风玺面前的小碟子里,已经被花想容放了满满的菜色,不由也是一笑。 “荣王是好福气!” 花想容的身份他是非常满意的,一个江南的歌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有权势背景,这样的人嫁给风玺,他放心。 “朕记得,荣王妃也是来自江南吧,云妃,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哦?”云烟抬眸,细细打量了这个能担得上荣王妃三个字的女子,掩唇而笑“荣王妃定是出身名门吧,臣妾可比不上” “娘娘您言重了,我以前不过是江南的歌女而已,幸得王爷怜爱,才能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 花想容说的谦卑,可是她知道,越是这样,云烟就越是明白,她不能留在风玺身边的原因,与她的出身无关。 这样,她也能早点死心。 果然,云烟听到花想容的话,心里的不甘更重,她原本一直以为,风玺是因为她的出身才会据她于千里,可是,他娶为正妃的女子竟然只是一个还比不上她的歌女。 为什么,她哪里比那个女人差。 “看来王爷是真心爱惜王妃呢” 否则,怎么会明媚正娶呢,一个歌女,纳为妾侍还不够吗。 “是呢,王爷对臣妾,很好” “那王妃……”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云妃娘娘” 娴然抱着慕容瑶出来,打断了云烟还未说完的话。昭帝看到被包在襁褓里的小娃娃,心情也确实跟着明朗了不少,毕竟是他的孙子,他看到还是高兴的,一时又想起慕容翔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往旁边瞥了慕容翔一眼,见他还是在自酌自饮,以为他也是因为想起了孩子而难过,就没有再说什么。 “起来吧,把孩子盖好,别被风吹着” “是” 娴然起身,往昭帝身边走近了些,让昭帝能更仔细看看慕容瑶。在她听说德妃被废的时候,竟然是高兴的,因为不会再有人张罗着给慕容恒纳妾了,而皇上现在愿意来看瑶儿,也说明皇上还是看重恒的,这样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瑶儿,你快看看,这就是你的皇爷爷,你要记住他哦” 皇室里都已经许久没有小孩儿出世了,昭帝看着这个孩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抱,只好伸出手放在孩子的额上,帮她把光挡住,谁知这么一挡,慕容瑶原本闭着的眼睛就突然睁了开,晶亮纯净。 昭帝高兴极了,忍不住大笑两声,一摆手,对着身后的蒋福说道“赏,把之前北边进贡来的玉如意赏给朕的皇孙,朕要赐她事事如意” “儿臣谢过父皇” “恩,快抱下去,别让她吹着凉风” 云烟在一旁看着,握着筷子的手却越来越紧,凭什么,凭什么德妃子孙满堂,却害的她没有身孕,怎么,她的人生就该是不完整的吗,她不要,她偏不,她也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皇上”云烟含泪看着昭帝,脸上的神情悲伤不已“皇上,臣妾……” 昭帝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不能再有孩子的事情,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肩安慰着。 这件事情上,他实在是恨德妃,他甚至怀疑,宁妃入宫这么多年未能有身孕也是德妃害的,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慕容瑶有多喜欢了。 “好了,朕还要回宫批折子,云妃也累了,你们就随意吧” 昭帝说着,扶起云烟就要离开。 慕容恒这下可急了,说好是要给瑶儿庆百日的,昭帝这饭还没吃怎么就要走了呢,而且刚刚,昭帝明明是很高兴的,这脸怎么说变就变。 “父皇,不如您用完午膳再……” “不用了,蒋福,摆架回宫” 云烟离开时,最后又看了眼风玺,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玄楚睡足了觉,起身伸了个拦腰,这两日,他在漪阳殿的日子就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吃和睡。 那日被景迎整了一番之后,他是能躲着她就躲着,每天早午晚三次的把脉,中午可以等她睡着之后再去,早上晚上就要心妍在旁边看着了,这几日下来,景迎就没有再闹过,算是对他的一点安慰。 轻轻推开寝殿的门,到外室等着,进宫这段日子,他晚上忙着补交,一直也没有见风玺,今晚也是应该和他聊聊了。 虽然玄楚推门的时候已经非常小心,声音也控制的极好,可风玺还是听了出来,知道是时候该与玄楚聊聊景迎的病情了,可还是舍不得将女子从自己的怀里推开,一直等到不得不起来的时辰,才无奈离开。 “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天亮才肯从床上下来” 玄楚不满的抱怨了一句,他可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夜里很冷的,他又没有穿披风好吗。 “怎么样了” 男人压低声音,问的直接,他现在是很着急的,没有空和玄楚多说,如果还能有些时间,他还想回去再抱抱他的景儿,离景儿康复的日子越近,他的心里就越是慌乱。 “差不多了,按理说也就这两天,可你知道,这种病和普通的风寒不一样,因人而异” 风玺点头,其实他刚才也给景儿号过脉,得出的也是这样的结果,都说医者不能自医,现在的他就是这样的情形,前两日还好,可最近这几天,他对自己的医术已经没有了信心,还好有玄楚在。 “多谢” 玄楚这几日虽然没有见他,可他知道,风玺是夜夜都来,他现在虽说没了工部,可也掌着户吏两部,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没完没了,白日里肯定也是没有办法补眠的,看着男人已经有些消瘦的脸,玄楚不由皱了眉。 “我说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啊,有我这样医仙一般的人物在,你有必要天天都来这儿走一遭吗,你这样让我很焦虑呀” 风玺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担心他,而在玄楚面前,他也不需要装,疲惫的坐了下来,握着空心拳,轻捶着额。 “我怎么记得你是学毒的呢,斩情丝做好了吗” “好了,就等着昭帝下次来试试效果了” “恩,那就好” 有了斩情丝,他就可以更放心一些,毕竟,玄楚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宫里,总需要又一样东西替他来保护着景儿。 “我说,你就不能隔一天再来一次吗,或者你三天来两次,你也不是铁打的人,连着这么久不睡觉,你觉得你能撑多久,她好了,你再倒下,合着前后就我忙活儿了” “要是景儿能好,我倒下又何妨,怕就怕她还没好,我就倒下了,给我开个补身子的方子吧” “补身子的方子还需要我开?你这么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体魄强健,萝卜都能当人参吃的人还需要补身子?” 风玺忍俊不禁的摇头,知道玄楚这是调侃他上了瘾,也是,叫他小玄子这笔账,玄楚也一直没跟他算呢,现在算是还上了。 要方子虽然是假的,可他前面的话却是真的,如果景儿还没有好,他就倒下了,那景儿一定会等着他,也不肯好好睡觉,如果景儿好了,那他在和不在也就没有区别了,或者说,他不在会更好一点。 “玺,我是认真的,你真的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 玄楚收起之前的戏谑之色,一脸严肃的看着风玺,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景迎究竟什么时候能真的康复,可能三日,也可能十日,若真的再等十日,风玺的身子肯定是熬不住的。 “玄楚,我也是认真的,如果是五天之前你这么说,我可能还会同意,可是现在,她马上就能想起一切了,到了那一天,我在想这样和她待在一起,这样抱着她,你觉得……还可能吗” “那不是你的错” “一样的,现在这个局面本来就是我一手造成的,一点也不冤枉”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两人齐齐回头,发现黑暗里,景迎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 风玺有一瞬间的惊慌,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女子抱起。 “景儿,你怎么了?” 女子扇了扇睫,像是又困了,微微嘟唇,将头埋在了男人怀里,又闭上了眼。 男人微微松了口气,极其小心的把女子送回了床上,如平日里一样,细心的替她把被子盖好,才返回了外室。 玄楚看着这一切,知道今晚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风玺的心意,又伸了伸胳膊,抻抻都快聚在一起的懒筋,才起身站了起来。 与风玺不同,他这几日实在是养的太好了,这样下去也是不行,暗自摇了摇头,想着今天还是该动动了。 “呐,每天中午一次,别吃多了,当心流鼻血” 男人说着,就把手里的小瓷瓶塞进了风玺怀里,然后又煞有其事的替他整了整被弄皱了的衣裳,拍拍。 “是什么?” “你不是要方子吗?方子没有,现成的倒是不缺,赏你了” 说完,玄楚就打了一个大瞌睡,然后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还好风玺之前往这里送了不少的补品,再加上太医又把补药充作治病的药每日的往这里送,才让他有了做这些丸子的材料,否则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就真只能让风玺自生自灭了。 第十七章 她发现的真相 连着几日过去,天儿突然变得冷了起来,北风刮过,都有了刺骨的寒意,景迎现在的身子也怕冷,心妍就在屋里烧了些炭。 看着外面已经萧瑟了许多的院子,暗暗叹息一声,走去殿门口,清了清嗓子撄。 “玄公公,娘娘寝殿里有些东西需要挪挪地方,你过来帮帮忙” 自从她知道了玄楚的身份之后,小玄子三个字是再也没叫过了,斟酌再三,才改成了玄公公,既然他是漪阳殿的掌事太监,那她叫一声玄公公也算平常,只是,她没有想到,玄楚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叫的时候,还是黑了脸。 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在人前,总是需要一个称呼的。 玄楚低眉顺眼的躬了下身子,笑弯了唇偿。 “是,姑姑” 心妍后脊梁升起一股凉意,直直通向颈部,她好不容易忍下了打激灵的冲动,费力扯唇,点了点头。 每次二爷叫她姑姑的时候,她都觉得那声音里是带着森森寒意,实在是难受,赶紧转身,快步回了屋里。 玄楚跟在后面,极其自然的把门关了上去,然后就随意的走近里屋,往桌边一坐。 景迎半靠在软塌上,呆呆的望着窗户的方向,玄楚跟着看过去,发现那窗户又是紧闭着的,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东西,所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什么。 “她就这么坐了一上午?” “恩,好像没有以前……活泼了” “活泼?”玄楚冷哼,这个女人就是没傻的时候好像也和这词儿不沾边“你的形容能力还真是强” 心妍知道玄楚是在讽刺她,可她倒真是这么觉着的。 “以前她还会去院子里看看花,见到感兴趣的东西也会经常摆弄,二……”心妍刚想要叫玄楚二爷,就收到了男人警告的眼神,只好又改了口“你没进宫之前,她还会弹弹琴呢,可现在,却整日里这么待着,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恩” 玄楚明白心妍的意思,这几日把脉下来,他也觉得景迎应该是好了的,可偏偏,这个女人又连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他还曾经怀疑过景迎是在装着,可是,若真是装的,那这装的也太像了。 “现在我一天只给她把一次脉,叫我进来做什么” 虽然他是真的很懒的成天站在那里看门,最重要的是,这是要让别人知道了,他这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旬国第一商曾经给一个女人看门,这……这也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心妍眼睛晶亮的闪啊闪,极其乖巧的去给玄楚倒了杯热茶。 “这不是天凉了嘛,心妍是想让玄公公进来暖和暖和” 几日来,她给景迎熬补汤都会带着玄楚的份儿,就想着让这位祖宗尽快忘了之前的事儿,她也好彻底放心,不过好在她的努力好像还是有些成效的,这不,玄楚这两日倒是都没有找她麻烦。 “天是冷了,这郑国和梁国都打了三天了,真不知道谁会赢” 心妍听得云里雾里的,明明刚刚还在说着天儿冷,怎么转过来就说道郑国和梁国去了,这有关系吗,而且,她好像也没听说两国有打起来啊,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微微蹙眉。 “郑国和梁国开战了吗?” 玄楚勾唇,收回自刚才起就一直放在景迎身上的目光,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这事儿就是他随口胡说的,只是想看看景迎的反应,这两日他总是时不时的就提起点以前的事儿,可每次,景迎的神态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知道,是他多想了。 “你听过先知吗,我就是先知,现在没打,以后就不能打了?” 玄楚瞥了女子一眼,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坏笑,从怀里拿出个纸包着的小东西。 “来,姑姑,我给你准备了个好东西,你尝尝” 心妍的心咯噔一声,惊恐的倒退一步,看着男人的样子,脑中警铃大作,忙摆了摆手,连连摇头。 “不用了,玄公公,我就爱吃干粮,其他的,都不喜欢” 玄楚抬手,两指一捏翘个兰花指,不轻不重的往前一送,风情万种的那么一瞅,太监样子十足。 “哎呦,姑姑,干粮怎么能和这个比呢,这可是能让你变得更美的小丸子,你花姐姐知道吧,跟我要我都不给呢” 心妍嘴角抽搐,知道他说的是花想容,可是,把王妃叫做花姐姐,这画风实在是太奇怪。 “不用了,不用了,那还是留给花姐姐吧” “那怎么行”玄楚板起脸子佯装生气“这可是我特意为姑姑准备的,怎么,姑姑是看不上?” 一句话问的清浅,可把心妍吓得肝儿都颤了,这次她若是不吃,还不知道下次玄楚又会再弄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她对主子和二爷的命令一定是绝对服从的。 闭着眼,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抓过药丸急塞进了嘴里,本来以为会出现什么全身发痒,局部发麻的情形,可等了一会儿,好像什么反应的没有,不过玄楚看着她的脸却止不住的笑。 心下暗叫一声,赶紧跑到那边拿起铜镜照着,镜子里,清秀女子的脸颊上竟泛着异常的红,像是上了浓浓的胭脂,可要是仔细看看,似乎还有些可爱。 “怎么样,还挺好看的吧” 玄楚喝了口茶,止住了笑,其实他给心妍的就是普通的补药丸子,只不过里面加了些东西,会让人的脸看起来像是喝了酒一样的红,这原本是他要给卓展准备的,想要逗逗他,刚刚看心妍那一直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突然想着让她先试试了,这东西除了让人脸红之外,多吃点还能强身健体呢,算是便宜她了。 “这,这要怎么洗掉啊” 心妍着急,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实在是太没有威严了,那些个小宫女肯定是要调笑她了,心里赌气,想着玄楚还真是有仇必报。 “没事儿,过两三个时辰……” “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屋里的两人听到这接连的声音眼神都倏地变暗,这还是景迎病了之后,昭帝第一次在白日里来。 心妍突然想起自己的脸还染着异样的红,快速小跑到玄楚身边,低声问着。 “二爷,有解药吗?” 玄楚无奈摇头,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毒,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消失,他又怎么会闲到再去弄个解药出来,给了女子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们现在最不能的就是自己先乱了。 见心妍也渐渐冷静下来,玄楚对着女子微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昭帝走的很快,虽然在入殿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禀了,现在也已经到了门前。 “起来吧,莲妃在屋里?” “是” 心妍把头尽量压的很低,不让昭帝看清她的脸。 “恩” 男人随口应着,进去就往里屋里走,景迎还是那样坐在那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昭帝缓缓走近,挨着矮榻坐下。原本午膳是要在正阳宫吃的,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以前与莲妃的事情,所以就过来了。 看着女子这淡然的神态,真的与莲儿很像,轻轻去握女子的手,却被景迎躲开,让昭帝的脸色沉了一些。 他还以为她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就像现在,虽然胳膊是往后缩了一下,可还是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看向别处。 眸光一闪,迅速将女子的手抓住握在掌中,细细摩挲,他对她的耐心都已经要耗尽了,怎么可能还允许她继续拒绝。 “娘娘用午膳了吗” “回皇上,没有” “那就连着朕的一起做了吧,朕今日陪莲妃一起” “是” 心妍退下,在外室与玄楚对了个眼色,之前,玄楚已经把斩情丝给了她,她也一直随身带着,现在只需要把它放到昭帝身边就好。 没一会儿,心妍端上来一个盛了水的青花瓷坛递给了玄楚,玄楚拿着想要往内室里送,蒋福却过来挡了他的路。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皇上和娘娘在里屋说话儿,你这是做什么!” 玄楚尽量放低声音,不让里面的人听见。 “公公,屋里烧着炭火,天儿又干,要是不放盆水,皇上会觉得喉咙干,不舒服的” 蒋福往内室看了一眼,见昭帝心情也还不错,遂点了点头,放玄楚进去。 正午,心妍做了四道简单的菜式再加上一份点心,平日里景迎吃饭都是她伺候着,现在昭帝在这儿,显然也没有想要照顾景迎,心妍无奈只好在旁边候着。 昭帝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有些不满的放下筷子,沉吟一声。 “莲妃平日都是吃这些的吗?” 这也太简单了,德妃是吃素的,他偶尔去的时候都能看到那边的菜色精致又多样,漪阳殿也实在是差了太多。 “回皇上,娘娘喜欢吃清淡的东西,所以奴婢……” 这些日子以来,心妍早已习惯了事事以景迎为中心,所以就算昭帝来了,她做的也都是景迎喜欢的菜色,却忘了昭帝也是要吃饭的。 “你的脸……” 昭帝这时才发现心妍红的有些不正常的面容,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脸上都是不悦。 “皇上恕罪,奴婢是为了逗娘娘高兴,才用胭脂把脸抹成这个样子的,请皇上恕罪” 昭帝看了眼景迎,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心底一片烦乱。 “在宫里弄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来人,拿水来给她洗掉” 心妍有些紧张,暗自收紧了掩在袖下的手,刚刚她在外面问过二爷,说是这个红色根本就洗不掉,要不等个两三个时辰也不可能消的。 外面的宫女听到昭帝的声音,立刻就去打了盆水端进来,还给心妍准备了条毛巾。 女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拿过毛巾在水里浸了筋,就要往脸上擦的时候景迎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抢下心妍手里的毛巾扔到了盆里,然后又笑嘻嘻 的去捏女子的脸蛋,一会儿揉揉,一会儿扯两下,好像真的对女子红扑扑的脸蛋很感兴趣。 心妍见到这样的景迎都有些呆了,一时之间想起上次宁妃想要罚她时,也是景迎将她带走,渐渐红了眼眶。 “娘娘……” 昭帝从景迎进宫以后,就没有见她笑过,这还真是第一次,细细看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他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好了,既然莲妃喜欢,你就留着吧” 心妍感激的看了眼一旁的女子,心下松了口气,对着昭帝略一服身。 “谢皇上” 一直守在门外的玄楚看到这一幕,微微眯了眼,眸中已经藏了别人看不懂的深意…… 一连几日,昭帝每天都会来漪阳殿用午膳,心妍也每天都跟着提心吊胆,又怕昭帝发现玄楚的身份,又怕景迎被吓到,整日里都透着疲惫。 自从景迎连着两次帮了她之后,她对景迎就更是用心,虽然知道景迎可能并不是有意识的那样做,可还是让她感动非常,一个普通人,你对她好,她说不定还咬你一口,反而是这样简单的什么都不甚明白的人,才会真的知冷知热,贴心贴意。 风玺听着心妍的禀报之后也是不放心,知道娴历最近与云烟来往很对,又经常给她送些珍贵的东西和银票,就把两份药性更烈的催.情.药通过江湖郎中之手献给了娴历,想要云烟把昭帝抓的更紧。 可是,昭帝虽然晚上被云烟缠住,白日里还是雷打不动的去漪阳殿。 只有玄楚对这些全然不在乎,每日里还是过的清闲自在,午后,他都站的快睡着的时候,一抹娇媚的身影却突然闯进了他的眼里,让他瞬间清醒。 “奴才给云妃娘娘请安” 云烟看都没看守门的玄楚,旁若无人的就往里走。 玄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以前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就更讨厌了,她还以为飞上枝头就真变凤凰了? 男人往前快跑了两步,扯着嗓子喊“云妃娘娘到” 好像就怕屋里的两人听不见,把声音掐的又尖又细,听起来确实难受。 云烟也终于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太监,冷声一哼,脸上满是不悦。 “漪阳殿的奴才都是这么不懂规矩吗?” “回娘娘,皇上就喜欢漪阳殿的随性” “哦?”云烟抬手,抚了抚刚才让宫女精心梳的流云发髻,将眉向上一挑,不屑一笑“本宫怎么听说莲妃是疯了呢,还能随性的起来” 昭帝现在每晚都去她那儿,现在的她算得上宠冠六宫,可是,她最近竟然听说昭帝也照样都来这个什么漪阳殿,这是她不能忍的,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胆敢和她争宠,她的疯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娘娘,皇上一直都说我们娘娘只是不舒服,养养也就好了,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跟云妃娘娘说了这种话,这不是……与皇上作对嘛” 玄楚就是看她不爽,一句话也不肯让她,终于把云烟激怒了,女子伸着染着蔻丹的指,美艳的脸都有些扭曲。 “大胆!你竟然敢顶撞本宫,来人,给本宫掌他的嘴!” “娘娘,奴才是漪阳殿的人,您就是要处罚奴才,也总得先知会我们娘娘一声儿吧” 玄楚虽低着头,可此刻的眼里是收不住的狠,他玄楚怎么可能让别人碰! 心妍听到外面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还好漪阳殿里的人都还没有动手。 “娘娘息怒,小玄子是蒋公公专门挑来到漪阳殿做掌事太监的,他进宫时间不长,对规矩还不太懂,请娘娘饶过他吧” 心妍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要真是让二爷被掌了嘴,那…… 云烟身后的宫女也没有想到她的主子竟然要动手,斟酌再三,还是在云烟身后小声提醒着。 “娘娘,这里毕竟是漪阳殿,您不是还要见莲妃吗” 宫里如今只有三位妃子,宁妃可能是失势了,可这位莲妃是很神秘的,初一入宫就被封了妃位不说,皇上似乎也很喜欢她,要是云妃在这里动了手,那皇上究竟会偏向谁还不一定呢。 宫女见云妃的怒气仍是没消,想了想又添了句。 “娘娘,他是蒋公公的人” 女子狠狠瞥了玄楚一眼,知道宫女是有道理的,前两天,娴历给她写的信上也说了,在宫里,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蒋福,尽力压下火气,冷笑。 “你既然是莲妃的人,本宫就给姐姐个面子”说完,就扬着头向屋里走去。 云烟进了内室,绕过屏风,就看见一个女子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模样虽然清秀,可脸蛋没有她美艳,身姿也没有她的妖娆,与昭帝喜欢的女人好像相差很大。 佯装糊涂的走过去,一把扯开盖在女子身上的薄毯。 “大胆奴婢,见到本宫竟然不知行礼!” 心妍担心景迎受委屈,所以就紧跟着进来,听到云烟在吼景迎,脸色立时变得难看。 “娘娘,这是漪阳殿的主子,莲妃” 女子语气有些冲,也没有行礼,云烟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娇笑着用手掩着唇,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哪,这真是莲妃姐姐吗?怎么……怎么打扮的这么寒酸呢,连我们月儿都不如” “我们娘娘喜欢素雅” “是哦,这还真是……” 云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睡着的女子就睁开了眼,她一见立刻就来了精神。 “哟,姐姐醒了,妹妹进宫这么些日子,也一直没来看姐姐,在这儿先给姐姐赔罪了”女子说是赔罪,可连礼都没有行,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姐姐,您可原谅妹妹了?” 景迎眼睛眨也不眨,还只是看着,不说话也不动,静静的盯着她。也不知为什么,景迎的目光竟让云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很压抑,也很烦乱。 “姐姐,您怎么不说话,姐姐,姐姐?” 云烟连着叫了几声,景迎都没有反应,心妍看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一步。 “娘娘,我们娘娘嗓子不舒服,现在不能说话” 云烟故作夸张的张大了嘴,看看心妍,又看看景迎。 “不能说话?那不是哑巴嘛!” 心妍不悦抬头,正忍不住想要反驳,又见云烟自己掩住了嘴,摆摆手。 “哎呀,瞧我,怎么能这么说呢,刚刚那个太监不是说了吗,姐姐只是不舒服,过几天就会好的,不过……”女子指着心妍,随口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心妍” 当初风玺收了云烟的事,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所以心妍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云妃娘娘也是与她有些关系的,只是一心以为她是个凭着色相博得了皇上宠爱的女人,一时之间,对她讨厌非常。 “心妍,你刚刚说姐姐喜欢素雅?” “是” “嗯,素雅是好的,不过姐姐怎么说也是身份贵重的人,哪能如此寒酸,就算姐姐自己不懂得打扮,你们做奴婢的也不能这样糊弄主子啊,瞧瞧,这连个发钗都不带,皇上见了又怎么会喜欢” 女人说着,就抬手取下了自己发上簪着的金海棠步摇,转过身来就往景迎头上插。 可景迎只是随意的将头发束在了身后,连个发髻都没有梳,步摇根本就簪不住,云烟却故意用力的将它往景迎头皮上钻,还勾着女子的发来扯。 景迎吃痛皱眉,毫不犹豫的出手推开了云烟,金色的步摇随着云烟的腕一转,直接划上了景迎的手背,一道血痕霎时现了出来。 云烟也像是被惊到了,手上一松,步摇落到地上,激起一声脆响。 心妍见到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吓了一跳,快速冲过去查看景迎的伤势,血顺着伤口还不住的往外渗,让她顿时手足无措。 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让景迎受伤呢,哪怕是烫到都没有,现在这个什么云妃一来,竟然就伤了景迎,心里起了股怒气。 “云妃娘娘你……” 女子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止住,只见云妃正站在妆奁旁,手上拿着块翠绿的玉佩呆呆看着,而旁边的抽屉已经被她打开…… 第十八章 臣妾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娘娘?” 心妍试探的叫了声,可这次轮到云烟没有回应了,女子担心景迎的伤势,只好自己过去妆奁旁拿出了条干净的锦帕,又动作迅速的替景迎包上,等全部处理好之后,一抬头,却发现景迎竟然也呆愣的看着那块玉佩。 心里一惊,脸上都变了颜色,她似乎记得之前景迎是天天都拿着这玉佩的,而这块玉佩原本应该是……主子的偿。 快走了两步过去,一把将女子手上的东西抢了下来,随手又放进了抽屉里撄。 “娘娘,这玉佩是我们娘娘进宫时带着的,应该是家人送的,娘娘很是珍视,您看……” “家人……家人……” 云烟脑海中有许多事都一起浮现出来,很混乱,有什么东西好像就要显现出来,可又抓不住。 她只知道,那块玉佩她见过,在江南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它又会出现在这里。 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去,还好心妍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才慢慢站稳。 云烟的宫女也不明白自己的主子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好像有着伤心,也有着疑惑,赶快过来替着心妍把她扶好,试探的叫了声。 “娘娘,您怎么了?” 云烟闭着眼睛,疲惫的摆了摆手,她现在真的好乱,好累。 “云妃娘娘大概也是吓到了,你先扶她回去吧” 心妍着急的催着他们离开,她刚刚看景迎的伤口还是很深的,若不早点处理万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刚刚云烟要倒下的时候,她本来是不想扶的,又怕是那个女人耍的什么花样,她把景迎划伤了是她的错,可她要是再在漪阳殿出了什么事可就又说不清了,所以现在也只想他们赶快离开。 “你还愣着做什么”女子厉喝“快点扶云妃娘娘回宫啊,我看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那小宫女本就担心云烟,又被心妍这么一吓,忙点了点头,扶着云烟就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心妍后脚就将玄楚叫了进来,她知道,二爷的医术是很好的。 “快,娘娘受伤了” 自玄楚来了之后,从补药到风玺留下的金疮药,心妍都给了他,全是他在管着,如果他不在,那这伤是没办法处理的。 男人不紧不慢的把锦帕拆开,尽量不去碰触伤口,看着女子手背上的肉皮都绽了开,不由啧啧嘴。 “哎呦,真是可怜啊,你说你,干嘛不先把步摇抢下来再去推她呢,这样你就能去划她的脸了,到底是笨” “你在说什么呢,娘娘能知道保护自己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顾得上那么多呢” 女子的语气有些埋怨,她已经很自责了,如果她要是能快一点阻止云妃,可能娘娘就不会受伤了。 都怪她,动作太慢了。 “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玄楚淡淡瞥了心妍一眼,一边又细致的给景迎上着药,这金疮药是风玺之前带来的,虽然会有些疼,可药效很好。 心妍听着玄楚的话,才突然发现自己刚刚似乎是有些不敬了,她也是太心急了,没有别的意思啊,俏皮的吐了下舌头,不再说话。 玄楚给景迎上完了药,发现她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不由让他有些不高兴了,他可以给她时间,但这不是无休止的。 “拿快白绸来,撕成稍微宽点的条子给我” “哦” 心妍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放着衣服的箱子里找,玄楚见她离开,拇指无声无息的放到了景迎刚刚上好药的伤口上,不轻不重的一摁。 女子顿时闷哼一声,想要把手抽离,可又被男人握的牢牢的,完全动弹不得。眉狠狠皱起,转眼紧盯着男子的眸,里面都是不悦。 玄楚似是对女子的表现还算满意,半抬起身子,整个人都往女子那边压过去,把脸贴的极近,斜斜勾唇。 “我还以为你除了发呆再没有其他表情了” “来了来了,这样行吗” 心妍手上拿着玄楚要的白绸回来,看到两人的样子霎时吓了一跳,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摆了。 娘娘不是和主子是一对儿吗,怎么二爷也…… 玄楚知道他是把小姑娘吓到了,撇撇嘴起身,重新坐到椅子上,对着她招了招手,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过来吧,我看看” 心妍却还是愣着,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久久也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也一直定格在她刚刚看到的画面里。 男人暗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过去从女子手里拿过了绸子,替景迎包好,出去的时候还颇为无奈的拍了拍心妍的肩,满是惋惜。 “这孩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 云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风和殿的,她这一路都在想,莲妃与风玺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玉佩她是绝对没有认错的,之前在江南,她是亲眼看到风玺的身上带着那样一块玉佩,当时她以为风玺会永远把她留在江南,以为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所以她才会去跟他要那块玉佩,想要做个念想的,可是却被风玺拒绝了。 第二日,他又派人给她送来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羊脂玉。 当时她是伤心的,因为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玉,而是与他有关的东西,可是,他却并不肯给她。 可是,他不肯给她的东西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这说明了什么! “月儿,月儿!” “娘娘” 云烟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声音有些缥缈。 “跟本宫说说莲妃吧” 很多事她好像就要明白了,可是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也许这一点,也很快可以弄清楚了。 “娘娘,您想要知道什么?” “全部,你知道的所有” “唔,莲妃娘娘只比娘娘您早入宫几天,而且刚一入宫就被封了妃,这可是后宫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女子说着,好像又怕云烟生气,悄悄看了她一眼,见云烟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才接着说“之后,好像是莲妃被册封的第一天,宫里就有人说她病了,有说她疯了的,也有说她……” “好了!” 云烟冷冷打断女子的话,这些并不是她要知道的,她已经没有了这个耐心,今天那个宫女不是说了吗,那块玉佩是莲妃进宫时就带着的,这就证明,她与风玺以前就认识。 “本宫要知道的是,莲妃以前是谁!” 莲妃进宫之后的事,她多少知道一点,德妃不是说过吗,宫里的女人都不简单,所以在她被封为昭仪的时候,她就已经让这些宫女太监把另外三位妃子的事情都给她说了。 宁妃德妃是他们说的最多的,偏偏就是这个莲妃,没有几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听说她已经疯了,猜着皇上也就只是留着她个名分而已,也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也就没有去深究,现在她才知道,她的做法有多错,也许真正牵着她的命运的,正是这个莲妃。 被叫为月儿的宫女看着云烟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本来她刚刚去莲妃宫里时就发现了一件让她不敢相信的事情,现在再一看云烟的样子,心慌到极点。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云烟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弯下身子,一把抓住女子的下颌,往上狠狠一抬。 “本宫只是让你说莲妃,又不是要杀你,你怕什么,还是说,你有事情瞒着本宫,恩?” 之前这些奴才里,谁也没有说出莲妃究竟是谁,可她看眼前的这个小宫女,倒觉得是有希望了,毕竟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在她还没有说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慌了。 “没有,奴婢没有,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是吗?”云烟把女子的脸狠狠一甩,松了手“月儿,本宫一直觉得你长得算是这风和殿里出挑的,可是本宫不喜欢” 云烟眸中闪现出一抹狠辣,挥手将桌上的瓷杯打翻,碎片铺了一地。 “你说这瓷片刮在你的脸上是什么滋味呢”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宫女猛地磕头,惊恐的流下了泪“奴婢说,什么都说” 女子满意点头,拍了拍自己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脸色却还是冷的。 “过来,跟本宫仔细说说” 宫女没敢动弹,还是跪在那里“娘娘,奴婢……奴婢刚才见莲妃娘娘,有点像……像是三皇子妃” 宁妃娘娘生辰那日,她有去殿前伺候过,刚刚看到莲妃的时候,她也被吓到了,想着是不是她看错了,而且这种事情也不能乱说的,万一传出去,她肯定活不了。可是云妃这样逼她,她也实在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 云烟没有想到她听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她是知道慕容翔的,也知道慕容恒与慕容翔一直在争太子之位,可是,慕容翔的妃子怎么可能进宫呢,那是昭帝的儿媳啊。 “你过来” 宫女窃窃的抬头,刚碰上云烟的眼神又马上低下,还是没敢上前,云烟没了耐性,沉着声音呵斥。 “过来!” “是,是”女子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匍匐在云烟脚下,全身都在抖“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本宫问你,莲妃进宫之后,三皇子妃有再出现过吗?” 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如果真是慕容翔把自己的妃子献给了昭帝,那昭帝应该会更喜欢他才对,又怎么会突然看重了慕容恒,难道说是因为莲妃疯了,让昭帝不满才适得其反了吗。 “娘娘,奴婢只是听说,三皇子妃得了重病,不能见人了” “那她嫁给慕容翔之前呢,是什么人” “回娘娘,是梁国公主” “她以前认识荣王吗?” “啊?” 云烟太着急了,把心里的疑问直接就问了出来,说完又发现她不应该暴露自己的心事的,一时烦躁不已。 “算了,你出去吧” “是” “等等”云烟面上带着犹疑,可还是问出了口“莲妃进宫之后,皇上可曾留宿过” 宫女暗中松了口气,想着这下云烟应该不会生气了,遂轻一勾唇,语气也变得欢悦了许多。 “回娘娘,皇上都是在您这儿的,自然从来没有留宿过漪阳……” “滚!” 女子话还没有说完,云烟就随手拿起了桌上放着的茶壶,狠狠执了过去,砸到一边的柱子上,激起一声脆响。 “都给本宫滚!” 外室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也被惊到了,迅速都退了下去,连着门都一起关上。 屋里只剩下云烟一个,她悲哀的勾唇,泪不住的往下流,流着流着又开始笑,心都已经麻木了。 原来,原来她进宫竟是为了莲妃,所以风玺才会不需要她帮他做任何事情,才会说他与她再没有关系,原来他需要的只是她去缠住昭帝是吗,只是不让昭帝去漪阳殿是吗,所以,他才会给她催.情的药。 也许,也许,她一开始是不用进宫的,是因为昭帝突然纳了那个女人,风玺才会决定把她送进来的。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她上次去慕容瑶的百日宴,看到的也只是荣王妃一直去讨好他,他根本没有什么回应,甚至从头到尾连眼神都没有变,那不应该是爱一个人的表现,不应该的。 原来,原来她从头到尾还只是一个替别人分宠的工具。 “哈哈……哈哈……” 在外面守着的宫女,突然听到屋里传出了一连串的笑声,悲凉,凄厉。 云烟坐在镜子前,用白些的水粉细细盖着哭的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睛,她云烟从来就不是一个甘愿屈服于命运的人,别人越是想要利用她,她越是不会让他们得逞。 脸被涂抹的惨白,又挑了个稍显粉嫩的颜色在两颊稍微一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了气色,发髻还算完好,只是掉落了些许的碎发,黏在脸上,更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魅惑。 推门出去,也不理那些战战兢兢的奴才,直接去了小厨房。 取了盆水净了手,再从旁边的木桶里捧出些面,兑上她之前特意让人出宫弄来的高山泉水,慢慢的和着。 做杏仁饼也是她在江南学的,她不喜欢甜食,所以一开始学的也不认真,直到那日,老妈妈尝着她做的东西,语重心长的说,女人如果能做出几样抓住男人胃口的东西,就算有一日他对你这个人没了兴致,也会时时想着你做的吃食,这样,你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那之后,她就开始认真的琢磨,从食材,到火候,每一样她都精心的去试,直到做出了真正能让人食之不忘的几样拿手点心。 她是不喜欢下厨的,除了第一次给昭帝的杏仁饼是她亲自做的,之后的几次,都是宫女按照她的法子蒸出来的,虽然与她做的是有些差距,但比御膳房的还是强的,昭帝也吃不出来。 可是,今天的这个,她一定要亲自做,从头到尾,她都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做。 她要让吃的人,永远也忘不了。 伴晚的时候,杏仁饼正好出锅,分开两个盘子盛好,鸳鸯戏水纹的那个放到食盒的下层,富贵花开的放到上层,盖好盖子,提着出了小厨房。 昭帝的午膳虽然都是在漪阳殿用的,可每次都是十分简单,有一次蒋福看不过去,让人从御膳房做了许多精致的菜送过去,可那天景迎硬是一口都没动。 景迎能够陪着他安安静静的吃饭,昭帝已经觉得不易,慢慢的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就让人还按照景迎的习惯准备吃食,可这么几日下来,昭帝是真有些受不住了。 “皇上,今晚还去云妃那儿吗?” “恩” “皇上,晚膳您是要在这儿用还是去风和殿?” “这儿吧” 昭帝是觉得,他每次去风和殿,好像都会没了吃饭的心思,单单看着云烟,就有些把持不住,最后都是放着一桌子的菜去休息了。 而这几日,他是想好好吃点东西了。 小太监进来靠在蒋福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蒋福听完就忍不住笑了,看的昭帝微微蹙了眉。 “你这个老东西,总是在那边窃笑个什么劲儿” “回皇上,云妃娘娘来了” “她?哎呦”昭帝颇为无奈的摇头,看来他今天的晚膳是要在风和殿用了,不过能看着美人,也不失为赏心悦事。 对云妃,他是比对宁妃还要喜欢,宁妃虽然妖娆,可那股子劲儿还是端着,不像云烟,身上有着种惑人的风尘味儿,都是舞姬,这江南的和京城的还就是不一样。 “让她进来吧”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晚上朕不是就会去风和殿了吗?” 女子娇羞一笑,拿着食盒缓缓走到了男人身边,把她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杏仁酥拿了出来。 “皇上,臣妾给你送杏仁酥来了” 刚刚做好的杏仁酥,有一股淡淡的甜香,让昭帝不由笑弯了眼,手臂一扬,直接将女子揽到了怀里。 “这两天都没吃到你做的杏仁酥了,怎么今天知道给朕送来了” 女子取了一块递到昭帝嘴里,又含情脉脉的看着男人。 “皇上,您尝尝,好吃吗” “恩,不错,比朕之前吃的还要好” “皇上”女子柔柔的叫着,把上面的那盘杏仁酥拿了出来,又把食盒的盖子盖上,放到了一边。 “皇上,臣妾今日去了莲妃姐姐那儿” “你去那儿做什么!” 他是不喜欢人去漪阳殿的,毕竟景迎的身份特殊,他不希望在宫里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臣妾也是听说莲妃姐姐不舒服,才想要去看看的,臣妾见了姐姐之后,发现姐姐都没有像样的首饰,就想把臣妾的发钗给她带上,没想到,姐姐可能以为臣妾要做什么,突然推了臣妾一下,发钗就把她的手……给划破了” 云烟一边说着,一边又红了眼眶,泪水将原本敷的极厚的胭脂的都冲了开。 “怎么?你之前哭过?” 昭帝细细看着,才发现女子的眼睛都肿了,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不由蹙了眉。 宫中女人的明争暗斗,要说他全然不知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都是些争风吃醋的小事,他也一直不屑于去理,就像云烟说的这件事,谁对谁错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叹了口气,安抚的摸着女子的发,哄着。 “没事儿,只是划伤了手,她会传太医的” 女子摇头,微嘟着嘴,满是歉意的拽着男人的袖子。 “不是的,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自责了一整个下午了,所以给皇上做杏仁酥的时候,也特意给姐姐做了一份,皇上能帮臣妾拿给姐姐吗?” “恩,行,明天中午朕帮你拿给她” “皇上~”女子撒娇的将身子一扭,不满的轻拍了下男人的胸膛“皇上,您今晚帮臣妾送过去好吗,顺便也帮臣妾陪陪姐姐”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怎么不自己送啊” 云烟微微垂了眸,又有些伤心。 “云烟是怕姐姐看到我不高兴,再惹她生气,皇上,你就帮帮臣妾吧” 昭帝沉吟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确实还没有在漪阳殿留宿过,唯一那次还是他在旁边坐着,根本什么也没干,莲妃进宫的日子也长了,该让她侍寝了。 “好,这个忙朕帮了,不过,朕今晚留在漪阳殿,你……不吃味儿吗” “皇上,你讨厌” 女子破涕为笑,稍稍挣扎着从男人的身上起来,把他眼前的盘子拿走。 “皇上,这杏仁酥您也先别吃了,姐姐的那份儿更香呢,您呀,还是等着去了漪阳殿陪着姐姐一起吃吧”说完一个旋身就跑到了昭帝够不着的地方抛了个媚眼儿“皇上,您一定要和姐姐一起吃哦,不能辜负了臣妾的心意” “小东西,看来这给朕送东西是假,把朕送给莲妃倒是真,看朕明天怎么收拾你!” 女子转过身子吐了吐舌头,一边看着昭帝,一边向殿外退。 “皇上,臣妾先在这里祝您与莲妃姐姐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十九章 莲儿,你好美 昭帝等云烟走后,看了眼手边的食盒,沉吟了一会儿。 蒋福此刻已经猜出了昭帝的心思,就往前靠了过来,低头笑着。 “皇上,这云妃娘娘如此有心,您可不能辜负咯撄” “你懂什么!偿” 昭帝冷哼,不满的瞥了蒋福一眼,他倒是想留宿漪阳殿,可莲妃进宫的第一天,就因为这个弄得他很不高兴,现在虽说景迎看上去是好了不少,也不哭不闹了,不过,谁知道他要是留在她那儿,她会不会还这么老实,他可不想再被她咬伤。 “皇上,莲妃娘娘,似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疯癫了,太医给开的安神的药还是有作用的”蒋福斟酌了一下,估摸着昭帝还是想去的。 “您不妨先去看看,如果娘娘真的不适应,您再去云妃那儿也可以不是,您啊,是去帮云妃送杏仁酥的,再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哼!胡说八道!”昭帝把书一合,起身“走吧,朕正好也去看看莲妃的伤势” 蒋福讪笑着点头,拿上食盒赶紧跟了上去。 玄楚远远的看见昭帝过来,眉狠狠一皱,直觉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云烟那个女人不简单,心够狠,野心也够大,这种人从来都是能把黑变白,白变黑,想着今天发生的事,玄楚觉得肯定是云烟恶人先告状,让昭帝来问罪了。 没去理会旁边的人,先一步跑到了寝殿。 “怎么了?” 心妍看到玄楚进来,还很自觉的站在屏风旁边,完全没有一点嬉笑的意思,不像是他以往的样子。 “皇上来了,一会儿小心些” 男人说着,还往景迎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今天有些累了的缘故,她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躺下来休息了,心妍不忍心叫她,还准备把晚膳的时间往后推一推。 “皇上!”女子脸上都是震惊,昭帝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过来过,而且,他要是真的留下,那主子怎么办“他怎么会……那主……” “嘘”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住女子要出口的话“他知道分寸,一会儿小心些”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的太监高喊着皇上驾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都垂下头,退到了一边。 “奴婢给皇上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 昭帝摆手,就近在外室的椅子上坐下,顺了顺他的衣袍。 “起来吧,莲妃呢” “回皇上,娘娘歇下了,还没起” “歇下了?”昭帝挑眉,往里看了一眼,确实见里面床上的帷幔已经放了下来,颇为不悦的开口“这才什么时辰,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晚膳用了吗” “回皇上,娘娘大概是累了,奴婢想,先让娘娘休息一会儿,等娘娘醒来,奴婢再伺候娘娘用膳” 心妍也是有小心思的,想着也许昭帝见景迎已经睡了,就会走了。 再说,现在主子每晚都在,要是今晚景迎没有见到主子,再不肯睡觉,也是很麻烦的。 “累了?”昭帝声音有些沉“朕听说莲妃今日受伤了?” 心妍一顿,马上就明白了昭帝的来意,只是要是来问罪,那娘娘也太冤枉了些。 又跪了下来,行礼。 “回皇上,娘娘是手背被划伤了,奴婢已经帮娘娘处理了伤口” “怎么不召太医来看看” 心妍想了想,觉得那个云妃肯定没有说什么好话,她要是再把娘娘的伤势说的严重,昭帝可能就更以为他们在无病肾炎了。 “回皇上,娘娘伤的不重,漪阳殿又正好有金疮药,所以奴婢就……” “不重吗?” 昭帝重复了一遍,想着若真是没事,云妃又何必哭的眼睛都肿了,难道是被莲妃吓得? “莲妃是怎么伤的,你给朕说说” “回皇上,今日午后,云妃娘娘来了,见我们娘娘装扮的素雅,就要把她的簪子送给娘娘,可娘娘本来身子就不舒服,又不喜欢戴这些,所以在云妃娘娘帮她戴簪子的时候就向后躲了一下,云妃可能也没有先到我们娘娘会突然躲开,手一扬,就……” 心妍尽量斟酌着词句,让事情听起来既不像在埋怨云妃,也能让昭帝明白,这件事本身与景迎无关。 “恩”昭帝听着这话和云烟说的差不多,遂满意点头“云妃也是好心,她说的对,莲儿是朕的妃子,整日里这么素雅不好看,蒋福,明日让内务府多送些东西过来” “是,奴才知道了” “还有”昭帝说着就指上了跪着的心妍“你去把莲妃叫起来,云妃给她做了杏仁酥,让她尝尝” 女子皱眉,鼓起勇气抬头。 “皇上,娘娘才刚刚歇息,现在就……” 昭帝还没有说话,蒋福就先开了口“你这个宫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皇上想见娘娘,哪里容得你在这儿啰嗦,还不快去!” 心妍无奈,只得点了点头,进了内室。 外面的宫女把刚刚泡好的茶送进来,玄楚见了赶紧上前两步,把东西接了过来,递至昭帝手边。然后又往旁边移了一步,极其自然的打开食盒的盖子,把那个鸳鸯戏水纹的盘子端了出来,放到了矮桌上。 又是一股甜香飘来,昭帝想起在正阳宫,他才刚咬了一口这个杏仁饼就被云烟给拿走了,现在还真是有些馋,放下茶杯就要去拿盘里的点心。 “皇上”玄楚在男人还没有碰到那碟东西的时候就躬身行了个礼“皇上,娘娘起床还要梳洗,不如您先去内室吧,奴才这就派人去准备晚膳” 昭帝想着他以前也没有看到过景迎初醒时的样子,不由有些心动,点点头。 “恩,你快让人去准备”说着就起身往里走。 玄楚暗中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将那盘点心转到了一边的餐桌上,尽量不让昭帝看到它,然后又快步走了出去,让人立刻做两份点心送上来。 心妍不忍心去吵景迎,只是温柔的拍拍女子的胳膊,见她不肯醒来,又再叫了一声。 “娘娘,娘娘,起来了” 景迎已经熟睡,这点小声当然是不管用了,女子叹了口气,想着景迎今日肯定是被云妃吓到了,难得能休息一会儿,昭帝却还非要把人吵醒,不满的嘟嘴,想要出去再和昭帝说说,谁知一回头,昭帝正好自屏风那边过来,看向这边。 “皇上” “怎么,还没醒?” “皇上,娘娘大概是太累了” “让开,朕看看” 男人说着,就逼开心妍,自己坐到了床边。 他的力气可是没有半点收敛,直接握着景迎的肩将人扳了过来。 熟睡的女子眼眸轻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粉红,看上去可爱极了,男人不由伸手,轻轻扶着女子的颊,景迎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猛地挥开男人的手,一股脑坐了起来。 昭帝的脸色在看到女子眼中的惊恐时就冷了下来,他不喜欢他的莲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莲儿对他应该是爱慕的,喜欢的,不应该是害怕。 “既然醒了,就起来尝尝云妃准备的点心吧” 男人说完,就先一步出了内室。 玄楚已经给昭帝换了杯新茶,昭帝又正好生气,一口就全喝了下去,然后把杯子碰的一下用力砸在了桌上。 景迎的头发有些乱,需要重新梳理,心妍本想和以前一样帮她在后面束起来,可一想刚刚昭帝说的话,又改了主意,扶着景迎坐在镜前,细细的给她盘了个发髻。 昭帝在外面等的急了,心情难免有些烦躁,他之前给景迎准备的衣服,每次来都没见她穿过,还有那日她穿的莲紫衣裳,他再没见过,明明他都已经让人送了过来。 一转眼看向一旁的玄楚,他记得以前好像没在漪阳殿见过。 “你是新来的奴才?” 男人垂下头,过来跪下。 “回皇上,是” “以前在哪儿当差” “内务府”昭帝转头,看向一旁的蒋福“你选来的?” “是老奴让内务府的人挑来的,应该不会错” 昭帝不满的扬眉,冷声一哼,他刚刚看到了景迎手上的伤,虽然已经包好了,可看样子也是划的挺深的。 他平日里没空管这些个争风吃醋的事儿,可这些个奴才也连主子都顾不了吗! “簪子那种容易伤人的东西,云妃拿出来你们做奴才的都不知道去接,主子伤着了,也不知道去找太医,都当的什么奴才!” 玄楚心里已经把昭帝骂了千万遍,他今天要是真上去把云烟给推开,恐怕现在已经不能出现在这儿了,又想享齐人之福,又想后院不起火,这昭帝,真是当皇上当的都糊涂了,以为这天下事儿都他说了算啊? “奴才知错” 心妍扶着已经梳好发髻的景迎出来,昭帝一看,就颇为满意的点头。 “恩,以后就这样打扮,还有,莲儿有一件儿莲紫的衣裳,你给她找出来,让她换上” 他喜欢看她打扮成莲儿的样子,那样,他会觉得一切都没有变。 心妍一愣,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一边的玄楚,却见他只是低着头,根本没有看她,手紧张的去卷自己的衣衫,没有动。 昭帝以前从来不会对景迎的装扮做要求,今天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心里不安,可一想,既然玄楚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才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昭帝沉着声音呵斥,把女子的思绪打断,又瞥了眼身旁跪着的人,连着点头。 “是,奴婢遵命” 景迎把衣服换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前几日,风玺都该来了,心妍实在不放心,趁着给女子系腰封的机会,挨着在女子耳边,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娘娘,今天他会来的晚一点,你不要急,先乖乖的吃饭,好不好?” 心妍等了会儿,景迎却完全没有反应,还只是看着外面,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女子不由皱眉,明明前些日子景迎已经能对她的话有回应了,怎么最近好像又退了回去。 昭帝在这儿,如果她要是闹了起来,就不好了,最重要的是,上次昭帝只是在这边待了一会儿,主子都一直守着没有离开,那这次…… “娘娘,您听得懂我说话吗,您千万要乖,晚上他会来看你的” 心妍听到外面御膳房的人已经来了,正往屋里送菜,知道不能再拖了,敛下所有的担心,扶着人出去。 “皇上,娘娘已经换好衣服了” 昭帝坐在那边的桌子上,回头一看,心里那块空了多年的地方好像一下子就填满了,眼神痴迷的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女子抱在了怀里。 “莲儿,莲儿,你好美” 心妍吓了一跳,一想起那次景迎把昭帝咬伤的事,就担心的不行,眼睛直直盯着那抹紫色的身影,想着如果不行,就赶紧将景迎拉开。 谁知过了一会儿,景迎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这么任由男人抱着,不挣扎,也不闹,像一个木偶一般。 昭帝这下更高兴了,这是景迎第一次没有抗拒他的碰触,不由大笑了两声,想着不去医治景迎真的是对的,手顺势环上女子的纤腰,将人带到了桌旁。 “来,莲儿,你肯定饿了,我们用膳” 心妍快速跟了过来,想要帮景迎布置碗筷,昭帝见了却伸手一挡,不让她动。 “你在一边候着,朕来喂莲儿” 男人说着,就用筷子夹起了一块云烟送来的杏仁饼放到了碗里,再用勺子把它弄碎。 “来,莲儿,尝尝云妃做的杏仁饼,不甜不腻,味道正正好,看看你喜不喜欢” 女子缓缓转头,看着昭帝满面笑意的样子一动不动,男人见女子不肯张嘴,也一直举着勺子,没有放下。 蒋福见男人的嘴角已经有些下沉,不由急着上前,拿起筷子就要去伺候景迎,结果却被昭帝冷冷的瞥了一眼。 “放下,有你什么事儿!”然后又温柔的看向女子,把勺子更往前送了送,紧紧抵在女子的唇上“来,莲儿,张嘴,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时间一点点过去,昭帝的脸色越来越青,就在屋里的几人都以为昭帝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女子却突然张了嘴,自己把东西吃了进去,缓缓嚼着。 蒋福和心妍都同时松了口气,屋里的氛围也算缓和了些。 昭帝也又重新笑了起来,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喂着眼前的女子,直到一块杏仁饼去了大半,女子才微微转头,再不肯吃了。 男人这次也没了不悦之色,就着女子用的勺子,直接把剩下的给吃掉了,然后又开始殷勤的喂着女子喝汤,吃菜。 渐渐的,昭帝离景迎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迷离,男人拿着筷子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揽住女子的腰。 “莲儿,你好美” 蒋福暗中窃笑,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全部都退出去,心妍却已经紧张到极点,僵着身子没有动,直到玄楚扯了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儿来。 林絮儿前些日子还总是哭,现在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养了这么多天,身子也恢复差不多了,可是,在她修养的这些日子里,慕容翔竟然一次都没有来,哀默大于心死,没了孩子,慕容翔也没有陪在她身边,她整日里都是混混沌沌的。 飘雨实在看不下去,每日都会去找慕容翔,可都被叶江挡了回来,说什么皇子太忙。 今晚,飘雨看着林絮儿竟然自己下了床,还肯吃些东西,心里高兴极了,赶紧去熬了人参汤送来,虽说慕容翔现在是不来了,可东西还是给他们供的很足。 “小姐,您快喝点吧” 女子听话的接过汤碗,也顾不上烫,一口饮尽,然后又用锦帕拭了拭唇。 “帮我梳妆吧” “小姐” 飘雨眼眶有些湿,以为林絮儿终于想开了,什么都没再说,细心的帮她梳了发髻,林絮儿这几日消瘦了太多,整个脸都有些凹,飘雨又用稍微艳丽一点的胭脂涂在女子的两颊,让她看起来更有气色。 “小姐,您看,您多美啊” 女子缓缓勾了唇,镜子里的女人她都快不认识了,没有光彩,连眼睛里都是沉寂的。 “飘雨,我要去见翔” 她太想他了,太想了,可是,她又很怕见他,她怕自己会一不小心知道了真相,那她该怎么办呢。 “小姐……” 飘雨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她很想帮小姐,可又什么也做不了。 “走吧,陪我去看看” 慕容翔在书房里收拾东西正准备出去,叶江过来说林絮儿来了,以前飘雨过来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见她,只是对林絮儿,他是欠她的。 “让她进来” 女子穿着身青绿的衣裳,能看的出来衣裳在她的身上显得很宽大,脸上虽然上了胭脂,可还是透着憔悴。 他真是许久没有见她了,自从她没了孩子。 “你怎么不好好修养着,出来做什么” 林絮儿的心有一瞬间的抽痛,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缓缓向前,伸手环住男人的腰。 “翔,我想你” 男人低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最后还是把手放到了女子的背上,轻轻拍着。 “回去吧,外面天凉” 女子不说话,只是把脸更深的埋进男人的胸膛,等了一会儿,就开始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女子的身子也开始不住的颤。 “翔,我们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她好难过,可是他呢,他不难过吗,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林絮儿含泪抬头,红肿的眼睛直直望着男人,里面是无尽的悲伤。 “翔,你想他吗?” 慕容翔将女子从怀里推了出去,瞥过脸不去看她,他知道,他在这件事上对不住林絮儿,可是,他更对不住舒儿,如果一定要伤一个人,那也只能是林絮儿,他不后悔。 “絮儿,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女子更紧的拽住男人的衣裳,固执的不肯松手,以前,她从来都是听话的,可是呢,她得到了什么结果。 “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喝了那个药,这个孩子就会没了” 男人不说话,可是此时他的沉默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向了女子的心里。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者说一开始他就是想拿她的孩子去换他的前程,可是,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啊,是他的骨肉,他怎么下得去手。 “飘雨告诉我,是因为喝了雪梨才会……可是我不信,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是!” 男人用力将女子的手扯下,握住她的肩,逼着她看向自己。 “絮儿,你听我说,如果你想走,我可以把你送到江南,你可以重新开始,如果你不愿意走,留在三皇子府,你还是林夫人” “不!不!” 女子疯狂的摇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多希望慕容翔能否认这一切,她多希望这都不是真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男人那决绝的眼神。 男人无奈,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和她说下去了,松了手,任由女子摔在了地上。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告诉我你的答案” 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可那笑却悲凉的让人绝望。 “翔,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男人出门的脚步突然顿住,可也只是一瞬,还是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飘雨见到慕容翔出来,马上就冲了进来,看到林絮儿就这么坐在地上不住的笑,泪瞬间滑了下来。 “小姐,小姐,您快起来啊,地上凉,您的身子还没好呢” 一边说着,一边往上拽着林絮儿,可是她就是不肯动,还只是笑。 翔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都明白,以前在艺馆,她亲眼看着慕容翔将宁妃带走,那时,他看宁妃的眼神让她羡慕了许久许久,所以后来,她明知道他爱的是宁妃却还是愿意跟他走,她以为,他终有一天会爱上她的。 宁妃让她防备景迎,她就听话,宁妃对她不满,她就听话,因为她觉得,宁妃是可怜的,明明是自己爱的人,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最可怜的人,竟然她。 “飘雨,如果我将一切都说出来,会怎么样呢” 第二十章 玺,难受,好难受(10000) 南侧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宁妃早早就到了,忐忑不安的握着自己的衣裳,直到那抹身影出现。 “翔……” 女子小跑两步,投进了男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让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撄。 她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真的好想他。 “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一点偿” 男人的语气里有着责备,随手就拉开了披风,将女子纳入怀里。 马上就要入冬了,晚上的风凛冽中透着寒意,宁妃也确实觉得有些冷,可是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只能换上宫女的衣裳,哪有宫女出来还穿着貂裘披风呢。 “我不冷,有你在,我一点都不冷” 之前德妃没有被废之前,她总是怕有人会盯着她,现在好了,昭帝有了云妃,根本就顾不上她了,德妃也已经没了与她作对的能力,她终于敢约他进宫了。 “傻瓜” 男人宠溺的刮了下女子的鼻子,带着她进到了假山里面的石室,又将女人抱得更紧。 “那段日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知道你会救我的” 宁妃知道他说的是她被禁足的那个时候,其实,她是真的不委屈,而且很幸福,因为她终于做了他的女人,终于知道他是真的爱她。 “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皇上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他会放过我呢” “没事,只不过是把我的皇子妃送进宫而已” 果然,原来真的是因为她,宁妃心里稍稍有些异样的感觉,想起前日她去漪阳殿里看到的景迎的模样,多少有些不忍。 “翔,她疯了” “我知道,可是,我别无选择” 他的父皇告诉他,舒儿和景迎他只能选择一个,也许曾经,他真的以为自己爱上了景迎,可后来才发现,那也不过是因为景迎与以前的舒儿真的是太像了,都是同样的素雅淡然,都是同样的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不顾一切,他看景迎,就像是在看以前的舒儿。 “舒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恩”女子点头,明白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翔,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已经没事啦,德妃也完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了” 慕容翔皱眉,把女子稍微拉开了些,看着她的眼睛问着“舒儿,德妃的事……” 这件事他想了许久,其实当初他也没有去想能将德妃一举扳倒,只要能挽回他的颓势就已经够了,再说,昭帝从来都是多疑的,不可能完全信了他。 而能让昭帝废掉德妃的唯一可能,就是舒儿又做了些什么,可是他却想不到。 “是我做的,我把你的药下到了云妃的饮食里,只是,我还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发现的,本来我是想借太医去给云妃把平安脉的时候让昭帝知道,可我还没来得及找太医,昭帝就已经发现了” 慕容翔点头,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昭帝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事情,反而更容易让他相信,他又正宠着云妃,一时之气把德妃废了真是再正常不过。 也许他的父皇现在也后悔了,但是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又怎么可能收回。 “翔” 女子见慕容翔一副深沉的模样,心里一顿,紧张的拽住了他的衣裳。 “翔,你还要我去争宠吗,如果为了你,我愿意……” 男人伸手,堵住了女子的嘴,紧皱着眉摇了摇头,他知道,现在他做的再多,都弥补不了对她的伤害,可是,以前的事他不愿意去想,错了就是错了,他不会否认,也不会逃避,他会记着她为他付出的所有,然后对她好。 “舒儿,不用了,他既然又宠了别人,就让他去吧,只要你在宫里过的快乐就够了” “翔” 女子感动的垂了泪,没有人知道,她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她好怕翔会告诉她,说是他真的需要她去争宠,去斗,还好,还好翔没有让她伤心。 “舒儿,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什么” 女子的心又紧了起来,连神色都带着慌张,慕容翔知道她是多了,忙俯身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多看着点那个云妃” “云妃,为什么?” “她是怎么进宫的,你知道吗?” “是德妃带进宫来的,可是翔,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她一定不是一个甘愿被人摆布的人,那日只要她稍微劝着点皇上,德妃也许就不会被废了” 皇宫是一个大染缸,进来的人都会被这里的繁华,权势所浸染,没有人会甘愿一直屈居于人下,没有人会不去筹谋,争夺,所以云妃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已经变为婕妤的德妃。 慕容翔目光一沉,声音也冷了许多。 “就算她不是慕容恒的人,也可能是别人的棋子” 那日百日宴上,虽然云妃后来转到了别的话上,可她看风玺的眼神,他总觉得有问题,这几日他也查了些这个云妃的来历,可也没什么收获。 “翔,你是说……可是除了慕容恒,没有人能和你争了呀” “是吗,你忘了,旬国朝堂上,还有一个荣王爷了吗?” 女子一愣,扬头看着男人,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个名字。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呢,他只是一个臣子,难道,他还要造反吗?” “不知道,我也只是担心而已,也许只是我想多了,你先帮我盯着云妃,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其他事情,也不要想太多” “好” 女子柔柔点头,看着男人俊俏的脸,不由有些迷醉。 “翔,今晚陪我,好吗?” 男人低头,对上女子的眼,一手抬起她的下颌,直接封住了那诱人的唇…… 心妍杵在那里不肯走,她看的明白,昭帝分明就是对景迎动了情,她要是走了,景迎要怎么办,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的了昭帝呢。 蒋福见心妍还是在那儿站着,不满的瞅了她一眼,玄楚也过来扯她的袖子,心妍回头,见玄楚的眼里都是警告,不由有些懊恼,她也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强留下,总不能景迎还没有闹,她就先惹事吧。 无奈,只好跟着几人一起离开,可还是一步三回头,慢慢都是忧虑。 “终于清静了” 昭帝叹了口气,整个将景迎圈到了怀里。 “莲儿,朕想你了,每天都在想着你,你为什么要走呢,朕多爱你你知不知道,你看!” 男人一把拉起女子,将她带进了内室,沿着里面的摆设一步一步的走。 “这一切都和你在的时候一样,可是你却不肯回来,不肯回到朕身边,不过没关系,朕还是给你留着,因为朕知道,朕总有一日会找到你的” 景迎乖巧的窝在男人怀里,听着男人说着所有的话,不挣扎,不反抗,男人高兴极了,紧紧抓着女子的腰,把她带到了床上。 “莲儿,你还是那么的美,你的眉眼,你的样子都没有变,可是朕却老了,你嫌弃朕吗” 男人自顾自的说着,见景迎没有反应也不生气,一手将女子莲紫的衣裳退到了肩膀,露出了那朵幽莲。 指缓缓的抚着,像是万般珍惜。 “莲儿,莲儿” 昭帝终于弯下身子,附到了女子身上,唇小心的贴上那让他迷醉的幽莲,细细的啄着。 原本还热闹的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风玺等在暗道里心急如焚,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玄楚肯定是不能出现的,所以不会有人再去保护他的景儿。 她不能说话,什么也不懂,万一……风玺不敢想,手紧紧握着拳,指甲已经渗透到肉里,血一滴一滴的流下却不知道疼。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的心也熬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了,还是转动了那边的砚台,闯了出去。 屋里的烛光闪烁着淡淡的光影,入眼就是旁边床上两个人交叠的身影,心痛的没了知觉,脑中嗡嗡的响,再也顾忌不了那么许多,上去就将男人拽了起来。 “景儿” 风玺把昭帝扔到了床的里面,这时才发现,原来男人已经昏死了过去,没了知觉,而景迎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女子外面的衣裳被扔到了地上,裘衣也已经被退到了腰部,只剩下一个肚兜挡着胸.前的风光。 剪水的双眸哭的都有些红肿起来,还只是咬着唇忍者。 男人眼里瞬间染上猩红,猛地将女子抱到了怀里,紧紧的拥着。 “景儿,不怕,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事了” 女子低声呜咽着,整个人都在颤抖,任由风玺将她抱在怀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不住的吻着女子的发,心已经在滴血。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他什么都能放弃,他要带他的景儿走。 男人将女子从怀里推开,直直看着女子的眼。 “景儿,我带你走好不好,我……” “景儿?” 风玺这才发现景迎的不对劲,原本被吓得惨白的脸上现在却浮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额上不住的冒着汗,气息也是漂浮急促。 “景儿?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入手的肌肤热的发烫,让风玺的心猛地一震。 不安的握住昭帝的手腕,发现连他都一起中了合.欢散,不同的是,昭帝身上的已经解了,而景儿…… “难受,好难受……” 女子伸手,去拨男人的衣服,顺势钻进他的胸膛里,不停的蹭着,磨着,眼神迷离又涣散。 景迎觉得全身都像火烧着一般,好热,好烫,只有去抱着风玺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景儿!你能说话了,你都想起来了!” 女子的声音让男人猛地激动起来,紧紧抱住了女子,心中狂喜。他的景儿终于没事了,不住的亲吻着女子的额,像是得到了所有。 “景儿,你终于好了,你终于好了” 女子还是不安的在男人怀里挣扎,觉得全身都要燃起来。 “玺,难受,难受!” 景迎的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冲散了他的喜悦,他没有想到,他的景儿刚刚痊愈,就要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合.欢散是他给云烟的那份儿,他知道,这药有多烈他也知道,明明只需要加在香料里用,可景迎却是吃了。 “景儿,我……”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裂缝,如果这次他再要了她,那他们之间还有挽回的可能吗。 可他现在根本就不能放心的离开景儿,外面又有人守着,玄楚真是给了他一个没有选择的路。 “玺,好难受,好难受” 男人终是叹了口气,一把将女子抱了起来,吹灭屋里的灯,回到来时的密道里,把入口关上。 女子莹白的肌肤此刻都泛着粉红,点点的香汗浮在上面,更添了一份魅惑。 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把女子轻轻放了上去。 地上的寒意透过衣裳晕着景迎的肌肤,一冷一热之间,更是要将她逼疯了。 “嗯……” 景迎那云般的乌黑长发四散开来,白玉的额头,细长的柳眉,美若星辰的眸子里深入秋水,还含着点点泪花。 鲜红的娇唇微启,像是在引人采撷,圆滑的下颌,修长的脖颈,雪白的香肩,无不媚至极点,诱人心动。 被香汗浸透的粉红肚兜已近乎透明,紧紧包裹着胸前的高耸,连着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显出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姿。 “景儿,你愿意吗?” 风玺知道,景儿现在只是被药迷了心智,跟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他还是想要知道,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也好。 “救我,救我……” 女子扬起手臂环上了男人的颈,急急的把自己的唇往那边凑,风玺眸色一沉,猛地将自己的身子压了上去。 两指将女子系在脖子上的活结轻轻挑开,揭开了女子身上最后的遮挡…… 蒋福一直在外面守着,心妍担心景迎的情况,也没有走,不停的在门外转着圈,看到里面的灯灭了,立时就想要进去,却被蒋福一把揽住。 “我说小姑奶奶啊,你这是做什么,娘娘和皇上在里面,你怎么能进去呢” “奴婢担心娘娘,公公,你就让奴婢进去吧” 冷风吹在身上,可她都没了感觉,她不敢去想,万一昭帝对景迎做了什么,那她要怎么和主子交代。 “笑话,皇上自会照顾娘娘,哪里需要你来操心” “公公,奴婢求您了,您就……” 蒋福不满的皱眉,一招手,把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叫了来。 “你们快把她带下去,再扰了皇上的兴致可怎么得了” 玄楚却从旁边突然蹿了出来,直接捂住了女子的嘴。 “不牢公公动手,奴才把她带下去就好” “那快点儿吧!” “是,是” 玄楚手上用力,拖着女子就往后院走,一直到了屋里,才把她放开。 心妍理都不去理玄楚,转身又要出去,被玄楚一把抓住,甩到了一边的矮榻上。 “你能消停会儿吗,我看景迎没怎么样,你倒像是疯了” “我要去救娘娘!” 女子的声音里满是怒气,刚刚她就对这个二爷很不满意了,他怎么能让她把娘娘一个人留在那儿呢,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他不是来保护娘娘的吗,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她要是等着你来救,早就被昭帝吃了几百次了!” 他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笨,他都暗示她好几次了,就是不开窍。 “什么意思,难道你……就算有斩情丝,可那要是不管用怎么办!” 男人扶额,突然发现他还真是很想念那个正常的景迎,毕竟她还是聪明的,说话不用这么累。 “第一,我的东西绝对管用,不允许别人怀疑,第二,我今天给他用的又何止是这一种东西” 在他把杏仁饼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里面下了合.欢散,这种东西的解药他自然不会随身带着,所以只能用其他的药调制出来一个大体差不多的,他本来是想把它掺进饭菜里直接让两个人吃下,可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他早就怀疑景迎已经想起了一切,那天她帮了心妍之后他就更肯定了,风玺是当局者迷,他可不糊涂,他知道,景迎突然想起一切肯定是难以接受,所以他可以给她时间,但是,这个时间也是有限的。 所以他就给景迎添了把火,逼她去面对一切,但愿明天,他能听到好消息。 风玺一次一次的要着身下的女人,一开始还能控制力道,到了后来,就好像中了合.欢散的人不是景迎,而是他一般,看着自己爱的女子在身下承欢,简直就要把他逼疯了。 “景儿,景儿……” 这么久了,他承认,一开始对她就只有利用,可是到了后来,他看着她明明很伤心却装的什么也不在乎,看着她为了她想守护的人那么努力的去坚强,他真的心软了,他开始想保护她,想把她纳在自己的怀里,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他知道,曾经的自己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他不求她原谅,只求给他守在她身边的机会。 景迎太累了,累到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了一点力气,眼皮越来越沉,在阖上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说着“我爱你”。 两个多时辰过去,风玺知道他必须要走了,心疼的执起女子的手,在上面印上了一个吻。 刚刚要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手受了伤,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有血迹透了出来,他不允许别人伤她,谁都不行。 合.欢散是谁下的,他已经明白,他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怀里的女人,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他听到他的景儿说话了,这是不是说明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伸手,将女子黏在脸上的发丝别到了而后,细细摩挲着她的脸。 他的景儿真的很美,让他欲罢不能,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多么有魅力,还不停的往他身上蹭。 对他来说,这样的她比多少合.欢散都来的烈性。 今晚上老天奖赏他的,也许再也不会有了,不舍的将女子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吻着她的脸颊。 “景儿,我好想你,景儿,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我以前对你做的一切,原谅我今晚的莽撞。 “景儿,我爱你” 昭帝早上醒来的时候,见景迎正躺在自己的身边安然的睡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竟然想不起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锤了锤有些昏沉的头,想着可能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才会这样没有精神。 没有打扰身旁的女人,自己先起身走了出去。 蒋福看到昭帝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把貂裘给昭帝披上。 “皇上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以前都是他在快要上早朝的时候去唤昭帝起来,很少有昭帝先醒过来的时候。 “恩,走吧,时辰也快到了” 心妍等昭帝走远之后,推开门就往外冲,虽说玄楚已经跟她说了景迎不会有事,可她还是放心不下,一晚上都睡不踏实,早上天不亮就睁了眼,只等昭帝离开。 刚要推门,嘴又被一个人捂上,带着她就要往后拉,心妍急了,反腿就是一脚,正中男人的大腿内侧。 玄楚吃痛,霎时松了手。 “你个疯女人,你要做什么” 心妍听到是玄楚的声音,赶紧回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我又不知道是你”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打扰她,你怎么又跑来了” “我担心娘娘啊” “她还用的着你担心,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 从云烟下的药量来看,昨晚这两人还不得累趴下,真不知道风玺今天回府的时候还能不能骑马。 “娘娘昨晚不是睡的挺早的嘛,而且娘娘平日里都不喜欢睡太久的” 云烟说着,也顾不上玄楚的不愿,缓缓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到底是怕吵醒了景迎,将脚步放的很轻很轻,直到看见女子在床上安睡的模样才总算放下了心。 玄楚也跟在后面进来,看了眼发现景迎的衣裳竟完好的穿在身上,不由摇了摇头。 真是难为他的兄弟了,不单单得帮美人儿脱衣服,还得再给人穿上,还真是挺累。 “好了,这下放心了吧,还不快出去” 女子听话的嘿嘿一笑,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景迎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正午才悠悠转醒,她只记得昨晚自己昏厥过去了好几次,可每次醒来,风玺都是在用力的要着她,亲吻着她,然后没多久,又逼得她再次昏厥。 其实,她在几天前就已经想起了一切,只是还不能说话,她不单单记得失忆之前的事,连着进宫之后的事她也一样记得,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面对风玺,没有办法面对他每日的陪伴,所以,她只能装着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努力维持着这一切,不去改变。 恢复记忆的那一晚,她在他的怀里,一夜没睡,她没有流泪,因为不想让他发现,只是狠狠咬着唇,忍着自己的伤心。 可是想了这么多天,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风玺一定要把她送进宫里来,到底是因为昭帝的逼迫还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还有,最后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的恨要还给谁,他吗? 昨晚他说他爱她,是真的吗,她努力劝着自己不要相信,可是想起她失忆的这段日子里,风玺为她所做的一切,又让她真的很想相信。 他每晚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还有那次,她分明看到他流泪了。 “娘娘,娘娘” 心妍见景迎一直也没有起来,不由有些担心,毕竟景迎从来没有睡到这个时候。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见到心妍正担忧的看着她,缓缓勾唇,给了她一个微笑。 她知道心妍是风玺的人,可她也看的出来,这个女子是真的关心她。 “娘娘,您总算醒了” 心妍松了口气,她总是担心景迎出什么事情,想要过来叫,玄楚又不让,到了正午,她真的是熬不住了。 “娘娘,奴婢准备午膳,您起来吃点吧,一整个上午没有吃东西肯定是饿了的” 心妍见女子点了点头,就赶紧扶着她起来,又替她把鞋穿好。 景迎还是觉得全身都痛,好像怎么都消不去这种疲惫,就着女子递过来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可脚刚落地,腿就猛地一酸,身子不稳的往旁边倒去。 “娘娘,您慢点”心妍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景迎扶好,让她把力量倚在她的身上“娘娘,现在好点了吗” 女子重新站好试了试,才缓缓点头,跟着她一起出去。 外面,玄楚等在桌旁,看到景迎之后,眼里多了抹揶揄,再一看女子走路的姿势,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娘娘,您这腿是怎么了,昨晚累到了?” 女子没有理他,权当没有听见,心妍却不满的瞥了男子一眼,微嘟了嘴。 她还在为昨晚的事觉得对不起景迎,肯定是不愿意玄楚在这儿调笑。 “娘娘,您先喝点汤吧” 景迎点了点头,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真的是饿了,这次没等着心妍喂她,自己动手又是夹菜,又是吃点心,看的心妍眼睛都直了。 “玄,玄公公……这……” “好了”男人拉开手边的椅子,直接坐了下来“你出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心妍看看景迎,又看看玄楚,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愣愣的点头,退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玄楚就探出身子,直接挨到了景迎身边。 “不装了?” 女子又为自己盛了碗汤,稍微吹凉了些,一饮而尽。 “小玄子,你来做太监还真是挺合适的” “要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会生气,但是你……我不生气,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更俊俏非凡” 景迎摇了摇头,把筷子放下起身,从妆奁最里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她在前两天的时候写下的,那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都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也许这就是老天给她安排的路,她拒绝不了,也逃脱不掉。 “这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什么?” 男人接过,随手就拆了,里面却是景迎写给景肃的信。 玄楚微微一愣,这件事他都已经忘了,没想到景迎却还记得,当初这也不过是他接近她找的一个借口,本来就没指望可以真的办成,虽然这东西确实很值钱。 “你确定你要把这个给我?” “你本来就认识风玺吧,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呢,我不过是梁国的一个公主,能帮你们什么?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想让我假扮莲妃,那有什么用呢,昭帝就算再不喜欢他的儿子,也根本不可能把皇位传给别人的” “啧啧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自认之前瞒的挺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发现了。 “那天晚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玄楚的眼睛都冒出了金光,他就说嘛,景迎就是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即通。 “看来,你那时候就已经都想起来了,这几天装的还挺像的”连风玺都瞒了过去,是不容易。 “为什么,从我来旬国的第一天,你们就在想着要利用我吗” 玄楚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何止在旬国啊,你在梁国就已经被盯上了,当然,这个他是肯定不会说的。 “景迎,你只看到他利用你吗,他利用你什么了?从你进宫以来,他每晚都冒着风险来看你,连我都被他扔了进来,你还要他怎么做” 景迎笑的凄然,这一切难道还是她的错吗,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进了宫,地上跪着的人全部都叫她莲妃,昏厥的时候,他又说了那样的话,她有多绝望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她现在不想和玄楚讨论这些,她要和风玺当面谈。 “你们认识多久了,他也想要夺这个皇位吗” 男人冷笑,无比认真的看着女子的眼。 “他不是夺,只是要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景迎,他让你进宫,确实是想让你帮他做一件事,或者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但是,你要相信他,他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没错,他以前确实不希望风玺和景迎发生什么,可这次,他倒不这么觉得,既然景迎已经进宫,他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了,而接下来,也许他们两人在一起,会更方便。 “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什么意思,他和昭帝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事情,不该是我来告诉你的,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今天晚上,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不想见他!” 景迎说的很急,可是话出了口,又不敢去看男人越来越冷的眼。 昨晚的事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她知道,那不是风玺的错,是她……是她自己要求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景迎,你在怪他?” “我没有”女子否认,心里止不住的慌“我只是……” “昨天的事,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与他无关,我知道杏仁饼里被人下了药,可是我手上的东西只能做出一份儿解药,你说,我是给你还是给昭帝,我要是真给了你,我想,你现在就不单单是在这儿不想见他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那药……是云妃下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昨天记得清楚,昭帝说那杏仁饼是云妃特意做给她的,可是云妃为什么要给她和昭帝下药,她不是应该不愿让昭帝留下才对嘛。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云妃看到那块玉佩时的样子,心猛地一震。 “难道……难道她认识……” “没错”玄楚点头,他虽然不知道那天云烟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他敢肯定,云烟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风玺把她送进宫里是为了保护景迎,所以她才会给景迎下药。 “你没有资格不见他,云烟是他特意送进宫里来的,只是为了让昭帝可以不来你这儿,他为了你真的做了太多,就算是他把你送进宫里来的又怎么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更何况,那天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在说什么,我明明看到,那就是他,而且他的味道我不会认错的” 脑中轰隆一响,心里的最深处有一块地方塌陷了,她记得清楚,是风玺把她送上了进宫的马车,是他用那决绝的声音告诉她,让她去恨,去争。 这几天她想了那么多,可这道坎也一直横在她的心里,她承认,这件事,她根本就放不下。 以前的卫凌把他送来了旬国,现在的风玺,却一样把她送了人,那他们两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她再也不想轻易就交出自己的心了,太疼了。 “是我,是我穿了他的衣服,装作他把你带出来的,那天他是真的想带你走,可是景迎,你根本不知道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付出了多少,我不会看着他为了你,放弃这一切” “你胡说!你胡说!” 怎么可能,她恨了他这么久,现在才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的恨呢,该往哪里放。 捂住耳朵,不停的摇头,她不要听,不要相信。 玄楚将女子的心思看的明白,拽住她的手腕猛地拉了下来。 “景迎,你不要骗自己,你根本就不恨他,你是太伤心了,可是你现在知道了,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你还坚持什么?” 他在逼她,逼她正视自己的心,她一病病了这么久,郑国那边早都已经在准备攻打梁国了,风玺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景迎,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了解吗,你要是真的恨他,昨晚你就是死,都不会让他碰你的,结果呢,你做了什么?你还是不承认你爱他吗?你……” 玄楚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人猛地推开,心妍满脸慌乱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不住摇头。 “云妃来了,你们快躲起来” “冷静点!”男人沉声一喝,他们本来就是漪阳殿的人,躲什么! “你过来,伺候她吃饭”说完,就看向景迎“记着,你既然要装,就一直装下去” 云烟也是一夜没睡,直到听说皇上早上的时候才从漪阳殿出来,她才真的放了心。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直到,她云烟从来就不肯屈服于命运。 “姐姐,妹妹又来看你了,昨天过的开心吗” 景迎已经坐回了桌边,就着心妍递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汤,就像没有发现云烟一般。 云妃的身份毕竟不同,心妍只得先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对着女子行礼。 “奴婢参见云妃娘娘” “起来吧,怎么姐姐才用午膳吗,皇上没来吗” “回娘娘,皇上中午来过,可娘娘还在休息,所以皇上就离开了” 云烟勾唇,只是那笑却带着抹阴毒,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景迎身边,坐下。 “姐姐是在午睡吗,怎么能不用午膳就休息呢,你这个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我们娘娘大概是昨晚太累了,所以今日起的晚了一些” 心妍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可在云烟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哦?姐姐是刚刚才起吗,那看来昨晚是当真累到了” 说完,女子又看向跪着的云烟。 “皇上是留在这儿了一整夜吗” “是” “恩,宫中姐妹本来就应该是一起承受皇上的恩泽,皇上疼爱姐姐,本宫也就放心了” 心妍心下不悦,想着昭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配的上娘娘,也只有主子才是娘娘的良人,可嘴上还是不得不谢恩。 “奴婢替我家娘娘谢过云妃娘娘” “不用”女子从袖中取出了条锦帕,掩着嘴,轻咳了两声,转身握住了景迎的手,样子娴静又温柔。 “本宫喜欢玉,昨日在姐姐这儿见到了那块玉佩实在是喜欢的很,不知姐姐能否送给本宫呢” 第二十一章 我能为你做什么 云烟以为景迎已经疯了,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想女人却突然把手抽了出来,看着她极其认真的摇了摇头,还特意转过头去,对着心妍也摇了摇头。 心妍明白了景迎的意思,忙起身安抚似的拍了拍景迎的背,又一连歉意的看向旁边的女人撄。 “娘娘,那块玉佩是我们娘娘的亲人送的,娘娘很珍视,不过奴婢记得,娘娘还有一块玉佩,成色也是很好的,不如奴婢把那一块拿给您吧” “不用了!” 女子的声音生硬,手已经紧紧握在了一起,她就不相信,她没有办法把那块玉佩要来,这个女人能守得了一时,还能守得了一世吗。 “姐姐既然不肯给,那本宫也不能舔着脸要,不过本宫相信,姐姐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偿” 云烟压着性子,给了景迎一个甜甜的笑。 “姐姐,你的脖子这儿是怎么了” 女子说着就伸手去拉景迎的领子,这次景迎没有躲,任由云烟将她的衣服拉开了几分,露出里面点点的红印。 那些清晰的痕迹是什么,云烟再清楚不过,心总算放了下来,现在,无论她与风玺是什么关系她都不甚在乎了,与昭帝欢爱过的景迎,对她的威胁真是降了太多。 而且,风玺要是得知她已经做了昭帝的人,也许自己就嫌弃了。 “哎呀,姐姐你……皇上真是疼爱姐姐呢” 心妍听着云烟假惺惺的声音,也顺着她的手去看,整个人霎时就愣住了,难道皇上…… 脸变的惨白,转头去看风玺,见他却是一副全不在乎的样子,又想起刚刚景迎的态度,才想起另一种可能。 云烟放了心,也懒得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手一松,理了理她的发髻起身。 “那姐姐就好好休息吧,妹妹就不打扰了,月儿,我们走” “奴婢恭送云妃娘娘” 玄楚看着女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极为不屑撇嘴,云烟身上的风尘气真是越来越重了,看来这春.药果然是不能随便用的,毁人呐。 “一个棋子爱上自己的主人,不觉的很可笑吗” “啊?”心妍不明白玄楚的意思,疑惑的看向男人“谁是棋子?” “说了你也不知道,去守着门,我们还没有谈完呢,是不是,小迎儿” 景迎却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冷静一下,淡淡摇头,把男人放到桌上的信又塞回了他的手里。 “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我不想欠你,我只求你们不要对梁国下手就好,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男人的目光微微一闪,却没有让女子发现,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放心好了,你的梁国与我们可是差了太远,你先好好想想吧,看看晚上要和他说什么” 女子转身之后,男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幽如深潭,她的底线,他们势必要去碰了。 时间过得很快,景迎还没有准备好,天就已经黑了,她躺在床上,心里很是不安,她想了一整个下午,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到了最后,索性什么也不想。 昨晚的疲乏还在,身上也黏黏的不舒服,景迎让人打了一池子的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回到床上,就只想能够赶快睡着,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不用面对他了。 “景迎,你快睡啊,你不是很累吗” 可是人总是很奇怪的,你越是想要睡着的时候反而越是没了睡意,景迎就这么躺着,脑子里越来越清醒,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全部都浮现了出来。 与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每每想到这些,她总是会记得卫凌,记得铃心,可是今晚,她的回忆里满满都是风玺,占据了她的全部,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一直到昨晚,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全部都记得,好像都印在了她的心底。 心中有些烦乱,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才发现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来呢。 以前他从来不会来的这么晚的,今夜是为什么呢。 景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总之醒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见到风玺,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没有来,还是他又给她下了什么药。 翻身过去,细细闻着床铺上的味道,没有竹香,原来他昨晚真的没有来。 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妆奁前把那块玉佩拿了出来。 这是她从他身上取下来的,她也不知道那天自己为什么非要玩儿上这个,她只记得,他送给她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把它戴在身上,直到她想起一切,才把它放到了抽屉里,没有再拿出来。 要不是那天云妃把它翻出来,她都快要忘记了。 “怎么?他没来” 玄楚打着瞌睡进来,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以前都是心妍来伺候她起床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我哪里想到那个胆小鬼会不敢来啊,还有事儿和他说呢” 玄楚心中的火蹭蹭的往外冒,本来他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景迎医好,现在景迎好了,风玺难道不应该和他谈谈让他出去的事吗。结果,他倒是被女人吓得连出现都不敢出现了,真是没有出息。 “你要找他还需要通过我吗?” “大小姐,你现在比我厉害啊,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还能不知道吗,典型的重色坑友啊” 景迎不悦的瞥了男人一眼,她也整整等了风玺一夜,可是他不来,她有什么办法。 “我想见他,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怎么?想通了?” “恩” 女子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可还是点了点头,她想明白了,她失忆的那段时间,风玺对她的好都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在乎她,如果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你放心好了,他忍不了多久,至多三天,肯定会出现,只不过……”男人说着就从袖子里提出了个小香包,往女子手中一塞“这个你可要戴在身上,免得他耍手段” 这两天过的很慢,尤其是晚上,没有了那熟悉的怀抱,她每晚睡的都不踏实,很容易就会醒来,可醒来之后就发现,他还是不在。 好在三天之后,景迎终于等来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风玺从密道里出来,他这两天他真的是太想她了,到了今晚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他拿了迷.药包,他只想静静的看着她就好,不求其他。 缓缓的走到床边,还没有将迷.药.包拿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栽倒了玄楚手里,沿着床边坐下,启唇。 “怎么还没睡?” 女子睁开眼睛,也不再装了,那晚之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两颊起了抹淡淡的红,心也在加速的跳。 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那淡淡的竹香让她安心。 “为什么前两天没有来” “有事情忙” “胡说” 女子的声音很小,清清浅浅的,听上去还有些撒娇的意思。 她才不相信他是真的因为忙才不肯来的,他哪一天不忙啊,以前怎么就能天天都出现。 “景儿,是我的错,抱歉……” 男人语气里都是伤心,听着就让人忍不住的难受。 其实在她得知把她送进宫里的人不是他之后,她已经不再怨他了,这些日子他天天来守着她,她真的很高兴。 女子往里挪了挪身子,让出个地方。 “躺下好吗,这样看着你好累” 男人的心有瞬间的悸动,猛地抬头s,去看女子的眼睛,月光下,她的轮廓清晰,眸子也是晶亮的,让他心动不已。 她没有生气,没有推拒他,是愿意原谅他了吗,他不敢有太大的希望,只是听话的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明明已经累了许多天了,可这几日他一样没有睡意,怀里没有她的味道,他的心都是空的。 风玺刚刚躺好,女子就像一只小兔子一般,灵活的往旁边拱去,直接钻到了他的怀里,环住男人精瘦的腰。 这两天她都睡得不踏实,想想其实只是因为身边没了他而已。 “玄楚都告诉我了,那天的人不是你” “景儿” 男人喃喃,郑重的伸手,把女子紧紧揽到了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激霎时填满了他的心。 “景儿,景儿” 风玺不停的叫着,好怕这一切都是梦。 “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进宫,我能帮你什么” 她想清楚了,有一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在身边是很难得的,她应该要抓住的,而且这些日子,风玺对她的感情她看的明白,她不想失去他。 风玺猜到玄楚应该已经跟她说了许多,微微闭了眼。 “景儿,玄楚都跟你了说什么” 有些事,他不能让她知道,但有很多事情,他想亲自告诉她。 “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问你,玺,你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你为什么会和玄楚认识,你在谋划什么,是这个皇位吗,玺,你告诉我好不好,还有,我为什么一定要进宫呢” 玄楚一定要把她送进宫,大概也是为了玺吧,可这是为什么呢。 “好”男人沉着声音,轻吻了女子的发“我都告诉你” 二十几年前,当时的六皇子慕容尽奉皇命去巡视江南,在回京的路上,一个女子突然闯了出来,险些死在了他的马下。 后来他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个女子村里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很多人都相继死去,包括她的夫君。 慕容尽虽然生于皇室,可小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跟随着一个世外高人学习了多年的医术,所以他就跟着那个女子去了她的村子。 半个月后,大家的病都被他治好了,而那几日的朝夕相处,也让慕容尽对这个善良,坚强的女子有了感情,他知道了她的舞跳的很好,他知道了她对音韵研究颇深,就要离开的那一日,他突然发现,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子。 其实,女子爱上他的时间更早,只是因为自己早已嫁为人妇,觉着配不上慕容尽才一直没有对他说。 所以那一天,她拒绝了他。 可是他不愿放弃,她不走,那他也留下陪她。 可是,巡视已经结束,虽然慕容尽已经上书解释过晚归的原因,皇上也不允许他再拖下去。 女子看着慕容尽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不忍,她原本就对他有情,又怎么经得起他如此深情。 最后女子终于跟着慕容尽进了京,那时候的六皇子妃贤静,德惠,知道这件事之后,不但没有嫌弃那个女子的身份,还做主替慕容尽将她收为了侧妃。 在皇子府中,侧妃的位置是仅次于正妃的,慕容尽自然十分高兴,对皇子妃也更为敬重。 事情的变化是发生在女子进府的两个月之后,还是五皇子的慕容晔到慕容尽府里去找他的六弟,在经过一片荷花池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女子在亭子里翩然起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慕容晔大概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稍一回眸,就能牵动他的心神。 他也被这个女子迷住了,他知道,能够出现在这里的,肯定是慕容尽的内眷,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离开,在那一天,他知道了那个女子原来就是他六弟从江南带回来的侧妃。 对于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约有吸引力,皇位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 从那之后,慕容晔总是找各种借口去六皇子府,而每一天他都能见到那个女人,他为她深深的着迷,不能自拔。 那时与现在是一样的,皇上没有立太子,而最有希望的就是慕容晔和慕容尽。 慕容尽是医者,有着独有的医者仁心,所以皇上也偏爱他,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尽会成为太子的时候, 皇上却突然驾崩,当天慕容晔拿出了皇上临死前下的圣旨,立五皇子慕容晔为新皇,就是现在的昭帝。 当时,慕容尽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圣旨的真伪,可是,他对皇位本来就没有多么执着,他也不愿在父皇刚刚驾崩之后就弄的手足相残,所以他决定辞官,远离皇室朝堂,归隐山林,行医布药。 昭帝挽留一番之后,见慕容尽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准了他的奏报,赏给他的六弟黄金千两。 一个月后的晚上,慕容尽在江南的宅子里突然闯进了大批的人,逢人必杀,唯独一人得以幸免。 之后,消息传入京中,说是六皇子得了急病暴毙,昭帝感伤不已,下旨全城素缟三日,却在第四天,将一来路不明的女子立为了莲妃。 “我就是慕容尽与六皇子妃的儿子” 男人沉着声音说道。 女子抬头,看着男人落寞的面容,心阵阵的疼。原来他有这么深的血汗深仇,自己的叔父是杀了自己一家的凶手,那时候他还那样小,怎么能够承受的住呢。 她记得当初她的母妃离开之后,她还总是哭着闹着要找她,而他却要自己背负这么多东西。 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想要安慰他,难怪,难怪她总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有着常人难以理解东西,那时候的他该多痛啊。 “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别怕” 女子不忍的样子让男人的心一软,他不需要别人可怜,但是他的安慰他很喜欢。 抬手摸了摸女子顺滑的青丝,勾唇。 “傻瓜,我怎么会怕”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害怕的时间,现实不允许他哭,他必须逼着自己快速强大。 “那玄楚呢,难道他……” “他不是,我们,师出同门” 景迎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是慕容尽的儿子,那你也应该姓慕容,昭帝是你的杀父仇人。玺,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呢” 他是想要报仇吧,可是,现在毕竟是昭帝做皇上,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报仇何尝容易,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该有多累啊。 “后来我才听说,当初的皇上驾崩之前,是有留下一份遗诏的,只不过那份遗诏上写的是,传位于六皇子慕容尽,而那份遗诏,据说是在莲妃手里” 景迎从男人怀里退出来,微微蹙眉,不解的摇头。 “怎么会呢,莲妃不是在昭帝登基之后才入得宫吗,皇上的遗诏怎么会在她的手里,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没有错,当初慕容晔囚禁了皇上,皇上是在匆忙之下立了遗诏,然后将它藏了起来,所以就连昭帝,都不知道有这份遗诏的存在,而莲妃,却在无意中发现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个遗诏是在莲妃手里,当时的皇上一定藏的很隐秘,莲妃真的找到了吗?” “那时候莲妃宫里的一个奴婢,曾经受过父王的恩惠,她亲眼看到莲妃在皇上的寝殿里找到了一块明黄色的锦缎,只是之后,她想方设法的翻遍了漪阳殿,都没有找到它,所以她冒死将这个消息传给了父王的侍卫,就是权叔”想起景迎似乎并不认识权震,男人又加了一句“就是我府里的总管”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那个圣旨是吗” 景迎听明白了,他复仇的关键就是这个圣旨,有了当初的这个传位圣旨,就能证明昭帝是谋权篡位的,而他的父王也能够沉冤得雪,只是,他凭什么认为所有人都找不到的东西,她就能找到呢。 “对” 只要她能把这个圣旨找出来,剩下的,只要交给他就好,他再不会将她牵扯进来了。 “可是,玺,既然有这个暗道的存在,你们肯定是已经把漪阳殿找遍了,你们都找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呢” “你不用有压力,只要你去把自己当成莲妃,想想如果你有这样一个东西,你会把它藏哪儿,就是因为我们都找不到,才想着找一个与这件事无关的人试试,也许换一个思路,就成功了呢”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 这件事真的太重要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她好担心自己会让他失望。 “你不要太担心,我们只要试一试就好,如果找到了最好,找不到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不好?” 女子点头,隐隐约约觉的这件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又抓不住破绽,想了想还是算了,有他在,她根本不用担心的。 “好,我明天就帮你” 风玺等景迎熟睡之后,悄悄的将女子推开,帮她把胳膊拿到被子里,盖好,然后又在她的额上印了个吻,才起身去看床边的人。 “谢谢” “如果你是说前晚的事,那我当之无愧,不过,你都跟她说了?” “嗯” “她没有怀疑?” “怀疑什么” “那么多人,为什么是她” 风玺沉默,微微闭了眼睛,有些事他不愿让她知道,也希望可以瞒着她一辈子。 “你假扮我的事,为什么愿意告诉她了” 在风玺看来,玄楚一直是不希望他对景儿动情地,这其中的原因他明白,所以,他不怪他。 “只要她不妨碍你,你以为,你们的事情我愿意管吗?” 他不允许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当然,如果那个人不会再阻碍他,他是不会管的。 “当初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她对你的爱比上她对昭帝的恨,应该来说还是你比较有吸引力,恭喜你,你已经战胜了你的叔父” “对她的利用在她找出圣旨之后就结束了,我不希望再伤到她” “是吗?”玄楚摇头,眼里都是深沉“你以为你攻了梁国,她会无所谓吗,她之前可是跟我说过,梁国是她最后的底线,当然,我相信你不会连攻打梁国这件事都放弃,是吗?玺” 风玺久久的沉默,转过身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景迎,心里顿顿的疼。 他知道,玄楚说的都对,也许一开始他就应该只把她当作棋子,这样他们都不会这么累,可是感情一旦开始了,谁也控制不了。 景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伤你。 第二十二章 我选择离开 两天之后,漪阳殿的小玄子被人发现溺死在御花园的养鱼池里,内务府的人来了查了一番,说是失足溺水。 内务府的总管还担心了一整天,就怕风玺怪罪,毕竟当初卓展把人交给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没几天就死了,何况他还收了风玺不少钱。 心情万分忐忑的让人去荣王府传信,没想到那人回来之后竟说荣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又让卓展第二天把人领回去而已,他这才放了心,然后又派了个太监过去漪阳殿撄。 景迎的病好了这件事除了心妍之外,宫里再没人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因为疯癫,很多事情昭帝可以不在意,可是,若是她意识清醒,那她的拒绝可能更会引起昭帝的反感,而且,她答应过,要帮风玺找藏着的圣旨,疯癫也是很好的掩饰。 这是这两日,她没有再让风玺过来,她知道,她生病的这段时间,他从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每晚虽然是与她在一起,可是因为要防着有人突然闯进来,风玺也都是浅眠的偿。 他们已经说好了,先让风玺休息三日,之后他们每三日见一次就行。 心妍现在在景迎面前也变得有些拘谨了,毕竟他们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心妍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景迎,礼节方面突然就变得周全起来。 景迎看着,心里不是很舒服,知道今晚风玺也不会来,所以心妍给她铺床的时候,就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说让她今晚留下。 “娘娘?” 心妍颇为惊奇的看着景迎,却见景迎俏皮的眨了眨眼,不由一笑,去门外确认大家都已经睡下之后,才又回了来。 “心妍,这段日子谢谢你” 景迎是真心的,因为记忆还在,所以心妍对她的照顾她很了解,很少有人能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如此照顾,毕竟,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只要不虐待她,她都不知道反抗。 “娘娘,您别这么说,您本来就是我的主子” “你的主子怕不是我吧” 景迎揶揄的笑,以前她不喜欢自己的身边都是存着别的心思的人,现在她却想开了,只要风玺是真的对自己好,对自己上心,那在她身边安排几个人也无所谓,这样她还能知道他的消息,于她也方便。 “娘娘……” 心妍怕景迎生气,有些惭愧的低头,可是对于风玺,她又不可能有易主之心,虽然主子的确说过,让她认景迎为主,但那都是基于风玺的命令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你忠于他,我也高兴” 景迎说着,脸色就有些泛红,总感觉自己有了一颗小女人的心。 “娘娘,您和主子……” 心妍也跟着高兴,整个人看上去终于有了活力。景迎见心妍放松了许多,遂拉起了她的手。 铃心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但是以前她是真的把铃心当做妹妹来看的,铃心背叛她,她不愿意相信,她也不想相信,还有青儿,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应该是被关在了三皇子府吧,她身边的两个人现在都不在了,对于心妍,她是真的想和她好好相处,不想真的以主仆的身份去压她。 “心妍,这两天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这么拘谨呢,我不想因为我的病好了,而让我们的关系紧张,我知道,你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他,我不反对啊,因为我也想知道他的事情,只要你把他的事情也告诉我,就很好了呀” 景迎说的轻松,连着心妍也跟着欢快起来,略有些感动的反握住景迎的手,她的确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景迎若是不在乎,她才能真的放心。 “娘娘,奴婢哪里知道主子的事情” 心妍边说着,还一边笑着,对景迎却是感激的。 “呀,你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的会更多些呢” 对于花想容,她心里还是有个结,只是那晚她没有来得及问,当然,这件事她是不可能问心妍的,她要等着他自己跟她说,她相信他。 “娘娘,主子很爱你的,您病的那段日子,主子每天都会来,再累也是顾,还有啊,娘娘您一定不知道,有一天的晚上,皇上突然来了,主子不放心,就一直留在屋里陪了您一整晚,直到皇上离开,他才走的” “真的?” 景迎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感动,眼里也有了潮意。 “心妍,你知道他要找什么东西吗?” 她知道,以他的能力一定有很多人甘愿为他卖命,可能派到这漪阳殿的,应该是他相信的人。 “知道的” “那我们今晚再好好找一下好吗?” 这两日,她已经把这件屋子翻了个遍,但真的没有找到那道密旨,她也明白,如果真的容易,风玺也不会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收获,而且这个漪阳殿的密道肯定也不是最近才挖的,足以可见他真的是找了很久。但是她也确实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好” 两人又翻腾了一夜,最后的结果却还是什么也没有,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都在景迎的床上睡了。 林絮儿连着想了几天,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更不敢信慕容翔竟然不再爱她了,她想毁了他,虽然,这会让她自己很痛。 早上,她在慕容翔刚刚去上早朝之后,就去他的书房门口等着了,这是她昨晚想了整晚做出的决定,之所以会来的这样早,也是在给她自己最后的反悔机会。 一个半时辰之后,慕容翔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书房外的林絮儿,眉紧紧一锁,又舒展开来,只是还是被林絮儿发现了。 “爷,看到絮儿就让你这般不愿吗?”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会突然改变呢,林絮儿想了几天都没有想明白,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宁妃会冒着欺君的危险再和慕容翔在一起,她怀疑过景迎,又总觉得事情还是出在宁妃的身上。 “你想好了吗?” 慕容翔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给她的那两条路已经是他能给她的极限,无论她选择哪一个,他都会尽力满足。 “我们可以进去说嘛”林絮儿说着,拢了拢身上的貂裘披风,这个披风还是当初她在艺馆时,慕容翔送给她的,他说这是他亲自打的貂,给她做成披风,让她即使在没有他的冬天里也能很温暖。 那时候的她很感动,可是现在,她即使披上这件衣裳,心里还是冷的发寒。 “我好冷” 她多希望他听到她的话能够将她揽在怀里,哄哄她,温暖她,这样,也许她就不会忍心伤害他了,可是,慕容翔却让她失望了。 男人只是推开了书房的门,然后又先一步进去。 “进来吧,我让人烧上炭” 女子凄然一笑,眼中多了份几不可察的坚定。 “翔,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吗,为什么这么对我们的孩子” 他可以不爱她,可他们的孩子呢,那时他的骨肉啊,他竟可以狠心的将他杀死,这真的只是为了他梦寐以求的地位吗,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呢。 “这重要么”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根本不值得再说。 “重要,翔,你告诉我,告诉我之后,我会做出一个决定,不会再烦着你,你不是说了么,两条路,让我选” 慕容翔惊讶的看向女子,他以为她绝对不会选择,现在却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由让他起了疑心。 “你愿意选?你是要走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说了,你先告诉我原因,我再来选择” “什么原因” “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孩子,还有……你是不是还爱着宁妃” 男人在听到宁妃两个字的时候,脸色突变,射向女子的目光也带着利剑。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我们都别想活” “你说的我们,是你和我,还是你和宁妃,我的生死,你在乎吗?” 慕容翔冷下声音,脸上已透着不耐,走到桌案旁,随手拿起份东西翻着,沙沙作响。 “男人都善变,今天爱你,明天不爱你,喜新厌旧再正常不过,这就是理由” “喜新厌旧?”女子显然不信,无奈笑着“新在哪里,我没有见你接新人进府,好,就算你对我厌烦了,可是孩子呢,他没有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对于孩子,我没想杀他,那是个意外,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不管你信不信,剩下的,你自己决定” 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疼的麻木,从头到尾,慕容翔都没有提及宁妃,可越是这样,越证明他是真的在乎,她却还在这里自取其辱,真是可笑。 “我要离开,你可以放我走吗?” 林絮儿极其认真的看着男人,大概是怕他不肯相信,所以对上男人的目光不躲不避。 “好,但是絮儿,你若是想什么其他歪心思,就别怪我容不下你” 女子的悲伤溢满了四肢百骸,她不想承认,但是刚刚,她还是希望他可以挽留她的…… 明明已经遍体鳞伤,还是对他抱着希望,自己是有多傻啊。 “翔,我只是一个女子,真心希望的,仅仅是有一个爱我的人,真心疼惜我,对于你,我……” 女子的眼眶里含满了泪,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 “我付出的感情都是真心的,也许你不在乎,可我却是珍惜它的,你伤我伤的无所谓,可是翔,你知道吗,我伤你,我有多难受”只是这次,即使痛彻心扉,我还是要做。 慕容翔明白女子的意思,他也知道,林絮儿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可是不爱,就是不爱,他没有办法。 “好,你什么时候想走,我派人送你” “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就明天吧,行吗” “好,飘雨还跟着你,我会给你足够的银子,保你以后的日子,生活无忧。” “我去哪里都可以吗,还是说,你不放心” “去南边吧,现在那儿也暖和,比北边好,上京就不要留了” “好,我都听你的” 男人点头,最后看了女人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到了账簿之上。 林絮儿看着男人坚实的背影,泪终于流了下来,以前和他相处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在她进府之初,她从不曾想过,她会有离开的一天。 多想再去抱着他,在他怀里撒娇,可是她知道,现在她的纠缠只会让他烦厌。 翔,你再等等,只要等你失去一切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真正爱你的人只有我。 女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玄楚在风雅颂对着镜子仔细欣赏着自己俊俏的容貌,前几日因为一直要带着人皮面具,脸色都有些发黄,赶紧让人准备了塞外高山雪化得水,加上天山雪莲,连着敷了几日才恢复如初。 手顺着自己乌黑的长发顺下来,发现连发丝的颜色都不像以前那般纯,不满的叹了口气,抱怨着自己怎么碰到了这样一个损友。 风雅颂的掌柜推门进来,将手中刚刚拿到的消息递给了玄楚,玄楚不在的这几日,所有的事情都压着,特别重要的事才会传给风玺,而这件事风玺之前已经知道。 玄楚看着那张只有几个字的纸条,神色几经转变,最后别有深意的一笑,直接将纸条化进了他敷脸的水中。 “不急,过两日我写封信让人给带去,好戏才刚刚开始” 玄楚伸了个懒腰,不由感叹自己高超的医术,若不是他每日看着,景迎能好的那么快吗,还有,要不是他诈了那个别扭的女子一次,景迎风玺两人现在还僵着呢。还好他现在出来了。 “行了,给我上点清淡的东西吧,本公子饿了” “清淡?”掌柜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特意把耳朵往前伸了伸。玄楚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要了一整桌的荤菜,一口气就吃了个七七八八,之后更是顿顿见荤,怎么突然就换了口味。 “公子,您说错了吧” “怎么着,本公子吃什么还得你做主?本公子荤的吃够了不行吗?“ 玄楚扬着声音呵斥,脸上一副骄傲的表情,之前在宫里,景迎虽然每日里吃着各种补品,可饭菜确实不见油水,别说昭帝不习惯,就连他都受不了,所以回来之后,他真是连吃了好几日,总算都补了回来。 “是是是,二爷您说了算” 当天夜里,慕容恒急急闯进了宫,得知昭帝在风和殿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蒋福听到消息赶紧出来拦,可听到慕容恒的话后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一时之间也忘了反应。 等慕容恒闯进了内室,才发现昭帝与云妃正在缠绵,脸上霎时变得更青。 昭帝更是气的全身发颤,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了女子裸露在外的身体,怒吼。 ”逆子!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求父皇听儿臣一言“ 第二十三章 幽禁荣王府 风玺还在书房处理吏部的事情,耳边的响动令他耳边闪过一抹厉色,眉紧紧的锁起,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出去。 卓展与权叔发现不对劲要比风玺晚一些,等他急急冲过来的时候,风玺已经在院子里负手而立。几人的面上都是严肃。 “王爷,怎么会这样!撄” “权叔,你立刻带着容儿离开,去江南等消息吧” “不行!偿” 权叔激动的跪下,眼睛都发了红。 “我们跟他们拼了,反正我们也……” “权叔,没时间了,事情没弄清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你们必须走” 权震与花想容已经跟着他受了太多的苦,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再拖上他们。 “这是命令!” 被称作权叔的男人额上的青筋已经暴起,眼睛猩红的可怕,紧紧握起拳头,直接锤在地上,血渗出。 哑着声音,一低头“权震遵命” 卓展等权震离开后,见风玺把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身上,神思一紧,展开手连磕了三个头。 “主子,我与过去的事无关,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我都熬得下去,求主子不要赶我走了” 风玺浅浅勾唇,上前一手扶住男人的大臂,将他托了起来。 “你现在就是想走,也不可能了,你是我的侍卫,要是失踪了,他会害怕的” 黑夜里,一大批人迅速包围了荣王府,几十个火把中央,昭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映的脸上的颜色晦暗不明,只能从他紧抿的唇上,看出他此刻的不悦。 蒋福跟在他旁边,心砰砰的跳着,好像现在还没有从个慕容恒的话里回过神来,见昭帝要往王府里走,赶紧上前挡了一下。 “皇上,还是让老奴去吧,万一……” “怕什么!”男人厉喝,眸中的阴沉倾泻而出“他要杀朕早就动手了,现在才来防,不怕太晚吗!” 蒋福想想也真是心惊,风玺无声无息的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要是他真动了什么心思,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昭帝自己上前,亲自去敲那朱红的荣王府大门。 守门的奴才似乎还在睡,迷迷糊糊的过来,语气里还有些不耐。 “谁呀,这大晚上的” “大胆!皇上驾到,还不快开门!” 里面的人一听,睡意立马就被激散了,赶紧拉开的门,再一看外面竟然有这么多侍卫,整个人都惊到了。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玺呢,朕要见他!” “回皇上,王爷在寝室,奴才这就去禀告王爷” “不用了,带路,朕自己去” 跪着的人看了看周围带着武器,围了一圈的侍卫,觉着今晚定然会发生什么,但还是起身,带着昭帝进了府。 风玺等在院子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由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不远处一片浓厚的云朵缓缓移了过来,正好挡住了皎洁的月光,院子一下子变的更黑,男人微微眯了眯眼,转身。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看着身前的人,一时之间百感交集,风玺少年成名,在朝上,他也都是仰仗着他,连那些个老臣都没有他那么高的地位,可是现在看他跪在自己面前,再没了以前的心境。 “去你书房坐坐,如何?” 昭帝没有让风玺起来,可他却自己起了身,看着昭帝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还有蒋福那满含深意的眼睛,风玺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怎么,皇上还敢与微臣共处一室吗?” 昭帝听着风玺嚣张的话语,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幕,怒从中来,声调也提了提。 “笑话!朕是天子,何惧之有!” “好,皇上有这般气度,微臣奉陪” 风玺引着昭帝到了东边的书房,将门打开之后,一展臂,伸手。 “皇上,请!” 蒋福对着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昭帝一挡,拦在了原地。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朕,任何人不许进来!” “皇上,还是让老奴跟您进去吧” 男人一瞪眼,不屑冷哼,然后又瞥了一旁的风玺,皮笑肉不笑的弯唇。 “朕就不信,他敢把朕怎么样,你们都在外面等着!”说完就先一步进了屋。 风玺跟在后面,利落的把门又给关了上,跟昭帝的对峙只是早晚的事情,早一点也未尝不好。 取过桌上的打火石,将旁边的蜡烛点着,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总算有了丝光亮。 “皇上,你连夜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微臣效劳” 昭帝理了理衣裳,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就着烛光看向风玺的脸。 “荣王爷真的不知道朕为什么来?” “微臣愚钝” “是吗?朕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的家世啊” “皇上,微臣不是袭爵,家世重要吗,难道皇上不是看重了微臣的本事?” “本事再大,要是一心想着杀朕,你觉得朕会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吗?” “当然不会,皇上要真是留了这样的人在身边,怕也不能到现在还活的如此自在” 昭帝冷声一哼,显然是对男人的态度异常不满。 “你是在告诉朕,你没有想过对朕不利?” “皇上,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微臣何时想还害过皇上” “风玺,照理说朕也是你的皇叔,你这样瞒着朕,又是何必!” 风玺转头,直直看着昭帝的眼,眸色由浅变深,又由深变浅,最后定格在那不黑不浓的颜色。 “皇上,你的意思,微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你不是慕容尽的儿子吗?怎么,连你爹都不认了!” 风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泰然自若的坐到了昭帝的对面,然后又一下一下的用指去敲着桌面。 “皇上是从哪里听来如此荒唐的话” “荒唐!朕怎么觉得这就是真的” “皇上,微臣听说,慕容尽在多年前就已经得急病暴毙,怎么,他的孩子也失踪了?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让皇上不放心,才会猜忌微臣” “放肆!” 昭帝一怒,猛地扬臂,把桌上一套上好的冰瓷茶具扫到了地上,清脆的声音让门外的人都是一惊。 “皇上,您没事吧” 蒋福的声音里有些颤,大概是真的怕昭帝出事。 “让你们在门外守着,管什么屋里的事!” 昭帝厉喝,怒气也更是胜,看着风玺,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朕的事,怎容你议论” “皇上,微臣只是好奇” “风玺,你不用再装,朕已经知道,你就是慕容尽的儿子,你用了这么多年,潜伏在朕的身边,就是想杀了朕吧,还是说,你也在觊觎这天下!” 风玺冷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也染上了怒气。 “皇上,微臣说了,你的话,微臣听不懂” “你听得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罢!朕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当初慕容尽都没有斗得过朕,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想和朕作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个天下二十年前是朕的,现在更是朕的!” “皇上,你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微臣,这对微臣可并不公平” “哼!” 昭帝不再去看风玺,直接起身,拉开了门。 “蒋福,传旨,荣王风玺通敌叛国,密谋造反,现将其囚禁于荣王府,择日,朕亲自审判!” “是” 蒋福就着半敞着的门往里看了两眼,见风玺还是那么满不在乎的微弯着唇,不由摇了摇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看到慕容尽的孩子,他以为,在那场屠杀里与慕容尽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却没想,竟然还有人活着,竟然还能有人活着。 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带着侍卫跟上了昭帝。 第二天一早,所有朝廷大臣的府里都炸开了锅,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消息,说是昭帝囚禁了荣王爷风玺,而且还给他安了个什么通敌叛国的罪名,但真正的原因,竟是因为风玺是当年的六皇子慕容尽的儿子。 许多老臣听到这个消息都吓得心惊不已,毕竟当年,先皇和慕容尽都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心里都是有疑影的,只是碍于当今皇上的威慑,才不敢去深究。 如今慕容尽的儿子回来了,而且还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不是表示这旬国就要变天了。 早朝上,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安的,所以气氛低沉的可怕,没有人敢提及有关荣王的一点点事情,都当做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可他们越是这样,昭帝就越是生气,他明明已经让所有知道风玺身份的人全部闭嘴,为什么连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满朝文武都知道了风玺是慕容尽的儿子。 现在百官越是避着,就越是证明他们对这件事存了想法。 把手中的折子猛的扔了下去,直直砸上跪在地上的御史。 “这种事情也需要上报!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混吃混喝的吗!”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朝堂上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连着慕容恒和慕容翔,心里都是紧张的。 慕容恒虽说向昭帝揭发了风玺,算是有功,可昭帝昨晚也对他下了禁令,不许他说出去一个字。而今日一早,他就听说外面的人都知道了风玺的身份,现在已经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实在是怕昭帝怀疑他。 慕容翔是对过去昭帝与慕容尽的事稍稍有些了解,所以风玺的身份一被揭穿,他也是措手不及。 “滚!都给朕滚!” 昭帝怒吼,疯癫的模样已经失了皇上该有的威严。 心妍去领月例回来,在路上听到人都在小声的嘀咕,一开始还没有在意,直到真的听见了荣王两个字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随手抓了个宫女把头上的玉簪给她,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忍下所有的震惊,好不容易到了漪阳殿的寝宫门口,控制不住的冲了进去。 “娘娘,出事了,娘……” 被屋里的另一个女子惊到,心妍立刻收了脸上的慌张,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的平静,缓缓一拜。 “奴婢给宁妃娘娘请安” 宁妃今日穿了身藕色绣嫩桃花的衣裳,头上梳了个流月髻,在这个冬天里看上去更为清冷。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这样怎么伺候好你的主子” “奴婢知错,请宁妃娘娘恕罪” “出什么事了?” 宁妃浅蹙着眉,心里也有些烦乱。 之前翔跟她说过,让她去注意着云妃,所以两日前她特意去了风和殿,可是那个云妃倒显得很是傲气,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云妃现在正受宠,她可是怕极了,万一皇上要是突然来了,那她这段日子的平静也就彻底完了。 难得皇上现在已经要忘了她,她可不想再让他想起。 听说云妃来过漪阳殿两次,她虽不知这两人有什么关联,但是也许在这里,还能碰到云妃。 “回娘娘,是内务府说进贡来的柑橘都没了,我们娘娘最爱吃了” “就为了这个?” 宁妃看看心妍,又看了景迎,似乎有些不信。 “娘娘,我们娘娘现在,除了吃些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什么是大事呢?” 心妍故意把声音压的很低,显得有些伤心,宁妃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始终低着头玩儿着自己衣袖的景迎,心里稍稍有些异样,也是,对于景迎来说,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本宫宫里还有一些,她要是再想吃,你就去本宫宫里拿吧” 内务府的人最是势利,现在她宫里的东西也少了。 “谢娘娘” 心妍松了口气,可心里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偷偷抬眼望了景迎一眼,见她也没有看她,只好退到了一边。 景迎也知道心妍肯定是有事,可是宁妃在,她也不能问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不如先完全不去管,也不会被宁妃发现破绽。 “怎么这两次来都没有看到太医呢,这莲妃的病怎么一直不见好” “回娘娘,太医都派人把药送了来,娘娘的病情也渐渐稳定,不需要经常请脉的” “胡说,平安脉总是请的,你们难道不知道时常找着他们吗,你,去请太医过来!” 心妍心下着急,根本不想再去做别的,可也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是,奴婢遵命” 心妍刚刚出了寝殿,正好看见宫女带着太医过来,不由蹙了眉。 从景迎被他们针灸弄伤之后,太医就再也没来过,主子虽然没说,但她也知道,这定然是主子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太医突然出现,更是让她对主子出事这件事深信不疑。 微微勾唇,服了服身。 “太医,您怎么来了” “哎呀,微臣是来给莲妃娘娘请脉的,也不知道娘娘这段日子吃药,可有好一些啊” “好些了,宁妃娘娘也在,大人跟奴婢来吧” 宁妃还在喝着刚刚的那杯茶,没想到心妍这么快就回来,往太医那边瞟了一眼,轻哼。 “太医,你来的倒是挺快” 男人战战兢兢的抬头,虽然能听出宁妃语气里的不悦,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总之他今天是倒霉透了,听说风玺出事之后,赶紧把风玺给他的那些个脉案全部藏了,本来想烧的,又担心万一风玺东山再起,那他一样得罪不起。 去了太医院,又总感觉那些同僚看他的眼光都是异样的,想起他许久没有来漪阳殿了,正好能过来看看,就赶紧逃了出来。 “娘娘,奴婢刚刚出去,就见大人自己过来了,所以奴婢并没有走很远” “太医,皇上既然把莲妃交给了你,你平日里竟然都不来请平安脉的吗!谁给你的胆子” 太医暗中叫苦不已,宁妃根本就不知道昭帝已经吩咐他不需要去给莲妃医治,所以他来和不来根本没有区别,只是若不是荣王爷,他做样子也会天天来的。 “回宁妃娘娘,莲妃娘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微臣也有每日派人来送药,实在不用微臣每日都来啊,而且莲妃娘娘她怕见人,微臣也怕惊着娘娘啊” 宁妃盯着太医看了一会儿,知道莲妃现在的情况特殊,没有人会真心去好好伺候。取出帕子轻轻拭了拭唇,暖了语气。 “快给莲妃看看吧” “微臣遵命” 太医把指放在景迎的腕上,细细查着,眼里却渐渐染上了怀疑之色。 抬眸去看景迎,见她神色还是如以前一般懵懂,一直盯着她自己的袖子,完全没有转好的迹象。 可从脉相看,确实有些不对劲,平稳有力,和以前真的不一样,就算是吃了大量的补药,也不该有这样的效果。 “莲妃娘娘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对劲” “啊?” 心妍猛的抬头,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心神不宁。 “莲妃娘娘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有没有开口说过话” 心妍心下一惊,刚刚她只顾着担心主子,都忘了娘娘的脉象已经恢复了正常,太医肯定会怀疑的。 “没有,娘娘这几日很好,很安静,不哭也不闹了,精神也好了很多,其他没有什么的” “娘娘一直都是这样对什么都不关心吗,还是说也会对你的话有反应” “没有啊”心妍说的肯定“娘娘一直都是这样” 宁妃在一旁听着,突然想起那日景迎在她面前带走心妍的事情,不由也去看景迎。 “怎么?莲妃的脉象有问题?她是要好了吗?” 太医把手从景迎腕上拿开,沉吟着摇了摇头,在脉象上看,景迎根本就已经好了,可看人又和从前一般无二,怀疑的把脸往前凑了凑,想要细细看看。 “你在做什么!” 宁妃冷声一喝,看着太医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拍了下桌子。 “你一个做奴才的,连好好回话都不会了吗!”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发现,莲妃娘娘的脉象稳了不少,所以才想问问心姑娘,看看莲妃娘娘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本宫上次来的时候,莲妃……好像确实能明白本宫的话,不过,也只是一瞬,看来你的药是有些作用” 太医尴尬的笑笑,猜着大概是景迎自己慢慢恢复了,可一想到昭帝的吩咐,就又紧张了。 皇上可是说了,只要让莲妃维持现状就好,现在莲妃要真是恢复了,他岂不是又要倒霉了。 第二十四章 继续打 太医这么一想,汗就冒了出来,本来风玺到太医院找过他这件事就已经让他极为害怕,现在莲妃这儿又出了事,他这皇粮还能不能吃了。 “微臣还是给娘娘换换药方吧,让娘娘尽快好起来撄” 心妍松了口气,知道太医没有看出破绽,心也稍稍安了,至于太医的药方,左右景迎也不会吃,换不换都一样。 “劳烦太医了” “没事,没事,我这就回太医院,把新药给娘娘送来偿” 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就去看旁边坐着的宁妃,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才急匆匆的起身离开。 宁妃还以为他真的是急着回去给景迎调药方,所以才忘了行礼,也就权当没有看见,转过脸来,细细观察着景迎。 “你们娘娘那天应该是以为本宫要处置你,才把你带走的吧” “回娘娘,我们娘娘的心思不是奴婢可以明白的,而且莲妃娘娘经常随性而为,那日应该也只是兴起了” “嗯,你好好伺候着,她若是能好,定不会亏待你” “我们娘娘要真的恢复了,肯定也不会忘了宁妃娘娘您的照看的” 宁妃撇嘴,淡淡摇了摇头,景迎要是真的能想起一切,对她大概就只有恨了。 当初若不是因为她让那个小太监把景迎骗到了秦山上,景迎现在又何至于在皇宫里选择忘记一切。 她对不起她,所以也真心希望她能康复。 “好了,本宫来看过也就放心了,记着,缺什么就去本宫那儿取” “是,奴婢恭送娘娘” 心妍一直跟着宁妃,把她送出了漪阳殿后才反了回来,刚一进屋就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怎么了?” 景迎就站在门边等着心妍,她与心妍接触的时间虽算不上久,但也知道心妍是个稳重的人,能让她这样慌张,肯定是出了事情。 心妍担心她的话被外面的人听见,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拉着景迎就往内室走,脚下很急,景迎没有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娘娘!” “没事” 景迎脸上变的严肃,反握着心妍的手,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把声音压的极小。 “是他出事了吗?” 心妍鼻尖一酸,眼眶都跟着红了,猛的点头。 “娘娘,皇上下旨封了荣王府,王爷也被幽禁了” 景迎的脸唰的一下褪掉了血色,握着心妍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眼里的痛显而易见。 “你在说什么啊,他是荣王啊,皇上不是最相信他吗,连慕容翔都会怕他,他怎么可能被幽禁呢” 景迎的声音细听之下都带着颤意,虽然已经极力忍着,可薄如蝶翼的睫上还是沾上了几滴晶莹的泪。 “娘娘,他们好像都知道了……王爷的真实身份” “不可能!”景迎猛的站起身来,声音也提了几分“他说过,这件事没告诉过几个人,昭帝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是真的,娘娘,现在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主子是以前六皇子的儿子,奴婢已经问过好几个人了” “玄楚呢,玄楚一定知道,我要去找他!” 景迎心里慌的厉害,在她的认知里,风玺是无所不能的,每次她遇到事情,都是他在她的身边守着她,她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倒下,永远都是那样掌控着所有。 “娘娘!您不能去啊!”心妍猛地抱住景迎的腰身,不让她再往前走“娘娘,你现在根本就不能出宫,再说,二爷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啊,万一……万一他也……” “我可以走密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主子也不会安心的!” 景迎大口喘着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妍说的对,她不能让自己出事,以前都是风玺守护着她,这次,她也要去守护她,她一定要平静,一定不能慌。 仰头,将泪全部逼了回去,她现在没有时间脆弱。 “不是还有云妃吗,她也是风玺的人,我去找她!” “娘娘!”心妍流着泪,看到景迎这样,她的心也很难受,可是,她一定要替主子好好守着娘娘,这样才是对主子最大的忠诚“娘娘,您现在什么都不懂啊,您怎么去找云妃,难道您没有看出来,云妃对您根本就有敌意,您要再出了事,岂不是让主子又要替您担心了吗,您再等等,也许晚上,二爷就会来了呢” 景迎转头,愣愣的看着女子,最后,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颓然跌坐在地上,泪夺眶而出。 今晚本该是他们见面的日子啊,没想到等来的确实这样一个结果,她好像还能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可是一切都已经变了。 风和殿 昭帝怒气冲冲的进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云烟疑惑的看了看昭帝身后的蒋福,不想昭帝连他都不让留,也让他去外面候着,一时也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云烟起身正要请安,男人却一个健步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 女子被巨大的力道一击,整个人都扑倒在桌子上,推着泡着茶的瓷壶全部掀翻在地。 原本梳的整齐的发髻现在也是歪歪扭扭,散落了几缕发丝,嘴角还隐隐透着血迹,看上去很是狼狈,小心的捂着已经有些红肿的脸,含泪看着身后盛怒的男人,满是委屈。 “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生气,皇上就算让臣妾死,也要给臣妾一个理由吧” “你说!那件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昭帝额上的青筋都在跳着,一想起所有人都知道了风玺的身份,他就有止不住的怒意。 现在,好像每一个人都在议论着当初慕容尽的死因,今天早上,竟然还有几个老臣告病不上朝! 都当他糊涂吗,他们的都在想着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明明他已经说了,这件事不得外传,为什么一日都还没过,却闹得满城风雨,连着宫女太监都敢随便议论,是觉得他不敢杀了他们吗! 女子这下更是委屈,原来还含在眼中的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连着一串,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臣妾说了什么啊” “你不明白!”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捏住女子的下颚,使劲往上一抬,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说!你是不是把风玺是慕容尽儿子的事说出去了,恩?” 女子想要摇头,却发下男人的力气太大,牢牢控制着她的脸,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只好又流下了几串泪,伸手去拽男人的衣袖。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您昨晚已经说了,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臣妾又怎么会违反您的旨意呢!” 男人显然不信,眯着的眼里散出极其危险的光。 “除了你,还能有谁!” 蒋福他是相信的,至于慕容恒,他的性子他了解,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再者,这件事散出去,于他一样没有好处,最后就剩下云妃,让他不怀疑都难。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臣妾与荣王素不相识,没有必要冒着让皇上您生气的风险去做这样不值得的事,您才是云烟的天呐,臣妾怎么可能会违背您呢?” 云烟说的委屈,因为被昭帝把着下颚,声音也呜呜咽咽,像只被困的小兽。又往前凑了凑,把身子贴向男人的腿,牢牢抱着。 “皇上,臣妾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怀疑臣妾,但是臣妾对您绝无二心啊!” “是吗?”男人笑的残忍,手上又施了几分力,让云烟感觉窒息,脸也变的越来越红。 “皇上……皇……” 声音都发不出,女子却还是没有挣扎,只是尽力睁着眼睛,满是柔情的去看昭帝,甚至还隐隐勾起了唇。 男人见女子拽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松了下去,唇也泛了层白色,才骤然松手,把女子扔到了地上,可眼里的怒气还是丝毫不减。 “来人,把人带上来!” 蒋福听到声音,让两个侍卫抬了个木架过来,上面躺着个人,可身上已经被水泡的肿胀,很吓人。 云烟只见了一眼胃就开始翻滚起来,趴向一旁干呕了几声,然后才又转过身来。 “皇上,这……”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宫里的人” 云烟紧促着眉抬头,见昭帝连看都没有看她,只好忍着强烈的不适,硬逼着自己去看,可是也还是看一眼,再往别处看看,看一眼,再干呕两下,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点头,算是看出了那人的身份。 “皇上,她是臣妾宫里的太监” “很好,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皇上……” “他是昨晚被人杀死,投尸河底的,云妃,你作为他的主子,就不想解释解释吗” 要不是今天侍卫偶然发现了飘上来的这具尸体,他还不会如此怀疑云妃,可是,在宫里,杀死奴才意味着什么,他可是太清楚了。 “臣妾真的不知道啊,难道皇上怀疑是臣妾杀了他吗,他是臣妾的奴才啊,臣妾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帮你办了他不能知道的事!是不是,云妃?” “皇上,臣妾……” “好了!”男人猛地甩了下袖子,眼睛里透着的只有陌生和冰冷,好像之前所有的温存都是泡影“云妃,你最好不要让朕发现,你与他有什么关系,否则,朕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昭帝走了,风和殿里的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敢进来,云烟自己一人半坐在地上,眼中的泪早就已经止了住,披散下来的头发正好挡住了她笑的灿然的唇。 没错,那个太监确实是她杀的,宫里的消息也是她让人散出去的,那又怎样!人都已经死了,她不信昭帝真的能找到证据,她说的本来也是事实,有什么可怕的! 她知道,风玺的能力从来不弱,要是再有这重身份在,这以后的旬国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一个老的可以当她爹的男人,每天晚上都在她的身上摸着,亲着,她早就恶心的想吐,她这次,一定要让风玺知道,只有她才能救他,只有她,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昭帝出来,火气还是丝毫不减,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慕容尽的儿子已经在自己身边多年,他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可是现在还不行,他不能拿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冒险。 “他人现在在哪儿!” 蒋福向后摆了摆手,让所有的人都退到远处,然后紧挨着昭帝的身边,小声说着。 “皇上,已经按照您的旨意,把他秘密带到了鸾殿,有人在审了” “走吧,朕去看看!” 又一盆水激在脸上,风玺迷迷糊糊的睁眼,他的身上已经被打的伤痕累累,一道道血痕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又是一鞭抽在胸前,结实的肉立刻就翻卷起来,绽开浓艳的颜色。 这鸾殿他只来过两次,上一次是为了救景迎,这次倒是自己进来了,风玺无力勾唇,很多事情,果然是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结束,这次,换他在逼她。 昭帝一进来,就看到男人嘴边的那丝笑意,不由眯了眼。 洒在地上的水全部都带着浅浅的红色,男人纯白的裘衣也已经变的透明,每一道伤痕他都看的清楚,知道侍卫没有手下留情,昭帝这才稍稍敛了怒气。 动手的侍卫看到昭帝进来,也都回头去请安,也不管地上的脏水,直接跪了下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能在这里的侍卫,都是跟了昭帝多年的人,虽然年纪是大了,可衷心却是没得说,昭帝也放心。 “他说了?” “回皇上,没有” “哼!能驰骋疆场的人哪儿是你们这些小伎俩能够吓得住的,荣王,你说朕说的可对啊?” 一直低垂着头的风玺把唇勾的更深,费力扬起脸来,去看昭帝满含深意的眸。 “皇上,微臣是不明白,皇上到底想让微臣说什么”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想说!” 风玺缓缓闭上眼睛,又低下了头,慢慢调整了下气息,却好像不想再去理睬昭帝,像睡着了一般。 昭帝一怒,拎起一旁的木桶,把水全部泼在了风玺身上。 侍卫为了增加风玺的痛苦,水不但是冰凉的,里面还加上了盐,接触到伤口,会让人疼的颤抖,可偏偏,每次往风玺身上泼水,他除了会从昏迷中转醒之外,再没有其他反应,让他们还以为自己都忘了在水里做手脚。 所以,昭帝也根本没有见到他所期待的反应,甚至都没有看见风玺皱一下眉头,一把拿过放在凳子上的鞭子,猛地往男人身上抽。 “说!宫里有多少是你的人!你是不是想替慕容尽报仇!他根本就是朕的手下败将,朕现在,还要让他的儿子也死在朕的手里,朕要让他死不瞑目!” 从昨晚起,昭帝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以前的事情,他处处都被慕容尽压着,明明,明明他才是长在皇宫里的皇子,慕容尽不过是深山里的一个穷酸大夫,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还是不喜欢他,甚至连皇位都要给那个慕容尽! 还有莲儿,他那么爱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结果呢,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嘴里叫的还是慕容尽的名字,最后,甚至甘愿为他去死! 他到底哪里比他差了,这至尊之位还不是属于他了,慕容尽算什么! 手上更添了力道,鞭子在空气里甩出了唰唰的声音,打在风玺的身上,皮开肉绽。 “哈哈……哈哈……朕要让慕容尽看着,他的女人在朕的身下承欢,他的儿子也要被朕杀死!他还是输给了朕!” 风玺突然抬头,眼里冷得都可以结冰,他从来都知道昭帝是恨他的父王的,却没有想到,昭帝已经疯癫到了如斯地步,冷声一笑。 “皇上……你处处都比不上慕容尽,你父皇不喜欢你,你爱的女人到死都是爱着慕容尽,你在慕容尽面前,永远都是失败者!” “大胆!” 男人的眼上都染上了猩红,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抽打着被绑在了木架上的风玺,蒋福在一旁看着,实在忍不住了,才上前去挡住了昭帝的手臂,跪了下来。 “皇上,您息怒啊,气急伤身啊!” “你!”昭帝此刻像是已经疯了,扬起鞭子就抽到了蒋福身上“你是不是也是他的人!说!你是不是也想朕死!” “皇上,皇上,老奴没有啊……” 侍卫见皇上竟然连蒋福都打,一时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蒋福已经挨了三鞭,他们赶紧上前,全部跪在地上,跟着磕头。 “皇上,蒋公公已经年老,经不住鞭子啊,求皇上放过蒋公公,求皇上” 蒋福却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不躲也不避,除了那死咬的唇,脸上竟是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皇上,是老奴的错,只要皇上高兴,怎么惩罚老奴,老奴都绝无怨言” 蒋福的话似乎让昭帝稍稍找回了理智,木然的看了眼手中的鞭子,又见蒋福的身上那极深的血痕,颓然向后退了一步,手一松,把鞭子扔了下来。 眼里的猩红渐渐散去,理智也慢慢回来,昭帝沉着脸,看着蒋福身上的伤,面色铁青。 “自己去找太医看看!” 太监对着男人感激的磕了个头,才在旁边侍卫的搀扶下起身,硬挤出了笑。 “皇上,这污浊之地实在不是皇上该待得地方,老奴还是扶您回去吧” 昭帝冷哼,理都不去理他,自己转身往门口走,就要出门,又微一侧脸,对着身后的人吩咐。 “继续打!” 第二十五章 只有你能救他 晚上,景迎在忐忑不安里总算等来了玄楚的身影,可原本还抱有的一丝希望,却在看到玄楚的样子之后,彻底破灭。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颓废的玄楚,月牙白的锦袍上沾着点点污渍,从来都梳理的柔顺的发也是凌乱不已,下颌点点胡渣,完全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撄。 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外表的吗,之前在漪阳殿,他对那并不俊俏的人皮面具都难以忍受,又怎么会允许真实的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玄楚吗。 心里明明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可她就是不去承认。 “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你快回去啊,收拾好了再过来,要不然,你的名声可就都毁了,你快走啊偿” 景迎着急的去推男人,可男人却还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也透着一种悲哀,一种怜悯。 景迎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但还是努力挤出了抹笑,拽着男人的袖子就要将他往密道里带。 “你快走,我要等玺过来……” “景迎!” 玄楚抓住女子放在他臂上的手,拉住了她欲离开的身子,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你在逃避吗,你出事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怎么,现在轮到他,你就要跑了?” “我没有!” 女子情绪瞬间失控,放声喊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我没有跑!他明明就没有事的!我为什幺要跑!” 玄楚着急的往窗外看看,迅速出手捂住了女子的嘴,他没有想到这一句话就把她给激怒了,这要是再被人听见,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你疯了!被别人发现你屋里还有其他人,你就完了!” “呜呜……” 景迎泪流了下来,无力的摇头,整个人都倚在了男人身上,失了力气。要不是男人的手臂撑着她的腰,她怕是已经要摔倒在地上了。 她真的不是想要逃,她那么爱风玺,怎么可能会置他于不顾呢,一直在等玄楚,等他过来告诉她,风玺没事,外面传的都是假的,可是结果呢,玄楚这个样子,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已经明白了。 “你要冷静,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风玺出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女子听到这话,终于肯再抬起头了,勉强止住了哭声。 “你会救他是吗,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我当然会救!”男人说的肯定,两手同时抓上女子的肩,逼着她去看着自己“但是,景迎,你听着,现在只有你才能真正去救他,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风玺才是旬国真正的皇帝,让那些还有些良知的老臣肯拼死去保他,风玺才能平安,你明白吗” “我有找”女子用力点头,眼中都是哀伤“我一直都有找那个圣旨的,可是我找不到,哪里都没有” 景迎今天更是翻遍了漪阳殿,可是却连圣旨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她着急,她害怕,可就是没有办法。 “你一定能,或者说,你必须能,景迎,风玺已经被昭帝秘密带到鸾殿了,你要是再这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怕他撑不了多久” “怎么会这样”景迎的头一条一条的疼,抓着男人衣袖的手也我的更紧“他不是在荣王府吗,为什么会鸾殿” 她还记得,之前在鸾殿宁妃对她做的事情,还有那无情的老嬷嬷,他们会折磨他的。 “你以为,昭帝知道风玺的身份之后,为什么没有立刻杀了他,他就是要折磨他,要去逼他说出他的同党,风玺只要一天不吐口,就会生不如死!” “那你去救他啊,你不是知道他在哪儿吗,为什么不先把他救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救吗!这里是皇宫,昭帝派了那么多人守在鸾殿外面,我怎么救!我连造反的兵力都没有!还有,就算我能用钱买人,我拿什么理由兵攻皇城,你也是公主,难道不知道造反是什么意思吗!” 玄楚一把握住女子的腕,将她猛地拉向自己,唇紧贴着她的耳。 “景迎,有了圣旨,他才能活,你明白吗!” “好”女子木然点头,已经感觉不到心里的痛“我找,我找!” 男人舒了口气,知道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郑国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要是再等下去,一切就都晚了。 “现在,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我待不了多久” 景迎摇头,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有好多问题都想要问他,可是现在,她就只想赶紧把风玺救出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那好,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快,风玺的身子再硬,也撑不了几天,他救你那么多次,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 “等等,我找到之后,怎么给你” 密道她从来没有走过,也不知道那到底通向哪里,他只是见过风玺从里面打开,外面如何开启,她需要知道。 “风玺没有跟你说过吗,这个密道只能从里面开,在你的寝殿里,是没办法打开的,你要是真的找到了,就等晚上我过来吧” 景迎觉得那样太慢,她不愿风玺受一点点罪,可是除了这样,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玄楚又回到了密道。 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北风呼啸着,带的窗户都咯咯作响,无力的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去努力回想她今天翻过的每一个地方。 她和风玺都找不到的东西,肯定不会在明处,他们翻过的地方也都没有,可是会在哪里呢,莲妃,莲妃那么爱慕容尽,知道那道圣旨是为她心爱的人讨回公道的唯一希望,她一定会万分小心,绝对不会轻易让昭帝的人找到。 她是想把它交给谁呢,谁会去为慕容尽去冒犯昭帝呢,莲妃一定是想把它留给这样的人。 景迎双手合十,眼角有一滴泪划过,嘴里喃喃。 “莲妃娘娘,你为了慕容尽费了那么多心思,现在,他的儿子回来了,来为他的爹爹讨回所有,如果你在天有灵,能不能给我一个指引,像你一样,我也深深的爱着玺,我好怕他出事,求你了” 玄楚沿着狭长的密道往下走,在一个分叉口处,果断的拐了出去。 这条密道在他们修建之初,为了以防万一,除了通向了漪阳殿外,还通向了冷宫那边的一坐假山上,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开启过那里的机关,今晚确是要动了。 男人拿过之前备好的夜行衣换上,将披散到肩上的长发绾在头顶,静静的在那边听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其他人经过之后,才缓缓搬动了墙侧一角的方砖。 之前在漪阳殿的时候,他已经把宫中殿宇的位置摸了个差不多,连着宫中侍卫换班的情况,他也都知道了,所以找到鸾殿也算驾轻就熟。 昭帝确实是费了心思,表面上看这里只有十几个侍卫,实则在屋顶和几个拐角处还藏着大量的暗卫,估计就是为了等所谓的同党上钩。 玄楚细细观察了一会儿,知道他今晚是不可能进到鸾殿里面了,从怀里拿出一只被他迷晕了的小仓鼠,再把药包给它闻了闻,等那小东西悠悠转醒,他才把一枚不大不小的丸子放到了它的嘴里。 这只仓鼠他已经养了半年多的时间,灵活又不易被发现,现在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乖,好好表现” 男人爱怜的抚了抚它柔顺的毛,才松手把它放了出去。 昭帝,就凭你,还想跟我们斗吗? 第二天,早朝之上又是一片死寂之气,几个告病的老臣今天倒是回来了,却对风玺一事绝口不提,吏部与户部因为风玺不在,其实已经乱做了一团,但谁也不敢去上折子,只能就那么顶着,慕容恒倒是颇为着急,原本以为自己揭发有功,这两部怎么也会让自己暂代,可昭帝这边却没有任何表示,连着慕容翔,都是当做没有事情发生的。 昭帝心不在焉的把几个简单的事情处理了,就匆匆结束了早朝,往御书房而去,他已经派人去查与风玺有密切往来的人,他绝不允许他的皇位再落入别人手中。 下了早朝回来,慕容翔心烦的回到书房,两手撑着桌子,尽力去梳理这两日发生的事。 他确实也被风玺的事惊到了,他虽然猜到风玺有觊觎皇位之心,可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有皇室血统,如此一来,将来的变数就很难说了。 他让叶江找宫里的人秘密打听,只知道是慕容恒连夜进宫,在风和殿里与昭帝密谈之后,昭帝就带人去了荣王府,具体慕容恒是怎么得知风玺身份的,他还没有查的出来。 这件事慕容翔细想之下实在觉得奇怪,他查风玺查了许久,对于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慕容恒不过是个草包,如何能知道这样隐秘的事。 最重要得是,昭帝现在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下的幽禁荣王的圣旨也都只是说风玺密谋造反,无论外面的传言多么厉害,昭帝都是权当不知道,让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爷” 叶江从外面进来,精神也不是很好,他昨晚跑了一夜,刚一回府就来了这里。 “属下查过了,这几日慕容恒也没有派人出去,一切都与平常无异,至于荣王的事,确实没有任何痕迹” “下去吧” 他虽然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可还是派叶江去查,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父皇肯定是不希望风玺的身份被传出去,可风玺刚刚被幽禁,一夜时间,从宫里到宫外,所有人都知道当年似得不明不白的那个六皇子,原来还有后人在世,如此说来,风玺原本就应该是皇室中人,以他现有的王爷身份,怎么都应该再加封一级。 可是,王爷再加封一级,那会是什么结果,地位超过皇子,将来就算有太子,谁又能保证他会安分为臣。 而且在许多老臣心里,父皇当初的这个皇位就已经备受怀疑,慕容尽的死也是一大疑点,如今再出来个这样的风言风语,怎么看,都是对风玺有利,对父皇无利。 没有听到身后有开门离开的声音,慕容翔转过身来,看着还站在那边的叶江,微一锁眉。 “有事?” “爷,林夫人刚刚找了奴才,她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走” 慕容翔面色沉了下去,本来他是想昨日就将林絮儿送走,可天还没亮,他就知道了荣王府被封,也就没有心思去顾她,没想到,她倒是急了。 “她既然这么急,那就今天把她送走,你找两个人把她送去江南” “爷,德妃那件事……她知道的太多,要不要把她……” “不用了” 慕容翔止住了男人接下来的话,无论怎么说,他确实是欠林絮儿的,只要她能安分,他会留她一条生路。 “把她送去江南,我会告诉那边的知府把她看好” “爷,您不怕她把这些事说出来吗?” “说出来,她也活不成,把她送走吧,我现在,没有精力去顾她” 林絮儿昨天本来已经准备好一切,可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人过来带她离开,今早她特意等到慕容翔下早朝之后,才往书房这边来,正好看到叶江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所以,她就让叶江帮她问了,自己则在屋子外面等着。 等看到叶江带着两个人过来的时候,她知道,今天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叶侍卫” “林夫人,这两个人会把你送到江南,皇子也说了,他会交代那边的知府,多照看你的” “是吗?”女子浅浅而笑,心里却已经没了疼痛的感觉“那麻烦你替我多谢三皇子,絮儿就不亲自去拜别了” “林夫人,其实皇子他,还是关心你的,只是现在的情况特殊,他可能一时之间顾不上,等一切稳定下来,皇子会派人把你再接回来的” 叶江感觉林絮儿的情绪有些不对,以往,她对慕容翔一点点的事情都有极大的反应,可今天,她竟然都不去见慕容翔一面。 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只能想办法先稳住她。 “如果絮儿真的能有回来的一天,那倒是絮儿的福气了,届时,絮儿定会好好谢过叶侍卫的” 男人抬臂,略一拱手“林夫人言重了,您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就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不用了,飘雨都已经整理好了,麻烦两位稍等一会儿,我们即刻就能动身了” 林絮儿回到屋里,飘雨果然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就等着她回来了,见到林絮儿进来,飘雨赶紧起身,窃窃的叫了声“小姐” 女子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又自己走到屋子的最深处,把她放在床上的一双小孩子的虎头鞋抱在手里,深深吻了一下。 那双鞋是她亲手绣的,当时她想了好久,究竟该送给孩子点什么呢,本来想做一件小衣服的,可她又不知道肚子里的究竟是小女孩儿还是小男孩儿,她就想,要是小女孩儿,肯定是喜欢粉嫩的颜色,小男孩儿呢,就会喜欢稍微深一点的颜色,要是做了衣服,孩子不喜欢该怎么办呢,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受一点委屈。 所以最后,还是决定给孩子绣一双红色的虎头鞋,不但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穿,而且寓意还好,为了这双鞋,她特意去上好的商铺里选了最精细的线,颜色都是极正的,然后又跟飘雨学了几种新的绣法,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的心血,可是现在却用不上了。 这些日子,她每每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都想要落泪,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泪了。 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她住了半年多的屋子,这里面有她和翔最美好的时光,也有她与孩子最亲近的接触,可是她还是要离开了。 “飘雨,我们走吧”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飘雨抱着包袱的手受的愈发的紧,她按照林絮儿的吩咐,除了他们来时自己带的东西,其余的全部留下,就连慕容翔送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带。 她知道,小姐明明还是爱着三皇子的,现在就这么离开,她真的很担心小姐以后的日子。 “三皇子不是说了吗,只要小姐愿意留下,他也会好好待你的呀” “好好待我?什么叫好?给我足够的钱?还是给我名分地位?飘雨,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好了,我现在不想去说这个,你是怕了吗?” “没有,小姐,你去哪儿,飘雨就去哪儿!” 叶江亲自把林絮儿送上了马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三个人在暗中跟着,吩咐他们一定要等马车出了京城,他们才能回来。 林絮儿昨晚也没有睡好,在马车上就休息了一会儿,一直等到中午的时候,马车停在郊外的驿站里,两个下人才把她叫醒。 “夫人,该下来用午膳了” 林絮儿笑笑,淡淡摇头。 “我现在已经不是三皇子府的林夫人了,你们不需要这样叫我” “怎么会,叶侍卫已经说了,您只是去江南休养休养,之后还会回三皇子府的” 那个下人嘴上虽然这样说的,可心里早已经将这个差事骂了百遍,谁都知道,被送到府外的内室,都是已经失了宠的,很少人有能够再回去,他们这趟差不但没有油水儿可捞,还有些晦气,谁都不愿意做。 “借你们吉言,这之后的几天还要劳烦你们,正好到了驿站,我别的能力也没有,不如就请你们喝点酒吧” 下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可还是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 “这不好吧,奴才哪儿有那个资格” “没事,我现在身上的银子不多,也就只能请你们喝点酒了,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旁边的另一个人听见,赶紧凑了上来,用手肘拐了下身旁的人,满脸堆上笑,点头哈腰的讨好。 “那就多谢林夫人了” “不用这么客气,飘雨,你去安排一下” 第二十六章 你终于等到了 飘雨去点了四道菜,给那两个奴才要了两壶酒,又顺便要了两间房。等小二把酒拿出来的时候,飘雨从包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蒙汗药,把一半都倒进了酒壶里,然后亲自送到了桌上。 “两位大哥,飘雨也不知道什么酒好喝,就随便给你们要了一样,你们尝尝撄” 两人都是嘿嘿一笑,个子稍矮些的那个毫不客气的把酒壶拿到手边,取下盖子,略微一闻,满意的直点头。 “哎呀,飘雨姑娘,你这给我们要的可是五年状元红,酒香可醇了” “是吗,掌柜的只说这个好,我也不懂” “这……真是多谢夫人了偿” 林絮儿摇摇头,自己斟了杯茶,浅啜一口。 “没事儿,这以后还得劳烦你们” 这条路算的上官道,驿站里的东西种类虽然不多,可也还是有些好东西的,飘雨让厨房炖了条鱼,抄了盘牛肉再加两个素菜,那两个下人原本喝酒就喝的欢,一看上了肉,就更是不客气。 林絮儿也不和他们抢,只是夹了几口素菜吃了,再静静的观察旁边人的反应。 那蒙汗药是她在几日之前让飘雨出府买的,郎中说了,这个东西混在酒里,不但反应快,劲儿还更大,可眼看着两壶酒都进去了,怎么人还是没有变化。 “飘雨,再去给添两壶酒” 飘雨也在等着他们倒下,这时一样着急,听了林絮儿的话立刻就起身。 “不用,不用” 旁边的奴才一边着急的吞咽着嘴里的鱼肉,一边拉着飘雨的腕,把她又拽到了椅子上。 “这一会儿还要赶路,喝多了就不好了,一壶不多不少正合适,你说是不?” 说着又用右手去打了一下另一个人,那人也赶紧跟着点头,然后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不舍的砸吧着嘴。 “没事儿,你们就算喝两壶也不能醉的,左右也不是去办什么急事,马车行慢一点也是可以的,只要你们别醉倒,人事不知就行了” 林絮儿看向飘雨,对着飘雨使了个眼色,女子心领神会,直接就起来往后厨走。 两个奴才其实也没有喝够,不过是碍着身份不能多说,现在林絮儿都不介意了,他们自然是乐的高兴,连连点头。 “那谢过林夫人了,这路上我们兄弟二人定会肝脑涂地,好好伺候夫人的” “恩”林絮儿满意一笑,对着还未走远的飘雨叫了一声“再添两个菜吧,牛肉也加一盘” 飘雨之所以会给他们要五年的状元红,是因为小二说这个酒比较烈,可是这加了蒙汗药都不管用的酒,哪里看出了烈性,她一进了后厨,就不满的抓住正在给别人盛酒的小二,横着眼睛。 “你们有再烈一点的酒吗,怎么我那两位大哥说这酒都没有味道呢” “姑娘,这真的是我们这儿最有劲儿的了,我可不敢骗你啊” “那再给我来两壶” 小二忙点了点头,看飘雨脸色有些难看,也不敢耽搁,放下了要给别人送去的东西,先给她添了两壶。 “姑娘,您拿好” “恩” 飘雨接过来,然后装作要整整衣服,又把酒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等小二离开,她才又把刚刚被她藏在袖子里的药包拿出来,全数倒在了两个酒壶中,擦拭掉瓶口的白色粉末,确保不会看出痕迹之后,才端到了桌上。 “两位大哥,你们多喝一点,牛肉马上就上来了” “好好,有劳飘雨姑娘” 这次,两人才刚刚对饮了两杯,就开始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喝多了,想摇摇头清醒一下,不想越摇头,脑子里就越混沌。 一人撑着桌子起身,可还没有站稳,就摔倒在了椅子上,旁边的人一见,逞强的哈哈笑了两声,猛地伸手去推那人,结果自己也倒在了桌上。 林絮儿终于松了口气,示意飘雨上前看看。 女子叫了他们几声之后,又使劲去拍两人的后背,看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才放心的对林絮儿点了点头。 “去叫小二过来,扶他们上去” 林絮儿之所以让飘雨定一间客房,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谁上一天,提前把房间定好,小二也不会怀疑。 果然,小二还以为这两人是自己喝醉了,嘴上嘲笑了他们两句,就帮着飘雨将他们扶回屋。 “姑娘,怎么样,我就说吧,这状元红可是酒劲儿十足啊,您这两位大哥受不了了吧” “可不是嘛,都怪他们贪杯又逞能,害我刚刚还错怪小二哥了”飘雨说着,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小二手里“小二哥,一会儿我和我们家小姐想要出去走走,可我们的马车实在是太大了,又惹眼,不知您能否把驿站的马车先借给我们,我们的马车就放你这儿抵着” “哟,这我可说了不算,我帮你问问掌柜的吧” “行,那多谢小二哥了,哦,还有,我这两位哥哥醉了之后一时半会都醒不过来,如果他们不叫你们,中午和晚上就不要进来送饭菜什么的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行吗” “好,你跟我下来,我带你去找掌柜的” 驿站的掌柜一看林絮儿的马车还挺华丽的,与他们自己的相比是好了不少,就痛快的答应了,不过还是另收了他们两锭银子,林絮儿也不介意,把钱交了之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里换衣裳。 再出来时,两个娇弱的姑娘已经变成了两个俊俏的公子哥。 一个半时辰,林絮儿和飘雨又返回到了京城,只是这次,叶江安排在城门口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 林絮儿知道对慕容翔来说,慕容恒肯定是不得不防的人,所以她没有敢直接去五皇子府,而是先找了间客栈住下,然后让飘雨去买通一个街上乞讨的小孩子,让他拿着她亲笔写的信,去跟五皇子府的门卫说一句话,然后她就安然在客栈里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林絮儿就在楼上的房间里看到慕容恒就带着侍卫亲自到了,手紧握成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慕容恒听到门卫的禀告,真的是立刻就把那封信拆了,‘知道德妃被冤的真相’,仅仅这几个字就已经让他震惊,那信的署名竟然就是慕容翔的妾侍林絮儿,这更是让他惊喜,一刻也没有耽搁,马不停蹄的就往信中提到的客栈这儿来。 此时的天已经有些黑了,路上熙熙攘攘的人,他却还是骑着快马在街上穿梭。 之前他以为揭发风玺之后,由风玺控制的吏部和户部会归他所有,可这已经两天过去,父皇宁愿让这两部群龙无首也不肯让他去管,他真的特别害怕自己会替别人做了嫁衣。 毕竟母妃已经被废为婕妤,连封号都被褫夺了,身份地位大不如前,对于他那个三哥,父皇是什么态度他也看不明白,现在只有把慕容翔彻底拉下马,他才能有真正的优势。 本来他正在为此犯愁,谁曾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让人把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直接上了二楼,也顾不上敲门,大咧咧的闯了进去。 林絮儿他以前见过,虽然不熟,可人在眼前,他还是人的出来的,是她,没有错。 “你就是三个的侍妾,你说愿意把母妃的冤情说出来可是真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在我的面前耍花样,我一定让你后悔!” 林絮儿两手环住自己的臂膀,大敞的门让冷风吹了进来,很凉,就像她此刻的心。 “五皇子,我既然叫你来,自然不是想要骗你的,否则,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男人摆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人退出去,然后自己往林絮儿跟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头发高高的束起,身上穿的也是男人的长袍,脸上还带着些疲惫,倒真不像她以前受宠时的样子。 “怎么,孩子没了,三哥不要你了?” “五皇子又何必揭我的伤疤呢” “哼,我只是让你看清,在我三个眼里,除了宁妃,别人都是可有可无,就算你有孩子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赔上去” “所以,我愿意把这些都说出来,还不够吗?” “够,当然够,走吧,我这就带你进宫,你放心,等父皇复了母妃的位子,我慕容恒绝不会亏待你的”男人说着,还特意又向前逼近了几步,手轻佻的挑起女子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我和三哥不一样,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景迎昨晚一整夜都睡得不踏实,今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就又起来到处翻找,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疯癫的病人,所以宫女太监们都是以为她的病又严重了,所以也没有人在意,只有心妍知道,景迎的心里有多急。 早上,心妍给景迎熬了碗人参汤,可是景迎才刚喝了一口,胃里就一阵翻滚,全数又吐了出来,然后看什么都没有食欲,到了中午又是这样。 心妍劝着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她也当没有听见,硬是撑着。 眼看着已经到了申时,景迎更觉得难受,玄楚说了,无论她什么时候找到圣旨,都只能在晚上等玄楚来的时候才能给他,如果今晚之前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就意味着风玺又要多受一天折磨。 一想到那一向高傲的人要去忍受侍卫们的鞭打,酷刑,她的心就一阵抽痛,不行,她不能等。 把柜子门轰的一声关上,猛地起身往身后的大箱子那边去,大概是起的太猛,再加上她一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眼前突然就是一片黑暗,脑子里也是一阵天旋地转。 心妍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把景迎扶住,这才没有让她摔倒。 女子不安的往门外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在,才难受的开口。 “娘娘,您先休息一下吧,这样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没事”景迎摇头,苍白着脸拨开了女子扶住她的手,努力稳住身子“你找到了吗” 心妍眸色一暗,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也透出了一抹绝望。 “不!我……” 景迎刚想往外面走,就觉得颈后一痛,失了知觉。 晚上,心妍守在景迎的床前,等着玄楚过来,她实在看不下去景迎如此折磨自己,所以才会对她出手,想要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而景迎休息的时候,她也一直在找,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看样子应该是要醒了,赶紧倒了杯水端过来,扶着女子喝下,那水是她用红枣,枸杞,红糖兑在一起熬出来的,喝一点也能让身体有些力气。 “娘娘,你醒了” 景迎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眸中染上了光亮,激动的抓住女子的手,声音都有些颤。 “心妍,你知道莲妃以前最喜欢的是哪件衣裳吗?” “衣裳?” 心妍被景迎这没头没尾的话也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可看着景迎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这件事应该极为重要,努力静下心来,逼着自己去想。 其实她进宫以来,研究了莲妃的许多事情,这件事,她好像也曾经听一个老宫女说过。 “莲妃娘娘死的时候是夏天,她好像是喜欢穿一件浅色的莲紫衣裳” 对,她想起以前的老宫女跟她说过,莲妃在那个夏天里,五天有三天都是穿着一件压着暗纹的浅色莲紫衣裳,可是莲妃自尽那日,却又没有穿,昭帝就把拿件衣裳留下了,没有随着莲妃下葬。 “是夏锦!”景迎突然挣扎着想要下床,眼中都含了泪“我知道是哪件衣裳了,我知道了!” 是冰蚕丝织的夏锦,在夏天里,莲妃只有一直穿着那件衣裳才不会让人怀疑。她还记得当初初见风玺时的情景,他就是把这件衣赏给了她。 “心妍,是夏锦,是风玺给我的那件衣裳” “娘娘,您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心妍也被景迎的情绪感染了,声音也很激动,昭帝封了景迎之后,就派人把莲妃以前所有的衣裳都送了来,就放在内室的柜子里,虽然她从来没有给景迎穿过。可是,这两天,他们也已经把那个柜子翻了三遍不止啊。 “娘娘,您别急,就在那个柜子里,它跑不了的” 景迎也顾不上穿鞋,就这么赤着脚踩在地上,虽然凉,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莲妃那么爱慕容尽,肯定是希望能够把这个圣旨给跟随慕容尽的人,可是,她在宫里遇到这样的人的机会微乎其微,如果碰到了,再临时返回漪阳殿来取,那被昭帝发现的机会就会增大很多,她不会冒这样的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圣旨随身带着,一旦有机会,她就可以立刻把东西送出宫去,让所有人看到,而且这样,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这圣旨会被别人在她的宫里翻出来,因为,她就是这个圣旨最好的守护者。 所以,她一定会经常穿着那带着圣旨的衣服,那件夏锦。 打开柜子,那里面的衣裳已经乱做一团,之前其实一直都是叠放整齐的,只是这两天他们到处翻找,已经没有时间去把这些衣裳恢复原貌。不过景迎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件莲紫衣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初见这件衣裳的情景,因为,那段记忆里,有他。 “是这个!” “娘娘……” 心妍眼中含泪,是兴奋也是害怕,她不知道,如果这次的希望再落空了,景迎还能不能受得了。 “心妍,你去蜡烛拿过来” 景迎抱着衣服走到床边,把它平铺在床上,然后细细的理好,这件衣服她穿过,当时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而夏锦本身又是极为轻薄的绸缎,要想在衣服上做文章,肯定是不容易的。 心妍把蜡烛拿给了景迎,还顺便连剪刀都拿来了,她知道景迎是认为圣旨就在这件衣裳里,那剪刀也一定是必须的。 景迎细细的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从手感而言确实是完全感受不出来,她又从裙角开始,用蜡烛照着,一寸一寸的查看衣裳的接缝,她想就算莲妃的针线活儿再好,那在接缝处,总也该有些破绽。 “心妍,你看……” 景迎眼睛倏然瞪大,她突然间觉得,这两天的努力的值了,她知道莲妃喜欢跳舞,所以每一件衣裳的云袖处都是做了加宽的,只要轻甩袖子,就能带来飘逸的感觉,可这右边袖子的接缝处比左边的袖子少了一层白色的底称,厚度摸上去没有变化,东西却少了一样,这说明什么? “娘娘,我来吧” “好” 景迎的针线比不上心妍,也不逞强,把剪刀又递给了一旁的女子,心妍也是紧张的,毕竟这是救主子的唯一希望,她不敢大意。 她没见过那道圣旨,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万一要是剪坏了,那她如何跟主子交代。 在这寒冷的冬夜,两个女子抱着件衣服,额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咔哧咔哧的声音里,袖子被剪了开,两人还是不敢大意,紧紧挨着针线压着的边往下裁,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明黄的颜色终于出现。 景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等把整个圣旨都取出来时,景迎和心妍谁都没有去碰,两个人就只是流泪,这些日子所有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眼睛里都蒙上一层厚厚的水雾。 “你们找到了!” 玄楚从密室出来,就看到两人围在床边,隐约还能看到一丝明黄的颜色,眸中一亮,整个人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己,一个健步迈过去,抢下了圣旨。 朱红的玉玺印记清晰,慕容尽的名字赫然在目,他们找了多年始终没有找到的东西现在终于出现了,男人拿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暗哑,低沉。 “玺,你终于等到了!” 第二十七章 明天动手 玄楚快速将圣旨的内容看完,这上面写的清楚,当初是因为昭帝将他的父皇囚禁在正阳宫,与内监里应外合,谋朝篡位,先皇真正属意的太子人选应该是慕容尽,这样一来,风玺夺位就不是造反,而是拨乱反正。 把东西收到怀里,有了这个,他们就能做接下来的事情了。 “很好,我替风玺多谢你了” “你能救他出来了吗?你现在就能救他吗?” 景迎也是高兴的,她从来就不需要玄楚的谢,只要他能让她的玺平安站在她面前,她什么都愿意做啊。 “别急,总是要安排安排,你明天老实待在宫里,千万不要出来” 他就说嘛,只要逼一逼她,肯定会有收获,母女同心,就算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份圣旨,景迎也一定可以偿。 所以放在她身上的这几年还是没有白费的,他们的方向也是对的。 “你放心,他会没事的” “你们明天要动手吗,我明天可以见到他吗?” 景迎期待的看着男人,这两天她真的是太想念风玺了,明明很害怕,还要装作很坚强,她好想见他。 “等一切都安排好,我会让你见到他的,好了,我还要回去安排人,你早点休息吧,这两天,你们也累坏了” 玄楚看着景迎眼底明显的乌青,也有稍稍的愧疚,他们把她从遥远的梁国逼过来,带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这本不该让她来承受的漩涡,如果说以前他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可这半年来,他眼见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从简单无忧到现在的坚强隐忍,又怎么能毫无感触呢。 “我没事!”景迎摇头,眼里的晶亮渐渐散了去“我就是担心他” 她知道他会武功,也有底子在,可这两天昭帝到底会对他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又没有人在他的身边照看着,她怎么可能放心。 玄楚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景迎对风玺的感情是真的,可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让她知道,这也是为了他们两人好。 “心妍,明天保护好她” 昭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脸色已经黑的难看。 刚刚他正准备去鸾殿看看风玺有没有吐口,蒋福就过来说慕容恒带着林絮儿求见。 林絮儿,是慕容恒那个小产了的妾侍,他还记得,这两人在一块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他也猜了个大概,可是,他气的是,这两个儿子怎么这么不争气,除了内斗,什么都不知道! “说吧!” 昭帝冷冷开口,声音冻的可以结冰。 “父皇,母妃是冤枉的,都是三哥陷害母妃,请父皇明察啊!” 慕容恒跪在地上,激动的磕了个头,他为了不耽搁时间,又不让慕容翔发现,都没有让林絮儿换上女装,带着她就直奔皇宫。 来的路上,他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这事若是还能扯上宁妃,那他的三哥也就真的完了。 蒋福在一边不住的摇头,想给慕容恒一些暗示,可慕容恒此刻就想着以后的皇位,哪里还会去看蒋福的提示,见昭帝没有反应,又提高了声音。 “父皇,三哥想要把她送走,还好儿臣发现了端倪,才在她出了京城之后把她带了回来,您可以问她呀,父皇”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昭帝心里厌烦的很,却还是耐着性子去看林絮儿“你不是老三的侍妾吗,好端端的怎么要跟着老五进宫,说!” “皇上,德妃娘娘是冤枉的,是三皇子知道我有了身孕之后,把带着毒的锦帕给我,说是这么做可以让皇上处置德妃,以后他也就可以给我和孩子一个生活,皇上,德妃真的是冤枉的” 林絮儿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掉出来,是对她死去孩子的伤痛,也是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的悲哀。 她明明那么爱慕容翔,却要亲手将他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真是可笑。 “放肆!” 昭帝猛地拍了下桌子,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都已经搬出去的圣旨,现在才来说是冤枉了德妃?他们当他是什么! “说!是不是翔儿厌弃你了,你才和这个逆子一起来陷害他!” 男人说着,还用力指了下女子旁边的慕容恒,可他却不愿再去看慕容恒一眼。 他以前就觉得慕容恒心术不正,现在就更是生气。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怎么会去陷害三哥呢,儿……” “你给朕住嘴!”昭帝厉喝“朕还不糊涂,你和你的那个老丈人自从德妃被废之后,一直在筹谋着怎么救她呢,朕告诉你,只要朕在一日,你就别想!” “皇上,儿臣真的没有啊!” 慕容恒急了,明明是他想借此机会让父皇收拾慕容翔,现在怎么反了,父皇竟然会怀疑他。 脑中灵光一闪,不顾一切的推了身旁的女子一把。 “儿臣知道了,是她,一定是她,来挑拨儿臣和三个之间的关系” “皇上!”林絮儿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昭帝会更看重慕容翔,与慕容翔相比,慕容恒确实连他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翔争呢。 “三皇子确实要将絮儿送到江南,可絮儿真的不是因为心存怨恨才去陷害三皇子的,我刚刚说的都是事实,三皇子应该是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留下孩子,所以才会哄骗我,让我失去孩子的同时,再拉下德妃,还请皇上明察” “那个锦帕太医都已经查过,不是没问题吗!” “我的丫鬟飘雨是准备了两条锦帕的,那有毒的一条,在宁妃那儿” “胡说八道!”男人又怕了下桌子,十足的力道把桌上放着的宣旨都震了起来。 “宁妃那天根本就不在,她如何帮你做这种龌龊之事!” “皇上,是飘雨把锦帕给了一直等在德妃娘娘宫外的彩萍,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召她前来一问” 林絮儿说完,昭帝久久没有说话,眸中的神色越来越沉,暗处却藏着熊熊怒火。 如果真的是宁妃拿走了锦帕,那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云妃的毒不是德妃下的,而是宁妃。 他还以为,上次狩猎回来之后,他们两人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还是在行苟且之事。 搭在桌上的手渐渐收紧,额上也爆出了几条青筋。 慕容恒暗中抬头去看了眼昭帝,见他脸已经僵住,还以为昭帝这次真的不会放过慕容翔,不由暗自欣喜,嘴角都已经勾起了一个明显弧度。 “父皇,母妃冤枉啊,请父皇主持公道!” “蒋福,带她下去” 主位上的男人指着女子,哑着声音开口。 “你们都退出去” “是” 蒋福带着所有的太监都退了出去,转瞬间,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昭帝和慕容恒。 昭帝微微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火气,他许久没有和这个儿子好好谈过了,可他也实在不争气。 还有慕容翔,智谋有之,大气不足,这也怪他,不该让太子之位悬空如此之久,左右也是让自己两败俱伤。 慕容尽在这一点上,到底还是胜了他,风玺……确实是帝王之才,只是可惜,他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关于荣王,你怎么想” 慕容恒愣愣抬头,他还以为昭帝是想要跟他谈谈慕容翔,却突然转到风玺这儿,让他有些跟不上。 “回父皇,他是叛臣之子,死不足惜” “叛臣?” 昭帝冷声一哼,声音更沉了几分。 “谁告诉你慕容尽是叛臣?他是先皇第六子,十几年前也是暴毙身亡,叛在哪里?” 慕容恒被昭帝的话问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慕容尽是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可他父皇对风玺的态度,可一点也没看出来是把风玺当侄儿看,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父皇,他……风玺隐瞒身份,就是欺君之罪,一样罪不容诛!” 第二十八章 只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欺君之罪?恒儿,你也是朕的皇子,朝廷议政这么多年,就只看到这些?” 因为宁妃,他不愿让翔儿去做这个太子,可恒儿,这江山要是给了他,他能守得住吗? 他知道,风玺让出的吏部和户部,他这两个儿子都是早就盯上了,可慕容翔一直不动声色,在朝堂之上,该禀的事儿一样不少,不该说的事儿,一字不提,慕容恒呢,工部现在被他带的一塌糊涂,江南俢堤事宜,除了慕容翔和风玺监督的部分,现在基本没有再动过,这两天的早朝也是心不在焉,娴历上的折子也是明里暗里的帮着他说话,没有一点该有的智谋撄。 “父皇,儿臣愚昧!” 慕容恒战战兢兢的回道,他已经觉得昭帝似乎很是不悦,可又实在是不知道那个已经倒了的荣王还能翻出什么浪来偿。 昭帝深深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额,算了,自己的儿子什么样,自己知道,就算把他逼得再紧,没有的也还是没有。 “你退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父皇,那母妃……” 慕容恒不肯死心,他都把林絮儿带来了,事情也都弄明白了,总不能让他什么都捞不着吧。 母妃没了封号,身份也卑贱了许多,对他以后继承大统可没什么好处。 “把林絮儿留下,朕明日会颁旨” 男人眼睛一下子瞪了老大,脸上的喜意都快溢出来了,服下身子,行了个大礼。 “是!儿臣遵命” 慕容恒从御书房出来,就见林絮儿跟着蒋福在一旁等着,不由笑了两声,随手拍上了林絮儿的肩。 “你今晚就留在宫里,父皇说不定还有事儿问你呢” “五皇子?” 蒋福见慕容恒的情绪好像不太对,他以为昭帝又会生气,可是看慕容恒的样子颇为高兴,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哦,蒋公公,父皇叫你进去” 老太监看了眼那紧闭着的门,然后又点了点头,对着慕容恒拱手。 “那老奴就不送五皇子了” “恩,去吧,去吧” 男人一挥袖子,满不在乎的大笑,现在的他真是看谁都顺眼,一想到慕容翔这下彻底完了,就觉得那皇位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忍了这么多年,总算到头了。 “还有你,父皇问你什么,你就如实说,肯定帮你讨回公道” 蒋福默默摇了摇头,不再去听慕容恒的话,径自进了御书房,他有种感觉,也许今晚会有大事发生,无论昭帝这次是留三皇子还是五皇子,这将来的皇上都是要定下了。 昭帝坐在檀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身上都透着股疲惫,这短短的时间,蒋福竟突然觉得昭帝是真的老了。 “老奴参见皇上” 男人没有说话,蒋福也就一直弓着身子,他年纪已经大了,这么一直行着礼,腰身很痛,可是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打扰主位上的那个人。 过了良久,昭帝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蒋福的眼睛里深不见底,深深吸了口气,扬手。 “起来吧,见着恒儿了?” 老太监缓缓直起腰,低着头拱手。 “是” “蒋福,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恒儿和翔儿这两个孩子,你怎么看” 蒋福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昭帝会这样问他,后宫不得干政,内监又何尝不是,更何况,他从来就不属于哪一方。 “皇上,两位皇子都是各有千秋,您让老奴如何说啊” “说说恒儿吧,知道你不愿意说坏处,就说说他的好” 蒋福尴尬的笑笑,知道今天这次是躲不过了,微微想了一想,才开口。 “皇上,五皇子孝顺,懂事,对您也尊敬,就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你是说,翔儿不孝顺,不懂事了?” 蒋福一惊,赶紧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 “皇上恕罪,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昭帝不耐烦的向后靠坐在椅子上,挥手让蒋福起来。 “你起来,你怕什么,真当朕老糊涂了!翔儿和宁妃的事……”昭帝说到这里,不由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多提“恒儿确实比翔儿孝顺,可他这些年下来,在德妃的保护下变得懦弱,阴鸷,哪有一点皇子该有的样子!” “皇上明鉴” “明鉴?”男人冷笑,里面透着凄然“朕要是真的明鉴,当初就不该接宁妃入宫,更不该让翔儿取代了恒儿的位置,现在,却都晚了” “皇上,其实三皇子对您也是很尊敬的,从来也没有违背过您的意思,把刑部打理的很好,他毕竟也是您的儿子,您当初这么做,没有错啊” “哼,翔儿是朕所有儿子里最像朕的,这个皇位,朕就算不给他,难保他就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 昭帝的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当初他与慕容尽,也和现在的情形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慕容尽确实比慕容恒要有魄力的多,可是,这样又如何,最后这个皇位还不是他的。 当初先皇选错了,那这次轮到自己,总不能再错。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去宣翔儿进宫吧,还有,把宁妃也叫来” “皇上,那林夫人?” 昭帝疲惫的摆手,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随你吧” 玄楚从密道了出来,马不停蹄的就往城外赶,上京的城门到夜里子时就会关闭,现在这个时候,真的是刚刚好。 上京城外的西郊,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里,玄楚把圣旨给了一个鬓角已经染上白霜的男人,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去接圣旨的手都是抖得。 “这是……先皇的圣旨?” “老将军,风玺承诺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这就是昭帝当年夺位的真相” 男人一字一字的把明黄锦缎上的话读完,到了最后已老泪纵横。 他没有想到,他跟随了半生,保护了半生的先帝,最后竟然是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中,真是可悲可笑。 “原来他竟如此狠毒!” 男人的声音哀伤中又透着坚定,当初先皇驾崩之时,他还在与梁国作战,等赶回上京,新皇已经登基。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昭帝,尤其当朝野中传来慕容尽的死讯之后,他更是怀疑是昭帝做的手脚,只是,皇室之中,为了争夺地位手足相残之事再是寻常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也没有办法。 而且昭帝毕竟是先帝亲子,若是他能守住这旬国江山,他装些糊涂也就算了,所以他自请戍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昭帝要收他的兵权,他也给了,这些年,他也时时警示着他的部下,一定要对昭帝忠诚。 结果呢,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昭帝竟然敢拭父篡位,让先皇在九泉之下含恨了这么多年! 玄楚知道老将军这次该是真的相信了他们,现在添把火正合适。 “老将军,先帝对您有知遇之恩,您一定不愿他的遗愿落空吧,风玺现在还被昭帝囚在皇宫之中,万一您要是晚了一步,那……” 老将军扬臂,止住了玄楚的话,然后又用袖子将眼角的泪拭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风玺是六皇子唯一的后人,我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一定把他救出来,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可是现在郑国梁国虎视眈眈,我不想因为你们的夺位,让他国有可趁之机” 玄楚邪魅一笑,将圣旨重新收回到了袖中,然后又亲自给旁边的人倒了杯酒递过去。 “老将军此言诧异,先皇圣旨,皇位传于六皇子慕容尽,慕容晔杀父弑弟,这才叫夺位,风玺只是要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老将军紧蹙着眉摇头,刚要说话,又被玄楚抢先一步。 “老将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前晚郑国已经偷袭了梁国大营,用不了几天,郑梁大战的消息就会传来,他们哪里,还用空觊觎旬国呢” 第二十九章 但愿能让先帝安心 老将军不由想起几年前初见风玺的情景,那时候,风玺不过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可身上已经有着不惑之人才有的深沉,冷静。 军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刀枪剑雨里拼下来的,趟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所以,他当时虽然看好这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可也只想着他会在军中历练个十年八年才能出头,结果几场大战下来,风玺的名字就这样传遍了军中上下撄。 他带过的将领无数,能有他这样天分的人还是少数,所以,他亲自派人给风玺送过去了他最心爱的弓,还命人嘱咐他,定要终于皇上,为国效力。 谁曾想,当天晚上,他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寝房里,等他感受到周边陌生的气息时,这个他曾经轻视的小子就将剑抵在了他的喉。 那晚,风玺说的话,对他来说可以算的上是晴天霹雳,他没有想到,原来当年的六皇子,还有后人在世偿。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该是前途无量的,他将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全部摆在他眼前,无论他为什么,他都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也有儿子,有孙子,所以对风玺也是格外的欣赏,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六皇子又曾经救过他的命,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风玺后来能在军中站稳脚跟,与他有意无意的宣扬也是有关系的。 “你们竟然连郑国梁国的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看来是费了不少心呐” “哈哈……”玄楚毫不客气的大笑,直直看着旁边处处透着苍老的男人。 先帝留下的人,除了这个老将军,没有人再有能力和昭帝抗衡,夺位最重要的就是兵,风玺毕竟没有时间在军中多呆,真正笼络来的人又能有几个? 老将军不一样,他戎马半生,旬国的几个大将里,五个有三个都听命于他,有了他的支持,他们才能真的舒展开手脚。 所以,这个圣旨绝对是必须的,否则,让这个老臣去造反,根本就不可能。 “老将军,这圣旨是先帝御笔亲书,是真是假,您肯定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风玺既然早就知道有这个圣旨的存在,又怎能不存了报仇的心思,这既是为了当年的六皇子,也是为了先帝,再说,他是先帝的皇孙,怎么忍心看着他皇爷爷守了一辈子的疆土就葬送在他手,报仇重要,守住旬国也一样重要” “你们,想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玄楚不急不缓的说着,他知道,这老将军已经做出了决定,在他看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注定要成为他们夺位的助力。 “我这次是秘密到京,旧人都还来不及联络,明天,太急了” “不急!”玄楚脸上终于有了丝正色,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已经等了太久了“风玺在昭帝手里,再拖下去,我怕他撑不住,再说,您进京的消息要是让昭帝知道了,很多事情,怕就由不得您了,老将军,您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城门一开,我就送您去见禁卫统领,至于其他人,只要不把我们当叛臣抓起来就够了” 老将军凌厉的眼神扫过桌上的酒杯,终于端起来,啜饮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全数倒在了地上。 “先皇,但愿老臣今日的选择,能让您在酒泉之下,安心” 蒋福出来,瞥了眼面色有些焦急的林絮儿,想了想,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她。 留在正阳宫吧,于理不合,带远一点,又怕她再走漏了风声。 “唉!小顺子,把林夫人带到正阳宫后头的宫女所,找一间干净点的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听见没?” “是,公公” 蒋福点头,又对着林絮儿安慰的笑笑,心里却不胜唏嘘,这个女子,算是帮了五皇子,可是,她与五皇子的缘分也该到此为止了。 “林夫人,您今晚先在宫女所将就一下,明天老奴再给您安排别处,您看行吗?” 林絮儿微一福身,她还以为今晚会在牢狱中度过,能有一间像样的屋子,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过公公,德妃娘娘……今晚会被免罪吗?” 蒋福摇了摇头,面色是少有的沉重。 “老奴也不知道,皇上没有旨意下来,没有人能揣摩皇上的心思” “是” 林絮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失望,还有些庆幸,她希望慕容翔可以失了一切,这样,他就能看见她的好,可是,她又担心慕容翔会恨她。 蒋福看着女子走远之后,不由叹了口气,小声对着身旁的人吩咐。 “你,去请宁妃娘娘过来” 小太监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昭帝都许久没有召过宁妃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公公?” “五皇子和林夫人进宫的事都别说,就说……皇上召宁妃娘娘来侍寝就行” 蒋福知道,慕容翔的成归功于宁妃,可这败,也与宁妃脱不了关系,一个女人,成了父子俩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要是不除,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折。 就像莲妃,引得昭帝父子反目,手足相残,最后却还是一场空。 宁妃这两日闲来无事,都是画画花草,看看书,日子过得虽然简单,可她却感觉到充实。 风玺的事情她听说了,不过只要是与慕容翔无关的事情她都不关心,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唯一让她有些担忧的是,云妃竟也被昭帝禁足在风和殿。 如果连云妃都失宠了,那这后宫之中也就真的没人了,到那时候,昭帝会不会又想起她来。 她现在的心里就只有翔,真的不愿再与昭帝同床,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做作也罢,她真的忍不了。 “彩萍,彩萍……” 宁妃放下手中的书,在屋里找了一圈,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略有点娇嗔的味道。 刚刚她明明看见彩萍在这边整理着东西,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娘娘” 女子听到宁妃的声音,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她原本轻松的面容此刻已经变得僵硬,宁妃却没有发现。 “把床铺好吧,今晚也是奇怪,眼睛干涩的厉害,想想还是早点休息算了” “娘娘……”彩萍欲言又止的抬头,看着眼前女子好不容易找回了以前的样子,实在不想来传这句话,这对现在的宁妃来说,太残忍。 “怎么了?彩萍”宁妃终于发现了彩萍的不对劲,原本弯着的嘴角突然就沉下来,往门外淡淡瞥了一眼,轻扇着睫。 “有什么人来了吗?” 彩萍不敢去看宁妃的脸,只是垂着头,福身。 “娘娘,皇上召您,侍寝” 三皇子府 慕容翔坐在前厅的主位上,面色黑沉,放在桌上的手因为用力,隐隐都能看出几条青筋。 地上洒满了瓷杯碎片,跪在那里的两个人已经都扑在了地上,全身都在抖着。 他们晚上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绑在了床上,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床上滚过去把门推开,才知道原来是林夫人她们搞的鬼。 以为这两人是不想离开皇子府,所以才想背着他们跑回去,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驾着马车疯狂的往回赶,可他们回来了,林夫人却根本没有踪影。 最可怕的是,三皇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发雷霆,就差直接取他们的命了。 叶江脸上也都是沉重,他就说林絮儿不能留,可他也是想着林絮儿既然那么爱慕容翔,肯定也不会做什么真的对三皇子不利的事,所以连着他也松了警惕。 看着慕容翔狂怒的样子,叶江也不去顾地上的瓷片,直直跪了下来,暗色的衣裳里瞬间透出一片浓色。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找?”男人的声音紧绷着,像是马上就会断掉“现在慕容恒都该进宫了,你要去宫里找吗!” “请三皇子责罚” 第三十章 抵死缠绵 慕容翔抬眼,自跪着的两人身上扫过,他的三皇子府真是太久没有清理,这样的草包都能留下,再不动动,早晚有一天被慕容恒一锅端了。 “他们,一人五十大板,丢出府外!撄” “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 两人没有想到,明明是林夫人自己跑的,却要处罚他们,不由拼命挣扎,匍匐着就想往前去拽慕容翔的衣角,可手指头还没有碰到,就被人整个提溜起来,驾着往外走。 两人都傻眼了,拼命挣扎,可这一左一右被人箍着,根本挣脱不开。 慕容翔猛地拍了下桌子,怒气已是不可抑制,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后难道要折在一个女人手里偿? 他不甘心! “备马!我要进宫?” 叶江听见男人的话,怔然抬头,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这种时候进宫,这不是把自己往皇上的火气下送吗。 “三皇子?” “还不快去!” 蒋福多少是知道,慕容恒与慕容翔在宫里肯定是有自己的消息网,尤其是慕容翔,慕容恒以前有德妃帮着,大部分的人可能都是与德妃挂着的,慕容恒自己出面的时候少,可是慕容翔就不同了,他要想知道宫里的情况,肯定养着自己的人。 今天慕容恒带林絮儿进宫这么大的动静,慕容翔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这种时候让他进宫,他还真不一定会愿意来。 所以去请慕容翔的事,蒋福自己做了,没想他才刚出宫,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慕容翔骑着马,急匆匆的往这边赶,心下不由一阵唏嘘,慕容恒与慕容翔相比,真的差的太远。 “三皇子,三皇子” 慕容翔也看到了蒋福,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能让蒋福亲自出宫,这林絮儿怕是什么都跟父皇说了。 “蒋公公,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太监笑着摇头,对着慕容翔一拱手。 “三皇子,皇上召您进宫” “是吗?我也正准备进宫,倒是合适了” 蒋福把慕容翔带到了御书房门口,见去请宁妃娘娘的小太监已经回来,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略微上前了一步,在男人耳边小声提醒。 “三皇子,宁妃娘娘也在” “是吗” 慕容翔稍仰起头,看了眼已经黑透了的天,浅浅勾唇,他早就猜到了,林絮儿肯定会连着舒儿的事一起说,也是注定,如果她进宫那日没有碰到舒儿,德妃不会如此轻易被废,舒儿也不会被扯进来。 “蒋公公,也不知过了今夜,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三皇子福泽深厚,只要您愿意见老奴,又岂有见不到之理” 男人仰天而笑,似是极为高兴,他本来就不是容易认输的人,今晚又怎会轻易就败了。 “好,借公公吉言” 御书房里,宁妃穿了一件藕色流水纹的袄裙,外面却披着一件牡丹红的披风,看起来极不相称。 慕容翔却知道,宁妃入冬以来,一直想要一件素色的披风,可是,没了恩宠,内务府的人又怎么会去理睬,所以她没有去自讨没趣。 想到这些,再看到她这样跪在冰冷的地上,心不期然的一痛,眉也紧紧锁了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在慕容翔迈进这御书房开始,目光就一直黏在慕容翔身上,他在观察,他要知道,他的儿子到底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宠妃,用情多深。 不过这结果显然是让他失望的。 “想见见你的侍妾吗?” 慕容翔略微抬头,佯装不懂的问“父皇说的是林絮儿?” “怎么,你还有别的侍妾?” “回父皇,儿臣已经将她送往江南修养,不知父皇何出此言啊” “朕倒是不知道,朕的正阳宫何时到了江南” “父皇……” 昭帝的声音很沉,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怒意,慕容翔突然觉得,也许今日昭帝召他来,并不是为了德妃之事。 “慕容翔,你是朕的皇子,你的心思,朕又怎会不知,朕告诉你,德妃,既已被废,断没有复位的可能”昭帝顿了顿,眼睛倏然眯起“你不是想要太子之位吗,朕今晚,就给你,如何?” 男人的话在空旷的御书房里显的格外清楚,也让跪在地上的两人瞬间怔住了。 从进来到现在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宁妃,在此刻终于抬起了头,好看的眼睛里盛的却都是怀疑。 慕容翔也缓缓直起了身子,紧紧盯着主位上的人,放在袖中的手也握的死紧。 在昭帝知道林絮儿小产的真相之后,却要将太子之位给他,他又怎会相信。 他争了这么久,夺了这么久,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 又伏下身子,匍匐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儿臣不敢” 昭帝眸色渐深,更是肯定了他的选择,作为一国之君,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难猜,都是必须的。 只可惜,这些,慕容恒一样都没有。 甩手,把平铺在桌上的明黄锦缎扔了下去。 “看看吧!” 男人抬头,那落在他手边的颜色狠狠刺着他的眼,慕容翔心里一震,猛地拽过那道圣旨,目光快速的扫过。 短短的十几个字,却让他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立三皇子慕容翔为太子,传位于三皇子慕容翔,男人反复读着这两句句话,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他筹谋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为的不就是这样一张圣旨吗,如今,这就在他的眼前,如何让他不为之激动。 手紧紧攥着,努力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 他没有忘记,这道圣旨,还没有玉玺。 “儿臣,谢过父皇” “你不先想听听朕的条件?” “儿臣,洗耳恭听” 没有盖玉玺的圣旨就还不是圣旨,看来今晚,父皇真正的目的只是这个,慕容翔想着,心里却隐隐作痛,这条件,怕是舒儿吧。 昭帝起身,缓缓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在宁妃面前站定,一手捏住女子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你不是爱他吗?为了他在朕的身边这么多年,现在,没有什么想说的?” 昭帝的声音很冷,捏着女子下颚的手也暗中施力,他相信,他的意思,女子一定明白。 宁妃跪在冰冷的地上,寒气侵入了她的身体,周身都散发着凉意,侧过脸,微微垂眸,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心止不住的疼。 翔盼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她怎么忍心剥夺,这些日子,已经算是她跟老天借来的,她感激。 终究,他与她还是有缘无分。 转过眸,迎着昭帝的目光看到他的眼里,深深勾起了一抹笑。 “皇上,您想让臣妾怎么做” 死吗,那就来吧,用她的命来换翔一生的安稳,那也是很值的。 “你呢?” 昭帝那平静的声音此刻就像一条毒蛇,紧紧缠上慕容翔的身体,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看清自己的心之后,这样的逼他,他不是皇子吗,身份尊贵,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却连他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男人跪趴在那里,眼角缓缓滑过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屋里一时安静的可怕,慢慢的,女子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宿命。 “皇上,臣妾的命从来都是皇上的,一切,任凭皇上处置!” 昭帝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慕容翔,显然是在等他的答案。 他要知道,在他这个儿子的心里,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还有,他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狠。 良久,久到昭帝都以为慕容翔会放弃到手的位子,他才终于说话了,默然抬头,深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问昭帝,从小时候,他自己一个人被扔在皇宫里,到昭帝一直不肯将太子的位子传给他,他从来没有问过原因,但今天,他真的想知道。 昭帝松了手,任由宁妃倒在地上,也吝啬给她一个眼神,如果当初宁妃没有进宫,他又怎么会去管他们是否相爱难分,可是,没有宁妃,一样没有今天的慕容翔。 “旬国现在需要一个太子,你确实比恒儿更适合这个位置,但是翔儿,只要宁妃在这世上一天,这太子之位,就绝不可能是你的” 风玺的出现,让他必须早立太子,趁着现在朝局还没有乱,他还来的急杀了风玺,给慕容翔清除障碍,不过,这得在慕容翔成为太子之后。 “父皇,宁妃没有错!” 慕容翔的嗓子沙哑的厉害,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声音,可这话,却让宁妃倏然流下了眼泪。 够了,这就够了,他舍不得她,这比什么都要让她高兴,坚定的扬起头,任由泪顺着脸颊滑落。 “皇上,臣妾愿意死” “对!”昭帝没有理睬女子,一甩袖子,将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他脚下的慕容翔“宁妃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你慕容翔,可是那又怎样,你是朕的儿子,是这旬国未来的天子,你的错,只能让她来承担,除非……” 男人猛地将手指向书案后面,金光灿灿的龙椅,提了声音。 “这个皇位,你不要!” 他为了莲妃,拭父杀兄,就绝不允许他的儿子,也走跟他一样的路,现在,他才是天子,所有人的命都是在他的手里,他要彻底断了慕容翔的念头,让他完全臣服。 男人收回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扔了过去。白净的瓷瓶砸到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轱辘轱辘的滚到了慕容翔的眼前,又渐渐停住,好像故意要在他的面前示威。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好好想想,明天一早,要么用宁妃的尸体换朕的玺印,要么,这个皇位,你以后都不用想了!” 屋里的炭火已经快烧完了,发出啪啪的响声,慕容翔和宁妃都不知道昭帝是什么时候走的,两人都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个侧坐,一个跪着。 宁妃抬手,拭尽了自己的眼泪,然后带着笑,缓缓爬到男人身边,双臂环上男人宽阔的背,紧紧抱着。 这个温度让她安心,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慕容翔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以后的每一天,必将与这个男人瓜葛在一起。 因为他,她尝到了爱的甜蜜,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这都是她之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是他,给了她再一次的生命,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生命。 进宫,她是不愿的,可那段日子,她亲眼看到了他生活的窘迫,明明是一个皇子,可是,连一个小小的官员都敢爬到他的头上,只因为他不得皇上疼爱。 他是天之骄子啊,他该是站在云端的人,怎么能受人侮辱呢,他的落寞,他的隐忍,她看着好心疼,所以,她心甘情愿的入宫,为他的未来趟出一条路。 看着他越发的意气风发,大臣也都开始敬重他们的三皇子,她别提有多高兴了,觉得做的一切都值了。 “翔,你会忘记我吗?” 女子的声音很轻,可却没有丝毫的埋怨,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慕容翔还是一动不动,泪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眼前的这个瓷瓶快要把他逼疯了,他不想让舒儿死,真的不想。 女子浅笑着,其实,她最怕的从来都是翔会忘记她,当初把林絮儿送到他的身边,也是因为这个。 她突然好后悔,她不该逼着他拿掉林絮儿的孩子的,这样,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做爹爹了,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这世上还会有他最亲的人来陪着他。 这样,她也可以放心了。 “翔,你不要不理我,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早之后,她就再也不能这样抱着他了,再也不能守着他了,现在的每一刻,她都好珍惜的,她真的不想浪费掉。 手臂环的更紧,恨不得能将自己完全融入到男人的身体里,永远都不离开。 “舒儿,你走吧” 男人倏然合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连身子都僵了起来。 “我再想办法,你走吧” “不!” 女子含笑摇头,轻轻拽起男人的衣袖,拉他起来,然后自己依进男人的怀里,脸埋在他颈边,深深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她太了解慕容翔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失败,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日子了。 “翔,你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的心呢,没了皇位,你会甘心吗,你会愿意与我浪迹天涯吗,那样,你还是你吗?” 慕容翔锤在身体两侧的手越握越紧,任由女子就这么抱着他,依偎着他。 他的舒儿是这么的娇弱,身子明明在轻轻颤抖着,却偏偏要装的坚强,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他呢,每一次,都是他亲手推她进万丈深渊。 这一次呢,他还是要这么做吗? 男人凄然勾唇,心口像是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的划着,明明已经鲜血淋漓,却已经感觉不到痛。 舒儿说的对,如果放下这个位子,他就不是他了。 抬手,箍住女子的脸,扬高,冰凉的唇贴上那同样冰凉的柔软,疯狂的啃噬着,吸允着,像是要把女子拆图入腹一般。 血腥味从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可谁也不肯停下。 嘶的一声,女子的衣裳倏然滑落,露出闪着莹白光泽的肌肤,修长的玉颈,两团高耸之间的沟壑都不断的刺激着男人,让他疯狂。 慕容翔双目猩红,就像一匹雪狼看到了自己的猎物,张扬着爪子,扑在女子的身上,不顾一切的亲密,缠绵。 突来的紧致让他猛地舒了口气,聚集全身的力量,狠狠的撞着,要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确认,此刻在他身下的女子还是真实的。 “舒儿,舒儿……” 男人在女子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叫着,齿咬上女子光滑的玉颈,留下一道道血痕。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手圈上男人的肩,张嘴,拼上全身的力气,狠狠咬在了男人的心口,激的男人一声闷哼。 女子又使上了几分力,没有松口,就这么咬着,流下了泪。 她真的舍不得他,所以,她也要让他永远都想着他。 天渐渐亮了,抵死缠绵了一夜的两人都好像已经睡着了,相互依偎着没有一点动静。 终于,女子睁开了眼睛,目光紧紧缠在男人脸上,手沿着男人的额缓缓的描画,刀削般的眉毛,略微上挑带着魅惑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那两片薄唇,就是这样一副面容,让她迷恋了多年。 都说只要喝了孟婆汤就会把前尘往事全部忘记,可是怎么办,她真的不想忘记他,她好怕来生再也找不到他。 所以,她要好好把他的样子记下,刻在心里,来生,她再去找他。 天亮了,她该走了。 缓缓俯身,在男人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翔,这一生遇见了你,我不后悔” 女子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她是爱美的,不能好好装扮装扮再走,是她的遗憾。 用手简单的梳理了下头发,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她爱了半生的男人,拿起地上躺着的那个小瓷瓶,仰头,全数倒进了嘴里。 可是她没有看见,在她身后,那还在睡着的男人,眼角流下了一串晶莹的眼泪。 昭帝也是一夜未眠,关于宁妃,他想了很久,本来是想把她囚禁在宫里,等他百年之后,再命她殉葬,可是,慕容翔登位之后,还会理他的遗诏吗。 更何况,留着宁妃,慕容翔就可能会有拭父夺位的那一天,只有宁妃死了,慕容翔才会真的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旬国之上,于他,也就没有了威胁。 “皇上,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蒋福端着洗漱的盆子进来,将毛巾在盆里浸了浸,然后又递给了床上的男人。 “以前,宁妃也是这样伺候朕的” “皇上……” 蒋福低下头,脸上也有着淡淡的悲伤,宁妃以前的为人虽然张扬了些,可心到底是好的,一个深爱着三皇子的人,最后却必须为三皇子而死,这多少让他难过。 他在宫里的这些年,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可这次,他真的是为这两个有情人伤心。 出生在皇室,难道就一定要争夺这个位子吗,为了这个位子,真的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吗,昭帝是这样,三皇子,还是这样。 “皇上,让老奴伺候您吧” 昭帝沉着脸,接过了蒋福手上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拍了拍,温热的水敷在脸上,稍稍驱散了他一夜的疲惫。 坐在这个至高的皇位上,孤独是必须要承受的,无论谁,都一样。 “更衣吧,朕要去御书房” 大门缓缓的被人推开,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正好洒在屋中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慕容翔用他的貂裘披风紧紧裹着女子已经渐渐冰凉的身体,唇还在亲吻着怀里人的额,泪流满面。 “舒儿,舒儿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男人低声呓语,像是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明明刚刚她还在叫着她的名字,怎么现在就不理他了呢。 是他混蛋,是他不是人,他看见她吃了毒药,他明明就看见了啊。 “舒儿!啊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吼着,如同一匹受了伤的野兽,声音痛苦又绝望。 昭帝看着这样的慕容翔,眸中不见丝毫意外,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猜到,宁妃是会为了慕容翔做所有事,他的这个儿子,又不可能会放弃自己谋划了一生的皇位。 抬脚,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将已经盖好了玉玺的圣旨递到了慕容翔的跟前,那朱红的印记就像是最浓艳的血,深深刺痛了男人的眼。 那一刻,慕容翔突然好恨,不就是这几个字嘛,它凭什么可以要了舒儿的命,凭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 不去接那个带着罪恶的东西,让怀里的女子更贴向了自己。 “舒儿,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该把你从艺馆里拉出来,不该去欺骗你的感情,更不该把你送进宫来,该死的明明就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傻。 “把自己收拾干净,早朝,朕就会立你为太子” “我不要!” 慕容翔抬头,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恨,太子,就是这个太子害死了他的舒儿,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逼得舒儿永远离开了他。 一把抢过昭帝手里的明黄锦缎,狠狠扔了出去。 “滚!你给我滚!” 昭帝冷声而笑,骤然眯眼,扬手就扇在了慕容翔的右颊,一滴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这一巴掌,是你对父不敬的惩罚,翔儿,你和朕真的很像,你永远都放不下权势。宁妃是朕害死的吗?是这个皇位害死的吗?都不是,她是你害死的,她是为了你的***而死,现在才来故作情深,你不觉得太晚了么!” 昭帝转身,把被慕容翔丢远了的圣旨又捡了回来,放回袖中,然后没有再去看他一眼,直接就向外走去。 “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朕要看到旬国的太子,在正阳宫出现” 慕容恒还沉浸在他幻想的世界里,一早就起来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 一想到今日早朝,父皇会复了母妃的位分,压了慕容翔,再把风玺的吏部和户部给他,那他俨然就成了这旬国的新帝了。 到时候,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看谁还敢对他不敬。 站在正阳宫的大殿上,眼见着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只有慕容翔还不见踪影,就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刚刚他已经跟正阳宫的小太监打听过了,慕容翔昨晚进了宫,看现在的样子,怕是昨晚就已经被父皇给关起来了。 这么一想,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高傲的目光从跟随着慕容翔的几个大臣身上扫过,不屑撇嘴。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所有大臣齐齐起身,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全都震住了。 一向跟在昭帝身后的蒋福,此刻的手上托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楠木长盒,站在第二层的台阶之上,目不斜视。 那样的盒子,装着的只能是圣旨,可是,什么样的圣旨竟需要如此的严肃,庄重。 几个经验到老的大臣都在心底暗自揣摩,谁都发现了,今日的早朝缺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人,三皇子慕容翔,若在加上之前的荣王,朝廷里的两大支柱该是都出了事。 那这道圣旨,又是关于他们哪一个人的呢。 慕容恒却是在看到蒋福手里的东西后,眼睛都冒出了精光,激动的去看主位上的男人。 他以为,他期盼了多年的东西终于握在了手里,那样纹着九龙戏珠的盒子,除了颁遗诏的时候会用,其他旨意都是用不得的。 心中窃喜,连眉眼都扬了起来,也是,慕容翔陷害母妃,罪犯欺君,早就没了继承大统的资格,现在除了他,还有谁更适合这个位子。 “父皇,儿臣……” 慕容恒撩开裙角就要跪下,他要在这朝堂之上把慕容翔的事全部说个明白,这样,父皇宣旨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人还有异议了。 “好了!” 男人的小算盘还没有打完,就被主位上的人扬手止了接下来的话。 昭帝没有去看慕容恒,只是将目光从一众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细细观察着几人的变化,然后才沉着声音开口。 “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已经在朝堂之上历练多年,如今,他们也能独当一面,朕,很欣慰。以前先帝在时,就时常叮嘱朕,国本安则.民安,民安则天下安,朕经过这段时间的思量,决定在今日,立下太子,等朕百年之后,这旬国的皇位,也将由太子,继任” 朝上的大臣都是一愣,这皇上立太子之前,可是连一点迹象都没有,更何况今日三皇子慕容翔根本就不再这早朝之上,不由让他们怀疑,昭帝是要立慕容恒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有娴历心中狂喜,猛地跪了下来。 “皇上圣明!” 大臣们被娴历的声音一激,才又纷纷回过神来,都跟着跪在地上,磕头奉承。 “皇上圣明!” 昭帝满意点头,对着蒋福一扬手。 “蒋福,宣旨吧” “三皇子到!” 随着大殿之外,太监尖细的喊声,朝堂上所有人都纷纷转头,去看正逆着光走来的慕容翔,模糊的面容,却丝毫不掩他周身散发出的贵气,墨黑色的衣裳也更称的男人沉稳,睿智。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为旬国新君,几个大臣不由点头,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 “儿臣参见父皇” 昭帝看着慕容翔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眸色转而变得幽深,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一国之君就应该狠辣,绝情。 “恩,听旨吧,蒋福” 被叫了名字的老太监回身对着昭帝行了个礼,然后从盒子里拿出那道明黄的圣旨,展开,声音清楚而明亮。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古来圣王之治,乾坤安定为先,顺阴阳之数,则河清海晏,续人伦纲常,则天下承平,故立储之事尤为重焉,储之立,君心定,臣心定,民心定,天下定也。今有三皇子翔,应天运而降生,续龙脉以延祚,实为天赐之子也,朕告太庙以慰祖宗,临明堂以安群臣,因立翔为储,即为皇太子也,绵延帝祚,入统继位,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翔垂首,双手平举与肩相齐,微闭了眼睛。 “儿臣,领旨,谢恩” 慕容恒却好像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听到三皇子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乱了,根本就听不到蒋福后面还说了什么,只见周围的人好像都很高兴,可是,他们为什么高兴,为什么圣旨会送到了慕容翔的手上,这不是该给他的吗? “父皇?” 慕容恒低声喃喃,难以置信的看向主位上的昭帝,却见他的父皇只是用一种慈爱的目光在看着他的那个三哥,连一个侧脸都吝啬给他。 玄楚在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就带着老将军到了禁卫统领的府上,他早就查过了,今早,禁卫统领是不当值的。 老将军已经十几年没有踏足过京城,可他和那些曾经的部下从来没有断过联系,他们也一样是唯他的命令是从的,只是以前,他每一次的书信,说的都是要效忠皇上。 所以,就算这些书信被昭帝的人截下,对他与他的部下都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也许也是他始终坚持在每一封书信的后面,都填上一句效忠圣上,保卫疆土的原因。 玄楚下了马车,把老将军盖了私印的纸给了门口的护卫,然后就守在他最爱的那匹白马前静静的等着。 让他的小白拉马车,确实是委屈了它,上一次是为了景迎,他没有办法,这一次,确实因为风玺。 看来他上一辈子肯定是欠了这两个人的,这些日子,他都感觉自己好像老了几岁,都快要熬出白发了,明明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年,他可不要委屈了自己。 等这一切告一段落,他非逼着这两人好好补偿他,风玺嘛,厨艺不错,就负责满足他的胃,景迎嘛,别说,好像还真是什么都不能做。 抬手,细细的抚摸着小白柔顺光亮的鬃毛,奖励似的拍了拍。 “小白,你说玺到底看上了那个女人哪一点” 白马抬起前蹄,微微瞪了两下,好像很不满颈项上套着的那个绳子,头也跟着甩了两下。 “哎哟,知道你不舒服” 男人又摸了摸马头,还献上了一只飞吻,他也不想委屈了他心爱的小白,可是,老将军的安全容不得半点马虎。 在先帝的重臣之中,老将军算是最聪明的,在最危险的时候,急流勇退,安居一隅,却还不忘维系着自己的势力,也许在他的心里,早晚就会有这一天。 就像风玺说的,老将军也许自己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等着一个契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的契机。 第三十一章 禁卫统领 朱红的大门缓缓推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看看玄楚,又看看垂着帘子的马车,拱手行了个礼。 “公子,不知这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一位老先生?撄” 玄楚眉尾一挑,自上而下的把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浓褐色的回字纹云锦,颜色极正的绿白玉佩,连脚下穿着的鞋都是黑绸缎面的,不由满意点头,心里对这个进军统领颇为赞赏。 一张白纸,盖着老将军的私章,这统领应该明白是老将军进京了。如果他要是亲自出来迎接,那未免太扎眼,派个大管家,既显出了对老将军的尊重,不致让老将军疑心,又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先帝重臣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一般偿。 “是” 管家稍一沉吟,又敬畏的对着马车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才又看向玄楚。 “我家大人请二位进府,老先生年迈,见不得风,还是把马车迁到后院为好” 男人勾唇,反手就握住了缰绳,一扬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管家带路” 大臣们大概被这突来的圣旨给惊到了,整个早朝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有的在暗中观察着慕容翔,有的就不时的去看慕容恒,反正没有一个人去禀什么要事。 昭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他这道圣旨下的突然,也就不动声色的又简单补充了几个事情。 风玺的吏部和户部必然是要由刚刚被立为太子的慕容翔主理,至于慕容恒,工部和礼部仍然归他,不过昭帝心里明白,京兆尹平日里和慕容恒多有来往,日后这个位置肯定是要换人,不过凡事不能急,今日点到为止即可。 “好了,众爱卿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朕累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摆摆手,他确实是累了,也许是老了的缘故,早上看到慕容翔眼里的恨意让他一直都不舒服。 他是天子,所有人都该在他的控制之下,宁妃是个意外,他早晚都要将这个意外终结,不过是早晚问题。 就算没有风玺的出现,他也会在慕容翔掌权之前把宁妃处理掉。 昭帝前脚刚刚离开,慕容翔就急急起身,在大臣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出了大殿。 可朝廷中人最会的就是攀附权势,慕容翔走的再快,后面也有跑着追上的人,一时之间,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翔的心里突然就变得烦躁,脸色也陡然冷了下来,脚下越行越快,后面的人也越围越多,脚下猛地停住,僵着身子,眉眼间都是不悦。 “我还要去御书房一趟,诸位请便” 说完就直接转了方向,根本不给其他人多说两句的机会。 慕容翔很急,他急着回去看他的舒儿,昭帝让蒋福给他留了话,立太子是国之大事,是大喜,不能让白事冲到,所以宁妃仍然要被送回春华殿,秘不发丧。 可是,舒儿临死前躺在他的怀里,哭着说,她想要回家,说她想要一直守在他的身边。那样的她,他怎么忍心再将她留在这冷冰冰的宫里,在这里,她从来都不快乐,她从来都是为他而活,为他而争,如今她就这么一点点的愿望,难道他还要剥夺吗! 他要带她走,带她回到她最喜欢的地方。 御书房外面的护卫加了许多,大概是怕宁妃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慕容翔冷笑着越过这些人,袖中的手却一直握的死紧。红白相冲?他又怎么会昭帝的这些话。朝中的许多人其实都知道舒儿曾经是他所爱的人,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去提。 昭帝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威严,宫中后妃与当朝太子纠缠不清,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流言蜚语在京中流传。 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动,一如他今早离开时的情形。 舒儿躺在娇艳的披风之上,双眼紧闭着,就好像睡着一样。 抬脚,一步一步的走到女子的身边,脱下他宽大的貂裘披风,将女子牢牢的裹住,不留一点的缝隙。 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时他知道舒儿将毒药吞下,为什么就没有阻止呢,他明明该阻止的。 他原本以为的美梦如今就这么变成噩梦了。 弯下腰,小心的将女子抱在怀里,怕她疼,不敢太用力,就这么不轻不重的揽着,仿佛这就是他最心爱的珍宝。 外面,已经有太监把轿子抬了来,慕容翔明白,这是昭帝派来送他们的,昭帝不允许他抱着舒儿出这正阳宫。 他不知道,在昭帝心里,究竟有没有把他当做血肉至亲,还是说连着他也只是一枚棋子。 他果然是像昭帝的,自私又狠毒,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能放弃,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哈……” 男人仰天而笑,疯癫的模样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一直等到大殿都已经空了,慕容恒都是呆呆愣愣的,娴历过来扶他,他也没有感觉。 他不明白,这个太子明明就应该是他的,怎么就变成了慕容翔的呢。 木讷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个原本准备接旨的手如今怎么什么都没有?脑海中浮现出刚刚蒋福所说的话,男人突然激动起来,眼睛瞪得极大。 “母妃是冤枉的,是慕容翔陷害她的!太子之位应该是我……” 娴历听着慕容恒的话,心里一惊,左右看了看,见那些太监们都老实的低着头,赶紧拉住了男人,抬手紧紧捂住他的嘴,眉眼间都是不悦。 他当初把宝压在慕容恒身上,还把女儿都嫁给了他,就是看中了德妃的势力,德妃倒台后,他给那个云妃源源不断的送了好些东西,就是想着能把德妃救回来。 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皇子!这里可是皇宫,话不能乱说啊,我们有事,回府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彩萍站在春华殿门口,焦急的望着通向正阳宫的路。 她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总有一些吓人的画面绕的她心神不安,今早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被那些奇怪的噩梦惊醒了,胡乱穿好衣裳,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跑到了殿门口等着。 宁妃不愿侍寝她知道,所以她就更担心,如果娘娘要是违背了皇上的意思,再惹得皇上生气,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样想着就开始自责,昨晚她应给多叮嘱宁妃几句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女子两手不安的握在一起,反复的来回走动,眼见着天都已经大亮,还是没有见到宁妃的身影,她就急了。 没有跟宫里的人交代,小跑着去了正阳宫,可去了那里,才知道宁妃已经回宫了。 “已经回宫了?” 女子小声呢喃,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抬臂擦了擦额上的汗,舒了口气。 “多谢公公” 回去的路上,彩萍走的很快,她担心宁妃难受,所以想尽快回去陪她。 刚进了春华殿,随便抓了一个宫女来问。 “娘娘呢” “三皇子送娘娘回寝殿了” “三皇子?” 女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怎么会是三皇子呢,昨晚召宁妃的人是昭帝啊,不安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他们在哪儿” “在娘娘的寝殿,三皇子说了,不许任何人进,让我们全部退出了院子……” 这下彩萍真的慌了,猛地就往后院跑去,已经听不见旁边人的任何话,心砰砰的跳着,感觉昨晚所梦见的一切好像都又出现在了眼前。 女子一把推开了寝殿的门,可屋里却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隐约能看到内室的两个身影。 “娘娘?” “娘娘?” 没有声音,还是没有声音,彩萍猛地撩开了隔绝着内室的帘子,眼前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床上的女子只穿着单薄裘衣,紧闭着眼睛,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毫无血色,原本娇嫩的双唇此刻却泛着吓人的黑紫,透着恐怖…… 第三十二章 老太监的秘密 慕容翔拿着一快已经湿透的毛巾,细细的擦着宁妃的胳膊,可是那露出来的肌肤却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光彩。 “娘娘……” 许久,彩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探的叫了一声,泪却不期然的流下撄。 慌张的扑到床边,将宁妃的手从男人的掌中夺过,紧紧的握着,可那触手冰凉的温度更是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偿。 “娘娘,您怎么了,您睁开眼睛看我一下啊……” 昨天,昨天她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开心的对她笑,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女子泣不成声,哭的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旁边的男人却完全不在意,只是机械的替躺着的人擦拭着她的身子,解开女子的衣裳,从颈部向下延伸,细致又轻柔。 “你压着她了” 慕容翔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让彩萍以为宁妃真的只是睡着了,泪眼迷蒙的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的目光满是恨意。 宁妃昨晚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他一出现她就死了呢。 又是因为他,娘娘每次出事都是为了他,这次,他终于要了她的命。 “你满意了?” 他知道宁妃有多爱他,所以就肆无忌惮的去利用。 “你滚!你没有资格去碰她!” 女子疯狂的去推男人,吼得歇斯底里。 男人本来是坐在床边的,被女子一推,原本就无力的身子直直倒了下来,摔到地上。 慕容翔的唇角绷得死紧,面色是一样的苍白,他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撑过了早朝,现在连心都是麻木的。 抬臂扶额,两行清泪又划过眼角…… 许久,男人才起身,去打开内殿的柜子。 清一色的都是艳丽的衣裳,只有零星的几件素色在里面。他知道,真正的舒儿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喜欢的从来都是清雅。 挑出一件鹅黄的裙子给床上的女子换上,然后抱着她就要离开。 彩萍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一直叫嚣着想要阻止,可她知道,如果娘娘还活着,定是想要跟他走的。 缩起腿,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将脸埋在臂弯之间,掩住了满面的泪痕。 叶江驾着一辆马车等在春华殿外,今天早上,慕容翔被封为太子的消息传回来,他也惊到了。 昨晚昭帝进宫不是为了德妃的事吗,就算立了太子,那人也该是慕容恒啊,可是,还没有等他想明白,一个小太监就来了府里,说是太子让他驾着马车去宫里接他,停在春华殿外。 这下他更担心了,这是慕容翔第一次明着提起春华殿,提起宁妃。 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慕容翔抱着一个女人往这边走,赶紧迎了过去,跪下行了。 “叶江给太子请安!” 慕容翔停下脚步,听着叶江叫他太子,心里散开了无尽的悲哀,这个人也跟了他多年,随着他一路走来,可是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得到。 男人眸光一敛,嗓子已经沙哑的近乎无声。 “叶江,起来吧,送我到城外” 舒儿以前跟他说过,想要回到他们以前在城外住的那个小屋里看看,她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带她去,现在,他要完成她的愿望。 正午过后,两队的大内侍卫从皇宫的侍卫房里出来,一队由禁军统领亲自带着,一队由副统领领着,兵分两路而去。 这个时辰,宫中的侍卫本来就是要换班的,所以来往的人看到也不觉得奇怪。 鸾殿殿门,副统领眉眼一竖,冷冷扫了眼挡在身前的侍卫,拿出统领的腰牌,往侍卫面前一放。 “皇上口谕,命我等提取要犯到正阳宫” 原来的侍卫一看来人是副统领,又拿着统领的腰牌,也不疑有他,就赶紧让出了一条路,带着他们进去。 荣王在这里的几天,他们也是提心吊胆,昭帝已经说了,要是把人给弄没了,他们就得跟着偿命。 “副统领,这荣王……皇上到底要怎么处置” 他们这些个侍卫,平日里不当班的时候,都会跟着统领喝喝酒什么的,所以在自己的上官面前,倒也没有很拘束。 “小心说话,他已经不是荣王了” 侍卫一听,脸突然就变的有些白,掩唇尴尬的笑笑,连连点头。 几日前,皇上确实废了荣王的王位,只是他一时还是改不过来称谓。 “到了,副统领您看” 屋里,各种的刑具摆放了一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绑在了架子上,低垂着头像是已经昏死过去,身上的白色裘衣上也全部都是鞭痕,还有被烙铁烫过的痕迹,哪里还像几日前那个尊贵的荣王风玺。 “你们下手可真是够狠呐!” 副统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让旁边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他也不记得副统领和这位荣王有什么交情啊。 “副统领,我们可都是按着皇上的吩咐办事的” “这还用你说!”副统领冷冷瞥了那人一下,又微侧过脸,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 “你,去把他放下来” “是” 玄楚穿着侍卫的衣裳混在里面,使劲低着头,脸色却沉得难看。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极快的往风玺那边看了一眼,风玺怎么说都是昭帝的侄子,没想到,他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也是,连自己的父皇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就不该对他还抱什么希望。 两步就迈上前去,把绑着男人手脚的绳子全部松开,又拽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将人稳稳的扶住。 手顺势把上男人的腕,指下所感受到的跳动已经十分无力,可见他受了多重的伤。另一只手赶紧从男人的腋下绕过,动作极快的封住了一道大穴。 还好他之前送进来一颗保命丸,否则都不知道风玺还能不能撑到现在。 在他的记忆中,风玺从来都没有这样虚弱过,他一直都是站在高处去俯瞰这盘棋,一招一式绝无错漏,当然,除了景迎。 副统领见玄楚已经扶好了风玺,知道时间也不能耽搁,就转身,高傲的一仰头,对着手下的人命令。 “走吧!” 入了深冬,外面的风是刺骨的冷,玄楚一直在暗中给风玺灌输着内力,直到拐过了两条弯路,确定他们已经离了鸾殿侍卫的视线,就赶紧停了下来。 “衣裳呢” 一直等在外面的人赶紧跑了过来,递上了件纯白的貂裘大衣,玄楚二话不说,一把扯过来替风玺披上。 这是他带过来的,风玺刚刚受了这么重的伤,绝对不能再冻着。 从袖中取出个描金的瓷瓶,直接对着风玺的嘴里灌下去,这五粒药丸,足以先稳住他的气息,养血生津,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受。 “快去正阳宫!” 禁卫统领王进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将正阳宫的侍卫全部换了。看着这些侍卫全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顿时满意的点头,可脸上却还是绷得很紧。 在老将军跟他把事情说明了之后,他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安排。老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十几岁上战场,老将军就救过他,这个恩情他绝不会忘。 更何况,荣王这个人他是知道的,雄才大略,骁勇善战,是他佩服的人,比之五皇子和三皇子,不知强了多少。 他虽是个武将,可也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更何况,荣王原本就是正统。 “都给我听着,除了副统领之外,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是!” 他全部挑的他最信任的人,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选,改朝换代,毕竟是大事,他不是那种逼着手下去做事的人。 不过还好,倒是没有人退缩。 玄楚扶着风玺快速的往这边走,一直到进了正阳宫他才真的稍稍放心。 控制住正阳宫,是最重要的一步,这一步要是没有走好,那后面所有的安排都白费了。 王进对着玄楚略一拱手,然后就去扶风玺,他也是练武之人,只这一眼,就知道风玺的伤有多重。 “荣王还好吧” “没事,昭帝呢” “在寝殿,蒋公公在照看” “恩” 玄楚扶着风玺直接去了偏殿,卓展已经等在了那里。 卓展在荣王府被封了之后,也被带到了刑部,不过昨晚,他们已经通过他们安插在刑部里的人把他救了出来,现在的牢房里躺着的,只是一个身形像他的人而已。 “二爷,主子!” “让你熬得药呢” 风玺的身子是需要慢慢调养的,可是他明日又必须出现在早朝之上,所以,他只能先用几服药让风玺快速回了精气,虽然是对底子有所损耗,但是只要日后调养的好,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已经好了” 卓展回到桌子那儿,把还冒着热气的药端了过来。 他在刑部虽然也受了伤,可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本来玄楚是不让他来的,可是他不放心,硬是跟了来。 “拿过来” 玄楚把风玺扶到床上坐好,又将枕头给他垫在了身后,风玺身上的外伤很严重,若是倚在这硬木床上,肯定很疼。 “你喂他把药喝了,然后给他的伤都上好药,等我回来” 风玺是救出来了,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要等他去处理。挟天子以令诸侯,最重要的,还是天子。 玄楚到了寝殿,刚站在门口,还没有将门推开,蒋福就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之后,弯腰行了个礼。 “玄公子” 玄楚勾唇,也后退了一步,跟着躬身。 “蒋公公,久仰大名” “玄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奴才,哪能如得了玄公子的耳” “公公能知道我的身份,就能看的出您定是不凡” 蒋福这个人,风玺都没有很了解,何况是他。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据说是昭帝最信任的人,可是,蒋福张嘴就叫他玄公子,看来对他们的情况是清楚了。 “玄公子说笑了,旬国第一商,我再孤陋寡闻,也该是知道的,更何况,我以前是见过玄公子的,是你忘了” 风雅颂他也曾经去过,当时他对这个商人就印象深刻。 玄楚眉眼一挑,像是颇为吃惊。 “蒋公公记性好,那定是还记得十几年前,风玺的父王,六皇子慕容尽曾经救了您全家吧” 蒋福略微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 是啊,当初他们村子的人都快死光了,要不是六皇子和莲妃,他也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那时的六皇子,温文尔雅,仁心仁德,哪里有一点皇族的架子。 普通的大夫还都会嫌弃他们全身酸臭,又怕被传染,根本不理他们的死活,那时候,他真的以为他所有的亲人都会死于那场疫症。 可是六皇子来了,亲自给他们把脉,给他们熬药,保住了他大哥和老娘的性命。 那会儿他还年轻呢,偶然听见那女子跟六皇子说她也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不由就让他起了疑心。 六皇子是好人,他怎么会让别人去害他呢。 他看的出来,六皇子当时是真的爱上了宁妃,所以,他不敢直接去告诉六皇子,他跪在了六皇子面前,请求让他跟去京城报恩,也是想去看着那个女子。 可是六皇子只是将他扶了起来,跟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京城会吞噬你的纯良,你不该过那样的日子,好好娶上房媳妇,再要个孩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后来,他还是进京了,只是他不敢去找六皇子,他担心六皇子会失望,失望他没有听他的告诫。 他到处打听,知道五皇子是六皇子最大的敌人,所以,他选择进了五皇子府。 再后来,昭帝登基,他就跟着进了宫,想着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帮上六皇子,谁知,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传来了六皇子的死讯。 这些事情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逼着他全部想起来。 还好,还好他都记得,每每在他快要忘了自己进京的目的之时,六皇子的话就会在他的耳边回响,提醒着他该还的恩情。 “已经融入了血肉,如何能忘,荣王已经被你们救了吧” 在他看到正阳宫大批的换着侍卫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今天要出事了。 所以,他安抚了所有的太监宫女,说这是昭帝的意思,让他们全部都听王进的话,否则,这里现在又怎么会这么安静。 “蒋公公放心,我不会让玺出事,只是昭帝……” “皇上已经睡下了” 玄楚了然点头,对着蒋福又是一拜。 “有劳蒋公公了,您的恩情风玺和我都会记着的” 早在十年前,他们在师傅的提点下去到江南查莲妃身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蒋福的身份,也从他哥哥的口中得知,原来他当初进京是为了报恩。 那时他好像还只是个掌事太监,所以他们也没有在意。 却不想短短几年的时间,他竟成了昭帝身边最信任的人,风玺本来是想找他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皇宫又从来不缺随风倒的人,何况蒋福现在又做了昭帝的心腹,所以他们就一直也没有与他联系。 直到风玺身份暴露的那一天晚上,蒋福趁着昭帝不注意,撕下了衣服的一角,把鸾殿两个字扔到了后院。 那一幕,正好被躲在暗处的玄楚看见,他这才知道,原来蒋福还是记着六皇子的好。 玄楚往寝殿看了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 “蒋公公,不知我可否进去见见昭帝” 他虽然相信蒋福,可有些事,还是要他亲自做。 蒋福深深看了玄楚一眼,垂眸点了点头,让开了路。对于玄楚,他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旬国的第一商人,也难怪,风玺掌着户部以来,从来没有过缺钱的时候,想来这也是他的缘故。 “多谢公公” 玄楚进到内室,人应该都被蒋福支走了,没有一点声音,昭帝躺在床上,睡得很是安详。 手触上他的脉,微一勾唇。 果然,蒋福也只是给昭帝下了一点安神药而已,抬臂,把一粒鲜红的药丸塞到了昭帝的嘴里。 蒋福跟在身后看着,眉不由紧紧蹙了起来。 “你们要夺位吗?” “蒋公公,不是夺位,你也许不知道,先帝当初是要把这个皇位传给六皇子的,是昭帝谋朝篡位,拭君杀父,先帝的圣旨如今就在我们手里” 老太监走到昭帝床边,重新帮昭帝把被子盖好,浅笑着摇头,他跟在昭帝身边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先帝竟然会留下圣旨。 “你们要杀了他?” 蒋福的声音很轻,里面也透着淡淡的哀伤,玄楚明白,虽说当初他是为了六皇子才进了宫,可朝夕相处下来,也不可能对昭帝没有丝毫的主仆之情。 他帮他们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当初的情分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害昭帝。 “蒋公公,风玺为人你应该了解,他不会杀了他,但也不可能再让他活的如此自在” “我明白,我能见见荣王吗?” “当然,只是……他太累了,今天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他一定会见您” 老将军在宫外也没有闲着,除了大内侍卫,京兆尹府还掌着京中大部分的兵。 京兆尹的令尹现在虽然是慕容恒的人,可几年前确是他的部下,里面的根子还是有的,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总算是把那边也安排好了,马不停蹄的进宫,明天的早朝上,他还要出来。 第三十四章 拨乱反正 晚上,风玺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到了床上,感受到周边的暖意,就知道玄楚已经动手了。 挣扎的坐了起来,抬手扶额,大概是扯到了伤口,觉得全身都是痛的撄。 些微的声响惊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又坐了下来。 他知道,风玺今夜肯定会醒来,所以就一直守在这里。 “你醒了?偿” “恩,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原本还以为有自己的武功底子在,撑个四五天都是没问题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给他下毒,要是眼前的这个人再晚来几天,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不辛苦,哪比的上你啊,舍了自己来演苦肉计,不过这一招还真是管用” 他们在几天前收到消息,郑国的大军已经在往梁国行进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了,可是,圣旨的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老将军那边不见圣旨就不肯松口,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让玄楚暴露是下下策,可是这样,才能真的逼景迎着急,她是莲妃的女儿,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而且,如今朝廷内外都已经忘了六皇子了,若是这时候,能通过昭帝把消息散出去,也能探探一些老臣的底,让这些人都有个心里准备,这样真到了逼宫那天,这些老臣也能快速的做出选择。 所以,就算昭帝封了消息,玄楚还是让人在京城大肆散播流言,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云烟还会帮了他们一把。 “你放心,你的毒我已经给你用药控制住了,不过要想清干净,还要等上个几天” 他在鸾殿给风玺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他被人下了毒,不过,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个时候的风玺,必须是强大的,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你的医术我放心,她还好吧” “唉!”玄楚端过放在一旁的杯子,喂着风玺喝了两口水,才又接着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重色轻友呢,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完全不担心我,只担心景迎了?” “你需要我担心吗?” “哼!本公子有太多的红颜知己,哪需要你这个男人的担心,至于景迎嘛……还不错,哭了几场,正好可以排毒了” “玄楚!” 风玺一着急,沉声喝了一句,可他刚刚醒来,就算已经喝了水,嗓子还是干疼的难受,不由咳了起来。 “好了”玄楚瘪嘴,也不敢去帮他顺气,只好又倒了杯水送到他的手边“只要你没事,她就没事,你今晚还是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知道了,卓展呢” “放心,我已经让他去休息了,刑部的人没有这么狠,他的伤不算重” 玄楚叹了口气,明明自己都已经半死不活了还担心别人,这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宁妃死了” 他们本来是想从宁妃入手,逼慕容翔就范,却没有想到,他们竟晚了一步。 “昭帝立了太子?” 风玺面色平静,似是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惊讶。 “慕容翔” 玄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不胜唏嘘,宁妃是在昨晚死的,这肯定是昭帝立慕容翔为太子的条件。 慕容翔这个人确实睿智,就是野心太盛,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甘愿将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到别人的床上,甚至也可以放任宁妃为了他而死。 他和风玺童年都是不幸的,或者说,风玺比他还要悲惨,但是,风玺的心中始终还是有爱的,这也应该是慕容翔和风玺最大的区别。 “其实,慕容翔再多等一天,宁妃就不用死了,他对权势真的已经痴迷” “晚一天又如何,他……配不上宁妃” 就像他也配不上景迎一样,一次又一次,他一直都在利用她。 风玺的脸上有着分落寞,让玄楚看着很难受,他印象里的风玺不该是这样的。 “玺,你和他不一样” “是吗?”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又闭上眼睛躺下。 “我累了” “好,你好好休息” 风玺这一夜睡的都不踏实,他害怕,害怕他和景迎也会是宁妃和慕容翔的结局,他不敢想,万一有一天景迎知道了他还有这么多事瞒着她,她会怎样。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早上,风玺换上了一身墨色的流云锦袍,把散乱的头发束好,身上虽然还是有些痛,可精气神算是回来了。 推开门,老将军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还有禁卫统领,另一个人,风玺见过,好像是京兆尹里的。 抬手,对着这些人略一躬身。 “风玺谢过诸位” 老将军上下打量了风玺一遍,见他确实没有大碍,不由泪眼纵横,上去就拖着风玺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你别这么说,我们这些老人,都算是受过先帝与六皇子的恩惠,如今能看到你长大了,这么优秀,我们……都高兴啊” “今天的事风险极大,诸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这份恩,风玺会记得” 老将军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果断跪下来,行了大礼。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人见了老将军的动作,也跟着一起跪拜,行君臣大礼。 “参见皇上” 风玺知道这是这几个人在用他们的方式表示对他的臣服,也不推诿,抬臂扬手。 “诸位请起” 早朝的时间已经到了,所有的大臣都等在大殿,可昭帝一直没有出现,渐渐的,大臣们都好奇的开始耳语。 有的人想过去问问今日刚刚换了朝服的慕容翔,可一看他的脸色,就都作罢了。 “唉,你说皇上今日怎么晚了” “那谁知道,你去问太子啊” “可别”说话的人摇摇头,小心的往慕容翔那边睨了一眼。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立太子是喜事,可慕容翔却从昨日开始,脸色就冷得可怕。 昨晚他们去刚刚更名的太子府送贺礼,也没有见到慕容翔本人,只是被管家随意两句话就打发走了。 “照理说,皇上要是不舒服,蒋公公也应该出来说一声啊” 这边大臣们的话音还没有落,外面就突然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王进带着一拨人快速的把大殿包围起来,十几个穿着甲胄,配着长剑的人直接闯进了大殿,把所有大臣都拦在了两边,让出了一条路。 突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到了,这样的阵势意味着什么,每个让你的心里都明白。 几个武将还算有些定力,那些个文臣却都吓得战战兢兢,唯有几个老臣,面色确是难得的平静。 慕容翔眼看着大殿被这些突然闯进来的人控制,心里冷笑,在大殿里看了一圈,没有他那个五弟的身影。 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也不管在他身旁的那个侍卫已经拔剑,负手上前。 “怎么,慕容恒想要造反吗?” 王进眼神一转,看着已经穿上明黄色太子朝服的慕容翔,不屑冷哼。 连他昭帝的皇位都是抢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再承继大统。 “三皇子,您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放肆!” 一个武官看不过去了,跟着大喊“王进,你不过是个禁军统领,竟敢呵斥当朝太子,你是要谋朝篡位吗!” 几个侍卫都是王进的心腹,一听他这般说,立马拔出了剑,朝着男人就要刺去。 王进猛地过去,在剑就要刺到那人的时候把剑抢了下来,扔到了地上,激起了清脆的声响。 “住手!” 风玺在他出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性命。 “大人,你还是不要激动的好,究竟是谁谋朝篡位,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进的话让几个老臣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都不由相互对了眼色,在他们知道风玺的真实身份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旬国会变天的准备,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没一会儿,风玺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玄楚扶着老将军也跟在后面。 大臣们见到风玺出来,又被吓到了一次,底下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风玺被昭帝囚禁在荣王府,这是所有都知道的事情,原来,今日要篡位的不是慕容恒,竟是这个荣王。 慕容翔在看到风玺的那一刻心突地一沉,一种不安的预感从他的心底浮现出来。 他之前还以为是慕容恒,要是那样,他是真的不怕,可是,对于风玺,他从来就看不透,不知道他到底有深,也不知道他的势力究竟都渗透到了什么地方。 更何况,他也有皇族血统。 “风玺!你想要做什么!” 风玺一眼都没有去看慕容翔,直接走到了台阶上,目光从大殿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就是当年六皇子的孩子,慕容枫,当年昭帝拭父夺位,令先帝含恨而死,我有幸找到了被藏了多年的先帝遗诏,今日,就将它公于天下” 两鬓泛白的老人含笑点了点头,从玄楚手里接过了那有千金重的圣旨,他知道,风玺让他来宣旨,也是为了让他能有所安慰。 “朕被五子慕容晔囚于正阳宫,命不久矣,现立旨将皇位传于六子尽,如此旨有幸得存于天下,望众爱卿拨乱反正,慕容陌亲书” 苍老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之中久久回响,让每一个人觉得可怕。 很多年轻的官员对十几年前的事并不了解,可是,他们也知道当时的六皇子也是很受先帝宠爱的,这道旨意,他们是三分信,七分不信,只好去看殿里的那几位老臣。 慕容翔也被惊到了,他知道慕容尽的死是昭帝做的,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昭帝的皇位竟然是这样抢过来的,难怪他昨日说,旬国现在需要一个太子。 真是可笑,原来他争了十年的皇位竟然都不是父皇的。 邪魅勾唇,仰天大笑了两声。 “风玺,你要谋朝篡位又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为,伪造先帝懿旨,就能让天下人都信了吗!” 他突然庆幸今日慕容恒没有出现,京兆尹是慕容恒的人,只要他带人围了宫城,风玺就算有大内侍卫也成不了气候。 老将军摇摇头,把手里的明黄锦缎高高举起,看向人群里他还算熟悉的几个人。 “林清,秦凌,沈凡云,你们也是跟在先帝身边多年的老人,先帝的笔迹你们不会忘了吧” 话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被叫到名字的三人身上,大臣们都还记得,风玺身份被揭穿的那一个早朝,这三人好像都没有来。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心里都存了疑影,对这个圣旨又多了点信任。 “你们过来看,看看这圣旨究竟是不是伪造的” 三人脸色未变,齐齐走了出来,其实在他们心里,这道圣旨就算不看,也已经认为它是真的了。 而且朝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可他们太清楚了,老将军来了,就等于风玺必然已经掌握了京城大部分的兵,这天是真要变了。 几人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又沉吟片刻,然后一起到风玺的面前跪下,磕头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他们做的事情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这道圣旨,是真的。 大堂里的议论之声没有了,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了风玺,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 “放肆!” 慕容翔猛地上前,想要去把他们拉起来,可是却被两边的侍卫一起架了起来动弹不得。 “你们都是叛臣,谁给你们的胆子!” “慕容翔你这就说错了” 老将军没等风玺开口,沉着脸厉喝“拨乱反正才是良臣所为,慕容晔才是谋朝篡位,本来,我等还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能够立我主为太子,谁知,他竟然不思悔改,立了你不说,还想要置我主于死地!如此这般心狠手辣,又怎能让他继续做旬国国君”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直呼父皇名讳!” 慕容翔争权夺势了这么多年,现在还算是冷静,凝着目光,从那些已经有些动摇的大臣身上扫过。 “你们都给我听着,风玺是在谋朝篡位,你们谁要是敢屈服,他日父皇回朝之时,就是你们身死之日” 慕容翔的话也给大殿里的人敲了警钟,是啊,要是风玺这次失败了,那昭帝回来他们不也就完了吗。 许多人都低下了头,不反抗,也不臣服。 就在这时,躲在后面的几人却突然从一旁绕了出来,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声音洪亮又清晰。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这些人脸上的坚定敲在了每位大臣的心里,他们在这个时候出来,明摆着就是风玺的人,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来风玺竟然在暗中培养了这么多的势力,吏、工、户三部权当是因为风玺主掌过,可是,连刑部和礼部都有人跪在那里,足以可见风玺谋划这个位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有更多的人待不住了,想上前,可看看周围的人又作罢了。 慕容翔把这些全部看在眼里,身上的力气也已经散去了一半,在这种时候,最怕就是有人带头投诚,而朝廷六部却都有人倒戈,这简直就是致命的。 他之前明明派人查过风玺,可怎么就什么都查不到呢。 “五皇子还在宫外,他马上就带人攻进来,想保命的,都给我撑着!” “是吗?” 玄楚挑眉,不屑的笑了两声,今天这场戏还真是好看,只是可惜少了一个人,总是有些不尽兴。 “那你就看看,你的五弟还有没有办法救你!刘岑!” 外面的人听到大殿里的声音,赶紧走了进来,如其他人一样,跪在那里。 “皇上,京城守卫都已在宫门外待命,恭听圣谕” 原本也对慕容恒存有希望的人看到刘岑,这的是再也撑不住了,有人都直接倒在了地上。 谁都知道,慕容恒能救他们只是因为他掌控着京兆尹,京兆尹那里,有近一万的京城守卫,可如今,真的什么都没了。 风玺静静观察了许久,知道现在该是时候了,凌厉的目光扫过大殿,闲闲启唇。 “慕容晔弑君杀父,你们也被蒙在鼓里,只要你们遵从先帝的圣旨,其余事情,我一概不予追究” 这下,本就有了归降之意的大臣都赶紧趁机跪下,山呼万岁,剩下的,本来还想再坚持一阵,可看看其他人,也只跟着臣服。 史书有载,昭帝十九年腊月,景帝慕容枫攻入正阳宫,拨乱反正,昭告天下。 景迎听玄楚的话,昨天一整日都没有出去,她本来以为,玄楚救了风玺,总会到漪阳殿跟她说一声,可是整整等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心妍,我要出去看看” “不行啊,娘娘,现在宫里乱,您不能出去” “那你能出去打听打听吗,心妍,我的心,有些不安” “娘娘,二爷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您,您放心,主子和二爷都不是凡人,他们肯定都会没事的” 景迎摇头,起身走到密道前,用手去敲了敲,以前她也相信,风玺是无所不能的,可是这次的事情,才让她知道,他也只是普通人,一样会受伤。 “心妍,这密道真的只能从里面打开吗?” “是啊,二爷怎么会骗您呢” “心妍,我担心他” 她都许多天没有见到他了,只能从玄楚的只言片语里去了解他的情况,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想要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心妍默默叹了口气,昨天到现在,景迎都没怎么吃东西,其实,她也是担心主子的,不过,她不敢说。 “娘娘,我去给您准备点吃的吧” 女子转身,刚出了内室,就见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屋里的景迎。 心中一喜,刚要行礼叫人,就见风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了然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风玺看着那个明显单薄的身影,心里止不住的疼。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会想起她,想起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想着他是不是又在担心他,会不会又在哭,会不会好好吃饭,玄楚有没有吓她,可是,他想了这所有,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总是让她伤心,即使他告诉过她,他会保护她。 缓缓走到女子身边,看着她还在小心的敲着那没有缝隙的墙壁,心里暖暖的。 双手从后面环上女子的腰,轻轻舒了口气。 “景儿” 这淡淡的两个字让景迎一瞬间就呆愣住了,见不到他的时候,她一直想着他,可是他真的出现了,她又害怕了。 “你回来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哽咽,让男人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将脸深深埋入女子的颈窝,轻吻着。 “恩” 直到这一刻,风玺才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一天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积压了十几年的愤恨终于在今天有了结果,可是,他却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他不敢相信,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只要到了她的身边,他才能完全放下防备,好好的休息。 “让我看看你的伤” 景迎含泪转身,去扯他的衣裳,进了鸾殿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受伤呢,他就算武功再好,也经不起这几日的严刑拷打。 男子浅笑着摇头,抬手抓住了女子的腕,他的景儿真的是设么也不懂,他们几日没有见了,这一来就要扒他的衣裳,真的是要考验他的定力吗。 “你这样,我可是忍不住的” 女子迷蒙着抬头,却在看到风玺眼中那明显的欲.望时脸色一红,吸了吸鼻子,不满的轻轻敲着男人的胸膛。 “都什么时候了,还净想这些” 风玺将女子揽入怀里,在的额上印了一个清浅的吻,真好,能这样抱着她真好,能看着他撒娇真好,以后的日子,他会用他所有的一切来留住这份美好。 第三十五章 两人的甜蜜 男人伸手捏上景迎红透了的脸,故意问着“我想哪些了” “你心里清楚” “是你把我想坏了” 景迎噗嗤一笑,挣扎着从他的怀里退出来,难得正色的望向男人的眼偿。 她知道,他是怕她担心,所以才故意找话岔开,可是,她不喜欢这样。 “玺,让我看看好不好,我要看你的伤” 她要和他并肩战在一起,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她承受的起。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不忍的伸手,替女子擦掉那不停流着的眼泪。 这些日子,她该哭了很多次吧。 “好,只要你不哭,我就让你看” 景迎含泪点头,先替风玺把腰间的玉带解开,又帮他把外袍脱了下来,还没有来的急拨开裘衣,她就已经被眼前的血红刺痛了心。 手缓缓抚了上去,用怕弄痛他,动作放的极其轻柔,泪却流的更凶。 “不是说好不哭了吗?” “疼么” “小伤,不碍事” “胡说,都流了这么多血,去躺下,我帮你上药” 风玺摸摸女子的发,非常听话的点头。 “好” 风玺的伤包扎的很好,但是还是裂了开,景迎小心的把绸带解开,几道深深的鞭痕横在那里,很吓人。 “他们怎么能这样打你呢” “都结束了,没事的,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女子忍住了泪,努力挤出一抹笑,能再看到他出现,她已经很开心了,以后的日子,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的。 “我没有药” 景迎有些懊恼的嘟嘴,她还说要帮他上药呢,都忘了自己受伤根本就没有金疮药。 想起以前她受伤的时候,风玺好像带了药过来,应该是在心妍那儿吧。 “你等着,我去找心妍” “不用”男人拦住女子欲走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她略带着娇俏的样子,让他心动“她刚刚来过,应该在桌上” “恩?”景迎略微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心妍,微一点头“哦” 景迎的动作很小心,还一边上着药,一边替他吹着伤口,可是,这药越上,景迎的心里就越难受,她从来不知道昭帝竟然这样狠,可以把他身上打的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一样是亲人,为什么可以如此不顾情分。 风玺垂着眸,静静的看着女子心疼的模样,觉得暖暖的,这个皇位他虽然夺过来了,可之后的事情还有太多,对于昭帝,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还有慕容翔和慕容恒,他不会杀了他们,可毕竟,昭帝在位这么多年,真心臣服的人还是有的,若不处理好他们的事情,之后,他如何能放心的带兵出征。 本来,他应该是要先见蒋福的,可是太累了,累到只想要见她,所以他就来了。 “我去找棉布帮你包扎” 男人笑着摇头,若是以往,他肯定就直接将伸手人拽到怀里了,可是今天,他要真是这样做了,估计胸前的伤口该抗议了。 “陪我睡一会儿,今天好累” 女子抬眸,略有些讶异的目光正好撞进男人的眼里,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累,即使在她失忆的那段日子,他自己苦苦的撑着,都没有这样跟她说过。 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感动,他的这一句话,比什么都要让她开心。 把鞋子脱掉,怕他挪动会再扯到伤口,就自己爬到了里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再用那晶亮晶亮的眼睛看着男人,柔柔一笑。 “睡吧” 景迎没有去问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只知道,如果他累了,就应该休息。 虽然是白天,可是两人昨晚都没有睡好,再加上身边环绕着熟悉的气息,所以都睡得很香,是风玺先醒来的,看着旁边连在梦中都带着微笑的女子,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的唇上印了个吻。 玄楚在正阳宫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这些个臣子虽说现在都老实了,可难保前脚出宫,后脚就不安分,所以,谁该放,谁不该放肯定是要好好琢磨。 还好之前花想容在护国公府把京城守卫的布防图给拿到了,护国公又怕昭帝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没敢告诉任何人,只是把守卫数量调了一下,让他们有机可趁,否则,他就要操的心就更多了。 一把拿过那边已经倒好的茶,灌进嘴里,心里愤愤不平,他在这边累死累活的,那个最该出现的人却跑去亲亲我我,有没有天理啊。 要不是看在他被关了这么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份儿上,他早就去漪阳殿抓人了。 “玄公子,那边的几个人怎么办” 一个侍卫过来指着被风玺特意留下来的几个人,现在也都正午了,他们怎么说也是朝廷大臣,究竟要不要给他们饭吃,还是需要人提点一二的。 玄楚厌烦的转头,看着那几个脸色都青了的人,狠狠瞥了他们一眼。 “带去偏殿,我一会儿过去!” 风玺回到正阳宫,看到侍卫带着几个大臣往偏殿去,知道玄楚应该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没有多留,直接去了寝殿。 现在昭帝还是被囚禁在寝殿,听玄楚说,是蒋福在照看着,对于这个已经年老的太监,他需要见一见了。 蒋福正在喂昭帝吃饭,听到有推门的声音,就转过头来看。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在过去的几年里见了太多次,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六皇子的儿子,其实这样再仔细看看,他真的很像当年的慕容尽,只是,连着昭帝,都没有想到,杀手所说的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回来。 “老奴参见皇上” “蒋公公,请起” 风玺上前,把蒋福扶了起来,侧过脸,见昭帝正在看着他,眼里却是迷蒙的。 他知道,玄楚给他下了毒,现在的昭帝,除了吃喝,什么都不知道,当然,身体也不能随意活动。 “这次,有劳蒋公公了” “你别这么说” 蒋福的眼神紧紧黏在风玺脸上,眼中也有了泪,大概是太激动了,所以也忘了要用尊称。 “没想到,没想到我还有活着见到你的这一天” 男人知道,蒋福说的是慕容枫,不是风玺。 扶住那双已经有了皱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 “蒋公公,这些年,你都没有忘记父王,肯定很苦” 跟在昭帝身边这么多年,在他出现之后,还想着帮他,蒋福的这份情他不得不记。 “你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六皇子,哪还能有老奴呢,六皇子在天上看着你这么有出息,一定会很欣慰的” “但愿吧” 蒋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他知道,风玺和慕容尽既相像,又不同,他与慕容尽一样,都有仁心,可是,他却比他的父王更有魄力,更有帝王之气。 所以,他才能等来这一天。 床上的昭帝大概是没有吃饱,一边哼着声音,一边去踢被子,蒋福转头,看着那样的昭帝,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六皇子对他有恩,昭帝对他也算不错,他不想害了昭帝。 “皇上,您能不能……” 话没有说的出口,六皇子是昭帝杀的,杀人本来就应该偿命,何况,他还占着皇位这么多年。 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风玺看出了蒋福的心思,转眼也看向昭帝,对于昭帝,他确实是恨的,当初,他有那么慈爱的父亲,有那么疼爱他的母亲,可是,都是因为昭帝和康帝的野心,这一切都没有了。 不过,他确实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蒋公公,你放心,他现在这样也算受到了惩罚,明天,我就让人把他搬去南宫,你若是觉得累了,想颐养天年,我就让人去安排,若是还想照顾他,我也会保证你们衣食供应不缺” 蒋福眼里又起了泪,欣慰的点头,弯膝下跪,他就知道,像六皇子那样仁厚的人,他的孩子也一定是宽和的。 “老奴谢过皇上,老奴也辛劳惯了,突然让我歇着,反而不舒服,还是请皇上将我也送到南宫吧” 风玺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猜到了,蒋福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还了他父王的情,剩下的,就是对昭帝的义了。 “好” 一个月后 景迎在正阳宫的寝殿里睁开眼睛,身边的人已经离开,满足的深深嗅了嗅,还能闻到他留下的味道。 “娘娘,您醒啦” “恩” 女子笑的温柔,一想起风玺昨晚的激情,脸上又染上抹绯红。在他去漪阳殿的当天,她就搬来了正阳宫,之前,他身上还有伤,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让他亲近,可是昨晚,他再也不肯听话了,还说,要把这些日子欠他的,都索回来。 之前他们在密道里亲近的那一次,她中了媚.药,根本就已经不记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昨晚,她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热情,他稍稍一挑拨,她就浑身战栗,那样的感觉,既难过,又高兴。 撑起胳膊坐起来,全身都是酸痛的,双腿更是没有一点力气,脸更红了。 “心妍,能不能,帮我准备个浴桶,我想要……洗澡” 女子调皮的一笑,眼神也带上了揶揄,看着娘娘和主子如此开心,她也跟着高兴。 以前在娘娘失忆的时候,主子脸上总是带着哀伤,现在他们终于幸福了。 “娘娘,皇上已经吩咐奴婢了,都给您准备好了” 景迎的脸已经红的能滴下血来,眼神害羞的左瞅瞅,右撇撇,就是不敢去看女子那调笑的样子,拉过被子,又掩的严实了些,不让身上的欢.爱痕迹露出来。 “哦” 她本来是想让风玺把青儿也接来的,可又一想,青儿是她在三皇子府里的侍女,若是进宫,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以前昭帝把她封为莲妃的时候,就没有让人知道,现在风玺才刚刚登基,她更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困扰。 而且心妍她也是很喜欢的,所以这件事情她就没有再提。 用了午膳之后,看着外面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地上,让她忍不住搬了把椅子,出去坐着。 前两天下了场雪,她几乎都没有出门,只是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看着书,今天难得天气好,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些日子,她从风玺的口中,终于知道了花想容的事情,心结也解开了,真的再没有什么事情还能让她伤心了。 除了……她很想父皇和皇兄。 “娘娘,您多披件衣裳吧” “没事,我不冷,心妍,你也过来坐着嘛,很舒服的” “娘娘,我可是怕冷得” 女子一吐舌头,还是把衣裳披在了景迎身上,然后就急匆匆的往回跑,好像真的怕景迎会抓住她一般。 景迎笑着缓缓扬起头,去感受那多日未见的暖阳,再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大概是因为这是新帝登基后过的第一个年,所以宫里都是张灯结彩的,处处都透着喜气。 改朝换代都是不容易的,她不知道风玺到底做了怎么样的努力,才能让这朝堂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平静,连着后宫里的人,好像都忘了一个月前旬国的国君还是昭帝。 只是,她听说宁妃死了,在风玺夺位的前一天。本来,风玺应该是没想要告诉她的,是因为那天她突然想要去看看宁妃,心妍拦不住她,才把这件事说了。 她是难过的,很难过,宁妃是爱慕容翔的,甘愿进宫成为昭帝的妃子也都是为了慕容翔,就像当初她甘愿嫁到旬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卫凌一样。 只是,那时候,她的心里一样有她的父皇,有梁国,所以,她虽然难受,但想起这些也还是安慰的,可是,宁妃不一样,她只有慕容翔了。 还记得之前她失忆的时候,宁妃去看过她,那时候的宁妃是那么的宁静,素雅,也许,那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是皇宫让她变了。 抬起手,去遮挡那刺眼的阳光,太阳确实很美,光芒万丈,可是当你想接近她的时候,她却会伤了你。 风玺是太阳吗,不是吧,好像又是,不过,她不是已经被伤过了吗。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景迎讪笑喃喃,觉着自己是太过无聊,才会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相信,她是比宁妃幸运的,因为风玺和慕容翔……不同。 玄楚衣衫半敞着,翘着二郎腿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颇为不悦的看着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他一连忙了一个多月,又要给某人调理身子,又要处理那些个不老实的官儿,现在却连他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还有没有天理了。 “唉,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你不冷吗?” 男人抬头,瞥了玄楚一眼,虽说今天外面是暖了一点,可也不至于只穿这么一点。 “你别转移话题,再说了,你这御书房烧了这么些个炉子,有什么冷的” 风玺略一沉吟,转头去看一边正看着笑话的侍卫。 “卓展,灭两个炉子” “噗!” 卓展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这下更是把玄楚气的跳脚,他就说嘛,自从风玺和景迎鬼.混在一起,就开始变坏了。 可是,某人好像忘了,真正把两人都带坏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利用完我就要赶尽杀绝呀,我不就是让你给我做一桌年夜饭嘛,这都是便宜你的” “我有说,年夜饭要和你一起吃吗?” 玄楚不屑冷哼,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敲着桌子。 “你别误会,我只让你给我坐一桌菜,可没说要和你一起吃,再说了,就算你想和我一起,我还不愿意呢,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我嫌烦” 别以为他没有发现,风玺今天可是格外的sao气,昨晚肯定是把人家小姑娘吃干抹净了。 “是吗,那正合适了,本来我就想给景儿做些吃的,哄她开心,你们不来,我倒是省事儿了” 玄楚一愣,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风玺的意思是说他真的要下厨!真的要做年夜饭? 木讷着脸,一个箭步上前去摸男人的头,没发烧啊。 “到底是美人计管用啊” 男人脸一冷猛地伸手打掉了放在自己额上的手,起身就要往外走,不想却又被身后的人抱住了腰。 “你们恩爱非常,如胶似漆,要是不在我们这些要爱人没爱人,要情人没情人的人面前炫耀一番,多浪费啊,我去!” “还是算了,我怕刺激你,要是以后你再想不开,喜欢上卓展可怎么办” 风玺今天的心情实在是非常的好,尤其想起他的景儿在他身下时那娇羞的样子,还有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求饶的声音,就让他的心都化成了水。 所以,他也不建议陪着玄楚玩儿玩儿。 “怎么说话呢,我就是要喜欢男人,那肯定也是选你啊,卓展哪儿能和你比呀” “抱歉,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你也不感兴趣,我对小景迎感兴趣行了哇” “那你今天就可以滚出宫了” 男人一瞪眼,又要往外走,难得今天能提前处理完事情,他想他的景儿了。 “别别别……”玄楚将男人抱的更用力了“你还是让我去吧,关键时刻还能帮你一把”说着,玄楚还对着风玺不停的眨眼,嘴角的坏笑也是别有意味。 “我帮你劝酒,经验告诉我,醉美人可是很不一样的” 风玺轻轻皱眉,看着玄楚的眼睛略一思索,他好像确实没有见过景儿醉酒时的样子,一想着她会用那种迷蒙带着醉意的眼神看着他,小腹就有一股热气往上窜。 “成交!” 第三十六章 过年了 风玺回到寝殿,就看到景迎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睡着了,宠溺的笑了笑,放轻脚步,缓缓上前吻上女子的额。 景迎本来就是浅眠,感受到男子身上熟悉的气息,娇笑着睁开眼睛,脸上满是惊喜撄。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知道风玺这段日子会很忙,所以从来不去御书房打扰他,每天晚上他都会回来用晚膳,然后就在寝殿接着看折子,可是这么早就回来,还是第一次。 “怎么不进屋睡,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偿” “我没有真的睡着,今天的阳光真好,我舍不得” 风玺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女子冻的有些泛红的脸蛋,之前天太冷,宫中的情势又不明朗,他不允许她出去,该是把她憋坏了吧。 “御花园的红梅开了,想去看看嘛?” “真的?” 女子激动的抓着风玺的衣袖,眼里满是期待。梁国很少下雪,前两日下雪的时候,她想要出去走走,可风玺说什么都不同意,可是让她不开心了好一阵时间。 “好呀,我要去,御花园的雪应该还没化吧” 风玺讪笑着摇头,眼睛瞥了瞥这间院子,又将女子的手放到掌心里,替她暖着。 “应该比这里多一些” 景迎开心的把手从男人掌里抽出来,张开双臂,脸上都是雀跃。 “我要回去换件衣裳,抱我” 她平日在寝宫里都穿的很简单,头发也只是在后面简单的束了一下,在屋里待了这么多天了,难得可以出去,她总要好好收拾收拾。 男人拦腰把女子抱了起来,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都快化成了水,他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为了夺位而演的苦肉计竟然还起了别样的效果,景迎自他回来之后,和他的隔阂好像都消失了,也会跟他撒娇,也会告诉他,她最真实的想法,他喜欢这样的她。 刚进了屋里,景迎也不等男人把她放下,挣扎着就要从男人怀里跳出来,风玺本想着再抱她一会儿,可又担心摔到她,只好松了手。 “穿上件披风,别被风吹到” “知道啦” 景迎选了件杏黄色绣着梨花的衣裳,本来是想要穿的艳丽一些的,可想起,在红梅之中好像还是素色的显眼,就换了一件,又让心妍给她盘了个发髻,插上她喜欢的玉簪,整个人看上去灵动又娇俏。 “娘娘,你好美啊” 心妍看着装扮好的景迎,忍不住赞叹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景迎好像从来没有好好打扮过,到了正阳宫,大概也是因为不出去的缘故,也很少穿的这样正式,现在这样看来,还真是与之前的随意是两种风味。主子果然有眼光。 “哪有” 景迎红着脸,偷偷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娇嫩的脸蛋上透着绯红,上了胭脂的唇娇艳美丽,媚眼含春,水光潋滟,好像……真的还不错,也不知道他会喜欢吗。 “心妍,给我拿一件披风过来” “啊,奴婢知道了,您就穿前几日皇上送来的那件镶着狐领的吧,一定很好看” 景迎想着,那件披风从送来到现在,她好像的确还没有穿过,他的心意,总不能辜负了啊。 “好” 风玺等在外室,随意找了本书翻动着,看到景迎出来,眼里有了抹惊艳。 “很美” “真的吗?” 景迎歪着头,调皮的问,她承认,风玺的话让她很高兴,她很喜欢听他夸她。 “当然,我的景儿最美” 女子脸上已经乐开了花,上前两步,不期然的在男人脸颊印上了一个吻,手也顺势挽上男人的臂弯。 “走吧” 为了清理出一条可以行走的路,所以宫女和太监都把御花园里的雪堆在了园子周边,再加上梅林又很少有人来,所以确实还残留着一些雪。白色配着红色,好看极了。 “真的有雪耶!” 女子兴奋的叫着,快步跑到了梅园里,也不管身后男人有些黑了的脸。 “玺,你快看,这梅花真的好漂亮啊” “是吗?” 男人快走两步跟上,从后面环住女子的腰,把下颌搁在了她单薄的肩上。 “有我好看吗” “噗嗤!” 女子好像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酸味,可是,他竟然拿自己跟这花儿比耶。 “唔……你比花儿还美,比花儿还艳,行了吧” “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嘲笑我呢” 景迎装傻,看看男人,又伸手抚了抚红梅。 “有吗?没有呀” 男人冷哼,张嘴就去咬女子泛着潮红的耳珠,还坏心的吮了两口,逼得景迎那原本就粉嫩的小脸变得更红。 “等着晚上回去收拾你” 大片大片的梅花像是天边的红云,两人携手走在里面,如一对璧人,让人不忍去打扰。 风玺帮女子将披风揽了揽,又用手去暖她冻的有些凉的小脸。 “喜欢梅花?” “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很好看” 女子笑的灿烂,拉起男人的手拽着他往梅园深处走去,其实最令她开心的,不是这梅园的美,而是他能陪着她,做一对恋人该做的事情。 她与他从认识到相知,相爱,都与别人不同,每一步都好像是被命运推着的,她想要和他这样闲闲的走着,闹着,这样让她觉得真实。 “玺,过年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男人一愣,不解的看向女子,他不知道新年竟还要送礼物。“你要送我吗?” “当然要啦,以前我在梁国,每年父皇和皇兄都会送我礼物的” 女子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旋即又恢复如初,她现在过得如此幸福,父皇和皇兄也一定会为她高兴的,只是,父皇知道风玺已经登上了皇位吗,他应该还以为她只是慕容翔的皇子妃吧。 还有,风玺之前告诉过她,说父皇的病已经好了,真的是这样吗…… “想家了?” 女子突然有些低落的情绪让风玺眉头一皱,脸上也带了些不自然,可景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发现。 “有一点耶” 女子俏皮的嘟嘴,没有丝毫隐瞒,她爱他,所以自然不会骗他,过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以前的时候,父皇还有皇兄都会在这一天一起过来陪她,还会送她各种各样的礼物,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过得真的很简单,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多的不得已。 “以前过年都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所以现在就会想他们” “怎么?有我陪着,还不开心吗?” “没有!”女子有些着急的跺脚“有你在身边我当然高兴啊,只是……那不一样” 景迎抬眸,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期盼“玺,我能不能写封信回去呢,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我们的事的,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傻瓜”风玺把女子抱得更紧,轻轻吻了下她的发“怎么就不能说我们的事?前些日子是我太忙,才没有顾及到,对不起” 景迎摇头,眼里起了水雾,她怎么会怪他呢,她的身份终究是梁国公主,如果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父皇,父皇肯定会主张让梁国再与旬国结盟,虽然这种结盟在她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也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可是,她不知道风玺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或者说,他登基之后,是不是对旬国的将来有其他打算,她不想让他为难。 “谢谢你……” “对了,还有青儿,你不是很想她吗,等过了年,我就让人把她接过来陪你,好吗?” “真的吗?”景迎惊喜抬头,眼里还含着泪“我真的可以见青儿吗?” “当然可以,慕容翔搬离了原来的三皇子府之后,她还在那里住着,等过完年,初二初三挑个日子,就让她过来陪你” “好” 景迎开心极了,原本她是想要送风玺礼物的,没有想到,他却给了她这么多的惊喜。 “那……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要,你的笑容” 除夕这天,风玺难得可以不用上早朝,所以起的极晚,景迎虽然醒的早,可看着风玺睡得那么香,想着他这一个月来的忙碌,又怕吵醒了他,所以就安心的躺在男子的臂弯里,静静的看着他。 之前每次都是他先起来,她都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观察他了,最近一次,好像还是她失忆的时候。 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他真的很帅气,而且还有一份……轩昂气概,也许是她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才能让她遇见他。 男人身上的竹香让她觉得清爽又安心,浅笑着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 再起醒来的时候,发现风玺正撑着胳膊看着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两人一起赖床的感觉这么好。 “起了?” 男人捏了捏女子的鼻子,笑问。 “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之前醒来的时候,你还没醒呢” 女子眉眼一挑,骄傲的说着。 “是吗?看来昨晚是我没有表现好,才让你如此有精神,要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风玺说着就倾身附上了女子的身体,手也开始不老实的摩挲着女子纤细的腰身。 难得早上有时间,他可不想浪费。 “不要!” 景迎大叫着去推男人,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是风玺的对手,只能在男人的身下不停的躲着,笑着,最后还是被轻易的吃干抹净。 等两人起床,都已经到了正午了,御膳房知道风玺没有用早膳,所以准备了暖胃的鸡汤,还有八样热菜,三样点心,景迎吃的很开心,因为这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你每次陪我吃饭,都是挑的我喜欢的,那你喜欢什么呢?” 景迎感觉他好像了解她的一切,可是她呢,似乎对他并不了解,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平日里,她都格外去关注他的一切,可是总也没有收获,因为,他做什么,都是以她的喜好为主。 “这些菜……我都很喜欢” “胡说,这都是江南的菜色,你怎么会喜欢呢” 他应该不常去江南吧,喜欢的也应该是北方味道的菜呀。 “吃完饭,有安排吗?” 风玺不理景迎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没有啊,怎么了” “一会儿跟我去趟漪阳殿,我带你去找好玩儿的“ 第三十七章 一起做年夜饭 过年这几天,朝廷会歇朝三日,时间虽然不多,可却是很宝贵的,景迎知道前些日子风玺肯定很累,所以只想让他好好休息,没有安排任何的活动撄。 漪阳殿,她并不喜欢,不过,因为那里是风玺曾经陪伴过她的地方,所以,她也不抵触。 “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怎么不知道” 风玺放下勺子,轻轻刮了下女子的鼻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想要亲自为她准备年夜饭,可正阳宫又没有小厨房,御书房他嫌人多,想了想觉着漪阳殿是再合适不过了偿。 上次他为她做饭,她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所以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自从景迎搬出去后,漪阳殿又重新被封了起来,因为风玺不想让人发现那条密道,本来,他是想安排人把那个地方堵上,可又有些舍不得,毕竟那里有他和景迎两人甜蜜的过往,他希望等到几十年以后,两人都有了白发,然后再携手一起回到这里,感受他们当初的甜蜜,所以,他就封了宫,没有再去处理。 风玺让人全部都守在了宫外,自己带着景迎进去,直接奔了小厨房,东西玄楚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不需要他操心。 景迎进了厨房,看这满屋的食材,才终于反应过来风玺口中说的事情是什么了,不由轻咬着唇,娇笑着。 “你要做年夜饭?” “不好吗,帮我打下手” “好呀”景迎随手拿过一旁放着的萝卜,往男人面前一举“我要做什么!” 景迎心里是高兴的,她知道,在普通人家,年夜饭都是应该家人一起做的,只是,在梁国的时候,父皇能把晚上的时间留给她和哥哥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做年夜饭呢,而且,她自己也不会做。 如今和风玺一起,她竟有一种踏实过日子的感觉,虽然,风玺也是皇上,日后可能也有三宫六院…… 想到这里,景迎的情绪就有些低落,风玺倒是没有发现,直接把一个石捣子放到了女子手里。 他不知道玄楚是从哪里弄来的被蜂蜜掩着的桃花,不过,玄楚既然拿来了,他总是要用的。 “帮我把那个坛子里的桃花捣成酱,我一会儿要用” “哦” 景迎听话的走到一边,用勺取出了几朵花儿,一边细心的捣着,一边看着风玺自己一个人洗菜,切菜,一切都是那么熟练,和他一比,倒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不都是说女人应该抓住心爱男子的胃吗,她是不是也该好好学学啊。 “我帮你烧火” 景迎说着,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想要去抱柴火,风玺一惊,赶紧拦住了她。 “不用,你又不会,再说,烧火会呛到你的” “那,我帮你做别的呀,喏,桃花儿酱已经做好了,要不……我洗菜吧” “不行”风玺又把景迎手中的白菜叶夺下,脸上颇为严肃“水太凉,你感了风寒怎么办” “噗” 景迎看着风玺那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管他手里还拿着东西,硬是依进了男人怀里。 “你什么都不让我做,那还让我来干什么呀,烧火怕呛到,洗菜又怕染了风寒,我又不是瓷娃娃” 女子心里甜甜的,说话也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挠着男人的心。 风玺轻轻叹了口气,一时竟有些后悔把她带过来,遂低头,吻了吻女子的发。 “水太凉,那你还是烧火吧” “好呀” 景迎雀跃的叫着,小跑着去一边捧了几根柴火,也不管衣裳已经被沾上了尘灰。 她虽然没自己烧过火,可她看过别人烧过呀,景迎先往锅底下的炉子里塞进了三根柴火,然后又拿起跟细细的枝条,用打火石点燃后放了进去。 抬头看了眼风玺,他正挽起袖子,揉着面,像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一样,不像以前那般的遥不可及。景迎真的很高兴,因为她看到了男人脸上的轻松与舒心。 记得以前她好像见过铃心和青儿都会在烧火的时候扇扇子,景迎找了一圈,见那边正好有一把芭蕉扇,就拿过来猛扇了几下,可那火却很奇怪,见了风不但没有烧的更旺,反而冒出了许多黑烟,景迎心急,又使劲扇了几下,可那烟却越来越浓,弯下腰来去查看,被猛的呛了几口。 风玺听到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还在不停扇着扇子的女子给拉了起来,然后又去多取了些柴火,把那零星的火星给盖住了。 看着景迎鼻头上都沾上了灰,风玺忍不住大笑着捏了捏女子娇嫩的脸蛋,又轻吻了她的唇。 “你呀,还是好好坐着吧,什么都别干了,在一旁看着我就好” “我不要” 景迎略微嘟起了嘴,拽着男人的袖子撒娇,她想要陪着他嘛。 “我要和你一起” “傻瓜,你就是在旁边坐着,也是陪着我啊,你要是再接着这样做下去,到了晚上,咱们应该都不能按时吃上年夜饭了” 景迎看了看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炉子,想想风玺说的好像是有道理的,只好尴尬的一笑,然后乖乖的找了个椅子,坐到了一边。 玄楚等着这顿饭已经等了好久了,虽然上次风玺为了让他照顾好景迎,给他做了一次吃食了,可那才几样东西呀,又怎么能满足他的胃口。 “唉,卓展,你碗筷都摆好了没” “早就让宫女都准备好了,二爷,你就放心吧” “还有,这漪阳殿离正阳宫的距离也挺远的,这菜要是凉了,味道肯定会不好,早就说了,要在正阳宫开个小厨房,结果风玺就是不同意” 卓展脸色一黑,看向玄楚的眼神也是像看疯子一样,这从古至今,哪有皇上会在自己的宫里开小厨房,然后再自己下厨的,这二爷可真是想的出来。 “二爷,您的酒拿来了吗?” “当然了,好菜肯定要有好酒配,这我还能忘了?” “你们也在这儿啊” 景迎挽着风玺的胳膊,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玄楚和卓展,笑的更开心了。 卓展她这两天还见过几次,可玄楚,她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还怪想他的。 “我们可以一起过年吗?” 玄楚别有意味的看了景迎一眼,万分不屑的仰起头,很是高傲。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怎么,嫌弃我们碍事儿啦” 景迎在心里暗笑着,颇为委屈的看向身边的男人,眼神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跟玄楚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她也已经知道了风玺的个性,其实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带着自己的小骄傲,她是喜欢他的性格的,不过,她也想逗逗他。 她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是她身边的人有呀。 “玺……” 景迎柔柔的叫着,笑意也都敛了起来,风玺一见,立马就给了那边还在扬着头的男人一记眼刀。 “今天的菜做的少了,你还是吃御膳房的菜吧” 男人说着,就对后面的宫女和太监摆了摆手,让他们把食盒里的菜全部摆上了桌。 玄楚就这么看着,眼睛都直了,大菜八个,小菜六个,还有一汤三点心,怎么看怎么都是够吃的,最重要的是,这香味都已经溢满了屋子,现在让他走,怎么可能! “哎呀,景大美人儿,您这么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肯定不介意多我这一张嘴是不?再说了,年夜饭嘛,就是人多才热闹,你说,要是就留下你们两个,你就不怕他把你吃干抹净啊” 景迎见这玄楚变脸竟比翻书还快,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风玺和卓展却是早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好不好嘛,景大美人儿,你倒是说句话呀,我这儿可还等着你呢” 景迎还没有从玄楚这突然的变化里缓过神儿来,就木然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好了”风玺也不再任由玄楚胡闹,扶着景迎先坐了下来,然后又转身吩咐身后的奴才“去把心妍叫来,你们都下去吧” 景迎听到心妍也会和他们一起,自然就更高兴了,可是,一想起花想容和权叔帮了风玺这么多,现在还在江南待着,心里就有些难过。 尤其是听风玺说了花想容的爹娘曾经为了救他而丢了性命之后,她就更觉得以前对花想容的态度是太不应该了,还有权叔,陪在风玺身边这么多年,以前,应该都是他们一起过年的吧,这次,他们不在,风玺是真的高兴吗。 “玺,其实……你可以把花想容接回来的,还有权叔,他们都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不在意的” 她知道,风玺把花想容送走,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她的原因,可是,她不介意的,真的不介意。 屋里的另外三人听到景迎的话都齐齐沉默下来,玄楚原本还嬉笑的脸也是格外的严肃,景迎还以为是他们都想念权叔了,所以就拽了拽风玺的袖子,接着说。 “你们以前过年的时候,应该都是和他们一起的吧,今年他们不在,你们肯定也不高兴的,玺,我真的不介意的,等过了年,你就把他们都接回来吧,他们也应该看着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们也会为你高兴的” 玄楚抬头,极为冷淡的瞥了眼风玺,见他嘴角已经抿的死紧,知道他是想到了以后的事情,遂拿过酒坛,到了杯酒递到了景迎面前。 “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们自有安排,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只要负责吃吃喝喝就行,来,把它喝了” 景迎接过玄楚递来的酒杯,可是她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手边,静静看着风玺。 她在等他的答复,她知道,这件事只有他放下心结,才能真的解决。 虽然她看的出来,花想容是喜欢风玺的,可是她理解,自从花想容的爹娘死了之后,一直是风玺在照顾她,日久生情,再正常不过。 她知道,风玺对花想容是存着愧疚的,他想担负起照顾花想容的责任,所以,当初他才会立她为王妃,就算不能给她感情,也愿意给她名分。 这次,她选择相信风玺,也是不想风玺的心里再存有负担,也是希望他开心,等他们把花想容接回来之后,他们可以一起照顾她的。 “玺,你说好不好嘛” “好”男人温柔的笑着,轻轻执起了女子的手,印上了一个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玄楚却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时的景迎根本就不知道,再过不久,她就要在江南见到她现在惦念的两个人,而这样的相见,是她永远的痛…… 第三十八章 猜拳喝酒 “奴婢参见主子,参见二爷” 心妍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话,让景迎也从哀伤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对着女子招了招手。 “心妍,快来,这边坐” “等等!偿” 玄楚挑着眉,随手的敲着桌子,刚刚在景迎那儿吃了亏,他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呢,更何况,他还记着这个小丫头曾经顶撞过他呢。 “我说心妍,你怎么还叫主子呢,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心妍一愣,不太明白玄楚的话,愣愣的抬头看向风玺,见男人的脸色一如平常,这下就更糊涂了,堪堪行了个礼。 “二爷,奴婢不明白您的话” “是吗?”玄楚唇边勾起一抹邪笑,眼里也带着揶揄“你的主子可是已经登基了,你还这么叫,是不是应该处罚呀” 景迎听玄楚这么说,就有些着急了,赶紧拽着风玺的衣裳,轻轻扯了扯。 心妍对风玺的衷心她是很清楚的,以前心妍在她面前叫风玺主子,她也已经习惯了,后来风玺登基,心妍没有改,她也没有在意,但细细想想,玄楚说的也没有错,所以她只能求救风玺了。 可是风玺却好像没有看见,只是为身边的女子夹了块鱼,玄楚喜欢逗人玩儿的性子他了解,所以,他也就不担心了。 安慰似得拍了拍景迎的手,给了他一个眼色。 这边心妍却已经当真了,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极为乖顺的又跪了下来,正正经经的给风玺磕了个头。 “皇上,是奴婢的错,请皇上责罚” 玄楚急敲了几下桌子,不依不饶,“唉,我说,这可是我提醒你的,你不是应该跟我请罪嘛” 心妍不觉委屈,转而又看向玄楚。 “二爷,不知您想怎么责罚奴婢” “既然这样,就罚你喝酒三杯!就当你给风玺请罪了” 女子又是一愣,转而才明白过来,玄楚根本只是吓她,风玺也根本没有想要怪她,略有些委屈的瞅了玄楚一眼,她就说嘛,二爷是不能轻易得罪的,猛地起身,痛快的把玄楚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自己又倒了两杯,喝尽。 “二爷,现在行了嘛” 玄楚一笑,心情好像好了一些,随意扬手。 “坐下吧!” 风玺和玄楚都紧了好多年了,这些日子也一直忙着,今日真是难得放松了,还没等景迎说什么,这两人就喝了起来。 景迎看他们喝的开心,也忍不住偷了个嘴,没想到刚刚抿了一口,就被狠狠呛到了,眉眼都聚到了一起。 “好辣!” 刚刚看心妍喝的时候,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她还以为味道会很柔呢。 “哈哈哈……” 玄楚仰天大笑,转而从自己的脚边把酒坛提了起来,直接拎到了景迎面前。 “这可是二十年的老酒,我的珍藏,轻易不拿出来,你现在再咂咂嘴,看看是不是有了股清凛的异香” 景迎听话的又吞了口吐沫,发现果然像男人说的那样,这酒虽然入口是呛辣,可后味悠远绵长,果然比她以前偶尔尝的那些酒都要好喝。 “真的耶,味道好好” “来,景迎”玄楚把酒坛直接放到了桌上,他可是记得答应了风玺什么,这顿饭可是不能白吃的“我们来划拳,谁输了谁喝酒,怎么样” “可是我不会呀” “没事,我教你,你这么聪明伶俐,还怕学不会嘛” “不行!”风玺冷着脸,狠狠白了玄楚一眼,然后又极其温柔的把景迎揽在了怀里。 “你输一次,喝一杯,景儿……输三次,喝一杯” “啊?” 景迎眼睛瞪得老大,还在想是不是她听错了,她还以为,风玺根本不会让她喝酒,这样的话,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呀。 “玺……” “没事,我相信你” 玄楚冷冷一哼,十分佩服风玺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瞎话,这明摆着就是给景迎暗中下套嘛,让他玄楚做坏人,自己当好人,哼哼,这景迎真是小白兔掉进了狼窝里。 “就是,来,景迎,我教你,还有你们”玄楚指着一旁的卓展和心妍“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你们也学着点,一会儿也玩儿起来” “一个好啊,好就好啊,三星照啊,四季财啊,五葵手啊,六六顺啊,七个巧啊,八匹马啊,快升官啊,满堂红啊,这是十个数的口诀,记好了吗” 卓展早就会了,所以只当看笑话,心妍和景迎都学的极其认真,都咕哝了几遍,确定自己真的记下了,才点了点头。 “好,玩儿法呢,就是你和我同时伸出一个手,至于几个数字都是随意的,咱们两个伸出的手指数量之和相加,谁喊叫的数字和手指数字相符就算赢了,都没有喊对的,就继续猜。还有,你的喊叫数字不能少于你伸出的手指数量,要是低于手指数量也是要罚酒,我先和风玺玩儿一次,你们好好看着” 风玺自然知道玄楚的意思,配合着玄楚,让玄楚连输了三把,景迎一看,发现好像也不是这么难,就兴致勃勃的推开风玺,抢着和玄楚先来了一把。 “三星照啊,六六顺啊” “八匹马啊,满堂红啊!” “你又输了!” 景迎开心的手舞足蹈,直指着男人身前的那个酒杯“你快喝了!” “好!” 玄楚倒也痛快,喝完之后,又替自己倒上了一杯“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把我放倒!” “哼!你输了可不能赖账啊,玺,看着他!” 景迎在兴头上,又连着赢了三把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好运好像都用完了,直接又连着输了三把,看着玄楚嘴边勾起的坏笑,老实的也把酒喝掉了。 心中不甘,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来,我肯定可以赢回来的” 景迎心里还在算着,刚刚三把玄楚出了3,2,5,那他这次又会出什么呢,1,4?还是还出5呢。 “好就好啊,七个巧啊,快升官啊!” “四季财啊,五葵手啊,六六顺啊!” “又输了!” 景迎急了,她本来就不能喝酒,今天晚上,她还想和风玺一起守岁,要是真的醉倒了,可怎么办呢。 “玺……怎么办?” 女子咬着唇,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男人,样子楚楚可怜,风玺一笑,温柔的贴上女子的耳,小声说了一句。 “你只要随心出拳就好,千万不要算” 景迎脸一红,原来自己的小心思风玺都看出来了,所以,玄楚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让她连着输了这么多把,微微嘟了唇,算了,她才不怕,实在喝不下,大不了赖账,有玺在,玄楚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好吧,我们接着来” 玄楚暗笑,知道不能把景迎逼得太紧,否则她要是输怕了,不玩儿了,他的打算岂不是落空了。 所以玄楚故意让了景迎几把,又在景迎喝了三杯酒之后及时叫停,今晚的时间还长,不急…… “来,风玺,我们来玩儿几把” “干喝酒伤身,还是先吃点菜吧” 男人一想,才发现自己就顾着逗景迎了,都忘了自己今晚的目的,赶紧拿起筷子,把每一样菜都细细品味。 照理,在除夕的晚上,皇上应该举行宫宴,一起热热闹闹的守岁,可是风玺刚刚登基不久,局势也是在前几天才稳下来,后宫里就更是没有人了,所以,风玺就下旨取消了今年的除夕宫宴,连着初一白日的百官宴也都不办了。 这段日子以来,朝廷里的官员也被这突然的变化弄的措手不及,再加上最近的调动很大,他们也需要休息。 不过,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总是要让百姓安心,喜庆还是必须的。 算了算时间,风玺起身,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过他黑色的貂裘披风,披在了景迎的肩上。 “走,跟我出去” 第三十九章 让她夺圣旨的信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久违的不能喘息般的的寂静。漆黑的夜空里,姹紫嫣红的烟火倏然绽放,几朵“花儿”在空中盛开了,绽放了。像一朵朵秋日的金丝菊,花瓣美丽妖娆,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 外面的风很凉,景迎倚在男人的怀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暖,她好像听到了城外百姓欢呼的声音,好像看到了他们幸福的笑脸。 “好美……” 女子喃喃,脸上也绽放出了像烟火一般灿烂的笑容。 “是啊,好美” 景迎感动的抬头,却发现男人哪里是在看烟火,只是紧紧盯着她,一瞬不瞬。 耳边响起他刚刚暗哑的声音,脸色一红,抬手指向了天空中还在绽放着的烟火偿。 “是他美,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就够了,因为……你比它还要美” “胡说”女子娇嗔着,心里却因为男人的情话而起了层层涟漪,手缓缓覆上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掌,轻轻握住。 这一刻的她真的好幸福,感觉这一年来所经过的一切都值了,或者说,她更愿意相信,之前她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迎接他的出现,迎接他对她的爱。 “玺……我爱你” 她爱他,她希望他知道,所以,她要经常跟他说。 女子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荷包,然后转过身去,亲手替风玺系在了腰间的玉带上,这个荷包是他为风玺准备的礼物,那里面放着她的发,本来,她是想要再取风玺的一缕发丝,与她的结在一起后再将荷包给他,可是,现在的氛围太好,让她忍不住想要表示她对他的爱,想要让他高兴。 “这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你一定要时时戴在身上,好吗?” 其他的女子,自小就会学习女红,可是她,就只会琴棋书画,这点拿不出手的女红还是以前跟铃心学的,在梁国的时候,她也想替卫凌绣一个荷包,可每每拿起针线,都是连一朵花儿还没有绣完就放弃了。 这一次,她耐心的跟心妍请教,仔细的挑选了花色,还有这图案,也是她自己画的,用了她十几天的时间才终于做好。 有时候,她会被针扎到手,虽然疼,可她却是雀跃的,尤其是想到风玺系上这个荷包的样子,她就觉得满满都是幸福,这就是为什么女子总是喜欢亲自给心爱的男子缝制贴心衣物的原因吧。 “傻瓜,谁许你累到自己的” “不累,一点都不累,玺,我喜欢给你做东西,这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男人感动低头,吻上女子的唇,他太知道他的景儿有多大的魅力,所以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未敢深入。 “景儿,这么多天,我一直没有给你名分,你怪我吗?” 这句话他一直想问,可是一直没有鼓起勇气,他不是不想册封景迎,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他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他总是希望,景迎可以无牵无挂的嫁给他,没有丝毫的勉强。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根本不在意名分的” 以前的她不愿和风玺在一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花想容所说的,她入府之后就要为妾,而是她不能接受他的心里还有其他人,而且那个人还在他的心里占据了最主要的位子。 她在意的从来都是这个男人的心,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只要他们能日日相守,名分又算什么呢。 “玺,以前我在三皇子府的时候,虽然名分上是慕容翔的三皇子妃,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爱的是宁妃,我心里也没有他,这样的名分又要来做什么呢,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的心里是有我的,这样就够了” “景儿……” 男人感动的把女子抱得更紧,心也跟着化了。 那晚,玄楚先醉了过去,风玺虽然喝了很多,可意识还是清醒的,强撑着把已经糊涂的景迎扶回了他们自己的寝宫。 醉酒的景迎退去了她一直以来的羞涩,刚刚进了屋,就亟不可待的去脱男人的衣裳,一边脱着还一边去蹭男人已经火热的胸膛。 “玺,我要……” 女子眉眼间都是诱惑,既不像中了药那样的疯狂,又有了别样的热情,风玺怎么忍得住,只脱了外袍猛地把女子拦腰抱起,几个大步就一起滚到了床上。 不想女子却好像并不开心,皱着眉,使劲推搡着男人,硬是从男人身下滑了出来。 “好沉,我要在上面” 风玺听着女子的声音,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两下,重新把女子禁锢到怀里,咬着那透着粉红的耳珠声音低哑。 “景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景迎嘟着嘴,把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一指一指的掰开,然后翻身跨坐在男人的腰上,居高临下的盯着风玺的眼。 “原来这样看你,你更美!” “你在调戏我?” “嗯呐!” 女子呵呵笑着,重重点头,然后又奖赏似的在男人脸上嘬了一口,还附带着砸吧砸吧嘴。 “真好吃!” “景儿,今晚你想在上面吗?” “想啊”女子单纯的答应着,想起每次风玺都将她折腾的那么累,不由有些不甘,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在上面呢,这次换了她,那她也可以折腾风玺了。 “今晚我也要让你很累很累!” “你知道怎么做吗?我教你?” 男人的下身已经蹦的很紧,可是,他又实在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景迎若是清醒着,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敢做的,所以,今晚他要牢牢把握。 “乖,景儿,先帮我把衣服脱掉” “哦” 女子还以为风玺是真心的帮她,极为听话的低头,把他的中衣裘衣全部都脱了去,见男人的胸膛已经暴露在了她的眼前,欢快的上去摸了几把。 风玺一声闷哼,牢牢抓住了女子的手,他本就隐忍着,要是再让她在自己的身上随意点火,他怎么受的了。 “景儿,别急,帮我把裘裤脱掉,乖” “哦” 女子又是乖顺的听话,总算把风玺的衣裳全部退尽,可是,当景迎的目光无意间碰触到男人腿间的昂扬时,脸色倏然就红了,赶紧转过眼去,不敢再看。 风玺把景迎所有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她那带着娇羞怯弱的神情,真真是要把他逼疯了,不行,他一定要忍住。 “来,景儿,你看你的衣裳还是完整的,这样要怎么欺负我呢,你说是不是啊” 景迎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想想风玺的话好像也有道理,以前他欺负她的时候,好像都没有穿衣服耶。没有等风玺再次把话说直了,就极其主动的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这样行了吗?” “行,景儿,非常好,来,你……啊!” 风玺疯狂的垂眸,竟然见女子已经咬上了他胸前的那两颗小肉粒,一边露出小牙对着他耀武扬威,一边还用那单纯迷蒙的眼神睨着他,瞬间就让他之前的隐忍化为乌有。 猛地抓住女子的腰,不顾一切的撞进去,突来的温暖紧致终于让他松了口气。他的景儿果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 景迎在陷入昏迷之前,却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本来说好的她欺负他,最后,又变成了自己被欺负。 大年初三,风玺的休息时间结束了,景迎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略有些失望的翻身过去,在风玺的位置上反复滚了几遍,这几日,每天都是在他的怀里醒来的,突然不见了他的踪影,她都已经不习惯了。 “心妍,心妍……” “娘娘,怎么了?” 景迎委屈的看向站在自己床前的女子,揉揉肚子,微微瘪了嘴。 “我饿了……” 昨晚吃的东西早就被他们激烈的运动消耗殆尽,现在肚子正咕噜咕噜的抗议着。 心妍噗嗤一笑,极为开心的把她一早就替景迎准备好的衣裳从架子上拿了过来,她现在越来越发现,景迎原来也只是个小姑娘,也有可爱撒娇的一面。 “娘娘,您要是饿了,那就起来啊,还怕没有您的饭菜吗?还有啊,主子……”心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吐了吐舌头,改了口。之前他总是在景迎面前叫风玺主子,景迎也不怪她,自从上次被玄楚说了之后,她才特别注意。 “皇上说了,青儿姑娘巳时就会进宫了,您也不会无聊啦” “真的吗?” 景迎兴奋的起身,被子也跟着滑落,露出了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景迎脸一红,又赶紧钻回了被窝。 “青儿今天就要来吗,他怎么没有跟我说呢” 心妍看着景迎裸露的身体,脸也跟着起了丝绯红,心中暗暗赞叹着风玺的好体力,这几天,他们天天都起的很晚,看来都是奋战到天明啊…… “娘娘,您不喜欢我吗,怎么青儿姑娘来,您这么高兴呢” 心妍嘟起了嘴,故作不悦。 “没有啊”景迎木然抬头,看着女子不开心的样子有些担心,她是很喜欢心妍的,只是对青儿,她有一种别样的感情,毕竟她们一起度过了她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人,高兴还是伤心都是她一个人担着,虽然以前她并没有觉得青儿对她是重要的,可是现在……还真是很想她。 “心妍,我很喜欢你啊,只是青儿,我们太久没有见了,真的不是对你……” “娘娘!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青儿姑娘来了,还能和我作伴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真哒?心妍,谢谢你” “娘娘,您说什么呢,能跟着娘娘,也是我的福气啊,我该感谢娘娘的” 女子说着就上前去帮景迎穿衣裳,然后又拿过放在一旁的湿毛巾,给景迎拭面。 在她的心里,始终是把风玺和玄楚作为主子的,当然,她对景迎也是很尽力的,可到底还是存了分愧疚,青儿从一开始就跟着景迎,对景迎定是忠心的,她来了,也能让她放心。 “娘娘,您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休息,然后青儿姑娘就来了” “好” 御膳房送来的早膳偏清淡,也是景迎喜欢的,急匆匆喝了几口粥,还没来得及吃几块点心,青儿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丫头消瘦了不少,穿着身湖蓝的衣裳,泪眼汪汪的。 “小姐……” “青儿!” 今天一早,荣王府里的人就说要带她去见小姐,她本来是相信的,可是,一看进了宫,又以为是他们在骗她。 之前,三皇子突然就把她和小姐住的院子给封起来了,而且,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小姐,直到一个月前,京城的守卫来了三皇子府,把她带到了荣王府,之后,她在回三皇子府去的时候,就发现三皇子府大门都被封了,她这才知道昭帝已经退位,而之前的荣王却登基了。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景迎,外面的人都说景迎随着三皇子一起被幽禁了,可是,她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景迎早在两个月前就不见了踪影,她始终怀疑是三皇子害了景迎,所以时不时的会去三皇子府转转,没想到,竟然让她遇见了另一个人。 “小姐,你怎么会进宫呢,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青儿激动的跑到景迎身边,紧紧抱住她,泪也是不住的流。 “小姐,我好想你啊……” “青儿,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青儿摇头,哽咽着声音“小姐,是不是三皇子害你的,是不是他把你送进宫的” 小丫头说着就更伤心了,她想着景迎肯定是在荣王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进宫了,那时候的皇上是昭帝,那小姐岂不是…… “小姐……” “好了,青儿,你别哭了,来,你坐下,我跟你好好说” 景迎扶着青儿坐下,又从袖里取出了巾帕,替女子擦着泪。 她知道青儿肯定是想多了,慕容翔的确是害了她,可风玺又保护了她,现在的她,很好。 “青儿,你听我说,我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现在的我很幸福,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啦” 女子听着景迎的话,抬手擦了下自己的泪,又去看景迎。 景迎确实比以前更有气色,脸上的笑也是发自真心的,她以前总觉得她的小姐把自己绷的太紧,心里装着太多的事,可是今天,小姐终于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虽然眼里含着泪,可幸福好像都要溢出来了。 欣慰的止了泪,开心的笑了。 “小姐……你快乐,青儿就放心了” 心妍看着他们两人主仆情深,又想起之前景迎所遭的罪,一时之间既难受又开心,向前一步,对着景迎盈盈一拜。 “娘娘,你们都这么久没有见了,好好说会儿话吧,奴婢到院子里看看,给青儿姑娘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好” 景迎感激的对着青儿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对面的女子。 “青儿,你怎么样,慕容翔之前有欺负你吗?” “没有,小姐,我……” 女子听到身后的关门声,知道心妍已经离开,赶紧拽住了景迎的手,自己也往前靠了靠,把声音压的极小。 “小姐,你父皇给你送来了一封信” 青儿特别小心的左右看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打着蜡封的信。 之前她总是时不时的到三皇子府周围看看,一连几次她都见到一个穿着贵气的人在后门的大树下站着,看上去好像在等什么人。 后来她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这才知道那人是梁国的,而且还带着给小姐的信。 虽然那时候她也不知道小姐在哪儿,可是那人好像又急着回梁国,所以就把信给了她。 今天知道要来见小姐之后,她特意回屋里把这封信拿了过来,那人跟她说了,这封信关系重大,一定要亲手交给景迎。 “父皇的信?真的吗?” 景迎脸上带着惊愕,一瞬间还以为是她前两天寄去的信有了回应,可一想,那信才寄出去没几天,按理说还没有送到呢,怎么会有了回信,而且也不应该在青儿这儿啊。 “青儿,这封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是送信的那人找到了三皇子府,被我遇到了,小姐,你快看看吧,那人好像很着急,说一定要尽快找到你,只是之前我……” “青儿,我明白” 景迎急急的拆开信封,她不是不相信青儿,只是觉得奇怪,而且,这蜡封她也认得。 展开信纸,入眼就是她异常熟悉的字迹,竟然是父皇亲自给她写的信,可是之前,她担心父皇身体的时候,回信的,也仅仅是皇兄啊。 快速浏览完仅有几行的信,读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惊讶,犹疑,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会知道有一道传位给慕容尽的圣旨,他又怎么会知道莲妃还有漪阳殿,还有,父皇竟然知道她进宫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父皇让她去找到那道圣旨,然后让她想办法把它交给蒋福,说这关系到梁国将来的命运。 难道……父皇知道风玺的存在吗,可是,那为什么不让她直接交给风玺呢,父皇又是怎么知道她进了宫呢,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是昭帝在位的时候吧,父皇难道不担心她吗。 景迎的心里好乱,本来以为已经知道了一切的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青儿眼见着景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不由有些担心,又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拿给景迎,或许,她是不是应该问问荣王啊。 “小姐,你怎么了,这封信上写了什么” 女子抬眼,淡淡摇了摇头,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是风玺怕她担心,所以暗中把她的消息告诉了父皇,是的,一定是这样。 急忙把信掩了起来,有些事,不让青儿知道,才是真的对她好。 “没事,青儿,就是父皇有些担心我,对了,你知道送圣旨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吗” “那人说他已经在梁国待了许多天了,本来是要去三皇子府找铃心姐姐的,可是到了才发现府里已经没了人,他说把信给了之后,她就要回梁国了” “是吗……” 景迎的心很乱,她很想现在就去找风玺,可是,已经休朝了三日了,今天他肯定会很忙,她怕打扰他。 “青儿,你早上吃东西了吗,这些味道都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小姐” 青儿发现了景迎的情绪不对,可是,景迎不说,她也不敢问,就只好忍着。 “小姐,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会儿啊” “啊?” 女子心不在焉的问着,反应过来青儿的话又赶紧点了点头。 “好啊,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可是她忘了,她才刚刚起床不到一个时辰,又怎么会累了呢。 景迎整整想了一天,可无论哪一个说法都不能真的将她自己说服,所以,她只能等,只能等风玺回来,希望他可以给她答案。 可是,从来都是按时回来用晚膳的风玺,今天到了时辰却完全不见他的踪影,景迎心里本来就急,这下更是坐立不安起来。 心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景迎只是想着等风玺回来一起用晚膳,所以就上前劝着,说这歇朝了三天,今天的事情肯定是多的,就想让景迎自己先吃点东西。 心妍也是一天都不明白,按理说青儿来了,娘娘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从早膳开始,娘娘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就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她也说没有胃口。 再去看青儿,脸上也没有了初来时的激动,反而还带着抹担忧。 这样下去,主子回来肯定会心疼的。 “娘娘,您还是先吃点吧” “不了,心妍,我没有胃口,先撤下去吧,退到御膳房去热着,要不玺回来,就该凉了” 景迎失望的起身,直接又回到了寝室,这件事不弄明白之前,她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女子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天都已经黑头了,床边才终于有了动静,熟悉的温度从后面贴过来,混着熟悉的竹香,让她不安了一天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了些。 她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去问风玺,他这么晚回来,一定很累了,自己却还为着这样的事去烦他,好像很不应该。 身后的男人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环着她的臂膀也跟着紧了许多,他回来寝室的时候见了心妍,听了她的话之后,就让他有了浓浓的不安。 “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肯好好吃饭” 风玺的话里有着让人心疼的无奈,在景迎听来就更是觉得对不起他,想着自己实在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要让他烦心。 翻身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一点。 “没事,我只是没有胃口,你不用担心” “景儿,跟我说实话好不好” 他不喜欢她骗他,他希望他可以完全的依赖他,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的交给他来处理,不要让自己伤心,难过。 “玺……” 景迎柔柔的叫着,真的很希望风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因为父皇的信里说了,郑国已经要出兵攻打梁国了,如果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做好,梁国就要危险了,她不放心梁国,更不放心父皇还有皇兄。 “玺……为什么父皇也知道有那道圣旨呢,父皇知道我进宫了吗,还有,郑国是要攻打梁国了吗,为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呢” 果然,男人心里暗想,他防着许多人,可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青儿把这些消息带给了景迎,有些事,他本来是想要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她,可是,今天不说不行了。 “景儿,我今天接到边境战报,郑国已于一个月前出兵攻打梁国,领兵之人就是卫凌,他在梁国潜伏多年,对梁国的情势自然十分了解,所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连下几个重镇,快要逼近梁国都城了” “怎么会这样……” 景迎脑中轰隆轰隆的响,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得来这样一个结果,一个月前,原来她还在这边纵情享乐的时候,父皇、皇兄竟然是处在如此的水深火热之中,她到底都在干什么呀。 她好像回去看看他们呀,可她真的能吗。 景迎默默的流着泪,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在她以为风玺要睡着了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把她的脸从他的怀里抬了起来,定定的直视着她的眸。 “景儿,我已经下了旨,再过三日,我将带十万大兵南下入梁,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玺……你真的肯去帮父皇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女子含泪而笑,那微微带着颤抖的手说明了她此刻真心的高兴。 第四十章 大军南下 郑国和梁国的战事风玺早就知道,只是他在等,等旬国的朝局稳定,等梁国无路可走。 现在,这个时候到了,所以,他带兵出征是必然之事,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带着景迎一起,不带着,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担心有心之人会加以利用,让他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梁国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景迎会与他产生隔阂,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带着她,梁国的情势瞬息万变,他与康帝的恩怨也不是一两句说的清的,他一样不想让她去承受这些。 可是,今天景迎既然已经接到了康帝的信,那有些事情要是再瞒着她也不是办法,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康帝,希望他能迷途知返撄。 景帝二年一月,帝亲帅十万大军南下入梁,解梁国被围之困,命新封荣王玄楚监国,代帝行事。 风玺是在京城调了两万的兵,在南面大营掉了八万,然后风玺连着景迎一起,带着五千精骑先行,日夜兼程,急行南下偿。 青儿胆子小,又从来没有见过战争的场面,所以景迎只好把她留在了宫中,只带了心妍出来,心妍一直都是跟着风玺的,又懂武功,这些自然是不怕的。 风玺担心景迎经不起这样的罪,可是梁国的情势到了现在,已经正是时候,根本拖不得,他就只好与景迎同骑一马,让景迎紧紧倚着他,就不会觉得累。 这样一连赶了十几天,眼看着就要与另外八万大军会和南下入梁的时候,风玺又突然下令,让大军就地扎营,好好休息一夜。 景迎这几天一直都是在咬牙坚持着,她知道,风玺带她来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所以她一定不能脱风玺的后腿,更何况,她自己也是归家心切。 进了大帐,风玺并不在里面,知道他应该是去和将领商量军情了,景迎略微松了口气,赶紧躺到床上休息。 这两天她是累坏了,睡得时间也不够,时常觉得头隐隐作痛,可是她怕风玺担心,所以在风玺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等风玺回来,再陪着他一起吃饭。 心妍在外面打了盆水,本想来给景迎擦擦脸清醒清醒的,可一进大帐,就见景迎已经躺下,不忍打扰她,静静的给她把被子盖得严实了些,然后又加了一个炉子。 现在还是寒冬,虽然他们一直往南而来,天气也比上京暖和,可是,景迎原本就怕冷,再加上这连日来的疲惫,心妍非常担心景迎撑不住。 她想不明白,连她都看出来的事情,皇上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可是,皇上还是硬要带着景迎,连她都想不明白原因。 暗暗叹了口气,出去吩咐帐外的守卫,不让任何人打扰到景迎,然后就往伙食长那边去了。 风玺看着手中郑国皇帝送来的信,脸上表情晦暗不明,梁国是三国之中实力最弱的,再加上这几年来,康帝昏庸无道,重用了太多的奸佞之臣,连最重要的兵权,都能被郑国所派的奸细把住,可想而知,梁国哪里还有政治清明的地方。 康帝在即位之初,就没有把心思用在治国之上,只想着走歪门邪道,最后他还是什么逗没有捞到,但是,他似乎并不甘心,风玺原本以为,康帝之所以能够那么狠心,也是因为他们与他本来就没有关系,可是景儿呢,那是她的亲生女儿,他竟然也能好不怜惜的把他送到旬国,送到昭帝手上。 景儿跟他说过,在她小的时候,昭帝就让人给她纹上了这朵莲,算算时间,正好就是莲妃死去之后,这就是说,昭帝在那个时候就下定了让景儿到梁国的心。 卫凌虽然可恶,昭帝也是一样。 可是,昭帝毕竟是景儿的父皇,在景儿过去的近二十年中,昭帝和景肃应该是最疼她的人,他很担心,担心在他攻进梁国之后,景儿会怪他,但就算是那样,他也不忍心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提笔,快速回了封信,让送信来的那人又带回了郑国。 风玺回到大帐,见桌上放着新鲜出锅的两样点心,都是景迎爱吃的,还冒着热气,猜想应该是心妍特意做的,欣慰的一笑。 还好景迎有心妍陪着,有时候她吃不下饭的时候,心妍总有办法让她恢复胃口,不至于饿到。 景迎这几天的强忍他都知道,可他也没有办法,等两日之后与大军会和,他们还是会加快速度行军,只要再撑过这段日子,以后,他一定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景儿,景儿……” 男人轻声叫着女子,把她扶起来抱进了自己怀里,他也想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不过总是要先吃点东西,否则,她的身体就更熬不住了。 “起来先吃点东西好吗?” 女子迷迷糊糊的抬手揉了揉眼睛,睁开,问着风玺身上的味道,勉强挤出了抹笑,然后搂住了他的腰。 “你回来啦,累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听话,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心妍给你做了两样点心,你可不要辜负她,还有,你也要把参汤喝了呀” 这次行军,除了几样大补的药材,他什么也没让卓展带,他知道,景迎的身子不好,这补药一定不能断,所以,他就天天看着她喝参汤。 “点心我吃一点,参汤就算了,还是你喝吧” 景迎又往男人怀里蹭了蹭,心里暖暖的。 “不行,你要听话,不喝参汤,你会撑不住的” “没事儿,我很好,真的” “景儿,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男人说的深情,景迎也不忍心再拒绝,她不是想让他担心的,只是,这行军打仗,能带的东西一定很少,她是想留给他的,他能为了她亲自到梁国来,她已经很感激了,不想要再累到了他。 “玺……你之前伤的那么重,虽然表面的伤都已经愈合了,可是内里的呢,这人参你们带的一定不多,我都已经吃了十多天了,再弱的身子也已经补过来了,剩下的,你吃了好不好?”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以前我带兵打仗的时候,条件比现在苦多了,军营里的兵都不服一个仅仅二十出头的我,我就用战绩让他们闭嘴,连赶几夜的路,休息一晚照样上战场,你把你自己照顾好了,才是真的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景迎开心的笑着,对着风玺的脸颊吻了一下,又张开双臂,揽上风玺的脖颈,等着他抱。 风玺心领神会,连着被子一起把女子抱了起来,送到了桌边。 这大帐密封的再好,也会有些透风,点着炉子虽然暖,可他还是怕景迎着凉,把人安置到自己腿上让她坐稳,再用被子把人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张脸。 “今天我来喂你” “好……” 五天后,整整十万大军终于到了旬梁郑三国边界,风玺命大军就地休息,然后召四位大将一起前来商量。 这四位大将里,有两名原来是跟着风玺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对风玺是异常衷心,年前风玺夺位之时,就暗中给了他们密信,让他们控制好南边十城的局面,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防止了夺位之后的叛乱。 另外两人是老将军的部下,都是老人了,对老将军衷心,对风玺也是敬重的,风玺看中他们领兵的能力,这次也特意命他们跟上。 现在的局面虽然表面上看是两国对一国,可战场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再加上日后难保也会和郑国开战,排兵布阵还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棋。 展开羊皮卷,上面画着的三国地图清晰明了,从西北起,梁国已经有大小八城都已经被郑国攻下,再过不久,郑国极有可能直逼梁国都城。 “皇上,郑国已经深入梁国腹部,想撤退一定会很慢,我们何不趁机反.攻郑国,郑国出了十五万大军,现在的老窝肯定兵力薄弱,胜算极大呀!” “是啊,皇上”另一位将军也是心潮澎湃,直接用剑柄比划着土黄的羊皮卷。 “皇上,您看,郑国大军从西北入梁,我们现在在梁国东北,就算赶到了梁国都城,也不能阻止郑国在梁国继续深入,再说,就算我们帮梁国打退了郑军,我们也是无利可图啊,不如趁此机会攻进郑国,郑军为保都城不失,肯定会撤兵回国,既可以解了梁国之困,我们还能拿下郑国几成,扩大我旬国疆域,多好的事儿啊” 男人静静的把几人的意见全部听完,然后就让人把羊皮卷收了起来。 在朝堂之上,风玺出兵支援梁国的理由,是说因为当初景迎的和亲,已经让旬梁两国结盟,现在,如果梁国还在,三国掣肘,任何一国出兵都会有所顾忌,若梁国被灭,那郑旬大战也箭在弦上,所以这些将军所想的,全部都是保住梁国,但风玺真实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朕已经给梁国康帝下了国书,十万大军必要进驻梁国,郑国虽然声称派出十万大军,不过,据朕所知,郑国在距这里最近的镇上布置了三万大军,令加上潼南,尧山的五万大军,短时间内就能聚齐八万兵马,梁国的兵力与郑国不能相提并论,如果此次我们入郑国与郑军交手,他日郑旬大战,你们认为,梁国会出兵支援吗?恩?” 风玺挑眉声音冷静而深沉,让另外的几人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都低沉了头,等着风玺吩咐。 “你们都听好了,王北带三万人马,立时与我一同入梁,轻车简行,急速行军,刘世华带三万人马驻扎原地,以防郑军突然进攻,并随时等候出兵命令,其余两人贾链,姜文峰共带四万兵马,先修整一日,明天一早带兵中速行进,随于朕与王北之后” “是,臣等遵命!” 王北需要与风玺即刻出发,就马上退到后面部署兵马,其余的三人就稍显放松,一起去命人搭帐整修。 姜文峰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细细琢磨着风玺的话,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呀,刘大人,我怎么觉得皇上的话有些……” “怎么了?” “皇上说直接进军郑国会引来郑梁之战,可是难道大军入梁与郑国对战,难道就不会与郑国交恶了?都是一样的道理,皇上为什么不选个得利更多的呢” 刘世华是跟着老将军的人,在风玺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出了风玺的心思,再一听风玺的布军排阵,他就更是肯定了。 “你们呐,哪里比的上皇上英明,只怕皇上这次根本不是要对付郑国,而是看上了梁国这块肉” 这么大张旗鼓的出兵,粮饷就要用去多少,要是一点回报都没有,岂不是亏大了,再说,皇上自己也说,要是有一日和郑国打起来,梁国也不会出兵相帮,这就足以可见皇上已经将利害关系想的很明白。 郑国在渭南,尧山的兵力就有五万,加上附近的三万,就是八万大军,皇上能放心的只留下三万大军,而且还仅仅是防守,大概是早就和郑国国君都商量好了。 刘世华一时间更是对风玺佩服的五体投地,对这个新君也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你是说……” “嘘……” 刘世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故作玄虚的摇了摇头。 “皇上的心思可不能乱猜,我们还是赶紧做自己的事儿吧” 风玺带着兵马,再有两天就要到梁都的时候,前面去探路的一队人突然来报,说是前面十里之外,有明黄的仪仗在等着,景迎一听,突然就变得很激动,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裳,回头看着他。 “是不是父皇来了” 除了国君,还有谁能用明黄的仪仗呢,她终于要见到父皇了吗,没有人知道,在她踏入梁国的国土时,她有多开心,她知道,她终于要回家了。 “不是,应该是景肃” 风玺异常冷静,眉眼间也都是严肃,康帝这个时候需要坐镇梁都,根本不可能过来,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太子能够以皇上的仪仗出行。 “是皇兄!” 景迎眼里都是雀跃,俨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虽然她现在不能见到父皇,可是她也很想皇兄啊,能见到皇兄,她一样高兴。 “玺……我们就快到了是吗?” “恩”男人点头,对着女子勾了唇“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了” 说完又对着后面的大军一招手,下了令。 “全军加速前进,入城整顿!” 景肃一身金黄的盔甲,稳稳的坐在马上,迎儿年前送来的信他们已经收到,当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迎儿的信竟会是随着旬国的国书一起来的。 他一直以为迎儿从始至终都只是三皇子妃,之前,父皇跟他说旬国有了新帝的时候,他还担心迎儿会因此而受委屈,却没有想到,她竟已经和新帝……他难以想象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妹妹在旬国都经历了些什么。 远远的,景肃看到一队大军正往这边过来,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怀里,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迎儿吧,在旬国大军进了梁国国境之后,他一直派人在暗中查看着,关于新帝带了个女子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 其实,行军打仗最怕军心不稳,新帝就是军队的将,成日里与女子同乘一马是极不应该的,但是,他却很高兴,因为,这可以证明迎儿在这个新帝的心里是真的占有一席之地的。 还好迎儿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否则,她要是知道给郑国带兵攻打梁国的就是车凌,她该有多伤心啊。 看着大军已经到了眼前,景肃驱马上前过去迎接。 旬国怎么说都是来帮助梁国的,虽然他对此有着怀疑的态度,可面上的东西还是要做的。 “梁国太子景肃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旬国皇帝,为旬帝如我梁都开路” 景迎强忍着心里的喜悦,眼睛却紧紧盯在马上的景肃身上,皇兄好像瘦了,也黑了,可还是那么英武非常,就像她离开时的那样。 她想说话,想问问皇兄,父皇的病是不是好了,梁国的情形如何了,可她没有忘记,自己还坐在风玺的怀里,还代表着旬国,她不能让风玺为难。 “梁国太子客气,今日天色以黑,大军需要修整,明日再赶路吧” “当然,旬帝请入城!” 景肃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也是着急想和景迎说说话儿,他担心她。 这里是个小城,三万大军人太多,风玺只带了三千兵马随他入城,另外的人马由王北带着在城外安营扎寨。 梁国现在战乱,各处的银钱都要紧着前线,所以就直接挪用了知县的府邸,让人收拾出了两间干净的屋子,准备让风玺住进去。 几人刚刚进了前厅,景肃就命所有人都退出去候着,卓展带着的人自然不会听景肃的话,齐齐看向风玺,直到风玺点头,他们才也跟着离开。 景迎一见屋里的人都没了,可忍不住了,直接跑过去紧紧拽着景肃的衣袖,泪眼汪汪。 “皇兄……” 景肃紧紧把女子抱进了怀里,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是真心心疼这个妹妹,可他却没有办法保护她,任由她远嫁旬国,受尽委屈。 “迎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兄,我好想你,也想父皇……” 景肃见景迎一直哭,不由怀疑的看了眼风玺,毕竟是耳听为虚,这人对景迎好,都只是听说而已,没有亲见。一时之间就有些怀疑是不是风玺欺负了景迎,才让她如此难受。 手抓住女子的肩往后一推,逼着景迎看向他。 “迎儿,你告诉皇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景肃的声音绷得很紧,听得出他是生气了。 “没有啊,没有人欺负我呀” “迎儿,有皇兄在这儿,你不用怕,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 景迎这才听明白,景肃说的应该是风玺,不由转头去看那边很是淡定的男人,见他还自己倒了杯茶,悠哉的喝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兄,他对我很好的,怎么会欺负我呢” “真的?” 景肃还是不信,直到看到景迎脸上那如从前一般的灿烂笑容,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记得,景迎在大殿之上亲口说出要去和亲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现在看来,她过的应该真的不错。 “那就好,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就尽管告诉皇兄,皇兄帮你出头” “恩,皇兄,父皇怎么样了” “景儿”风玺放下茶杯,柔柔的看向女子“我和你皇兄还要商议些事情,你连着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先让心妍带着你去休息,我一会儿就过去” 景迎微微嘟嘴,她才刚过见到皇兄就要让她离开,多少有些小情绪,不悦的瞥了男人一眼,又拽着景肃的袖子来回摇了几下,见景肃也不留她,只好将嘴嘟的更高,转身离开。 景肃重新坐下,转头细细的去打量旁边的男人,虽然他只见了他一面,可风玺身上的那股沉稳睿智的帝王之气他还是感受到了,他想,如果以后他登基了,一定不是风玺的对手。 “谢谢你” “谢朕什么,出兵?” “不是,谢谢你把迎儿照顾的这么好” 刚刚景迎的表情他都尽收眼底,他这个妹妹他了解,虽然总是喜欢在他的面前撒娇,可是,对于陌生的人她从来不会轻易露出自己小女孩儿的一幕,但是对着风玺,她很随意。 “你比你父皇要有情义” 风玺说的很淡,却对这个梁国太子有了好感,他对景迎的关心他看的出来,不是假的。 “旬帝,还是请你不要妄加评论我梁国国君为好” “康帝呢,朕已经在国书上写的很明白,要么把人送来,要么,他亲自来见我” “人?什么人?” 景肃微皱着眉,完全不明白风玺的意思,父皇让他带兵来迎接风玺的时候,没有说什么人啊。 “你不知道?” 男人见景肃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袖中的手不由越握越紧,他果然不应该寄希望于康帝的。 “他让你来说什么” “父皇只说请旬帝到梁都,其他的事情,到梁都之后再议” 风玺冷笑,没有再说话,他没有想到,梁国都已经被郑国逼得千疮百孔,康帝竟还跟跟他耍花样,康帝还以为他和父王是一样的吗,他会让康帝知道,让他如都城,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第四十一章 我们成亲 景肃发下了风玺情绪的转变,心中也暗自猜测着风玺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听父皇说过风玺与父皇还有所瓜葛,想着迎儿现在还跟着风玺,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他从来就不相信旬国会无偿帮助梁国,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万一他击退了郑国,再反过来攻占梁国,那个时候,迎儿该如何自处撄。 “我与迎儿实在是太长时间没有见了,今晚我想与她好好谈谈,不知旬帝可否应允” 风玺垂眸,略点了点头。 “她今天累了,不要说得太晚偿” 景迎去了风玺的房间,景肃只好让人去把她接来,他知道景迎今天会到,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她爱吃的饭菜,虽然现在旬国宫中都在省吃俭用,筹备军费,可对于他这个妹妹,他绝不节省。 门被推了开,已经脱下盔甲的景迎小跑着奔到了男人怀里,眼中又有些湿润。 “皇兄,迎儿想你了” “迎儿,皇兄对不起你” “皇兄,你别这么说,父皇呢,父皇怎么样,他的病好了吗” 她刚刚就想要问了,后来被风玺打断,也就作罢。 “父皇没事,你不用担心” 景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欢快一些。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父皇到底怎么样了,可是,这些事情他一个月承担就好,不想让景迎也跟着难过。 “迎儿,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和风玺在一起,慕容翔呢,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玄楚,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景迎微微一愣,她还以为她给玄楚写的那封信,玄楚根本没有给皇兄,可是现在看来,玄楚想要盐引原来是真的。 “皇兄,他是风玺的朋友,其实,他们帮了我很多,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这近一年来,我碰到了太多的事情,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景肃从景迎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忧伤,也发现那个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迎儿,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放心,只要回家了,以前的那些就都过去了” “不,皇兄,等梁国解围之后,我要和玺回去的” 景迎仰头看着男人,神色里除了认真,还有一份坚定。 景肃勾唇,抬手揉了揉女子的发,欣慰的笑了,他怎么能不知道景迎的心思,她是个女孩儿,都说夫唱妇随,风玺既然真心疼她,他也没想硬把她留下。 只是风玺这个人,虽然这只是第一次见,可是,他的深沉心思,不免让他担心。 “妹妹出嫁了,就由不得哥哥了”景肃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突然想起,风玺好像并没有下诏迎娶迎儿啊。 “迎儿,你和风玺成亲了吗?” “皇兄,我不在乎的” “这不是你在不在乎,一个女子怎么能无名无份的跟着男人,更何况你还是我们梁国的公主”男人说着就带上了怒气,想要往屋外走“我现在就去找他” “皇兄”景迎急急抓住景肃的衣袖,又转到前面挡住了男人的路“皇兄,你不知道,其实……我也做过昭帝的妃子” “你说什么!” 景肃的眼睛瞬间染上猩红,手猛然握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晰。 “名义上的,皇兄,我和慕容翔也都是名义上的,你不要担心。” 景迎知道景肃想多了,赶紧解释,她的经历如果不说清楚了,确实还挺吓人的。 “因为玺,我没有受委屈的” 男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可是,他还是不敢想,迎儿在旬国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慕容翔也是昭帝的儿子,迎儿是昭帝的儿媳,怎么最后就能入了宫呢,还有,为什么他和父皇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风玺一开始就在帮你?” “嗯,对了,皇兄,你有没有听父皇提起过一个莲妃啊” “莲妃,后宫里的人你比我要清楚,我不记得有一个什么莲妃” “不是父皇宫里的,算了,那你知道父皇认识慕容风或是慕容尽吗” “没听说过,迎儿,到底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 景迎笑着摇头,觉着自己也是想多了,再说两天之后她就可以见到父皇了,到时候直接问父皇就好了。 “皇兄,这是为我准备的吗,都是我爱吃的耶” 女子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饭菜,那些不确切的疑惑都一扫而空,也不顾什么礼仪,直接用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就往嘴里放。 “慢点吃,别噎着,这些都是你的,没有跟你抢” “恩” 景肃心里不安,他刚刚听风玺说要跟父皇要一个人,他就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景迎说风玺一开始就在帮她,于理也实在说不过去,而慕容尽不就是风玺的爹吗。 他担心风玺是别有目的,可看着妹妹脸上那份幸福,他又实在不忍去跟她说这些。 景迎又和景肃说了好一会儿话,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问过卓展,说风玺已经吃过饭了,稍稍放了心。 她就是担心风玺会一直等着她,可是与皇兄说着话儿就忘了时辰,还好他懂得照顾自己。 缓缓走到床边,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回来了” “恩” 景迎应着,自觉的脱掉外裳,风玺也往里移了移,让出了一个位置。 被窝里被男人捂得暖暖的,一点也没有冬日里的凉意,他从来都是这样,默默的照顾着她。 “玺,谢谢你” 风玺伸手,把女子搂到了怀里,他不喜欢她总是跟他说谢谢。 “你最近跟我说这句话的次数有些多啊,你知道,我更喜欢听别的” 景迎了然,极其乖顺的又献上了一枚香吻。 “我爱你” “恩,以后想谢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这三个字,我喜欢” 景迎咯咯的笑着,觉着风玺表面看上去会有些难以接近,实际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展现出小孩子的一面,这样的风玺让她觉得她还是有用的。 “好” “你跟景肃都说了什么” “问了问父皇的情况,又告诉了皇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恩” “对了”景迎微微支起身子,细细看着男人刀削般的面容“原来玄楚是真的想要盐引吗,我还以为他帮我都是因为你,盐引只是一个借口呢” 当时玄楚将盐引说的煞有其事,她是真的相信了,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风玺与玄楚早已相识,而且玄楚照顾她,也都是因为风玺,虽然那时在漪阳殿,她给了玄楚写给皇兄的一封信,可是玄楚好像也并不在意,就是那个时候,她就以为玄楚帮她只是因为风玺。 “有更好,没有也可,他毕竟是一个商人,赚钱的事他都会做” “哦”景迎点头,好像明白了风玺的话,也是,哪有商人有钱不赚的呢,而且对于玄楚,她本来就是应该感谢的。 看着男人又闭上了眼睛,景迎一时起了坏心,捏住男人的鼻子,嘟起嘴问着。 “你都不担心我还没有吃东西吗?” “景肃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让你饿肚子” 他既然看的出来景肃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自然是会放心的,而且他今天也有些累,他不敢去想,如果和康帝把一切都摊开,那他的景儿该怎么办。 “景儿,我们早点休息吧,好不好?” 女子微微一愣,这才发现男人的脸上有着丝疲惫,想起这几天连着赶路,自己累了还能靠在他身上歇歇,可他却只能一直撑着,一时有些难受。 她就顾着见到皇兄的喜悦,都没有考虑到他。 乖顺的躺下,手环上男人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臂弯,他说过,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睡,她不能在其他地方帮他,让他睡得踏实一点总还是可以的。 “恩,我们睡觉” 第二日,大概是景迎一直紧绷着的心在昨日突然松了下来,所以天都已经大亮了,她还是睡得很香,风玺不忍叫醒她,也就一直陪着,景肃又心疼妹妹,也是命所有人都等着,直到景迎自己醒来,才发现时间已经晚了。 梁国的军情紧急,风玺原本也是定在两日之后到梁都,所以之后大军行进极快,总算是在计划到达的那天傍晚到了梁都郊外。 只是这次,康帝仅仅只派了个大臣出城迎接,而且还让风玺在郊外驻扎一晚,明日再入宫相商。 景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震惊的,正常来说,风玺远道而来帮助梁国解围,于情于理都应该以上礼相待,如今要让他再等一日,实在有失大国风范。 景肃是想立刻就进宫与康帝说说的,可是来传信的大臣还特意到了他的大帐,说康帝也让景肃等到明日再同风玺一同入宫,景肃无奈,只好就这样作罢。 景迎原本以为今日可以见到父皇,谁知希望就这样落空了,稍稍有些失落,可一想,自己一年都已经等了,哪里还差这一天呢,这样想着,心情也就又开朗了起来,和风玺一起回了大帐,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两人就一起熄灯睡下。 深夜,议事的主帐里,风玺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只不过,他的画像,他已经见过太多次。 “康帝,夜深天寒,你的身子可还熬得住” 风玺知道,今夜康帝一定会来,所以,他就在这里等着了。 “没想到啊,朕刚接到探子来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是没有想到慕容枫还活着,还是没有想到慕容枫可以拿回本来就属于他的皇位” 双鬓已经染上白霜的男人一声冷笑,看向对面男人的眼神也格外锋利,这一转眼近二十年过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以为,他的安排是天衣无缝的,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一定可以让梁国走向鼎盛,可以名垂青史,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竟然栽在了一个卫凌手上,都怪他瞎了眼,不过,他还是有筹码的,不是吗。 “都有,不过有一点,朕知道你一定会出兵相助我梁国的,怎么样,这一点,朕没有说错吧” “我的耐心有限,我出兵可以攻郑,一样可以攻梁,说!我娘在哪儿!” 风玺脸色沉的难看,随意搭在案上的手却在暗暗使力,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景儿的父亲,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慕容晔是他的杀父仇人,康帝又何尝不是,或者说,康帝比慕容晔更可恨。 “慕容枫,我知道你不简单,可是,你娘一日在我手里,你一日就得听我的,如果我现在就将人给你,那我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反过来吃了梁国呢,这点道理,你该是懂的吧” 康帝扬着头,眉眼里尽是狠辣,当初囚禁林月心是因为他恨慕容尽,恨他真的得到了陌冰的心,明明陌冰爱的只有他,可是她竟然会为了慕容尽违逆他!后来,他知道还有那道圣旨的时候,他就决定养着林月心,等有朝一日,可以用那道圣旨让旬国大乱,他就可以趁机而入。 可是,他以为慕容尽一家已经被他赶尽杀绝,为什么现在他的儿子可以活的这么好,为什么!他不许,他要让慕容枫还慕容尽所以的债! “见不到我娘,你以为我会出兵?据我所知,梁都现在的守卫不过五万人,都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守城之兵,与我带来的精锐相比,你觉得,你能有多少胜算!” “没有胜算,不过你别忘了,你杀了我,你永远也见不到你娘” “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是吗,那迎儿呢,迎儿要是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啊,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告诉她,告诉她其实我也是你的杀父仇人,哦,对了,还有她娘,也是杀你爹的一把刀!” 康帝说的笃定,嘴角还挂着极为傲气的笑容,景迎给他的信他看了,从东北来梁都路上的探子也都禀报了,这个慕容枫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像足了慕容尽,痴情。 慕容尽当初知道冰儿身份的时候,不是还是一样拼死保护,可是那又怎样,她照样不是他的。 这次,他一样笃定,这个慕容枫不会去伤害他那个女儿,只会乖乖听话。 “放心,你不用急,我可以再给你一天时间让你慢慢考虑,卫凌也是两天之后才会打到梁都,哦,对了,我还要告诉你,这个卫凌对我的迎儿也是余情未了,我也而跟他说了,只要他能打赢你,迎儿就是他的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还怎么结盟!” 康帝说完也不等风玺回应就大笑着走了,他的冰儿果然是爱他的,连生的女儿都在帮他,当初他给迎儿印上那个莲花标记,就是为了等她大了,让她和旬国联姻,让慕容晔见到她,也对她神魂颠倒,这样,她就能去替他找那道圣旨。 只是后来,她和卫凌在一起,卫凌又是梁国难得的大将,他实在不忍放弃,才暂时搁置了让迎儿与旬国联姻的打算,谁知皇天不负有心人,卫凌竟然自请逼迎儿下嫁慕容翔,他自然顺水推舟,乐见其成,虽然那人不是慕容晔,可只要能进了漪阳殿,总还是有机会的。 谁知最后,慕容枫又出现了,不过不碍事,谁叫他爱上了迎儿呢。 夜又恢复了平静,在这一片黑暗里,除了卓展和风玺,不会再有人知道,康帝已经来过。 早上,景迎醒来的时候就见风玺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身上的衣袍也都穿的完整,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起来了呀,以前她都是能够发现的。 “什么时辰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男人轻轻抚上女子的脸,像是有无尽疼惜。 “那你怎么起这么早,来,你也躺下” 女子说着还特意往里让了让,把男人的位置空的更大。她喜欢在他的怀里安眠,再说,到了梁都就说明他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她心疼他,也担心他,也就更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男人摇摇头,从昨晚回来到现在,他整夜没有睡,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想把她的所有都牢牢记住。 昨晚康帝说的话恰恰是他最担心的,没错,他可以让康帝生不如此,去逼他说出娘的下落,可是他的景儿呢,她如此敬爱她的父皇,如果让她知道这一切,她还可能这样对着他笑吗。 他看的出来,对于景儿来说,她可以不计较对她自己的伤害,但是决不允许别人伤害她爱的人,包括康帝。 他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 “不了,你乖乖睡,我在这儿看着你” 男人把女子因为翻身而踢掉的被子重新拉过来,给女子掖好,然后果然就还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景迎不高兴的别过头去,挣扎着就要起来,她不知道风玺是怎么了,但她发现风玺好像有些伤心,难以掩饰的伤心,她的心也跟着一痛,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你要是不上来,我也不睡了,我要起来” “不行,你最近太累了,必须好好休息!” “你难道不累吗,你比我还要累,如果要说休息,你才真的应该好好休息,我不管,如果你不上来,我就也要起来” 景迎知道,她唯一能够逼风玺就范的筹码就是她自己,因为他深爱着她,却从来不知道心疼自己。 “好,你听话,我陪你一起再睡一会儿” 男人无奈,还是脱掉鞋子躺到了床上,他拿这样的景迎从来没有办法,可是却对她的小性子甘之如饴。 女子顺势就滚进了风玺怀里,男人衣衫上的凉意让她忍不住稍稍瑟缩了一下,他该是在那里坐了多久啊。 “玺,你怎么了” “景儿,我们成亲吧!” 第四十二章 这是我送你们最后的礼(卷二结局八千) 短短的几个字让景迎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抬头去看男人的脸。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她是昭帝的莲妃,就算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旬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慕容翔的皇子妃啊,他不介意吗。 “玺,你……” “迎儿,嫁给我,我要堂堂正正的守护你,要让你做我风玺名正言顺的女人偿” 风玺说的认真又坚定,抱着景迎的手也更用了几分力,他整整想了一夜,他不想失去他的迎儿,也不能失去她,原本,他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好之后再明媒正娶,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康帝的话让他怕了,他现在就要把她娶回来。 “答应我好不好,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女子的眼湿润了,没错,她的确说过她不在意名分的,可是,当她听到风玺说要和她成亲的时候,她的心竟然是狂喜的。 “我今天就让卓展去办,最晚明天,我们就成亲” “这么急吗?”景迎略有些吃惊,他还以为他是说回旬国之后的事情。 “你这两天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回旬国再办也来得及啊” 只要他有这份心,愿意娶她,她就已经很高兴了,不急于这一时。 “不行,景儿,这件事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男人说着,狠狠吻上了女子的唇,手也顺势解开了她裘衣上的带子。 两人再起来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心妍进来帮景迎穿好衣服,梳上一个流月髻,然后又把早膳端了进来。 本来景迎是想进宫与康帝一起用早膳的,可是这个时辰确实是晚了,所以就和风玺商量,先在大营简单吃点东西,午膳再到宫里吃。 景肃等在外面,见他们一直也不出来,就没有去催,想了想也是简单的吃了一点。昨晚他还担心风玺会对父皇的安排不满,今日倒是觉得风玺好像并不在意。让太子府里的人安排了一辆马车过来,只等着出发了。 景迎挽着风玺的手缓缓走过来,脸上挂着特别开心的笑,见到景肃之后,也欢快的去拉着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晃。 “皇兄,我起晚了” 景肃疼爱的摸了摸女子的发,眼睛却看向她身后的男人,对着风玺微微点了点头。 “小懒虫,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耽误了旬帝的事要怎么办” 这个男人还是宠着迎儿的,这一点,他放心。 “哦” 女子听话的点头,还顺带吐了吐舌头,她本来是想早点起来的呀,是玺说要让她好好休息的。 风玺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向前一步把景迎又拉回了身边,手也直接揽在了女子的腰上,他不喜欢他的景儿受委屈,谁都一样。 “是我不许她起来的,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太子,我们可以进宫了” 他与康帝该说的在昨晚都已经说明白了,今天的这一面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全然不在意,可是为了景儿,他也只能演下去。 “好,旬帝,请!” 马车稳稳的驶进宫门,景迎听到外面的叩拜声,迫不及待的微微掀开了掩着窗子的帘子,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连这些个侍卫宫女都让她觉得亲切。 一转眼,她都已经离开一年了,以前的她会经常想方设法的出宫,也不知道进出这道宫门多少次,但是,只有这一回,她回来的路如此艰辛,如此漫长。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不过还好,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人在。 轻放下帘子,转身依进正在闭目养神的那个男人怀里,浅浅叫着。 “玺……” “嗯?” “玺……” 女子还是叫着,绵柔的声音像是一只小猫在喵喵的闹着。 风玺睁开眼睛,唇边勾起一个不深不浅的笑。 “怎么?无聊了” “没有,就是想要叫你,有你在身边,真好” 男人心神一动,不由紧紧搂住女子的肩,一手抬起那尖细的下巴,逼着景迎直直看向他的眼。 “迎儿,那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啊” 景迎答得极快,想着风玺大概是太在乎她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抬手轻轻抚了抚男人的脸,眸子里满是眷恋。 “玺,我爱你,所以,绝不会离开你的”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人请他们下去,风玺倾身在女子的额上落了个吻,然后就先下了车,转过来对着女子伸出了手。 景迎两脚落地,刚刚站稳,竟发现这里就是她以前的寝宫,父皇与风玺相见,按理也应该在大殿,怎么会在她的寝殿呢。 “这是哪里?” 风玺看出了景迎脸上的不解,淡淡问着。 “我以前住的地方,玺……” 景迎怕风玺不高兴,就轻浅的叫了他一声,景迎不是没有察觉到,这次来,父皇并没有对风玺以国礼相待。 “他是想让你高兴,没事,我们进去吧” 景肃的脸色一直很沉,可是父皇的决定他也不能说什么,听着景迎与风玺的对话,明白风玺是在安慰景迎,这里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但是,见风玺的第一次实在不该是这样的。 他越来越弄不懂父皇的心了,下国书请梁国出兵相助是父皇的决定,可现在人来了,父皇又好像特意在冷待。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一扬袖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旬帝,请!” 屋里,康帝一个人坐在正前左侧的椅子上,右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下面的矮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旁边也放着两把椅子,只是却都是靠在康帝那一侧的。 “父皇” 景迎一进了屋,立刻就欢脱着跑了过去,那里还顾什么公主的礼仪。 几个月前,她好不容易从上京逃了出来,只想回来见父皇一面,可最后还是失落的被送了回去,这次,她终于真的回来了。 眼里渐渐起了雾,张开双臂就往康帝怀里钻。 “父皇,迎儿好想你……” 男人跟着起身,轻拍着女子的背,声音也哽咽了。 “迎儿……父皇也想你呀” “父皇,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了吗,你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 景迎越说越委屈,想起自己刚刚听到父皇病重的时候,她的魂都快要吓飞掉了。 “父皇没事,没事,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康帝说着,就把景迎往后推了推,又拿起桌上放着的锦帕给她擦着泪,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女子身后的风玺。 “迎儿,这次回来就在宫里多住住,好好陪陪父皇,父皇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见你几次了” 景迎听着康帝的话愈发伤心,可还是摇了摇头,她早就说过,要一直陪在风玺身边的,而且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怎么能放心。 “不行的父皇,我要陪着玺,等我们把郑国人都赶出去了,我再回来陪着您,好吗” 康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见景迎抬起头来看他,才又转成了伤心的神色,重重叹了口气。 “女儿大了,由不得爹了” “父皇……” 景迎看到这样的康帝也跟着难受,泪又要流下来,风玺在那边看着,眉琐得死紧。 快步上前,把景迎从男人的怀里拉了出来,揽到自己身前哄着。康帝的心思他明白,想让景儿留下威胁他是吗,可是,他怎么舍得放开她呢。 “没事,你要是想要留下,那就等着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陪你回来,好不好” 景迎轻轻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她不想让父皇伤心,可是也一样不能离开她的风玺。 “好” 康帝好像刚刚才发现了风玺,对着男人微一仰头,扬臂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旬帝远道而来,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说着又去拽景迎,把她拉到了放着吃食的桌边。 “迎儿,这都是你爱吃的,先坐下慢慢吃着,父皇和旬帝,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呢” 景肃隐隐觉得他的父皇和风玺之间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又没有头绪,怀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犹疑。 “父皇,您与旬帝以前相识吗?” 景迎听到这话,猛地抬头,这也确实是她想问的,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她还以为景肃会这样说,是因为她昨天的话。 康帝面色未变,只是佯装发怒的给了景肃一个冷脸,端着父亲父亲的架子一瞥。 “你是太子,说话要知道分寸,朕与旬帝国书往来,何曾谋面啊!你这样胡说岂不是让旬帝笑话,还不快坐下!” 风玺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睛还一直黏在屋中的那个女子身上,看着她只是胡乱的往嘴里填着东西,微微皱了眉。 “景儿,过来” “恩?” 景迎笑着,端起她最喜欢的那一盘点心就往风玺那里去,看着他拍了拍腿,就极其自然的坐到了他的怀里,然后拿起一份酥饼就递到了他的嘴边。 “你尝尝,可好吃了” 男人极其听话的张嘴,乖乖的咬了一口,细细的嚼着,他不得不承认,这梁国的点心果然还是梁宫做的好吃一些,连风雅颂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都没有这个正宗。 抬手环住女子的腰身,不轻不重的一揉。 “你才刚刚吃过东西,这个还是少吃一点,否则你的胃该不舒服了” 这两人的甜蜜看在其他人的眼里都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康帝移开眼睛,别有意味的张口。 “没想到旬帝如此疼爱我这个女儿,这倒是让我……很欣慰啊” 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总是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他还以为,这个风玺在他面前会稍微装一装,没想到,他真是不躲不避,看来景迎在这个男人的心里,确实不一般。 “我明日就要和景儿成亲了” “什么!” 景肃还没等康帝说话,就猛地站了起来,他昨天还在想要好好和风玺谈谈,没想到今天,风玺就愿意娶迎儿了。 “你说的是真的!” 景肃脸上有些紧张,却让风玺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景迎。 想想他的迎儿还有一个真心对她的哥哥,心里有了些安慰。 “当然,本来我是想要把梁国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迎娶迎儿的,只是现在,我不想等了” 康帝自然明白风玺话里的意思,已经有了褶皱的脸挂上了笑。 “既然如此,我总不能委屈了迎儿,今晚你就留下,父皇给你准备嫁妆和嫁衣” “不用了”风玺抬起景迎的下巴,温柔的看着她“在大营出嫁,好吗?” “不行,迎儿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不允许她受委屈!” “我不委屈的父皇,在我心里,我早就是玺的人了,我就从大营出嫁就可以,简单一点我就很开心了” “迎儿!” 康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喝着。他不喜欢事情脱离他的掌控,这种感觉,很不好。 “父皇,迎儿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不要勉强了,好吗?” 景肃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就是觉得,父皇和风玺之间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会毁了景迎的幸福。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妹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承担了太多她不应该承担的事情,她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是快乐的。 “肃儿,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父皇,你不要怪皇兄,皇兄也是为了我好” 康帝隐隐压制着火气,知道现在不能去逼景迎,他这个女儿的性格他了解,要是让她察觉出了问题,怕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再为他所用。 尽量让自己的脸看上去不那么僵硬,放缓了声音。 “好好好,你大了,不肯听父皇的话了,那就由着你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景迎开心的从风玺的怀里跳下来,跑过去抱住了康帝的脖子,今天的她真的是有太多的好事情,像是被幸福包围了一样。 “谢父皇!” 午膳时,风玺和康帝简单的说了一下郑军的情况,又商量了作战的计划,可是两人都知道,这些不过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真正的要如何做,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康帝等着用他手上的筹码威胁风玺,他相信,风玺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唯一的亲人,更何况,还有景迎在。 所以他丝毫没有担心,只是一个劲的给景迎布菜,享受着女儿对他问东问西的关心。 风玺却要沉默许多,除了非说不可的话基本不再开口,只是那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景迎的身上。 他感觉的到,有一个人正用犹疑的目光在看着他,可是,他却连头都没有抬。 父辈的错不该由他们来承担,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不愿伤害景迎的原因,对于景肃,他也是一样的想法,景肃毕竟是景迎的亲哥哥,又对过去的事全然不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伤他。 有些事,景肃不知道是对他好的,他实在是不需要刨根问底。 抬手,拍拍景迎的背,帮她顺着气。 “慢点,别噎着” “恩” 几人用完了午膳就从梁宫里回到了大营,因为风玺说要准备明天成亲的事宜,景迎也没有办法多留,乖乖的跟着回来。 风玺把卓展留在了城里,让他去置办一些成亲用的东西,还有喜服。风玺说了,仪式可以简单,但是喜气一定不能少,他还说,等以后回了旬国,他再给她一场风光的封后大典。 到了晚上,景迎推搡着风玺,硬要让他出去,因为梁国有个风俗,新人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是不能见面的,可是男人就是不肯走,还说这不算正式的成亲,等回了旬国举行大典的时候,他再听她的。 女子争不过他,只好妥协,不过说回来,在这个地方,如果没有风玺,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得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又空了,可是那边矮凳上放着的凤冠霞帔却让女子的眼睛倏然亮了,屋里挂上了许多红绸,处处都透着喜庆,是啊,她今天就要出嫁了,这一切却像一场梦。 翻身起来将衣服穿好,又走到妆奁前,拿着胭脂细细涂着,这个妆奁也是今天才有的,该是玺特意准备的吧,今天的日子太过特殊,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要亲力亲为,这也是心妍没有进来的原因吧,玺也是这样想的吗。 景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衬的她的皮肤莹白如玉,晶亮乌黑的眼睛流转间都带着情愫,面若桃花,娇羞可爱。 虽然这次的衣裳没有她从梁宫出嫁那次的华丽,可是,她却感觉到了真正的幸福,勾唇,深深的笑了。 大帐的帘子被人掀了开,心妍轻皱着眉头,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对于花想容,心妍是尊敬她的,可是今天,她特别不想让她来见景迎。 “娘娘” 她习惯了这样叫景迎,一直都没有改过。 女子笑着回头,见到心妍身旁的人有些愣住了。 “花想容” 景迎轻声叫着,她还以为风玺已经把花想容接回了上京。 “景迎” 花想容看着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心止不住的疼,刚刚看到外面挂着的红色绸缎她还不敢相信,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现在,她连骗自己的勇气都没了。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为什么,为什么还比不过他和这个女人相识的这一年啊。 “你们要成亲了” 花想容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了,她还记得风玺迎娶她的时候,他对她说过会一直照顾着她,可是现在呢,因为这个女人,一切都变了,这个她和风玺杀父仇人的女儿,毁了他们一次还不够吗,凭什么还要毁他们第二次! “你出去!”花想容侧过脸,冷声对着身后的人说着。 心妍看看花想容,又看看景迎,实在是不放心,虽然她与花想容接触不多,可是她和主子的事情她都听说了,她很怕她会去伤害景迎。 “娘娘……” “没事,你出去吧,对了,我有点饿了,帮我做些点心吧,一会儿这些仪式下来也要挺长时间呢” 心妍知道景迎只是想支开她,又看了看景迎,见着景迎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出去。 景迎浅浅笑着,缓缓走到了女子的身边,在风玺跟她说清楚了有关花想容的事情之后,以前的事情她真的都不在乎了。 “想容,谢谢你今天能来,玺他都跟我说了,以后我会和他一起照顾你的” 她知道,花想容爱着风玺,她也知道,今天的事花想容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可是,如果因为这样,就要让她放弃与风玺的感情,她真的做不到,她真的非常、非常爱他。 “玺跟你说什么了?你又知道什么?” “你的爹娘曾经救过他,他应该照顾你的,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会……” “够了!” 花想容冷冷一笑,向前两步逼到景迎跟前,她才是风玺的正妃,这个女人凭什么要和风玺一起照顾她,一个刽子手的女儿,凭什么!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莲妃是你的娘吗?你知道风玺和我的杀父仇人都是你爹吗!你知道风玺的娘还被你爱着的那个父皇囚禁嘛!”花想容步步紧逼,声音也越来越冷。 “你以为风玺为什么要娶你!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娘还在你的父皇手里,他怎么能够不为了伯母去假装爱你!” “你……你在说什么呀,害他的不是慕容晔嘛,与我父皇……有什么关系” 景迎的泪顺着眼角砸到了地上,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缓缓向后退,不敢再去看花想容凌厉的目光。 不会的,不会的,父皇说过,她的母妃早就死了,又怎么会是莲妃呢,他的父皇根本就不认识慕容尽,又怎么会去害他,她不信! “你说谎,这都是假的!” “假的?那你去问问你的侍女,去问问铃心!你以为她真的是卫凌的人?你以为你看到她和卫凌在一起都是偶然?我告诉你,她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风玺!她去你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你,从一开始就是!莲妃是康帝派到旬国的,目的就是让慕容尽,慕容晔兄弟两个反目成仇,然后他在趁机吞掉旬国,只是他没有想到,慕容晔比他想象中的狠,先一步杀了他父皇,抢了皇位!” “不可能,这不可能” 景迎双手捂着耳朵蹲了下来,泪如雨下,他明明是爱她的,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她不要听了,不要听了,她还要和他成亲呢,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她应该笑的。 “他是爱我的,我要嫁给他” “嫁吧!等他救出了他娘,他就会休了你,他对你的感情本来都是假的,他就是骗你的,你的父母害死了他的爹,还想用他娘来威胁他,你知道吗,风玺为什么会发兵来就梁国,真的是因为爱你吗,是你的父皇,在十几年前将风玺的娘抓来囚禁,现在又用他的娘亲来威胁他,你觉得,这样的你,配得上他吗,他又会爱你吗!还有,当初昭帝派人追杀风玺一家的时候,你父皇也一样派了人,只是晚了一步而已,你应该感谢昭帝的,否则风玺这次要杀的,就该是你父皇了” “不!不!” 景迎喃喃着,心已经都麻木了,她不想相信,可是脑子里又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花想容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他父皇才会知道有那样一道圣旨,所以,她的肩膀上才会有和莲妃一样的印记,所以,她才能找到莲妃藏起来的东西。 原来竟然是这样,竟然是她害的他家破人亡,他恨她是吗,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吗! “啊…………” 景迎大叫着冲了出去,翻身上了花想容栓在外面的马,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得来的幸福还是假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 景迎疯狂的抽着马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减轻一点痛苦。 身后好像传来了一些人的声音,可是她都听不见了,身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沿着山崖一直往下滚,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就躺在崖边。 身上的衣裳都已经破了,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因为她的心已经在流血,缓缓怕了起来,脸上挂上了凄然的笑,一步一步往后退,觉着这一切都是这么讽刺,大概连老天都不想让她再活下去,所以给了她这样一道悬崖。 眼前好像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都是她真心爱过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骗她,为什么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就这么难呢。 他们都恨她是吗,那她是不是该让他们如愿呢。 轻纱堆砌如夕阳红光,翻飞云裳似有暗香盈袖,崖边身影,巧笑嫣然。 “这是我送你们最后的礼” 第一章 五年后 五年后旬国正阳宫大殿 一个大臣捧着折子跪在那里,言情恳切,根本不顾主位上的人已经沉的发黑的脸色。 “微臣恳请皇上尽快立后纳妃,以稳天下臣民之心偿” 他的话说完,大殿里极其安静,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去附和,关于立后的事宜,几年前他们曾经提起过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是以景帝大怒收场,后来,大家也就不再提了撄。 可后位悬空,景帝后宫里又一个妃子都没有,那些家里有适龄女子的官员总还是抱着希望,虽然不敢提,也从来不死心。 过了一会儿,有些人就开始站不住了,想要偷偷的去睨景帝的神色,可是,他们还没有抬头,就听见了几声冷笑。 “王大人,据我所知你管着的是刑部吧,什么时候也管起皇上的家事了” “荣王爷,您这话就冤枉微臣了,就算借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管皇上的家室呀,只是后宫关系着前朝,皇上又连一个妃子都没有,还有,皇上的子嗣也是国本呐,不能马虎” “国本?皇上正值壮年,你现在就开始关心国本了,王大人,你这用心可是够歹毒的” “这……这国本早立也不是微臣一人的想法啊,大臣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玄楚邪邪勾唇,转身用凌厉的目光扫过身后所有的人,再微一扬头。 “是吗?你们都这么想?” 大臣们本来就被他的目光吓到,再加上从头到尾景帝一直没有说话,联想起景帝以前的怒气,原本还抱着的希望也都跟着消失殆尽。 “微臣不敢,请皇上恕罪” 有人带着头跪下请罪,其他的人一见,也都紧跟着跪下。 “微臣不敢” 风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心底有一处钝钝的疼,缓缓闭上眼睛,袖中的手也跟着握紧。 “如今国事未稳,朕只想专于朝政,后宫之事不许再提,退朝吧” “微臣遵命” 大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玄楚见风玺有些出神,暗自叹了口气,一摆手,让守在一边伺候的太监也退下了。 几年前风玺被卓展送回来的那一天,他怎么也忘不了,那时的风玺昏迷不醒,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伤,整个人都已经瘦成了人干。 那一刻他就明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段日子,他差点以为救不活眼前的这个人了,还好,风玺还是撑过来了。 “我会继续让人去找的” 男人无力的抬起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声音是那么的无力。 “五年了” 五年了,他的景儿已经离开他五年了,这五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那天之后,他带着人去崖下找了许久许久,都没有看到景儿的身影,他告诉自己,也许景儿还活着,也许她已经被人救了。 可是五年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会放弃吗?” 玄楚问的冷淡,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百官所奏的没有错,他需要一个人来陪着,他需要去忘掉景迎,只是,这真的可能吗。 景迎跳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要不是卓展趁着风玺心神大乱的时候给他下了迷.药,他一定也会随着景迎一起跳下崖去。 “玄楚,只要我活着……”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泪就砸到了桌案上,这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理由,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玄楚沉默着,心里不胜唏嘘,他不知道风玺还需要多少年才能去忘记那个曾经聪颖坚韧的女子,或者说,也许他一生都忘不了了,上天怎么会这么残忍,让他的上半生为复仇而活,下半生又只能在悔恨与痛苦中度过吗。 “权叔明天生辰,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风玺拭掉眼角的泪,摇着头没有说话,又是一个春天到了,可是他却好累,累的除了去想她,什么也不想做。 “权叔已经老了” 玄楚沉着声音,语气有些冲,他知道风玺不愿去的原因,可是,那天的事情也不是权叔可以控制的,不该把责任归咎在他的身上,再说,权叔也已经老了,前几天他去看权叔的时候,知道权叔是真的很想见风玺。 “出去走走吧,只当散散心也好” 玄楚从大殿出来,抬头望着这恢弘大气的正阳宫,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时间真是过得很快,当初他帮着风玺夺位的时候,还是肆意纵情的玄公子呢,如今却变成了权倾朝野的荣王爷,风玺养病的那一年的时间,朝堂的事都是他在主持。 本来是想等风玺病好他就接着坐他的第一商,可是,看到那样颓废的风玺,他又真的放心不下,这一等,就又是四年,他现在都快忘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了。 卓展从台阶上上来,脸上一样带着浓浓的愁绪,见到玄楚也都笑不出来。 “王爷” 男人正惆怅着,听着来人这么说,更是悲从中来。 “卓展啊,现在连你都不叫我玄公子了……” 以前他和卓展是最爱玩笑的,现在…… “二爷?” 卓展被玄楚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他都已经叫了他好几年的王爷了,从来也没觉得有问题。 “算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卓展摇头,脸上的愁绪更重。这个结果是他早就猜到的,可总是还期待着能听到不一样的消息,不是因为他对景迎有多喜欢,只是不想再看着皇上再这么消沉下去。 “二爷,您能不能劝劝皇上,也许,景迎已经死了……” 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可是,他从来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所以也只能忍着,但是已经五年了呀,难道还要再找下去吗。 玄楚摇头,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这些话他又何尝不想说,可是他明白,这是风玺最后的希望了。 “卓展,记着,景迎如果还活着,那风玺就还能撑下去,景迎如果死了,你的主子,也就完了,明白吗?” 卓展沉默了,想到皇上受伤时的情景,记忆也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场大战。 那天,本来该是主子和景迎成亲的日子,他奉主子的命令把大营各处都装扮的喜气洋洋,还准备了民间成亲时的喜堂。 可是后来,权叔突然来了,说有事要和主子商量,权叔是不喜欢景迎的,就像当初的他,都觉着景迎会束缚主子的手脚,但是,主子不是一样夺回了皇位,一样到了梁国吗。 所以那时候,他劝了权叔,可是权叔说了,他不是为了阻止主子的。 权叔的身份特殊,主子不可能不见,再说,那时离成亲的时辰还有一会儿。 后来,突然就有士兵来报,说景迎骑马出去了,当时他是惊讶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子就已经冲出去了。 他们骑着马拼命追着,可是景迎却像是不要命一样,疯狂的抽着马鞭,他们亲眼看着景迎摔下马去,主子一刻都没有犹豫,紧跟着也跳下去,根本就不顾当时已经极快的马速。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景迎就可以滚到了崖边呢,如果当时能够给主子一点点时间,哪怕她能听主子好好跟她解释一下,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再后来,卫凌也出现了,也许就是他的出现又刺激到了景迎,才逼得她终于跳了崖。 景迎死了,主子也疯了,反过来就攻打了梁国,因为早就和郑国国君有了约定,所以郑国的大将控制住了卫凌,两军互不干涉,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一起瓜分掉了梁国,只是,主子的娘最后也没有找到,主子疯狂的亲自上了战场,几近丧命。 也许那时,在主子的心里,景迎的分量已经重过了他的娘亲,只是,却都晚了。 “二爷,我懂了,景姑娘还活着,我会再加派人手的” 第二章 人变了 第二日,下了早朝之后,玄楚见风玺极为冷淡的离开了,还以为自己昨天的话又白说了,暗暗叹了口气,想到权叔失望的样子,他就觉得不太舒服撄。 出了大殿,怎么想怎么就得不高兴,转过身就往御书房走,就算他爱景迎,也不应该以别人为代价吧,再说,这些年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他不想让风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背负着仇恨。 卓展守在外面,看到玄楚气冲冲的过来,心下一惊,赶紧上前拦住。 “王爷,您不能进去” 玄楚二话不说,直接就朝着卓展袭去一掌,见卓展堪堪躲开,紧接着又是几道掌风过去。 “好啊,现在连你都硬了翅膀,你说!权叔以前对你怎么样,怎么,他的生辰你也不愿意去了!偿” 玄楚死死盯着卓展,话既像是说给卓展听得,又更像是说给屋里人听得,其他的侍卫太监看到这一幕都默默低下了头,谁也不敢上前。 虽说御书房是不允许打闹的,但是能在正阳宫的人谁不知道,风玺对玄楚是极为纵容,他们现在过去,也许还会适得其反,这样一想,每个人都是静静守着自己的位子,装作没有看见。 卓展的武功本来就比不上玄楚,玄楚又是招招直逼要害,令卓展退无可退,眼看着一道利落的掌风就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后面的门突然开了,一身明黄衣裳的男人猛地扯开被逼到死角的人,想要硬生生吃下这一掌。 玄楚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也不顾内力的反噬,瞬间撤招,他本来就是想逼风玺出来,但是没有想到风玺竟然连避都不避,他几年前的伤已经伤到了底子,需要好好休养,这一掌要是吃下去…… “风玺,你疯了!” 他已经很少在外人在场的时候直呼他的名字了,但是今天,他是真的生气了。 “进来吧” 男人淡淡说着,直直盯着玄楚怒气冲冲的眼睛,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风玺!你今天必须跟我去!或者,你要跟我打一场吗!” “你要想跟我打,刚刚还会撤招吗?” 他是想挨上玄楚一掌,可是,想受伤都这么难,无奈的笑笑,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悲戚。 “进来吧,屋里有药,你刚刚受了内伤” “我没事!这点伤,我还受的住!” 玄楚转过脸去,不想再去看这样的风玺,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不忍心再去逼他,可是,又实在为他心疼。 扯了扯嘴角,来时的气焰全部消了下去,无力的摆了摆手,也许自己不该逼他太紧。 “算了,我自己去吧” “怎么?连等我换个衣裳的时间都没有吗?” 男人听到这话,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突然又亮了,惊喜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风玺,又看了看卓展,他都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耳朵没毛病吧” 卓展才从死里逃生的惊恐中走出来,大大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也很想帮皇上走出来,可二爷下手那么狠就没必要了吧。 稍有些耍小性的斜了玄楚一眼,使劲扬了声音。 “王爷,皇上让您稍候,您听得清吗!” “好了,好了,吵死了,喊什么!” 玄楚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声音里都带着愉悦,也不计较卓展对他的嘲笑了,两步过去,伸手搭上了风玺的肩。 “别说等你换身衣裳,只要你愿意去,说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风玺摇头,扯下搭在他肩上的手,他原本是不想去风雅颂的,可是昨天玄楚说的话也确实提醒了他,这么多年,权叔为了等到给父皇复仇的那一天,尽心竭力的辅佐他,连个家都没有成。 这五年来,他天天受着折磨,权叔又何尝好过,他真的应该见他了。 “在外面等着,卓展,去挑一只上好的人参,天山雪莲,还有梅花鹿茸,带去给权叔贺寿” “别呀,卓展哪懂这些,还是我去” 玄楚眉眼都染上了笑,抢着就往正阳宫的私库里走,这些东西他时常都会送去风雅颂,权叔自然不缺,他高兴的是,风玺是真的愿意关心权叔了,而且,风玺送去的东西,才能让权叔真的高兴。 风雅颂给了权叔之后,权叔本来是想让更多的人能够进来,准备取消彩令,可是后来发现,想要了解两位荣王过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在玄楚主掌大权之后,朝廷官员发现风玺与玄楚两人的关系远比他们以前知道的还要复杂,所以都纷纷猜测这里是当今皇上香精蓄锐的地方,慕名而来的人就更多了。 如果放开了进风雅颂的条件,无论是地方还是大厨都是不够用的,没有办法,权叔只好继续沿用彩令,而且,现在的彩令比以前更难得到。 今天是权叔生辰,风雅颂歇业一天,一些新来的人不认识风玺,但玄楚还总是常来的,他们远远看见他,就都迎了上来。 “王爷,您来啦,小舟准备好了,权叔和想容姑娘已经在三楼等着您了” 玄楚听到想容姑娘四个字的时候,唇边勾着的笑就僵在了脸上,余光偷偷的瞥了眼风玺的反应,见他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心也跟着一顿。 他之前跟权叔说过要带风玺过来,大概连权叔自己都没有想到风玺真的会来,所以也就没有让花想容避开,不过,他好不容易把这座冰山请来了,要是他再翻了脸,可怎么好。 掩唇轻咳了一声,与卓展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又试探的问着那个一如从前一般穿着墨黑衣裳的人。 “要不,我先上去看看?” 他先上去让花想容避开,只要不见到她,风玺总不能有火气了吧。 男人抬头,看着远处龙飞凤舞的风雅颂三个大字,以前的事情又涌入了脑海里,他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踏足这里,过来的路上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不用了,上去吧” “哦?哦!”玄楚愣愣点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还是卓展扯了扯他的衣袖,才让他收回了黏在风玺身上的目光。对于花想容,那次的事之后,风玺再也没有见过她,甚至连提到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愿意。 心里暗暗想着,这到底是风玺真的放下了,还是风玺后悔了,准备来算总账了。 摇摇头,要说风玺真的忘了景迎,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眼底深处的哀伤都浓的化不开,每次都让人不忍去看,可要说他想要重新处置花想容,似乎也不可能啊。 抬眼,见守在小舟旁的人正看着他,略一抬眸,摆了摆手,现在无论风玺在想什么,他都要把他带到权叔面前才行。 “好了,我们自己去,你们都退下吧” 沟渠并不算宽,可坐在船上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卓展划的极慢,玄楚看着,也不由想起了与景迎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只是听说了她被宁妃和慕容翔教训,一直倔强着不肯求饶的样子,所以就想过来会会她,第一面只是觉着她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实在没什么特别,可是,越往后,他才越发现,这个倔强的女子有着她自己的聪颖,有着她一定要守护的东西,大概就是因为这样,风玺才会毫不犹豫的爱上她。 “这里是不是一点都没变” 玄楚问着男人,声音也有些低沉,他与风玺不一样,他相信景迎还活着,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而风玺,确是必须相信,或者说,在他自己的认识里,景迎已经死了,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想起景迎,也让他格外难受。 风玺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玄楚也没有再问,一时间,小舟上静的连流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几人上岸之后,直接进了大堂,一楼二楼都是没人的,也就显得尤为幽静,让心都沉浸了下来,就在这时,一道极为低沉的声音传到了玄楚耳里,让他的心又是一震。 “人变了” 第三章 可爱的小女孩儿(七千) 三楼的屋子里,花想容起身,给桌上的放着的杯子去添酒,可是走到主位上时,却迟迟没有动作。 这几年权叔的生辰都只有玄楚会来,卓展因为要守在风玺身边,只会让玄楚帮他把礼物带过来,自己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每每到了这一天,权叔都会让她摆上五服碗筷,倒上五杯酒撄。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位置,心里的悲伤难以抑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人。 “倒上吧,也许……他会来呢” 权震看着花想容发楞的样子,叹着气摇头,执起刚刚填上酒的杯子,仰头饮尽。风玺虽然是他的主子,可是,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他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见不到他,他的心里又何尝舒服偿。 “权叔,那件事都是我的错,您不该受我的拖累,您跟着玄楚去见见他吧” 女子说的伤心,泪也跟着滴了下来,这五年来,她天天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可是,一切也都晚了。 “什么你的错,我的错,他把你交给了我,我就应该好好看着你,那时候看出你的情绪不对,我也没阻止你去见她,到底是我不好” “不是的权叔,是我,都是因为我,其实我不想害她的,我没有想到她会跳崖,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花想容情绪有些激动,当初她真的只是嫉恨景迎,想把一切都告诉她,让她不能抢走她的玺,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景迎的命,从来都没有。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想容啊,感情这个事情不能勉强,你也不要再委屈了自己,有了好人家,就走吧!” 权叔说着,眼中也有些潮,抬手,捂住了脸,掩下自己的伤心。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都已经老了,只想留在上京,陪着主子,可是花想容不一样,她还年轻啊。 “想容啊,五年的时间,你恕罪也算够了,等我的寿宴办完,你就去江南吧,离开这个地方,很多事情也能忘得快一点” “权叔,难道连您也不要我了吗?” 女子的眼泪倏然就流了下来,手也哭的有些颤抖,放下了酒壶背过身,默默的拭着泪。 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权震转过头去,见到那里只站着一个人在时候,眼里带上了抹失望。 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样子,可还是有着期待。 “二爷,你来了” “权叔,我都说了,别再叫我二爷了,直接叫我名字” 玄楚也换下了朝服,穿了身湖蓝的衣裳,自从他做了这个荣王之后,就已经很少穿白衣了,一是太扎眼,二是天天见那些个老奸巨猾的官员,没了恣意的心境。 “二爷,规矩还是得有的” 玄楚似乎不想和他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过眼去看屋里的女人。 花想容背着身,好像在擦泪,暗暗叹了口气,有些犹豫。 他总是觉得不能让他身后的这个人见到花想容,否则把这寿宴弄砸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 话还没有说完,女子就转过身来,除了眼睛有些红之外,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用力勾出了一抹笑,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进来吧,菜还都热着呢” 玄楚见着这样的花想容,把本来想要让她走的话又憋了回去,撇撇嘴,算了,还是让风玺自己决定吧,他就不操这个心了。 扬头,挑剔的目光把那一桌子的菜都审视了一圈,才颇为满意的勾唇。 “还好你们准备的多,否则今儿我们五个人怕是不够吃了” 屋里的两个人听到这话都齐齐的愣住了,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楚突然往旁边一撤,露出了藏在他身后的男人。 风玺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像是结了层霜,他已经尽量劝着自己不要去想那天发生的事,可是,见到了他们,他才发现,原来那已经刻到了他的心底,根本就不可能忘记。 没有说话,径自走了进去,坐到主位上,他要来是今天才决定的,可是这里还是准备了五服碗筷。 玄楚和卓展也都跟着进来,见权叔整个人呆在那里,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五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他们都忘了,上次这样聚在一起,是什么情景。 “权叔,别愣着了,快坐啊,今天您可是寿星” 玄楚过去扶着权震,想要把他摁到椅子上,不想男人却突然推开他,猛地跪在地上。 权震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的说不出话,他还以为,在他有生之年里已经再也不可能见风玺一面了,没想到老天垂怜,圆了他一个心愿。 不停的磕着头,泪流不止。 “皇上……” 花想容更是在风玺进来之后,一眼都未曾离开那个身影,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直到权震激动的跪在那里,她才相信,原来她真的见到他了。 五年了,他好像变了很多,瘦了,也更冰冷了,是因为景迎吧,那时,她看到他发了疯似的带着人在山崖下不分昼夜的找,看到他上了战场,不要命的拼死搏杀,她就知道,她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泪模糊了视线,又赶紧擦掉,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见到他的机会了,她要好好看着他,把他的一切都记在心底里,她好想过去抹抹他的脸,好想去抱抱他,可是她知道,他一定还恨着她,一定还不愿意见到她,他会出现,只是为了权叔,自己在这里只会惹他烦厌。 默默的捂住唇,掩下抽泣的声音,最后看了一眼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抬步就往外走。 “想容!你等等” 权震跪着挪到了风玺身边,对着他连磕了三个头,然后爬在地上,声音哽咽。 “皇上,想容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老奴身边照顾老奴,今天能不能让她留下” 卓展看着这一幕,心下实在不忍,正想要上前去把权震扶起来,就被玄楚扬臂挡了下来,顺带还给了他一个眼色。 玄楚知道,如果今天风玺愿意把花想容留下,那也只能是因为权叔。扯着卓展的衣裳把他拉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静静的看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屋里的气氛冷得可以结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花想容的心也慢慢的沉到了谷底,终于,她在这份寂静中明白了风玺的意思,泪涌的更凶,猛地就向外跑去。 在她的手刚刚拉开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浅,可是在如此安静的屋子里,还是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风玺说,留下吧,三个字,让屋里的三个人都松了口气,花想容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己。全身颤抖的回过头去,却见风玺根本就没有看她。 无力的勾了勾唇,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喜悦,她不贪心的,她不求风玺能够原谅她,只要,能让她在这里看着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躬身,跪在地上,对着男人极为认真的磕了个头,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皇上” 风玺还是吝啬去给她一个眼神,起身后退一步,亲自去扶匍匐在他脚边的那个人。 他又何尝不知,当初的事情不应该怪罪权叔,可是,每次见到他们,他都会想起景儿在他面前决绝跳崖的样子,那种感觉,真的很痛很痛,痛的他无法呼吸,就像现在这样,他想要给权叔贺寿,可他的心还是在滴血。 “权叔,起来吧” 这个陪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人现在的手上已经有了皱纹,鬓角也生了白发,他又怎么忍心看他这样战战兢兢。 “皇上,您折煞老奴了” “权叔,你如果还是把我当皇上,我也就没有必要来了,今天是你的五十大寿,我们好好说说话吧” 权震含泪点头,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盼了五年了,他终于能再和主子好好说说话了。 玄楚欣慰的笑,不再去管身边的两人,随意的拉开椅子,先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嗅了嗅。 “恩,这酒不错,来,都坐下来,我今儿早上可没吃饭,饿了” 卓展现在已经很佩服玄楚了,他虽然也想让权叔和皇上冰释前嫌,可从来没有这个胆子,想想今早上和玄楚过的那几招也算值了。 帮风玺和权叔把椅子拉开之后,就乖乖坐了下来,可还没来的急坐热,就感觉腿被人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怔然抬头,发现玄楚正狠狠盯着他。 “二爷,怎么了?” “还不把花想容扶起来!” 男人脸色一僵,看了风玺一眼,见风玺只是在给权叔布菜,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话,知道这是风玺默许了,才赶紧又起身去把跪着的女子扶到了位置上。 “权叔,风玺给你拿了一支千年人参,梅花鹿茸,还有其他的补品,你要记着吃,你现在年纪大了,要好好养身子才行” 权震听着玄楚的话,就赶紧放下筷子,又想要起身谢恩。还好玄楚眼明手快,一把将男人拉了下来,然后又给权叔添了杯酒。 “权叔,你别动不动就想要行礼,以前在荣王府也不见你这么规矩” “二爷,那不一样,主子现在是皇上” 权震说着,就往风玺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下了头。 “权叔,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直接叫他的名字,是犯了大罪了?” “二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楚有些看不下去权震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起身给风玺也夹了一筷子牛肉,对他使了个眼色。 “权叔,风玺你还不了解吗,在朝堂之上是会板着脸子一副皇上的样子,可私底下该怎样还是怎样,是不是卓展” “是啊,皇上从来都没有变” 卓展急急放下筷子点头,主子确实从来没有拿皇上的权势来压着他,他对主子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风玺原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一直喝着酒,看着权震不自在的样子,想起他以前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也觉着愧疚,端起酒杯,递到了旁边人的手边。 “权叔,玄楚说的对,出了宫,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吧,来,我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长寿” “好,好” 玄楚含笑,也将酒杯举了起来,遥遥一敬。 “来,我们一起祝权叔生辰快乐” 女子偷偷睨着风玺,觉着现在能多看他一眼都是珍贵的,不敢出声,只是跟着他们把酒饮尽。 风玺从进到这个屋里之后,一直吝啬给她一个眼神,默默低头,一粒一粒的吃着米。 门外突然传来了极为清浅的敲门声,几人一开始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这声音一直极有规律的响着,才让玄楚疑惑的转了头。 “这菜不是都已经上来了吗,权叔,这还有人在这儿伺候?” 之前的几次生辰好像只有他们三个人呀,怎么今天还留了别人。 “没有,我今天已经让所有人都去后面休息了,让他们谁都不许进来” “卓展,去开门” 风玺冷冷的吩咐,他们进来的时候,对岸只停着一叶小舟,不会再有人能够通过沟渠过来,而且来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是” 男人一手把在佩剑上,然后侧身闪到了一边,缓缓把门拉开,可是他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一个小不点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直奔着那桌菜而去。 “好香啊,怪不得小姨姨说这里的饭菜是最好吃的,真的好香啊” 屋里的人都被突然而来的小姑娘给弄得蒙了,卓展也特意往门外仔细看了看,发现真的已经没有人了,不由挠了挠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主子,要不要我把她送出去” 小女孩儿听见卓展的话,不满的皱着眉转头,她都找遍了这个小楼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最重要的是连吃的也没有,她好不容易甩开小姨姨跑了出来,怎么能不尝尝这些好吃的呢。 顺着门边卓展的目光看过去,小姑娘黑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几步就跑到了风玺身边,顺着男人的腿就往上爬。 “漂亮叔叔,我已经好久没有没有吃饭了,肚子好饿好饿哦,你就让我吃一点吧,我这么小,吃不了多少的,好不好嘛” 小姑娘抬起小手,往男人的肩上一搭,结果脚却被男人的衣衫绊了一下,歪着就要往下倒。 风玺在这个女孩儿走向他的时候就觉得心底一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女孩差点摔下去,赶紧伸手,稳住了小姑娘的身子。 “小心一点” 男人的话刚落,旁边就响起了啪嗒一声,玄楚的筷子就这么直直掉到了桌上。 他还以为,风玺就算不把这个小姑娘给扔出去,也肯定不会让她靠近,可刚刚他那个不由放软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这也太吓人了。 “那个……风玺,你……” “漂亮叔叔,你真好” 小姑娘没有让玄楚把话说完,就在风玺的脸上嘬了一口,然后一边怕着手一边笑着。 “漂亮叔叔真好,漂亮叔叔,我要吃那个” 风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拿起筷子就夹了快点心,递到了小姑娘面前,本想拿着跟她吃的,谁知道被小姑娘一把夺了过去。 “谢谢漂亮叔叔” “慢点吃,别噎着” “好,叔叔阿姨,你们都坐下吃吧,我不会抢你们很多东西的,我就吃一点点” 玄楚脸色一暗,不由往风玺那边探了探身子,还特意轻咳了两声。 “小姑娘,为什么他是漂亮叔叔,我就是叔叔呢?” 女孩儿吃着点心,觉着实在是太好吃了,比娘和小姨姨做的都要香,她可从来没有吃过呢。 又往嘴里填了一口,细细的嚼着,脸上还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玄楚见小姑娘没有理他,就更不高兴了,脸色一沉,拍了下桌子。 “小姑娘,你这样可是不懂礼貌啊,谁教你的” 风玺见小姑娘一顿,差点噎着,眉不由一皱,冷冷瞅了玄楚一眼。 “好好的,拍什么桌子,再把她给吓到” “吓到她?我一句话就能吓到她?” “当然会了,奇怪叔叔”这次,没有等风玺说话,小姑娘就自己把嘴里的点心吞了下去,双手抱住风玺呢的脖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玄楚“奇怪叔叔,你真的很奇怪耶,不叫你漂亮叔叔当然是因为你不漂亮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你好笨呦” “哈哈,哈哈哈” 权震看见玄楚被小女孩儿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由心情大好,除了风玺,他还没见过谁能治得了玄楚呢。 对着风玺怀里的小女孩伸出了手,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呀。 “来,到爷爷这里来好不好,爷爷给你夹好吃的” “不要!” 小姑娘一扬头,微微嘟嘴,抱着风玺脖子的手叩的更紧,她才不傻呢,她看的出来,这里的人都要听漂亮叔叔的话,跟着漂亮叔叔有肉吃。 “我要漂亮叔叔抱”女孩儿说着又转过脸去,吸了吸鼻子,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风玺“漂亮叔叔好不好啊” 风玺一直隐隐做痛的心在见着眼前这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之后,好像瞬间软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发,对着她勾了勾唇。 “好,还想吃什么,告诉我” “哎哎哎,怎么回事,这个小女孩儿明明在骗人,你们怎么还相信她” “怎么说话呢,一个小孩子你也跟她计较” 风玺明白玄楚的话,可他就是不忍拒绝怀里这个软绵绵的小女孩儿,一手稳住小女孩儿的身子,一手又夹了另外一份糕点递到了她的手里。 “乖,尝尝这个好吃吗” 小女孩儿一见,果然眼睛又亮了起来,把点心抓在了手里,却没有往嘴里填。回过头来,气冲冲的盯着玄楚的眼睛,俨然一副高傲的小样子。 “奇怪叔叔,你凭什么说我骗人呀,你有什么证据!” 这下,连卓展和花想容都跟着笑了,他们本来还以为这个小孩子就是装装可怜,偏偏吃喝,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小人儿。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娘娘和爹爹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到这里呢” 小女孩儿情绪稍稍有些低落,可转瞬又变得斗志昂扬,挪了挪脚,觉着站的有些累了,小屁股往后一蹲,直接坐到了风玺腿上,然后有自己挪了个舒服的位只,才去看花想容。 “阿姨,你不是姐姐哦,不可以叫我妹妹的,你等我一下,我和奇怪叔叔说完,再和你说哈” 小姑娘扭扭身子,把腿一盘,小胳膊也抱在身前,俨然一幅要和玄楚好好说道说道的模样。 “奇怪叔叔,你说呀,为什么说我骗人” 玄楚脸上现出一抹尴尬,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招惹到一个小孩儿,还要被她逼问。 最重要的是,自己得有多幼稚呀,才能和小孩子计较。 “那个,你不是饿了嘛,快吃东西吧” “不要,我虽然饿,可我也是有原则的,奇怪叔叔,你要是不说清楚了,我就不吃了” 小姑娘把脸一撇,要多傲气有多傲气,也不再去看这一桌的美食了,刚刚她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些吃的,眼睛可都泛光了。 风玺有些心疼,想起她刚刚说她肚子饿了,不由从她手里把点心拿了过来,亲自送到她嘴边。 “来,你不是饿了吗,先吃东西,乖” “不要,奇怪叔叔,你快说呀” 玄楚一咬牙,本来没再想和这个小孩儿计较的,没想到她倒是不依不饶了,冷冷一哼,也不管风玺愈发凌厉的眼神,又拍了下桌子。 ,你说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看你那小脸蛋,红润有光泽,哪像饿着肚子的样儿,还不是小骗子?我看,就不该给你饭吃” 玄楚说完,静静等着小姑娘得反击,连着屋里其他人,也都在含笑等着,他们实在是太想看到玄楚吃瘪的样子。 可就在大家以为小姑娘放弃了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她却突然扑到了风玺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四章 莫名的疼爱 风玺看着小女孩儿噼里啪啦往下掉的眼泪,只觉着心突然一疼,赶紧把女孩儿的小脸儿转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泪。 玄楚也被小女孩儿的反应吓到了,刚刚看她,还以为她古灵精怪什么都不怕,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把她惹哭了。 抬手挠挠头,万分尴尬的起身走到风玺身边,微微蹲下撄。 他没想跟小孩儿一般计较的呀,就是逗逗她而已。 “喂,你别哭呀,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是逗你玩儿的偿” 女孩儿就像是没有听到玄楚的话,从风玺的怀里稍稍抬头,斜斜瞥了他一眼,然后张大了嘴,使劲嚎着。 “哇哇……哇哇……坏叔叔,坏叔叔” 这下风玺更是心疼,不停的轻拍着小女孩儿的背,帮她顺气,然后又对玄楚冷下了脸。 “好了,你别吓她了,吃你的饭吧!” 权叔也是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尤其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看玄楚还是楞在那里不走,不由扯着他的衣襟往后拉。 “你快回来坐下,她不喜欢你在她跟前儿”说完又满脸笑意的对着风玺怀里的人张开手“来,乖,爷爷帮你收拾他,到爷爷这里好不好呀” 小女孩儿摇头,就是抱着风玺不肯松手,风玺也是舍不得她,就对着权震摇了摇头,然后又指了指玄楚的位置,让他坐下。 “来,别哭了,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好不好” 风玺拿过桌上的锦帕,细细的给小姑娘擦着泪,柔声哄着。这个小姑娘不过就是四五岁的年纪,看上去圆滚滚的,处处都透着水嫩,的确不可能是在外面饿着肚子没人管的孩子,可是刚刚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就是愿意相信。 “你是喜欢吃甜的吗,我再让人给你做甜汤喝好不好” 小姑娘听到甜汤两个字,才微微点头,渐渐止了哭意,可还是不忘给了玄楚一个白眼,然后才可怜巴巴的看着风玺。 “我要喝甜汤”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不好” “我叫小月儿” “月儿,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 风玺看着小女孩儿还在抽泣着,不由给她顺了顺气,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娘竟然会让这么小的孩子跑丢,要是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她明明还什么都不懂。 “我是飞来的” 小女孩儿骄傲的扬着头,想起刚刚她好不容易过了那条河,可是到了这里却一个人都看不到,心里又有些委屈,好好的地方干嘛要隔一条河啊,还好小叔叔教过她怎么飞,要不然她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飞来的?” 卓展没等风玺说话,就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话出口,却发现一道凌厉的目光猛地射向了他。 缓缓低下头,知道自己大概是惹某人生气了,赶紧往嘴里填了口菜,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玺放柔了目光,才又垂下头,把自己的茶递到了小女孩儿的嘴边,他听着她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实在是心疼。 “来,先喝点水,我让他们去给你做甜汤,你还想吃什么,告诉叔叔” 小姑娘的脸上终于又扬起了刚刚进来时的欢笑,开心的扯住自己眼前的袖子,一荡一荡的摇。 “我就知道,漂亮叔叔最好了,好吃的我都要” 说完,还用挑衅的小眼神勾了下一旁已经郁闷到极点的人,然后痴痴地笑,她就知道这里只有漂亮叔叔说的算,还好刚刚自己机灵,要不然被坏叔叔拆穿了,她还怎么骗吃骗喝啊。 “漂亮叔叔,我就是饿了,我不是坏小孩的” “对,你最乖了,卓展,你去让人再做几样甜食过来” “是” 小姑娘听见自己又要有好吃的了,开心的手舞足蹈,一会儿让风玺给她夹这个,一会儿让风玺给她夹那个,好好的一个寿宴,就听着她一个小孩儿在笑着,闹着。原本还有些僵的气氛也因为她变得轻松自在起来。 权震眼里渐渐含了泪,看着风玺对小姑娘的喜欢,心里的愧疚更甚,想着如果当初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也许风玺和景迎也该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连个嫔妃都不肯纳。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看着主位上的人,想要去劝劝他,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主子,其实……” 玄楚紧挨着权震坐着,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权震的意图,趁着他还没有说完,赶紧拿起酒杯,对着他一敬。 “权叔,我和你喝一杯”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对权震轻轻摇了摇头,这五年来,他是第一次见风玺露出这样真心的笑,虽然他也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却是真心感谢她的,也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就像当初的景迎。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不希望任何人去破坏风玺的好心情,连权叔都一样。 “权叔,今日你生辰,我可要好好陪你多喝几杯” 权震明白了玄楚的意思,就把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部收了回去,然后举起了杯子。 没一会儿,卓展也回来了,之前还很冷清的饭桌上,风玺陪着小女孩儿,玄楚陪着权震,卓展和花想容,几人一起说说笑笑,像是把以前的事全部都抛在了脑后。 新上的甜食小女孩儿每样都很喜欢,自己吃的时候还不忘往风玺的嘴里填上一两个,风玺也笑着都吃了,后来,估计也是腻了,小姑娘拿起风玺手边的酒杯就想喝,还好男人眼明手快,把酒杯抢了下来,给她换上了茶杯。 “那个你不能喝,你和这个” 小姑娘嘟了嘟嘴,然后听话的喝了风玺给她的茶,她知道那个杯子里是酒呀,小叔叔有时候也会喝的,也是不让她碰,可是看其他人都喝的那么香,她也想尝尝。 “漂亮叔叔,我想尝尝那个是什么味道,可以吗?” 风玺微微蹙了眉,又担心自己的样子会吓到了眼前这个软绵绵的小宝贝,遂摸了摸她的头。 “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就尝一口,就尝尝什么味儿,好不好嘛” 小姑娘扭扭身子,把头搁在风玺的臂弯里,一蹭一蹭的撒着娇,回家之后有娘娘在,她肯定就尝不到酒的味道了,这个漂亮叔叔人这么好,一定会答应她的。 “好不好嘛,我就尝一口”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他发现,他好像真的不能拒绝她,只要怀里的小人儿一撒娇,他就只能投降,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的让他摸不到头绪。 “好,只尝一点点” “欧耶!漂亮叔叔最好了” 风玺勾唇,拿起筷子在酒杯里沾了沾,这酒和普通的酒不一样,入口辛辣,后劲十足,他实在是不敢让她多喝,只能让她尝一点点。 “说好了,尝了味道就够了” “啊……漂亮叔叔,这么一点点哪里有味道呀” 风玺也没有跟她解释,知道解释也解释不通,只把筷子往女孩儿的嘴里一放,然后静静的等着。 小姑娘一开始还不高兴呢,就着筷子使劲的舔,可还没舔两下,就觉着一股辛辣的味道直直冲上了鼻子,连着嗓子都被辣的难受,眼里瞬间含了泪,猛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 风玺一惊,赶紧把筷子拿了出来然后,一手端起甜汤,往小人儿的嘴里送。 看着她的脸被憋得通红,男人不由有些懊恼,后悔不该让她去尝什么酒。 两个时辰过去,小姑娘终于吃的饱饱的,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摸了摸肚皮,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对着风玺咧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姨姨还说这里她们进不来,她看没有多难嘛,而且这里的东西真的好好吃哦。 “漂亮叔叔,我饱了,不过……这些能让我拿回去给小姨姨吃吗?” 第五章 送她回家(1W) 风玺手上的筷子还夹着块红烧排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都已经忘了,这个小人儿是会走的。 屋里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齐齐止了动作,纷纷看向了那个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是玄楚,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了力,眸子里也现出了一抹深沉。 他倒是觉着,如果这个小女孩儿能让风玺暂时忘却烦恼,那带进宫里也不错,毕竟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她能进去,也是她的福气撄。 “哎,小孩儿,你知道怎么找到你家吗?要不,你跟这个漂亮叔叔回他的家算了,反正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 权震、卓展和花想容听到玄楚的话都觉着心惊,不由转头去看向主位上的人,他们不是没有发现风玺对这个小孩儿的喜欢,可是,带进宫里…偿… 这个小孩儿的来历他们还不知道呢,实在是有些危险了。 “二爷,主子家哪是能随便进去的,如果主子喜欢,就把她留在我这儿,主子喜欢,随时都能来看看” 玄楚眼神转而变得戏谑,看看风玺,又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嘴角也弯起了不怀好意的弧度。 他怎么觉着权叔这话听着这么奇怪呢。 “权叔,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像……花楼里的老.鸨呢”男人越说越觉着好笑,最后竟捂着肚子趴到了桌上“哈哈……你是想让风玺金屋藏娇呀” 权震的脸跟着红了,想想自己刚刚说的确实有欠妥当,还真是和玄楚说的挺像,不由讪笑摇头,不过,这种话当真只有玄楚能说的出来。 “二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风玺静静听着,一直也没有出声,虽然他之前没有发现,但是,不可否认,听到玄楚的话之后,他竟然觉着这个提议,很好,也许他真的是和这个小人儿有缘。 “小月儿,你想和我回家吗?” 小姑娘没有理睬风玺,只是瞪着眼睛,一脸不满的看向那个穿着湖蓝衣裳的人,鼓起了腮。 “奇怪叔叔你果然很奇怪耶,我怎么会不认识家呢,小姨姨还在等着我呢,我要是不回去,小姨姨会着急的,娘娘也会打我屁股的,你真是太坏了” 玄楚霎时变得哭笑不得,明明想要将她留下来的有三个人,怎么这个小孩儿就只针对他呢,他自问好像也没得罪过她呀。 “喂,那这两个是不是也是坏人” “没有!只有你是坏人!” “你这就不讲理了吧,他们都想把你拐卖了,你怎么就说我呀” 这时候的玄楚早就忘了,刚刚他还把人家弄哭了,哪里还有资格叫委屈。 “哼!” 小姑娘一撇嘴,眉眼间都是嫌弃,显然是不想再和玄楚说下去,微微转身又扯上了风玺的衣袖。 “漂亮叔叔,你能送我回家吗,我这么可爱,万一被像坏叔叔一样的人带走了,可怎么办呢” 说着,水汪汪的眼睛特意的眨巴了两下,像是只要风玺说个不,就立马要哭出来的样子。 花想容一直在静静的看着风玺对这个突然进来的小女孩儿所展现出的温柔,凄然的垂眸,心里止不住的疼。 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儿都能让他这样喜欢,可是自己却再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她现在已经不敢奢望风玺还能对她温柔的笑,只要能让她看到他开心,她就很满足了,也许,她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小孩儿。 “小月儿,跟着我也不好吗,我会做很多好吃的,也可以陪你玩儿呀” 只要她肯留下,风玺就会开心的,所以,她不想让她走。 “不用了”风玺托着小姑娘圆滚滚的身子站了起来,还是一眼都没有去看那个极力讨好的女子“我送她回去” “风玺?” 玄楚不动声色的瞥了花想容一眼,暗暗叹了口气,他不想让花想容见风玺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如果现在去让风玺原谅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景迎一日不出现,风玺对花想容的态度也就不可能改变。 当初,若不是看在花想容的爹娘曾经为了救他而死,也许风玺根本就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所以,对她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慢慢忘记风玺,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今日他观察着花想容看风玺的眼神,就知道,她 的情,还在。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是风玺,体会不到风玺失去景迎的痛苦,所以,也没有资格去劝他。 “主子,我也跟您一起” 风玺点头,紧了紧怀里的人,然后对着权震微微躬了身子,风玺心里清楚,这礼权震受得起,也是他一直欠着的。 “权叔,我先走了,以后你要是想见我,就让玄楚带你进去,毕竟我不能常出来” 权震想要起身跪下,却被风玺按住了肩膀,不许他动。 “权叔,你年纪也大了,要多休息,别累着自己” “主子……” 权震的声音又哽咽了,风玺的这句话对他来说有千斤重,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主子的原谅。 他老了,本来就不想进宫,只要能在想念主子的时候可以见见,就心满意足了。 “主子,老奴不累,守着这儿也有个期盼,您出来的时候也能过来坐坐,很好” 这风雅颂是当初玄楚怕他和花想容没了依靠,才给了他们的,而这里,也确实让他在这最难受的五年里有了盼头,现在真真是舍不得。 “好” 等着几人都离开了,花想容的情绪也终于忍到了几点,身上的力气全部脱了去,泪止不住的流。 虽然卓展一直在和她说着话,可是她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主位上的那个人,她是太开心了,开心自己终于又见到他了,又见到他勾唇笑着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不顾自己的性命,只身一人闯入敌军,拼死搏杀,满身是伤的回来,她看着,那真是比让她自己去死还要难受,她多怕他没有了活下去的意识,多怕他也会随着景迎一起消失啊,还好,还好这一切都过去了,他还是风玺。 权震过去扶起花想容摔坐在地上的身子,也是老泪纵横,以前他只是觉着花想容能照顾主子,让主子有个知暖知热的人,没有多喜欢这个痴情的女子,可是,在风雅颂的这些年,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他也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看了。 见着花想容为了主子如此的痛苦,他也是心疼啊。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一切都会好的,你看今天,主子不就让你留下了吗,会好的” “权叔,我好想他” 想他看她一眼,想他对她说一句话,可是,她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傻闺女……” 风玺抱着小女孩儿出了三层小楼,到了驳船的地方,刚准备上去,怀里的那个小东西就猛地往后仰身子,风玺一时反应不急,差点让她摔下去。 “怎么了?你别乱动,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他第一次抱孩子,本来就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要托着她的腰,还是环住她的腿,力道也不会控制,太用力了,怕小孩子的肉太嫩,弄疼了她,不使劲又怕她乱动,摔下去。 “为什么这个小船外面没有呢,害的我还要飞过来,好累的” 小姑娘指着小舟,一脸的委屈,刚刚她在对面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小船,可是很伤心呢。 “你真的是飞过来的?你会轻功?” 玄楚抢着问,在屋里,他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在耍他,故意骗他的,可同样的谎话说两次,就不太对了吧。 “当然,我又不是鱼,又不能游过来呀” “那你又不是鸟,你怎么飞过来呀” 小姑娘一愣,不知道该接什么了,想一想这个奇怪叔叔的话好像也对,她不是鸟耶,可是她的确会飞呀。 “就是小叔叔教我的嘛,你很讨厌耶” “你这么小就会轻功呀,底子不错嘛,你还会什么功夫,说给我听听,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玄楚继续逗着小孩儿,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么小就教她习武的家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家,而且这个小孩儿的骨骼好像确实不错,难道会是武林世家? “我就会这一样,小叔叔说了,小姑娘不能打打杀杀,只要会逃就行” “哈哈哈……” 玄楚大笑,风玺也忍不住勾唇,明白了为什么大人敢让这个小女孩儿乱跑了,会轻功,一般的坏人就无法近身,只要她不愿意,别人就很难带走她。 可就算她这么古灵精怪,也难保不会有会功夫的坏人,说到底,都是她的爹娘太大意了。 “就算会逃,现在的坏人也很多,以后不能再自己出来了,知道吗?” “那漂亮叔叔,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玄楚见风玺的脸色暗了下来,知道这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由掩唇轻咳了两声,窃笑。 “小月儿呀,以后你要是想来找漂亮叔叔,就尽管来,你这么聪明,自己出来也不会被坏人带走的,再说,我们都不是坏人,你来了找刚才的那个爷爷,你的漂亮叔叔保证很快就会出现了” 小姑娘一哼气,煞有其事的对着玄楚做了个鬼脸,丝毫不肯给他面子。 “你就是坏人啊” 风玺笑着揉了揉女孩儿的脸,神情宠溺又温柔。 “记着,就算来这里,也要让大人带着,不能自己乱跑,知道吗?” “唔……”女孩抬起食指,放到了自己唇边,眼神也跟着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然后才乖顺的点头“哦” 几人都是骑马来的,担心小女孩儿不习惯,风玺就让卓展先回了内城去找马车,顺便去打探小女孩儿所说的那个客栈在哪里。 他们原本都以为小女孩儿的家应该就在上京,但是,听她说她住在客栈,风玺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就变得低沉起来。 住在客栈的,都是不会长时间留在上京的,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随着爹娘一起离开了,只见了这一面,他当真是舍不得。 玄楚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之前还想着,能让孩子随便跑到外城来的爹娘,应该是对上京很熟悉才对,至少也应该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如果他们真的不是上京人,那把这个小人儿接进宫里就更是必须的了。 顺着风玺的侧脸看过去,见他果然有些落寞,虽然他也是挺喜欢这个女孩儿的,可是他却不明白,怎么一向冰冷的风玺在见到这个小人儿的时候就突然变了呢,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小孩子,一张脸照样能把人吓个半死。 暗暗摇头,往他们两人跟前靠了一靠,看来他一会儿要和这个孩子的爹娘好好商量商量了,说什么也得把她留下,说不定,有了这个孩子,风玺就能慢慢从过去的悲伤里走出来了。 回到了内城,卓展驾着马车,按照小姑娘说的路找过去,没一会儿就到了一间客栈门前,刚刚他已经来打听过了,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这个小姑娘住进来的,只不过,这个女子现在并不在房间里,他进去看过,东西还在,猜着她大概是去外面找孩子了。 风玺抱着孩子下车,脚才刚刚落地,就觉着远处一个女人猛地冲了过来,要不是他及时的侧身躲了过去,肯定是要撞到怀里的小人儿了。 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不满的扫了卓展一眼,责备于他的大意,也不知道他以前的警觉都到了哪里。 “月儿,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别乱跑吗,让我担心死了”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擦着泪,然后伸手就想去抢风玺怀里的小女孩儿。 风玺听着女子对孩子的埋怨,本来就冷着的脸又变得更黑了,如果不是大人没有看好,孩子好好的怎么会走丢,这样不负责任的人还去责怪孩子,他很不满意,胳膊微微一抬,挡住了女子伸过来的手。 “小姨姨” 女孩儿有了风玺替她挡着,原本还憋着的小嘴突然又咧了开,环着风玺的脖子,咯咯的笑。 “小姨姨,我没事,漂亮叔叔可好了,还给我饭吃,你说的那个楼里的东西真的好好吃哦” 朝兮见男人抱着月儿,不肯把人给她,不由吸吸鼻子,止住了泪,然后瞪大了眼睛打量了眼前的三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喂,谢谢你们救了月儿,现在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吗?” 玄楚也一直在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冲过来的女人,穿着淡黄色的锦缎衣裳,半梳起来的发髻还有些凌乱,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再看小姑娘的反应,摆明就是背着大人自己跑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这个胆量,难怪他们都这么喜欢。 “我说姑娘,我们救了小月儿,你一声谢谢就完啦,再说,这声谢还这么不情不愿” “月儿,是他们救了你吗?” 朝兮眼里现出了怀疑,她已经沿着月儿走丢的地方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也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见,再说了,他们出去的地方也不远,哪里还至于坐着马车回来,该不是他们想拐走月儿,然后因为月儿太机灵,才把她送回来了吧。 “唉,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我们想把她卖了呀” 朝兮一嘟嘴,越看玄楚越觉着他长得就像个女人,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没少骗小姑娘,不由没好气的冷哼。 “难说!” “你!” 男人上前,抬手就拽住了女子的衣服,把她往后面扯,他算是知道了,这小孩儿这么不讲理原来都是跟她学的,亏他走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去厨房重新做了几样吃的给这小孩儿带回来,要是最后进了这个女人的肚子,那他宁愿都把他们扔了! “你自己不看好孩子,跑过来就想赖我们,有你这么做娘的吗!你要是照顾不好,我们就把她带走” “她又不是我娘,你好笨哦” 连着被两个人欺负,玄楚气的跳脚,他的一世英名竟然在今天毁在了这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手上,要是传出去,他荣王的脸面往哪放! “她不是你娘是谁,是你爹呀!” 卓展在一边看着,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觉着今天出这一趟宫实在是太值了,他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开心的主子和炸毛的二爷了。 “二爷,刚刚月儿叫她小姨姨” 卓展好心提醒,说完又止不住的笑,根本就不去管玄楚已经想杀人的眼神。 “是月儿自己去了风雅颂,她说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我们给她了吃了些东西,然后才带她回来,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没有看好她,她毕竟还小,要是遇到坏人,会很危险” 风玺淡淡说着,他对这个女人是不满意,可是她毕竟是月儿的小姨,他也不能不让月儿跟着她,而且看月儿刚才的反应,似乎和她还很亲。 “月儿走的时候,说要带些吃的回来给你,就放在车上,卓展” “风雅颂!” 朝兮惊讶的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月儿的眼里满是崇拜,她就说嘛,要不是月儿自己走远了,她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可是,风雅颂耶,都出了城了,那么远,这小机灵鬼到底是怎么去的。 再说,风雅颂一般人不是根本就进不去吗,她打探来的消息不应该有错呀。 “真的是风雅颂?不能吧,她是怎么进去的?” “小姨姨,我是飞进去的” “飞进去的?” 女子疑惑的看向风玺,她明白,月儿说的应该是指她用了轻功,可是,这天底下会轻功的人数不胜数,武功在这个刚学了皮毛的小月儿之上的一样是很多,要真的这么容易,她打探出来的就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风玺没有接话,如果不是今天权叔退掉了所有的人,这个小孩儿肯定是不可能进去的,所以到底是他应该见到这个小姑娘了。 “可以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风玺问着,怀里的小人儿现在也不肯松手,他也舍不得,所以能多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等回了宫中,也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觉着舒心了。 “啊?哦!” 朝兮看着卓展拿过来的食盒,眼睛都亮了,她早就听说上京城里风雅颂的东西是最好吃的,也是她在经过风雅颂的时候指给月儿看的,不过她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月儿会自己找到那儿,还去蹭吃蹭喝,果然是个小机灵。 所以现在她是拖月儿的福,也能尝到这难得一见的美味了吗?女子内心激动不已,可又不想让眼前的这几个男人看出来,只好努力忍着口水,装着极不情愿的点头。 “好吧,怎么说你们都救了月儿,那就进去坐坐吧” 这食盒看上去还挺大的,要是不让他们上去,怎么能让他们自然的把食盒留下呢。 “来,月儿,小姨姨抱” 女子看着风玺笨拙的模样,一看就是不会抱孩子的人,可是这样的公子哥不都成亲很早嘛,难道还没有孩子? 上下反复打量了风玺两眼,又看了看玄楚,最后女子的心里有了个结论——断袖。 暗笑,觉着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不用,我来吧” 男人侧身,又一次躲过了女子伸过来的手,抱着月儿直接就往客栈里走,卓展和玄楚紧跟在后面,留下女子一个人在原地干瞪眼。 迷惑的挠了挠头,越想越觉着奇怪,这个小月儿平日里上蹿下跳的就知道整人,有时候连她和哥哥都不能哄得住,怎么今天突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如此听话,还乖乖的让他抱。 朝兮还没来的急跟他们说自己房间的位置,就见几人极其自然的停在了二楼第三个房间门口,她想想刚刚好像也没听见他们去问小二呀,怎么就能猜的如此准确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哪间屋” “之前我……” 卓展刚准备说之前他来过这里,还进了她的屋里查看,可是还没等他多说两个字,就觉着袖子被人猛地拽了一下,转头,就见玄楚冷脸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可还是及时住了口,低下了头。 朝兮把玄楚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不屑的撇着嘴,从袖子里把钥匙拿了出来,去开门。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小月儿说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玄楚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本来也是,要不是小月儿告诉他们客栈的名字,卓展也找不到这里,他就说卓展是个榆木疙瘩,也不想想,一般人尤其是女人知道你闯了人家的房间,怎么可能还对你笑颜相待,总要稍稍变通一下。 女子不疑有他,开了门就想往里走,可还没有迈进去,就被人猛地一拉,让出了位置,带着怒气回头,那张她讨厌的桃花脸紧挨在她跟前,还笑的渗人。 “你有毛病呀!” “让他们先进去,我有话要和你商量” “放手,我又没有话要和你商量” “风雅颂,你不是想去吗,我有那儿的彩令,给你怎么样” 玄楚一步步跑出诱饵,他可是发现这个女人刚刚听到风雅颂三个字的时候那副样子,而且小月儿不是说了嘛,是她的小姨姨告诉她那座小楼里的东西是最好吃的,这摆明也是个贪吃的人。 “就是关于小月儿,有些事儿和你谈谈,几句话就能换个彩令,你也不亏吧” 女子有些动摇,心里却无比鄙视自己没有出息的这一面,重重叹了口气,她发现,她好像对美食真的没有抵抗力,虽然真心不喜欢这个女气的男人,可彩令她喜欢呀。 “有什么事儿,说吧” 玄楚满意点头,对着风玺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带着小月儿进去,等到门再次关上的时候,男人就又恢复了他随性恣意的样子,盘着胳膊轻倚在后面的墙上,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 清秀的鹅蛋脸,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不挺,嘴巴嘛,相当能说,伶牙俐齿,总体来说就是其貌不扬,普通女人一个。 “喂,你有话就快说,我没空陪你耗” 恩,声音也很普通,玄楚暗里想着,面上却现出了难得的正色。 “小月儿的爹娘呢,也来上京了?你们家是哪儿的,准备在上京待多久” 女子越听,眼里的厌恶就越深,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明明是来问她的,可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命令下属。 “这与你有关吗?” “我说姑娘,你还是好好回答,这与小月儿的将来有关” “那我倒要请你说说,这些怎么就与月儿的将来有关了?你说完了,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玄楚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把女子拉到了他的身边,心里还不断埋怨着,他玄楚是谁呀,从来不愿意去碰这样不讲理的人,为了风玺,他真是拼了! “我跟你讲,我们是上京的大户,在朝廷里当官,大官!刚刚进去的那个人,我大哥,他一直都没个孩子,正好跟这个小月儿又投缘,你把她爹娘找来,我们商量商量,把她过继给我大哥,我保证,小月儿以后的日子肯定备受宠爱,过的像公主一样,当然啦,你们要是想见她,一年也能让你们见上一次,我告诉你,这可是光耀你们门楣的机会,百年难遇,千载难逢,万……” 玄楚还在那儿仰着头从自己的词库里扒拉好词儿,就觉着自己的腰间被人狠狠一掐,绞着劲的疼,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又被人重重一击,眼前瞬间就有些昏眩。 “喂!你疯啦!” 玄楚制住了女人疯狂打在自己身上的手,可她竟然连脚都用上了,要不是玄楚反应快,估计按这个女人的力道,他腿肯定是要肿了。 扯着女人的手臂反扭到后面,把人压到了墙上,抬腿,逼死了她不停乱动的脚。 “你这个疯女人!能不能老实一点!” 要不是他玄楚不打女人,早就给她教训了! “你们这些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凭什么想抢我们家月儿,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是吗!”玄楚真的是被她气的头都大了,他就是说要找小月儿的爹娘商量商量,从来也没说要抢,遇到不讲理的女人真是说都说不清“那你就报官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抓谁!” 屋里的风玺听到动静,知道他们是强人所难了,宫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越待下去,就觉着越孤单,就是这个位置,让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小月儿如此的天真可爱,不该去那个那么复杂的地方,其实只要他们能在上京安个家,让他想念小月儿的时候可以来看看,就已经够了。 把小人儿安置在床上,让她自己坐好,命卓展把门打了开。 “玄楚,把人放了!” “这是我不放人吗?你看看这个疯女人,刚刚还想咬我!” 玄楚一想起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想将她的唾沫擦到自己的身上,就觉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更是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了。 “刚刚玄楚说的,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玄楚,走吧!” 风玺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楼梯那边走去,玄楚本想点了朝兮的穴再松手的,可一想,小月儿现在只有这一个人照顾,要是她被封了穴,小月儿就危险了,冷哼着,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刚一松手,就跳出了几米开外,紧随着风玺下了楼。 朝兮顾不得去追他们了,急匆匆的返回屋里,见小月儿正拉开了窗户,静静的看着楼下的那三人离开,小小的背影竟还有些落寞。 女子一惊,赶紧把小姑娘又抱回了床上,又返回去把窗户关上。 刚刚那人的话着实让她害怕,她出来时,再三跟苏姐姐保证了,绝对会看好小月儿,结果才刚刚出来一天,就把她弄丢了一次,现在又有人想要把月儿带走,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还和官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如果小月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和苏姐姐交代呀。不行,她要赶紧出城才行。 “月儿,姨姨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家” 小姑娘嘟着嘴,低头扯着自己的裙子,情绪有些低落。 “为什么呀,月儿还想留在这儿玩儿呢” “月儿,刚刚的那几个人都是坏人,他们想要抓你回去,让你再也见不到娘娘和姨姨了,所以我们要快点逃跑” “小姨姨你胡说,漂亮叔叔对月儿可好了,他会抱着小月儿,也会给小月儿好多东西吃,他是好人”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红了眼圈。 这下朝兮可着急了,她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这个小孩子竟然对那个男人产生了依赖,可是,这是不行的呀,绝对不能发生的。 “小月儿乖,我们不哭,漂亮叔叔是好人,可是小月儿不想娘娘吗,娘娘在家一定着急了,我们先回去,等有机会,我们再来看漂亮叔叔好不好呀” “真的吗?” 女孩儿眨着眼睛,泪珠大粒大粒的往下掉,看的朝兮心疼不已,她以前还没见过这个小姑娘这么伤心呢,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真的,姨姨不骗你,等我们下次再来,姨姨就带你去找漂亮叔叔” “姨姨说话要算数” “好” 朝兮简单的收拾了东西,抱着小姑娘就离开了客栈,着急的往城外赶。 现在的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她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到他们在城外的宅子。 想想也是她不好,苏姐姐已经说了,不许小月儿进城,可是她实在是禁不住小月儿的一会儿扮鬼脸,一会儿掉眼泪的撒娇,跟苏姐姐保证了一万遍,绝对会照顾好小月儿,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才把她带了出来,可是她还是差点把她弄丢了。 “小月儿,你要记着,今天的事一定不能跟苏姐姐说哦,连风雅颂你也不能提哟” “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告诉娘娘” “你想呀,娘娘不想让你跟着姨姨出来,你要是让娘娘知道了你乱跑的事情,那你肯定再也不能和姨姨一起出来了,也就见不到你的漂亮叔叔啦” 女孩儿歪着头,似乎是听明白了,遂痴痴的笑。 “哦,月儿知道了” 第六章 她回来了 京郊的一坐宅子里,女子在后院的菜田里浇着水,看这些青菜都已经快可以摘下来吃了,心情就觉着舒畅许多。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虽然她真的不想回到这个让她想要全然忘记的地方,可是,她不能为了自己,去耽搁朝兮他们的事情,她要无声无息的来,再无声无息的走。 探手拭了拭泥土的湿度,应该是正正好的,浅笑着起身,松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可是慢慢的,竟也都学会了,现在,她也能自己去照看一片菜园,自给自足撄。 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很简单,很充实,也很幸福,如今她已别无所求。 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弯腰,拿起水壶转身偿。 “你怎么出来了,朝兮不是说过让你好好休息的嘛” “我没事,倒是你,月儿跟朝兮出去了,你一定很担心,都是朝兮太淘气了,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让她带走月儿” 男人一身淡青色的衣裳,长发以紫檀木冠束于发顶,温文儒雅。轻一勾唇,似股春风拂过,让人起了暖意。 女子垂眸,轻轻摇了摇头,她真的是幸运的,这几年来,若不是他们兄妹时时照顾着她和月儿,也许,她很难撑到现在。 “我怎么会不放心呢,朝兮虽然爱玩儿,可她是真心疼爱月儿的,肯定会将月儿照顾好的,再者说,这次明明就是月儿吵着要跟着进城的,朝兮也是心疼她” 男人上前,从女子手上把水壶拿了下来,拉着她出了这片菜园。 他早就跟她说过,这些事不需要她来做,可是每次,她都趁着他与朝兮看不到的时候忙这忙那,让他很心疼。 “朝兮自己就是个小孩子,经常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月儿跟她出去,我都不放心” “没事的,我相信她,现在天还有些凉,这里又不比南面,你还是快进屋歇着吧,朝兮回来看到你在外面,她才会真的担心呢” 女子催促着男人,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忧,朝兮和朝尘两兄妹一直相依为命,朝兮出去的这几天把朝尘交给她照顾,她怎么能让他出事呢。 “但愿这次朝兮出去能够找到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哪有那么容易”男人淡淡说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从来都是神出鬼没,这次能得到他在上京的消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真的找到他,我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这次出来,主要也是想着能带你和月儿出来走走” 男人看向女子的眼神变得深情,初见她时,她晕倒在山洞里,穿着一身嫁衣,是那样的美丽,又惹人怜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将她救了过来,她却一言不发,无论他们怎么劝,她都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他是感谢月儿的出现的,在她绝食的第二天,他突然发现了她脉象里隐藏的那份跳动,那真是一个奇迹,明明娘亲受了那样重的伤,她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在一个月之后,有了自己脉搏。 他告诉她,她有了孩子,就算为了孩子,她也要努力的去活,因为在她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孩子却不愿放弃,她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还好,她终于听进了他的话,可即使这样,她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还是一样,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会按着他的吩咐吃饭,喝药,不过,那样的她却总是不忘帮着朝兮去洗衣服,收拾家里,即使不会做饭,也会帮忙洗菜,一点点学着烧火,从来没有只等着人去伺候。 就是这样坚强的她,在那样的三个月里渐渐走进了他的心,他不知道以前的她遭遇过什么,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可是,他愿意在她接下来的日子里,保护她,疼惜她。就这样,一晃就是五年。 “其实,你也应该出去走走的,以前总是待在山上,平时你又很少进镇子,现在难得来了上京,就和朝兮一起出去玩玩吧,这样月儿也会更开心的” 朝尘说着,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摸了摸女子的头,她不喜欢梳发髻,总是这样简单的把长发束在后面,他也喜欢这样随性的她,因为这样,能让他感觉到她的真实。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只有谢谢两个字,却让他激动了一整天,那是他第一次相信,原来只要能够以真心来坚持,石头是真的能够开花的。 再后来,他们慢慢的熟悉,也变得越来越亲密,可是他知道,她只是把他当做哥哥。可即使这样,他也不在意,只要她能留在他的身边。 “上京是旬国都城,吃的玩儿的都有很多,跟着朝兮出去看看吧” 女子摇头,脸上的表情一如寻常,她从来没有跟朝兮朝尘说过自己的过去,他们也从来没有问过,连名字,她都说的是一个假的,她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连她自己都想忘了过去,永不再提起。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不了,习惯了山上的生活,不喜欢吵吵闹闹了” “好”男人眼中有了分炽热,不可否认,听到女子愿意留在宅子里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和她单独相处,他喜欢这样宁静的日子“随你” “娘娘……娘娘” 隐隐约约的,女子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叫喊,心里一暖,急匆匆的回头。 朝兮明明说过,这次进城怎么也需要三天的时间,可是今天才是第二天,怎么就回来了呢。 “朝兮回来了?” 男人也有些震惊,毕竟他这个妹妹他是最了解的,向来喜欢热闹,只要一有机会,从来都是吃喝玩乐,乐不思蜀,这才出去了两天就乖乖回来,实在是不像她。 “娘娘……月儿好想你啊” 一大一小已经从回廊里过来了,而朝兮怀里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还没有等走近,就已经把半个身子都往前探了出来,张开双臂想要往女子怀里扑。 女子高兴坏了,紧走了两步迎过去,将女孩儿抱到了怀里,她虽然不担心朝兮照顾不好月儿,可是,昨晚她都没有睡好觉,实在是太想念这个小东西了,从女儿出生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只要想起自己会有三天的时间见不到女儿,她就难受。 “小东西,之前不还嚎啕大哭着,一定要跟姨姨出去嘛,现在回来知道找娘啦,娘不理你了” 女子佯装生气,可那不停拍打着孩子小屁股的手,还有那轻声哄着的模样却出卖了女子的心。 朝尘靠过去,也跟着揉了揉小女孩儿的脸蛋,这两天,他也想她想的厉害,现在这个小东西已经成了他们的宝贝了,谁离了都不行。眼里的柔情更甚,他不知道是谁不懂得珍惜这上天赐下来的福气,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感谢那个人,让他能有幸拥有他们。 “小月儿,你娘亲生气了,你还不快点哄哄她,要不然,你今晚就又要跟你小姨姨一起睡了” 小女孩儿咯咯的笑,张嘴就在女子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想一想好像还怕不够,又在女子另一边脸颊上一样引了个吻,然后小手牢牢的抱住女子的脖子,装模作样的吸了吸鼻子。 “娘娘,月儿好想娘娘啊,娘娘难道不想月儿吗?” “想娘亲为什么还非要出去呢,你都不听话,娘亲很伤心的” 景迎看着怀里小人儿的眼睛,见她满是委屈,多少有些心酸,她知道,小孩儿都是喜欢新奇的地方,喜欢新奇的玩意儿,如果不是上京城里有她一定不能见的人,她也很想带着女儿一起去看看,可是,她现在冒不起这样的险。 “娘娘,小月儿喜欢跟小姨姨出去,娘娘会不高兴吗?” 景迎不忍心对着这样无辜的女儿去说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这几年来,月儿跟着她受了很多委屈,最多也只不过能够去镇子里玩一玩,这次,好不容易到了上京,到了一个能让月儿感到好奇,尽情玩耍的地方,她怎么再去剥夺呢。 只要她不被人发现,又有谁能够认识月儿呢,她不应该多心的。 “没有,娘娘没有不高兴,只要你不乱跑,乖乖听小姨姨的话,娘娘还让你跟小姨姨出去玩儿,好吗?” “真的吗?”小姑娘原本还憋着的小嘴一下子就弯了起来,开心的拍着手,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晃动“娘娘真的让月儿出去玩儿吗,月儿好开心呐!” 她还要去找漂亮叔叔,漂亮叔叔会给她好多好吃的,她最喜欢漂亮叔叔了。 她好想告诉娘娘她遇见了一个漂亮叔叔,可是小姨姨说了,如果告诉了娘娘,娘娘就不会让她出去了,所以,她只能瞒着娘娘了,但是,这不算骗哦。 “娘娘,那你也跟月儿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呀,月儿想和娘娘在一起” 小姑娘心里盘算着,只要她能把娘娘骗去漂亮叔叔那儿,娘娘就不会生她的气啦。 “不行哦,娘娘要照顾小叔叔,你和小姨姨去就好”女子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起自己在厨房里还煲了汤,不由有些着急的问“月儿有没有吃饭啊,是不是饿了?” 小姑娘想着自己刚刚吃到的那些点心还有各种好吃的饭菜,又高兴的手舞足蹈,拍着景迎的胳膊,扬着小头,一脸的满足。 “月儿不饿,月儿好饱的” 朝尘觉着奇怪,看了眼朝兮,他还以为朝兮是带着月儿急匆匆赶回来的,怎么还有时间吃饭吗? “你们吃饭了?” “恩!” 朝兮赶紧点头,可是用的劲太大,感觉脖子都疼了。 “我怎么能让月儿饿着肚子呢,肯定要给她喂饱嘛!” 女子一边说着,心里一边不停的哀嚎,为了瞒着哥哥和苏姐姐,她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呀,今晚她的饭算是泡汤了。 那三个人带来的风雅颂的食盒她根本就没有吃,虽然味道真的很香,可是,他们竟然想要打月儿的主意,她才不要去吃他们的东西呢。 “哦,那就好”景迎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朝兮一眼,她这儿女儿有多淘气,她可是知道的,能够照顾好她,真的是不容易“那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 景迎走了之后,朝兮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猫着腰就想往自己的屋里跑,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朝尘扯着领子提溜了回来。他就是觉着他这个妹妹今天有些奇怪,太听话了,不像她。 “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眨眼,再眨眨眼,觉着今天的事要是让哥哥知道了,估计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装傻的摇头。 “没有啊,很好,我就是累了,才先回来了,真的!“ 第七章 景肃进京 男人显然不信,他这个妹妹,只有看书习字的时候才会累,什么时候连玩儿起来也会觉着累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着苏迎在来了上京之后有些怪,好像更不愿意出门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们有时候还会一起去小镇上走走看看,可是到了这里,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出不去。 难道她与上京还有什么关联吗?可是,他们明明是在梁国发现她的,而且当时,她还穿着嫁衣,那她应该是梁国人才对,虽然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旬国的国土撄。 “朝兮,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是不是有事发生,别骗我,我看的出来” 男人脸上现出正色,朝兮的隐瞒让他觉着不安,他需要定心偿。 女子见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发现,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只好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哀叹。 “其实,今天我把小月儿弄丢了,不过我找回来了!” 朝兮将后面的这句话说的格外大声,好像就怕朝尘不相信一般,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看着男人的脸色,眼里还带着小小的委屈。 男人了然,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妹妹今天反常的表现,这件事情细想起来确实让人心惊,尤其要是让苏迎知道,肯定会非常担心的,朝兮不说,是对的。 “你当然找回来了,难道这个月儿还是假冒的不成?” 女子讨好的笑着,哥哥还会开玩笑,这就证明他还不是太生气,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真是把我吓坏了,所以我就抱着月儿赶紧回来了” “月儿聪明伶俐,又调皮,你要带她出去就一定要看好她,她虽然会轻功,可要真遇到坏人,一样很危险,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苏迎,免得她担心” “当然,当然”女子猛地点头,暗中也赞叹自己的聪明伶俐,还好她只是说出了一半的事实,这样既不会让哥哥怀疑她,还能保证她下次的进城不受影响,那个人还没有找到,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 “我已经跟月儿说了,这件事情谁都不能告诉,你也不要再去问她了,免得她告诉了你之后,又跟苏姐姐说了” “恩,我知道了” 女子暗中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她就知道,最难过的就是哥哥这关,只要他不怀疑,那事情就好办了。嘴边一抹坏笑闪过,移过去凑到了男人身前。 “唉,哥哥,这两天我不在,你和苏姐姐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别胡说八道,让苏迎听到会不自在的,她只把我当哥哥” “哥哥?苏姐姐刚刚不还说要留下照顾你嘛,这可不像是妹妹做的事呀” 男人淡笑着摇头,抬手戳了下女子靠过来的脑袋,语气里都是无奈。 “你这样的妹妹我是不指望了,不过……我怎么觉着苏迎好像有些不对劲,会不会……她以前就来过上京” “哪有不对劲,我看都挺好的嘛” “她来了这儿好像更不愿意出门了,路上她也不是这样的” “哎呀,就是你想多了,苏姐姐不是梁国人嘛,而且她也确实对梁国很了解呀,梁国与上京隔这么远,她怎么可能来过呢,肯定她就是想要留下来照顾你”女子说着,还特意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眼睛里尽是暧昧“哥哥,有希望哦,你可要加油” 卓展返回城内,没有回宫,直接去了荣王府,玄楚今晚的胃口很好,特意让府里的厨子准备了整桌的饭菜,还配了上好的酒。 “怎么样,他们换了客栈?” 回来的路上,他担心那个女人应该会带着小月儿离开,所以就命卓展去客栈外面等着,随时注意着他们的情况。 不过,他没有想到,风玺竟然没有阻止他这么做,看来真的是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儿,这就让他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不是,他们去了京郊的一坐宅子,看来,那里应该是他们的住处” 卓展看着桌上各式的菜色,稍稍有些吃惊,虽说玄楚的厨子也是从风雅颂调来的,可是这一桌子菜可比他们晌午吃的要好了太多呀。 “二爷,您可真会享受,我看风雅颂可比不过您这里” 男人略一转眸,抛了个媚眼,然后翘起兰花指往旁边的位置上一点,魅惑十足。 “坐下吧,陪我吃一会儿,你也很久没有来我府上了” 卓展嘻嘻笑了两声,尴尬的挠了挠头,知道玄楚的话里是带着责怪的,脸不由有些红。 主子受了重伤回来之后,二爷有一年多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的,后来,主子的身子好了,二爷也就搬出来了,之后,他好像真的没怎么来过荣王府了,主要是二爷经常入宫,而主子又从来不来这里。 “二爷,我这不是要跟着皇上嘛” “风玺……”男人浅啜了口酒,喃喃着“你刚刚说那小孩儿去了京郊?那……宅子里都有什么人,她爹娘也在?” 京郊又不远,要是他们真的住在京郊,他倒是不用担心这小孩儿会消失了。 “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有靠近,只是见到他们进了宅子,又等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那个宅子不大,也就是个普通人家” “行啊你,有脑子了” 小月儿这么小就学了轻功,她身边肯定是有会功夫的人,招展没有暴露,是最好的。 “卓展啊,你帮我想想,用什么理由才能让小月儿进宫呢,看样子,她的家人好像还挺喜欢她的,不会轻易放她走呀” 把小月儿弄进宫容易,可她要是天天哭闹可不行,最好能让她的爹娘跟她说好。 “二爷,为什么一定要让一个小孩儿进宫呢,皇上虽然是喜欢她,可我觉着应该是皇上以前没有亲近过小孩子,才会这样的” 卓展低着头,没敢去看玄楚的反应,他觉着,二爷把这个小孩儿看的太重要了,这样聪明伶俐的小孩儿谁都会喜欢的,可要说让主子天天都都见着她,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啊。 “不是,一开始我也只是说说,没有当真,可是卓展,我让你留在客栈的时候,风玺没有阻止,也许他自己还没有发现,可是这个孩子,已经让他付出了格外多的关注,这其中的缘由我也弄不明白,但是,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着,如果不是他真的想留下这个小孩儿,会不阻止你吗?” 卓展跟着点头,想想玄楚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如果一个孩子就能让主子高兴,那倒是简单多了。 “其实爹娘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只要皇上把这个小孩儿封为公主,他们应该不会不愿意的,要是能再允许他们每年见上一面,肯定会答应的”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不行,宫里如果突然多出个公主,大臣肯定会借此机会重提纳妃立后的事情,风玺最烦这些了,算了,还是我好好想想吧,你记着,派两个人去看着那个宅子,不用靠的太近,只要确保他们一直在那儿就行。” 卓展了然,他知道,玄楚确实是最了解风玺的人,而且也是真心为风玺好,他只要按照玄楚说的去做就好。 几天之后,玄楚出去办事回来,一下马就见府外停着一顶轿子,男人冷笑,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到府上来找他办事的人,从来都是闭门谢客,这人竟然在府外明目张胆的等着,他倒是胆子大。 扬着头走过去,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人,没想到,轿子里的人却正好下来,一回头,让他着实有些吃惊。 “你怎么到上京了?” “可以进去吗?” 来人沉着声音,脸上还带着连日赶路的疲惫,他到了这里又进不去,只好在前门等着,现在他也只能找这个权倾天下的荣王爷了。 玄楚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景肃,他没有收到他到上京来的消息,现在这个时候,他确实是不该来的,如果南边也跟着不稳,他就很难顾得过来了。 “进来吧” 正厅里,玄楚让人上了两杯茶,又屏退了所有人。景肃是五年前跟着风玺一起回来的,他不知道风玺是怎么收服了这个梁国太子,但是,他可以看得出来,景肃应该是知道了十几年前所有的事情。 他是康帝的儿子,但是与康帝确实很不一样,他的心中有着情义,他有自己的判断是非的标准,所以,他没有把康帝的死归咎到风玺的身上,而是甘愿跟着来旬国,只为能够有更多的人手回去找他失踪的妹妹。 “怎么没有事先说一声就来上京了” 玄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天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还真是挺累的。 景肃没有去碰手边的热茶,只是静静盯着某一个地方发呆,五年前,他失去了他的国家,失去的他的父皇,连他最疼爱的妹妹都不知所踪,可是,他却连一个冷静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他知道了十几年前父皇和母妃的一切,所以,他没有资格去怨愤,他能做的,只有替父皇去恕罪,不过,现在,他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上天也愿意给他一个希望了。 “她还活着” 简单的四个字,让玄楚把刚刚端起来的茶杯就这么直直砸到了地上,滚烫的热茶溅到了他浅灰的衣裳,染上了朵朵深色。 心中滚起了轩然大波,眸中带的是他许久未现出的凌厉。 “你说谁?”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他不敢相信,更不敢轻易说出来,这太吓人了,吓得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景迎,我的妹妹,她还活着” 玄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为了给风玺一个安慰,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怎么可能呢,卓展说过,他亲眼看着景迎跳下来万丈深渊,别说她一点武功都不会,就算是风玺跳下去,都不可能活着回来,景迎又怎么会…… “这不可能,你从哪儿听到的,她如果还活着,那人呢!” “你觉得,我没有确切的把握会来找你吗,我的妹妹,我又怎么会胡说” “人呢,她不出现,你让我怎么相信,还有,这件事你跟风玺说了吗?” 玄楚的脸色黑的厉害,他知道,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在风玺那里,就是翻天覆地,现在的风玺不能有任何一点动摇他心力的事情,不过,除了景迎,也没有什么能对他这样的影响。 这个消息来得不是时候,在没有真的确定下来之前,他绝对不会告诉他,绝对不会…… 第八章 我还能找到她吗? 景肃还记得第一次见风玺的时候,他是那样小心的保护着景迎,他难以想象,在风玺明知道景迎是他仇人的女儿之后,是用怎样的心情来爱着景迎,守护着她。 他敬佩这样的风玺,所以,他才只来找了玄楚,这样难熬的等待,交给他就好撄。 “有人在一个小镇上见过她,说她在那里生活了那五年,不过最近,她好像来上京了” “画像呢,你都确认好了?真的是她?” “恩,反复确认过了,她这五年来也去过那个小镇上几次,能记得她的人也有十来个,不会错的” “上京?她来上京了!偿” 玄楚不可置信的摇头,景迎能如此决绝的跳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到她最不愿回忆起的地方,这不可能。 “不会是她,你是她哥哥,你认为,她会主动回上京吗!” “好像是为了她的朋友,她一直都和一对兄妹生活在一起” “兄妹?你的意思是说……有男人在?” “你什么意思!” 景肃脸上有了怒意,他不允许任何人去揣测景迎的心思,当初景迎对风玺的感情他看的明白,她是深爱那个男人的,他相信,他的妹妹不可能轻易忘记这一切。 “如果她不知道那些事情,我当然愿意相信她,不过……” 她都知道了,不是吗,以前她也喜欢过卫凌,最后还不是爱上了风玺。 玄楚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意,景迎的心他不能确定,可风玺真的是等了她五年,如果,会换来一个更可怕的结果,那他宁愿让风玺以为,她已经死了。 毕竟,风玺再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景肃的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现在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他只要他的妹妹能够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如果景迎还愿意和风玺在一起,那他就会想办法把她送进宫里,如果,她想离开,那他就会带她离开,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但是,他一定要找到她。 “你放心,在没有找到景迎,弄清事情真相之前,我不会把这些告诉皇上,我来找你,是想让你给我人马,你知道,我在上京没有可用的人” 玄楚沉默着,负手来回的走动,这个消息他不能告诉风玺,景迎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上京,景肃也一样不能确定,如果他亲自去找,风玺很容易就会觉出不对劲,让景肃去,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这也是当初风玺把他又放回了梁国土地的原因,他是她的哥哥,没有人会比他更尽心。 “好,要多少人你说,我都给你” 风玺在御书房批着折子,脑子里又不由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小姑娘,已经几日过去,他偶尔也会想起她,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他却并不讨厌。 以前,从来没有小孩子敢来亲近他,可是那个小姑娘却好像一点都不怕他,又实在是聪明的可爱。 放下笔,他想去漪阳殿看看了。 漪阳殿里所有的摆设都是和以前一样的,从来没有动过,青儿和心妍每日都会打扫,在这里等着景迎回来。 “皇上” “你们下去吧” “是” 在景迎失踪之后,他时不时的会来这里看看,本来,他不愿让任何人留在这儿的,可是青儿和心妍都不想离开,景迎又喜欢他们,他就允许他们留下了。 他之前查过,知道是青儿把康帝写的信给了景儿,所以,景儿在跟着他一起去梁国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疑影,再加上花想容的话,她才会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 可是,他没想要骗她的,他只是想等到找到了母妃,然后把一切事情都无声无息的了解,他太自信了,如果一早,他就跟景儿说清楚所有,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脱掉鞋子,缓缓躺到了床上,这里仿佛还有她的气息,多希望她还能像以前一样,躺进他的怀里,跟他撒娇。 眼角的泪缓缓滑落,顺着鬓角打湿枕芯。 “景儿,你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男人喃喃着,心很痛,很痛。 玄楚去了正阳宫,知道风玺到漪阳殿来了,没有多想,也跟着找来,他许久没有来过漪阳殿了,到了那里,他也会不自觉的想起以前的事,也会不舒服。 可是,景肃说的话实在是让他太震惊了,今天,他真的想到漪阳殿看看,正好,风玺也在。 直接去了寝殿,果然在床上看到躺着的那个人,他的手臂挡住了脸,似乎真的很累。 静静的走过去,坐在一旁的矮榻上。 如果景迎真的还活着,也愿意和风玺重新来过,那他是乐见其成的,已经五年了,他不想风玺孤独终老。 “你怎么来了” “陪你坐坐不好吗?” 风玺没有动,嘴角稍稍勾了起来,玄楚是一个恣意自由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待在朝堂上,他消沉了一年的时间,玄楚就替他顶了所有的事情,有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可说。 “你从来不来这儿” “不是从来不来,只是很久没来了” 玄楚淡淡说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他担心风玺看出些什么,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该把慕容翔召回来了” 两年前,风玺在朝局趋于稳定之后,把慕容翔、慕容恒、昭帝德妃一起放回了北边的戈壁,如果他们能安分守己,他就会让他们安然度过余生,但是显然,有人起了其他的心思。 玄楚是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的,他们先动,风玺才有了收拾他们的理由,他一直认为,这些人留着总是祸害,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所以,当初他才会主张放慕容翔走。 趁着朝局大好的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 风玺没有去接玄楚的话,只是沉吟了一会儿,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听说景肃回来了” 玄楚反复抚着眉,笑的别有深意。他就知道,景肃回来的事情瞒不过他,只要风玺放些心思在朝政上,就绝对不用他操心,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去游山玩水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吧,在我府里安了人?” 风玺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有些发呆,上面的银线绣的幽莲还很清晰,当初,昭帝是不是也曾看着这些想念着莲妃,他会像昭帝一样,最后也无法等到最爱的那个人吗。 “你的府里,不都是我的人吗?” “看来,我该把府里的人换换了” “是吗?” 风玺起身,直直看向玄楚,眼里得深意丝毫没有掩饰。 “你今天有些奇怪” 风玺隐隐觉着玄楚有事情瞒着他,景肃回来了,竟然直接去见了玄楚,也许…… 他不敢想,他怕极了再一次的失望。 “景肃……” “是我让他回来的” 玄楚没有等风玺把话说完,就急着抢了过来,他知道,风玺已经有了怀疑,他不能再让他深想下去。 “梁地不能再乱,他留在外面,我不放心,让他回上京,等收拾了慕容翔之后,再让他回去”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会同意吗!”玄楚迎着风玺的目光,不躲不避“如果我跟你说要让他回来,你会同意吗?” 景肃在梁地,风玺什么都不管,除了要求他必须尽全力寻找景迎之外。 风玺没有说话,他知道,玄楚说的没有错,他决不允许景肃回来,对他来说,寻找景儿的希望全部都在景肃身上,他还以为,景肃回来,是景儿的事情有了希望,终究还是失望了…… “玄楚,你说,我还能找到她吗?” 坐在矮塌上的男人有一瞬的怔愣,这是风玺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问,五年来,风玺一直把景迎放在心底的最深处,不去说,可一刻也没有忘记。如今他这样问,让玄楚也不知该如何去答。 第九章 这事儿不能耽搁 正阳宫,景肃跪在地上,把手中的折子递了上去。 自从他回到梁地之后,他和风玺都是书信往来,风玺也从来都是寥寥数语,只是会问问他景迎的情况,至于梁地的治理,风玺算是全然放给他了。 他敬佩风玺的大气与深情,所以甘愿臣服撄。 “皇上,这是微臣在梁地多年探查到的结果,请皇上御览偿” 风玺急急打开折子,原以为会是景迎的消息,可入眼的几个字,却让他明白了景肃的用意。 仔细的,一字一句的读完,风玺缓缓将折子合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其实,在他反.攻梁国的时候,这个结果他就已经猜到,可是,真的看到这样一份折子,还是让他忍不住难受。 “你起来吧” “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以前他小的时候,一直以为母妃已经离开了人世,一直以为父皇是深爱着母妃的,所以对他和景儿才会尤为宠爱。 可是,原来父皇竟然计划了一场这样大的阴谋,如果不是因为父皇,也许慕容尽不会死,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会隐忍了二十多年。 还有迎儿,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父皇竟然连迎儿都可以牺牲,那是他的女儿啊,最爱的女儿,他却在迎儿小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把她送到旬国,替他做事! “这与你无关,起来吧” 风玺淡淡说着,声音里带着些疲惫,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查到母妃的消息,不是没有想过母妃可能已经死了,只是,他总还抱着希望,康帝拿母妃要挟他,让他又起了希望,可是,他最后也没有真的见到母妃,这让他多少相信了以前的猜测。 他不喜欢这个时候收到这样的奏报,好像是在预示着他一样不能找到景儿,让他害怕。 “景肃,你在上京的这些日子,谁来找她” 康帝死了,景肃是景儿唯一的亲人了,他不想为难他,以前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和景儿一样。 景肃微微一愣,稍稍垂眸,他看着风玺对景迎的深情,是欣慰又感动,他想告诉他景迎已经有了消息,她真的还活着,她没有辜负他这几年的寻找。 可是,他不能,他太清楚有了希望之后,再跌入谷底的那种感觉,这些年来,他尝了很多次,很痛。 风玺,他为迎儿做的已经很多了,不该去承受。 “回皇上,微臣已经安排好了人,不会耽搁的” “是吗?” 这两个字说的缥缈,似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大殿里一时没了声音,景肃没有回答,风玺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都静静的想着同一个人,气氛低沉。 一个小太监从外面进来,到风玺身边低声禀报了什么,然后又退了出去。 “皇上,如果没有其他事,微臣也先告退了” 他进宫,是为了把这份折子呈给风玺,也是为了消除风玺的疑虑,玄楚派人给他传话了,如果他再不进宫,风玺难免会多想。 这两件事做完了,他就能安心去找迎儿了。 “好” 风雅颂 权震拿着点心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嘴边,可她却扭过头,就是不肯吃。脸上还挂着泪,让他心疼不已。 刚刚这小人儿在大门外非要坐小舟进来,守门的人哪肯啊,提溜起她就送到了出去,小姑娘急了,哭喊着说要找她的漂亮叔叔。 可也没人知道漂亮叔叔是谁,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爹娘,最后,实在是被她吵得受不了了,这才告诉了权震。 权震一听,吓了一跳,出来一看,果然是这个小丫头,赶紧把她抱了进来,哄着她。 可小姑娘嗓子都哭沙哑了,对他更是不买账,对着他的耳朵一个劲的喊,就要找她的漂亮叔叔,他没办法,只能派人去了荣王府。至于风玺会不会来,他也不能确定。 “月儿乖,不哭了,你不是喜欢吃点心吗,呐,这个你上次没有吃到,可好吃了,你尝尝”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只知道抹着眼泪,憋着嘴,心里委屈。 小姨姨上次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她求了好久都没有用,以前,她只要一哭,小姨姨就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可是上次,就是不肯带她出来。 这回,她好不容易求了小叔叔,让小叔叔逼着小姨姨带她出来,可是出来了,小姨姨又一直看着她,根本不让她乱跑,也不许她来找漂亮叔叔。 要不是她趁着小姨姨睡着了跑出来,她就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漂亮叔叔了,小姨姨说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带她出来,以后一直到他们离开,都不允许她再出家门了。 小姑娘越想越伤心,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睛都肿了起来。 花想容听到说楼里来了个小孩,放下手里的活儿就找来了,她猜到会是月儿,可真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异常高兴,因为她知道,她来了,风玺就会来了。 权震听见了推门的声音,知道是花想容,顿时像是有了救星,急急转头。 “想容,你快来看看,这小丫头一直哭,怎么哄都不听” 女子勾唇轻笑,移步走了过来,上次在这里,这小孩儿谁的话都不听,除了风玺之外,怕是没人能哄得住她。 “权叔,你让人去找玺了吗?” “让人去了玄楚那儿,他肯定会去找,不过,谁知道主子会不会来呀” 权震皱着眉,脸上写着明显的担忧,皇上成天日理万机,哪会随时都有工夫出来,可这小丫头一口一个漂亮叔叔,他实在是头疼。 一直哭着的小人儿听到男人的话突然噤了声,含着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权震,让刚刚还发愁怎么哄她的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月儿,想吃点心了” 男人还以为小姑娘是哭累了,终于肯停下了,不由把点心更往前递了递,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来的急松到底,耳边就传来嗷的一声,小姑娘张大了嘴,声嘶力竭的喊,比之前哭的更厉害了。 权震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又怎么惹到这个小祖宗了,连手上拿着的点心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更凶了” 花想容想着刚才权震说的话,大概明白了,急忙去拍着小姑娘的背,给她顺着气。 她这样哭下去,风玺来了看到,该多心疼啊。 “小月儿不哭,你放心,漂亮叔叔一定会来的,你先别哭,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等着他好吗?” 小姑娘猛地摇头,脑子里就想着刚刚权震说的话,漂亮叔叔不来了,漂亮叔叔骗她,抬手去推眼前的人,小腿不停的蹬着。 “漂亮……叔叔……哇哇……” 风玺换好了衣裳带着卓展出宫,见玄楚的马车已经在宫外等着了,没有多说,直接坐了上去。 “你比我想象中的快嘛!” 玄楚调笑着,他知道景肃今天进了宫,还以为两个人肯定会聊上一段时间,他为了这个还有点担心呢,没想到,风玺动作竟然这么快。 “你不是更快吗?” 风玺知道,权震派的人到荣王府的时候,玄楚肯定不在府里,要不然,进宫来的就该是玄楚了。 “当然,这事儿……可不能耽搁” 玄楚眸里带了抹深色,还好他之前交代过管家,告诉他如果权震派人来就直接让人把消息送进宫里。 权叔这些年来从来不会主动找他,有事也不愿让他知道,都是自己处理,所以,如果真的让人找来了,肯定就是为着那个小姑娘的事。 这些日子他有一个想法,虽然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可是,他总是隐隐约约有那么些感觉,一有空的时候,他又总是不自觉的去将那两个人对比,所以,这些天他都没有睡好,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担忧的,实在是难受。 正好,今天他一定要去确认一下,看看老天究竟是不是眷顾风玺的。 第十章 送她回家 风玺还在门外,就听见小姑娘已经沙哑的哭声,好看的眉毛紧缩起来,加快了脚步。 这些天他时不时的就会想起这个小东西,如果不是近期内朝廷里会起风波,他可能真的会把小姑娘带回宫里住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每次想起她,他的心情都不错。 推门进去,果然见到权震和花想容都围在女孩儿身边费力的哄着,可那小人儿就是闭着眼睛不停的哭,小脸都哭花了撄。 权震停经声音回头,看到进来的三个人之后,重重舒了口气。 “主子,您总算来了偿” 他真的担心,如果今天风玺不来,这个小东西就会哭个一整天,不大的小人怎么精力就这么足呢,这样哭下去,她怎么受的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 男人语气里有着埋怨,看到小女孩儿哭,他的心里有一处就觉着不舒服,走过去将小孩儿抱进怀里,轻轻帮她顺着气。 “月儿怎么哭了呢,是不是怪我来晚了” 女孩看到风玺,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可泪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掉,一边抬起小手擦着自己的泪,一边直往男人怀里钻。 “月儿……以为……”女孩哭的说不出话来,声音也暗哑的厉害,让男人的眉头琐得更紧,抱着她走到一边,打开了窗户。 “月儿先别说话了,我们看看景儿好不好呀,你看外面的船,好不好玩?” 春日的阳光明媚,照在清澈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一叶小舟正里面悠然的荡着,静谧柔和。 小姑娘紧紧抱着风玺的脖子,眼睛红彤彤的顺着男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渐渐顺了气。 “漂亮叔叔,月儿以为你不来了” 她真的以为今天见不到漂亮叔叔了,她真的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呢。 “不会的,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来这儿,都能见到我” “恩” 女孩儿委屈的点头,小脑袋在风玺的颈边一拱一拱的很是可爱。 玄楚从进来之后,就一直静静观察着这黏在一起的两个人,风玺的心性他再了解不过,防备心很重,心思又深,当初对景迎,他也是缓缓生的情。 现在他对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这样毫无理由的喜爱,总该是有什么理由吧。 玄楚垂眸,手不时的叩着桌面,之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这一刻,他倒是想着,也许这两人真的有什么难以抹灭的缘分,他不介意去探究一下。 深深的勾起了一抹笑,又恢复了他的随意样子,起身,靠近那一大一小两个人。 “小月儿,你还记得我吗?” “坏叔叔” 小人儿轻声说着,已然没有了上次的霸气,大概是真的哭的累了,没有了力气,玄楚也有些舍不得,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次小月儿是怎么出来的?又甩开了你的小姨姨?” 玄楚弄不明白,怎么一个大人会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虽然,她和她的小姨姨进城之后,他就一直让人跟着,可是大人这样大意,实在是很过分。 “恩” 小姑娘点头,嘴又委屈的憋了起来,她不能跟娘娘说自己逃出来见过漂亮叔叔,可是小姨姨又不带她来,她好可怜啊。 “小姨姨不让我来找漂亮叔叔,小姨姨骗我!” “没事,小月儿这么聪明,不还是出来了” 玄楚本想问这小姑娘几个问题,又怕风玺会多想,只好忍了,想着一会儿送她回去的时候再说。 “风玺,她应该饿了,你先让她吃点东西,再哄她睡一觉,我们就先出去了” 玄楚说完,就对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先退了出去,权震虽然也想守着这个可爱的小人,但是想想玄楚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拉着花想容,跟着玄楚一起出去了。 风雅颂的三层屋子少,因为有小姑娘一直在哭,权震没有办法,只好让人把三层里的客人转到了二层,并免了他们点的那桌饭菜的银子,这才把客人都安抚住。 四人直接转进了另外一间屋子,虽然下人还没有来的急收拾,里面有些凌乱,可该有的雅致还是在的。 玄楚极为自觉的先躺到了床上,纾解一身的疲惫。 这两天算是把他忙坏了,召慕容翔回来的圣旨已经下了,少则十五天,多则一个月,慕容翔就该进京了,朝堂上已经有些人坐不住了,他总要好好盯着。 想想真是觉着自己为了风玺操碎了心,明明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还要为着他的事儿费心费力。 “权叔,你们随意,我歇会儿” 权震无奈的笑笑,不住的摇头,刚从一个屋里被赶出来,现在又要被赶走了,看来人老了,是让人不待见。 “你们呀,这是嫌我烦了” “权叔,我哪儿敢呐,最近的事儿太多,都没有睡个好觉,难得有个时间能让我歇歇” 权震虽然出身于六皇子府,一只奉风玺为主子,可对玄楚,他照样是喜欢又尊重,尤其看着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与风玺并肩作战,尽心尽力,早就真心把他当做是另一个主子了,刚刚那话也只不过是个玩笑,看着玄楚这样疲惫,心里也是担忧。 “你快睡会儿吧,等主子走的时候,我叫你” “恩,啊!还有,一会儿我送小月儿回去,千万别让她先走了” 权震笑的眉眼都聚在了一起,他真心觉着,月儿这个小姑娘太可爱了,能让见着她的人都喜欢她,连主子和玄楚这样的人都能被她收服,他不佩服都不行了。 “放心吧,我给你看着” 花想容神情还有些恍惚,刚刚她真的又见到玺了,而且,他也没有赶她出去,她真的好高兴啊,原来那个小女孩儿就是她的福星。 路过刚刚出来的屋子时,花想容不由停了脚步,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大概是开始吃东西了。 “权叔,我们把那个小姑娘留下好不好” 把她留下,玺就会经常来这里看她了,她也能常常见到玺,这样她就满足了。 权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风玺最近这两次出现对花想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如果风玺真的再也不肯理睬花想容,那她应该就会死心,可是现在,权震明显感觉到,花想容对风玺又有了以前那样的心思。 “想容啊,忘了他吧,找个疼你的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他看的明白,风玺对景迎的感情是已经深入骨髓了,他不可能真的原谅花想容了。 其实,这样也好,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成亲,痛苦的也只会是自己,花想容当王妃的时候,一样是不开心的,他看了也是于心不忍。 “权叔,我只是想多看看他” 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只是想看看他,这样也不可以吗?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残忍。 “想容,看着看着,你还能守住自己的心吗,好不容易用五年的时间渐渐忘了他,难道要让以前的努力都白费吗?” 权震深深忘了身后的女子一眼,见她脸上展现出来的绝望,忍不住的直摇头,负手离开。 朝兮是在把月儿哄睡着了之后才躺下休息的,可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心陡然一沉,掀开被子就往外面跑。 她睡觉的时候是有些警觉性的,可是她竟然被下了.药,那是哥哥做出来的迷.药,她知道,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小月儿竟然会偷朝尘的迷.药用在她的身上,让她整整睡了两个多时辰。 冲到客栈的小二那里,猛地抓着人家的衣裳。 “小二哥,你看没看见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女孩儿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人带走了” 她还记着上次那个长的像女人的男人跟她说的话,他们那样有势力,会不会是他们派人带走了月儿呢。 朝兮越想越害怕,手上的力道也更重了,她就说一定不能带月儿出来,可哥哥还是心疼月儿,非要让月儿跟着她,突然间后悔,那天就不该把这些事情瞒着哥哥,早说出实情就好了。 “姑娘,你别激动呀”小二小心的把自己的衣裳从女人的手里抽了出来,又后退了两步,他之前看着这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我好像看见那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朝兮一听,顿时就来了气,又冲上去想要去拽着小二,还好小二反应快,先一步躲开。 “姑娘,这不关我事儿啊,是她自己出去的” “那么小的孩子,她一个人出去你们都不知道拦着吗!你们都是怎么开店的!” 朝兮心急,声音也放的很大,周围人听见了,都纷纷转过头来,小二脸上挂不住,不由也扬了嗓子。 “你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不看好了,难道还让我们帮你管啊,再说了,腿长在她的身上,她要去哪儿,我们怎么管的住!” 朝兮被小二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本来还想要跟他们理论,可一想到月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只好忍住了气性,转身冲了出去。 没有犹豫,在街上叫了辆马车直接去了风雅颂,如果是小月儿自己跑的,她也只能去哪里,因为,她已经吵着好几次,一定让她带着她去。 玄楚睡醒之后,就起身准备去旁边的屋子里看看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一进去,就见风玺正把女孩儿抱在怀里,手中还拿着自己的玉佩逗弄着她。 随意敲了敲开着的半扇门,眼中的笑意更甚。 “你也该回去了,这个小东西就交给我吧!” “不要!”女孩休息了一会儿,又恢复了精神,嘟着嘴对着玄楚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和坏叔叔一起玩儿呢” “我送你回家找你娘还不好吗?你要是不跟我走,你小姨姨一定会打你屁股,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没等小姑娘说话,风玺就先瞪了玄楚一眼,宫中的确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他真的该走了。 “你送他回家?” “是啊,回家” 玄楚派人盯着小月儿一家人的事情,风玺也知道,他明白,玄楚的意思应该是直接送她回她京郊的家。 如果他不能去,那玄楚是最让他放心的,他做了商人那么多年,最会的就是揣摩人心,也许让他去,是最好的,等朝堂上的事了了,他是真想把这个小姑娘接进宫里住几天。 “好,那你送她回去,别欺负她,跟她的家人……好好说说“ 玄楚扶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从他见到这个小姑娘以来,好像一直都是他被欺负呀,怎么都以为是他在欺负她呢,他冤不冤呐! 第十一章 你爹爹呢? 风玺和卓展坐他们来时的马车回宫,玄楚要了风雅颂的马车,带着小姑娘往城郊的宅子走。 女孩儿原本吵着想要跟着风玺的,风玺有些不忍,想要自己送她回去,玄楚见了一把抱起小女孩儿就跳上了车,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让马夫赶紧驾车离开。 小姑娘不满的抱起手臂,把头扭过去不肯理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撄。 玄楚无谓的耸肩,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包袱,打开,随手拿起一个五彩的泥人在小姑娘眼前一晃,果然看到她乌溜溜的眼睛也跟着转了过来偿。 不由感叹于自己的聪明睿智,还好他醒来之后让人去买了些小孩儿喜欢的玩意儿放到了马车上,要不然,哄不明白这个小东西,怎么套话呢。 “喜欢吗?” 玄楚又抛出了一个诱饵,小小的拨浪鼓上画着幅几个小孩儿一起嬉戏的图,悦耳的声音逗得小姑娘顿时就笑了。 大概还是不喜欢玄楚,虽然看她的样子非常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一样不肯开口。 玄楚了然的点头,把整个包袱都打开,摊在小女孩儿面前,然后一样一样的拨弄着,心里对那个去买这些东西的下人很是赞赏,别说是小孩儿了,有些东西他见了都很是喜欢,他就不信,会收服不了眼前这个小不点。 “小月儿呀,这些东西我本来都是准备送你的,可你又不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那我只能自己留着了” “娘娘说了,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拿” 男人见小姑娘嘴硬的样子,忍禁不禁的笑了,明明那小眼神已经黏在了这些东西上。 “是吗?可是我不是陌生人呀,我们上次已经见过了,也认识了,再说,你小姨姨也认识我们,怎么回事陌生人呢” 玄楚一步步的引着小姑娘,还特意把包袱往小姑娘面前递了递。 女孩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觉着玄楚的话好像是有些道理,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她都好喜欢啊,小手猛地扑了上去,抓了三个抱在怀里。 “坏叔叔,我觉着你说的对,谢谢坏叔叔” 男人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都已经送她东西了,怎么还是叫他坏叔叔,真是吃力不讨好。 “那坏叔叔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许骗叔叔好不好呀” 女孩儿点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玄楚。 “娘娘说了,说谎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小月儿不会骗人的” “是吗?” 玄楚尾音拉的很长,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面上显得无辜又单纯的小人儿,他怎么记着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在骗人呢,实在是太狡猾了。 “那坏叔叔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四岁” “你娘叫什么名字?” “娘娘呀” 男人扶额,脸上现出一抹崩溃的神色。 “坏叔叔是问你别人都叫你娘什么名字,就像你的名字是小月儿一样,懂吗?” 玄楚不相信这么聪明的小孩儿会不明白他问的问题,不过是小姑娘带着他绕圈子而已,套个话还真是不容易。 “懂,娘娘叫苏姐姐” “苏?” 男人一顿,姓不对,不过她若真想重新开始生活,改名很正常。 “那你爹呢” 他记得这个小姑娘提过她的小姨姨,小叔叔,还有娘娘,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有爹爹,景肃不是说嘛,景迎和一对兄妹一起生活。 那座宅子他也让人查过,是一家人半个月前租住下来的,只租了两个月,连时间都吻合,让他怎么能不怀疑。 小姑娘垂下头,情绪变得低落,只静静的摆弄着手上的东西也不说话。 玄楚知道这多少有些残忍,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怎么了?你爹不应该是叫爹爹吗?小月儿叫娘是娘娘,叫爹就是爹爹啦,对不对?” “我没有爹爹” 小姑娘的声音压得很低,说着说着就掉下了泪,连手里的东西也不去管了。 玄楚看了心疼,拉着小姑娘的胳膊就把她抱到了怀里,轻声的哄着,他实在也不能说什么,在没真正见到景迎之前,他也不敢保证这小姑娘真的就和风玺有什么关系,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是这样怀疑的。 “小月儿不哭,一会儿我们就能见到娘娘了,好不好呀” 小姑娘也忘了自己讨厌这个人了,抱着他的脖子开始静静的掉眼泪,湿热的泪珠打在玄楚的颈上,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让车夫赶得再快一些。 朝兮坐着马车赶到了风雅颂,可外面的人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她知道,这里确实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可是,她是来找人的呀,想着小月儿就在里面,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猛地就往里闯。 “我是来找月儿的,你们让我进去” “姑娘,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还请您不要闹了” “你胡说,是不是那个长的娘里娘气的那个男人让你们这么说的,快让开,我要进去” 守门的人实在是无奈,因为上京的人都知道,风雅颂与当今的皇上和荣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到这里闹事,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来还来了两个。 “姑娘,那你还是说清楚,月儿是什么人,我们帮你进去找找” “就是一个小孩儿!小女孩儿,被你们带到这儿来的!” “女孩儿?” 守门的人一听,顿时明白了,合着这两个来闹的人都是一家的,刚准备告诉她小姑娘已经走了,就被身旁的人扯住了袖子。 文渊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朝兮,遂对着她笑笑。 “不知姑娘是那个小女孩儿的什么人呢,刚刚她确实有来过,但不是我们带来的,是她自己来的呀” “我是她小姨,你们让我进去!” 朝兮又着急了,推着文渊就想往里走,却又被几个人一齐止了住。 “不要伤着这位姑娘,你们先进去禀报,看看权叔怎么说” 男人说完,又让抓着朝兮胳膊的人都松了手,刚刚那个小孩子是荣王带着离开的,看样子好像之前就认识,所以,一定不能草率。 上次去客栈的人只有风玺,卓展和玄楚,权震和花想容都不知道小姑娘的姨姨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她怎么会找来,听到下人说的话之后,都有些怔楞。 下人把朝兮的话原封不动的全部学给权震听了,在说道娘里娘气的男人时,权震忍不住大笑了出来,知道应该是这个女子上次已经见过了玄楚,遂摆了摆手,跟着出来了。 等在那里的女子显得很是着急,眼睛都有些红,看到权震出来,又想往上扑。 “你们把月儿交出来,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告你们强抢小孩子!” “强抢!” 权震不由失笑,他明明记得这两次都是小月儿自己来的呀,难怪小月儿的个性如此可爱,有这样迷糊的小姨姨,估计自己不聪明可爱一点也是很难的。 “姑娘,你先别生气,是小月儿自己跑到我们这里来的,再说,我们已经把月儿送回家了” “胡说,我根本没有见到她!你们送回哪儿了!” 权震想了想,记得玄楚好像说过要去京郊。 “你们京郊有座宅子吧!” “京郊?怎么不是客栈吗?”朝兮一愣,小月儿就算要回家,也应该先回客栈找她才是,怎么可能让人直接送她回家呢,再说,她应该不认识回家的路。转瞬间反应过来,眼睛猛地瞪大“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住在京郊的,你们跟踪我!” “姑娘,我看你现在应该赶紧赶回去,看看孩子在不在,你说是不是?” 朝兮一听,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往外面跑去,她记得,苏姐姐跟她说过,一定不能带生人回来,一定一定不能,如果让他们先去了家里,那要怎么办! 猛地跨上了马车,一把将马夫推了下去,她要走小路,先赶回去才行! 第二十章 一定要带走 玄楚抱着女孩儿下了马车,看了眼这个很普通的宅子,然后去敲门,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应。 他派来的人还在这周围,没有人上前来,就证明这个屋子里肯定还是有人的。 抬手,更用力的敲了几下撄。 “小月儿,你娘不在家呀” “没有啊,娘娘在的偿” 女孩儿没觉着直接回到了家有什么不对,也忘了她的小姨姨还在客栈等着她。 “是吗?可是没人开门呀,不如……”男人特意扬了声音,就怕里面的人听不见“小月儿跟我回家吧,等到你娘娘回来,自然就会去找你了,好不好呀” 玄楚邪邪勾唇,眼神顺着门缝往里面瞟,他分明感觉到门后面是有人的,不开门,那就别怪他了。 脚向后一撤,回身想要离开,一直紧闭着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入眼的女子是那样的熟悉,让玄楚一时晃了神。 不是说她进城了吗,怎么还没找到这个小人儿就自己回来了? “你不是在客栈吗,这么快就出现在这儿?” 朝兮额上还冒着汗,气息也有些不稳,看见玄楚怀里的小女孩儿,眼里满是埋怨。 她每日里就担心这几个人会找上门来,结果这小丫头可好,自己往上送,还给她下.药,实在是太不让她省心了,心痛呀。 “月儿原来还在客栈呢,怎么现在就跟着你了” 女子毫不客气的回击,脸色也变得难看。 “月儿,来,跟小姨姨走” 玄楚抱着怀里的小孩儿一侧身,避过了女子的手,也不管那人瞪大了的眼,直接就往院子里走。 “客人来了,也不请进去坐坐吗,小月儿的娘呢,我有事情和她商量” 朝兮着急,从后面追了上去,伸手挡住了玄楚的去路。 “凭什么你想见就能见呀,还有,你没有经过我允许就闯进来,这是为客之道吗!” 女子理直气壮的挺着上身,就是不让玄楚再往里面走,男人也不生气,松手把小月儿放了下来,把胳膊上挂着的包袱也一并给了她。 “小月儿,你自己去玩儿好不好?去找你娘娘吧” 有些话让小孩子听到了不好,再说,他周围都已经安排了人,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小姑娘原本见到朝兮沉着的脸就有些害怕,一听可以去找娘娘,也不拿那个沉沉的包袱了,随手抓了几样喜欢的东西,撒欢就跑。 玄楚等着确认小姑娘真的听不见他说的话之后,才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女子,大步往前厅走去,那里主位上正坐着个男人,看他淡然喝着茶的样子,实在让玄楚觉着不高兴。 玄楚进到屋里之后,朝尘放下杯子起身,极为有礼的躬了下身子,然后示意朝兮给玄楚倒茶。 “公子把小月儿送回来了,我们实在应该感谢,刚刚舍妹不懂事,还忘公子见谅” 玄楚也不客气,直接翘着二郎腿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这茶是雨天茶,他闻着味道就猜出来了,真是好久没有喝过了,还真有些想念。 “公子哪里话,公子一看就是知书识礼的人,不像这位姑娘,太毛躁!” 朝兮一听,猛地停住了倒茶的动作,将茶壶嘭的一声砸到了桌上,脸上的怒气更甚。 “我怎么样,用得着你来说嘛,我还没嫌弃你娘里娘气的呢,跟个女人似的” “朝兮!不得胡说!” 朝尘不动声色的听着,直等到女子说完,才迟迟的出声阻止,然后又对着玄楚点了点头,可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歉意。 “公子,我这个妹妹平日里被我怪坏了,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玄楚平日里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容貌,如果要是在朝堂之上,有人敢这样议论他,肯定会被他好好收拾一番,可是今天,他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无谓的耸耸肩,满不在乎。 “你们应该不知道,我是旬国的荣王爷,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谈谈,不知道小月儿的娘亲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呢?” 玄楚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的目的就是见到小月儿的娘,当然,对小月儿的事,他也是真的上心。 朝尘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之前是相信苏迎没有到过上京的,可是,刚刚苏迎听到朝兮提到风雅颂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急急就回了房间,让他不得不怀疑,她与上京果然是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联系。 眼前这个男人来的太快了,让他没有来得及问问朝兮,苏迎不让她带陌生人回来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如果他早知道这些,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怎么?见见小月儿的娘很难吗?难道小月儿的事情她娘亲也不想知道?” 玄楚不急不缓的问着,没有丝毫的不耐。 “荣王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怠慢了,不过,小月儿的娘亲今天有些不舒服,您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跟我说吧” “哦”男人点头,自己拿起酒壶倒了杯茶浅啜“不知你是小月儿的什么人” “算是叔叔吧” “叔叔?那她的爹呢,让她爹出来和我谈谈也可以呀” “小月儿没有爹” “这样啊”玄楚装的很是吃惊,像是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一样“哎呀,看我,说错话了不是,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巧想要认小月儿做干女儿,让她入族谱,你们看如何?” 朝尘一惊,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可脸上还是尽力维持了应有的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尤其听到他说要认小月儿做干女儿时。 苏迎听到风雅颂三个字显得那样紧张,刚刚小月儿又和他那么亲近,朝尘的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个猜想让他的心突然就慌了。 “荣王爷,小月儿还小,又不懂事,平时哭闹起来也非常难哄,您要收干女儿,相信会有很多名门出身的孩子在那儿等着,您是在没有必要挑中小月儿呀” 玄楚伸出指头,在男人面前摇了摇。 “是有很多人都等着让我收他们做干女儿,可是本王就是喜欢小月儿,至于哭闹嘛……”玄楚顿了顿,想起在风雅颂看到的情景,不由笑出了声“你放心,我已经见识过了,可你看,小月儿现在不是挺好的嘛,那些个老老实实听话的孩子,本王还真是觉着没有意思” “王爷,实不相瞒,我们本不是上京人,到上京来只是为了求医的,不久我们就要启程回乡了,是我们小月儿没有这个福气” “你们可以回去,我不做强求,只要小月儿留下就行,我看小月儿很喜欢我呀,在荣王府,她的身份就会尊贵无比,以后学习大家礼仪,再嫁个名门公子,怎么都比跟着你们要好,做爹娘的都希望孩子日后能出人头地,成龙为凤,只要她做了我玄楚的干女儿,这一切就都有了,你和这位姑娘不同意,我可以理解,毕竟不是骨血相连,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让她的爹娘出来嘛” 玄楚不屑瞥眼,几句话就把小月儿和朝尘兄妹的关系摘的一干二净,好像自己才是真的关心小月儿。 朝兮一听就忍不住了,上去就想要拽玄楚的衣襟,玄楚这次没有再忍,抬手就点上了女子的穴道,然后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手,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说姑娘,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衣裳,你这么几次三番的挑战我的忍耐限度可不好哟” 朝尘脸色一沉,几步迈了过去,想要解开朝兮被封了的穴道,却发现玄楚是用一种极为特别的手法,他根本就解不开。 眸色一暗,转而挡在了玄楚身前。 “王爷,您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不喜欢你这个妹妹总是时不时的就想动手,你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为了让自己还继续保持着君子风范,只能这样对你妹妹了,放心,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己就解开了,伤不到她” 朝尘深深吸了口气,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握了起来,爆出青筋。 “荣王爷,月儿从出生起就跟我们一起生活,我们都把她视作掌上明珠,没错,您确实能给月儿更好的物质生活,可是,您要是生生断掉孩子和娘亲的联系,那实在是太残忍了,月儿也一定不会开心,您如果真心喜欢月儿,那您应该不希望月儿难过吧” “我没说要让月儿和他娘亲分开呀”男人耸了耸肩,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无辜“我是准备让月儿的娘亲一起去荣王府,这样月儿既能和娘亲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又能有尊贵的身份,很好呀,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朝尘听玄楚这样一说,更是觉着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对的,心里的怒意勃然而起,本想与眼前的男人打一场,可在上京之中,若真的动起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一个王爷,一个平民,官府帮谁显而易见,更何况,那时候,真的让他发现了苏迎,岂不是更糟。 强忍下怒意,稍稍扯了扯唇。 “王爷,不如您今日先回去,等月儿的娘亲身体好些了,再让她出来和您谈谈,行吗?” “不行!” 玄楚含笑摇头,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咚咚的声音听在朝尘的耳朵里,压抑又难受。 “实话告诉你们,这宅子周围我都安排了人,小月儿这个干女儿我是认定了,今天,不管你们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小月儿我都一定会带走!” “王……” 朝尘正准备说话,可才说了一个字,又被风玺打断。 “还有,你那些个手段还是都收起来的好,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玩儿这些,可比你早的多” 朝尘周身都散发着阴恨,已经移到指尖的银针一时之间收也不是,发也不是。 他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能察觉的到的,肯定也是个高手,想起苏迎和小月儿,朝尘不再犹豫,猛地抬手划了过去。 他的目的也不是刺中要害,只要能划破男人的皮肉就行了。 玄楚冷笑,反手一击,逼着银针猛地换了方向,直直钉到了门边的柱子上,深深的***里面,可玄楚和朝尘离得实在太近,即使打掉了银针,玄楚的手上还是出现了一道血痕。 “怎么?以为我会中毒?”玄楚声音冷得可以结冰,他已经警告过了,现在,就是这个男人自找的了“我说过,我玩儿这些比你早的多!” 玄楚垂下衣袖,一把桃花扇赫然在手,堪堪甩开,正要袭过去的时候,门口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住手!” 第二十一章 不是这条路 玄楚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手上的动作堪堪收了回来,嘴角重新现出了笑。 眼前女子的容貌是陌生的,长发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穿着身粗布的衣裳,处处都透着普通农家女子的气息,可是,他倒是觉着,这个人是熟悉的。 抬手,将朝尘推远了一些,这个男人不但懂些功夫,毒术也是极为高明的,可惜呀,碰到了他撄。 “姑娘,他想害我呢,我总要自保吧,怎么就让我住手呢偿” 玄楚做出一股无辜的样子,对着门口的女子抛了个媚眼。 景迎袖中的手紧握,缓缓垂下了眸,一样的人,一样的声音,连着随意的神情都与从前一般无二,这样的玄楚让她不敢去看。 过去的一切实在都清晰了,清晰的都入了骨血,她明明已经这样费力的躲着,可终究还是见面了。 还好,还好现在在这里的是玄楚,如果是风玺,她怕她连撑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公子,你现在好像没事啊,反而我的妹妹,她被你点了穴道,不能动了” 景迎见男人已经收了扇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记着风玺说过,玄楚与他师出同门,毒术出神入化,朝尘虽然也懂这些,可是,若与玄楚比起来,应该差了很多。 如果刚刚玄楚的桃花扇划出去,原本就虚弱的朝尘又怎么受得住,他们兄妹这几年来一直照顾着她,她说什么都不能害了他们。 男人挑眉,脸上稍稍有些不悦。 “你怎么叫我公子呢,怎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荣王爷” “王爷,您不说,民妇又怎么能知道呢” 景迎还是低着头,不过却比刚刚恭敬了很多。 刚刚朝尘朝兮在这里缠住玄楚的时候,她已经问过月儿了,事情的大概她也知道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月儿会自己去了风雅颂,还见了那些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在听到这些的那一刻,她甚至觉着,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风玺。 “你是月儿的娘?” 玄楚推开眼前的男人,一步一步的靠近景迎,她的反应他一直看在眼里,让他觉着很有趣,还有,她难道忘了,她上一次易容的时候,还是在他的面前,怎么,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逃得过他吗? 玄楚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前更探了一探,清了清嗓子。 “本王听这两个人说……月儿没有爹,怎么?是死了吗?” 玄楚知道月儿不在附近,话也说的直白,然后一手挑起女子的下颌,逼着她看向自己。 朝尘的心早就已经乱了,尤其看到景迎易容出现之后,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抓住了玄楚的手。 “不许你碰她!” 玄楚眉狠狠一皱,眸里现出了抹恨意,却不期然的笑的更深。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 男人的声音很冷,字也咬的极重,景迎知道,玄楚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以前,他很少因为这点事情就发火的,今天的他,很奇怪。 着急的拉开朝尘,对着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你放心,我刚刚听月儿说了,是荣王爷送她回来的,我相信,荣王爷也只是关心月儿,是吗?荣王爷” “恩” 玄楚点头,脸上的怒气却丝毫未减,同是男人,玄楚怎么会看不出来朝尘对景迎的心思,所以,今天他更是要把这大人小孩儿一起带走。 “本王是心疼月儿,她说她没有爹爹,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月儿的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去做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 “哦?”玄楚眼神柔了许多,不由上下打量了景迎两眼“怎么,他不是死了吗?” “离家多年,生死不知” 男人满意点头,他还以为,她会说月儿的爹已经死了,可现在看来,也许景迎不那么恨风玺了,这还真算是一个好消息。 “恩,那好,本王要收小月儿做干女儿,现在要将她带回荣王府,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这儿,你过你的,月儿过月儿的,一个是你跟着本王一起,到府里伺候月儿,毕竟本王也是心疼月儿的,所以,不想让她不高兴,你自己选吧!” 景迎又垂下了头,看着玄楚身上的回纹衣裳,以前他只穿白衣的,现在这一点倒是变了,还有,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要收干女儿呢,月儿的心性她也了解,绝对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他不是最讨厌吵闹了吗。 女子心里一惊,不由怀疑玄楚是不是发觉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在这里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虽然她不想探听有关风玺的事情,可到了上京之后,总有这样那样的话自己传了过来,原来,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册立后妃,原来,他五年前也病了许久许久,她不敢去想,这究竟是不是因为她。 仰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的玄楚。 “月儿是我的女儿,如果荣王爷真心喜爱她,收她做您的干女儿,那真的是月儿的福气,不过,可否让月儿跟着我生活呢,她还小,总要跟着娘亲的” 景迎轻声说着,她在想,玄楚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小月儿,对她的事情并不知情,如果是这样,那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更何况,朝尘来上京,不就是为了找一个神医吗,如果玄楚能帮他,他就不用这样费力了。 “本王想,你应该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了,你只有两个选择,哦……刚刚你没听到吧,这宅子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要是不选,那我就当你选了第一个,我把月儿带走,你们随意” 朝尘呼吸越来越重,看着景迎为难的样子,眸中的痛越来越深,他想帮景迎,可是,他也发现了,玄楚的本事在他之上,现在的他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他怕,他会连累了景迎。 “苏迎,你跟月儿去吧”男人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他舍不得这个女子,也舍不得月儿“月儿太小,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害怕的” 苏迎,玄楚琢磨着这个名字,眉峰微微挑了挑,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景肃,苏迎,看来,景迎是更看重他们的兄妹情了,这样也好,景肃正好在上京,现在,真是连老天都在帮风玺。 “你快点决定,本王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在这儿和你耗着,愿意去就去,不愿意,我就带月儿离开” 玄楚不耐烦的甩了下衣袖,抬腿就要往门外走去,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把景迎逼得更紧,让她没有时间去想,否则,就功亏一篑。 “月儿呢,把她带出来,别逼我带人来搜,我不想吓到月儿” 景迎快步追了上去,扯住了玄楚的衣裳。 “等等,我去!” 景迎抱着女孩儿坐在马车上,还不是特别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看着乖巧睡着的女儿,景迎的心极为不安。 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见他也是闭着眼睛,只好暗暗叹了口气。 她真的是想一辈子都自己带着月儿安静的生活的,可去了荣王府,就真的离风玺很近了,她好怕,好怕再见到他。 这些年来,只要一梦到是她的父皇害得风玺家破人亡,隐姓埋名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会在梦中惊醒,风玺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都感受的到,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愿再见他。 周围好像热闹了起来,嘈杂的声音传进了马车里,景迎不由掀开了一侧的帘子,曾经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如今看起来是这样的陌生,街边的摊铺都在叫卖着,可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长街尽头的三皇子府还在,只是,牌匾已经被换了下来,大门上也打着封条,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 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让景迎的心突然就紧了起来,拽着帘子的手猛然用力,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她记得,这不是去荣王府的路。 第十四章 进宫 荣王府与三皇子府分别在两个没有交集的街上,这样走下去,分明就不可能到荣王府,反而应该是通向另外一个地方。 “荣王爷!” 景迎焦急的叫了声还在闭目养神的男人,见他没有反应,只好倾身上前,推了推他撄。 “荣王爷!” “唔……”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悠悠转醒,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好端端的,干嘛要打扰本王,没看见本王在睡觉嘛偿” 景迎脸色也有些难看,撩开帘子,又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马车还是一直沿着街道往她熟悉的那个地方走去,心里很是不安。 “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荣王府,本王之前不是说过嘛!” 男人枕着自己的胳膊,再次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又要睡过去,景迎急了,抬手就去扯男人的衣裳。 “王爷,前些日子我进过内城,也有幸见过荣王府的恢弘大气,只是,这里好像并不是去荣王府的路” “哦?”男人勾唇,锐利的目光直射进女子的眼,仿佛要将她看穿“这上京的路交错复杂,你怎么就知道这不能到荣王府呢” 景迎一愣,想起自己确实已经五年没有回到这儿了,也许,现在的街道布局已经与以前不同了,也许这条路并没有错,是她自己多想了,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所以,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冷静。 “王爷说的是,打扰王爷休息了,是我的错” “恩” 玄楚满意点头,深深又打量了景迎一眼,几年不见,这个女人又变了许多,面对他的时候,沉着冷静,不再像以前,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他们,都变了。 “放心,本王不会把你卖了的,本王心疼月儿,自然不会亏待你,回荣王府还要一段时间,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那两个朋友都是做什么的,那个男的,可是想要给本王下毒呀!” 景迎心中一惊,可也并不觉着奇怪,以玄楚的个性,本来就不是会轻易吃亏的人,更何况,朝尘一惊对他下了手。 车厢里的地方不大,月儿躺在矮榻上没有占用很多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儿还显得很是拥挤,景迎挪了挪身子,跪在那里,稍稍福了福身。 “我们都是粗野草民,不懂规矩,还请王爷见谅” “规矩?这好像不是规矩的事儿呀,他下毒耶,要我的命呀,太可怕了!” 男人一手抚着心脏的位置,一手连连摆着,故作惊惧之状。 “还好我躲得快,要不然,会死的很难看的” 景迎不动声色的抬眼,心里已经将玄楚夸张的做派骂了几遍,朝尘在银针上抹着的药都是迷.药,进入人的身体之后,只会让人神志不清,根本不会要人命的,玄楚对毒最是了解,这点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借机乱说罢了。 这样的把戏,以前她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荣王爷,我朋友银针上只是有些迷.药而已,都是为了自保,绝对不可能会伤到王爷的,我们孤身在外,对上京也不了解,就只好想些自保的法子,还请王爷原谅……” “原谅不原谅的,先不说了,你那个朋友自己就中了毒了吧,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还接着摆弄那些个毒物?” 一开始,玄楚还真是没有看的出来,后来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那个男人身上竟然带着毒,那毒毒性虽然不大,可隐藏的很好,又以入那人的骨血,一般人根本就医治不了,也就是说,如果他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帮他彻底清毒的人,这毒就会跟随他一生。 这样的毒他还真是从所未见,所以,他才会允许这个已经对他动手的男人继续逍遥着,没有去收拾他。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在摆弄毒物的时候被反噬了,啧啧……还真是可怜呀” 景迎听着玄楚的话,心神一动,她就知道,如果他们找不到要找的那个人,那玄楚和风玺应该就是朝尘唯一的希望了,虽然,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可是,现在她已经坐在了玄楚的马车上,机会难得,而她,也一样不愿看着帮了她那么多的朝尘痛苦。 “荣王爷,他确实中了毒,您刚刚能够轻易的接了他的迷.药,足见您的医术极为了得,不知荣王爷可否想办法救救他,我们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哎呀,我哪儿会什么医术呢,就是懂点毒,不足一提,不足一提” “王爷……” 景迎还想要说话,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外面好像有人靠了过来,冷声喝着。 “大胆!皇宫岂是你能闯进来的,还不快滚!” 皇宫!女子只觉着一股血直窜到脑子里,不知该作何反应,不是说去荣王府吗,怎么会到了皇宫! 手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衫,连去质问玄楚都忘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王是何人!” 男人冷声一哼,把腰间的令牌取下,直接扔到了外面,金质的令牌砸到地上,激起一声闷响,把守门的侍卫都吓了一跳。 如今的旬国,只有一位王爷敢如此嚣张,而且,这位王爷,也真的没有人敢得罪。 刚刚说话的那个侍卫,小心的移过去,捡起了令牌,只看了一眼,心神就慌了,连忙跪在那里,虽说他们都是荣王手下的兵,可荣王对属下的要求他们都是知道的,极为严苛。 “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见谅” “起来吧”玄楚声音虽然透着不悦,可没有真的生气,毕竟这都是他让人调教出来的,这些人越受规矩,他就月放心“现在,本王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那人起身,双手把令牌递进了车厢里,然后一招手,让身后的人放行。 等着马车缓缓驶进了宫门,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的时候,景迎才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王爷,我只是一介草民,断不能进宫的,请王爷放我出去!” 男人给了女子一记嫌弃的眼神,丝毫不理她说的话。 “你进宫是照顾月儿的,又不是让你当妃子的,哪有这么些讲究” “王爷,您不是说去荣王府嘛,为什么要进宫?” 景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逐渐不稳的气息还是出卖了她,玄楚的眼角稍稍挑了一下,却没有让景迎发现。 “原本是要去荣王府的,可本王一想,月儿既然是本王的干女儿,那本王就要把她当公主来养,自然需要她来熟悉皇宫的环境,学学皇宫的礼仪,正好,本王也许久没有来皇宫小住了,这次就当是陪着月儿,多好!” 景迎握着衣衫的手越发用力,看向玄楚的眸光也变得幽深,她现在竟然有些怀疑,也许玄楚根本就知道她是谁,现在只是带着她在绕圈子,可是,会这样吗?风玺亲眼看着她跳下了悬崖,她在他们的眼里,不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王爷,我和月儿又不懂宫里的规矩,如果在荣王府还好,可是在皇宫之中,万一冲撞了贵人,再连累了王爷,该怎么好” “你放心,宫里的贵人就皇上一个,他没空跟你计较,你要是担心宫里的娘娘找你的麻烦,那你就想多了,这宫里,没有后妃” 最后几个字玄楚说的缥缈又随意,像是有意无意的提醒着景迎,让她的心更慌了。 “王爷,我……” “王爷,到了” 景迎还想要说话,却被外面的车夫打断了,身前的帘子被撩了开,艳红的夕阳映在车里。 太阳已经西沉,用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入眼的景象极为熟悉,过去的一点一滴都回到了脑海里,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忘记一般。 正阳宫,这里曾经承载了她所有的幸福,可是现在的她站在这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不知道这究竟真的是巧合,还是说,玄楚根本是在骗她。 第十五章 带回来两个人 玄楚下车整了整衣裳,随手招来一个侍卫,往景迎那儿一指。 “把他们带去偏殿,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剩下的,我会跟皇上说” 玄楚五年前会在皇宫留宿,正阳宫也一直有他自己的屋子,只是他很久没有来了,侍卫看看马车上的女子好小孩儿,都有些惊讶,毕竟荣王爷还未娶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想要问问情况,可谁都不敢开口撄。 “是,王爷,姑娘请偿” 月儿还在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累着了的缘故,景迎先跳下了马车,追上了玄楚。 “王爷,月儿没有这个福分进宫的,我还是和月儿回荣王府等您吧” “胡说!”玄楚佯装生气,嘴角一沉板起了脸子“我荣王爷的干女儿怎么就没福分了!好了,我还要去见皇上,你就跟着他们去” “王爷!” 景迎焦急的喊着,可玄楚还是理都没理,快步往正殿走去,景迎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沉到了谷底。 正阳宫,这个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的地方,就像是一把打开记忆的钥匙,把她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都唤了起来。 他的温声暖语好像还在耳畔,可终究什么都变了。 眼眶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模糊了视线。 “姑娘……姑娘……” 一旁的侍卫试探的叫了景迎两声,小心靠到了她的身边。 在皇宫,没有人不知道玄楚的挑剔,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玄楚对谁这样容忍过,不由都暗自猜测着景迎的身份,再加上,马车里还有一个小孩子,这更容易让他们多想。 “姑娘,要不要我们帮你把孩子抱下来,她好像睡着了” 他们刚刚听得清楚,荣王爷说车里的女孩儿是他的干女儿,可他们倒是怀疑,那根本就是荣王爷的私生女,若真是这样,谁敢怠慢! 景迎木然转头,渐渐回过了神,如今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躲着,不要见到风玺,只要不见到他,她就有信心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景迎返回车上,小心翼翼的把月儿抱了起来,女孩儿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景迎看着睡得这样香甜的女儿,又有些难受。 月儿渐渐大了,懂得事情也越来越多,她清楚的记得,女儿第一次问她,她的爹爹在哪里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剥夺月儿得到父亲疼爱的权利,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用更多的爱来弥补自己的女儿。 “还请大人带路” “姑娘客气了,这边请” 景迎对这里的所有都是熟悉的,可还是跟着侍卫慢慢的走着,五年了,这里都没有变过,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她曾经熟悉的那些个侍卫好像都不见了。 偏殿离正殿还是有些距离的,以前的时候,玄楚就是住在偏殿的,所以,她常常几日里都见不上他一次,所以,她也见不到风玺了是吗? “唔……娘娘……” 怀里的女孩儿大概是觉着被景迎抱着有些不舒服,迷迷糊糊的扭了扭身子,嘟哝了两句。 景迎暗自叹息,轻轻拍了拍小人的背“没事,接着睡吧,晚上娘娘给月儿做好吃的” “恩” 女孩答应着,又没了声音,像是睡着了。 景迎浅笑着侧过头,在女孩儿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满是宠溺。她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之间有着某种牵引,月儿竟然会自己去了风雅颂,明明她还那么小,就能够自己跑出去,还遇到了玄楚他们,玄楚已经不同以前了,他是荣王爷呀,他应该已经很少在风雅颂出现才对。 想到这里,景迎心里一紧,刚刚月儿说在风雅颂见到几个人,除了玄楚,其他的几个人又都是谁呢,会不会有风玺? 不可能!女子猛地摇了摇头,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会去风雅颂,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风玺都一次也没有去过。再说,风玺从来都是冷着脸的,在小孩子的眼里,一定比玄楚更可怕,连玄楚都被月儿叫做坏叔叔,那另一个人,绝不可能是风玺。 景迎这样想着,暗暗松了口气,不由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姑娘,到了,这件屋子是刚刚收拾出来的,宫女布置的有些匆忙,您先凑合着住,有其他需要,就跟这位公公说” 一位太监打扮的人跟在侍卫后面,对着景迎点了点头,景迎也跟着回了一个微笑。 “公公,我就住这里吗?” 景迎疑惑的问,这旁边就是玄楚的住处呀,这一点她还是记得的。 “是呀,您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 景迎淡淡摇头,知道他们应该是误会了,不过玄楚也说了,要收月儿做干女儿,住在这里,也是正常。 “有劳公公了,以后有劳烦公公的地方,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姑娘客气”太监躬身行了个礼,刚刚来传信的人已经把情况大致说了,眼前这个人,他可不能得罪“姑娘您舟车劳顿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吧,这孩子也需要休息的” “好,多谢公公” 景迎等人都走了之后,把月儿放到了床上,自己也脱掉鞋子躺到了月儿身边,其实,这个女儿长得还是很像她的爹爹的,眉眼还有鼻子,都能看出风玺的影子,为了这个,她有时候还有些妒忌,明明是女儿的,女儿应该是像娘亲的,可她还是像了风玺。 可太多的时间,她都是感谢月儿像了她一直想着的那个人,想他的时候,看看女儿,就觉着原本没有办法呼吸的心得到了喘息,让她能这样安然的活下来。 她今天也真的很累了,眼皮越来越沉,陷入了梦香。 玄楚到了正阳宫就直奔御书房而去,可他走路的脚步实在是轻浮的要飘起来了,认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好心情。 玄楚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是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一向冷得像冰山一样的人突然对一个小孩子如此的温柔,上心,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骨肉亲情,任谁都割不断。 那个等着五年的男人,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要高兴的哭出来。 “二爷,您怎么来了” 卓展远远的看见玄楚过来,眼里满是疑惑,他们不久前才刚刚分开呀,而且,二爷不是去送小月儿回家了嘛。 “我找风玺有事!” 玄楚没有理卓展,推开他就往屋里走,卓展在后面只觉着阵阵心惊,沉下眼,堪堪扫过守在一旁的侍卫。 玄楚只有在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才会直呼风玺的名字,今天是高兴的过了头了,才会直接喊了出来,卓展也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可也只能乖乖替他擦屁股。 屋里,风玺正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仰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 原本,他是真心想要放慕容晔一条生路的,可是,如今已经由不得他。 贪心又不顾一切的人是不会改变的,就像是康帝,明明他已经给了他机会,他还是不肯改。 “在干什么呢,看你脸色不太好呀” “恩”座位上的男人淡淡的应着,没有抬头。 “慕容翔快进京了?” 玄楚扬着声音问着,丝毫不掩饰他的愉悦。他知道,风玺是顾念血缘亲情的,所以一开始就决定放过昭帝和慕容翔几个人,连着德妃,他都想让她去伺候昭帝。 “快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玄楚在门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可是,他不记得他们今天还有什么朝政要谈。 “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男人笑的满面春风,随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本想喝口茶,可发现茶杯是空的,只好又放下。 “哦,还给你带回来两个人,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看看” 第十六章 一定要去 风玺看着玄楚随意傲气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难怪今日他一定要去送月儿,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把月儿带回来了?” 男人眼里多了丝光亮,可转瞬又沉了下去撄。 风玺想到现在的情景,就很是担心,也不知怎么的,很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陷入危险,一丁点也不想。 他可以等到朝廷里的风波平息之后再接月儿来宫里住几天,可现在,确实不是时候,她本来只是生活在宫外,与世无争的孩子,不该卷进这宫里的风波偿。 “你不该带她来的,还是送她回家吧” “你说荣王府啊,可是这两天我要来皇宫里住,把她一个人扔在府里,我可是不放心呀” 男人锁紧了眉,不满的看向玄楚,他不是在说笑,是真的不想让月儿有危险,虽然,他确信能够平复这次的风波,可是,谁能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呢,远离宫中才是最安全的。 “她的家什么时候变成你荣王府了!” 玄楚把袖中的扇子拿了出来,一边在手里转着,一边观察着风玺的神色。 他也知道最近的宫里不太平,正是这样,他才特意把景迎和月儿送进宫,有了他们在,风玺的心才会稳,才会尽全力去守卫这来之不易的位置,他也才能放心。 “今天呀,我已经收了她做干女儿,以后,月儿就是我荣王府的千金大小姐了,她去哪儿,做什么,都要我这个干爹说了算!” 风玺闻言稍稍有些怔楞,看向玄楚的目光也多了抹深色,在这些事情上,玄楚想的比他周到,月儿如果随意进了宫,恐怕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到时候也是很麻烦。不过,如果她是以荣王爷干女儿的身份留在宫里,一切也就都能说得通,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你想的周到,只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合适” 玄楚撇了撇嘴,满是不屑,他记得以前景迎还在的时候,眼前这个人真的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天衣无缝,可不是他能比得上的,现在的风玺不是想的不周到了,而是他没有了那份真心。还好,这份真心他就快要找回来了。 “什么叫时机不合适,反正我已经收了月儿,这两天肯定要让她跟着我,你也知道最近事情有多少,总不能还让我皇宫和王府两头跑,怎么,我太长时间没有住这儿,再想来已经不欢迎我啦?” “谁都不知道慕容翔还有多少花招在等着,云烟又跟了他,宫里随时有可能有危险,月儿还小,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皇上,你就对你的侍卫如此没有信心?再说了,就算没有那些侍卫,月儿好歹也是我的干女儿,我就不会安排人保护她吗,你和我都在宫里,还怕慕容翔能翻天不成!” 玄楚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把风玺狠狠蔑视了一通,也就是风玺还没有见到景迎,要是见到了,恐怕就用不着他玄楚来安排人了,风玺自己就会让人把他的妻女团团保护起来。 “算了,随你,这份东西,你看看” 风玺把一个折子直直扔到了玄楚那里,静静的等着他看完,这次,他旨上召的是慕容翔,可慕容晔也紧随着慕容翔离开了戈壁,看他行进的路线,大概是想要秘密进京。剩下的,就只有慕容恒还乖乖的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意料之中,当初特意让人帮他把毒解了,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嘛,这样多好,他们造反再先,为天下所不容,你再处置他们,一了百了” “我本来是想给他们一条生路的” “我当初就说了,你愿意给他们机会,他们不一定会领情,留着他们,始终是后患无穷,怎么?还是说你下不了手?” 玄楚试探的问着风玺,以前的风玺不是这样一个下不了决定的人,只是,在景迎死后,他好像真的小心了很多,可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 “不是,慕容晔和慕容翔是自取灭亡,谁都帮不了他们,只是,慕容恒……这五年来他倒是一直很老实,也没有发现他和这次的事情有关,找你来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杀了,慕容恒罪不至死,不杀,父亲和兄弟都死在他的手上,这恨该是也不会少了。 “你已经有了办法了,何必还来问我” “慕容恒本来就是一个草包,自己没有主意,只要他身边没有了挑唆他的人,我想,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做什么” “所以,不能留德妃,再把那个小瑶儿接到京里,控制住娴然,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先让人盯紧他们,等慕容翔的事情一结束,就让他们行动吧” “好!”玄楚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风玺的脸上也有了倦意,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走吧,我忙了一天,肚子都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 “宫里的东西你吃的惯吗?” 风玺对吃食要求不高,所以宫里的御厨还是用的以前的人,玄楚就不一样了,府里找的是风雅颂的大厨,反而风雅颂的新厨子,都要去他的府里学艺。 “今天心情好,吃什么都香,走吧!” 御膳房的人听说荣王爷今日也在宫里同皇上一起用膳,都打气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事格外小心,风玺从来都没有因为膳食做的不好而责罚过他们,反而玄楚,每次在宫里用膳都会数落御膳房的手艺,实在让他们紧张。 所以,每次玄楚来,御膳房都会做他们最拿手的饭菜,以求能博得荣王爷的喜爱。 玄楚看着桌上摆着的十二小碟,原本不错的心情还是受了影响,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宫中的御厨都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食材用的也都是最新鲜的,怎么做出来的菜色就是这幅模样。 御书房过来送菜的太监还没有走,战战兢兢的看着玄楚愈发冷下来的脸,额上的汗不停的往外冒,原本还算凉爽的春日里,后面的衣服硬是被汗浸湿了。 风玺就权当没有看见,每次留玄楚下来用膳都是这样的结果,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看到旁边小太监拿着托盘的手都开始哆嗦了,还是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下去吧” “谢皇上” 玄楚拿起筷子,重重叹了口气,就像他自己说的,今天心情实在是太好,就不和这一桌的菜计较了。 “放心,我今天不挑了,来风玺,我们两个喝上一杯!” 这五年来,风玺不好受,他也没有舒服到哪里去,只要一想起自己曾经对景迎的态度,还曾经把她送进了宫里,他就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再看着风玺这么痛苦,他真的埋怨了自己无数遍,现在总算好了,这存了今年的心结总算可以打开了。 “你今天是很高兴,有什么事?” 风玺拿起手边的酒壶,给两个杯子都满上了,玄楚的性子从来都是随意不拘,虽然经常挂着笑,可真正高兴的时候也不多,他想了一圈,也想不到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玄楚这样高兴,这样的他,风玺还真是挺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认了干女儿还能不高兴吗!唉!那个小东西还真是可爱,看见她,什么烦恼都没了!”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喜欢她” “当然,你不是也喜欢她吗?今晚她第一次进宫,怕她不习惯,你也去看看她,她不是就喜欢你这个漂亮叔叔嘛,叫我就是坏叔叔,没良心呐!“ ”你不是说带了两个人来,另一个人是谁?” 之前没有顾得上问,不是他没有听见,风玺举杯,浅啜了一口酒,这酒是十年的佳酿,入口醇厚带着辛辣,以前还是荣王爷的时候,他是不饮酒的,当了皇上,却时不时的就喝上一盅,不过还是一样,很少醉。 “月儿的娘亲呗,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让她娘亲跟着,你以为我能有多大的本事,让她跟着我走” “恩,这样也好,有她娘亲照顾着她,倒是能放心些” “你今晚可一定要去看看月儿呀,我可是答应她了,你要是不去,我怕她会哭一晚上” 玄楚凑到了风玺身边,定定的看着男人,硬等着他答应。 第十七章 来,她像她 风玺本来就是喜欢小月儿的,想着她今天哭成那个样子,嗓子都沙哑了,也很是担心,如今她进了宫,他又怎么会不去看看呢。 “恩,批完折子,我就过去撄” “这……” 玄楚本来是想说这个时间太晚了一点,可又一想,晚一点也好,现在还不知道景迎对风玺会是什么态度,要是万一现在过去,景迎找个借口跑出去,那风玺也就白过去一趟了,晚上等着他们都睡着了,还是挺好的。 “也行,他们应该是住在我隔壁的屋子里,如果晚了,他们应该就睡下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月儿自己睡一个房间,让她娘睡另一个屋子,所以,你直接进去就行” 玄楚太了解宫中见风使舵的作风了,看着是他把景迎和月儿领进来,又要带去偏殿,这帮奴才肯定会为了讨好他,把他们安排在离他最近的位置,所以,他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景迎一定会住在他旁边偿。 风玺正在倒酒的手稍稍一顿,疑惑的抬眼,去看正笑的灿烂的男人,他记得,玄楚之前好像并没有这么关心小月儿,现在的他,似乎有些反常。 “你今天很奇怪,怎么这么关心我会不会去看月儿?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关心这种事” “那不一样,月儿现在是我的干女儿,你多去看看她,我也有面子!” 风玺眼里的怀疑更重,玄楚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有没有面子?这真的不像他。 “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目光一闪,端起杯来往风玺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还顺带抛了个媚眼。 “你也想太多了,我难得关心你一次,还被你想的跟别有用心一样,我就是知道你喜欢月儿,想把她带进宫里,看她身份尴尬,才特意收她做了干女儿,你总得领情吧” 风玺顿了一顿,最后自己低下头来吃菜。 “知道了” 玄楚今天喝的有些多,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走路也有些不稳,风玺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完,就让卓展先送玄楚回去,他自己还是回了御书房。 当了皇上,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折子,两三年前,这大部分的事儿都是玄楚帮着他揽下了,现在,也总该让玄楚休息休息,本来,他没有想要玄楚涉足朝堂的,可事情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夜色渐深,桌上的烛火也忽明忽暗,晃的他头有些疼,拿起笔来,把最后一份折子看完,风玺往椅子上一倒,缓缓舒了一口气。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宁愿自己能够有些事情来做,否则,就算躺在床上,那人的音容笑貌也会一直缠绕着他,让他睡不安稳。 合上眼,捏了捏鼻梁,景肃到上京了,尽心找她的人不在那儿了,希望也变得渺茫,不过,他不会放弃的,只要他活着一天,都不会放弃找她,他知道,她一定还活着,一定。 “皇上,夜深了,您休息吧” 卓展从外面进来,轻声叫着风玺,他知道,风玺一向都睡得很晚,可是他还是不能不来提醒。 “月儿是在偏殿吧” 卓展木然抬头,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就住在二爷旁边” 他送玄楚回去的时候还特意问清楚了位置,就怕晚上风玺要来。不过,他看这么晚,风玺都没有要去偏殿的意思,还以为今晚是不会去了。 “走吧,过去看看” “是!” 正阳宫的偏殿原来是侍卫,宫人的住所,后来,玄楚连着住了一年多之后,这里的侍卫就都搬了出去,现在,大部分的屋子是空着的。 风玺顺着卓展所引的路,很快就找到了月儿住的屋子,果然是紧挨着玄楚的住处,可却没有一丝的光亮。 他还担心小女孩儿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哭闹着睡不着觉,现在看到屋里已经灭了蜡烛,又很安静,知道这小东西该是睡了。 讪笑着摇头,想想也是觉着正常,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东西的时候,她就是自己找到风雅颂去的,能分玄楚斗嘴,能扒着他不放,就知道她的适应能力有多强,不该换了地方,就哭鼻子。 “皇上,您不进去看看吗?” 卓展见风玺停了脚步,不由低声问着,他也觉着奇怪,风玺对这个小孩子实在是太上心了,做的事情也一点都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还有刚才,二爷拽着他的领子告诉他,今晚一定要让主子进屋看看月儿,说是有惊喜。 他是发现玄楚今天非常奇怪,可确实想不出一个小孩子能给主子什么惊喜。 “太晚了,她睡下了吧” “主子,您来都已经来了,就进去看看吧,再说,您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也不会吵醒她,进去看一看,也总是放心的” 风玺转头看了卓展一眼,把原本准备转个方向的脚收了回来,他今晚真的还是挺想见见月儿的,总觉着那个小姑娘能让他舒心很多。 “你在外面等着” 男人小心的推开门,尽量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屋里黑漆漆的,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放轻脚步,慢慢摸索着往床边走去。 这间屋子不大,外厅和内室之间也没有屏风之类的阻隔,只是用帘子稍稍挡了一下,撩开帘子,没走几步就到了床边。 风玺侧过身子,让月光尽量多的洒进来,依稀可以看到,床上的两个人依偎着抱在一起,睡得很香甜。 他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屋里是有两个人的气息的,猜到会是月儿的娘亲了,突然进了宫,月儿身边有家人陪着,真的很好。 走近过去,轻轻坐到了床边,小姑娘瑟缩着身子,安静的窝在女子的怀里,小脸红扑扑的,还微微嘟着嘴。 能有这样一个孩子,是福气,他在猜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娘亲可以养出这样可爱的孩子,教的她懂事又机灵,让所有人都喜欢。 抬眼,细细看着一样睡得很香甜的女子,月亮从云朵后面完全露了出来,柔柔的光打在正在安睡的两人脸上,让男人看的清晰。 小人儿的眉是细细长长的,可女人的眉却显得有些粗短,小人的眼尾拉的很长,睁开眼睛时也是晶亮乌黑的,可女人的眼睛这样看着就是很小的,也没有眼尾,只有睫毛,两人都是纤长浓密的。 这样看来,女孩儿真的和娘亲很不同,应该像了她的爹爹吧,尖尖的下巴,肉嘟嘟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把女孩儿的每一处都看在眼里,细细的描绘着,可是看着看着,眸光却越来越沉,眼里也隐隐有一丝痛苦闪现。 原来,她竟然是像她的,他之前竟从未细想过,这就是他喜欢这个小孩儿的原因吗。 在他的记忆还没有将这两人重合之前,心先替他做了选择是吗?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他一开始就这样喜欢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难怪他会一直不受控制的牵挂着她。 可是,她就是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的景儿,谁都不行,心猛地一沉,很痛,很痛,他不喜欢这样。 呼吸越来越急促,几年前的一幕幕又浮现了出来,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疯狂的噬咬着他的心,她说过,她会相信他的,她说过,再也不会离开他的,可是最后,还是以那样决绝的方式从他的生命里退出,让他措手不及,连挽回的机会都没了。 她从来都是狠心的,选择忘记他是这样,选择离开他一样是这样。 景儿,你为什么不能不这样刚烈,为什么不给我挽回的机会,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五年了,五年的惩罚还不够吗,你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男人的泪滑落眼眶,突然觉着好累好累,不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还是止不住的疼。 起身,提起被子,替他们往上拉了拉,重新掩好,正要离开,却在转眸时,被女子鬓角处的一道痕迹吸住了眼。 第十八章 气死他 第二日,景迎悠悠转醒,见天已经蒙蒙亮了,心下不由一惊,昨晚,她和月儿两人竟然没有吃饭就直接睡到了一整夜,这在以前真的很少发生的撄。 温柔的转头看向怀里的女儿,见她还在熟睡,低头在圆鼓鼓的小脸蛋上印了一个吻,小心的撤出胳膊,慢慢起身。 抬手揉了揉眼睛,觉着身上还有些懒懒的,捏了几下肩膀,又伸了个懒腰,想起月儿睡觉总是不老实,怕她自己滚下来,只好又抱起她往里送了送,然后才去了外厅。 推开门,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宫女在旁边候着,见到景迎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姑娘早,您……” “嘘偿” 景迎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往里指了指,示意他们稍等一会儿,等她把门重新掩好之后,才又转过身来。 月儿虽然不认床,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总是担心她适应不过来,现在能睡得踏实一点,她实在是不想吵到她。 “抱歉,孩子还在睡” 两个宫女一齐摇头,又特意压低了声音。 “姑娘您客气了,是奴婢们考虑不周,要不您先去旁边的屋子里坐一下,奴婢给您打水洗漱” “玄楚……”景迎习惯性的叫了玄楚的名字,话出口,又觉着不对,左右看看,还好没有其他人“我是说荣王爷,他起了吗?” 以前的荣王爷是风玺,现在突然换成玄楚,她真的有些不习惯,可是转念一想,玄楚被封为荣王已经五年了,不是这个改变来的突然,而是她太久没有回来了。 “旁边的屋子不是他在住吗?” 景迎又补上一句,她记得,这旁边的屋子就是玄楚以前住的地方,现在应该还没改吧。 “回姑娘的话,荣王爷的确还没有起,这东边的屋子是荣王的住处,可这西边的屋子还是空着的,昨晚奴婢们已经收拾出来了,您可以去了” “好的,多谢你们了” 女子稍稍点了点头,看着这两人对她如此的客气,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转过来,自己进了一旁的屋子里,结果宫女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拭了拭面,人也觉着清爽了许多,昨天来的太匆忙,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收拾衣物,只是给月儿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可是身上的衣服昨晚穿着睡了一夜,已经满是褶皱,实在是不好看。 抬头,看了眼端着水准备让她漱口的宫女,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有没有换洗的衣裳,可以给我拿一件吗?” 玄楚说过,她进宫也只是为了伺候月儿,那就和宫女没有区别,这样一定,现在让别人来伺候她,好像不太合适,赶紧放下手中的毛巾起身,从宫女那儿把漱口的杯子接了过来。 “我也是奴婢,怎么能让你们伺候呢” “姑娘说笑了,荣王爷交代过,一定要好好伺候您和小郡主” “小郡主?” 景迎皱眉,随即明白她说的应该是月儿,不由摇头。 “我和你们都一样,你们不要这样客气了” “姑娘,王爷吩咐过,要把您当成主子一样,奴婢们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还请姑娘体谅奴婢吧,如果不必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姑娘责罚” 宫女担心的跪了下来,低着头有些害怕,自从如今的皇上登基之后,在她们的记忆力里,除了五年前,宫里的人传言正阳宫曾住着一个女人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住到这里过,这次,景迎虽然是跟着荣王进来的,可谁不知道,如今的旬国,除了皇上,就属荣王的地位是最高的了。 景迎为难的看了眼这两个宫女,不由咬住了唇,最后,还是躬身将他们扶了起来。 做奴婢的的确没有办法违抗主子的命令,如果她再坚持,对他们也许并不好。 只是她不明白,玄楚明明说她是要进宫伺候月儿的,怎么现在又让人来伺候她呢,也许,她应该直接去问玄楚的。 “你们起来吧,我不为难你们,我会问问荣王爷的” “谢姑娘” 景迎点点头,又缓缓坐了下来,可是,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去和玄楚说呢,就隐隐听到外面有哭声,骤然想起,月儿还自己留在屋子里呢,猛地起身,快速的往外面跑。 果然,刚推开昨晚那间屋子的门,就见月儿被垂着的帘子绊倒在地上,张着嘴嚎啕大哭着,心里一疼,火急着冲了过去。 “月儿,有没有摔疼啊,别哭啊,娘亲抱抱好不好呀” 女子暗暗自责,她实在是不应该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里,是她不好。撩开孩子的裤脚看了看,见腿上没有流血,才稍稍松了口气,把孩子抱到了怀里。 “月儿不哭,月儿不哭”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女孩儿收到了惊吓,无论景迎怎么哄着,女孩儿就是止不住的掉眼泪,景迎抱着她,哄着她,自己也快哭了出来。 无奈,只好抱着她去到外面,想让她看看景儿。 玄楚昨晚喝的有些多,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他真是连着好几天没有睡得这样踏实了,只要想到他马上就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到处去游山玩水,心情就更是好了。 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的哭声震天响,缓缓睁开眼睛,想起自己已经把那个淘气的小家伙弄到了宫里来,不由笑出了声音。 也不知道风玺昨晚到底有没有看到他送来的这两个礼物,如果,他真的来了,那这对母子的秘密肯定会被风玺发现的呀。 以风玺对景迎的痴情,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不过,他却怀疑卓展的办事能力。 叹了口气起身,随意扯过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大步向外走去。 谁叫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呢,谁叫他实在是太能操心了呢,以前帮着他找女人,现在连他的孩子,都要他玄楚来哄了,真是过分呐! 出了门,见景迎正抱着一个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的孩子费力的逗着,可那小东西就是不领情,还是一个劲的哭,跟昨天的情形一样。 快步过去,抱住小女孩儿的腰就把她往怀里带,反倒把景迎吓了一跳。 “荣王爷” 景迎见玄楚连衣裳都没有穿好就出来了,眼里不由闪过一抹讶异,这个人很少管别人的事情的,尤其在别人惹了他之后,应该是会发火的。 “荣王爷恕罪,月儿他没有来过这里,有些不习惯,是不是吵到您了” 玄楚没有理会景迎的话,只是往远处斜斜瞥了一眼,然后才捏了捏女孩儿的脸蛋,笑的随意。 “月儿,好好的怎么哭了,你不是喜欢吃好吃的嘛,我让他们给你做,好不好呀” 女孩儿摇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哭,一边哭,一边还想往景迎怀里钻。 “还有啊,你在这里可以经常见到漂亮叔叔,多好呀,你娘娘也能陪在你身边,这样吧,我带你去御花园玩儿,那儿有好多好玩儿的,别哭了行不?” 玄楚唇边的笑勾的更深,让一旁守着的两个宫女都看痴了,他们知道这个荣王爷是风流倜傥,俊俏朗逸,可这样勾人的笑容,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两人都顾不上什么宫中的利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都景迎的羡慕别提有多深了。 “荣王爷,还是我来吧” 景迎看孩子一直哭着,心里很是难受,上前就想要把孩子接过来,可被玄楚一闪,躲了过去。 “你!唉,就是你,小侍卫”玄楚喊着守在侧殿门口的侍卫,特意扬了声音“你去跟皇上说,本王今日不上早朝了,本王要陪自己的干女儿玩儿去咯!” 男人说着,又往远处的一角看了一眼,嘴角都快咧到了眼睛上,哈哈……谁叫每次他都要在那个冷得像冰山一样的男人身上吃亏呢,这次,他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让风玺自己去上朝,他带着小月儿气死他! “小月儿,我们走!” 第十九章 必须忍着 风玺躲在暗处,在景迎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可是,只有那么短短的时间,她就又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后来,他听到了月儿的哭声,心整个都揪了起来,他好像冲出去抱着她,哄着她,可是,他知道,现在的他不能这样做撄。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上天竟然会这样眷顾他,突然间,他觉着这五年的等待都值了,他再也不会埋怨上天对他的不公了。 原来,他有了一个女儿,一个那样可爱,那样像她的女儿。没有人知道,在他发现景儿脸上带了人皮面具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感受,震惊,激动,惧怕,难以置信,然后再是狂喜,他的心跟着上上下下,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着。 现在,他最爱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抱着他和她两个人的女儿,他甚至去掐了自己的胳膊,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玄楚从屋子里出来之后,一眼就找到了他的位置,那一刻,他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真正的感激偿。 玄楚该是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让他今晚一定要来,所以,他才说给他带了礼物,这真的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幸福的礼物了。 他感谢有这样的一个兄弟,感谢有这样的妻女,从此,他的人生再无憾事。 “月儿,我们走!” 那边抱着他女儿的男子大声告诉着他,向他炫耀着他的自在,这真的让他嫉妒了,他也好想好想陪着他们一起看风景,真的好想好想去哄哄自己的女儿。 可是,现在的他还不能。 景儿当初的决绝他记得清楚,这次,是玄楚没有拆穿景儿的伪装,才让景儿进了宫,她有没有原谅他,还爱不爱他,这一切他都不知道,所以,他会慢慢来,慢慢的告诉景儿,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他,当初的事情是他的错,他愿意用一生来请求她原谅,只要,她在他的身边。 那边的几个人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手上隐隐感觉到一丝温热,低头才发现,那原来是他的泪呀。不过,这泪却是甜的。 卓展一直等在后面,脸上的疑惑是越来越重,昨晚他陪着风玺过来,原本以为只要一会会,可整整等了一晚,风玺才出来,想着总算可以回正殿了吧,可主子又跑到这个角落里呆呆的望着那间屋子,也不让他靠近,把他都搞迷糊了。 还有二爷也是,为了个小姑娘就不上早朝了,明知道现在的时候特殊,主子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却去陪着一个小孩子玩儿去了,主子竟然也同意了? 虽然他是喜欢小月儿,可那要是在不耽搁主子事情的前提下才可以,这两人是怎么了,他实在是不明白。 “主子,该上早朝了,还是先回正殿吧” 风玺的心情还是没有办法平复,眼神也一直看着景迎消失的方向迟迟不肯收回。 原来不知道月儿是他的女儿的时候,他都不想把她接到宫里来,现在知道了,再加上他的景儿,他更是要保护他们了。 他要忍着,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身份,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他才能去认他们。 “恩,走吧” 景迎急急跟在玄楚后面,既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又不放心月儿,她不知道玄楚究竟想在皇宫里住多久,但是,她一定不能见到风玺的。 她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如果突然见到他,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王爷,月儿还没有吃早饭,昨晚也没有吃东西就睡下了,还是让她吃点东西再去玩儿吧” “哦?没吃东西呀?” 玄楚脚步微微一顿,还没等景迎上前,就又接着往御花园走。 “没事儿,你去让御膳房做点好吃的来,直接送到御花园不就完了么,对了,你知道御膳房在哪儿吧!” “王爷,我第一次进宫,又怎么会知道” “哦,对啊!” 男人做恍然大悟状,像是刚刚才知道景迎是第一次进宫一样。 “那你问问他们,让他们带你去也行,一会儿到御膳房来找我们!” 景迎看着玄楚抱着月儿越走越远,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月儿在风雅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能让一个诸多挑剔的人这么喜欢她呢,最重要的是,月儿见她离开,竟然也不闹,只是乖乖的跟着玄楚,这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月儿只见了他两次而已。 景迎有些走神,她不想在宫里到处走,虽然现在也快到了早朝的时间,风玺应该不会出现在别处,可她的心里就是不安。 “姑娘,奴婢带您去御膳房吧” “算了,月儿也不哭了,我还是在这儿等她吧,能麻烦你去御膳房一趟吗?” “是,奴婢遵命” 女子自己回了房间,把床铺收拾了一下,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她是有些饿了,胃稍稍有些疼,让她忍不住揉了揉。 坐在床上,将这间屋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样的屋子在皇宫里应该已经算很普通的了,与她以前住的地方相比,真的差了很多。 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进宫,让她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她真的就这样进宫了吗? 在离他这样近的地方,让她很不安。 她希望他可以忘记自己,也希望自己可以忘记他,时间是最好的药,所以她躲了五年,只要……只要再给她五年的时间,她就一定可以做到,可是,为什么要让她又回到了这里,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她守了五年的心,就这样破碎。 泪又溢出了眼眶,任由它砸在地上,现在的她必须坚强,她还有她的月儿不是吗,只要能守着月儿,她就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 玄楚把女孩儿抱到了御花园,可小姑娘却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玄楚的脖子,把脸往男人的怀里蹭。 “我要漂亮叔叔……” 女孩儿说的委屈,也让玄楚觉着吃惊,他还以为小人儿只是换了个环境不适应,才这样哭得,怎么却是想见风玺吗?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呢,直接让我带你去找漂亮叔叔啊” 女孩儿摇了摇头,因为是睡醒之后就抱出来的缘故,头发有些凌乱的散落着,看着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猫。 “娘娘不高兴” 男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大概是昨天景迎问她这些事情的时候,表现出了什么特殊的反应,这才让小月儿以为景迎不喜欢她提到他和风玺,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份心思呢,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她成长的这五年,风玺都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孩子受了多少的委屈。 抬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带她到了池塘边。 “月儿乖,漂亮叔叔现在有事,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找漂亮叔叔,我们现在先看看鱼儿好不好呀” 小姑娘眨眨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掉,小嘴的高高的嘟了起来,伤心的抹着泪。 男人叹了口气,知道这小东西不是这么容易哄的,记得昨天风玺没来之前,她是一直在哭吧,让权叔和花想容都束手无策。 “月儿,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家里接到这儿来吗?因为呀,这里就是漂亮叔叔住的地方,所以,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你看”玄楚拉起小姑娘的手,往御书房的位置摇摇一指“那就是漂亮叔叔住的地方,我们先去那里等着他好吗?” 女孩终于点了点头,泪掉的也有些缓了,可小手还是仅仅拽着男人的衣裳,身子也不停的抖着。 玄楚不由失笑,觉着眼前小人儿这倔强的样子实在是太像她的娘亲了,以前的景迎,倔强的时候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明明难受,还硬是死忍着。这点,小月儿倒是比她可爱多了。 “好,那我们去那儿等着漂亮叔叔,让他们把好吃的也送到那儿,我们一起吃东西!” 男人心中窃喜,不知道这次,风玺该怎么征服这两个倔强的女人。 第二十章 我不同意 “皇上!慕容翔毕竟曾经是废帝所立的太子,皇上愿意留他一命已经是法外开恩,怎么能让他回京呢,请皇上三思!” “林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慕容翔怎么说都与皇上有着血脉联系,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哼!废帝残害当今皇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与皇上有着血脉联系呢,是皇上仁慈,才让他能安享晚年!撄” “你小人!” “你奸臣!偿” 风玺在朝堂上听着底下官员们就慕容翔进京的事情争得你死我活,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他最爱的那两个人的身影,昨晚,他替景儿把过脉,知道她的身子已经没有问题了,他察觉的出来,应该是有精通医术的人一直在她的身边替她调理着,他感激,感激景儿能有这样的际遇。 卓展在一边候着,见风玺的眼神有些飘忽,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些人都在说什么,还好他们都这顾着互相指责,没有发现这主位之人的不对劲,卓展无奈,只好默默的往风玺身边移了移,小声提醒。 “皇上?皇上!” 男人木然转头,见到卓展焦急的样子,才猛然缓过神来,不由失笑,心也跟着轻松起来。 这该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出神到如此地步,刚刚他是完全没有听见这些人说的话,不过,这种感觉真好。 “好了!朕召慕容翔进京,是顾念曾经的情分,诏书已下,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们也不要争了,朕今日有些不舒服,先退朝吧” 大臣们一上朝就听到了慕容翔快要入京的消息,就顾着争论这件事了,其他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禀报,皇上就要下朝,让他们都是一惊,还以为是他们刚刚的话惹得风玺不高兴了,所以谁都不敢再说什么。 而且今日荣王爷也没有来,连个给他们指正道的人都没有,所以只能乖乖闭嘴。 “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 风玺随意摆了摆手,快步走出了出去,他想去御花园看看,只要能在一边默默看着就好。还有,他要让玄楚把荣王府的厨子带到宫里来,月儿不是最喜欢吃好吃的吗,宫里的御厨做的东西怎么能让她满意呢? “皇上” 一直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看见风玺出来,赶紧上前行礼。 “皇上,荣王爷说他在御书房等您” “知道了” 男人微微一停,看了看御花园的方向,没有犹疑的往御书房而去。 刚刚上了台阶,还没有到门口,风玺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小孩儿的笑声,心中一暖,猛地推开了门,玄楚果然正抱着月儿在里面等着他。 天知道,他从昨晚开始,有多想好好抱抱月儿吗,想起之前的种种,总觉着自己没有好好哄她,也没有好好陪她,没次都要让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找去风雅颂,这有多危险啊!都怪他,是他考虑不周。 “月儿” “漂亮叔叔” 小姑娘本来和玄楚玩着墨,看到风玺进来,立刻笑的更欢了,也不管纸上画着的东西了,伸着小手就往前扑,想要让风玺来抱。 男人看着这一幕,眼里倏然就湿润了,大步大步的走过来,抱起女孩儿紧紧搂在怀里,手都颤抖了。 昨晚月儿和景迎都在睡,他拼尽全力才忍住了去抱住他们的想法,现在,他的女儿就在他的怀里,让他的心都化作了一滩水。 “好你个小东西,漂亮叔叔来了就不理我了,真是个白眼狼!” 女孩儿咯咯的笑,好像根本听不懂玄楚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往风玺怀里蹭,小手也跟着不停的挥动着,直接抓上了男人的脸。 “漂亮叔叔,月儿好想你哦” 风玺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略顿了顿,才稳住了声音。 “我也想月儿” 小姑娘的手上刚刚不小心沾上了些许墨汁,正好染到了风玺的脸上,让玄楚看着不由大笑了起来。而这笑也掩住了他本来已经染了雾气的眼睛。 这一幕实在是太温馨了,任谁都会羡慕,连带着让他也有了娶妻生子的想法,可再一想风玺和景迎所经历的坎坷,又打了个激灵。 他还想自在的多活几年,还是算了吧。 “她早上没有吃东西,你喂她” 玄楚对着正沉浸在幸福中的男人说着,还不忘给了月儿一个不满的眼神,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难哄了,任他怎么说,就是不肯开口吃饭,还好他在屋里找到了风玺平时用来作画的颜料,这才吸引了这个小东西的注意,让她止住了哭意。 “好” 风玺轻声应着,看着月儿的眼里满是温柔,她真的和景儿好像啊,他真的有了一个像她的女儿了,这一切比梦里的还要美好。 “还有,把你府里的厨子招进宫里,你这两天不也要住到宫里吗,正好你也吃不惯御膳房的手艺” 玄楚不屑一哼,丝毫不肯领情,明明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还弄得像是为了他一般,他有这么傻吗? “皇上,我吃不惯御膳房的手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呢” 风玺淡笑着没有再理玄楚,他今天心情好,而且看在他替他找回了最为珍贵的宝贝的份上,他说什么,他都无所谓。 低头,凑到女孩儿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又抓住她的小手,逗着她笑。 “月儿,我们吃东西好不好呀,以后每天都能见到漂亮叔叔了,高不高兴啊” “高兴,漂亮叔叔最好了!” 男人看了眼案上摆着的几样点心,微微摇了摇头,不满的皱眉,他以前从来不觉着御膳房做的东西粗糙,现在看来,真的差了很多。 还有,小孩子早上起来应该吃些清淡的,怎么能连汤羹都没有呢。 要不是他太想和女儿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他一定自己给女儿做吃的,女儿肯定喜欢。 “来,月儿,我们先吃一块核桃酥好不好呀” 玄楚眼睁睁看着风玺只说了一句话,就比他的千言万语还要好用,顿时就泄了气,他现在还真是相信骨肉亲情这种奇妙的缘分。 拿起手边的茶杯,往男人面前一放。月儿这个干女儿他是收定了,就算风玺是她的亲爹爹,也不妨碍他是她的干爹爹呀,这样,他既不用急着成家,又能有个女儿,多好的事儿啊,一举两得。 “你别噎着我的乖女儿,给她喝点水” “那茶太浓了,小孩子不能喝,你让人再重新拿一杯来” “是吗?”男人挑眉,端起杯子自己尝了一口,随即点了点头“恩,是很浓啊”他们喝起来是觉得唇齿留香,可小孩子应该受不了。 “我让人冲泡!” “还有,月儿什么时候成了你女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昨天可就跟你说了,你也没反对,再说,人家娘亲都没有说什么,你找什么急!" “不行!我不许!” 风玺给月儿把嘴上的渣子擦了擦,然后抽空抬了头,冷冷的扫了玄楚一眼,这明明是他的女儿,怎么能认别人做爹呢,干爹也不行,女儿只能是他的。 “景……苏迎可是答应了,你要是不同意,你跟她说去!” 玄楚两腿一叠,颇为张扬的依向后面,眉眼间都是挑衅,他就不相信,风玺现在会去找景迎,再说了,就算两人和好如初,他这个兄弟不还是得听景迎的,所以,只要搞定了景迎,什么事儿都没了。 风玺脸色一暗,想到景迎可能还在恨着他,觉着心里有一处堵得慌,不由抿了唇,显得有些紧张。 “反正我不同意!” “这可就不是你能说的算的了!小月儿,乖女儿,现在我就是你的干爹爹了,以后你可要孝顺我哦” “我说了,我不许!” “我说了,你的话,没用!” 卓展守在门外,听着屋里的两个男人声音越来越大,讨论的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不由一头雾水…… 第二十一章 怎么还不来 入宫已经十多天了,景迎一直待在偏殿,从来没有出去过,让她欣慰的是,她真的没有见到风玺,渐渐的,精神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了撄。 玄楚每天都会把月儿带出去一个多时辰,问了月儿,说他只是带她去御花园玩儿,景迎也就不去管了。 这两日,她偶尔会听到宫女侍卫在议论,说慕容翔快要入京了,心里多少有些唏嘘。 她失踪之后,风玺放了慕容晔,慕容翔和慕容恒,让他们一起去了北边的戈壁,还有德妃,也都一并去了,风玺是大气的,虽然他不会原谅慕容晔,可还是愿意留他一命,就像对她的父皇一样。 在梁地的时候,她知道父皇已经死了,也知道风玺放了皇兄,还让皇兄来管理梁地,虽然她不知道父皇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皇兄既然愿意归顺旬国,并替他看着梁地,这就足以说明,风玺与父皇的死没有关系。 “月儿,小月儿……偿” 玄楚以前都是在下了早朝之后就会过来接走月儿,可今日,月儿等了一整日,玄楚都没有来,现在天已经黑了,却传来了他的声音,原本还在景迎怀里乖乖学写字的小姑娘听见男人的呼唤,挣扎着就从景迎怀里跳了出去,朝着进来的男人跑过去。 “叔叔……” 小姑娘委屈的撅着嘴,被景迎看着练了一整天的字,她还以为今天见不到漂亮叔叔了。 “叔叔,你怎么才来呀” “唉,我的乖女儿” 通过玄楚这几天的努力,月儿总算把他的称呼从坏叔叔改成了叔叔,把坏字去掉了,这让他相当高兴,这就证明,以后让月儿叫他干爹爹也是有可能的。 “荣王爷” 女子起身,对着他稍稍服了个礼。这是她和月儿进宫以来,玄楚第一次这么晚才出现,心里不由有些担心,怕朝堂上出了事。 “恩,今天的事情多了点,才来晚了,这样就不带月儿去御花园了,带她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了,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玄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问题,心里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白日里刚刚收到消息,原本计划后天行动的慕容翔竟然早在两天前秘密进京,行动的时间也改到了今晚,这五年过去,慕容翔也确实比以前更为老练,再加上有慕容晔做幕后军师,真是让他们险些失手。 “不了,王爷,我留在这里收拾一下,你和月儿出去吧” 景迎向前,拉起小姑娘的手,帮她理了理头发,景迎发现,自从进宫之后,这个女儿喜欢玄楚倒是比喜欢她还要多一些,让她都有些嫉妒了。 “月儿,天色有些晚了,你不能太晚回来,要早点睡,知道吗?” “一起吧,我已经让宫女都退下了,总得有个人跟着伺候,怎么,你忘了我带你进宫就是为了伺候月儿的吗?” 玄楚声音冷了下来,脸色也跟着沉了许多,今晚他一定要把景迎带走,否则风玺的心也不会稳。 这个女人还真是犟,这几天,总是待在偏殿,竟然一次都没有出去,这是真的恨上风玺了?可是看她的样子,对皇宫好像也没有多么反感。 “天都黑了,我可不放心一个人看着月儿,你快跟上” 景迎还有些犹豫,可玄楚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时间,抱着月儿就大步的往外走,还在月儿的耳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小姑娘很是机灵,立刻就瘪了嘴,对着景迎伸手叫着娘娘。 景迎着急了,在皇宫里,她本来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晚上天这么黑,月儿又喜欢乱跑,宫中大大小小的湖也有很多,万一…… 景迎不敢想,快步跟了上去。 晚上风玺不应该出来才对,再说,就算真的见到她,也认不出来的。 女子默默提醒着自己,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玄楚带着两人出了正阳宫,往东侧的殿宇走去,他们已经在正阳宫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慕容翔敢来,绝对让他有去无回。 之前他还觉得慕容晔除了心狠手辣没有别的本事,没想到,他还真是把这个已经老了的人想错了,他竟然想学着当初他们夺宫的方法来抢回皇位,还好他身边的那个神医本来就是他派去的,否则给宫中所有的侍卫下.药,真是防不胜防。 玄楚越走越急,景迎也越跟越紧,隐隐的,他觉着今日的玄楚有些奇怪,不像是带着月儿来玩儿的样子,神情也很是严肃。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紧跟着男人,心跳的越来越快。 小孩子的感觉是灵敏的,看看玄楚,再看看景迎,大概也是害怕了,泪大粒大粒的往下掉,但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月光下,景迎看着这样的女儿心有些痛,想抱过来哄哄她又只能忍着。 玄楚的功夫她清楚,月儿哭了,玄楚肯定知道,以他对月儿的宠爱程度,如果真的没事,他是一定会停下来哄哄月儿的,可是现在,他还是快步的走着,只是用手稍稍抚了抚月儿的背,这让景迎更加肯定了事情的严重。 心很慌,可就是相信着玄楚,从认识他以来,这个男人,一直就是以恣意的方式生活着,可是他却还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在乎的人,她能感觉的出来,他对月儿是在乎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对面过来一队侍卫,让景迎有些紧张,她明显感觉到,玄楚的脚步慢了下来,抱着月儿的手也更收紧了。 如果这些人是宫里的,那玄楚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女子的心一沉,一个令她心惊的想法冒了出来。 皇宫里进了其他人,而且还是能让玄楚紧张的人,那是谁呢,慕容翔?对,一定是他。 景迎不动声色的往玄楚的身后避了避,尽量离他更近一些。 男人发现景迎靠过来的动作,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女人还有些聪明,让他不至于太过操心。 因为时间太急,人手上安排不过来,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原本潜伏在城外的大军一时之间也不能动,所以,他只好把风玺安排到偏殿的暗卫调走了,当然,这些他没有告诉风玺,所以,他才要亲自来接他们。 按照他接到的消息,东门确实是要进一批人,他也让守门的侍卫全部放行,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男人袖里的桃花扇已经滑到了手腕,警惕的往前面走去。 对面的人没有拿灯笼,玄楚也没有提,两边谁都看不清谁,可越是这样,紧张的氛围越重。 玄楚现在怀里抱着月儿,他没有把握可以同时护好景迎,再说,本来就是要将这些人放到正阳宫的,绝对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只要安然过了前面的街角,他就不用再担心了。 垂下头,缓缓与侍卫队相错而过,眼看就要安全离开,不想从西面插过来另一批人马看到抱着小孩的玄楚立刻就拔了剑,大喊。 “他是荣王爷玄楚,抓住他们!” 玄楚眸光一敛,凌厉的桃花扇自腕中滑出,转眼间,冲过来的三人就已经倒下。 景迎心中一急,知道玄楚要护着月儿,肯定会束缚住手脚,冲过去就想把月儿抱下来,可一道剑锋,硬生生将她拦了下来,脚下不稳,突地向后倒了下去。 玄楚大惊,急转了身子,想过来护住景迎,一边早就在等待机会的侍卫三把剑齐齐朝着玄楚怀里的女孩儿刺过来,逼得原本准备转向景迎方向的扇锋猛地收回,堪堪一划,与凌厉的寒剑激起一片火花。 荣王爷近日收了以为干女儿,极其疼爱,这个消息,早就在宫中不胫而走,已经得到慕容翔提点的叶江剑剑都是朝着月儿而去,叶江本来就是慕容翔的贴身侍卫,功夫了得,纵使玄楚高他一筹,可因为要护着月儿,还有其他侍卫的连番攻击,他也只打成了个平手,眼睁睁看着景迎离他越来越远。 玄楚心中终于急了,眸中也染上了血腥,虽然现在这些人并不知道景迎的身份,所有的攻击也都只是对着他的,可要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们谁都退不了。 风玺,你怎么还不来!玄楚心里焦急的喊着…… 第二十二章 封后(大结局) 景迎站在原地没感再动,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不拖累玄楚,才能让玄楚保护好月儿。 她想往后推开,可刀光剑影里没有让她可以退的余地,渐渐的,玄楚占了上风,开始一步一步往她这里逼近,让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矮下身子,轻轻的往前挪着撄。 叶江知道,慕容翔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如果今晚再败了,那他唯一的主子就只能死,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里有了狠意,剑锋也更显凌厉,他看的出来,玄楚一直在护着怀里的那个孩子,只要有她拖累着,他就一定能拖住玄楚。 地上的青石板传来隐隐的异动,似是有大批的人马在往这里来,叶江暗叫一声不好,手腕急转,想要将玄楚怀里的孩子抓过来,可玄楚的防护没有丝毫的破绽,让他根本无从下手偿。 周围的响动越来越大,大批的人也离他越来越近,一咬牙,猛地撤回了对着玄楚的攻势,反身过来拽起了地上的景迎,将剑逼上了她的颈。 “都退到西面!” 风玺带人赶到的那一刻,玄楚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襟,怀里抱着小月儿,手中的桃花扇也染上了片片猩红,而他最在乎的那个人,此时却在叶江的手中。 风玺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狠意,疯狂的气息自周身散发而出,握着剑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 还好他来了,还好他想起了玄楚的不对劲,从景迎进宫之后,他就安排了十几个武功最好的人在偏殿做她的暗卫,可今日,玄楚过来接景迎的时候,竟然有些慌张,暗卫的事情玄楚是知道的,如果他紧张,只能说明,他瞒着自己调开了他们。 “叶江!你不想救你的主子了吗!” 叶江深深叹了口气,在他见到玄楚的时候,就已经觉查出今晚的事情是个陷阱。 他以为他能抓住玄楚,只要抓住这个荣王爷,他的主子就还有救,可是,最后他的手里,只有个宫女。 “风玺,你夺位篡权,今晚还想将康帝一家赶尽杀绝吗!你就不怕世人议论吗!” 天实在太黑,风玺看不清景迎的样子,可他的心却已经快要停滞,他恨不得用一切来跟叶江做交换,只要能救出他的景儿,可是,他知道,他现在不表现出一点点在乎她的样子。 “今晚是慕容翔谋反,朕自然要以谋反罪论处,叶江,朕欣赏你是个人才,又对慕容翔忠心耿耿,只要你投降,朕答应,绝不牵累你” 玄楚抱着月儿,不住的帮她顺着气,他的肩上已经被这个小姑娘的泪浸湿了,可是,她愣是一声都没有哭出来,还有,现在景迎被叶江控制着,她也没有吵闹,实在让玄楚很是心疼。缓缓往后退去,站到了风玺旁边。 还好月儿现在没有要找风玺,那样,真的会害了景迎。 玄楚知道风玺现在有多害怕,担心叶江看出破绽,只好扬着声音替他说。 “叶江,你拿一个宫女来威胁我们,不觉着太可笑了吗!” “荣王爷,一个你想要保护的宫女,肯定不一般,放了主子,否则,我就杀了她” 男人的剑往景迎的颈上更逼近了一步,一道清晰的口子立时现了出来,让景迎觉着很疼很疼。 对面男人的脸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惊恐和惧怕,为什么呢,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女子的眼里起了雾意,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不能哭,她要坚强,她还要告诉月儿,她的爹爹回来了。 在这一刻,景迎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风玺,她早就不怪他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父皇的错,是她的父皇害的他家破人亡,她的母妃挑起了慕容晔与慕容尽的仇恨,都是因为他们,全都是因为他们。 所以,无论风玺有多恨她,她都可以理解,可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见他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这样的事实。她以为,所有人都相信她已经死了,而她也应该当做景迎已经死了,不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能有月儿,是她最大的满足,可是,这一刻,她好像有了其他的奢望,有了她不该去想的东西。 玺,我好想你。 景迎在心里喊着,望向风玺的目光里含着深深的眷恋。 风玺虽然拼尽了全力告诉自己不要去看景迎,可整个人还是已经僵了,玄楚暗自拽了下他的衣裳,他也没有反应,男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好上前一步,挡住了风玺半个身子。 “叶江,你手里的那个人,皇上不在乎,可是,她是我干女儿的娘,我在乎,你放了她,我过去,你抓着我,总要比她强吧” 玄楚说着,就准备将月儿递到卓展怀里,风玺他不能给,那只有让卓展看着了。 “等等!”叶江额上冒了层细汗,执剑的手却更用力了几分“荣王爷,你还是不要跟我耍花招了,先把主子放了,我自然不会伤害她” 两边宫宇的屋顶,弓箭手都已经到位,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风玺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箭。 玄楚脑中急速运转着,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风玺算是指望不上了。 “好,卓展,你去正阳宫把慕容翔带过来” 卓展得了命令,带了一小队人从东面离开,一时间,气氛冷凝的可怕,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江带着的人也显得越来越急躁,慕容翔为了凑人手,很多都是刚刚招募来的,许的都是荣华富贵,可是,如今的情形谁都看得明白,慕容翔败了,一败涂地,如果不是为了保命,他们谁还会接着帮叶江。 所以,他可以赌,赌这些人不会真的去拼命,赌卓展刚刚看懂了他的暗示。 玄楚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倏然变冷,提起扇子瞬间转身向风玺袭去,顺着男人转袖的方向,一道泛着冷锋的银镖直直朝着叶江的方向飞出。 已经在宫墙上准备好了卓展见到玄楚的动作,没有丝毫犹疑的松开了弓弦,一箭正中男人的眉心。 玄楚已经顾不得受了伤的风玺,甩手将月儿放到旁边人的怀里,提剑向着对面冲去。 一时之间,嘶喊之声不断,刀剑之声不绝…… 史书有载,景帝五年五月,废太子慕容翔于正阳宫企图篡位,景帝纵然心痛,仍依律法下旨处斩。次月,废帝慕容晔病死于西北戈壁,废德妃于其下葬之日上吊殉情。 七月,正阳宫处处都透着喜气,景迎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在镜子前痴痴的笑着。 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会穿上三次嫁衣,而如今想起来,都带着感恩。 第一次出嫁,让她遇见了她此生挚爱,第二次身披嫁纱,让她得知了一切真相,然后又用五年的时间消除了两人之间所有的隔阂,而这次,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幸福的一次。 原来朝尘要找的神医就是风玺和玄楚的恩师,虽然他们最后都没有找到他,可是,玄楚和风玺两人还是稳住了朝尘的病情,只要日后好好调理,应该不会有大碍,还有玄楚,终于可以圆了自己游山玩水的梦,他已经辞了官,只等封后大典结束,就会离开上京。她看的出来,风玺是舍不得他的,不过还好,现在有月儿陪着他,让他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想别人。 月儿呢,有了爹爹之后,更是不理她这个娘亲了,每日都粘着风玺,风玺也宠着她,她都快无法无天了。 “娘娘,您准备好了没呀,皇上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小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青儿和心妍从漪阳殿搬来了正阳宫,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叫她小姐,一个叫她娘娘,她有时都觉着乱呢。 “好了,我们走吧” 守在一边的宫女缓缓推开了门,门外,风玺穿着一身同样的大红衣裳静静的站在那里,对着她伸出了手。 她知道,这以后,无论风雨,他们都会携手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