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四爷别庄 我叫傅娴,性别女,爱好男,21世纪四好青年一枚。平时除了研究男神,就是睡觉,说通俗点儿,也就是宅,而且宅的死去活来,欲-仙欲-死。 然后,这“宅”病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直接飞来一脚,就把我踢向了穿越大军。 不过对于没穿到九龙夺嫡忙死人,满街大辫子的大清朝,我还是灰常灰常庆幸滴。只是庆幸之余,难免又有些悲伤,因为我穿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也就是俗称滴架空。这样,我那棒棒哒历史功底,就等于完全作废了。 没穿之前,我是一只米虫,穿到四爷别庄之后,更是米虫一只。 不过要说我这米虫身份吧,还真有些复杂。 十三岁之前,我是金陵万花楼最红的花魁头牌,卖艺唱曲儿作作诗,就是不卖身。十三岁到十五岁,我是金陵林郡守家的干女儿,咳咳咳,干女儿和干爹那点儿小破事我就不多说了吧,大家脑补出来的,想必更加精彩贴切。十五岁之后呢,又成了京城四爷千里外别庄的艳桃花一朵,天天趴在墙头上,有人觊觎,没人敢采。 回忆到此为止,我要死不活的叹了口气,假咳几声,摆摆手,把身边伺候的嬷嬷丫鬟都赶出去,然后便开始了自己近段时间的必修课——在寝房里做瑜伽。 没办法,这庄子里的正主身子娇,体质弱,一个不注意,就被干爹蹂躏的一命呜呼了。然后,我这滥竽充数的替补就跨时空上场了。 也正因为介个,就算我现在身上没有任何伤处,那四个身强体壮的嬷嬷还是不会放我出门。因为在她们眼里,我的伤根本不在显眼处,而是在……唉,不说也罢,人生如此杯具,我现在能做的,估计就是苦中作乐了。 一整套瑜伽做下来,身上出了不少汗,心情也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不能出门。 再次爬回到我前世今生都爱的深沉的床榻上,像抚摸黄金一般的抚摸着丝被底下,码的整整齐齐的二十四史。 这估计是我近些日子以来最大的成就了吧。就像灾年的时候乡里人爱囤粮,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囤书,尤其是这二十四史,简直就是爱不释手。对了,除了米虫之外,我还是个书虫。 随手抽出一本,一边在榻上打滚,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 等看完书,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洗个澡,换件衣服,吃吃饭,又到了就寝时间……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发霉长毛的时候,身边的嬷嬷终于由四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然后,月黑风高的某一晚,一枝独秀的梁嬷嬷,腆着一张老脸敲开了我的房门,告诉我主子要见我。 主子?乍一听这两个字,我脆弱的小心脏立马就惊了,第一反应是京城里的四爷。可是不对啊!要是四爷的话,不是应该直接摆驾庄子,喊我去跪迎吗?为毛还要穿上披风,遮了脸面,率夜出行呢? 难道梁嬷嬷口中的主子,是另一人! 真相有些迅猛的冲进我的大脑,然后,我扶着轿帘的爪子就顿住了,回头,有些磕碜的看着梁嬷嬷,满心忐忑的试探,“嬷嬷,这庄子,是四爷的吧?” “自然是!”见我迟迟不上轿,梁嬷嬷的脸色虽然有点儿不好看,但到底还是点了头。 “那,你的主子是四爷吧?”我敛了敛眉目,继续试探。 “小姐到底想说什么?”可能是听出了我话里的坑吧,梁嬷嬷皱了皱眉,说出来的话也严厉了很多。眼中的戒备意味,甚浓。 “没,没什么啊!”我笑着打马虎眼,“就是突然累了,哪儿也不想去了!” “小姐!”梁嬷嬷再开口,严肃之中多了几分警告,“别以为你进了庄子,就是四王爷的人了,老奴劝你最好别忘了,谁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真正的主子。” “衣食父母,真正的主子……”玩味着这几个字,我心里浮起一些疑惑,只是不幸的是,还没来及做任何深入思考,整个大脑就又被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给横扫了,不用多想,都知道这是身份原主的东西。 看着那些虚晃不停的画面,我的心缩成了一把刀。果然啊果然,这原主是个苦命的主! 小小年纪被旧主打包送人就算了吧,无奈对方还看不上她,最后姑娘冒着大雪,在庄子外跪了七天七夜,膝盖都肿了,才逼得四王爷不得不收了她。但收了之后呢,连碰都懒得碰,人家直接快马加鞭,连夜就回京了。 这一走,便是一年。 在这一年中,每到月圆之夜,林郡守都会以干爹之名,把干女儿叫回府,做一些臭不要脸的事。 然后这原主也不敢反抗,只是一味的忍受,这直接导致她日常生活失调,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在内被恶奴欺,在外被干爹欺,欺的久了,命也顺理成章的没了。 002:宅斗高手 丫丫个呸! 接受着这些屈辱的回忆,我忍无可忍的骂了一声,拳头握的嘎嘣作响,但面上却还保持着最初的轻笑,望着梁嬷嬷,腆着一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道,“那就请嬷嬷告诉我真正的主子,说我已经被他虐杀过一次,也不怕有个第二次,只是这次,请他直接点儿,反正四爷看不上我,所以就算我暴尸荒野,也不会有任何追究,不是吗?”说完,我就一把扯下披风,迎着凛冽的寒风,大大方方的回了庄子,跟着又吩咐两个值夜的护院,“关门落锁!” 两个护院倒是很听话,相当麻溜的关了门。 无视他们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我有些虚脱的靠在门板上,小心肝跳的扑通扑通的:丫的,差点儿就懵懵懂懂的羊入虎口了!得亏姑娘我机灵,不然那林郡守头上估计又得添一条人命!当然,我也就嗝屁升天,热爱西天我佛去了。 平静后,又知会他们一声“不准让梁嬷嬷再进门”,才一步一摇的往回走。 丫丫的!敢这么欺负初来乍到的新人,我能让你进门才怪! 回到自己的屋子,我又特意观察了一下四个大丫头的表情,只见其中大半都是惊讶外露的,只有一个还算正常,而且巧的是,那丫头还长的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你留下伺候我,其他的都下去!”清了清嗓子,我开始打发人。 “是,小姐!”那三只虽然不怎么乐意,但奴性使然,最后还是乖乖下去了。 偌大的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某只“小黑”。 “你叫什么名字?”隔着一段距离,我淡淡的问了一声。虽然人家长得黑,但是就这么叫人家小黑,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安滴。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唤阿芜!” “嗯!”无视她眼中的惊讶,我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编,“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大病了一场,所以有很多前尘往事都忘了,不过呢,这些都是小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重新开始,好好生活!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百试不爽的穿越台词,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快笑场了。 但是阿芜却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的鬼话连篇。由此可见,古人还是相当淳朴的。 不过,这说的可是大多数人,像有些两脚禽兽,自然是不配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庄子里,还有多少人是忠于四爷的?”此时此刻,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毕竟京城远在千里,我想要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命,便必须有一些筹码。而那些能和京城互通有无的老人,是最合适的。 “回小姐的话,您如果想找个依靠,我看厨房里的刘嬷嬷和徐嬷嬷不错。” “原因呢?”没工夫惊讶小姑娘的洞察力,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保命上。当然,这也和本人的智商段数有关,太多问题,脑子是会忙不过来滴。 “这个……据奴婢所知,那两位嬷嬷都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来别庄休养的,因此,她们平日里虽不管事,也无甚权利,但其威望,却是庄子里最高的,而且,他们的家里人也在京城王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让我讨好她们?” “自然不是,奴婢的意思是,互利!” “互利?”重复着这两个字,我一不小心,就被阿芜的心思给惊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高手吗?不过想想也对,她又不是林郡守的人,别说留在主子房里伺候了,能保证不被发落出去,估计就是本事了。 与此同时,我也有些汗颜,毕竟自己刚才还觉得人家纯良好骗呢! 而事实上,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那两个嬷嬷,这丫头也绝对不能小觑。嗷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欺我! 见我领悟了她想让我领悟的一切,阿芜也不再开口,只是微垂臻首,静静的站着。 “行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微微张口,打了个呵欠,我想以我的胃口,这些东西已经够我消化一整晚,再多只怕就要溢出来了…… “是,小姐!”见我抗拒,阿芜也不强求,行了个深蹲福礼,就乖顺的退下了。 是夜,万籁俱寂,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烙饼一般的翻来覆去,梦却怎么也熟不了,就这么一直夹生的纠结着。一直到启明星亮,才迷迷糊糊的倒下。 次日醒来,早饭桌上,伺候的人已然没有了阿芜,而原本丰盛的七大碟八小碗也变成了一碟咸菜一碗粥。 003:发落丫鬟 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唇,这伙人还真当我是那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怎么着?这样就想威胁到我? 云淡风轻的拿起筷子,在她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我一口咸菜一勺粥,吃的那叫一个欢快。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就算只有清粥咸菜,这也比二十一世纪的泡面快餐强多了。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我眼角一挑,瞅着身边的丫鬟,和颜悦色道,“姑娘,能再来一碗吗?有点儿不够啊!” “……”丫鬟的嘴脸狠狠地抽搐着,估计是没见过我这种奇葩主子。 不过我也没打算给她机会,直接小手一挥,命令已经下出,“是直接出府,还是去洗衣房,你自己看着办!” “你……”丫鬟不爽不屑不甘不愿。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妓子,一个取悦男人的玩物,但是事实上,我就是可以决定她们的命运。 斜眼瞅着那小姑娘的表情,我笑的径自温婉,“怎么,还想让本小姐亲自送你吗?”不经意的撩了撩胸前秀发,我笑的见牙不见眼,没办法,就是喜欢看恶人露出这副表情,任对方恨的咬牙切齿,但就是没办法动手。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收拾东西去洗衣房!”丫鬟嘴上说着,但脚下却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 见她这样,我也不催,只是稍稍低头,冷眼看着眼皮子底下那双不停乱碾的小尖脚,口中贱贱道,“别碾了,碾破洞只怕把你卖十次都赔不起。” 至此,小丫头终于再忍不住,扭头,哭着跑开了…… 听她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我也没了理事的心情,只骂了句“无聊”,就孤身一人离开了饭厅。 说实话,穿过来这么久,我还没仔细逛过这庄子,只隐隐约约的知晓这是京城四王爷的别庄。 京城四王爷,顾名思义,也就是当今皇帝的四儿子。封地在雍州,因此又被称为雍王。然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滴,那四王爷的大名又叫做凌禛。 四爷,雍王,某禛,这不是雍正爷的既视感吗?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念叨着。 但下一刻,却又认命的摇头,心道:就算真是那样,那又怎么滴,我还不是要守着眼下这一亩三分地,为自己的性命和温饱发愁。 京城离我远,四爷离我更遥远。那些个大事,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要真有时间,我还不如把这庄子打理一下,好好做我的土地主! 说风就是雨,这样想着,我已经拔腿加快了步子,准备去厨房会一下那两个嬷嬷。 只不过,在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儿,没办法,只好停下来问路。 随手拽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小丫头,我也不客气,张嘴便道,“你你你,就是你,过来过来!” “小姐是叫我吗?”小丫头停下来,躬着一副小身板,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朝着我就是一个万福,竟是连头也不敢抬。 “奴婢不敢!”小丫头垂着眼皮,口中说着不敢,但那惊恐的表情又泄露了她的畏惧。 “你别怕!我就想问问厨房在哪儿?”我松开她,带着些安抚意味,甚至用上了自己有生以来最轻柔的声音,“你要是没事儿,就给我带个路。” “是,小姐!”小丫头点头,跟着便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去,走几步就回一下头,生怕我会跟丢一样。她这样,就算我神经粗的堪比电线杆,此时也不得不敏感起来…… 好不容易进了厨房,我却突然不想放这丫头走了,心中想着,阿芜虽有心机,但用心却不好揣测,是福是祸都未可知,而这丫头,尽管呆了些笨了些,但忠心却最是不缺。我如今这处境,需要的不就是后者吗?这样打算着,我便没有让那丫头出去,而是瞅着完全无视我的厨房众伙计,侧头问了句,“你可识得厨房里的管事嬷嬷?” “这个……”丫头环视一周,明显是被眼前的状况怔到了,目光仍旧颤颤的,揪着衣摆道,“小姐问的可是刘嬷嬷和徐嬷嬷?” “差不多。”我点头,讪讪一笑,就算明知阿芜昨日提到的就是这两人,但人家不主动过来,我还真没办法。 “回小姐的话,两位嬷嬷并不在此处,这个时间点,她们应该在房间里歇息。”可能是习惯了我的“无知”吧,丫头的表达流利了许多,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胆怯。 “唔……”我鼻翼煽动,闷闷的应着,随后又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那现在,此处谁最大!” “……您,您最大!”听着我骤然提高的音调,丫头再次语塞起来。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到此为此,把我的话放在耳边的,还是只有她一人,旁人,便是一个表情都木有。看到这些,我忍不住腹诽了,你说这些人到底是聋子呢?是聋子呢?还是聋子呢? “我的意思是除了我谁最大!” 持续拔高的音调响彻厨房的每一个角落,停了停,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了。可是究其原因,却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身边的呆丫头。 “是奴才,这里的副管事是奴才,还请小姐莫要为难阿梳!” 004:刁奴欺主 听听!听听! 我瞅着不远处一脸清高的灰衣小伙,相当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禁不住捶胸自问:我为难人,我傅娴像是为难人的人吗?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小花朵。虽然不知道作了什么孽,竟然被穿到了这地方,但这还是改变不了我温良可亲的本质好吧!唉……不说了不说了,应付好眼前这些人,保住性命才是大事。我无声的叹息着,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编,才能让对方信服我! 然而就在我灵魂归位,准备正视众人,开口解释的时候,另一道身影却先我一步弹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丫头已经扑到了副管事的跟前,一面眼含热泪,无语凝噎,一面委曲求全道,“阿梳晓得杜大哥的好,你的关心,阿梳也心领了,但小姐真的没有欺负我,她只是麻烦我帮她带路,所以还请杜大哥不要这样对小姐!她人很好的。” “真的?”听丫头这般泣涕如雨的解释,阿杜也是皱了眉头,一脸怀疑的在我和阿梳身上来回,不过不同的是,他看阿梳的眼神,就像是老鼠在看大米,但是着我,却像是在看一个无恶不作,外加坑蒙拐骗良家妇女的歹徒。 “自然是真的了!”说着,我就上前两步,松松的环了丫头的小肩膀,轻轻的拍着,以示安抚,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小丫头更生怯的耸动。 “呵呵……呵呵……”我苍白着一张脸,干干笑着,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扯了阿梳的袖子就一起往外退去。 庆幸的是,那姓杜的并没有追过来。也不知道是信了我的话,还是不敢挑战主子权威。 出了厨房,我也不敢去找两位嬷嬷单挑了。毕竟眼下这情况,我是连一个副管事都应付不了的。 回程路上,我不说话,阿梳自然也不会多嘴,两个人,就一直沉默。 一直到我住的牡丹阁,阿梳才轻轻的扯了扯一直被我攫在手中的衣袖,讷讷道,“小姐,您已经到了,奴婢可以回去了吗?” “不用!”我下意识的摆手,“你以后就跟着我,可能,我还有些忙需要你帮!”顿了顿,又转身,望着她的眼睛,真挚十足的补了一句,“非你不可!” “……是,小姐!”阿梳点点头,带着一股子认命的调调。我知道她心里不愿意,但是此刻,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求的是命,而她求的只是一份自在。自在和命之间,一切不言而喻。 收下阿梳之后,我派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阿芜。此时此刻,我比谁都清楚,阿芜这柄双刃剑对我的作用。我可以不用她,但是前提是我不想活。我想活,就必须收下她。 午睡醒来,阿梳果然带回了阿芜的消息。那丫头现在过的很不好,昨天一整天,手都是泡在冰水里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清洗着庄子里脏衣服。而早上被我贬去洗衣房的那位,则成了洗衣房里的副管事。 无可奈何的深吸了口气,我灌下一杯凉茶,站起身子,在房里随意溜达着,眉心紧蹙,最后还是决定去洗衣房一趟。 在这之前,我也也顺便了解了下众人对这正主的评价。怎么说呢,如果,我是说如果,阿梳这丫头字字属实的话,那么那位的口碑,基本上可以这么总结:一个字,烂,两个字,很烂,三个字,相当烂。 这也没办法,谁让她是伸出了墙头的红杏呢! 所以,对杜副管事的态度,我还真没办法,最多也只能呵呵一笑,故作从容。 洗衣房在在庄子偏北的方向,我走了很久才到。这里的嬷嬷见了我,倒没直接无视,而是敷衍意味十足的行了个礼,扯着嗓子道,“哎呀呀,这地方脏污,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来这里呢,您还是回牡丹阁歇着吧!” 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我唇角微翘,想起的却是鲁迅文里的豆腐西施杨二嫂,那高颧骨,那圆规一般的姿势,那刻薄的嗓音,可不就是实实在在的场景再现吗? 005:惩治恶奴(1) “小姐!”见我走神,那杨二嫂……哦不,那管事嬷嬷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如果二百度近视不算瞎的话,她那表情,分明是不屑,而且是相当的不屑…… “没事!”我唇角翘得更高,万分努力的装不在意,轻飘飘道:“我过来,是想要一个人!”单刀直入主题,是我的风格。 “那不知道小姐是想要哪个奴才呢?”管事嬷嬷明显知道我此行的意图,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有的尽是嘲讽。 没错,就是嘲讽,在她眼里,估计是真不把之前的傅娴当盘菜,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在她眼前站着的却并不是傅娴原主,而是我这个“借尸还魂”的冒牌货。 老实说吧,其实我也并不比身份原主聪明多少,但是我有一点,我却是相当自信的,那就是对生命的热爱。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别说死几十万脑细胞想对策了,就算让我打破自己的头演一出苦肉计,那也是绝对没问题的。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爱(tan)惜(sheng)生(pa)命(si)。 “阿芜!”我收了笑,骤然昂头,冷声应道。嗯,装深沉,亦是我的风格。 本来我以为我这么傲娇,这么有气势,对方一定会马不停蹄的把人交上来,外加磕头求饶的,但事实上,人家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最后被摆了一道的,是我,竟然是我! 因为那管事嬷嬷并没有做任何推脱,而是十分乐意的招手,坦坦荡荡的喊了几嗓子“阿芜”,然后,原本还有些空旷的院子一下子就满满当当起来。 看着面前那些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的“阿芜”们,我嘴角狠狠的抽搐,心碎成一把刀。尤其在看到早上才被我发落的那个“阿芜”后,挫败感更是铺天盖地的漫来……我觉得,我简直太愧对穿越女这三个字了。 “怎么,小姐要找的不是她们吗?”见我不对劲儿,管事嬷嬷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了,沧桑的老脸上,深深的刻着一行字:老奴就是在逗你玩,但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摇头,心里毛躁的厉害,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倒是身边一直怯生生的阿梳,突然站了出来,将我挡在身后,特护犊子的瞪着管事嬷嬷,放声道,“我不许你欺负小姐!” “欺负小姐?”只听一声轻笑,又一阵刺耳的叫喊声传进了我的耳朵,轰炸着我的耳膜,“这种大不敬的事情,老奴怎么会做!倒是小姑娘你胆子够大呢!”言语之间,威胁意味,甚浓! “够了!”我脑子一热,神经一断路,猛地爆出一声粗吼,然后下一刻,阿梳已经被我揪到身后,独留我一个人瞪着管事嬷嬷,死鸭子嘴硬,“不过一个小丫头,不要也罢,从今日起,就由你跟着我贴身伺候!”说完,就猛地转身,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好吧,应该是灰溜溜。 暖融融的浴房里,我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都得一个人了。 想到之前的事情,我并不觉得任何委屈,我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连累阿梳。毕竟,她是真心对我。 穿好衣服出来,管事嬷嬷已经候在厅里了。 看着那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老脸,我下意识得捏紧拳头,想着自己方才盘算好的激活,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淡淡的吩咐,“去帮我煮杯茶吧!” “……是,小姐!”管事嬷嬷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然后搓着步子离开。 待周围声响全无,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出我所料,这一杯茶来的确实很慢,质量也不咋地。只是还不等我问罪,那嬷嬷就先出言道:“小姐也莫要怨老奴手脚慢腾,您也知道今儿个是举国休沐日子,这等水的人啊,多着呢!” “是吗?”我接过她手里已经斟好的温茶,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轻捻着茶盖,撇开浮沫,轻轻的抿了一口,眉头低蹙。 006:惩治恶奴(2) “自然,老奴哪里敢诓小姐!” “不敢吗?”我抬头,细细的打量着她,含笑道:“既然不敢,那就老老实实再煮一壶沸水过来,不要想着投机取巧,拿温水充数,抢别人茶壶什么的,顺便让阿梳陪着嬷嬷,给嬷嬷打扇,如何?” “这……”这大冬天的,打什么扇! “既然嬷嬷乐意,阿梳你就去吧。”无视她表情里的怨愤,我笑得更加温和,出口的话,也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是,小姐!”阿梳自屏风后走出,步履盈盈的,模样煞是喜人。拜我之前的教育所赐,她也不多问,直接挽了管事嬷嬷的胳膊,就拖着她往外而去。 目送她们离开,我开始准备烹茶的工具。过后,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两人才姗姗归来。 打了个呵欠,我不紧不慢的起身,晃晃悠悠的溜达到条案后面,不动声色的对阿梳使了个眼色,然后下一刻,装着沸水的茶壶就到了我手边。 “嬷嬷还不过来帮我装茶?”我侧目,望着冷汗涔涔的管事嬷嬷,轻唤了一声。 “是,小姐!”那嬷嬷不甚情愿的应着,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恶意,脚下的速度堪比蜗牛。不过这金丝楠木条案就死死的扎根在这儿,不管她移动的再慢,该到的时候还是会到。 羊脂玉一般的瓷碗从我手里交出去,但落下的地方却不是她的掌心,而是冷硬的地砖。 “小姐!”管事嬷嬷惊叫一声,正欲开口辩解,我手边的茶壶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因为距离的缘故,管事嬷嬷到底没有躲过,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讽刺,见血的地方刚好是她的左颧骨。杨二嫂没了高颧骨,还能做豆腐西施吗? “啊……”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庄子,我衣袖下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然后没等我做任何反应,管事嬷嬷已经被庄子里的侍卫压在了地上。吩咐的人,自然是一直待命的阿梳。 看着对方那一双浸毒淬火的眼,我深深的吸了两口浊气,竟是奇迹般的从容起来,不仅将‘沉默是金’的政策贯彻到底,还重新坐回到了条案后。见我这样,众人有片刻的怔愣,不过也只是片刻。没办法,做惯了奴才,懂眼色,少说话,已经成为他们的必修课,亦是他们最拿的出手的本领。 新的茶水也很快换了上来,我自顾自的斟着、饮着,但眼角余光,却从没有离开过管事嬷嬷。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我都已经坐得双腿发麻,后颈酸痛,但整个厅中却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人为管事嬷嬷求情,她自己也不说话。任脸上的血水肆意流淌,衣襟红了一大片,样子很是触目惊心。但这都是明面上的伤,至于衣服下面的烫伤有多严重,谁知道呢! 僵持到最后,我终究还是先忍不住了,不过就在我刚准备开口问罪的时候,一阵疾风却拂起了我的裙摆,眨眼间,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已经冲到了管事嬷嬷的跟前。 “娘!你这是怎么了?”只听他焦灼的叫喊着,竟是无视所有人的存在,径直抱起管事嬷嬷,就要往外冲去。 “大胆!”我一拍桌子,及时喊了一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跟着又瞪向厅中侍卫,厉声道,“你们还不将人拦下!” “是,小姐!”听我吩咐,就算那些侍卫里有人动了恻隐之心,现在也不敢随意放人,只是违心的将管事嬷嬷又扣押下来。至于小厮,则是眼眶发红的干立在一边。 “蒋氏!”我下巴微抬,沉沉的叫了一声,“到现在为止,你可知罪?” “老奴何罪之有?”直到现在,管事嬷嬷仍是不肯服软,怒睁着一双眼,死死的瞪向我,一副想要吃了我的模样。 “哼……”我冷哼一声,也不跟她计较,直接将头转向阿梳,不紧不慢的问了句,“不经通报,不经允许,小厮闯入女主人的房内,该是何罪?” “回小姐的话,应……应该乱棍打死。”阿梳白着一张笑脸,喃喃道,心中已是不忍。 007:恩威并施 “懂了吗?”我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睛看着的是领头的侍卫,话却是对着另两人说的。 果然,一听这话,管事嬷嬷立马就乱了,整个人都张皇失措起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低低的呢喃着,不消片刻,一张老脸已是灰白,唇色也迅速的消失着。 此情此景,我虽不知她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大概明白,自己误打误撞,竟是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如何?你们母子可还有什么要争辩?”唇角的笑容愈来愈冰冷,原本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手却慢慢的暖了起来。我知道自己不会罔顾人命,更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不臣就弄死两个人,但出一口恶气,却是势在必行的。 “这……这……”管事嬷嬷哆嗦着嘴唇,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嗯……?”我压低声音,继续施压,先前的风起云涌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剩下的只有双手背后,云淡风轻。 这么一来,管事嬷嬷更是惶恐,眼中明明光火乱窜,却来不及,更不敢再做思量,只忙不迭的仆倒在地,开始苦苦哀求,“小姐想怎么处置老奴都行,但是阿肃,老奴求小姐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毕竟他是老奴唯一的儿子,他护院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混着鼻涕,粘粘糊糊的抹了一脸。 “哦?照嬷嬷这么说,庄子里的每一个护院,都能私闯本小姐的房门了?那侍卫呢?他们更劳苦功高,是不是更有理由了呢?”我侧身,绕过条几,一步一步的往前。 “不,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我弯身,更加逼近了她,四目相对间,孰强孰弱,立马分明。 “老奴……老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听她语无伦次的呢喃,我何尝不明白,之所以能见得她屈服,不过是因为有她亲生儿子这张牌。如是没有这张牌,只怕敲碎她的骨头,也不会令她背弃原来的主子的。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不是吗?时光不会倒流,世间更没有后悔药,或者就算有后悔药,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 “那我要是放过阿肃,你以后该怎么做呢?”看折腾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想再跟她闹下去,索性便松了口。 “老奴……老奴往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小姐,绝不敢有二心,小姐说一,老奴就不敢说二,小姐让老奴往南,老奴绝不敢往北,小姐让老奴……”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意有所指道:“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里又有恁多想法,只求你以后认定我这一个主子,好好服侍我,那就谢天谢地了了。” 话落,又完全不给她任何发言的机会,只朝阿梳使了个眼色,阿梳会意,麻利的从袖中摸出几个红包来,分别派送给众侍卫和叫阿肃的小厮。红包里的银锭是我分的,一锭五两,大概是平常五口之家两三个月的花销…… 稍后,又看着他们喜滋滋的谢恩离开,我才长舒一口气,艰难的抬了抬手,朝着阿梳道:“快过来扶我一把,真是累死了!” ………… 第二天一早,阿芜果然回到了我这里,手上的伤口也经过了处理。 “奴婢拜谢主子,谢主子搭救之恩!”见我打理好妆容,她忙上前两步,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伏地谢恩。 “起来吧。”我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礼。 “如今你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原因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吧!”早膳桌上,我不紧不慢的啜着一碗稀粥,云淡风轻道。那随意温和的模样,就像是在跟好姐妹拉家常。 “是,奴婢心知。”阿芜福了下身,相当利落的表了衷心,顿顿,又道:“昨夜的事情,奴婢已经听说了。” “哦?”我轻笑,“那你觉得,可有什么不妥?” 008:美婢心计 “怎会不妥!庄子里上下,皆赞小姐英明呢。”阿芜眉眼愈弯,原本黑黑的小脸也平添出许多光彩,尤其是那一双水眸,更是波光潋滟,美极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办法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于是只好将目光又放在了阿梳的身上。 “小姐放心,的确是这样的。”阿梳见我打量她,忙上前两步,同样福身作答。 “既如此,我也就安心了。”半真半假的笑着,面前的稀粥,却是无心再用。 “撤了吧!”低叹一声,我不由得默默感慨,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果然是没办法放松的,更遑论大吃大喝了。 “是。小姐。”阿梳是木讷惯了的,就算眼中盛满了担忧,但面上还是什么都不说,只一味的服从。 因着阿梳离开,房里只剩下我和阿芜,一时之间,倒也两厢无话。 寂静无声无息的蔓延,我斜倚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一本书,像是完全忘了阿芜的存在。阿芜见我这样,也不出声打扰,同样静静地垂立在香炉边上,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沙漏里的白沙窸窸窣窣的响着,时间越过越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额上竟然生出丝丝细汗。有些烦躁的抬头,扫了眼悬在窗边,不住摇摆的湘妃帘子,我状似无意的低叹,“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吧!” “是啊!”不远处的阿芜淡淡勾唇,眸间滑过一抹苦色:“这的确是大雨倾盆而来的预兆!实不相瞒,奴婢的右胳膊曾经受过伤,一到雨天天就痛的厉害,这会子倒还能忍着,只是待会儿雨滴子重了,就不好说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过主子放心,奴婢就算痛死了,也不会耽搁主子事儿的。” “嗯,这个我知道。”朝着她浅浅一笑,与此同时,脑中间或闪过的那一抹灵光也被我抓了个正着,跟着又急声道,“我听阿梳说,庄子里还有些地?” “地?”阿芜不解,雾蒙蒙的大眼写满了不知情。 “算了,你把侍卫首领跟阿肃给我叫过来,我直接问他们。” “是,小姐!”阿芜虽然不知内情,但脚下的步子却是丝毫不慢,只一会儿,那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现在事急从权,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千万不要有任何迟疑,不然,事情的后果绝对不是你们能担待的起的!”紧紧地蹙着眉峰,我端着十二分认真,言辞恳切的告诫他们。 听我这么说,两人迅速的对视一眼,然后麻利的点了下头。 见事情朝我期望的方向发展,我不禁松了口气,然后将心中的问题一一举了出来。随着问题的不断加深,他们似乎也发现了事情的紧迫,尤其是阿肃,那一张脸,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要是真如我和阿芜所料,那么未及收割的水稻一定会全毁了……” 这话一出,本就有些昏暗的小厅里,现在更是压抑起来。 “这样吧,传我的话下去,庄子里所有的人全部出动,先帮佃户们收割,稍后要是真有大雨,那是万幸,要是没有大雨,就算在我身上,如何?” “……是,小姐!” 眼看着那两人快步离开,我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高悬了。 “主子不必担心,这雨定会来的,而且不出半个时辰。”像是看出了我的担心,阿芜上前半步,信誓旦旦道。 半个时辰,不就是一个小时吗?我惦记着方才的事,一时之间,倒是没工夫理她。但我没想到的是,就是这片刻的忽视,竟然会让她黯了美眸,乱了谋划。 009:傅娴本尊 匆忙回神,她已是拜倒在地。 不动神色的摇了摇头,我不禁挑眉,这古人还真是客气,动不动就下跪,也不怕跪坏了自己的膝盖。想虽这样想,但实际上,我还是上前两步扶起了她,只是过后,却不解释,也不问罪,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眼中蓄满了不知名的东西。 而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我突然顿悟了吧:做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子。你有势,下头小的们自然不敢瞒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变着法儿的让你知道,各种求立功。但若是你没势,那就只能等着底下人欺上瞒下,目无尊卑了。 现在我是新人,我没势,但是我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没势,所以装深沉就成了我唯一的出路。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对方看不清楚我的底牌,而我也不会被他们操控。 此时此刻,对待阿芜,亦是这个道理。我必须明白,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是平等的,我们可以是主仆,可以是互利,也可以是陌路,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朋友。她不知道我的脑容量有多大,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深,不知道我几斤几两,才会诚惶诚恐,不计一切的讨好我,顺从我,做我的仆从。但是相反,当有一天她知道我是个纸老虎,脑容量小到丢人现眼,那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改变作战方针,让自己上升为我的盟友。 所以,主仆还是盟友,这是一个问题,大大的问题。 想清楚这些,我发现自己周身的气质更加清冷了,看向阿芜的目光,也更淡了几分,“我把你弄回来,确实费了些力气,你如今能自觉惭愧不曾报答我,我很欣慰,但是你想说的仅仅只是抱歉吗?那说完抱歉呢,是不是准备再回洗衣房?再把自己双手毁掉呢!” “奴婢……奴婢……”她嗫嚅着,眼中滑过一抹窃喜。很轻微,很细小,却偏偏落入了我的眼底。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能令我满意,那我也不会再为你费心了。”像是为了回报她的惊喜一般,我云淡风轻的给又她紧了紧发条,面上的表情,犹自从容。 “是,奴婢晓得了。”她闻声,自是轻应,声音却愈发婉转,跟着便退后两步,当起了木头桩子。 见她这样,我也不多说,只是自顾自的扭了头。心里纠结的,还是刚才的那件大事。 再抬头,天色又暗了几分,透过小小的轩窗,我看见天边的云大片大片的流转着,只是那颜色却是熏黄,越往远处,颜色就越深,像是硬生生压下来的穹盖一样。 唉……无声的叹了口气,目光又移到了沙漏之上,暗暗的计算着阿芜方才所说的时间。 然后算着算着,只觉一阵倦意突袭,人已经迷迷糊糊倒了下去。 梦中,我恍惚回到了从前的世界。不过奇怪的是,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兜兜转转,都不见一点儿人气。 “傅娴!” 就在我正焦灼的时候,一道柔婉至极的声音,悠悠扬扬的飘进了我的耳朵。 回头,只见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飘在半空。只是不同的是,她身上穿的是现代衣服,而且更巧的是,这衣服我还很眼熟,很像是我衣柜里的某一套。 “不用瞧了!”她微微一笑,轻轻地唤了一声,“傅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啊?”我茫然的惊叫一声,一时之间,整个大脑完全短路,实在不知道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吧,我是古代的傅娴。”见我呆怔,她又换了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脸上挂着的,还是那种相当白莲的轻笑,让人觉得莫名刺眼。 “哦……你就是那个被干爹害死的真傅娴?” 她这么说,我果然理解了。只是随着这句话的流出,我的头脑也迅速清醒活泛起来。 跟着迅速涌进的,便是厌恶,对眼前这个傅娴的厌恶。 010:人为刀俎 丫的,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老娘才不屑跟你一体,分明就是你贪慕现代的生活,才把我抓来顶包。这样你是爽了,穿我的衣服,用我的东西,霸占我的父母,但是我呢,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的干爹,你的小妾身份,你的苦难,全丢给我承受了。 这样不想还好,越想我就越觉得委屈。委屈着,委屈着,我就更不想看见她了。 但是同样明显的是,这个幻境根本不由我控制,所以我只能气吼吼道,“你要是能把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交换回去,那就开口,不然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说,就这样,给你三秒钟反应,行的话就送我回现代,不行的话就送我回庄子,别的话题我没兴趣。” 一、二、三…… 我默默地数着,尾声刚落,只觉浑身一震,人已从梦中惊坐而起。 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回不去那边了。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一切一切,都已经被另一个女人霸占了,就像是我接收她的苦难一般,她也一丝不落的接收了我的幸福。 以前不让情绪外露,是因为我不敢想,更无力反抗。但现在,眼睁睁看着别人代替了我,我如何还能继续平静,眼泪毫无预警的砸了下来,我现在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我爸妈。 我不知道那个傅娴会不会好好照顾他们,不知道她会不会欺负他们。甚至,我都有点儿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了,我不应该这么冲动,不应该这么快回来,我应该多跟她讲讲我爸妈,讲讲他们的忌讳,讲讲他们的喜好,拜托她好好照顾他们。 泪珠子越滚越多,寝衣的前襟已经泅湿了一大片,但我却没有半点儿要停下的意思。我委屈,我难受,我后悔……内心被各种各样的酸楚占据。 也是第一次,我发现自己的泪腺竟然如此的发达。就这样,一直哭的没有任何力气,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精致的团花镜里,我看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疲惫。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吧,现在的我,不是傅娴,也不是傅娴,而是另一个游荡在现代和古代之间的灵魂,有实体的灵魂。 “主子!”抢在阿梳开口之前,阿芜低低的叫了一声,透过虚晃的铜镜,我看到了她脸上的指印,是那样的明显。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行字猛地浮现在我眼前,我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深吸一口气,任水葱一般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死死的咬着牙,冷笑:“想报仇,想出人头地,就帮我!明日午时,集齐庄子里所有人,我有话要说。” “……是!”阿芜没有任何异议的应着,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子踌躇满志的味道。 是啊!恶人尚且过得如此恣意,我又怎能率先倒下呢!要是没有机会将害我的人踩在脚下,那我就用尽全力,活得比他更久!如此,也算笑到最后…… 因着身体缘故,晚膳并未设在正厅,而是在榻上支了个矮桌,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席。看着垂首侍立在一旁的阿芜和阿梳,我也不想绕圈子,便搁了筷子,直接道,“对于明日之事,你们可有什么要补充?” “回小姐的话,奴婢全听小姐的,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没有一丝意外,这是阿梳的声音。因为服从是她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我最需要的优点。再看阿芜,则是蹙着一弯细眉,任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轻轻哼了一声,我扭头又望向了她:“你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是,主子!”见我忍不住主动询问出声,阿芜这才轻盈福身,扬唇道,“奴婢认为,明日一事,旨在立威。” “哦?立威?” “正是!”阿芜相当实诚的点头,“主子有所不知,说起来您虽是这庄子里的主子,但实际上,阖府下人在内在外却都只知道刘嬷嬷,徐嬷嬷和管家三人,所以,您要想出头,将权力收回,就必须让大家都意识到您的存在。” 011:首席大夫 “嗯,说得不错!”我点点头,跟着又问,“那具体呢?具体我要怎么做,才能立威?” “这……”阿芜思量着,似乎是有些为难。 “我都说了,有话不妨直说,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便是你说错了,我也会当作没听到,不会跟你为难的。” “是,小姐。”见我再三保证,阿芜这才启唇道:“奴婢是想问,您还记不记得您昏睡之前发生的两件事情?” “两件事?”我皱眉,想了大半天,也只记起收水稻那一件。而且这事我后来也问过阿梳,听说在庄子里的反响是不错的。至少和以前相比,大家对我的印象能好了那么一点儿。 “是,两件事。”阿芜点点头,眉眼之间,一片清淡:“这第一件事,自然是赏银一事,第二件,则是水稻一事。”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稍稍挑了挑眉,隐约间,我似乎已经抓住了什么。 “奴婢想表达的,小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水稻一事,府中下人至少有八成是对主子感怀在心的,而赏银一事,则可推广开来,毕竟,庄子里的‘外人’,只在少数,郡守那边给的恩惠,也不可能落实到人人有份。” “嗯,我也觉得,那此事就由你去准备,到时候我只负责配发银两。”唇角若有似无的扬着,我很无耻的挑了最简单的差事。 “既如此,那奴婢就先下去了。”说着,就躬身退了出去。 ………… “小姐可是哭过了?”送走阿芜后,整个寝房里只剩下我和阿梳。也直至此时,小丫头的关心才有机会表达出来。 “是呢!”我点点头,丑丑的笑了,却不多说,只是随意问了句,“你可知道这眼眶上肿痕该怎么消?明早之前能不能下去?” “回小姐,若是请大夫过来的话,只怕要久一些,而且也不甚方便,要是您不嫌弃的话,就让奴婢试一试吧。” “你?”听她这么说,我不由得一愣。她怎么试? “是这样的,奴婢被卖进庄子之前,曾在西城姜大夫膝下伺候过几年,医术上,虽说不得精通,但也算略知一二。” “西城姜大夫?”我摇摇头,脑子里完全没这号人物。 “姜大夫是金陵郡最好的大夫。”阿梳纤眉微挑,淡淡解释。 “哦!”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发虚,又怕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含含糊糊的点点头,便开始催促她为我消肿。 “既然这样,那小姐就先歇着,奴婢出去调药。”说着,她就福了个身,轻盈盈的退了出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女子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个碧色的玉盏。 “怎么这么迟?”我打量着她貌似熟练的动作,随意询问。 “回小姐的话,有些草药不好找,便多跑了几家药房,倒是让您急了。” “无妨。”我摆摆手,唇角微扬,淡淡的解释,“也没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嗯,小姐躺下吧。”阿梳点点头,回身拿了个石青色的引枕,认认真真的给我垫了,才开始摆弄她手里的药。 因为各种药材已经被倒成了糊状,所以我也没法分辨那都是些什么,一时间也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像是迷迭兰的味道,又像是别的什么。 “小姐是想问这是什么药吧?”一个不慎,我满是陶醉的表情就落在了阿梳的眼里,跟着便听她这样询问。 “嗯。”我点点头,眼睑下垂十五度,状似不经意,但整颗心却已经挂在了她身上。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看得出她的木讷不是装的。可如果这木讷是真的,那此刻的她又该怎么解释? “回小姐的话,这药膏名为冰肌芦荟膏,顾名思义,自然是用芦荟做成的了,只是为了好用,奴婢便做主又添了一些别的药材,其中有一味是青葙草,它的味道和迷迭兰比较像,所以您可能会闻岔了。”阿梳小声地说着,眉眼不禁愈弯。 012:你好厉害 听她这么说,我忍不住又深吸了几口气,笑吟吟的赞道:“的确如此。”但心里的疑惑,却是愈加深刻了。 “嘿嘿嘿!”得到夸奖的阿梳傻傻的笑了,顿顿,又不自在的解释,“奴婢嘴笨,平日里不会说话,不能为小姐分忧,刚才也不知道有没有烦到小姐,不过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偶尔说起医术上的事,才会这样……” 短短几句话,她说的很慢,甚至有些磕绊,但表情却是真挚极了的。尤其那一双蒙着水雾的大眼,眨啊眨的,天知道究竟要多冷硬的心肠,才能说出拒绝的话。 我没有一副冷硬的心肠,所以下意识的就爬起身,赤着脚上前两步,握了她的手,同样真诚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相反,我倒觉得你这本领不错呢!” “真的吗?”听我这么说,阿梳双眸忽地一亮,那景色,几乎胜过了夜里最美的星子。 “自然了。”我歪头,顶着一双红核桃般的眼,笑眯眯的称是,停了停,又接着道:“阿梳,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希望你了解,对你我是绝对不会说谎的,因为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坏人一样!”话落,我又不自在的缩了缩自己赤-裸在外的脚丫子,呃,有点儿冷啊。 见我说的认真,阿梳也慎重又慎重的点了点头,鲜红的小嘴嗫嚅着,又隔了好一会,才小声道,“奴婢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跟奴婢说这些,但奴婢愿意相信小姐,更愿意听从小姐,只要是小姐的话,奴婢都信,只要是小姐的吩咐,奴婢都会照做。” “嗯,我知道。”我迅速的应着,然后无视阿梳奇怪的眼神,一个跳跃,就又爬上了软榻,然后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脚盖了起来。 “这个……”看完我这一系列的动作,就算傻子也知道我有多畏寒了,阿梳不是傻子,所以一下子就红了脸,愧疚道,“奴婢只顾着说话,竟然差点冻着了小姐,还望小姐治罪!” “没事没事!”我随意的摆手,打着哈哈,“反正冻一下又不会死,我们还是做正事更重要。”说着,我就又躺了下去,对着阿梳做了个敷药的手势。 阿梳会意,暂时收起了请罪的心思,只兢兢业业的蹲坐在我身边,一点一点的替我擦拭着脸面,一直擦试过三次,才将药膏敷在了眼部。 “小姐感觉怎么样?”敷过药后,阿梳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工具,一边呵气如兰的询问。 “嗯……凉丝丝的,有些润、有些软、香香的……”我合着眼睛,静了心,将自己现在的感觉说了出来。 “那就不会错了。”听我这么说,阿梳好像松了一口气,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实在忍不住,准备再次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阿梳却意外的开了口,道:“药虽然是好药,但每个人的见效快慢却是不同的,小姐很幸运,奴婢想,过不了半个时辰,您的肿痕应该就能消褪了。” “真的吗?”我心下一喜,脸上的药膏都差点儿被甩飞出去。 “自然了!奴婢怎么会骗小姐呢!”阿梳笑出声来,虽然姿态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敬,但是我却听得出,她跟我熟了。因为语气,是最不会说谎的。 半个小时过去,她又殷殷勤勤的帮我洗去了药膏。 还是在软榻上,我就着她手里的瑞兽葡萄小镜,仔细的打量着镜里的自己,终于再也忍不住惊讶出声,“哇!阿梳你好厉害,不但肿痕全消了,就连皮肤,也比别处嫩了好多呢!” “那是小姐的福气!”阿梳恬淡的应着,眉里眼里,都是平和,没有半点儿得色!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过了明天,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不用的!”阿梳还在推辞,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奴婢是真心实意照顾小姐的,并不为别的,您这样,奴婢以后反而不知该怎么做了。” 013:赏赐女婢 “好好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我轻触着自己的面颊,笑嘻嘻的宽慰她。心里却想着:不要任何赏赐是你的心意,但是真的不给就是我的问题了。 跟着,又拉着她陪我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放她离开。 次日,天还未亮,我就被阿梳从榻上挖了起来。一边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一边不满的嘟囔:“怎么这么早啊?就算投胎也没这么赶的!” “小姐说什么呢!”阿梳小嘴一撅,似乎有些不满我的随意。 “还不就是实话吗?”我撇撇嘴,出奇的任性,左拧右蹭就是不肯穿衣,末了,还不断摇晃着阿梳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哀求,“阿梳,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求你了!” “小姐!”阿梳被我磨的实在受不了了,答应不是,不答应又不是,越往后拖就越急,急到最后,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花瓣一样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样子看起来很是委屈。 “算了算了,起就起吧!”一把撩开丝被,鞋袜也不穿,我直接就跳到了榻下。没办法,最难消受美人恩,有这么个大美人委屈哒哒的看着我,我如何能再继续任性呢。 “是,小姐!”见我妥协,阿梳这才破涕为笑,急急忙忙的为我穿起了衣衫。 菱花镜前,我懒洋洋的闭目养神,任由她前前后后的折腾。 “小姐,好了!”大半个时辰过去,她终于停下手,低低的唤了一声。 “嗯呢。”我点点头,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然后瞬间,整张脸就僵住了。呃,这满头金银珠翠,金光闪闪的架势,到底是当家主子呢,还是首饰铺里的架子呢! “阿梳啊!”推测着自己头上的重量,我语重心长的叫了一声。 “是,奴婢在这里!”阿梳臻首微偏,笑容冉冉的望着我,就像是在等我的夸奖一般。 “唉,有些话,我本是不想说的,但如今却是不得不说。”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我承认,我的确是存了一点儿作弄她的心思。 “那……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呢?”不出我所料,一看我这架势,阿梳马上就诚惶诚恐起来,手也紧紧地绞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难处要你帮我解决。”若有似无的皱了皱眉,我刻意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样的话,小姐说出来便是了,只要奴婢帮得上,一定不辞余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嗯,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你说的这些,到底有几分可信……” “……小姐这是在怀疑奴婢吗?”只见小姑娘明净的大眼里滑过一抹深深的失落,我的心也缩成了一把刀。但事已如此,我却不能轻易放弃。因此,就算再为难,也只能抿了嘴,认真道,“你竟然把这么重的首饰全放在我的头上,是想把我的脖子压断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阿梳冒冒失失的张口,语气有些激烈,也有些委屈。 “既然不是,那就把首饰都拿下来吧,同时,为了惩罚你,这些东西全部都给你,以后每一天都戴一件出来,证明你的真心。” “这……”阿梳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嗯,就这样吧,你先带东西下去,妆容一事,我自己来弄,你放心,没有人敢怪你,我也不会让你失望。”一口气堵住她所有的退路,接着我便拆起了头上的真金白银,又如数交到身后人的手里。 014:发卖出府 见我心意已决,阿梳也不再多说,捧了东西就迅速的离开了。 我没有看她的表情,也没有猜测她的想法,只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首饰盒上,犹豫再三,才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簪了两朵朴素却不失名贵的珍珠花串。 右手持着一面小方镜,前前后后的比着,调整着,终于赶在阿芜进门之前,将一切打点妥当。 “主子这副打扮倒是别致。” 听着身后红果果的夸赞,我故作娇羞的点了点头,谦虚道,“不过是首饰衬人罢了。” “那也要主子天生丽质。”阿芜还是浅浅的笑着,那淡定程度,简直跟我有一拼,只是不同的是,她是真从容,而我却是假从容。 在她和阿梳殷勤的伺候下,我美美的吃了顿早膳,过后,又被劝着试了几套衣服,才一步一端庄的忘前院走去。 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听阿芜的意思,应该都去前院候着了。对此我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待走到前院,果然见台阶下密密匝匝的站了许多人,粗略算下来,也能有八十几百吧。也是在这时候,我才恍惚觉得,上天是真的给了我一副好牌,虽然没有四个3、四个2那么霸气,但至少也是一个3,两个大顺子,一把甩完的节奏啊!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我能不能把仅有的一个3完美利用。 这样想着,我已经落座在了众人的面前。 因为有些事情是说好的,所以此时此刻,并不需要我开口。只消一个眼色,阿芜已经俏生生的站了出去,和侍卫首领并列在一起,对着众人,高傲道,“之前小姐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内院养病,庄子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管家和两位嬷嬷来打理的,但近些日子,小姐的身子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所以今日,才会将大家集合在一起,这一呢,自然是感谢大家这么多日子以来对庄子的付出,二来呢,则是清理一些不老实的东西出府。如此才算,奖惩分明。” 话落,院子里立刻人声鼎沸,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然我却不在乎这些,只是冷眼看着阿梳从内厅走出,将一个托盘递给了侍卫首领。 侍卫首领最近跟阿芜混得不错,自然有些了解我们的计划,所以根本不用我们吩咐,他马上就举起手来,粗粗的喊了一声,“小姐在这里,谁敢喧哗!” 不得不说,对于弱者,武力其实是最管用,也是最直接的控制手段。侍卫首领身手不错,所以很快就控制住了情况。只凭他一人之力。 看着消停下来的众人,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悠悠起身,向前几步,一把撩开侍卫首领右手托盘上的红布,中气十足的发声,“大家都排好队,人人有份。” “……是,小姐!”意料之中的大吼,没有任何突兀的传来,我唇角微勾,暗叹:果然啊果然,自古以来,人都是金钱的奴隶。只要有钱,鬼推磨算什么,只怕磨推鬼都是有可能的! 其后,为了给自己造势,我还当真静下心来,耐着性子,对每个下人都鼓励了几句。得到的,自然是他们众口铄金的赞美和保证。 所有人全部赏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太阳,也直直的悬在了头顶。 不紧不慢的抿着手中的茶水,我十二分完美的伪装着自己,听阿芜一字一句的念出惩罚名单。 那些以前的罪过我的人,我看着不顺眼的人,还有我房里的三只,自然都在其中。 “敢问小姐,奴婢有什么过错,竟然也要被发卖出府!” 就在我盘算着还要装多久,才能结束的时候,一道作死的声音却幽幽传了过来,带着浓浓的愤慨。 “凭什么?你告诉她,我凭什么!”漫不经心的挠了挠自己的手心,我看也不看那姑娘,反倒是轻抬眉眼,望向了之前被我教训过的梁嬷嬷,臻首微偏,语调含笑。 015:他的苦衷 这话一出,甭说旁人,就是我自己都快快被自己逗笑了。梁嬷嬷那种人,要是不在背后捅我刀子,我就该千恩万谢了。现在,竟然冲动到把话头递到她嘴边,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这……” 果然,我话音刚一落,那老货的眼神就游移不定起来,又油又厚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手里捏着的,是我刚刚赏给她的一大封银子。 最后,也不知道是她良心发现,想重新做人还是怎么滴,反正总的来说,就是没有给我脸子看,让我下不来台,而是低了头,恭恭敬敬的回了句:“回小姐的话,您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就凭您一句话,便是要了我们的命,也是我们的福气,更何况只是发卖出府呢!阿彤不懂事,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且饶她这一回!” “嗯哼!”我哼了哼,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只是稍稍侧了头,冷冷的看着阿彤他们。张嘴,话却是对着管家说的:“怎么,钟老是听不懂本小姐的话吗?” “不敢!”被我点名的老者急急忙忙的上前两步,姿态恭敬,但眼里明灭不定的光彩,却出卖了他的世故。顿了顿,又道:“那几位都是府里的老人,平素里也都不曾犯什么错,所以小姐最好还是手下留情,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就怎么样呢?”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我脸色冰的能冻死人。 “……咳咳!是老奴失言了,还望小姐勿怪!”管家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同,当时就退后两步,将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收了起来。 但事已至此,我又怎么会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因此当下就一挥小手,对着院子里的众人,道:“既然钟管家已经老了,老的都听不见梁嬷嬷方才的话了,那么就赐你还乡吧。” “小姐!”钟管家瞪大眼睛,一脸的震惊。再看侍卫首领,阿梳阿芜她们,也是瞪大了眼睛,很明显,这一出戏,是我临时起意添加的。 “怎么,钟管家的耳朵突然又好了吗?还是说,你只能听到跟自己利益有关的话?” “老奴不敢!”管家躬了身子,尽量伏低做小,赌的,却是我的胆量,和他这一年来的威风。 但是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是莫名顶替的傅娴,所以我绝对不会有那个女人的作风。我的一切,都是全新的,谁对我有威胁,我就要出其不意的打趴他!完全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所以今日,我势必要将这些人逐出府,不然的话,只怕我性命堪忧。 思及此,我脸上的表情更加冷峻严肃了,纤细的眉毛高高的挑着:“既然不敢,那就收拾包袱,一刻钟之内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不保证你能直着走出庄子。”说着又望向了侍卫首领。 这要是平时,侍卫首领自然会掂量再三,考虑一下得失,但是之前水稻的事,再加上我现在强硬的态度却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因此并无多少停顿,就拔剑对准了管家。 “寇震!”管家见侍卫首领敢对他拔刀,也是惊了,那脸色变得就跟京剧脸谱似的:“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忘了当初到底是谁把你捧上这个位子!” “我自然不敢忘!”寇震冷笑一声,软剑抖得哗哗作响,跟着,又说出了一番令我掉下巴的话:“我自然不敢忘记当初你是怎么抢了我的妹妹,给你的傻儿子做妾!你以为这个位置我稀罕吗?我呸!要不是为了报仇,老子才不屑!” “这……”我轻喃着,颊边的肌肉疯狂的抖动。趁着众人都看寇震,我默不作声的扯了扯阿梳的袖子,问:“这事儿你知道吗?” “奴婢知道!”阿梳点头,又往我跟前蹭了蹭,才低声解释:“寇大哥的妹妹的确嫁给了管家的儿子,所以他才会当上侍卫首领,不过据奴婢所知,那个妹妹是表妹。” 表妹…… 消化着这两个字,我很无良的勾了勾嘴角,在古代,表哥表妹可是最容易产生jq的啊!难道…… 016:没好下场 “行了,这些污浊的事情,本小姐可不想看到,既然管家自己走不动,那就有劳寇侍卫送他一程!” “是,小姐!”寇震得令,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提起管家就往外奔去。见他这般莽撞,其他人自然是有了顾忌,因此,再没废多少口舌,就都乖乖的退了下去收拾行李。 面朝着梁嬷嬷微微一笑,我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之上,悠悠闲闲的饮了碗茶。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若无其事道:“既然钟管家已经被逐出府,那现在自然是要推选个新管家出来的。” “那不知小姐属意谁呢?”见我提起新管家之事,院中几个有身份的嬷嬷管事忙上前两步,齐声发问。眼中的急色,可见一斑。 “我?我向来不怎么理事,又怎么会清楚各人的能力呢!”我笑了笑,假意推托着,但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我想,有人对着方面肯定是非常了解的。” “小姐说的是刘嬷嬷和徐嬷嬷吗?”冷眼旁观至此时,阿芜终于站出列来,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就连称呼,也从之前的主子变成了小姐。 “你想多了!”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我笑的犹自从容:“我说的是,阖府的下人。” “下人?”这话一出,不只我近前的人,就连站的稍远的众人,也低声议论起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朝一个侍卫比了个手势,随后很快,秩序又被安顿下来。 这时候,我也不再安坐在屋檐下,而是一步一步,往院子走去。一直走到众人中间,才朗声道:“这庄子,到底不是我一个人的,它也是你们大家的,甚至,你们有些人在这生活的日子比我还要多。既然是大家的,那么自然就得听大家的意见。这样吧,待会儿我会命人准备笔墨纸砚,你们排好队,每个人都把自己属意的管家人选告诉我,稍后我会当着你们的面,酌情选取呼声最高的,同时,我也希望你们,是真的把自己当年成庄子里的主人,选出真正对庄子有好处的好管家来。” “这……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是啊!我可从没听人说过,大户人家的管家还能自己选……”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别的府里的管家可都是当家主母娘家的人……”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我也不在乎,反而更加坦然,因为我知道他们议论够了,自然会停下来。果然,嘈杂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断断续续起来,直至最后息影。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开始吧!”潇洒回身,我鲜亮的裙裾飞扬,就像一只大大的紫蝶。 等回到主位,笔墨纸砚早已置备齐整,同时为了避嫌,主持人也是我这个主子。 在阿梳阿芜惊叹的目光中,下人们鱼贯上前,将自己属意的人名报给了我听…… 半个时辰飞快的走过,宣纸也已经换了一张又一张,终于,我长舒一口气,送走了最后一个下人。 紧跟着,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做起了统计。 而结果,却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得票最多的,竟然是我认识的某个人!或者换句话来说,还是阿梳的熟人。 有些窃喜的将结果交给阿梳,又吩咐她将纸张贴在正院的院墙上,我才轻咳几声,对着众人道:“结果出来了,我也命人将证据贴在了主院的墙上,呼声最高的,已是不言而喻,你们都去瞧瞧,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新管家就走马上任吧!” “是,小姐!”众人齐呼一声,不用我多话,就已经前呼后拥的往阿梳离开的方向跑去。 而事情的结果,自然是相当圆满的。尤其是杜副管事,眼里已经噙了细碎的泪花。 看得出大家对他的满意,我也不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朝后院走去。一直走出好几十米,还隐约听得见那些人的欢呼声。 “主子的心思,果然异于常人。” 阿芜平淡无波的语气从侧面传来,我摇摇头,不禁嗤笑出声:“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什么?”阿芜凝眸,浅声询问。 “就是太小心了。”我笑笑:“你审时度势,唯恐算漏一步,却恍然不知,你自己才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因为你永远不懂的忠诚。而那种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017:嬷嬷来见 “如此,倒多谢主子提醒了。”听我这么评价她,阿芜尴尬的笑了笑,低应一声。 而我不经意的侧头,只消一眼,便已知道,对于我方才的话,她是不走心的。只是这跟我并没有多少关系,所以就没有再理会。 赶回牡丹阁,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补上未用的午膳,而是径直去了浴房。 泡在香气袅袅的热水里,我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没人知道,刚才在外面做出那些决定、并付诸实施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紧张,更没人知道,我掌心里的掐痕有几道。别人看到的,只是举眼的风光。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风光的背后,究竟有多心酸。 疲惫的合上双眼,困倦慢慢袭来,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睡究竟睡了多久,我只知道,等我穿好衣服回到寝房的时候,刘嬷嬷和徐嬷嬷已经等了很久了。 “小姐,现在要不要让她们进来?”阿梳凑近我,福了一福,低声询问。 “嗯。”我点点头,不顾她惊讶的目光,抓起一旁条案上的点心就往嘴里送。囫囵吞了几块之后,又迅速的灌了几杯凉茶,表情才再次从容起来。嗯,有道是腹中有粮,心中不慌。 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服帖的搭在眼皮上,我暗自想着那两位找我的目的。 不多时,请安声已经响起在耳边。润泽的薄唇微掀,我抬头璀然一笑,身子已经转到了条案前,虚虚扶了她们一把,缓声道:“两位嬷嬷都是有身份的老人,不需如此拘礼。”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您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奴才见主子哪里有失礼的道理呢!”两位嬷嬷亦是一笑,眼中的世故若隐若现。只是他们嘴上虽说着不敢,但腰杆子却生生的直了几分。 对此,我却只装作不知,呵呵轻笑一声,便回了条案后,端端正正的坐着。 至于二人此行的目的,她们不说,我自然不会多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我的手已经从膝上移到了腰上,一面暗骂古代这座椅太硬,一面抱怨那两位怎么还不开口。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不适吧,阿梳小小的眉头微微的皱着,思虑再三,终究还是微启了红唇,道:“两位嬷嬷近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真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看看小姐帮不帮得上忙?” “是啊!”我假假的笑着,见杆子就往上窜。直窜的阿梳不禁暗笑,窜的两位嬷嬷傻了眼。 在这所庄子里,她们身份高贵,权力又大,怎么可能真的有事相求,之所以会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探探我的虚实。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我的人竟然会这么直接,直接到差点儿让她们下不来台。 看着二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再想想阿梳方才的救场,一道灵光迅速在我脑中闪过。然后,我脑子还没来得及消化,话已经从嘴边溜了出去:“既然两位嬷嬷不好意思说,那不如就由我来问吧,你们可是想回京城宅子?” “回京城?”果然,一听这三个字,二人的眼睛都亮了,只不过很快,那道光芒又暗了下去。顿顿,其中一位嬷嬷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唉,这怎么说呢,小姐有所不知,我和刘嬷嬷都是来庄子养病的,这病一日不好,只怕……” “只怕什么?”我明知故问。 “只怕京城主子看了不爽利,而且,那边的环境也难适应。” “这样啊!”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悄悄扫了阿梳一眼,见她没有异议,才道:“那要是我能只好你们的病呢?” “这……小姐还是不要开老奴的玩笑了。”可能是沉舸多年的缘故吧,那两位竟是连想都不想,就直接驳回了我的想法。 而在我看来,话一出口便是金玉良言,所以根本就没准备给她们拒绝的机会,只道:“这样吧,明日你们来我这里,我找人给你们看看,要是真的能治好的话,自然是好事,要是不好的话,也没什么损失,你们说可好?” “唉!既然小姐说好,那就好吧!”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应承下来。也不知道是受了回家的诱惑,还是屈于主子的淫-威。不过我想,应该是前者吧。 018:不敢欺瞒 送走两位嬷嬷,我还没来得及过问阿梳这位“神医”的意见。就听帘外的小丫鬟怯生生的禀了一句“侍卫首领和杜管家求见”。 “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仰头和阿梳对视一眼,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一趟,不过临走之前,又对着阿梳吩咐了一句:“左右也没什么大事,你就不用跟着了,趁这时间,去小厨房给我做些好吃的。” 听我这么吩咐,阿梳有片刻的犹豫,不过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她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看她这样,我咬唇笑了笑,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抬手,捏了下她的脸,流氓气十足的问了一句:“小美人今年多大呢?” “啊?”阿梳眉眼一颤,巴掌大的小脸红了个彻底。就好像我真的是那街头的浪荡子一般。 “我问你芳龄多少!贵庚几何啊!”有些不舍的离开那一方暖玉,我又换了种问法。 “十八,奴婢今年刚满十八。” “哦!”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塞。不过面上,还是笑嘻嘻的调侃:“真的是十八吗?可我看你的样子,怎么连十五都不到呢!” “奴婢万不敢欺瞒小姐。”阿梳低头,颤着音解释,那惶恐的模样,真是要多我见犹怜就有多我见犹怜。 “好了,我信你还不成吗?”又捏了一把那滑嫩嫩的小脸,我双手背后,一步一步往外退去。一直退到帘外,才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记得做奶豆腐啊……” “知道了,小姐!”阿梳闷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我心情不禁更好。 小厅里,寇震和姓杜的已经等了些时间。见我过来,忙躬身请了个安。 “免礼。”我沉稳的哼了一声,优雅的落坐在主位:“找我有什么事,你们不妨直说。” “是,小姐!” 上前一步答话的是姓杜的,没办法,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寇震只是个侍卫,就算身手再好,也得服管家的安排。 “嗯,杜管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笑了笑,努力做出一副和气亲民的样子。 “是,小姐!”姓杜的又躬了一下身,接着便口若悬河的说起了他的治府意见。 他这么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期间,我无数次想打断他,但每次都拼命的忍住了。嗯,人家毕竟是新官上任,怎么也得轰轰烈烈的烧上三把火啊!我虽然不懂他口中的三把火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却蛮有道理的。 所以,在清了清嗓子之后,也只能无辜道:“现在你是管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到时候阖府下人服你的管教,没人拆你台,没人给你家后院扔黑砖就行了。” “这……”姓杜的嘴角抽搐,一时之间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象征性的勾了勾唇,我不再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寇震身上,问:“寇侍卫也有事吗?” “回小姐的话,钟联已经被我赶出了庄子,手脚全断,相信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在榻上度过了,而卑职的妹妹,也已经接回家了。” “呃……这么狠啊!”我下意识的一咬下唇,抱怨的话已经脱口而出,顿顿,又有些尴尬的追问:“这样,你就不怕他家人寻仇吗?” “不怕!”寇震昂头,只有这么两个字。 “哦,那就好!”我点点头,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状似安慰的补充:“那家伙强抢民女,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最有应得,不过为了省事,有些扫尾工作还是要做的。” “那不知小姐要怎么做?”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帮他吧,寇震年轻的脸上,闪过一抹局促。 “自然是用钱砸了。”我笑笑,看似信心十足,但其实却是忧心忡忡,因为我身边能动用的银子实在不多了。 “小姐大恩,卑职除了一个谢字,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见我肯砸钱保他,寇震更是激动的无以言表,一甩袍子就要下跪磕头。 但关键时刻,却被我给挡住了:“不,寇侍卫你先别急着说谢,有件事情我还需要你帮忙,等做成那件事情,你的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是,卑职遵命,小姐有什么吩咐,但请示下,卑职必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听着他豪情万丈的忠心之语,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又将姓杜的赶了出去,才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吩咐:“三天之内,我要你把周、吴、郑、王、赵五位管家最重要的人或物给我带过来。” 019:不辱使命 “这……小姐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看得出,他的心里是有些疑虑的,但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问,只是一股脑的应下来。 他这样我自然是高兴的,因为省了我不少事。 目送着他离开,我瞅了瞅轩窗方向,只见天已擦黑。当下不由感叹,人一忙起来,这时间果真过的极快。 回到寝房,一桌饭菜已经布置好。看着那些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我却不急着吃,而是朝阿梳笑了笑:“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样吧,除了青菜,鱼和奶豆腐,其他的都端下去,你和阿芜分了。” “这怎么可以呢!”听我这么说,阿梳忙退后两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怎么就不好呢!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猪,如何吃的下这么多!听话,都撤下去,不然小心我把你嫁给杜管家!” 这话一出,已经近乎威胁了。不过却是甜蜜的威胁 “小姐!”阿梳红了脸,娇娇俏俏的叫了一声,跟着也不说谢,随便拾掇起几盘菜,就急急忙忙的往外冲去。那模样,就跟当杜管家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这样,无疑又逗乐了我,稍后,便是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酒足饭饱,揉着已经溜圆的小肚子,我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呃……操劳了一天,现在的确是该就寝了。 而这一睡,就是个天昏地暗。次日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嗯哼,你怎么不叫我啊!”紧紧的拥着被子,我相当舒适的侧卧着,开始跟阿梳拉家常。 “小姐昨日累了一天,今天多睡会儿,想来也是无妨。” 不愧是我最宠信的丫头,一开口就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完全不似另一只,一天到晚就知道自以为是,搞得自己跟庄子里的二主子似的。 “就你会说话!”我眉眼弯弯,心情甚好的赞了一句。脑中骤然浮现的,是这么一句话: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你和阳光都在,就是我要的未来。 哈哈哈,不要问我“杨光”是谁…… 这样想着,我唇边的笑容不禁更加灿烂,银铃般的声儿也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只是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我并没有发觉。 最后还是听见阿梳急切的叫声,我才囧哒哒的干笑两声,跟着又将那个笑话也讲给了她听。 不过出我意料的是,阿梳却不曾笑,而是紧锁了眉头,相当认真的思考着些什么。过了会儿,还一脸呆萌的问我:“那小姐和杨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哈哈哈……什么关系……”我放肆的爆笑出声,一直笑的肚子疼才消停下来。 之后,这个话题自然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另一件正事。 “对了,阿梳!” 跟京剧中的变脸似的,我瞬间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容,相当郑重的叫了阿梳一声,问:“那两位嬷嬷的病症,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个……”听我骤然提起这事,阿梳凝白的小脸闪过一抹快意,跟着,闷葫芦也变成了话匣子:“其实很早以前,奴婢就注意过那两位嬷嬷,至于治疗之法,也的确有一些眉目。只是因为身份的差距,奴婢并没有近距离接触那二位的机会,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献方的可能。今日承蒙小姐提拔,奴婢才有一展所学的机会,此番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 “照这么说,那就是有信心了?” “嗯,信心是有一些,但草药却得两位嬷嬷自己出手,因为寻常铺子里根本就没有挂件草这味药引。而若是没有这味药,那么其他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全无作用。”说这些话的时候,阿梳的表情很认真,认真的让人觉得有些虔诚。而是她这种虔诚感染了我,才让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信任她。 “既然这样,那就传两位嬷嬷过来吧,看她们有没有拿到药引的法子。” “是,小姐!”阿梳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 两天时间,转瞬而过。第三天黄昏时分,寇震终于将我要的人和物都带了过来。我也趁着这机会,将阿芜搜集来的资料全部记在了心里。 又一夜安眠,两位嬷嬷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这日一早,我就静静恭候在了府中花厅,所等的,自然是掌握着庄子财政的五位管家。 020:四爷么么 上好的碧螺春在鸡蛋壳一样透薄的茶杯里肆意翻滚,升腾出袅袅的雾气,我却无心饮用,只一心掐着手指,算着那几位到来的时间。 终于,他们来了,在茶水换过三盏之后。 看着躬身伏地的五人,我微微一笑,一一叫起,温声道:“你们一个月前送过来的账本,我都看过了。” 闻声,其中一个管家拍拍衣袖,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哦”,紧跟着又道:“既然小姐已经看过了,那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奴才就先退下了,您也知道这时间点,富贵楼里的生意比较好。” “是啊,要是没什么要是,奴才就先退下了,铺子里总需要人照看的。”见有人起了头,其他四人也都嘟嘟囔囔的哼唧起来,说要离开。 听着他们混乱的吵嚷声,我不禁冷笑一声,狠狠地一拍桌子,吼道:“吵吵什么吵吵!都给我跪下!” “这……”听我一声怒吼,刚才为首的胖子掌柜缩了下肩膀,瞬间结巴起来。 “哼!”我接着冷笑,语调愈冷:“账本的事情还没说完,您们就想走?想得美!” “账……账本……账本有什么问题啊!这不是都送过来一个月了吗?”其他几人倒是比较淡定,直到这时候,还记得问清缘由。 “账本的事先不说,你们倒是先看看这个!”话落,我右手一甩,一大叠纸就扫到了他们脸上身上。 纸上所写的,正是阿芜调查回来的金陵城的鱼、米、水果价格。 据我所知,这所庄子附带的产业还是蛮多的,有西山的五十亩果园,山下的一百亩稻田,还有三十亩的鱼塘,外加商铺十四家。可那五位交上来的账本,盈利竟然只有一千两!一千两啊!光一家富贵酒楼的年利润就不止这个价了吧。而且那位四爷为了表现对我的厌恶,还特意吩咐原主,这里所出之物,所赚之钱,都无需上缴京城府中。 这句话是什么概念呢,大概就相当于21世纪的港澳自治区了吧!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堂似的地方,竟然被那堆小人搞的一团糟,我没脾气才怪。 “怎么,看完了吗?看懂了吗?要不要我叫几个金陵城的摊贩来问问呢?”眼看着那几人冷汗泗流,手足无措,我的情绪更是愤怒起来:“告诉你们,我已经差人仔仔细细的算过了,五十亩果园,最低盈利两千两,一百亩稻田是五千两,还有鱼塘的四千两,再加上一件古董店,五家绸缎庄,一家茶庄,一家瓷器店,三座酒楼,一家首饰店所盈利的一万两,共计两万一千两,而你们只给庄子叫了一千两,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 “这……这……”事到临头,那五人还在死扛,左右对望,就是不肯给出个答复来。 至此,我更是失望透顶,不由得粗喊一声:“说!” “这……这您都这么说了,奴才自然是无可辩驳的,只是小姐您也知道,我们家中上有八十老母缠绵病榻,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些银子,早就送到了城里的各大药房、米店,换成汤药、吃的进了老母和小儿的肚子了,小姐一向仁恻,难不成,还要剖开我家中老小的肚子吗?” “是啊!小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这样吧,您先饶过我们,明年,明年我们一定交齐两万两!求小姐开恩!” “是啊!求小姐开恩啊!我们真的没有钱啊!您这样咄咄逼人,我们还是拿不出,到了官府我们也拿不出……” 五人像是泼皮无赖一样的跪坐在地,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眼角,但他们的眼中,却分明没有任何泪渍。说到家中老小二人,脸上也没有半分提到亲人的心痛。反倒在提到官府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够了!”我不顾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手掌,用尽全身力气的又拍了把桌子:“你们也不用哭天抢地演苦肉计了,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也不会把你们告上衙门,但是你们中有些人的独子,有些人的高堂,有些人的家传神骰,可就不一定会安然无恙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我提起那些人物,几人果然变了脸色。 “就是字面意思!”我冷冰冰的轻笑一声:“别忘了,这里可是四王府的地盘,本来就是有私牢权利的,要是不想让你们在乎的人何物出事,明天一早,就给我将差的钱补齐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哭都流不出眼泪来!”话落,我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一扬手,寇震就带人冲了进来,将他们丢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那几人果然捧着钱匣子进了府。两万两,一文不差。而我自然也是信守承诺的放了他们的人。 拿到钱之后,我也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寇震解决后顾之忧,恩威并施将钟联一家人送出了金陵郡。同时,寇震也将他妹妹送到了我身边,说的是给我当奴为婢,但实际上,却是给姑娘治疗心理阴影…… 是夜,无星无月,郡首府。 “你说什么?”沉郁的声音从牙缝里传了出来,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有多变态。 没错,他就是傅娴本尊的干爹。 “回大人的话,那五个老东西,当真把两万两又给庄子里那位吐了回去。”卑躬屈膝的老人站在一边,颤颤巍巍的回着话。 “哼!贱人就是贱人!”林正淳气吼吼的捶了下桌子,保养得宜的老脸上青白交加,一大片一大片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过了会儿,又忽地扬起一抹恶毒至极的笑,对着身边的老人窸窸窣窣的吩咐了几声。 “这,这不好吧?”那老人一听自家主子的吩咐,立马就愣住了。这事情搞不好,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有什么不好的,那小贱人敢惹我,自然得付出一些代价,再说,三年一度的政绩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此时不使劲,更待何时呢!” “好,好吧!”老人见自家主子决心已定,也是没了办法,只好虚应一声,慢慢悠悠的退了出去。 ………… 可能是因为腰包比较鼓,庄子里的事情也比较顺的缘故吧,这天一早,我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出去逛逛。 女孩子嘛,哪有不爱逛街的。 说风就是雨,这想法刚一冒出来,下一刻,我就让阿梳找了件男装出来。 片刻后,看着铜镜里俊俏儒雅的小公子,我不由得笑出了声,回身,轻轻的捏了把阿梳凝脂一般的小脸,调笑道:“看看,都快皱成苦瓜了,我不就扮一下男装嘛!你至于不!小气鬼!” 说完,便再也不理她,而是大大剌剌的往前院晃悠去。嗯,小爷今天就要这样出府。 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以每秒二万五千里的速度朝我迫近。而且是极大的危险! 以至于后来的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当年我出门前能看一下黄历,那么结局可能会不会有所不同。我和四爷,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逗比交集。而他也不会那么蛋疼,数次走遍天涯,就为抓包自己的小妾。 好了,后话暂且不提,一切提归正传。 就在我心情倍儿棒,双手背后往庄子门口跳的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巨吼,突然就响彻了云霄。他喊的是什么呢!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四王爷驾到。 抬头,只见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了我的正前方。为首的那个尤其气宇轩昂。 不过,他最标志的却并不是那张脸,而是他的眼,和他周身的气质。 021:被威胁了 什么“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什么“骨重神寒天庙器,眼烂烂如岩下电”,此时此刻,我算是懂了这些古文的意思。 “四……四爷你好啊!”被美男惑的心神大乱的我智商早已为负,鬼使神差的就蹦出这么一句。而那位呢,竟是看都不看我,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就快速的往庄子里走去。 他一走,他身后的人自然要跟上,于是,偌大的门前,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承认,在他抬脚的某一刻,我有过逃之夭夭的冲动,但是很快,就被我给都定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四王爷呢,谁让人家是权贵高层呢! 这俗话说的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一个瘦瘦小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难道真的要和别的穿越女一样,沦落妓院,靠卖笑扬名天下吗? 不,我不要!我就算要卖笑,也只卖给一个人看。 而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位四爷很有可能就是我未来的金主。 所以,在这一刻,我已经打定主意,四爷要是看得上我,我就陪他做做活塞运动,讨口饭吃,反正他长的比我好看,吃亏的是他,而且这里和京城又有着上千里的距离,他又不可能天天在这里。他要是看不上我,那就更好了,我可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管理好这庄子,安安稳稳的做我的土地主,挥金如土,钟鼓馔玉哈哈哈。 这样想着,我更是完全打消了要跑路的主意,扭腰就往回走。 回到前厅,却没有看到四爷的身影。很明显,他没有等我的意思。 “这下可怎么办呢?”厅外台阶下,我努力的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然就在我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可人的声音:“您就是傅小姐吧?爷让您去云阶院见他。” “哦哦!”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扭头就往前冲。不过冲出一段距离之后,我又尴尬的折了回来,对着方才传话的女子抱歉的笑了笑,问:“对了姑娘,我忘了问云阶院到底在哪啊?” “……就在小姐住的牡丹阁右前方。”女子有片刻的怔愣,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然后相当客气的给我指了路。 按照她说的方向,我一路疾奔,不过奇怪的是,在奔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我竟然连自己的牡丹阁都找不到了。站在绿树葱郁的小道上,我双手叉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心下暗暗的咒骂,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咦,小姐怎么在这里!”就在我挑兵挑将,艰难的思考要走那条路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锦衣男子不是才上任的杜管家又是谁! “杜管家!”我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没有任何防备的冲到了他跟前,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袖,求救:“别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也别问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快点儿带我去云阶院!” “是,小姐!”见我说的十万火急,杜管家也不多问,拔腿就往前走去。而我则是紧随其后,连跑带跳。 就这样,赶在午膳之前,我终于赶到了传说中的云阶院。而更讽刺的是,站在云阶院的门口,我就能望见我的牡丹阁! 万分委屈的叹了口气,我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衣装面容有多不得体,随便抬袖抹了把汗,就跟着通报的人走了进去。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通报的小伙竟然只把我送到书房门口,就匆匆离开了。美名其曰:四爷想跟小姐单独叙旧! 独你妹啊!叙你妹啊!谁知道那位发了什么神经才会来这里。我现在又这么脏兮兮的,倒胃口到还行,叙旧什么的,扯淡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金主大大的命令我可是不敢违抗的。所以在思绪九转十八弯之后,我还是颤颤巍巍的推开了门,相当狗腿的问了一句:“四爷在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不要钱的蔓延着,里面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哦,可能四爷已经改变主意了吧,既然这样,我自然不能勉强人家,还是明天再见吧!”我故意提高音调,做出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然后迅速转身,提腿就要往前跑。 没错,我怯了!我到底还是猥琐的怯了!但是这真的不怪我,是四爷的气场太强大了,奴家真的受不了啊!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书房里却突然传出一声类似威胁的声音:“敢走,小心你的腿!” “啊?!”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成了可怜兮兮的苦瓜脸。 022:清白被疑 小嘴用力的抿着,望着那一扇紧紧闭合的门,我却怎么也动不了。仿佛一打开那扇门,就会有一头饿狼朝我扑来似的。 不敢走,又不敢进去,这种感觉真的好纠结啊! 站在大剌剌的太阳下,我酝酿了很久,才敢动一下胳膊。 嗯,很好,没有骂我! 既然这样,我就再动,我左走走,我右走走,我前走走,我后走走…… 本来,我只是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但是我木有想到的是,这一走,就是一个下午。因为我心里实在是太焦灼了。不踱步,根本就不知道做什么,连手脚往哪儿放都不知道。 唉! 抬眼,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回头,再看看那扇紧闭的门。我的眼神,怎一个幽怨了得…… 搞到最后,便是连走都走不动了。 弯腰,用力的捶打着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我难受的想骂人!但努力半天,却是什么也骂不出来,只能破罐子破摔的一撩裙摆,席地而坐。 然后坐着坐着,我就睡着了,特没形象的睡着了。对此,我只能庆幸,姑娘我睡觉不流口水! “嗯哼!”睡梦中,我不满的哼了一声,鼻翼微微的扇动着,像是嗅到了什么好吃的一般。随着那种香味的靠近,我鼻子运动的更加欢快,最后,竟然将我整个身体都带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揉着迷迷糊糊的双眼,我伸手,毫不客气的拦住了一个手提食盒的漂亮姑娘。 “回小姐,这是四爷的晚膳。”女子说着,人已经绕过了我,直直的往书房走去。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留。 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食离我而去,我的肚子却还跟打鼓一样,鬼叫不停。 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这人心情一不好就容易犯糊涂,正常人尚且如此。我这只米虫,就更不用多说了。 所以,之前纠结大半天都不敢迈进去的一道门,现在竟然只需几盘酒菜,就轻轻松松的推开了。 但是令我吃惊的是,我却并没有看见那个送菜的姑娘。打量了好几眼,也只看见四爷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径自清冷。 “……呃,奴才给四爷请安!”我飞快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没出息的跪倒在地。 如果此时面前能有一面镜子,那我肯定会羞愧而死的。但事实上,我面前却并没有镜子,所以在磕过头之后,我就自作主张的起了身,并且朝着四爷的方向蹭去。呃,准确来说,应该是朝着那桌好酒好菜蹭去。 “你再上前半步,当心你的腿。” 就在我差一点儿就要成功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直吓得我后退两步,慌乱的摆着手掌,一脸惶恐的辩解道:“不过去,不过去……奴才绝对不过去……四爷您别冲动” 这话说完,我的心也凉了大半截,想着:这回可真亏大了,原本想着进来就能蹭饭,填饱肚子,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被人这么嫌弃。 我心里自是百转千回,千情万怨不可断绝,但那位却跟没事人一样,还是不紧不慢的喝着小酒,偶尔挑一筷子小菜。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着。他当然是无所谓,但我的肠子,却已经是悔黑了。 “据说,你给本王戴了顶绿帽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然后,我一张小脸就立马就憋红了。注意!我不是尴尬,不是羞愧,也不是委屈。而是想笑,却不敢笑。 “说话!”见我不语,他不禁抬眼,凉凉的扫了我一眼。语气中的恐吓意味,甚浓! 当下,我只觉一阵阴风刮过,然后也不管什么奴才主子,张口便道:“四爷此番可真是误会奴才了,要说奴才我虽然是要胸没胸,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但是这清白,却是最不缺的。说着,我还特意的拍了拍胸脯,以证忠心。 但没想到那位却只是哼了哼,就没再开口。倒是先前无故消失的漂亮姑娘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神来一爪,掀开了我的衣袖,顿顿,又朝着不远处的四爷,沉声禀告:“回爷,小姐臂上并没有守宫砂。” 023:对天发誓 “哦?”只听一声状似随意的单字音,我冷不丁对上那位的眼,只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昂起,平静无波的眸子,杀机骤起。 “四,四爷……”我被他吓的失了声,甚至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但身后的女子却迟迟没有下手。 我知道,她在等她主子的一个命令!而她的主子,则是在等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辩解。 “那,那个,我是清白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急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单手对天,结结巴巴的讲起了誓:“我傅娴对天发誓!从不曾与任何人有染,若是今日之前清白有损,那我愿意遭受五雷轰顶,双亲皆亡,不得善终之苦!” 话落,我还没来得及看四爷,就听屋外传来一声轰响。听声音,像是打雷的样子。 “呃……”我使劲的咬着下唇,无比无辜的望向了那位掌握我生杀大权的大爷,怯怯道:“可,可能,附近有小伙子正在跟小姑娘说情话吧……我,我发誓这天雷不是针对我的!” “是吗?”那位冷冷的勾了勾唇:“本王凭什么信你!” “那……那王爷又凭什么不信我!” 此时此刻,我真是委屈极了!然而更倒霉的是,被那道雷那么一吓,我连眼泪都酝酿不粗来了。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博一点儿同情呢! “守宫砂,这还不够吗?”男子眼波流转,话里话外都已经给我定了罪。 嗯哼!看他这副样子,我不由低咒一声,不忿的想着:既然都已经定了罪,那还说这些做什么,逗我玩啊! 不过想虽这样想,但实际上我却不敢贸然开口。因为我还想活,我不想死,我才23岁,我的大好人生还没走上正轨…… 总之,百转千回过后,我竟奇迹的发现,他这么恶毒的吊着我,非但没有打倒我,反而奇迹般的给了我斗志。不管了!今天就是磨破这两张嘴皮子,我也势必要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出来!狠狠地给丫的一巴掌,让你不分青红皂白,让你丫用权势压人!老娘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怎么对得起穿越女这三个字呢!这样想着,我的眼神不禁更加坚定。 抬头,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今天您非要定我的罪,那就把证据摆给我看,不然的话,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冤死我的人。”顿顿,又咬牙切齿的补充:“不管那人是王侯将相,还是地痞流氓!我都一定要讨个公道!”言下之意,便是将堂堂四王爷和地痞流氓相提并论了。 “你当真如此自信!”可能是被我的态度惊到了吧,那位身上的冷气似乎敛去了不少。看向我的目光,也从先前的杀机四伏变成了疑惑。 “自然!”我昂头,扯出一抹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招数,四爷就放马过来吧!” “好!那本王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男子残酷一笑,跟着朝我身后的女子递了个眼色,道:“请刘嬷嬷过来!” “是,爷!”女子轻应一声,就迅速的离开了。 感觉到威胁的离开,我一直硬挺的身子猛地放松下来。目光若有似无的在那位身上逡巡,暗暗思量着那位刘嬷嬷到底是做什么的。 “怎么,心虚了吗?” 只听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无言竟然会招来这般怀疑。当下更是怒从心来,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对着他就是一记眼刀:“不劳您操心,待会儿自有事实说话!”说完,就上前两步,大剌剌的坐下,拿起面前的筷子,开始吃喝。 “你……”对面的人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般举动。 “你什么你,误会了人家难道不需要赔礼道歉吗?只收你这般桌剩饭,算是给你面子了!”说完,我就不再多话,因为整张嘴都被美食给塞住了。 待吃的肚子溜圆,已经是一炷香过后了。刘嬷嬷却还没有来。 抬头,有些心虚的扫了眼某尊大神,我开始没话找话:“嗨,你的厨子哪儿找的呀,烧的菜真好吃!” “哼!”那位却只是冷哼一声,连个眼神都不屑多给,摆明了拿我当空气。 “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好傲娇的!”我撅撅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饱嗝,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没话找话。 “那啥,四爷,您找的那个刘嬷嬷,是做什么的啊?” 024:苦诉衷肠 “哼!” 又一声冷哼,我基本算是知道那位的决心了。 不过这理不理是他的事,嘴可是长在我身上的,我若是想说话,谁又能拦得着! 我管你多傲娇,我管你多冷淡。就算是对牛弹琴,我也要弹得你开口说话! “四爷,你老是不说话是因为有口臭吗?” “四爷,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是吗?” “四爷,其实口臭也不算什么不治之症,听我家阿梳说,只要将山楂、陈皮、甘草……” “够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啰嗦!”终于,四四开口了,我满意了。 嘴角高高的翘着,刚准备再接再厉,问他刘嬷嬷到底是干什么的,却听他又阴沉沉的补了一句:“本王没有口臭!” “我知道!爷你怎么能有口臭呢,您香极了,御花园里最漂亮的花儿都没您香!”我死死地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四四偏头,只留给我一个坚毅的侧脸。 “那您吐个珍珠给我看看?我接着呢!”我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猴子一般的又窜到他跟前,望着他的眼,双掌成捧,一脸促狭。 “荒唐!”四四横眉,蒲扇般的大掌一挥,我只觉钻心一痛,可怜的小手已经红肿起来。 眼里闪着泪花,我揉着自己红通通的小手,下意识的瞪向他:“坏人!” “你说本王是坏人?” “是,你不仅是坏人,你还粗暴野蛮,还卑鄙无耻猥琐!” “是吗?”他挑眉,眸光愈加深邃。开口,却是云淡风轻:“既然在你眼里,本王是那般的粗暴、野蛮、卑鄙、无耻、猥琐,那本王现在要是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特别对不起你的定义呢?” “你,你想做什么?”和众多少女一样,在面对凶残的坏人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按住自己的衣领。 “咳咳!”见我这模样,四四反倒别过了头,努力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慢条斯理道:“你别这样,本王也是会分辨美丑的。” 言下之意便是,像你这容貌,爷根本看不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到这时候,我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由此可见,自取其辱,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 “本王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果然,我问题抛出的下一秒,那位眼珠子就转了一下,而后薄唇轻动,一字一句道:“想得本王青眼,你这容貌,恐怕还得回娘胎重修一番。” “你……” “我什么我,再唐突一句,信不信本王砍了你?” “你……” “怎么,莫非你还真不怕死?那来人,拉出去……” “别!……我,我当然怕死啊!”一听要杀头,我原本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心不甘情不愿的绕到男人的后面,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抡起拳头就往他的肩窝砸去,一边砸,一边还委屈哒哒道:“四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孩子家家的都怕痛,您又是一国战神,力能扛鼎,威力无穷,这一巴掌下去,还不把奴才这小身板打散了嘛!所以方才,奴才才会偏激了那么一点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我这一回,好不好?” “就偏激了那么一点儿?”听我罗嗦了这么一大堆,很意外的,四四并没有一巴掌pia飞我,而是语重心长的来了这么一句。 顿时,我便了然,这丫的从都到尾都是在都我玩儿啊! 当下,拳头的起伏不禁更大,面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四爷说的是,奴才的确偏激,但是您也得相信奴才改正错误的决心,奴才跟您发誓,以后一定不偏激,不惹祸,一定要成为一个贤良淑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咦,不对啊!” “什么不对?” “什么都不对啊!”我猛的缩回自己的小手,又迅速绕到男人正面,庄重的询问:“四爷为什么会来庄子?” “公事!”四四眼波轻晃,没甚温度的甩了两个字出来。虽然态度不怎么好,但终究是不曾拒绝。 “好吧!公事就公事!那您为什么一进庄子,就拿我的清白说事儿?莫非,是有人居心不良,故意去京城造谣?所以您……”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才不想说什么,奴才只是想表明,自己这一年来一直洁身自好,恪守妇德,就算四爷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奴才,以后更不会宠爱奴才,但是奴才还是秉承着已为人妇的准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绣花抄经,就是闺中认字,也正因此,才会被外面刁奴欺负,不但扒空了庄子里所有的银钱,还被下了毒,差点儿一命呜呼。这一点,有很多下人都可以帮奴才作证!四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放手去查!” “这……都是真的吗?”凌禛薄唇微抿,从牙缝里挤出这一行字。语气虽是疑问,但心里却是踏踏实实的认定了我的无辜。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介妇人,除了谄媚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容易听信我的。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我的话里才多了很多死无对证的因素。 “自然是真的!”我昂头,眼底一片澄明:“要是四爷不信,奴才不介意再发一次誓!” “不用!”听我还要发誓,四四眼底滑过一抹流光。而后就在我感动的不行的时候,他又幽幽的补了一句:“本王怕天雷劈了本王的书房!” 025:四爷别动 “不发就不发!”我小声咕哝一句,也不给他捶背揉肩了,而是避之不及的退到十步之外,画起了圈圈。 我这样,他刚开他倒没什么反应,不过随着气氛的僵滞,最后还是忍不住提了句:“你怎么不给本王砸肩了?” 砸…… 努力的消化着这一个字,我嘴角微微抽搐。人家分明是捶背好吧!虽然力道有点儿大,虽然报复心重了那么一点儿!但捶背就是捶背,这是不容怀疑的。 “本王早些年征战沙场,动不动就要僵坐几天几夜,因此落下了肩颈上的病。”沉闷的调调,一字一句的传来,我面上虽然不屑,但步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他靠去,提起手腕,又咚咚咚的砸了起来。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我砸的手臂酸痛,他则长久安坐。 闷闷的叹了口气,突然间,我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停了动作,腰身前倾,狼狈的小脸探过他的脖颈,望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问:“四爷还没告诉我,刘嬷嬷到底是做什么的。 “……验身!”四四嘴角一抽,一把推开我的脸,没好气的哼哼。 “啊?”我惊叫:“验身!验什么身,怎么验呢!” “聒噪!”四四却不肯再理我,直接一撩袍子,起身往书桌走去。 他这一走,我势必得跟上,然后像只哈巴狗一样的扯着他的衣摆,不住的询问:“四爷,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个验法?” “你问本王,本王问谁?”禁不住我的纠缠,四四回头,凉凉的看了我一眼,表示她也不知道。 “那不是你说验身的吗?”我眉毛一挑,死死地盯着他,无赖道:“我不管,既然是你说的,那你肯定知道!” “本王真不知道!”四四拧眉,已经有些无奈了。 “不,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不得不说,我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现在别说八匹马了,就是八千匹马也不一定拉的回我。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再者,你就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的想想,妇道人家的事情,跟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知道!”可能真是被我气到了吧,堂堂四爷竟然都忘了自称“本王”。 不过,也正是他这一句苦口婆心奉劝点醒了我! 我怎么可能是猪脑子呢,我这可是积攒了老祖宗五千年文化精髓的神脑啊。 吐了吐舌头,我一把撒开他的衣摆,孤孤零零,若有所思的蹲下身子。 一边咬手指,一边拼命的思考着!我想!我想!我再想!我就不相信我想不出古代人到底用什么来检验女人贞-洁的。 不过不幸的是,时间不等人,我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四四沉沉的喊了一声。 而后,刘嬷嬷孤身走了进来。 看着她已经有些红润的面色,我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意外的平静下来。暗自祈祷着这老嬷是个有良心的。 “知道本王宣你来做什么吗?”四四高高在上的问了一句,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竟瞧他眼中多了一抹尴尬。 “回王爷的话,姊静姑娘已经跟老奴说过了。”刘嬷嬷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看也没看我,只是恭恭敬敬的朝四四答话。 “既然知道,那你就带她去书房的隔间吧!”说到这儿,他又轻飘飘的瞅了我一眼,顺便提醒:“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其实原本他不提醒,我心情还不差,但被他那么阴阳怪气的一说,我心里的不爽立马就沸腾了。 回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暗骂一声“混蛋”。然后搀起刘嬷嬷,往隔间走去…… 一进隔间,我第一时间松开嬷嬷的手,有点儿小紧张的问:“那个嬷嬷,在做正事之前,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四爷所说的验身,到底是怎么个验法?” “这……”听我询问,刘嬷嬷眼中滑过一抹担忧,顿顿,又有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医好了老奴的病,老奴自是记得这份恩情的。这要是旁的事情,老奴一定义不容辞的为小姐担待,但是今日之事,事关王爷主子,还请小姐莫要怨怪老奴!” “什么怪不怪的,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问问你,这验身验身,到底是怎么个验法?你直接了当告诉我就行,别的不需你操心,我自有主意!” “既然小姐想知道,那老奴就直说了。”刘嬷嬷叹了口气,在我焦急的目光下,开始追忆似水年华:“其实在来金陵之前,老奴曾是京城四王府的一等稳婆,可以说,四王府里的格格阿哥,都是经老奴之手出生的……” “停停停!”见她一扯就是十万八千里远,我忙出声打断,提醒道:“您说重点就行了。” “是,小姐!”刘嬷嬷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垂眸想想,又道:“话说这最简单的验身之法,自然就是摸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小姐您要一丝-不挂的躺在榻上,然后由老奴……” “停!”一听到摸,一听到一丝-不挂,饶是我脸皮再厚,此刻都忍不住红了个底朝天,忙摆手道:“这个不行,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倒是有,但就是有些麻烦。”刘嬷嬷又想了想,如此回道。 “那就先说来听听!”我下颚轻抬,面色微窘,努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小姐!”刘嬷嬷点头,接着道:“这第二种法子,是寻一撮灯草灰来,置于油布纸上,再令小姐脱-得光光的,下蹲在草灰上。然后老奴会让您打个喷嚏,若是处-子,那么那撮草灰一定会四散飞扬开来!” “这也不行!”听完刘嬷嬷的法子,我的脸更红了,顿了顿,又在她开口之前,强势道:“你说,还有没有什么不用脱衣服,不用……不用摸就能验了的法子!” “……回小姐的话,这也有!”刘嬷嬷点头,只是那眼神有些复杂。呃,比刚才说第一句话时的眼神还有复杂。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激动的凑近了她,迫切的追问。 “只……只因这法子实在太冒险了。”刘嬷嬷摇摇头,浑浊的眼中竟是多了几分担忧:“要是一-夜过后,查不到落-红,那王爷一定会灭了小姐的九族的!甚至就连庄子里的人都不一定会幸免!” “什,什么,落-红?”没有忽略这两个极具标志性的词语,我瞬间脑袋清明,是啊,清白不清白,只要让四四用一下不就行了吗? 这样想着,我索性不再理刘嬷嬷,一侧身子就往外走去。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见我莽撞的冲出,四四惊讶的问了一句。 “没!”我尴尬的摇摇头,解释:“刘嬷嬷说的法子我不喜欢。” “不喜欢?”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四四面上闪过片刻怔愣,停停,又撇头道:“究竟是不喜欢,还是心虚呢?” “……是不是心虚,四爷你用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昂头,我傲傲娇娇的望着他。话落,又朝隔间吼了一声:“刘嬷嬷,你可以出去了!” 喊完后,刘嬷嬷确实从隔间走了出来,但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面色讪讪的望向了四四。毕竟,四四给她的任务,她的确没有完成。 再看四四,则是被我们两人的目光围攻着。 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点了头。 刘嬷嬷一走,整个书房就只剩下了我跟四四。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也不说话,直接拽了他的衣角,一步一步往书房拖去。用实际行动表明我的决定。 小房间里,他定定的看着我。直看的我面色绯红,还不肯罢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我一把扯下他腰带,转身又搬了个凳子,踩着凳子,紧紧的蒙住了他的眼睛,一边系带子,一边讷讷道:“第一次难免会紧张,四爷您就将就点儿!” “嗯哼!”四四哼了一哼,不说赞成,但也没阻止。不过看那表情,应该是十分享受的。 他这样,我也彻底放心下来,牙一咬,手就伸到了衣带上。 因为是男装,所以相当好脱,没一会儿,人已经是光-溜-溜的了,瞅瞅榻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房间竟然没有被子。 感觉着皮肤的不适,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认命的一闭眼,又开始往四四身上摸。 待两人坦诚相见,已是好长一段时间之后。 “那,那个……”我挠着后脑勺,表情和声音都有些局促:“这榻可能有些硬,四爷你也别嫌弃!”反正就这一次…… 该叮嘱的叮嘱玩,便上纲上线的做起了正事。 ………… 半晌欢愉,漫漫而过。 再清醒时,我只觉全身疼痛。摸了摸身上薄薄的衣料,抬头扫视一周,却没有发现四四的影子。 回忆,一点一滴的飙回大脑。我无语的揉了揉枯草似的头发,然后穿衣起身。 一瘸一拐的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脸铁青的四四。 “四爷……”我拖着音调,长长的叫了一声。 “嗯。”四四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就跟见了自己打不过的杀父仇人一般,隐忍而愤恨。 “怎么了?”我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前,心中浮起一抹疑惑。 “你还有脸问本王怎么了?”四四仍旧直直的望着我,一瞬间仿佛化身修罗。 “到底怎么了?”我扶着身边两米多高的花瓶,疲惫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做出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我看着,除了难受就是恶心。” 没想到,经我这么一问,他反而更沉默了。眼中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微微偏头,开声,沉沉问:“你说你是处-子?” “是!”我点头,一脸问心无愧。 “那,你的落-红呢?别告诉本王,它被你吃了!” “你才会吃这种东西呢!”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丫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还恶人先告状,这男人到底要不要脸,有没有良心! 不过冷静下来,我又忍不住想,我不会真的没有那玩意儿吧,毕竟咱也是受过现代文化熏陶的,知道那东西容易丢。 骑个自行车,跌跌撞撞,没了也正常。 不过不幸的是,这里的人却并不这么认为。所以这回,我可能是真摊上大事儿了! 026:两厢对峙 “不洁,还敢顶撞本王!傅娴,本王看你是活腻味了!”更苦逼的是,我还没想清楚事情的态势,便听四四怒气冲冲的低吼出声。 然后顿时,我就慌了,原本便酸痛的双腿,此时更是难受起来,几乎站都站不稳。 “怎么,没话说了吧?”见我沉默,丫的更加小人得志了。那眼神,那表情,要多残忍就有多残忍,竟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柔弱。 “……”我无辜的扶着花瓶,将全身的重量都交托给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温热的眼泪,簌簌而下,难堪的流了出来。 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清白竟然会葬送在这样一个人的手里。 此刻此刻,我真是极尽疯狂的怨恨着他,也怨恨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残忍的对待我,为什么我那么轻易的就付出了自己。 怒火越烧越旺,我的身子却越来越虚,等不得再多辩解,人已经软软的往地上滑去…… 再次醒来,入目的,还是四四那张脸。 我偏过头,不看他,只一味的淌泪。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我。像是要在我后背烧一个洞。 “方才,是本王的不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却是道歉。 我沉默,一个字都不想说。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就是克制不住的谩骂诅咒。 良久后,他离开,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脚步声渐渐消失,我舔舔发干的嘴唇,那些不堪的画面再次撞入脑海。 心被反复撕裂,整个人都委屈的不成样子,却又没办法嚎啕大哭,只能咬着被角呜呜咽咽……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这才擦干眼泪,轻揉着红核桃一般的大眼,哑着嗓子吩咐:“你不要进来,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是,小姐”阿梳担忧却又无奈的声音传了进来,我不禁更加委屈。 亲者信,远者疑。 我想,四爷之所以会怀疑我,不过是因为他厌恶之前的傅娴,而又不把现在的我当自己人。或者说,于他来说,我根本就是外人一枚。所以被冤枉被误判,都是应该。 而我呢,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我还会胸怀坦荡,像初见时那样面对他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傅娴从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但同时,我也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我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所以我们两人,此后可能真的是殊途了…… 整个人恢复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听阿芜说,金陵郡的郡守、林正淳已被革职查办。罪名是结党营私,买官卖官,贪墨税收。按律例来说,本该当斩,但念其祖父是开国大将,立国有功,故网开一面,改判充军。 “呵呵!”我扯唇干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讽刺极了。但过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当他阴差阳错,为我扫平了庄子里最大的障碍。 “小姐!四爷请你去春晖堂用膳!”见我梳洗打扮完毕,阿梳怯生生的上前两步,低低的禀道。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因为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掌权者嘛!骨子里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变态的。人家可以鞭笞你,冷落你,甚至杀了你,但是你却只能感恩戴德。 凌禛是堂堂四王爷,高高在上惯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这种倾向的。对此,我很理解,也愿意安他的心。 只是这一切,却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 说是去春晖堂用膳,但实际上在去之前,我却事先用了一碗米粥,又吞了几块点心,一口凉茶。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待会儿我一定吃不下去。或者你可以试想一下,你对面正坐着一个伤你至深的禽-兽,同时眼前摆满了山珍海味,看你到底吃不吃得下去! 此时此刻,我对凌禛的厌恶便到了这种地步。 站在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我慵懒至极的微合着眸子,任阿梳用斗篷将我裹的严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在走出牡丹阁的前一刻,突然停了步子,扭头对着身后的丫鬟们吩咐:“我不想再看到牡丹阁的那副匾额,在我回来之前,希望你们能把它换掉,至于旧的,就送到小厨房劈了当柴烧!” “……是!小姐”几个小丫鬟互相对视几眼,而后面带为难的应下。 “……算了!”看着她们畏缩的样子,我落寞一笑,改了主意:“你们换个新的匾额就好,旧的,稍后我自己劈!”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春晖堂,顾名思义,就是洒满初阳的屋子,是庄子里采光最好的屋子。同时也是凌禛这个主子住的屋子。 一路上,我并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退缩。相反,还为了那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心而越走越快。至少现在的我,真是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自己再装的像点儿,就可以真的不在乎了…… 那日之后的事情,我本是不想问的。不过有时候,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越有人想让你知道;相反,你越想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搞不清楚。 听两个守夜的小丫鬟说,在我晕倒后,凌禛马上为我请来了大夫。 当然,大夫是女的,是凌禛自己的随行大夫。 女大夫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我的伤势,就断定我是因为那位的不配合才受伤的。 不过讽刺的是,凌禛最在乎的却不是这。甚至在那时候他还不死心的追问,我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 女大夫是他的,自然不会骗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我的情况讲给了他听。并且严肃告诉他,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有落-红,像一些晚嫁的农家女,或者一些发育较好的贵族女,都是极可能没有落-红的。 当然,他们的丈夫也可能因此而责怪她们,不过最后却都能妥善解决。只有极个别的会被休弃,或是沉塘处死。可是事实上,那些女子又有什么错呢!难道发育的太好也是错吗?难道意外跌倒受伤也是错吗?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只知道,在女大夫的彻底洗脑下,凌禛还真相信了我的清白。 只是这相信,却需要太多证据的佐证。 思量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春晖堂外。 “奴婢秭归拜见小姐!” 只听一声曼妙的声音入耳,我认得那是给我指过路的某位姑娘。 这要是搁在从前,我肯定会上前两步,与她攀谈一二,在现代的话,说不定还会交换个球球号,微信号什么的,但此时,我却只想避过。 倒是阿芜,十分亲切的上前,挽了姑娘的胳膊,亲热道:“姐姐在此,可是为了等我们小姐!” “正是!”秭归伶俐的声音传来,顿顿,又道:“爷已经吩咐过了,小姐一人进去就好,不用通报。” “知道了。”我点头,一把甩开阿梳的手,往里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胸膛里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震耳欲聋。我甚至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过来。但脚步,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屈服在凌禛的长袍之下。 苍白的手指碰上颜色深重的木门,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 “吱呀”一声,门咧开九十度,透过充足的光线,我不需抬头,已经准确定位了凌禛的位置。 “拜见四爷!”两只脚一前一后的踏进门坎,我平静无波的跪地磕头。眉里眼里,都是沉寂。 “……你,还在怪本王吗?”藏青色的马靴,一步一步的靠近我。他声音的沙哑程度,不亚于我的当初。 “不敢!”我依旧低垂着脑袋,只想把自己伏进尘埃里。 但他却不许,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半是怒气,半是强势的拽起我。 我被他紧紧的掣肘着,胳膊疼的快要断掉,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知道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念着,死不了就还好。 我们两人这么僵持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个出生低贱的小妾赌气,他估计也不知道。所以两个人只能傻子一般的我行我素。 终于,他放开了我。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被人打横抱起。 他大步甩开,我青丝飞散。两人去的自然不是用膳的地方,而是困觉的地方。 他沉重的喘-息着,将我压在身-下,我撇过头,实在不想看他。 “看着本王!”他要求,声音粗噶一片。 “不,我不要。”我心里咆哮着不要,但脑袋,却不由自主的转向了他。 四目相对间,我看见他青色的胡茬遍布。就像整整一夜没睡一样。 “你就没什么要问吗?”他腾出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我的下巴,沉声求证。 “没。”我摇头,眼里只剩下空洞,想想,又补了句:“没什么好问的。” “没什么好问的你就敢来见本王?” “不,不是。”我摇头,眼中多了些许颜色,跟着又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无辜而又温吞道:“不是奴才主动来的,是王爷请奴才过来的。” “请?”他玩味着这个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勾了个笑,淡淡道:“你倒是有面子。” “那也是四爷给的。”我跟着他笑,却怎么也暖不到心底。 027:进退两难 “是吗?”他看着我,眸光愈加幽深。我点头,眉里眼里没有半分波澜。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我不言他不语。好像这样望下去,便能将彼此的心事看个透彻一般。 “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吧!”最后,到底是他败下阵来。 “是,四爷!”我直直的仰着脸面,点头,表示完全遵从他的意思。只是他却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整个人还是紧紧的贴在我身上,暧-昧不分。 “四爷。”盯着他的右耳,我拼命压抑着自己想咬人的欲-望:“王爷不起来,让我怎么离开!”听我提醒,他慢慢吞吞的哼了一声,表情更加不豫,我则是云淡风轻的起身,整理了下衣裳,然后转身离开。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踉踉跄跄的扑倒在阿梳的身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边的阿芜急吼吼的问道。 “你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侧头,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拉着阿梳的手,扬长而去。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对她,她都像是一条喂不熟的狼,白眼狼。 花园小径里,阿梳支撑着我半个身子的重量,慢慢的走着,额头已经沁出点点细汗。 我虽心疼她,但也无能为力。 “小姐,要不我陪你在这坐一会儿,让她们先去找顶轿子?”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纠结,又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她提出一个折衷的法子。 “算了吧。”我摇摇头,勉强站直身子,解释:“其实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在春晖堂站得久了,身子有些硬,随便歇歇就好。”说着,便拉她去了旁边的一个凉亭。 进了凉亭,她扶我坐下,自己却没有留下,而是去了附近的草丛里,说要找什么四叶草要入药。 会意一笑,我不得不承认,阿梳确实是个乖巧的姑娘。什么时候该开声,什么时候需要静默,她总是分辨的那么透彻。 回头,望着她秀气的背影,我不由得勾了唇。但下一刻,涌入脑海的,却是凌禛。 据我所知,在这个王朝,一个王爷若非被解职,是绝对不能离开京城一个月的。 所以除过在路上的七八天,和在庄子里的将近十天,也就是说,四爷回京的日子,满打满算,都超不过半个月。 十五天!在这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的十五天里,我到该做些什么呢?是报仇,还是躲着他? 这两个主意开始在我的脑子里打架…… 然后一直打到风起,都没有任何一方胜出。 “小姐!” 不知何时,阿梳又回到到了我身后,见我回头,忙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小姐,起风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吗?”我偏偏头,近乎自语的问了一声。然后还未等她作答,另一个问题又脱口而出:“阿梳,你有带铜钱出来吗?” “铜钱?”阿梳疑惑的问了一声,然后点头,从荷包里摸了几枚给我:“回小姐的话,就只有这几个。” “哦。”我点点头,随手拿了一个,心不在焉道:“我要一个就好了,你站远点儿等我,等我想通一些事情,我们就回去。” “那小姐要是想不通呢?”阿梳着急的追问。 “不会的。”我摇摇头,攥着手里的铜钱,一脸的若有所思:“就像这铜钱只有两面一样,我的心事,也只有两种结果,你放心吧!不会很久的。”说完,我便将她推出了亭子。 还记得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我就不是个纠结的人。因为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随身携带着几枚硬币。这样,无论遇到什么难以选择的事情,我都可以抛硬币决定。 只是不同的是,那时候遇到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好事,因此结果不管正反,都开心。不像现在,说的是纠结选什么,而事实上却是什么都不想选。 说的再明白一点儿呢,这就等于你后妈给你找了两个对象。一个是瞎子,一个是聋子,你必须选一个,然后高高兴兴的下嫁! 看吧,你两个都不想选吧。 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合上眼,双手合十,将铜钱紧紧的夹在其中,然后朝后猛地一掷。 只听几声清脆的撞击响起,不消片刻,已是尘埃落定。 满怀忐忑的回头,我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遗憾的是,我心里却更加痛苦。 我开始想象嫁给瞎子的日子,然后后悔,过了一会儿,我又开始想象嫁给聋子的日子,同样只有后悔…… 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我寻找铜钱的心情也更迫切。到最后,我甚至不求什么好结果,只求一个准信。 因为胡乱揣测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最后,是在两块青砖间的缝隙间,我找到了那枚铜钱。 它不正不反,不偏不斜,刚好嵌在一道细缝里,拿都拿不出来,想再抛一次都没门。 028:半夜劈柴 只是这何尝不契合了我先前的心思呢,摇摇摆摆,非左非右,却没法弃权。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呢?我烦躁的在原地打转,头上的钗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最后还是决定各做一半,前五天报仇,后五天做透明人。 回到牡丹阁,新的牌匾已经挂上去了,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福兮居,尚算好听。 满意的点点头,随意用过午膳,便一头栽倒在软榻上,暗暗筹谋起了报仇机会。 这事情不想不打紧,越想我就越激动,甚至连晚饭都推了,只专心致志的做这一件事情。 “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该歇息了。” 阿梳的声音毫无预警的想起,我握笔的手忽地一怔:“你怎么来了?” “回小姐的话,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奴婢是想问问您,现在要不要准备香汤沐浴?” “嗯。”我点点头,直起身子,慢慢的伸了个懒腰,示意她先帮我揉揉颈子。 阿梳点头,一双温软的小手轻轻的跃动,我只觉一阵舒适,竟似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阿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阿梳小手一滞,糯糯的应了一声。 “你说你先前是跟着西城崔大夫的?” “是。” “那,既然是跟着崔大夫,医术又这般的好,还怎么会卖身王府呢?” “这……”听我问起这个,阿梳清润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姐今天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呢?” “没什么。”我笑了笑:“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我关心她,所以想知道她的一切,但是同时又不愿违背她的心思。因为在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当她是奴婢过。 “没,没有不方便,只是有些丢人!”阿梳停了手里的动作,稍稍侧了侧身子,沉吟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娘亲病逝三年,爹爹又娶了新妇,孤女被逐出家门,如此而已。” “唔……原来是这样。”我有些惊愕的睁大眼睛。 往日相处之下,只以为阿梳聪颖善悟,却从没想到,她竟是崔家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女。 西城崔家。刚开始我确实不知道它是什么,后来听阿芜说,才知道,那家族竟是垄断了整个金陵城的大夫和药铺!家业之大,岂止一点半点。只是任谁都想不到,崔家大小姐竟然会被卖身到王府庄子,只做一个服服帖帖的小丫鬟吧。 “那你之前叫什么名字?”紧紧的握了她的手,我万分希望,可以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温暖她。 “疏影,崔疏影。”她难过的别开头,看起来是一派云淡风轻,事实上却惹得我心疼如斯。 “好,你以后就恢复本名。”我更加心疼的望着她,一锤定音。同时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帮她回到崔家,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不用了吧。”阿梳慌乱的摇着头:“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嗔了她一眼:“姓名虽是代号,但同时也是尊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改名换姓,还有,难道在你的心里,真的就不想报仇吗?” “不想!”阿梳斩钉截铁的拒绝:“奴婢不想报仇,奴婢只想跟着小姐,过平淡的日子。” “平淡的日子?”我哑声失笑:“你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平淡吗?” “奴……奴婢不知道……”被我这么一问,阿梳……哦不,应该是崔疏影,也犹豫了。 说实话,我现在的生活真谈不上平静,更多的,应该是朝不虑夕。 后来,在我的坚持下,她终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答应只要机会合适,回到崔家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桩事情突然冒出来,又迅速的摆平掉。我并未费多少力气,心情却好了不少。 沐浴过后,安安稳稳的躺在床塌上,报仇一事和阿梳的事情来回翻搅,怎么都睡不着。 做些什么好呢?我轻轻的皱着眉头,看着帐顶发呆。不乱动,是害怕惊到守夜的丫头。 就这么僵挺挺的熬着,后半夜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榻边的小丫头也轻微的打起了鼾。 蹑手蹑脚的穿衣下床,我终于想到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劈柴! 没错,就是劈柴。据说牡丹阁先前的牌匾,可是凌禛那禽-兽亲手题的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会把它换掉。 哼,换都换下来了,要是再不把它劈成碎渣、烧成灰,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 悄无声息的走出寝房,又提着斧头摸到了放旧牌匾的地方,我信心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 手中的斧头高高的举起,却在下一刻僵在了半空。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劈下去,估计还没抡第二斧子,就会被人拖开的。 029:寝房走水 单手撑着下巴,乌溜溜的眼睛在黑暗里四处逡巡,思考着到哪儿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最后,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的小厨房。 因为我一直闻不得油烟柴火味,所以当家后,原本建在正屋旁边的小厨房就往外挪了三丈。 此时此刻,这距离,这地方,不是正中我下怀吗? 这样想着,我唇角一勾,人已经拖了沉重的牌匾,一步一步往厨房走去。 天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将牌匾拖进了厨房。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歇了小半会儿,给自己搬了个椅子,才大刀阔斧的做起了正事。 可以说,在我的心里,已经把这牌匾看作凌禛的身子了。 丫的,竟然敢这么欺负我,看我不砍死你!想着,一斧子就甩上去。那狠劲,直震得我手腕发麻。这样下去,没多久,虎口就裂了开来。 要是平时,以我贪生怕死的性格,肯定就半途而废,回房睡觉了。但是现在,我却顾不得这些,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凌禛对我的侮-辱,我恨他,恨死他了!就算他道歉,他后悔,我还是恨他…… 这样,我一直砍到自己满手鲜血,还是不肯放松半分。我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只知道机械的动作。 最后,是外面的吵嚷声叫醒了我。 “走水了……走水了……”疯狂的喊叫声尖利的传来。我原本死寂的眼珠子忽的一动,只是还没来得及起身,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云阶院,春晖堂。 凌禛这一晚也没睡好,不知怎的,他满脑子都是他那个小妾的模样。 他有些不爽她,又有些不忍心,想相信她,又生怕被骗,总之就是相当复杂。 这种复杂的感情紧紧的纠缠着他,捆绑着他,扼着他的思绪,不给他丝毫放松的机会。 多重矛盾夹击之下,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勉强睡了过去。 不过遗憾的是,眼睛刚合上,就又被秭归给叫了起来,理由是,牡丹阁走水,火势正大。 “更衣!”他低低的吼了一声,随便套了靴子,就急急的往外跑去,而秭归则是迅速的捡了自家主子的衣裳,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一边帮他穿衣,一边切切诉说着另一边的窘况…… 等赶到牡丹阁,什么都来不及了,因为整个阁子,都被火势吞没了。凌禛想往进冲,但是却被秭归、姊静给拉住了…… 这场火,一烧就是一夜,整个牡丹阁都化成了灰烬。嗯,当然厨房是例外的,因为两者根本就没有连通。 最后,他们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因为已经烧焦,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阿梳以往是胆小惯了的,但这次,她却没哭,甚至看都没看那具尸体,倒是阿芜,颤抖着肩膀,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嘴里也喃喃的叫着:“小姐……小姐你死的好惨啊!”悲伤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动容。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不远处,凌禛袖子上的水滴滴答答,但他却没有半分嫌恶的意思,也不怕风寒,只是红着一双眼,狠狠的瞪着阿芜阿梳,和她们身后的众人。 “说啊!”他凄厉的吼叫:“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不是你们!” “奴婢倒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小姐死。” 发话的人是阿梳,只见她肿着一双大眼,一脸诚挚的看向了凌禛,继续道:“小姐是奴婢的恩人,是奴婢的亲人,如果有什么危险,奴婢不用您说,都知道挡在她前面,但是今天这一场火,实在是太意外了,奴婢记得,小姐的房里明明是有守夜……对啊,守夜丫头呢!”阿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抹了把眼泪,然后无视众人怪异的眼神,扭头就往收殓好的尸体冲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见她不怕脏的翻动着那具尸体,凌禛不禁皱了皱眉。毕竟是他的女人,他总是希望她安生的,生也好,死也好,都容不得别人玷-污。 “检查啊!”阿梳胡乱的应着,原本混乱的脑子瞬间清明,条理清晰道:“说不定这具尸体并不是小姐的,而是守夜丫头的!”正说着,她黑乎乎的小手已经摸上了尸体的脖颈部分。 然后忽地咧出一抹笑来,激动的喊道:“这不是小姐,不是小姐!” “你说什么?”凌禛同样激动的上前两步,紧紧的拽了她的后衣领,问:“你说什么?” “奴婢说这不是小姐啊!”阿梳猛一回头,眼角含泪,认认真真道:“是这样,奴婢昨天才帮小姐捏过后颈,所以……” 030:梦中惊醒 “所以单凭这一点,你就能认定她没有死吗?”凌禛焦急的打断了她的话。 “是!”阿梳点头,一脸的坚定,话落,便不理任何人,而是直接抬腿往外走去…… “喂,你做什么去啊?”见阿梳无礼,阿芜忙拽了她的胳膊,顺口问道。 “找人!”阿梳挣脱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甩了两个字。 “没错,火里只有一具尸体,你们小姐的确有活着的可能,秭归,传令下去,所有人一起行动,掘地三尺都要找到傅娴!” “是,爷!”秭归淡淡应了一声,跟着带人离开。 凌禛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残垣,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里暂且不要动,等找着你们小姐再说。” “是,王爷!”阿芜瞅准机会,悲伤的应了一声。下一刻,凌禛回头,有些错愕的看着阿芜,问:“怎么只有你一个?” “回王爷的话,其他人都去找人了。” “那你怎么不去?”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等她回答,便扬长而去, 阿芜站在原地,白了一张俏脸,那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但是你也知道的,可怜之人,往往都必有可恨之处…… 因为在昏睡,所以这里发生的这一切,我都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最后找到我的人是阿梳。 紧紧的被她揽在怀中,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力气也可以这么大。闻着她身上暖暖的味道,等时间过去差不多,我才推推她的手臂,闷闷道:“崔姑娘你敢不敢放松一点儿,我都被你抱的呼吸不过来了!” “不敢!”阿梳沉默的推开我,眨着红核桃般的泪眼,傲娇的瞪了我一下,犹不解气:“小姐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体察民情啊!”我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编着谎话:“然后看厨房的柴火不多,就帮帮忙了。” “狡辩!”阿梳委婉的翻了个白眼,一时之间倒是忘了主仆分别。我也不怪,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沉默,浅浅的蔓延着。 “对了!”我收回自己的思绪,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薄唇轻抿,转了个话题:“之前隐隐约约听到走水的喊声,你知不知道是哪儿走水了?”问这话的时候,我万分希望阿梳能说出云阶院的名字。但是遗憾的是,被烧掉的却是我的福兮居。 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双手环胸,颇为失望的靠在墙上,缓了缓情绪,又问:“房子烧就烧了吧,人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的?都处理好了没?” “回小姐的话,其他人都没事,就是……昨晚守夜的丫头没了。”阿梳撇撇头,停顿了一会儿,才如实回道。 “哦!”我点点头,嘴唇若有似无的翕动着,后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看样子,应该是大部队来了。 再次长叹了口气,我咧唇,无可奈何的笑笑,随便收拾了下心情,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开门微笑打招呼,一气呵成。 凌禛没有怪我,其他人也没有怪我。他们都很和善的看着我,像看自己家传的宝贝一样。 “我累了,有什么地方能睡觉吗?”凉凉的看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眼,我疲惫的询问。 此时此刻,我是真的不想说话,更不想见人。 “带她离开!”只听一道内敛而沉稳的声音传来,我脑子还没来得及动,腿脚已经跟着秭归往云阶院走去。 扑倒在高床软枕之上,我合上眼,慢慢腾腾的眯了过去。 最初的最初,我是真没有打算睡着的。但是不睡,又会有很多烦心事,所以只能强迫自己沉睡。 暗色的穹庐,慢慢压下来,我始终保持着不省人事的状态。 不知何时,纤细的手指突然绞在一起,心脏处,开始剧烈的起伏。 梦里,我处身阴暗的地牢,手握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缚在我面前的,是个手无寸铁,满身是血的小姑娘。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貌似熟悉的男声,一声一声的传进我耳中。我猛烈的颤抖着,想要拒绝,想要后退,但是那道声音却不给我机会。 眼看着匕首脱离我的控制,狠狠的插进了小姑娘的胸膛,我单薄的身子抖得像筛子一般。 然后又听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中,那声音的主人,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而他,竟然跟凌禛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不要!”我大声的喊着,突然惊坐而起。对着眼前的黑暗沉默了许久,才弱弱的哭出声来。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她守夜,那小姑娘就不会出事,如果不是我半夜溜出去,那小姑娘可能就不会被烧死。 我竟然害了一条人命! 我死死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低低的呢喃着。心中眼中,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到…… 031:闲人免进 凌禛…… 我恨恨的呢喃着这两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来金陵!如果他不来这里,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我不会失去清-白,那个小姑娘更不可能被烧死。 此时此刻,我承认,我是真的将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想报仇,想抽他,疯狂的想。但是冷静下来,我又会胆怯,会害怕,会什么都不敢做。 因为我怕死,我想活着,还想比那个傅娴活得久。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拖着不起,因为我知道,我要是再闹下去,一定会把不该来的人招来。 百无聊赖的趴在条案上,我斜着眼看阿梳:“咱福兮居真的不能再住人了吗?” “回小姐的话,连后院院墙都烧没了。”阿梳张嘴,一点儿都不给我想象的余地。 “那依你看,除了云阶院,这庄子里还有什么地方能住?” “这个……”阿梳偏了头,目光凝重,看样子是在思考。 “嗯,你慢慢想,我不是很急的。”挑了挑眉,我丝毫不介意的从果盘里拿了只苹果来啃,啃到一半还朝阿梳晃了晃,问:“很甜的,你要不要吃?” “算了吧!”阿梳为难的小小,隔了一会儿,又道:“其实依奴婢来看,这云阶院就挺好的。” “好个屁!”我凉凉的瞅了她一眼,利落的反驳。然后招呼也不打,一抬屁股就往外蹦去。 “喂,小姐你去哪儿啊!”见我一言不发的溜号,阿梳连忙追上,有些紧张的挽了我的胳膊,撅嘴道:“奴婢就是担心小姐,所以才勉强说了个笑话,小姐要是觉得唐突,那奴婢以后再不说了还不行吗?” “行啊!”我偏头,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瓜,语重心长道:“你是个明白人,有些话就算我不说,你也该懂的,别总逼得我发火骂人。” “是,小姐!”阿梳点点头,笑甜甜的笑了。我想,她大概已经明白了。 原本在我的想象里,离开云阶院应该是非常简单的,至少,应该像我进来的时候一样,抬抬腿,动动身子就行。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夜不见,门口就多了这么多的侍卫。 “嗨!”我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对着还算熟悉的寇震打了个招呼:“今天该你当值啊?” “是!”寇震点点头,之后便是水平直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我。 就在我以为他再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低了低头,小声道:“不让您出去的是王爷,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奴才。” “为什么?”我昂头,一脸的清冷:“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不错的理由。” “这能有什么理由呢!”寇震目光微闪,很小心翼翼的说着:“牡丹阁那边全被烧光了,就算不分昼夜的重建,也得好几个月,小姐住在这边,应该是不错的。” “是不错的。”我点点头,了然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却未免有些讽刺。 回头,步子甩的极开,吐槽声音也是极大:“有你这么守着,就算天下第一神偷来了,估计也偷不走我。” 言下之意,我不过是这庄子里的一件东西,而他的主子,从来只有凌禛一个。我对他的恩情,始终不及他主子的一个吩咐。 再次回到院子里,我心情虽然不好,但眼睛却不瞎,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高挂于门框之上的木匾:杏花居。 哼!杏花居!我看是杏花村吧。 不过要说这凌禛也够猥-琐的,明明是同一个院子,凭什么他住的就是春晖堂,而我住的却是杏花村。不公平啊不公平。这样想着,我眉的一皱,主意已经生在了心里。 “阿梳,去给我把笔墨纸砚拿来,再找一块类似牌匾的木头来!” “是,小姐!”阿梳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却是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儿,笔墨和木板就送了过来,我心里的主意也定了型。 “小姐,您是要自己写牌匾吗?”阿梳看着我手里饱蘸浓墨的特大号狼毫,疑惑的问了声。 “是啊!”我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字好了。” “哦!”阿梳点点头:“那不知道小姐想写些什么呢?” “随便啊……”我撇撇嘴,与此同时,小手一挥,第一个字已经跃然纸上,入木三分。 “闲、人、免、进……”阿梳探着小脑袋,一字一顿的念着。 我满意的点点头:“没错,以后我们的地盘就叫闲人免进。” “可是小姐,您这样真的好吗?”阿梳怀疑的看着我:“您就不怕王爷生气?” “怕就不会写咯!”我摇摇头,笑的一脸坦荡:“更何况,我就是想要他生气!他生气了,我才高兴,相反,他要是高兴了,我才会不好!” 032:是我败了 “哦,不懂。”阿梳茫然的摇摇头。 见她这样,我不禁笑出声来,一直笑了很久,才摸了摸她的头,解释:“这种问题小孩子是不懂,等你长大了就该明白了。” “小姐,奴婢都已经十八了!”阿梳瞪眼,一脸的不满,隔了一会儿,又小声的咕哝:“可您才十六啊!” “不是这样算的…”我又斜了她一眼:“你家小姐我说的是脑袋的年龄!呆瓜!” “唔……”阿梳扁扁嘴,默默的退了出去。估计是受了心伤。而我则是懒懒的翻了个白眼,支使着房里的丫鬟去找人挂牌匾。 然后前脚刚挂上牌匾,后脚凌禛就来了。 看着一脸肃杀的男人,我心里不知偷笑了多少回,才忍着笑,恭恭敬敬的福了下身子:“四爷吉祥!” “哼!”凌禛冷冷的哼了一声:“有你在,爷只怕这辈子都不得吉祥了。” “四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干干的笑了:“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是龙子龙孙,而奴才只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山野刁民,如何能跟您提在一起呢?” “是吗?”凌禛抬眼,一脸的兴味:“你真觉得自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山野刁民?” “自然了!”无视他的重音位置,我相当实诚的点点头,再接再厉道:“而且妾相信,四爷天生就是属于富贵乡的,而妾则是穷乡僻壤的命,这两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言下之意,你赶紧滚回你的京城,我继续在我的穷乡僻壤当土地主。 “嗯。”凌禛应了一声,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任你再火眼金睛,都不一定能看得出他的心思。这要是旁人,估计早都慌了。但偏偏我不是旁人,我是从现代穿过来的,能熟读弗洛伊德的穿越女,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言语。 既然你不暴露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会暴露我的心思呢?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微笑的对视着,谁也不怕僵坏了脸。只等着对方先败下阵来。 最后的最后,是我败了。 究其原因,却不是他够持-久,而是我太要脸。 没办法,比起女人,男人总是更不要脸的。他们脸上多一道伤痕,只要气质够高大上,那都不影响啥,但是女人不同,别说多一道伤疤了,就是多一道皱纹,都是要命的大事。 所以我认输了。因为我怕再笑下去,笑纹会变成皱纹。 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开始下逐客令:“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四爷该回去了。” “你在赶本王?”凌禛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算是吧。”我点点头,实话实说。没办法,姑娘我就是这么实诚。 “傅娴你敢赶本王?”若说他刚才还是不可置信,那么现在,应该就是不愿相信了。 “呃,这个嘛……如果你耳朵没毛病的话,应该就是这样。”而且,他身边都没有带人啊!这么好的机会,不欺负白不欺负。 “你不要命了,你就不怕本王砍了你!” “怕啊……”我怯怯的后退两步,一脸惶恐加疑惑的望向他:“可是罪名呢?” “对本王不敬!” “证人呢?”我再问,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本王亲耳听到的!” “那就是没证人了?”我微微一笑,表情更加放肆:“既然没证人,那还说个屁,等王爷下次带足了人过来再摆谱吧!”说完,就一摇一晃的往寝房走去,完全不顾身后的男人是怎样的震怒…… 是日晚间的时候,凌禛果然如我所说,带了一群人过来摆谱,同时带来的,还有富贵酒楼最棒的招牌菜。 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好菜,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但脚下的步子,却难移分毫。因为某人说了,没他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动手剁手,动脚砍脚。 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所以我就算馋死,也不会随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傅娴……” 就在我五脏庙寂寞的都快流泪的时候,某人亲(e)切(du)的喊到了我的名字。 “在!”我半死不活的应了一声:“奴才在这里!” “过来布菜!”又一声呼喊传来,这下,我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不过心碎归心碎,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没办法,谁让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估计稍有差迟,就是讲不清的大罪。 不情不愿的转移到了某人的身边,我做的却是丫鬟做的工作。 怎么说呢,所谓布菜,大概就是,旁人坐着我站着,旁人吃着我看着吧!次第,怎一个心酸了的呢!我甚至觉得,我的心都快成山西老陈醋了。 “怎么,不乐意?”似笑非笑的扫了我一眼,某人开始无耻的往我伤口上撒盐。 033:伺候本王 “怎么会呢!”我摇摇头,假笑的很温婉:“能伺候四爷,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分。” “哦?”他又挑眉,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你确定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而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当然不是了。”我摇头,夹着筷子的手不抖,脸上的笑更没有半分僵硬。只是心里,却在暗暗想着:遇见你,的确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而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既如此,那就继续吧!”他闻言,轻飘飘的笑了,抬手,指的是我最爱吃的糖醋鱼。 “是,四爷!”我嘴里应得安分,但心里却在打着别的主意。比如说,把房里的人都弄出去,比如说,把菜塞到他鼻子里,再比如说,把汤扣在他脸上。 但是事情的结果却是,他吃爽了,一吃就是两个时辰,而我则是实打实的蹲了两个时辰,饿了两个时辰。 看着满桌子七零八落的残羹冷炙,瞅瞅外面已经暗下的天色,我强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随意而又温和的看向了某人:“四爷可吃好了?” “嗯!”凌禛相当大牌的哼了一声,点点头:“是吃好了。”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正说着,我就起了身,准备往外溜。但是遗憾的是,我腰还没直起来,就听那位大神又哼了一声:“陪我去浴房。” “啥?浴房?”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脑袋嗡的一声乱了。 “不错,这庄子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不伺候本王谁伺候?” “这……什么叫只有我一个女人啊!”我低调的翻了个白眼,指着不远处的阿梳、秭归、姊静,问:“她们不都是女人吗?” “可是她们不是本王的女人!”凌禛双手背后,下颚微扬,说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 “那你把她们变成你的女人不就行了吗?”我撇嘴,一脸的不乐意。言谈之间,竟是完全忘记,阿梳也被包括其中。 “把她们变成本王的女人……”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我的话,下一刻,便见他面带微笑,一脸促狭的指向了阿梳,问:“她也可以吗?” “自……自然不可以!”我摇头,还是那么理直气壮:“妾说的是姊静、秭归二姐妹。” “那就不劳爱妾你费心了!”他毫不客气的打断我的话。然后问也不问,直接扯了我就往外走去。 “喂,你放开我啊!”无视别的目光,我激烈的吼叫、挣扎。 但凌禛却不在乎这些,他定定的看着前方,死死的拽着我的手,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这样被拖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一低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他的手腕就是重重一口,一直咬的他倒吸冷气,我满嘴腥味,才慢慢的松开。 抬头,我狼狈的目光不期然的撞上他的薄怒,然后想都不想,立马就跪倒在地,一边默念着“男子汉能屈能伸”,一边悲催的大叫:“四爷饶命!四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咬这么狠,那要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要将本王都吞了去?” 只觉一道伶俐的目光盘旋在头顶,我话都说不利索了。更遑论抬头,眼神也不敢再乱瞄,只知道重复那四个字。而他,刚开始还有和我争辩的心思,到最后,干脆索性不理,直接拖起我,便继续往浴房走去。 此时,我自然还是不愿的,但却没办法再下嘴了。因为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不然的话,我离死也就不远了。 被硬生生的拖拽到浴房,我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个小匣子。 “什么啊?”我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心中还有些惊悸。 “药、纱布。”冰冷的男声传来,我瞬间就明白了。但是明白了,却不代表愿意。所以想都没想,我脑子一抽,药箱就掉进了水里。 “现在怎么办?”我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要不要,奴才回去再取些药过来呢?” “随你。”他冷哼,似乎没有看出我的恶意。 回到闲人免进,我却并没有跑去找什么药膏纱布,而是沐浴更衣,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不用任何人叫我,我早早的就爬了起来,然后准备去浴房给某人请安。 到浴房后,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已经不在。撇撇嘴,刚要往回走,却被一道女声给留住了。 回头,只见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凌禛身边的姊静姑娘又是谁! “是你啊!”我抬头,笑笑,漫不经心的打了个招呼。 “是我!”姊静点点头,望向我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开口,也是火药味极浓的威胁:“你还敢回来?” 034:卖掉凌禛 “不然呢?”我退后几步,双手环胸,痞痞的靠在了房里的柱子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算办不成,也是要有个交代的,不是吗?” “办不成?我看你是不想办吧!” 原本不听我解释,她的怒气最多七成。但是现在听了我这两句话,我敢保证,她的怒气绝对不低于九成。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拉仇恨的货。 无奈的摇摇头,我嘴角依旧挑的轻松,眨眨眼,望着她,半是调皮,半是轻蔑道:“我的确是不想办,也不想让他好过,不过那又有什么问题呢?他是你的主子你的天,又不是我的。” “可他毕竟是你的夫君!”姊静粗吼出声。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一个女人的声音,竟然可以沙哑变态到这种地步。 “哼!什么夫君,倒贴给我几个钱庄我都不见得想要!”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将实话说了出来。 听我这么一说,姊静姑娘拔出腰间的长剑,下一刻就马不停蹄的朝我刺来,一边刺还一边激动的喊着:“你找死!” 也是直至此时,我的心才慌了,没办法,我就是一会打嘴仗的货,要真动起手来,百分之两百都是吃亏啊! 关键时刻,只能匆匆的一转身,狼狈的躲在了红柱后面,一边躲一边大声的喊着:“你这么紧张凌禛,无非就是对他日久生情了,反正那家伙是我不想要的,你要是愿意,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吗?” “你胡说!”那丫头再次怒吼。 不过经我这么一番胡诌,她心里的气虽然没有消,但气势却明显减弱了。至少,我还能绕着别的摆设躲过去,不至于被她三刀六个洞。 隔着碧波荡漾的水池,我重重的喘着粗气:“我是说真的啊!只要你不杀我,我一定帮你把四爷搞到手!” “你住口!”姑娘恶狠狠的瞪着我,手里的剑说着“不愿意”、“我配不上主子”,但是面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的荡漾。 此情此景,我自然要再接再厉。 “其实呢,你也不需要自卑,只要机缘巧合,爱情自然水到渠成,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问题,地位更不是问题,什么都不是问题!” “我说了让你住口!” “我是说真的啊!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一定让你成为凌禛的女人!” “你还说,你闭嘴!”小丫头的脸色更红了,那一汪碧波,就跟春天里的湖水似的。要多有人,就有多诱人。 眼看着她陷入纠结,心猿意马,我心思一转,腿脚一动,拼命的往外跑去。 一直跑到闲人免进,才停下来。 “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阿梳及时的拉住我,絮絮叨叨的问起来。 “没什么,就是被一直野狗给缠住了!”我摇摇头,心里还真有些后怕。另一方面,却又默默作揖:姊静啊姊静,把你比作野狗,真的不是我本意,实在是你手里的剑是在太可怕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啊原谅我…… “哦!”阿梳讷讷的点点头,顿顿,又问:“只是这庄子里怎么会有野狗呢?” “我怎么知道!”我耸耸肩,一脸的无辜:“我要是知道,那东西估计连门都进不了。” “也是啊,不过既然这样,那奴婢还是出去吩咐一声,让大家注意点儿,要是碰到了,就赶出去……”说着,便松开我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看她单纯的要命,我忙伸手扯住她,敷衍道:“不用了不用了,小东西估计已经自己爬出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帮我看看我还有几件新衣,选一件最漂亮的过来,记住,一定要有女人味哦!” “女人味?”阿梳瞪大了一双水眸,表示不懂:“那什么叫女人味呢?” “女人味啊……”我皱着眉头,拉长了声调:“大概,大概就是穿着很美吧,要有风情,最好不要太良家妇女!” “哦,奴婢知道了!”阿梳点点头,飞快的跑向了里屋。 然后没过多久,又捧着一件青色的长裙走了出来。那裙子的确很美,而且,还很轻薄。从她手里拿过裙子,我兴趣十足的展开。看着裙摆上精致的绣花,再想想姊静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不知我心思的阿梳疑惑的叫了一声。 “没事。”我摆摆手,把裙子又塞回到了她手里,并嘱托道:“你帮我把裙子送给姊静姑娘。” “姊静姑娘?”阿梳皱皱眉,有些不解。 “没错!”我点头,再次确定:“就是姊静姑娘,而且你最好现在就去。” 035:设计陷害 “是,小姐!”阿梳点点头,叠好了裙子,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了。 抬眼,瞅瞅她手里的东西,我问:“怎么?她不要?” “是。”阿梳点头,为难道:“姊静姑娘说这是主子的东西,她一个丫头不好接受。” “哦,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随意的笑笑。虽然人常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但是像凌禛那样腹黑的人,内涵美什么的应该会更容易入他眼把。这样想着,我也不在乎那条裙子了,随便理理衣服,便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儿啊?”阿梳跟在我后面出门,喋喋不休道:“刚才被恶狗追,现在气还没缓过来呢,怎么又要往外走。” “不用你管啦!”我回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口解释:“不过就是一些小事,你去忙就好了,不用管我的。” “哦!”阿梳应着,扭头就往回走去。很明显,是把我的话当真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人打搅我。 十二分欢快的溜达到了春晖堂外,我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一阵风吹起了裙摆,紧跟着,姊静奔到了我跟前,横冲冲的瞪我:“你还有脸来?” “是啊!”我点点头,不咸不淡的扫了她一眼:“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嫌我给我衣服不够漂亮?要不,我亲自带你上街,给你选几件成衣?” “你说什么呢你?”聪明如姊静,自然是知道我的言外之意的,所以很轻易的就红了脸。 “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无视她银光闪闪的利剑,我侧身一躲,已经进了春晖堂的门。 内院,是由秭归守着的。此番对比之下,我产实在忍不住生出一种严重的怀疑,那就是凌禛和秭归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姐来了?”见我露面,秭归很快迎上来,那热情程度,跟姊静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在她的带领下,我很快进了内屋。 坐在凌禛亲自赐下的座位上,我的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你说你想出府?”斟酌着我方才提出的要求,凌禛有些严肃的开口求证。 “是!”我点点头,一脸的诚惶诚恐:“这天气越来越冷,初冬的衣裳实在拖不得了。” “这种事,让管家去办就好。” “可是管家是男的?”我拧眉,不死心的继续游说:“而且奴才只是出府半日,天黑便回来,四爷不必紧张的。” “紧张?”听到这个词,凌禛的脸色变了变,扭头,傲娇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紧张了。” “……两只眼睛。”盯着他的靴子看了半天,心里也思量了半天,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要是四爷不紧张,干嘛连这云阶院都不让奴才出呢!” “那还不是……不是你太不安分吗?”凌禛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顿顿,又解释道:“反正不出十天,本王就要返京了,到时候这庄子里还不是由你折腾么?” “也是哦!”我亢奋的点头,下一刻,又在凌禛警告的目光中安静下来,讷讷道:“四爷说的是,四爷说什么都是对的,四爷从来都没有错过,四爷不让出去,那就不出去吧。” “知道就好!”凌禛凉凉的瞪了我一眼:“本王不管你以后怎么样,反正本王在的这段时间,你就甭想捣蛋。” “是!”我点头,一脸的温柔和顺,但心里却在想着:本来打定主意报复你,做起来可能还有些犹豫,但是现在,我只想说,不把你搞个半死,本姑娘就不姓傅。 心里一冲动,脑子一热,当天晚上,我就开始了周密的谋划。 想要整一个人,又不想让他发现,这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日常意外了。 比如说,他吃到一个纯辣椒素包,辣的眼泪直流,送上去的茶水刚好又是开水。比如说,他碰着了过敏的花粉,被搞的满脸红包,连人都见不得。再比如说,他上茅房时,一不小心掉进了坑里…… 光是这样想着,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意外到底该怎么实施呢? 先拿吃食来说吧,那位的膳食可都是跟府里分开的,想要在那方面动手脚,除非富贵楼有自己的人。 而事实上,富贵楼只是在名义上属于我,所以第一点最多只能私下yy,当不得真。 再说第二点,花粉过敏,现在的我可不知道他对花粉过不过敏,又对什么花粉过敏。想知道,就必须出去问,那现在问题又来了,我要问谁呢,刘嬷嬷?徐嬷嬷?她们可都是凌禛的人呐!这问不出来还好,要是真问出来了,一旦东窗事发,估计也是掉脑袋的大事。 没办法,第二个想法也只能付诸东流。 现在再说第三个,掉到茅房里。 036:靠我太近 说实话,我是比较倾向于这个的,因为够丢人啊!估而且有了这个把柄,估计那位以后都不敢靠近我三步了。这样想着,我揽衣推枕,风风火火的就往云阶院的茅房赶去。 我一出门,阿梳自然得跟着,在她的带领下,我很快就到了茅房所在的西北角。 “咦,怎么这么臭!”有些嫌弃的扇了扇鼻子,我咕咕哝哝的抱怨了一句。 “当然臭了,这里是茅房嘛!”阿梳无奈的笑笑,将我拉的远了一些:“刚才出来的急,没来得及问,小姐现在方不方便说说,您来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啊!”我摇摇头,顺势蹲了下去,蒙着脸道:“就是突然抑郁了,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一走就走到了这地方。” “哦!”阿梳点头,没有任何怀疑。跟着也蹲了下来,想来是为了陪我。 “对了!”看着阿梳呆萌的面容,我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现在身边有没有迷烟,蒙汗药什么的?” “有啊!”阿梳没有任何隐瞒的点点头,跟着又问:“小姐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提。”我干干的笑了笑,只觉一股子更浓烈的气味冲进口鼻,竟是再呆不下去,扭头就回了闲人免进。 进房后,又一直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悠悠的爬了出来,一边拽着自己的头发闻味,一边将阿芜找了过来,难堪道:“你闻闻,看我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阿芜凑过脸来,闻了半天,都是一脸茫然,最后没办法复命,只得道:“奴婢只闻到了皂荚的味道。” “哦!”我点点头,终于安下心来,钻上榻,安安稳稳歇了。 第二天,我又找了别的借口,把阿梳手里的迷烟迷药骗了过来。 并且在当天晚上就毫不客气溜进了春晖院,美名其曰,侍寝!但实际上,却是在凌禛沐浴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将迷烟管子搭在了他浴房里的窗户上。 憋足了劲,我猛地一吹,迷烟喷薄而出。只是奇怪的是,烟却不往里走,而是反呛到了我的嘴里,又从嘴里漫到了鼻端。 那感觉,何止一个酸爽!只不过遗憾的是,我还没酸爽够。意识就神奇的消失了。 再次醒来,是在凌禛的榻上。看着不远处长身玉立的男子,我努力的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然后轻咳两声,试图唤回某人的视线。 “醒了?”凌禛回头,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我,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如何?昨晚的游戏,可好玩?” “好,好啊!”被他这么一吓,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胡乱应着。 “既然好玩,那今晚是不是还要继续呢?”他脸色一变,声音却不变。 “不,不敢!”高压之下,我理智终于回炉,然一把掀开被子,冲冲动动的就往下跳。 然后,脚刚一着地,我就后悔了。 原因呢,自然是因为我没穿衣服了。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 丫的!该死的凌禛,竟然脱我的衣服。一把扯过近在咫尺的丝被,我抬头,狠狠的瞪向他,骂道:“流-氓!” “你说什么?” “我说流-氓啊!”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粗着嗓子,厉声质问:“你把我的衣服呢?” “衣服啊……”无视我的怒气,凌禛拉长调子,刻意吊我的胃口,一直吊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淡笑着,慢吞吞道:“不就在屏风后面吗?”说着,还特悠哉悠哉的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哼!”我冷哼,裹紧身上的丝被,往前走去。万分想要拿回自己的衣服,并离开这里。 并且事实上,我也很努力的在绕过某人了,但是当我走到那个水平线的时候,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他扯进了怀中。 晕乎乎的睁眼抬头,看着近在咫尺、没有任何毛孔的俊脸,我不可抑止的红了脸,问:“王……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凌禛剑眉一挑:“说谎骗本王,背后设计本王,你觉得,本王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 “应……应该不会吧……”脑袋当机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智商负到多少了,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既然知道,那就得乖乖认命,你说对不!”他低头,对着我的耳朵吹了口气,声音突然魅惑起来。 “对……对……对!”我弱弱的应着,瞬间化身复读机啊复读机! 037:泻药风波 “好,既然知道了,那就回去沐浴熏香,今晚再过来。”说着,他就促狭的笑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路走回闲人免进,我只觉得生无可恋。 做人没意思啊! 竟然被仇人的美貌诱-惑到这程度。我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闷闷不乐的扑倒在软榻上,我心塞的无以复加,就连阿梳递到嘴边的莲子糕都无心下口。 “到底怎么了,小姐?”阿梳不死心的转来转去,甚至比我还要烦躁。 “没什么,就是小姐我的面子被人全撕碎了,还扔到我脚下。” “那里子呢?” “什么里子?”我强撑起疲惫的身子,失落的看了阿梳一眼。 “凡事不都是有面子就会有里子吗?”阿梳用她自己的方式开导着我:“做人呢,最重要的还是里子,只要自己心里快活,很多事都是可以忍忍的。就像奴婢的爹爹刚娶新妇时,那女人虽然一直欺负奴婢,异母妹妹也对奴婢不好,但是为了不让爹爹伤心,奴婢宁愿一个人忍受所有委屈。” “可最后结果呢?你都被赶出来了啊!”我替阿梳不忿。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爹爹开心就好,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有我没有,都是一样的,反正我娘亲已经不在了。” “傻丫头!”我摇摇头,坐起身子,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人人都说,里子比面子重要,未来比过去重要,活着比报仇重要,可是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呢。我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压抑,我需要发泄。这不仅仅是因为清白的问题,更多的,应该是穿越这件事。 或者说,清白,是压倒我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反抗,我可能还有激情过下去,不反抗,我真的就成行尸走肉了。 这样想着,我心中更是忧愤难为。两人,就这样抱头哭着。一直哭了好长时间,才冷静下来。 “阿梳……”无力的望着头顶,我疲惫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阿梳偏头看我,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像极了风浪里的扁舟。 “没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思绪又飘回到报复一事上,总想着,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机会。 轻轻的吮着自己的拇指,很多时候,我都特别依赖这一个动作。 最后,在午膳之前,我终于想到了两个可以试试的备用选项。 “对了,阿梳,你身边有没有泻药,能不能给我些?” “泻药?”阿梳皱了皱眉:“小姐要那东西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吃太多,感觉肚子胀胀的,看能不能通一下肠胃。”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梳点点头,跟着起了身子:“那小姐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 “好哒!”我甜甜的笑了。暗自祈祷,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特意把时间选在午膳之后,我认认真真的煮了一壶茶,端到了凌禛的书房。 “四爷!”柔情似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我柔弱的叫了一声。 “嗯,你怎么来了?”凌禛抬头看我,一脸的意外。 “也没什么,就是听秭归姑娘说,您已经在书房呆了很久了,所以特意过来送壶茶,帮您解解乏。” “是吗?”凌禛挑眉:“可是本王怎么记得自己是半柱香前才进的书房?” “哦,这样啊!”我尴尬的笑着:“是吗?那可能是秭归姑娘记错了。” “秭归一个时辰前就被本王派到城西去了。” “是……是吗?”我更尴尬了:“那奴才刚才见到的,应该是姊静吧。” “姊静是和秭归一起出去的。” “哦,四爷记性真好。”见谎话说不下去,我心思一转,索性开始拍马屁。 “说正经事吧,本王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跟你瞎扯。” “正经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托盘,笑的一脸灿烂:“奴才的正经事,不就是伺候四爷吗?”说着,我又上前两步,将托盘放到了他的桌案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就差刻上一行字:不喝茶不准开工! “刚用过午膳,本王现在还不渴!”无奈凌禛根本没有给我面子的打算,头一偏,薄唇一动,拒绝的要多直接就有多直接。 “可这是奴才的一片心意啊!”我继续向前,茶水已经倒进了杯子里,高高的擎在手里,颇有一副你不喝我就不走的架势。 “多事!”百般相劝却难以躲避之下,他终究是从了我,只是在下嘴之前,又看着我的眼睛,幽幽的补了一句:“一个人喝没意思,你陪本王一起喝吧!” “是,王爷!”大神发话,我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听从,拿起托盘上的另一只杯子,也添了一杯茶水。不过刚准备喝下,眼睛却被什么突然迷了一下。 “怎么了?”关怀的声音轻柔的传来,我心下不由得一动,但是很快就又被手里的茶水吸引了,当然,更吸引我的,应该是茶水之后的事故。 眼看着那位将茶水一饮而下,我心里乐的都快开花了。 “你怎么不喝?”凌禛放下茶杯,有些疑惑的指了指我手中的茶水,停停,又补了句:“姑娘家喝茶水,最好一口一口的抿着,不然会失礼。” “哦,谢王爷提醒。”我点点头,照着他说的样子,慢慢的抿了一口。 “不错,就是这样。”他在旁边看着,笑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笑的有些刺眼。甩甩头,把不该有的想法略过,刚准备抿第二口,却又听他阴魂不散的开口道:“本王怎么瞧这两个杯子的颜色不一样呢?” “是吗?”我被他说的一愣,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抚了抚额头,心虚道:“都是一套一套烧制的,怎么会不一样呢?” “是真的!”凌禛有些严肃的又重复了一遍,甚至不惜动手抢过我的杯子,帮我对比起来:“你看,而我的杯子相比,你的这个颜色明显偏暗,看起来不是很清楚,但是稍微闻闻,却有一股子巴豆的味道。” “什么?巴豆?”一听到这个敏感的词汇,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对啊!就是巴豆的味道,不信你闻闻。”说着,他又把被子塞回到了我手里。随杯附赠的,还有一个不可捉摸的笑。 “呃……”慌乱的打量着手里的杯子,我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错,为了防止被查出来,我的确有意将巴豆混水,涂在了杯子上,可是这样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吗?那杯子呢?原本被我抓在手里的杯子,又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问题接踵而来,药效也渐渐发作。 “怎么,你可闻出什么来了?” “没,没有。”我慌乱的摇头,手里的杯子越握越紧,然后只听“噗噗噗”的几声响,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那现在呢,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没,还是没有!”那“噗噗噗”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我心里更加窘迫了。然后,一把甩开杯子,就冲着外面跑去。 再次回到闲人免进,我觉得自己更心塞了。 “小姐……”阿梳弱弱的叫了一声:“你的症状好像没有缓解呐!” “是!”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可是为什么呢?”阿梳难为情的皱了眉:“奴婢记得自己可是给了小姐一大包药呢?而且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虚脱,反而像是……” “像是什么啊!”我一脸郁卒的打断了她,再想想凌禛刚才的嘲笑,只能讷讷道:“不是你给的药量不够,是我自己用的太轻了。”停了停,又神经兮兮的靠近了她,问:“我现在真的很臭吗?” “那要说实话吗?”阿梳怯怯的看着我,小脸红红的。 “不用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我有多臭了!”毕竟放了一路的屁,不是吗? 啊啊啊啊啊……躲在温热的浴房里,我再也无法忍受的尖叫出声。 死凌禛!坏凌禛!欺负我很好玩吗?你等着,下次,下下次,我一定要整疯你!不然,我就不叫傅娴!嗯哼! 等泡完澡,又到了晚膳时间。虚弱的叹了口气,我对着阿梳吩咐:“今晚不用传膳了,我没胃口,先去睡了……”说着,就准备往寝房走。 但是关键时刻,阿梳却小声的叫住了我,弱弱道:“小姐,刚才王爷已经传话过来,约你去春晖堂一起用膳,并且特意交代,不是做布菜丫头。” “我知道了!”无可奈何的应着,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容易揭过。 等收拾好行头,赶到春晖堂,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和某人对坐,面对着一大桌的美食,我却没有任何好心情,只一心一意的等待着他的嘲讽。 唉,做穿越女做到这份上,我怕也是史无前例了吧。 “怎么,不满意这些菜品?”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某大神含笑问道。 “不是……”我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一双筷子被我捏的的东倒西歪,实在是没有半点胃口。 038:打了四爷 “既然不是,那就多吃点儿。”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拿起公筷,给我夹了一块儿我最喜欢的糖醋鱼。 看着碟子里色泽诱人的鱼块,我还是没心情吃。而没心情吃,又不得不吃的后果,就是被鱼刺卡住喉咙。 “咳咳!”我猛烈的咳嗽着,眼泪都被疼了出来。整个人就像一条缺水的鱼。 “不会吧?”凌禛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一边招手叫人,一边自言自语道:“这鱼明明是事先挑了刺的,怎么你还会……” “你……你……”我恨恨的看着他,此时此刻,只想骂一句:你丫就是个不祥之人,看见你就没好事。 在秭归殷勤的伺候下,我被灌了好几口醋,鱼刺才慢慢的软下来,直到被吐出。 “去拿一碗粥过来吧!”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他目不斜视的吩咐道。 “是,爷!”姊归乖巧的退场,屋里又剩下我们两个人…… “想笑就笑吧,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也不敢有。”感受着身侧那一道炙热的目光,我稍稍抬头,有些委屈的哼唧了两声。另外可能是喉咙有伤的缘故吧,声音总显得瓮声瓮气的,乍一听,有些像撒娇。 但凌禛却是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顿顿,又指了下自己的喉咙,低声问:“这里还痛吗?” “痛!痛死了!”我颇为怨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闷闷道。 “那我让人去请大夫。”说着便朝屋外喊了一声。看他这样,我禁不住又回了下头,张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儿,秭归和女大夫相过来了,只是不同的是,一个端粥,另一个却背着药箱。 “她……阿娴喉咙有些痛,可能暂时吃不了热粥,你去准备些别的东西。”两个姑娘还没来得及行礼,凌禛已经迅速开了口。结果自然是该留的留,该走的早。 漫不经心的张大嘴巴,任女大夫打量着我的伤处,心里却被某人刚才的那一句“阿娴”牵绊着。我原以为,我们两个人是不会有这么亲近的时候的。或者就算有,那也是虚假的,是浮华的。但是方才,叫出那个称呼时,我分明从他眼中读出来一抹柔情,一抹羞涩。 “怎么样?”我刚一闭上嘴巴,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一旁的凌禛询问出声。看样子,竟是比我还要急。 “回四爷的话,并无什么大碍,只要少说话,注意一下饮食,不要吃烫食,辛辣食物,过不了几天,自己就痊愈了。”女大夫躬了下,淡淡回道。 “那到底几天呢?”大神紧皱着眉头,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在一旁看的莫名开心,暗爽,原来四爷也会有智商欠费的一天。 “这个……只怕不好说,四爷要是真心急,那就紧盯着小姐,别让她开口,也别给她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女大夫一边收拾医箱,一边叮嘱。 “知道了。”凌禛点点头,看那严肃的样子,估计是真要留下我了。可是我呢,我愿意吗?我当然不愿意了!不就是被鱼刺卡了下吗?这算什么大事,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我经常被卡的好吧!也没见我周围的人紧张过。 不过有外人在,我暂时没法多话。等到女大夫离开,才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四爷”。跟着刚要求证,就被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警告:“没听大夫说不能开口吗?” “可是……”我还想说自己没那么矜贵,可以随意放养的,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他捞进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我的唇儿。 “呃……”我怒目圆睁,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闻着雅如竹兰的淡香,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然后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丢盔弃甲的不成样子。 慌乱的推开他,明明是想骂人,但又不敢发声,只怕他情急之下再要占我的便宜。 “果然有些人是需要身体力行才会学乖啊!”意有所指的瞄着我,那家伙笑的就像偷腥的猫。我知道跟这种人是没办法讲理的,所以也懒得跟他纠缠,随便福了下身子,扭头就要走。关键时候,却被人被拦住了。 看着紧拽着我胳膊的大手,我努力用五官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从今天起,你要跟本王同吃同住,直到你喉咙痊愈,本王返京。” “天……”我又一次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是在索吻,但是知道的人,一定会庆幸我手里没菜刀。 “怎么,你有意见?”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我深深的以为,这丫绝对是我见过最自恋,最无耻的货。 “……”没,我没意见,我怎么敢有意见呢! “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这句话一出,我更是拼命的瞪他。但当事人呢,却是一脸无辜的瞅向了别处。 最后,一切自然是以我败北为结尾。 不过为了表示对我的歉疚,凌禛特意把我家阿梳打包带给了我。 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不远处,是兢兢业业、认真办公的凌禛大叔。 唉,无声的叹了口气,我捏着眉心蹦跶到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笔,在一旁的白纸上写道:“对了,四爷你今年多大了?” “错字!”凌禛却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了他精致如玉的食指,对着我的字吹毛求疵。 “随意点儿了!”我继续写着:“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都不拘小节了,你还关心这些小事做什么。”凌禛无耻的笑着,将桌上的白纸全收到身后,只留下他正在批阅的公文。 “哼!不说就不说”我闷闷的想着,然后灵机一动,双手齐用,对他做了个35的手势,并附带一个嫌弃的表情。 然后瞬间,男人的脸色就变了。 隔着一张长案,他一把揪了我的衣领,危险意味十足的眯了眼:“在你眼里,本王真那么老?” “不然呢?”我还是不敢说话,眼下又没纸笔,只能慢吞吞的做着口型:“不敢爆年纪,长得又这么老成,你让我怎么想。” “二十八。”只听一声无奈的低吼,我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果然,还是激将法最管用。 闷闷的叹了口气,我心里恶劣的想着:我这身体十六,你二十八,老牛吃嫩草,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事过去许久,就在我昏昏欲睡,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他那边又传来一声弱弱的询问:“二十八,不老吧?” “嗯哼!”我轻哼一声,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不老,真不老,最多就是十岁孩子的爹。只要没孙子,一切就还说得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见我态度不良,那位索性绕过桌子,直接走到我跟前,双手齐用,捧着我的脸道:“给本王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我继续用眼神表示自己的鄙视,口型的幅度有些大:“按道理,你最大的孩子都十几岁了吧,姑娘我才十六岁,跟我相处的时候,你就没有一点儿父女的归属感吗?” “……本王没有女儿的。” “你!”气呼呼的抬高了食指,我恶狠狠的指着他的鼻子,我我我……跟这种人简直没法沟通好不好! “行了别说了,看你刚才也有些困了,就去隔间眯一会儿吧。”停停,又补了一句:“里面已经加了被褥!” “知道了!”默默地在心里低吼一声,我看都不看他,扭头便往里走去。 走进隔间,里面果然加了一床被子,而且看样子,褥子枕头也换过了。没好气的扯开被子,我鞋不脱,外衣不脱,囫囫囵囵的就钻了进去…… 睡醒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而且令我无语的是,凌禛那丫不是应该在外面批阅公文吗,怎么又跑到了我的被窝里?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我用力地抹了把脸,一咬牙,一巴掌就煽到了某人的脸上。 然后,没反应。 很好!很好!我牙咬的更厉害,啪啪啪又是几巴掌,甩的那叫一个愉快。一直到那位脸上隐约现了红印,才抿着唇收手…… 匆匆套上散落在一边的鞋袜,我头也不回的逃开。 一口气奔回到春晖堂,对上的,是阿梳震惊的脸。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的?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大夫?” “不用了。”我摆摆手,沙哑着嗓子,惴惴不安的将我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这不说不打紧,越往下说我就越担心。 按理来说,打王爷可是死罪,是要诛灭九族的。虽然我没有九族,但是这庄子里的人却都算我的! 妈呀,四爷不会拿他们开刀吧! 想到这一种可能,我心里更是紧张了。额头上的冷汗也不住往下掉着。 “小姐……”见我脸色越来越差,阿梳的表情也越来越担忧,嗫嚅了半天,终于开口道:“那小姐要是不承认呢?打死都不认。” “打死都不认?” 039:自行请罪 我瞪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阿梳。阿梳被我看的有些发毛,小小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才敢继续道:“只要有人帮小姐作证,证明小姐早早回了闲人免进,王爷不就没办法了吗?” “是啊!”经她这么一提点,我才反应过来:只要有不在场的证明,一切不都解决了嘛!这样想着,我又对着她招了招手,吩咐:“快快快,去帮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还得做些别的事情。” “是,小姐!”阿梳如释重负的应了一声,然后离开。跟着在她的帮助下,书桌上很快就多了一沓大字…… 凌禛黑着一张脸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正提着毛笔装模作样,手旁放着的,是阿梳写的几十页大字。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却并不急着回头,等写好手上的字后,才从容的侧首,轻轻的咦了一声:“王爷怎么来了?” “你问本王怎么会来,倒不如问问你自己,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我显得异常无辜,顿顿,又指着他的脸,惊讶道:“哎呀,四爷你脸上怎么了?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你家蚊子能咬出这效果来!”凌禛烦躁的推开我的手,眼里差点喷出火来:“你敢说这不是你弄的?” “当然不是我了。”我摇头,顺手指了指身后的书案,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跟四爷说完话后,奴才早早就回了闲人免进,然后一直练字到现在,四爷不信的话,可以问我的丫头,再不济,这些笔墨也能算证据啊!” “是吗?”凌禛凉凉的瞅了我一眼,跟着向前两步,扫了眼我桌上的笔墨纸砚,又拿起旁边的一沓纸,齐齐翻了一遍。 做完这些事后,他脸上的黑气非但没有如我想象般德褪去,反而更严重了。开口,也是一派凛然:“砚台里的墨汁,分明是半刻钟前才磨出来的,纸上墨迹的风干程度,能证明你开始写字的时间,而且,这些字根本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更多的,应该是你的贴身侍女……阿梳吧!” “这,这些……你怎么知道?”已经没有反驳的勇气,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自从南疆安定之后,本王就进了刑部,而且一呆五年,学到这点本事,应该不为过吧?” “不……不为过!”我心虚的假笑着,额上的冷汗再次落下。 暗道,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丫在刑部干过事儿呢,现在丢人丢大发了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古人真是诚不欺我。 “既然不为过,那就是认罪了?”回头,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慢慢托起我的下巴,眼中有锋芒一闪而过:“敢打当今王爷,傅娴,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啊!” “我……我真没有!”事到临头,我还在死死的狡辩。究其原因,除了本身怕死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怕搭上庄子里其他人的性命。还有阿梳,先前她帮我一起隐瞒,事后又被发现,一定是没好下场的。所以为了我自己,为了阿梳,也为了别的无辜的人,这事我绝对不能认,就算上了十大酷刑,也不能认。 这是原则,更是责任。 “还敢说没有?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他残酷的一笑,终于松开我的下巴。 “那又如何?”我抬头,努力维持着平静,哪怕只是表面:“只要四爷做不到证据确凿,奴才就一定不会认。” “好,你然你要证据确凿,那本王就给你铁证如山。”说着,他便朝身边的秭归使了个眼色,然后下一刻,秭归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眼角余光偷瞄着秭归离开的背影,我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此刻更是动荡不安,最后甚至站都站不稳了,只得一手扶桌子,一手扶额。 “怎么,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你当时打本王的狠劲儿呢?”见我这样,凌禛讽刺的一挑眉,开始落井下石。 “我……我都说了,我没有打你!”用尽全身的力气,我很真诚的说着已经无可更改谎话。至此,真是打定主意死撑到底了。 见我如此坚决,凌禛也不再理我。两个人相当默契的扭了头,各朝一方,只等着他口中的证据。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等待给自己上刑的日子更是痛苦。 “四爷……”勉强的扯扯唇,我更加虚弱道:“其实我真的挺希望您能早日回京的。” “原因。”凌禛皱眉,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的锁着我。 “原因多了去了。”我讽刺一笑,甩甩头,开始抱怨:“之前四爷没来的时候,我身体要多好就有多好,一口气吃五碗饭不费劲儿,但是四爷你来了之后,我好像就没吃过饱饭了。还有以前的我上房爬树,要多机灵有多机灵,但是现在被你虐的,都快成行尸走肉了。” “是吗?”他轻笑,稳重的脸上写满了算计:“本王怎么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恪守妇德,除了抄经绣花,什么都不会呢?” “那你就当我脑子糊涂,说错话行吧?”我半是后悔半是无辜的咬了下唇,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的人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快支撑不住了!” 正说着,还没等他回答,人就缓缓的溜了下去…… 意识消失之前,我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有这丫在的地方就是邪,说什么就来什么! ………… 自沉睡中醒来,我下意识喊一声“阿梳”,但扶我起来的却是阿芜。 “阿梳呢?”看着阿芜越来越光鲜的面容,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了一声。 “回小姐的话,阿梳对王爷不敬,已经被关起来了。” “你说什么?”一听阿梳被关起来,我整个人立马就不对劲儿了,鞋子也顾不得穿,挣脱她的搀扶便往外跑去。 厅里,凌禛果然还没走。只是那两片薄唇,抿的委实太紧。 “怎么回事?你就这么伺候你家小姐?” 他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光溜溜的赤脚,但话却是说给阿芜听的。 “回王爷的话,是小姐……”阿芜张嘴,下意识的就要辩解。但凌禛却不给他机会,一张口便打断了她:“还敢顶嘴,来人,拖出去!” “是,爷!”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阿芜已经被有武功底子的姊静拖了出来。秭归则是径直走进内室,帮我取了鞋子,放到我脚下。 不怎么乐意的穿上鞋子,我死死地盯着他,质问:“为什么抓阿梳,有没有对她用刑?” “你说呢?”凌禛放下手中的茶杯,凉凉的看了我一眼:“有人出来帮你顶罪,不好吗?” “不好!”我摇头,语气异常坚定:“阿梳是我的丫鬟,同时也是我的姐妹,我的亲人。拉她顶罪,我做不到。” “那她呢?刚才那个丫头呢?” “我不知道。” “这样……你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受刑了?” “是!”我点头:“有什么惩罚,王爷冲我来,莫要伤及无辜。” “既然你执意相求,那本王就允了你!”说着,他便朝秭归打了个手势,吩咐道:“放了阿梳丫头,带她去刑房受刑。” “爷!”听凌禛这么吩咐,秭归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并没有立即来拉扯我,而是一脸复杂的看向了凌禛,迟疑道:“小姐毕竟是弱质女流,刑房那些家伙恐怕会吓到她,还请爷开恩,让那丫头代主子受过。” “够了!”无视秭归的好意,我同样冰冷的瞪了她一眼,不悦道:“秭归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这刑,我受定了!”说完,便一甩袖子,往外走去。 出了屋子,站在云阶院门口,我又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连去刑房的自由都没有。 “小姐,外面风大,您还是先回去吧。”秭归匆匆追了上来,像是不记得我方才的无礼一般,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再过几天,爷就要回京了,他那么看中小姐,一定会带您回京城王府的,到时候……” “行了!”紧紧的皱着眉头,我不耐烦的打断她:“秭归姑娘,我希望你能明白,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回王府做贵妾的打算,更没那个爱好,我现在只想要回我的阿梳,只想她平安无事,你要是帮的了我就开口,帮不了就让路,好不好?” 被我三番五次的拒绝,秭归终于黯了眉眼,落寞的走开。 看她这样,我心里更加烦躁,再次走回到阁子小厅,凌禛看我的眼神更加怪异,声音,也略带沙哑:“你刚才同秭归讲的,都是你的心里话吗?” “是啊!”我点头,干干净净,利利落落,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的意思。 顿顿,又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解释:“我和阿梳是穷人,我们都只有彼此,所以不需要任何犹豫,就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但是王爷不同,您周围的牵绊太多,您要权力,要美人,要子嗣,还要面子,要尊严,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无缘的……” 040:被刺身亡 “无缘!原来在你心中,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既如此,本王也没留下的必要了!”说完,他便一撩外袍,风一般的离开了座位。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滴,衣服上的飘带竟然绞在了一起。 目光交缠下,他明显没有弯腰的意思,只能由我动手。 尴尬的笑了笑,我弯腰,轻轻的分开那四条黑白分明的带子。 临走前,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像是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告别什么。我却只是一味的沉默,眼观鼻鼻观心。 一个时辰后,阿梳回来了,面色虽然有些憔悴,但身上却没什么外伤,步子也如往轻快。 我放下心来,准备找些事做,却被她叫住了。听她说,凌禛已经走了,轻车简从,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什么。 “知道了。”我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倒不是因为不舍,而是意外。我没想到,打人这件事就这么翻过了。禁足令,也这么解了,我自由了。 福兮居是回不去了,为今之计,只好在这里住下去。反正,讨厌的只是那个人,跟这个院子无关,住下来,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 喝着阿梳亲自调制的凉茶,喉咙已经不觉得疼,但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晚上,我睡得也很不好。精致的牙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又因为之前的事,房里也没了守夜丫头。便是想说说话,都没个人。 后半夜的时候,还是睡不着,辗转思索着的,是以后要怎么过。 只是还没个准确的打算,就听窗外传来一声钝响,跟着,寇震的声音传了进来:“大胆贼人,竟敢闯四王府的庄子,还不速速就擒!” “哼!不过就是万花楼里的一个ji女,装什么大头!”沉闷的男声紧接着传来,我知道,那是寇震口里的贼人,我也知道,那贼人是谁派来的。 也不想想,整个金陵郡中,除了“傅娴”那干爹,还有谁会这么大胆。 短兵相接的声音不间断的传来,我不知道寇震他们会不会赢,只好披衣推枕,迅速的躲藏在了屏风之后。 静静的伏在屏风一侧,我屏息凝神,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战况。 刚开始,寇震他们还能占上风,吼声也中气十足,但是慢慢的声音就哑了下去,到最后更是连一点儿人声都听不到。 心急速下坠着,我开始着急,思量着要是寇震真顶不住,我该怎么逃走。 但是遗憾的是,我还没做出一个万全打算,就听寇震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阿梳”。 “阿梳……”我呢喃着这两个字,心一紧,想都不想就跑了出去。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伤到。此时此刻,我满脑子都只剩下寇震那句撕心裂肺的“阿梳”。 冲出主屋后,我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环境,就被刀光剑影晃花了眼。 “阿梳!”我半掩脸面,低低的叫着,心里乱成一锅粥。但阿梳的身影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主子要的贱人在这里!”只听一声石破天惊的粗吼,我身边瞬间多了几个黑衣人。他们迅速的对视一眼,然后提起刀剑,便不要命的向我刺来…… 我吓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也不知道躲避,只是恐惧的闭上眼。 不过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临。 我惊慌失措的睁眼,原来是寇震及时赶了过来。 “谢谢!”躲在他身后,我激动的喊了一声,紧跟着又问:“刚刚听见你叫阿梳,她怎么样?” “小……小姐,你退远点儿……这……这儿危险!”寇震一边挥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言语之间,竟是完全没有要提及阿梳的意思。无奈之下,我只能抱着头往人少的地方退去。 小心翼翼的躲到一棵冬青树后,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心惊胆战的回头,却发现原来是阿梳。 “是你啊!”我瞪大眼睛,急促的问了一句,跟着又抓了她的胳膊,关切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阿梳摇摇头,同样紧张的盯着我:“原来小姐已经出来了,怪不得在房里找不到你。” “嗯,我听见寇侍卫喊你的名字,就惊惊慌慌的跑出来了,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奴婢也是,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跑了出来,寇侍卫只看到有人挥刀向奴婢,便大叫了一声,却没见那人已经被奴婢的药迷倒。” “嗯,人没事就好。”我点点头,话落,又示意她别再讲话,好继续倾听外面的动静。 约莫过去有两柱香时间吧,打斗的声音才逐渐消弭,我扶着冬青叶子,探头探脑的观测着外面的情况。等一切风平浪静,才拽着阿梳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小姐,你没事就好!”谁成想,我刚一露面,寇震就踉踉跄跄的摔倒在我跟前,眼神迷离的叹了句。我低头,只见他满身都是刀伤,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 “寇震!”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主仆尊卑,我紧紧的将他抱在了怀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身手不是最好了吗?怎么会打不过他们?怎么会?”我语无伦次的呢喃着,整颗心都乱了。毕竟是从一开始就帮助我的人,毕竟是照顾过我的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死在我面前呢。 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我心痛成一把刀,但寇震却是笑着的,浅浅的笑着,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道:“保护小姐,是寇震的责任,为小姐牺牲,寇震很满足,只是……只是我放不下……放不下我表妹……” “我,我知道的!”眼泪掉的更加凶猛,我不想他死,但是又无能为力,到最后,只能在满眼血红中,一字一顿的对他保证:“我发誓,我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谢苑姑娘的,你放心……” 随着最后一个音的落下,十一月的天空,突然就亮了起来,只听“轰隆”几声,冰凉的雨水倾盆而下。 漫天冰雨里,我怀中的寇震被人抢了去,我知道那是他深爱的女子,也是深爱他的女子。 在阿梳的搀扶下,我一步一步的走回主屋,但嗓子却突然干痒起来。扶着手边的红木桌子,我不要命的咳嗽着。眼泪,还是不停地淌着,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小姐!”阿梳也红了眼睛,静静的蹲在我身边,呜呜咽咽的劝着:“奴婢知道您难受,这庄子里的人谁不难受呢?可是难受就能解决问题吗?难受就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小姐,庄子里还有那么多人,这种事要是再发生一次,那下次会死的又是谁!小姐,您答应过寇大哥要护着她妹子的,可您现在这样子,怎么护谢小姐!又怎么保护一庄子的人!” “咳——咳咳!”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咳嗽着。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但是明白了就能做到吗?不,我做不到,我一点儿都做不到,我绝望摇着头,哭的更是伤心:“我……咳咳……我只不过想兢兢业业的守着这一个庄子,平平凡凡、安安宁宁的过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小姐!”阿梳哭的更加厉害了,甚至比我还要严重。 我们两第二次抱头痛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安生下来。两个人的眼睛,都肿的像是红核桃一般。 “阿梳……”拖着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嗓子,我低低的叫了一声。 “奴婢在!”阿梳同样沙哑的应了一声。然后不期然的,我们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我面无表情的吩咐:“你把庄子里所有的银票、现银都收拾出来,另外,再把庄子里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我有事情要说。” “是,小姐!”阿梳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半个时辰后,我摇摇晃晃的走出屋子,庄子里的下人也都聚齐了。看着表情郁郁的众人,我张了半天口,才发出一个单字音来:“今……” “小姐,用杯蜂蜜润润嗓子吧。”关键时候,阿梳错身出来,替我解了围。 一杯蜂蜜水下肚,嗓子果然舒服了不少。清清嗓子,我接着刚才的意思,继续道:“昨晚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寇侍卫的死,我很抱歉,也很无能为力。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决定还你们自由,从现在开始,你们排好队,每个人领十两银子,就可以收拾行礼离开了。” 041:烧掉庄子 “这……小姐,您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说话的人是刘嬷嬷,我听的出她是为我好,但我却没办法拿这一庄子人的安危当赌注。 与其胆战心惊,水深火热,倒不如彻底毁灭,一干二净。这样,不但了结一段仇怨,更是与凌禛划清界限。 桥归桥,路归路。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嬷嬷放心,您和徐嬷嬷的药方,阿梳稍后会给你们的,至于其他的事,就请不要管了。” “是,小姐。”刘嬷嬷不甘心的应了一声。我知她心中不愿,但嘴上却没再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丫头把银子拿过来,自己就撤了。 下午的时候,阿梳才忙完这档子事,看着乖乖巧巧、垂手而立的女孩子,我柔柔弯唇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惊掉了下巴。 我说:“我也要离开了,带着你可能会不方便,所以,我希望你回崔家,那里始终是你的家,也是唯一能庇佑你的地方。” “那小姐呢!小姐不庇佑我了吗?可明明你说过,我们是亲人,是姐妹的!” “可是我们还是主仆。”我打断她,不留任何余地:“一个不听我话,自作主张伤害自己的人,我不该留,也不愿意留。” “……小姐说的是顶罪一事吧,可是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主子,又有什么错!” “在你心里没有错,在我心里有错!阿梳,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你走吧。” “小……小姐,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阿梳抓着我的胳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咬牙,一节一节掰开她的手指,就像掰开我们最后的缘分。 我答应过寇震,会护着谢苑,所以我身边,只能带她一个。 黄昏的时候,已经逐渐有人离开,听我的话,他们都是从后门走的,我也不例外,只是在离开之前,我跟谢苑都换了男装,又轰轰烈烈的放了把火。 没错,我就是要烧掉这地方。烧掉有关这里所有的回忆,伤心的,开心的,全烧掉,然后再重新开始。 因为这次出走是带了些逃难性质的,所以我们也没雇马车,一路上,全凭两条小细腿。一直走了三天半,才差不多出了金陵。 那场火的结果,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更多的,都是骂我这个主子自作孽不可活的。每次听到这些言论,我都一笑了之。倒是谢苑,总显得局促了些,一言一语都不够自然。 出了金陵郡,就是烟霞郡的边界。为防万一,我们也没有进酒楼,而是随便选了家普通客栈。 谢苑定好客房,又给我拿了吃食,便匆匆的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我要陪她,她也不乐意。 一边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一边默默为她操心着。同时还得想两人的出路,我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经历的事情都没这几天多。 眼看着桌上饭菜都被我一扫而空,不好意思的笑笑,刚准备起身叫人来收拾,头却忽然的晕了一下。眼皮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似乎一闪而过,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家脂粉气特浓的屋子,凭着穿越女的黄金定律,不用想,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懒得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更关心的是自己身上的银票有没有被搞走。 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摸了一边,就连绵衫领子和脚下的布鞋都不放过。结果,却让我心碎,我分开收藏的五千两银票,就这样被打劫一空。 起身,哐哐哐的砸门,我没好气的喊道:“让你们管事的进来说话。” 话落,只听外面两人交头接耳的嘟囔几句,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却没看到传说中的老—鸨。 “你们是谁?”有些戒备的瞅了他们一眼,我侧过身,准备随时逃跑。 “我们是谁,我们是这怡红院的人啊!”其中一个瘦脸汉子邪邪的笑了一声,伸手就要碰我的脸。 关键时候,我身子一摆,轻松避过他的咸猪手,掀唇,冷冷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叫你们的管事过来,不然只怕到头来二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敢威胁大爷!”一听我这话,汉子立马就怒了,脸涨得红红的,说着就要继续上前,一边解衣服,一边骂:“老子今天就替媚娘拾掇拾掇你这小贱人,不然,你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哼,咬人的狗不叫!”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我放开嗓子,突然就开始大叫。 “媚娘!媚娘!媚娘!”尖利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传出,趁着二人发愣,我一手推一个,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我知道那两人很快会追上来,而我的体力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比,所以便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幸运的是,这间花楼并不大,我跑出来没几步,就冲进了前堂大厅。 “媚娘!媚娘!”我还在叫这个名字,同时迅速扫场一周,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某个浓妆艳抹却仍旧不失俏丽的女子身上。 快步朝她走去,我敏感的感觉到,在我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我。并且,带了一抹欣赏的味道。 “呦呵,不错嘛,竟然能跑到这地方!”轻轻盈盈的瞟了我一眼,女子笑的很是风尘。 “谬赞!”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下衣衫,我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不介意借一步说话吧!” “好。”女子点点头,又吩咐其他客人继续,然后引着我往旁边走去。 两人同时落座在桌子两边,都没有开口说话,她看着我,我看着厅中客人,各有所思。 “不是有话要说吗?还不快点儿,我可没时间跟你耗!”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她忍不住,主动开了口。 “嗯。”我漫不经心的点下头,又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想了想,启唇道:“我不会唱曲,不会跳舞,更不是清白之身。” “哦?”她轻应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愕然。看来把我弄回来,的确是花了她不少钱。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我走,那不如这样,我帮你赚够一千两,你再放我走,如何?” “一千两?哈哈哈,你知道我买你花了多少吗?” “最多不过一百两。”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我继续道:“十倍,已经足够了,做人别太贪心。” “……好!”犹豫片刻,她终究应承下来。同时却给我加了一个时间期限。 十天,十天之内我必须给她赚够一千两。 而我,事到如今,除了同意,还能怎么办呢。 商量好后,媚娘就去拿笔墨纸砚了。我则是坐在原地,看厅中风月肆意。 想起谢苑,心中有些复杂。但最后,却只能祝她安好。 眼神胡乱漂移着,最终落到了不远处的街面上,方才倒没注意那里围着一群人,现在看来,却有些好奇。 放下手中茶杯,我双手背后,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幸运的是,没有人拦我,不幸的是,我胆子小,即便没人拦,也不敢跑路,只敢靠在门边,看看热闹。 透过人群缝隙,我隐约窥到,当事人是一个年轻公子和一对老夫妻。 老夫妻看着年迈体弱,弯腰驼背,一个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大叫,一个抓着小公子的手,拼命拉扯。再看小公子,则受一脸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唇角微微的勾起,我先前只以为21世纪人心不古,不敢扶老奶奶过马路,现在看来,古代也是一样。 “怎么,想去出头?” 不知何时,媚娘到了我身后,咬着我的耳朵,调笑道。 “离我远点儿。”有些不舒服的站直身子,我弹弹衣袖,面无表情的提醒:“你身上的味道太浓,我不喜欢。”说完,便一甩衣袖,往人群走去。 042:救命恩人 从远处看,围观的人不多,但走到近前,想凑上去,还是有些困难的,没办法,我只能再次扯开嗓子,朝着天空大喊一声:“呀,天上有猪在飞……”这话一出,果然有不在少数的人抬头求证。 趁此机会,我一把推一个,没几下就钻进了圈子内部,悄悄溜到小公子的身后,低声问:“怎么回事?” “就是他们啊!”小公子一脸娇嗔的指向那对老夫妻,不服气道:“这位老婆婆明明是自己晕倒在地,我只是扶了她一下,现在她非要说是我撞倒她的,还让我赔钱,我说我去当铺给他们换钱,他们又不愿意,非缠着我拿现银。” “哦?那这么说来,你很有钱了?”一下抓住事情的重点,我声音压得更低了。 “当然!”小公子傲娇的一昂头:“只不过身上的现银全入了赌庄,所以才暂时拿不出。” “哦哦哦,你不用说了,事情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说着,我就一把将她拽到我身后。跟着,又望向了那对老夫妻,双手环胸,痞痞道:“听我兄弟说,你们想让他赔钱?” “……没错!”老公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好几眼,看我不像是分无分文的穷小子,才郑重的一点头:“你兄弟撞了我老伴,我跟他要些汤药费,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我干脆而又虚心的应着,一副有话好说的样子,但下一刻,却又阴测测的开口道:“只不过在下刚好是个大夫,所以老公公不介意让我为婆婆把个脉吧!”说着,我一甩袍子,就要往前走。 关键时候,那老公公却横插两步,挡在了我面前,急切道:“不必!不必!我跟我老伴又不认识你,怎么敢让你胡来,还是等会儿找个相熟的大夫看看。” 听他这么说,我不赞同的“诶”了一声,回身,指着周围的一大票人,笑道:“有这么多人看着,我就算有心,也做不得什么手脚,您让我看看有何妨!或者……您家的老婆婆根本就不是我兄弟撞倒的,而是她自己摔倒装晕,故意讹钱的?” 说到最后一句,我突然提高音调,好让众人都听见。然后,很明显的,老公公脸色变了。 抓住这时机,我又上前两步,身子都已经蹲下了,但胳膊却突然被人抓在了手里。抬头,近在眼前的人,不是刚才的老公公又是谁!低头,瞟了一眼他皮肤光滑的手,我笑得更是讽刺,但面上,却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大家看,这老公公的手怎么这么年轻!还有这老婆婆,颈子上也没皱纹。”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是啊!你看那老婆婆的手和脖子,分明是年轻人的样子。” “对对对,还有,那老婆婆的骨架也不像女人,倒像是男人扮成的……” 群众开始沸腾,我浅浅一笑,作势要往小公子那边走,但下一刻,却又猛地回头,一把摘下了老婆婆头上的假发。 如我所料,那灰白的发髻下,果然是一头青丝。 到此,一切丑恶都已揭晓,我拍拍手,扭头正要离开,却听一声破风啸响,耳畔一缕青丝已经落了地。 匆促回头,那两位正恶狠狠的瞪着我:“敢断我们兄弟的财路,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看刀!”说着,就又向我砍来。这下,我是真的愣住了,满脑子都是后悔。丫的!我就不该心痒手痒的管这档子事。这下好了,命都搭上了。 满心绝望的侧头,但迎来的却不是闷头一刀,而是小公子得瑟的声音:“动手的事情,还是让我来,你退后!” “是!”我点头,听话的往后退去,而小公子,则是和两人战在了一起。看得出,小公子身手不错,至少单打独斗,他一定可以占上风。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一对二,所以结果,注定难料。 满心焦急的注视着圈中打斗,等我缓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密密匝匝的群众已经剩下我一个了。再看小公子,也有些吃力。 “老二,这个交给我,你去砍了那个!” “知道了,大哥!” 又听一声粗吼,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被称老二的家伙已经持刀向我冲来。 顿时,我心就乱了,下意识的转身,闷头往前跑去。 尖刀破风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体力流失的也越来越快,终于,我认命了,膝盖一软,便向地上扑去,同时,也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是奇怪的是,一直过了好久,我背上都没有疼痛的感觉。反倒是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闷哼。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瘦小的肩膀就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小兄弟,你没事儿吧?”只听一道美妙的声音传来,我顿觉一阵清爽,说是如沐春风都不为过。 “没,没事。”僵硬的回头,我气喘吁吁的摆摆手,直到被人家扶起,我才发现,救了我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面具男子。而那个坏人,则是直直的躺在一丈处,不知生死。 “放心吧,我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见我眼神飘移,男子低低的解释,声音愈发好听。 “谢谢!”依旧紧紧的靠在他怀中,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那那个小公子呢,你有没有救他。” “嗯,救了。”他启唇,只是淡淡三个字,却让我听的如痴如醉。原来被人救,竟是这种感觉。累则累矣,心却是甜的。 “要不要我送你去客栈。”长久沉默后,他开口,如是问道。 “暂时不用。”我摇摇头,离开他的怀抱,这时候,小公子也追了过来,紧紧地抓了我的胳膊,长舒一口气,喘息道:“公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我点点头。”又望向身边的男子,道:“多亏这位公子相救,对了,公子怎么称呼啊?” “敝姓柳。”男子抿了抿唇,从容道。神色之间,清淡无比。 “原来是柳大哥!”我微微一笑,也自报家门道:“小弟傅闲,傅是单人傅,闲是清闲的闲。”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凌鸾!” “凌乱?”和柳大哥对视一眼,我们两人皆是会意一笑。 “不是凌乱,是凌鸾啦!惊鸾的鸾!”小公子惊叫一声,不满的嘟囔。 “行了,知道啦!”我拍拍他的肩膀,浅浅一笑,回头,对着柳大哥道:“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对凌鸾说,不知道大哥方不方便……” “好!”轻轻一个单字音,眨眼之间,他人已经飘出三丈外。 “哇!好厉害的轻功啊!”凌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 “是很厉害,不像某人三角猫的功夫,还爱出来显摆!”十分低调的翻了个白眼,我对着天空自言自语。 原本我以为我这么说,凌鸾的注意力一定会集中到我身上,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笑嘻嘻的回我一句“三角猫也有三脚猫的好,至少能认识你们两个啊”。 好吧,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索性勾了他的肩,挡了他的视线,直接了当的挑明我的意思:“那个,能不能借我一千两银子?” “干嘛?”凌鸾偏头,随意问了一句。 “当然是有急用啊!你这么有钱,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可是我再有钱那也是我的事啊!我又没欠你什么,更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凭什么要借给你,更何况,就算借给你,你也还不起啊!” “……好,好吧!”我点头,脸色有些尴尬。然后一把松开他,转身就往柳大哥的方向走去。 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个不不借我,另个总会借吧。 有些局促的站在那一袭青色前,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自己的意思。但谁知,柳大哥只是微微一笑,便将一沓银票递给了我。 “你……”银票捏在手里,我的心情反而更加复杂了。 “怎么,不够吗?”细细的看了我一眼,他的样子有些局促。 “够,够了!”我点头,又摇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便头也不会的往怡红院跑去。 走进怡红院,我却发现,凌鸾正在给媚娘递首饰。见我过来,她梳梳一笑,大方道:“不能借给你银子,但是可以白送给你啊!”说着,便甩开满手的金银玉翠,朝我跑来。 “谢,谢谢!”我眼眶一热,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柳公子还在等着我们,快走吧,不然给他溜了怎么办!”说着,他就拉着我跑了起来。 迈步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媚娘,却见她正笑着朝我挥手。勾勾唇,回了她一笑,我知道,我们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遇见。 回到约定好的地方,柳大哥果然不见了。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去的,也是无影无踪。 “人呢!”凌鸾不高兴的大喊一声,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着急。但是我更想不通的是,那个人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一阵风起,我手一松,十几张银票便随风飞舞起来。 043:向京城去 “哎!”我张口,呆呆的叫了一声,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腿已经离开原地,朝着那些银票追去。 一张、两张、三张……每追回一张,我都会低低的呢喃一声。但最后一张,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像只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我眼中唯一能见的,只是那一张银票。 “公子!”只听一声清脆的呼唤,我回头,银票正捏在凌鸾的手里。 “谢谢!”眼疾手快的抢回银票,我随口说了一句。 “公子,你没事吧?不过就是一千两银票,你想要的话,我再多送你几千两都无妨的!” “没,没事!”轻轻的擦了擦眼角,我略带慌乱的将银票塞入袖中,过后,又对着凌鸾一笑:“真没事,就是灰尘眯了眼!”说完,便率先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话说谢苑虽然对我不仁,但是我不能对她不义。因为不管怎么说,我身上始终背负着寇震的一条命。便是为了这条命,今日的事情,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偏头,跟凌鸾说明我的意思,凌鸾只是笑笑,就坚定不移的跟在了我身后。我想了想,如此也好,就当多个说话的人吧。 匆匆回到客栈,谢苑果然已经不在。听掌柜的讲,她是退了房间才走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见我的事情已经了结,凌鸾忙上前两步,凑近我,低声询问。 “随便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去处。” “那京城呢?”凌鸾狡黠一笑,说了一个差点让我跪趴的地名。 京城啊!那可是凌禛的大本营,我敢去吗?我当然不敢去了! “那个,可不可以换个地方,京城太远了,我怕迷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表示拒绝。 “不会的,去京城的路我很熟的,保证你不会迷路!”但是凌鸾却显得很有激情,一字一句,一颦一语,都是向往,浓浓的向往。 他这样,实在是令我纠结。 “这样啊……”我忧郁的垂下了头,努力的酝酿着第二个借口。然后,灵光一闪,再次为难道:“可是我在京城有仇家啊!那仇家曾经害死了我最亲近的人,还烧了我家的房子,不然,我也不会流落到这地步!” “那这样你就更该去京城了!”听到我家逢巨变,凌鸾的确有过片刻的同情,不过更多的却是激动和愤慨:“本公子虽然不是王公贵胄,但是本公子上头有人啊!到时候,只要你能指出是谁害了你全家,我马上带官兵去抓他全家,扒他的皮,砍他的头!” “可是……”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更不好过了,简直就是百爪挠心啊百爪挠心。拒绝吧,实在对不起凌鸾的一番好意,不拒绝吧,又怕真的碰上凌禛。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再赌一把,半掩了面,忧伤道:“我只怕到了京城你也是没办法的,因为我那仇人后台实在是太硬了,别到时候没帮到我,还把兄弟你搭进去。” “我不怕的!你且告诉我那人是谁!”凌鸾一拍胸脯,诚心十足的保证。端的是威武霸气。 “那人是……那人是……”我犹豫着,眼神忽左忽右,想着既不愿意骗他,又不愿意暴露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半真半假道:“那人是京城四王府……里的管家!” “四王府的管家?”凌鸾有些疑惑的重复一遍,顿顿,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不像那种治家不严的人啊!” “对了!傅闲你没有记错吧?你确定害你家人的是四王府的管家,而不是五王府、十王府的管家吗?” “我确定!那是我有着深仇大恨的大仇人,我怎么会不确定呢!”用力地挤出几滴眼泪,我努力制造出一种悲伤的情绪。 “可是……可是……”凌鸾呢喃着,最后还是脱口而出,道:“可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四王爷不是那种治家不严的人,别说他府里的人了,就是他手下的将军、官员,也难找着一个作奸犯科的。” “是吗?”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表示自己的不可置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了!“凌鸾认真的点头:”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去京城,刚好,我也可以帮你问问四……四王爷。“ “那还是算了吧。”我摇头:“既然凌鸾你都那么相信四王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跟你去京城倒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和家仇,更不能自作主张帮我翻案!” “没问题!”凌鸾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那一双真诚的大眼,真的是让你不信都不行! 稍后,我又缠着他讲了一大堆的条件,才答应跟他进京。 坐在小土豪买来的马车上,我并不关心凌鸾家里是做什么的。此时此刻,我想的是,庄子里的事情到底会在多久以后传入京城。而凌禛,又会不会翻天覆地的找我。 方才,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因素,所以我才会选择同凌鸾进京。 大隐隐于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凌禛得知此事之后要找我,那他也绝对想不到,我跟他就在一座城里,这样想着,我心里更是安宁了,靠在柔软的马车壁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小土豪凌鸾并不在车里,我想,他应该是找客栈去了吧。 果然,揭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家客栈。 拜我之前的提醒所赐,她也没找什么华贵的客栈,而是挑了家相当一般的。 “傅闲,你醒了啊!”思绪被他伶俐的声音拉回,我身子一趔趄,差点儿掉下马车去。关键时候,却被他给接住了。 “不,不好意思啊!”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我有些尴尬的退后两步,转移话题道:“房都订好了吗?” “好了!”凌鸾点头:“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 “两间啊?”我皱眉,有些意外。 “呃……”凌鸾揉了揉鼻子,小声道:“那个,我不习惯和人同住的。” “哦!”我点点头,顿顿,又补了一句:“刚好我也这么想。”说完,便越过他,直直的往客栈里走去。 两人一起用过晚饭,便分别回房休息了。 躺在有些生硬的木板床上,我的睡眠竟然出奇的好,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再说我这人还有一个奇怪的特点,就是多梦。从小到大,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做梦。只是不同的是,有时候是美梦,有时候却是噩梦。 很幸运的是,我今天做的刚好就是美梦。梦里,烟花三月,柳丝软软,拂水飘绵,我和柳大哥漫步在金陵河畔,相谈那叫一个甚欢。 第三壶酒已经饮尽,他已是微醺,我亦是醉的面色绯红。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升温,然后,四片嘴唇越来越紧。 就在我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窗外却传来一阵笛声。很悠扬的笛声,仿佛能通人意一般。 揽衣推枕,我面上的绯色还未褪下,心中的欢喜也未收起。像是受到什么指引般的,我推开窗户。 然后下一刻,我眼睛就瞪大了。不远处,吊桥上站着的,不是那个不辞而别的人又是谁。 不需任何思考,我拔腿便往楼下跑去。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等我跑到时,他却又凭空消失了。有些挫败的咬了咬牙,我想,若非这周围氤氲着的竹兰清香,我一定会以为那是我的幻觉。但是事实上,那人刚才确实出现过。只不过不想见我罢了。 满心失落的叹口气、摇摇头,我刚准备往回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仓促回头,我惊的嘴都合不拢了。是他!是他!果然是他。 “是啊!”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我笑笑:“半夜闻笛,还以为是那个知音人,没想到竟然是你,对了,今日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谈不上。”他掀唇,表情还是那般清淡。 我却有些薄怒,开口,语气不善:“什么谈不上,是谈不上知音呢?还是谈不上告别。” “我的意思,你知道!”而他,却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不,我不知道。”我摇头:“我既不是神,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知道什么?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我便扭头离开了。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又没出息的后悔了。 044:去逛赌场 我想,他反正就是那副清淡性子,不管发生什么,最后满腹心思的都是我,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呢,管他怎么样,自己先爽了再说。 想虽这样想,但是真让我回头,我却是做不到的。没办法,只能搓着小步子,慢慢吞吞的往前走。 不过一座吊桥就那么长,我走的再慢,也总会到尽头。 偏头,看了眼桥底湍急的河水,我突然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那样,他一定会飞奔过来救我的吧,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旋转在空中,任衣袂飞扬,月光斜斜,最后缓缓降落在地……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幻想,事实上,我还是踏踏实实的踩到了地面上。 然后某一瞬间,脑子不知道被什么扯了下,我突然想起,自己袖子里还有他给的一千两银票。 匆匆回头,他还站在那里,默默望着我,青衫飘飘,长身玉立。 目光交接间,我倏的一笑,把衣袖里的银票抽了出来,朝他晃晃:“这个我用不到了,还给你。” “不用!”他轻应,眨眼之间,又飞到了我跟前。这次,我还是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知道一阵风起,他就已经在我面前,对着我笑了。 “怎么好这么说呢!”我嗔了他一眼,小女儿之态顿现:“谁的钱都不是刮风逮来的,怎么能这么随意,再说,就算你大方肯不要,我还不好意思收下呢!”说着,便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真的不用!”他不动声色的扯回自己的袖子,目光投向别处,又强调一遍:“你既叫我一声大哥,那这一千两便当作我对你的一点心意,闲弟。”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又收了回来。 “贤……贤弟?”呢喃着这两个字,我反应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现在是做男装打扮的。 “你叫傅闲,便唤你闲弟,不妥吗?”柳大哥怔了怔,样子有些迟疑。 “没,没有。”我摇头,强扯出一抹笑。心道,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闲。 “既然没有问题,要是再没别的事,便回去歇着吧。”他再开口,却是劝我走。 “回去是应该的。”我点点头,心里一片酸涩,嘴上虽然说着同意,但脚下却没有半分要移动的意思。 “怎么?还有什么不好说吗?”见我不肯动,他耐着性子,又追问了一句。 “……嗯,是有一些。”我点头,然后测过半个身子,抱了抱自己的肩膀,唏嘘道:“有些冷,想喝几杯小酒,但是一直找不到人陪。” “凌鸾呢?” 我表达的已经如此明显了,但他下意识问的,却是凌鸾。 “凌鸾不会喝酒。”我回头,冷冷的看着他:“既然柳大哥也不方便,那就算了!”说完,便再次往前走去。而这一次,却再也没了回头的勇气。他,也没有追来。 闷闷不乐的返回客栈,守着一片漆黑,我在桌边坐了很久,才准备再次就寝。不过就在走向床榻的几步路上,我竟然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窗户边上。透过清明如水的月色,我分明看得见,那人还站在那里……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我是顶着黑眼圈下到一楼大堂的。 “傅闲!一晚上不见,你怎么成这鬼样子了!”凌鸾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半是好笑,办是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客气的抽回胳膊,单手扶头,挡住自己并不好看的面色。 “到底怎么了嘛!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办法……”凌鸾却不依不饶,仗着自己长得好,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但此时此刻,我却正是心慌,连饭都没心情吃了,更别说看“美男”什么的。所以不管他长得再俊美,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说了没事!”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我有些气闷道:“你就不能好好吃饭,让我静静?” “……好,那你静吧。”被我这么一说,小人儿扁扁嘴,还真的就静了下去,再没打扰过我。 他这样,我刚开始觉得还挺舒服,但是越往后,就越觉得不对劲儿了!有些抑郁的昂起头来,推推他的小肩膀,主动道:“刚才是我不好,脾气有些差。” “嗯哼!”凌鸾哼了一声,却没有要跟我说话的意思。 “行了,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能说得出,我一定照办,如何?”勾勾唇,我开出一张空白支票,任他填。 “……陪我出去玩。”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娇生惯养的,脾气大,但是去得也快。没几分钟,他就妥协了。 对此,我自然是满意的。所以就算心里没有玩的欲-望,但为了凌鸾,我还是走出了客栈。 因为这地方已经很接近县城了,所以地界还算繁华。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客栈,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周围的风物。因为从没见过,所以或多或少,我都抱着那么一点儿好奇心的。但凌鸾不同,他从小在这环境长大,人又好玩,所以没多久,便厌倦了。 “怎么,走不动了!”看着身边撅嘴叹气的小家伙,我调-戏意味十足的勾了下他的鼻子。本来我以为我这么做一定会被他追着跑完几条街的,但是没想到,他只是哼唧了两声,就不顾形象的靠在了路边的一个木桩上,一边撑额做思考状,一边抱怨道:“这地方可真无聊,一点儿好玩的东西都没有……” “那是你见多了!”歪歪头,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好声好气的帮他分析。顿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多问了一句:“你之前说,你的现银全部输在了赌场?” “是啊!”听我这么问,凌鸾一个激灵,身子突然直起来,闷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地,明明听骰子的声音是大,但是开出来就变小!” “所以,你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就一次又一次的下注?” “是!”凌鸾点头,隔了一会儿,又道:“另外,我还想证明我的本事。” “哦。”我点头,又凑近她,贼贼的问了句:“那要不我们再去试一下?” “好啊!”凌鸾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像是害怕我会后悔一般,拽起我的手便往另一边跑去。 之后,也不知道是赌场太近,还是凌鸾的速度太快,总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人就已经站在了赌场门口。 “你……”抬手,一脸惊愕的指着赌坊大门,我实在不解:“你怎么知道它的位置?” “因为每个地方的赌坊跟客栈,都差不多这布局啊!”一脸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凌鸾显得相当老成。 “嗯哼!”我轻哼,相当低调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先他一步,走进赌场。 一进坊内,立马有管事的迎上来,笑呵呵道:“公子看着眼生,是外地的吧。” “嗯。”我点头,随意打量着坊间的布置。此时,凌鸾也走到了我跟前,并且绕过我,相当熟稔的对管事来了句:“本公子要玩大的。” “玩大的?”那管事闪着一双精芒毕露的小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们二人,有些势利的问了句:“那不知两位公子想要玩多大的,又是否带够了银子?” “你说呢?”一把将凌鸾拉到身后,我半歪着头,痞痞的问道。 “公子的底,我如何知道?只不过是想提醒二位一句罢了,我们这赌坊,共有三间,第一间,底注随便,第二间,底注十两,第三间,底注百两,不知两位公子……” “够了!”漫不经心的打断他,我紧紧的拽着凌鸾的袖子,笑道:“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来见识见识,玩玩小的就好!大的不急……”说完,便无视他,往最近的案子走去。 那管事见我这么说,也没继续纠缠,估计是怕白费了他的一番功夫吧。那种长相的人,最是无利不起早。 “傅闲,我们为什么要玩小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好没劲的!”见我真的往普通的赌桌旁走去,凌鸾不乐意的拽了拽我的袖子,巴掌大的小脸,皱的紧紧地。 “那输的倾家荡产就有意思了?”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要压低声音道:“等我们看出这其中的门道,再去玩大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我读的书多,不会骗你的!” “那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我抬头,不动声色的笑笑,算是约定下来。 人声鼎沸中,我们挤了大半天,终于挤到赌桌近旁,然后,凌鸾小土豪看都不看桌上的筹码,就压了十两银子到“大”的一边。 “喂,你真的确定?”撞了下她的肩膀,我低低问了一句。 “自然啦!”凌鸾傲娇的一笑:“我听得出,这次是六-六-五,绝对是大!” “但愿如此啦!”微微一笑,在旁人看来,我是在跟凌鸾扯淡攀谈,但是实际上,我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那个荷官,我看见他的眼神一直往“大”上飘。 045:差点被抢 但买定离手后,开出来的却是小。 怎么会这样呢?我和凌鸾对视一眼,示意她再次下注。只是是这次下的,却是一两银子。如此反复几个来回,我终于发现,那荷官从头到尾都是一只手在动作,另一只手,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了然的笑笑,我扯扯凌鸾的衣摆:“不玩了,先出去!” “不要吧!”凌鸾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还没玩尽兴呢,不要走!” “你不走我走!”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撇撇嘴,扭头就往外走。 站在赌场门口,我心里默数:“十、九、八、七、六……”到一的时候,果然看见凌鸾从里面跑了出来,只是表情,却有些不好。 “行了,别想那些事情了!”我掀唇轻笑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解释:“赌了这么多回,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并不是你的赌术不够高明,而是那里面大有文章吗?” “……啊?你的意思是赌坊出千?” “没错!”我点头,声音压得愈发低了:“别的赌场我不清楚,但这个赌场,你有没有发现,那位荷官的右手,从来就没有上过赌桌?” “没,没有啊!”凌鸾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我只忙着听骰子的声音了,哪还有功夫注意这些。” “所以了啊,十赌九骗,你想证明自己的本事,可以通过无数种途径,但是赌这一路,不适合你,你的心思实在是太单纯了。” 听我这么说,凌鸾闷闷的应了一声,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听进去了。 “走吧,回客栈好好的吃一顿,接着赶路……”我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些安抚意味。 这下,凌鸾倒没再接话,只是闷声不吭的跟在我身后。 一路无话。 进客栈之前,我又看了他一眼,但该说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不敢告诉他:赌场这地方,只能输钱不能赢钱,不然到时候搭上的,可就是自己的命了。 至于为什么特地跑这一遭,则是想彻底绝了她的赌心。 ………… 之后的十几天里,不管是经过小的城镇,还是大的郡县,凌鸾都没再提过赌坊二字。为了弥补他内心上的空虚,我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把现代的五子棋和跳棋贡献出来。 不过贡献出来他的结果却是自己受罪。因为这徒弟实在是太聪明了。刚教会的时候,我偶尔还能小赢她几回,但是到最后,却常常是输的找不着边。 又一次大败而归,我有些丧气的靠在马车壁上,闷闷不乐:“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赢,没意思!” “那还不是你太笨!”相当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凌鸾笑的一脸小人得知。 “对了,离京城还有多远?” “大概,好像,也许还有一天吧!”凌鸾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头,最后给了我一个准信。 “哦。”我点点头,百无聊赖的合了眼,开始闭目养神,顺便再想想到京城之后该怎么过。 就在我想的正起劲的时候,马车却猛地震了一下,接着,一道粗蛮的声音传来,喊的却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噗——”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再看凌鸾,则是一脸的抽踌躇志满,兴趣盎然。我晓得这段日子他是憋坏了的,见人挑衅上门,难免激动了些。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外面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帮人呢! 在他动手之前,我及时拉住他,小声劝了句:“先别轻举妄动,我让你动手你再动手!” “……好吧!”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听我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不紧不慢的掀开帘子,我偷偷瞧了一眼。呃,这不瞧还好,一瞧,我的小心肝差点都震了。 因为外面既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帮人,而是密密匝匝的无数人。摩肩接踵啊!翻手为云啊!覆手为雨啊! “怎么样!”看我面无表情的放下帘子,凌鸾忙凑过来:“动不动手,傅闲你给句话!” “动手!动手!敢动吗?”我紧紧地皱起眉头:“外面少说都有一二百号人,你要是不想要咱两的命,那就动吧!” “什么,一二百人啊!”凌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伸手就要掀那帘子,关键时刻,却被我给挡住了。 “你别出去,我先下去探探风向!”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 一落地,我腿就软了,心里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不该如此义气。但是回头想想,下都下来了,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没办法,只能静下心来,昂头大喊一声:“刚才说话的是哪位好汉!” “你爷爷我!”话落,立马有一个赤膊的汉子,提着刀冲上前来,怒瞪着一双虎睛,一副吃人模样。 “那不知好汉是想劫财呢,还是劫色?”我双手环胸,尽量压低声音。 “劫色,车里有小姐吗?”一听我提到色,那汉子的眼睛都绿了,想来应该是长期幽居山林,鲜少进城喝花酒的缘故吧。 “没有。”我摇头,摸了摸鼻子:“车里坐着的是我家弟弟,你们要是劫财的话,我弟弟倒是大方,但是劫色的话就实在没办法了!”说着,我便叫了一声凌鸾的名字。凌鸾闻声,立马跳下车来,跟着又对着我身边的汉子拱手道:“大哥是要劫财吗?劫多少?” “你……你们有多少?”汉子可能没想到我们两人会这么配合,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磕巴。 “我们有很多啊!”凌鸾相当傻白甜的接了一句,话落,便把自己的包袱扔到了汉子的怀里,完事后,还笑嘻嘻的问了一句:“钱都给你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赤膊汉子正准备接话,放我们离开,关键时候,他身后却跳出一名白面汉子,打断了赤膊汉子的话,风骚的摇着折扇,道:“当然不可以了!我看你们两个小胳膊小腿的,滋味估计也跟女人差不多吧!倒不如留下来,给我们大当家做个压寨夫人!” “是啊!老子怎么没想到呢!”听白面汉子一提,赤膊汉子也恍然大悟起来。 若说这事情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就只能欲哭无泪了。 呵呵呵的干笑几声,我苦了脸面,对赤膊汉子道:“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对吧?你也不想想……” “谁跟你开玩笑!”赤膊汉子不愧是土匪,拿了钱就不认人,没等我一句话说完,就直接断了我的后路。 但我却依然不肯认输,死到临头,还犹似强撑着苦笑道:“大哥你听我说,你今日要是肯放我一马,来日我必定带着十个黄花大闺女上山来向你赔罪,怎么样?大家都是男人,我说话一定算话!” “真的?”汉子一瞪眼,再次发出青绿色的光芒。不用看,都知道饿了很久了。 瞧他这样,我亦暗道一句“有门”!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又被摔回到了谷底。因为,那个白面汉子又开口了。他说:“一看这两个小公子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当家你要是放他们走,那来日被赶尽杀绝的,绝对是我们!还什么十个黄花大闺女,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对啊!”赤膊汉子一听这话,又忙不迭的点起了头,模样要多蠢笨就有多蠢笨。 对此,我只能说:这丫分明是猪脑子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自己就没一点儿主见吗?也不知道像他这样是怎么做到大当家的! 想虽这样想,但实话却是不能说的。有些哀怨的看了那白面汉子一眼,我状似无奈的望向了苍天,一边抹泪,一边感叹:“天啊!这位大当家如此英勇威武,你不赏他几个女人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处处受制于人呢!你是不是还想收回他的大当家之位,让某个小白脸接替呢!” 原本说这话,我是打着垂死挣扎的主意的,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最后救了我的却正是正两句话。 是啊!男人天生就是热衷于权力的。不管是笨男人还是聪明男人,他们没得到权力的时候会想权力,权力到手后又不想放权。此时此刻,白面汉子是前者,赤膊汉子则是后者。他们两人为山寨权力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自然是我这个肉票渔翁了。 “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女人,我就放你们下山!”最后,赤膊汉子顶着白面汉子针一般的目光,对我如是道。 我能说什么,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过后,我又以山路难走为名,骗了赤膊汉子送我下山。 一路上,我自顾自的打着小算盘,偶尔腹诽几句白面汉子的风骚恶劣,过会儿又笑笑赤膊汉子的粗俗直硬。 我以为自己是最清醒的那个,但临分别时,那大当家却幽幽的看着我,道了句:“我知道我二弟想要我这大当家的位子,我也知道你背后肯定骂我傻,但是我就这么没出息,我就只想娶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我的小日子,我有错吗?” “你……你没错!”我低了头,讪讪道:“你的想法没错,错的是你的身份。” 046:王府格格 “身份,你是说我这大当家的位置吧,这东西是我爹传给我的,我也没办法。”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心想怪不得他这智商都能当上老大,原来是山贼世家!眼看着快到大路上,我突然停下步子,对着身边汉子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行了,我已经能看见我们的马车了,大当家请回吧。” “那我的女人呢?”汉子见我这就要走,忙又追问一声,一副猴急模样。 “当然会带来给你了!”微微抬了抬下巴:“你看我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悬乎!”汉子挠挠头,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你要不要跟着我,自己把媳妇领回山寨呢!”有些烦躁的瞪了他一眼,我暗咒:做人敢不敢不要这么老实,说实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好吧!想想我的曾经就知道了。 “好啊好啊!”汉子又上前两步,一掌拍在了我肩膀上。我被他拍的抖了三抖,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抽搐着嘴角,问:“虽然我欠你个女人是事实,但是我身边也不能带无用之人,这样吧,你说说,你可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本事?” “……我能吃~”汉子又挠头,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蹦出这么三个字。 “能吃?!”我郁闷的翻了个白眼:“能吃也是本事?” “当然是本事了!”汉子严肃的点点头:“吃得多,功夫好。” “那也就是说你功夫好了?”我扭头,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指了前面的一棵大树:“我现在去车上,不会等你,但是如果你能扛着这棵树追上我们,那我就带你上京!”说完,便扯着凌鸾走了。而汉子,真的就没跟上来。 软绵绵的靠在马车上,看着凌鸾给那车夫松绑,松完绑后,他自己才爬进来,一边揉胳膊,一边问:“你说那傻汉真的会照你说的做吗?” “可能吧!”玩弄着手里的一枚铜钱,我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担忧那个痴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与娶媳妇,但是我知道的是,他脑袋比谁都清楚。很多话不说,并不是因为他不懂,而是他怕麻烦、怕争端。 这么想想,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其实也挺好的。这样想着,我索性撩了帘子,对着车夫叮咛了一声:“马车赶得慢点儿。” “知道了!”车夫惊魂未定的应了一声,承诺是承诺了,但稍后马车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无奈的笑笑,我想,他是被那些山贼吓怕了吧。 马车越赶越快,我们离被抢劫的地方也越来越远。到最后,我甚至都不抱希望了。但是突然地,车夫却喊了一声“吁……” 下意识的上前两步揭开帘子,率先映入我眼帘的,不是那个扛着一整棵大树的大当家又是谁! “你来了!”翻身一跃跳下车,我示意他放下树,又递给了他一块手帕。他笑的憨憨傻傻,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接过手帕,却没有用来擦汗,而是塞进了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疑惑的瞅了他一眼,我解释:“帕子是给你擦汗的,擦完了要还我。” “哦哦!”汉子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想了想,又把帕子拿出来给我。 我接过,还没来得及收起,便见他额上的一滴汗珠子直直的滑进了眼里,这样他不得不闭上一只眼,样子很是滑稽。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挽起袖子,亲手帮他擦。 四目相对间,他一愣,爽朗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我其实就想娶你这么个媳妇儿!” “喂!我是男人啊!”狠狠地锤了他一拳,我一把丢掉帕子,转身又上了车。 车厢里,凌鸾抿嘴笑的轻快:“没看出来,那傻汉竟然这么可爱!” “是吗?”我眯眼,危险的望着他:“那你出去给他作伴吧,你们两跟车夫一起驾车。” “那还是算了!”凌鸾哼唧两声,没了后话。 理是不想理那人,但是说过的话却不能收回,没办法,我只能隔着帘子跟车夫打了声招呼,让他带着大傻子一起上路。 后来的相处中,我才知道汉子姓鲍,名不平,合起来就是抱不平!很正义的一个名字,但偏偏所入的行当,却是山贼。 当时我还笑他:“你这名字跟做的事真是一点儿都不搭啊!” 他也笑,憨憨傻傻:“那我要说抢你是我干的第一票呢?”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我说:我当然不信,不过那要是真的,就是我们的缘分了。 后来事实证明,我们果然有缘分,而且还是大缘。 ………… “喂,醒醒,京城到了!”两天后的中午,我睡的整迷糊,身子却被人摇的一阵动荡。 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好”,我又酝酿许久,才伸个懒腰,直起身子:“到了就到了,找客栈住下不久行了!” “住什么客栈啊住客栈,住我家!”凌鸾叽叽喳喳的说着,手还在不停拽我的袖子。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跟着又问:“你家在哪?做什么的?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就在这里分别算了。”说着,又揭了帘子准备往下跳。 关键时刻,凌鸾扯住了我,大声道:“方便方便,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至于我家是做什么的,你到了不就知道了吗?”说完,他又扬声对车夫吩咐了一声:“去安定街!” “知道了!”车夫答应一声,马车却一直没动,隔了一会儿,他又问:“那安定街怎么走?” “安定街你都不知道!”凌鸾哼了一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五条巷子右拐便是。” “哦!”车夫又答应一声,之后便是沉默。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再次停下来,凌鸾是认识路的,所以最先跳下去,看地方没错,才回过身来招呼我。 我晕晕忽忽的下了车,在鲍不平和凌鸾的说话声中抬起了头。然后,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人就呆了。 孝王府!高高悬挂的漆黑大匾上,铁画银钩的写着这么三个字。 妈呀,竟然是王府!我有些慌乱的侧过身,一把将凌鸾拉到了马车后,低声问:“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孝王爷是我爹!”凌鸾笑了笑,一脸的骄傲。 “哦。”我点点头,然后拔腿就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道:“我高攀不起啊高攀不起,你还是自己进去吧。” 凌鸾没想到我会这样,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然后小手一挥,两个守门侍卫就朝我飞奔而来。 我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偏偏这时候鲍不平也来劝我,只见他大睁着一双乌油油的大眼,一边往王府内乱瞄,一边在我耳边低声劝道:“兄弟,咱就进去吧,我可听我娘说了,这门户越高,里面的女人可就越好看,这娶媳妇当然要娶好看的了。” “娶毛线啊娶!”斜了鲍不平一眼,我咕哝了句他听不懂的话,然后,劝他离开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两个侍卫抓着往宅子里拖去。一直被拖到王府厅堂,凌鸾才将人轰了出去。 这时候,刚好有丫头端茶过来,一见凌鸾,忙跪倒在地,怯怯道:“奴婢拜见格格,給格格请安。” “免礼!”凌鸾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又问:“我阿玛呢?是在百宴堂还是在书房?” “回格格的话,王爷一大早就被皇上宣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 “哦。”凌鸾松了一口气,想想,又指着我介绍:“这位是闲公子,吩咐下去,以后见他如见我,必须要客客气气的。” “是,格格,奴婢这就去吩咐。”说完,丫头便退了下去…… “原来你是孝王府的人。”看着该走的人都走了,我才缓口气,低低道。没办法,谁让那两个侍卫的动作那么快,刚才在外面有那么多人给凌鸾请安,我愣是被折腾的没听清楚。 现在好了,听清楚了,她的确如我所想,是个女人。只是这女人的身份,却有些复杂。复杂的不得不让我深思。 “方便的话,让人带我去客房歇着吧,待会儿还要给你阿玛请安呢!” 借口找的光明正大,事实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寻个由头,离开凌鸾,独处一会儿。 “没问题,我亲自带你过去!”说着,她便拽了我的袖子,要亲自带路。 “算了吧。”我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袖子,皱皱眉:“我毕竟是男子,格格是女子,实在应该注意些的,不然,只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再不幸点儿,还会传到孝王爷耳朵里。” “行了,我知道了!”凌鸾不怎么高兴的哼了下,也没亲自带路的兴致了,随便指派了个丫鬟,便打发了我。 孝王府很大,至少比我在金陵的庄子大五倍不止。所以一直走了两柱香的时间,我才听小丫鬟脆声道:“公子,迎客居到了。” “嗯。”我点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银角子给她,她却不要。 047:拒绝王爷 目送丫头离开,我转身推门进房,关门时却发现鲍不平也跟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我又道,“旁边还有几间房,你随便挑一间是了,我不习惯跟人住一间房。” “那不要我保护你了?” “不用。”我摇头,指了指房前的紫槐:“这里可是堂堂王府,能有什么事情,让你走你就走吧。” “好吧!”鲍不平憨憨的应了一声,扭头走了。 关上房门,打发走丫鬟,我紧紧的靠在门上,一瞬间,所有的烦躁都涌上心来。 王孙贵族们的生活我的确没有经历过,但并不代表我不了解。这些贵族不管是婚丧、嫁娶、年节,还是出生、寿辰、满师,都会搞聚会,摆宴席。小到家宴,大到国宴,基本上天天都有的聚。 孝王府是皇族之后,自然免不了。我现在又是男儿装扮,保不齐哪一日就会被孝王爷拉出去见客,到时候,还怕凌禛不找上门来吗? 这么一想,这地方我根本就呆不成!也不敢呆!看来,还是得趁早离开。 “这样吧,等见过孝王爷就走!”饮了杯桌上的凉茶,我对自己这么说。至于离开后在哪里落脚,那就是后话了。 想清楚这些问题,我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 和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闭目养神,又忍不住想稍后见了孝王爷要怎么说。想着想着,这个问题还没想透彻,鲍不平的去留又掺和进来。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跟我走,更不确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安城我能不能管他一口饱饭。想来想去,到最后,心竟是又纠结起来。 两个问题像是两条强龙一般在我脑海里翻腾,停不下,想不通。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我都没有一点儿主意。 敲门声突然响起,小丫鬟伶俐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格格让我请您去前厅用晚膳,顺便再告诉您一声,王爷回来了,他要见你呢。” “嗯,我知道了。”压低声音应了一声,我一个骨碌爬起来,对着铜镜检查了半天的仪容,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叫人端洗脸水进来。 匆匆赶到前厅,孝王爷和凌鸾已经落了座,看我过来,她眸光闪了闪,身子却是没有动。估计是要维护自己皇家闺女的姿态吧。 “草民傅娴拜见孝王爷,拜见郡主!”忙不迭的上前两步,我拱手行了一礼。 “免礼,坐吧!”孝王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指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草民不敢!”听他这么说,我惶恐的低了头,身子弯的更厉害:“草民能得见王爷一面,已觉三生有幸,哪里还敢得寸进尺,与您同桌。” 原本我以为经我这么一说,孝王爷一定会赏我一些钱财,然后打发我下去,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王府。但是没想到的是,他提都不提赏钱,反而豪爽十足的来了一句“让你坐你就坐,哪来的恁多废话。” 此时此刻,我算是知道凌鸾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有这么一个爹,怎么可以八面玲珑的起来呢。 *oss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就算不愿、不想、不敢,我也只能道一句谢,然后应着头皮落了座。 面前的米饭是丫鬟们早就盛好的,倒省了我不少事。余光瞄着孝王爷和凌鸾大吃特吃,聊得随意,我却只能扒拉着碗里的白饭还有面前的一盘水晶肘子。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呢,人家可以赏脸,但是我不能不要脸……所以,陪大人物吃饭是最痛苦的。 “你这小东西怎么不说话?”一碗饭快要见底时候,孝王爷终于注意到了我,并且是以问句的形式。 抓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我酝酿许久,才抬起头来,含笑道:“草民嘴笨,说多错多。” “是吗?”听我这么说,凌鸾笑嘻嘻的疑了一句,就在我紧张的冷汗直流,以为她要拆我抬的时候,她却又笑颜如花的补了句:“既然不会说,那就多吃点儿吧。”说着,又回过头对着她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句:“我看闲公子挺喜欢吃那水晶肘子的,你再去给他端两盘上来。” “是,格格!”被称作春梅的丫鬟应了一声,抿着小嘴往外退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嘴角狠狠的抽搐,心下咆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爱吃肘子了!我只是不好意思夹远处的菜好不好! 面上却还是得赔笑,道:“谢格格赏赐,只是草民饭量轻,您是知道的,平常吃半碗饭已是足够,再吃只怕就要到嗓子眼了。” “这你不说你饭量浅,我还真没想起你一顿能吃多少,不过既然是你主动提起,本格格也不介意为你盘点一下,早饭一笼虾饺、一笼小笼包、一碗粥、一盘点心、半碟酱黄瓜,午饭三碗米、两只鸡腿、半只鸭、一小盅汤、一盘牛肉外加小菜若干,晚饭两碗面、两个馒头、一盘卤味,这些都还是保守估计,你说你吃的少,你是骗鬼吗?” “当、当然不是了。”一脸苍白的摇摇头,我心里将凌鸾恨到了极点,不就是早饭抢你两个小笼包,午饭抢你一只鸡腿、几片牛肉、晚饭多吃一碗面嘛!你至于这么记仇不! 见她一直不语,我又心惊胆战的问了句:“格格是打定主意,要草民吃下这三盘肘子了吗?”可是我真的好恶心啊!你看看那肥肉,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你说呢!”凌鸾一脸小人得志的望了我一眼,刚要再开口,却被孝王爷给拦住了。只见孝王爷一脸宠溺的点了下小丫头的鼻子,道:“还要继续?也不看看把人家公子吓成什么样了!”话落,又转向我:“你别听她胡说,我这女儿虽然爱胡闹,但是正经的坏事却是做不出来的,刚才那丫头也没去厨房拿什么肘子,只是去做别的事情了。” “哦,谢谢王爷!”我抬头,相当感激的应了一句,稍后,却是再不敢看凌鸾的方向,只怕她又要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折腾我。 凡事有一必有二,一回生二回熟。刚开始和孝王爷说话,我还有些紧张,但是谈的愈多,我就发现,孝王爷其实并没有什么架子,相反,有时候还古道热肠的厉害。 再与他的攀谈中,我委婉的提出,想要离开王府,另谋别的出路。 没想到,听我这么一说,孝王爷的反应竟然比凌鸾还要大。隔着桌子,他豪气十足的瞅了我一眼,拍胸膛道:“你既是玉鸾的朋友,那就是我孝王的客人,既是我孝王的客人,又哪里会有住客栈之理!这样好了,这段日子你就先呆在府里,等过段时间本王闲了,你的才学又可以的话,本王便推荐你去朝中做事,如何?” “啊?朝中做事?”这不就是当官吗!我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顿顿,又在孝王爷发话之前,拱手推辞道:“王爷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但是草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草民一直生于乡里,最大的志向就是隐于山野,像林逋林先生一般梅妻鹤子,平凡终老。”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娶妻了?”听我拒绝,孝王爷倒是没有大怒,而是若有所思的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我点点头,腿脚一阵发虚,但发虚归发虚,目光却是不敢随意离开,只生怕错过孝王爷的一个表情。 “荒唐!”听完我的话,他一脸怒气的拍了下桌子,黑着脸道:“堂堂七尺男儿,看起来也玉树临风,怎么会有这么消极的思想,难道你爹娘都没教过你忠君爱国吗?” “抱歉,王爷,我爹娘死的早。”何况我也不是七尺男儿,人家这么瘦弱娇小的。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知道,拒绝王爷我可能不会死,因为有凌鸾……哦不,应该是凌玉鸾在,她会保护我。但是女扮男装还敢娶妻做官,就绝对是死路一条了,到时候只怕谁也保不了我! “哼,既然你这么醉心山水,那本王便成全你。”说着,他便朝自己身后的管家吩咐一声:“去库房拿一白两金子,送他出去,让他去他的田园,去他的梅妻鹤子。” “是,王爷!” “谢,王爷!” 同一时间,两句不同的话,通过不同的人传进孝王爷的耳朵里,他的面色更黑了。我却没心情管这些,匆匆起身,行了个礼,道一声“草民告退”,便提着袍子溜掉了。 揣着一百两金子走出王府大门,我突然想起鲍不平还在府里。没办法,只好再进去一次。然而,我还没踏上台阶,就见大门再次被打了开来,出来的是凌玉鸾和鲍不平。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匆忙上前两步,我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说,我要是不出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凌玉鸾嘟着花瓣一样的小嘴,眼眶里含着泪,不由分说,对着我就是一拳。 她是有武功底子的,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有“矮油”一声叫出来。迎着清明如水的月光,看着她美腻而又年轻的脸庞,我想,此时此刻,她要是让我夸她好看,那我一定可以毫不间断的说上几个时辰。但是别的话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我为什么离开,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她这种话。 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无缘。勉强做朋友,只会是她伤我伤,或者她伤我亡。我是怕死怕疼的,所以只能远离她。 见我沉默不语,她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有怒,但更多的却是伤心。 最后看了她一眼,我一扯鲍不平的袖子:“走,给你找媳妇去!” 鲍不平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然后我们俩就这样走掉了。我没有回头去看凌玉鸾,也不敢看。 我只能在离开安定街之后,苦笑着问鲍不平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耻呢?” “有些!”鲍不平点头,我知道他是不会说假话的,所以心里更不好受了。但是那大傻子却不管这些,此时此刻,他还不忘捅我刀子,幽幽的又补了一句:“不对人家好,还拿人家的金子,吃人家的饭。” “那你都知道我不是好人了,为什么还跟着我,就不怕落得跟玉鸾格格一样的下场吗?” “我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金子可给你!” “噗!”听着他蠢萌至极的话,我一不小心笑出声来,顿顿,又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放心,你跟玉鸾格格不一样,我不会那么对你的。” “但愿如此!”鲍不平傻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媳妇。” “我记得啊。”有些疲惫的点点头,我单手撑着下巴,小声咕哝:“媳妇的事情急不来,现在我们该考虑的是,今晚到底住哪儿!” “随便啊,我听你的,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那好,我们就去一个女人最多的地方,到时候,你只管挑,我买账!” 048:再遇谢苑 要说这女人最多的地方,可不就是花楼了吗?到那里,我不但有地方睡觉,他还能春风一度,一解多年孤枕难眠之苦。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两人皆是初来乍到,根本就不了解京城哪里有花楼。没办法,只能花一点儿碎银找了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大叔带路。 大叔起先不愿意,说那里是祸害人的地方,是销金窟,那里的姑娘看着好看,但其实比谁都势利。听他说这些,我只是笑笑,这些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呢,但是无情的真的是女人吗?杜十娘被抛弃之前,也是没想到朝夕相伴的男人会出卖她的!女人是最多情的动物,只要男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儿,她就会为其倾心。但是男人呢,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女人总是为暂时的甜蜜奉献身心,男人却为得不到的东西抱憾终生。 “大叔,你且带路就好,别的不用多管。”我勾勾唇,示意他加快步子,想想,又怕他继续纠缠,便补了句:“实不相瞒,我们二人去花楼也不单为寻欢作乐,而是我这异姓大哥的妹子被人拐卖了,所以这才想去碰碰运气。” “哦,原来是这样。”大叔尴尬的接了一句,之后话果然不多了。 走马观花的行了几条长街,最后终于停在一家灯火点点的高楼前。 “公子,这里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烟雨楼。” “嗯,知道了。”从荷包里拿出剩下的一点儿碎银,我交给大叔,又看着他离开,才往楼里走去。 其实刚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座花楼的与众不同。因为它门前竟然没有一个烟视媚行、衣衫半-裸的女子临街吆喝。带着一点儿欣赏意味,我越过三重门槛。这时候,才有一个姿容清丽的盘发女子迎上来,问:“两位公子是来听曲呢?还是找相熟的姑娘。” “嗯,我听曲,他找姑娘,还请……请您带路。” “小女子徐绘,公子赏脸的话,可以称一声绘姐。” “绘姐,带路吧。”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觉。 “是,公子这边走。”徐绘扭了个身,做出个请的姿势,我甩甩头,跟上去,三人一直上到三楼,她才停下来,指着我身边的一间房,问:“公子觉得这间如何?” “不错!”我点头,拔腿走了进去,又猛的顿住步子,回头对着徐绘吩咐:“绘姐,请带我大哥去相邻的房间,再给他找个性子软和点儿的姑娘伺候着,我这边,随便找个姑娘来拨个琵琶就好!” “是,公子。”徐绘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但却没有多问,客客气气的帮我带上门,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醒来,拨琵琶的姑娘已经趴倒在了外面的桌子上,我皱皱眉,轻轻的叫醒她,吩咐:“你去旁边房间帮我把我兄弟还有伺候他的姑娘叫过来。” “……是,公子。”小頻迟疑了下,然后点头称是,又慢慢的离开。 一刻钟后,鲍不平带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白做这个选择。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为什么那么熟悉呢? 带着一点儿疑惑,我迎上前去,却在面对面的那一瞬陡然发现,昨晚伺候鲍不平的,竟然是谢苑。 “小……”谢苑自然也注意到了我,刚准备相认,就被我仓促的打断了:“小什么小,本公子早已弱冠,一点儿都不小。” “是,公子不小。”谢苑是个聪慧的女子,当下便懂了我的意思,没有不识趣的拆穿。 “怎么样?这姑娘伺候的如何?”回头,有些尴尬的瞅了鲍不平一眼,我低声问。 “不好,她老是哭,我听的心烦,体力又差,没一会儿就晕过去了,还得我伺候她洗澡穿衣……”他将这么羞涩的事情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我跟谢苑都红了脸,想想,刚准备开口圆场,却听他又软软的补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既然喜欢,那就替她赎身吧。”说着,我便抬脚往外走去。 只是我还没走到门口,便听一阵爽朗的女声传来:“公子是要为哪个姑娘赎身呢?” “谢苑。”没有半句闲话,我抬手一指,目光落在了谢苑的脸上。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泪花,但是最终却没有掉下来。 “你是说惊鸿姑娘啊!她可是我这里的四大头牌之一呢!” “十两金?”懒得跟她废话,我一开口,便是足以堵住她嘴的筹码。 “十两金,这当然是足够的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子什么时候来赎呢?” “就现在!”又看了那两人一眼,我从随身包袱里摸出十锭金子,一一码在桌子上。绘姐见我动作利落,自己也不好落于下风,数都没数,就将卖身契还了我。 接过那一张薄薄的卖身契,我看也不看,径直撕成碎片,然后招呼那两人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走出花楼,我示意谢苑先不要说话,跟着又把鲍不平支使出去买马车,才望向她,凉凉的警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踏踏实实的跟了我兄弟,先前的事我不会计较,二是趁他没回来之前,马上走,再也不要让他看见你。” 听我这么说,谢苑难为情的低下头,权宜了好一会儿,才弱弱道:“我,我愿意留下来。” “嗯。”我点头,顿顿,又提醒:“大傻子还不知道我是女儿身,所以以后怎么做,你可明白。” “是,公子。”谢苑还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鲍不平办事能力虽然不怎么滴,不过胜在有钱,所以没用多久,就驾了一辆马车过来。 看着他威风八面的样子,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跟着便游街串巷的找了个小客栈住下。客栈老板人很好,慈眉善目的,一看就好说话,店里的伙计也殷勤周到,可以说,一切都很愉快。 酒足饭饱后,我若有所思的忘了那两人一眼,道:“我们可能要在京城常住,所以我想买间小院,你们怎么看?” “好啊!”鲍不平利索的点了下头,想想,又望向他身边的谢苑,问:“媳妇你怎么看?” 谢苑被他这么一叫,话还没说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看两人这样,我忍不住敲打了鲍不平一下,骂道:“还没明媒正娶呢,叫什么媳妇,你是想委屈人家还是怎么滴!” “我怎么会委屈她呢!”鲍不平扁扁嘴,可怜兮兮的望向谢苑,道:“我喜欢她还来不及。” “既然喜欢,那就更要发乎情止乎礼了,乖!等找到院子之后,就为你们办喜事,到时候你们两就可以成双成对,鹣鲽情深了。” “真的吗?”谢苑抬头,脸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不过看得出,她是有些期待的,至于期待的原因,就不好多说了。 既然三人都同意买院子,当日下午我就把事情托付给了掌柜的,希望他帮我留意一下。 原本我以为像这种事情,没一个半个月都办不好,但是没想到第三日晚间的时候,掌柜的就带给我了一个好消息。 房子是他一个表亲家的,那一家子人因为老太太的病情要移居南方,所以便打算卖掉现在的院子。院子不大,但是胜在精致,幽静。 潜意识里,我是相信客栈掌柜的,所以没说几句,就答应他隔日去看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了他所说的同福巷。如他所说,院子果然很不错,主屋坐北朝南,左右各有东西厢各一间,跟厨房连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当下,我便付清所有的银钱,拿到了房契。 院子虽然不错,里面也干净,但是我却不想直接住进去,而是拜托掌柜的请人帮我翻新一番,才在一个月后住了进去。自然,掌柜的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佣金。 住进院子的第一天,我开始张罗鲍不平和谢苑的亲事。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办法大办,只是象征性的放串鞭炮,做一桌子菜,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两人便成了夫妻。 睡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一阵咿咿呀呀的轻呼声从主屋传来,我只觉得一阵尴尬。当时买小院子的初衷也成了自作自受。 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一把揪起被子,紧紧地裹了头,并且塞住耳朵。 次日早饭桌上,那二人自是情深意笃,甜甜蜜蜜,我却是眼眶乌黑,心情抑郁。 用一个晚上,和一顿早饭的时间,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搬出去,我不要和他们两个一起住。但是直接说出来总是感觉有些怪,没办法,我只能打着逛街买菜的名义,然后一去不回。 离开那座小院子的第三天,我又回到了烟雨楼。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我没有睡觉,面前坐着的也不是拨琵琶的小頻,而是烟雨楼的掌柜徐绘。 “怎么,有烦心事?” 049:真想娶你 “是呐!”我点点头,半歪着身子,将几日前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她听完后,只是笑笑,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我一时之又没了兴致,酒也不会喝,只好数碟子里的花生米玩。 “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呢?” 她突然出声,却是这么一句,我拧眉,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我在西城开了几家红娘馆,现在正缺一个打理的人。” “可是我是男人啊!”摆摆手,斜了她一眼,我毫不客气的拒绝。 “骗鬼!”听我这么说,她却轻笑一声,道:“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女人,但我一个开花楼的,你觉得我会看不出吗?” “不知道。”继续数碟子里的花生米,我一脸漫不经心:“我读的书少,只要你不骗我,就听你的。” “那说好了,等下我就带你过去。” “好。”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我一头倒向床榻:“让我先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我们就走。” “嗯,你睡,我先去备车,再打理一些别的事。”说完,徐绘也退了出去。 午膳过半点的时候,我们赶到了西城。 徐绘没骗我,她的确是开了几家红娘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她不是开了三家五家,而是九家! 九家啊!整条街都快被她买下了。 从从容容的走进其中一家大店,我凑近她,低低的问了句:“别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是某个王爷。” “怎么会呢!”徐绘推开我的头,面色如常的笑了笑:“这些都是我的产业,跟别人无关,就算是朝中有人,也到不了王爷的尊位。” “那就好!”我点点头,在心里感慨一句:不然,到时候我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落座在掌柜休息的隔间,听管事跟徐绘汇报这一个月来的‘业绩’,我只觉得一阵无聊,差点都昏昏欲睡起来。关键时刻,徐绘毫不客气的推了我一把,问:“刚才兰姑说的那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一脸茫然的抬头:“哪个是兰姑,她说什么了?” “傅闲!”徐绘咬牙切齿的叫了我一声,那彪悍模样,颇有几分河东狮吼的即视感。 “我能听见。”懒懒的哼了一句,我看向兰姑,微微一笑,客气道:“请把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谢谢。” 兰姑迟疑了下,将目光放在徐绘身上,见自家*oss没有反对,才娓娓而道:“是这样,城北周家的周公子出一百两,让我们为他说一房续弦。” “然后呢?” “周公子打女人!”兰姑一语道破事情的关键:“周公子娶过五位夫人,第一位受不了上吊了,第二位跳井了,第三位抹脖子了,第四位被卖入花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五位更惨,缺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腿后,被休弃回家了。” “呃……”我张大嘴巴,一脸的惊惧,暗道:卧槽,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彪悍无耻之男子。老天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他呢! “所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到哪儿去给他找第六位夫人了!” “那……你容我先想想。”我单手撑额,堪堪遮住半张脸,凝神想起了对策。 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嗯哼,不用想都知道那周公子是个渣男,既然是渣男,那自然就要更渣的人来虐了。所谓‘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你暴力,这世上自然有比你更暴力的人!这样想着,我心里也有了主意。 抬手,示意兰姑附耳过来,小声叮嘱她几句话,兰姑听完后就福身退下了。 “喂,你到底跟她说什么啊?”徐绘见兰姑不经她首肯就离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忙出声询问。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她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周公子的新夫人,应该去武馆、或者镖局挑。”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听我这么一说,徐绘抚掌惊叫一声,跟着,又一脸惊喜的看着我,道:“果然啊果然,我没选错人!” “是呢!你的眼光是极好的!”我笑笑,顺着她的台阶往下走。 几日后,那周公子还真的和龙威镖局的武小姐看对了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人又是*,没过半个月,三媒六聘的流程已经走完,再过三日,就是他们大喜的日子。 懒懒的窝在锦榻上,我意兴阑珊的望着正在数银子的兰姑,问:“你确定那武小姐降得住周公子。” “自然了!”兰姑放下银锭,相当自信的点点头:“据我所知,那武小姐仅凭一人之力,就能举起五六个大男人呢!” “是吗?”我直起身子,有点儿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当时说媒的时候,我是去过龙威镖局的,那姑娘的确是天生神力,而且更重要的是,相貌还清秀得很,看外表,一点儿都看不出骨子里的霸道。” “所以,周公子是因为武小姐的脸蛋才决定娶她?” “应该是这样。”兰姑点点头,想了想,又骂道:“那家伙真不是个好人,要不是怕他砸了绘姐的店子,我才不愿意接他这生意呢!” “也是。”我笑了笑,刚准备躺下再眯一会儿,却听外面传来几声吵嚷。 “走,出去看看!”扫了兰姑一眼,我跳下榻往外走去。 刚出后堂,还没走到前厅,便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传来:“叫你们兰姑出来!本公子要找她算账!” 这时候兰姑已经走到了我身后,见对方点名叫她,便叮嘱我不要出去,她自己则是一闪身飘了出去。 跟着没多久,兰姑的声音就穿了过来,问的大概是,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周公子都给吹来了。 接着又听那周公子气急败坏道:“我让你给我找个美娇娘,结果你看看你给我找的是什么人,这还没成亲呢,就天天揍得我鼻青脸肿,以后还了得吗?” “可是,这武小姐也是公子亲自首肯的人啊!”兰姑却不答周公子的话,而是四两拨千斤的将问题又抛回给他:“更何况,你们也已经相处了这么多时间,要是不同意,不是早该反悔吗?怎么会到这时候,都快成亲了才来找我,难道,你就不怕龙威镖局吗?” “我……我起先不是不知道嘛!”一听龙威镖局的名号,周公子果然怯了。接着,兰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另一道亮丽的声音传了过来,说的却是:“本小姐不是让你在胭脂铺等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小姐莫气,我这就陪你过去……哎呦、哎呦、小姐轻点儿,我耳朵要掉了……” 一个没忍住,我“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后面说的什么倒是再听不清,只知道那武小姐临走之前,特地的给兰姑道了歉,说什么“家教不严,下不为例”,说完后,就提人走了。 兰姑回到后堂,我们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笑出声来。想着那周公子总算遭报应了,被他害死的那些个女人也该瞑目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有事没事帮兰姑出个主意,给那些找不到另一半的人牵个红线,我感觉日子过的倒也有滋有味。 又一次搞定一个难缠的主顾,我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望了兰姑一眼,问:“那绘姐呢,绘姐的姻缘你就从没想过吗?” “她是个苦命的人。”兰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后话。 我也不敢问,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别的事情,隔了一会儿,又道;“这世界上既然有爱侣,那么同时也就有怨侣,我想,我们在做红娘的同时,是不是也要兼顾一些想要和离的夫妻呢?” “和离?”兰姑咦了一声,不明白我怎么会提到这个问题。 “就这样吧,给我几天时间考虑,等我想清楚了,再跟绘姐商量。” “行。”兰姑点点头:“只要绘姐同意,我就做。” “嗯。”我笑笑,又跑到书桌前开始做计划…… 几天后,烟雨楼后堂。 看着面前各具风姿的四大花魁,我微微一笑,道:“我这里有一支曲子,你们看看,谁喜欢就拿去。”说着,便将先前写好的《又见烟雨楼》曲谱递给了她们。 徐绘不知道我搞什么,便也凑过去看了几眼,这不看还好,一看竟是痴了,来来回回的念了好几遍,才道:“这首曲子,我来唱!” “什么?”五道声音,从四大花魁和我嘴里同时发出,皆是一脸惊疑。 “怎么,我看起来就这么无能吗?”说着,她便一努嘴,自顾自得哼唱起来:“春风吹绿烟雨楼,云雾深处烟花瘦,痴情相思心忧愁,泪眼寒窗越重楼……身处清泉思故楼,伊人思君泪长流,一朝雨雪祭春秋,残花落尽烟雨流……” 一曲清歌罢,我已是无言,只能竖起大拇指,用肢体语言表达我的倾慕。 丫的,这女人还真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以往我只知道她玩心计手腕高,却不想就连才艺都这么棒。 “绘姐,我真想把你娶回家做娘子!”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徐绘却只是笑,笑的有些落寞:“可我不愿意找你这么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怎么办?” 050:偶遇四爷 “那就强娶回家了!”我笑着,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直看得四大花魁红了脸,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行了,别闹了!”一把打开我的手,她肃了面容,问:“今儿个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别告诉我只是为了送曲子!” “还是绘姐聪明!”我抿嘴笑笑,将自己先前跟兰姑提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徐绘到底不是兰姑,她只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就甩手道:“你想做便去做,我会让兰姑配合你的。” “那好!”郑重的点了下头,我起身便往外走。 徐绘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急,忙喊了两声,问我要不要留下用个便饭。我摇头,匆匆离开了。 回到红娘馆,我先是将徐绘的意见传达给了兰姑,跟着又把我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说给了她听。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要拿出一家店子做实验,然后要是行得通的话,再推广出去?” “是!”我点头,顺口赞了句她的悟性。 兰姑是不知道我的底细的,所以一不小心就红了脸,支吾道:“那是公子说的清楚。” “嗯,既然都明白了,那就择个黄道吉日,我们重新开张,对了,店名我也想改一下,就叫鸳鸳相抱何时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兰姑干脆的应了一声,顿顿,又道:“绘姐都愿意相信公子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兰姑客气。”我低头笑笑,示意她可以干正事去了。 开张时间定在三日后,是本月唯一的一个好日子。 这天一大早,我就被徐绘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听她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我抛头露面,出出风头。 我之所以躲在她的地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要低调,现在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不能出面了,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 “为什么?”她放开我的手,一脸的疑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转过身,避开她的目光,努力用轻松的语气道:“我这么玉树临风,要是真出去抛头露面,只怕长安城会凭空多出很多怨妇,所以,为了不让众多闺阁女子芳心空付,我自然要低调一些了。” “好吧。”徐绘点点头,没再多问。 我不确信她是尊重我,还是有别的心思。总之当天的开张事宜,出尽风头的是兰姑。 最初我也没想到长安城里会有这么多怨妇,尤其是在鸳鸳相抱何时了的“和离”牌子打出去之后,每天的主顾更是络绎不绝。有男有女,有求和离,有求复合。 看着兰姑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我良心终于发现,决定帮她解决几个案子。再说兰姑跟了徐绘那么久,别的品质倒是没学会,就一个奸字,真的学到了骨子里。 拿着她给出的主顾信息,我偷偷换了一件徐绘送我的女装,从后门溜了出去。 按着纸片上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求和离的女主顾家。看着眼前其实磅礴的沈府,我暗暗吞了口口水,酝酿许久,才有勇气走上前去。 递上兰姑交给我的信物,没多久,我便被带到了沈家书房。 “小姐好!”隔着大概两米的距离,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没办法,谁让眼前这小姐是苏侯府的外孙女儿呢!客气点儿总是没错的。 “姑娘免礼。”沈小姐温和的笑了笑,跟着又问:“你就是兰姑所提的神秘人?” “是。”我点头,朝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纸片,解释:“这册子里记载的东西并不十分清楚,小姐不介意再说一遍自己的情况吧。” “好!”沈小姐点点头,接着便说起了自己当初在夫家的日子。 可能是因为长期经商的缘故吧,她的口才很好,不到一刻钟就说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我总结下来,大概有这么几点: 一,沈小姐的出身很好,父母未辞世之前,她是京城第一首富的独女,父母辞世后,她又有外家苏侯府做后台。 二,沈小姐智商高,手腕高,十三岁父母辞世后,她并没有投奔外祖母家,而是用自己柔嫩的小肩膀起了父母留下的家业,这么多年来,虽然略有颓势,但是总体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三,沈小姐的夫君很鸡肋!她的夫君礼部尚书董天成并不是不爱她,而是太过君子气了!什么叫太过君子气了呢!就是考虑事情太周全,从不知自私为何物。对此,沈小姐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两年前她和婆婆同时被山贼绑架,两人只能活一个,她的夫君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自己的娘亲。沈小姐为此被扔下山崖,后来虽然勉强活过来,但是却断了两根肋骨,坏了原本康健的身子。第二个例子是,沈小姐和小姑一起进香,回程时,山路上有积雪,比较滑,当她和小姑同时滑倒的时候,她的夫君却率先抱住自己的妹妹,让沈小姐差点滑胎。 也正是因为后一件事情,沈小姐才决心和离,并且离开夫家。 总结到这里,我自然是赞同沈小姐和离的,因为我也见不得她夫君那种男人。尤其是站在沈小姐这种孤女的角度上,更是难以承受。 “怎么样,很难吗?”见我沉默不语,沈小姐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 “不难。”我摇头,表示:“小姐的心情,我自是懂的,所以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把事情办成,只不过在成功之前,可能要委屈您再见董大人一次。” “没问题。”沈小姐笑了笑,停停,又问:“那不知要约在哪一天呢?” “越近越好。”我拱手又施了一礼:“明日午时小女子再来打扰,希望到时候,三头六面,能让董大人知难而退,从此放手。” “好。”沈小姐应了一句,跟着便唤人送我出去。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想想沈小姐的遭遇,我不禁有些晃神。先救老妈还是先救媳妇,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若是寻常女子,看着夫君先救婆婆,可能就算觉得委屈,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沈小姐不同,她是孤女,她没有爹爹没有娘亲,夫君是她最亲的人。若是有一天连这个最亲的人都不值得她信赖,那她该怎么办。尤其是她腹中的孩子要因为她夫君而失去的时候,我一个外人,几乎都能感到她心里的恐慌。 她不愿这种事情发生,所以选择了离开。 你有你的娘亲,我有我的孩子,这样,也算扯平。 思绪如尘埃,胡乱的飞舞,以至于我都没有发现从远处而来,挂有“雍”字标识的马车。 “大胆民女,竟然敢挡王爷去路,来人,将她送去刑部大牢!重打五十大板!” “是!张统领!” 高亢有力的男声传来,我骤然抬头,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就被人死死地抓住胳膊往后退去。 “救、救命啊!”我大声呼叫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一个大大的“雍”字。 但是下一刻,嘴巴却被堵住了。我拼命的挣扎着,想喊凌禛的名字,但是身后的两个士兵却完全不给我机会。 “怎么回事?”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传入我耳中。 而那两个拉扯着我的士兵,也乖乖松开我,朝着马车单膝下跪,道:“回王爷的话,有个民女拦了您的马车,卑职正要将她送入刑部。” “哦?”又一句冰冷的问调传来,我开始觉得害怕,因为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跟着,凌禛的脸也露了出来。 四目相对间,我羞得几乎无地自容。心里也拼命的责怪着自己,让你得瑟,让你换回女装,现在大祸临头了吧! “罢了,看她呆傻的模样,就知道不是故意的,给她些银子,让她把傻病治好了,再出来见人!” “……是。”两个士兵不敢相信的应了一声,然后在张统领的提醒之下,才硬生生的塞给我几两银子,又推开了我。 目送着那辆马车离开,我不敢相信,凌禛就这么放过了我。虽然,那放过的方式有些无耻。哼,你才痴傻,你全家都痴傻。 愤愤不平的赶回鸳鸳相抱何时了,我的心情还来不及平复,就听兰姑隔门通知了一句“礼部尚书董大人找你。” “哦!”我高高的应了一声,然后慢慢悠悠的梳妆换衣。 坐在单独隔开的小隔间里,我一边给对方斟茶倒水,一边暗暗打量着他的神态表情。不得不说,这董天成董尚书的确是个美男,那五官,要多俊朗就有多俊朗,那身姿,要多清俊就有多清俊,尤其是那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更是惹人沉沦。 轻轻的咳了两声,我将茶水递给他,顺便说了句:“你今日过来的意思,我知道,但是抱歉的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他问,语气里的哀伤,几乎要震下我的眼泪。 “因为不合适。”我笑笑,将眼泪逼了回去:“她只有你一个人,你却有三个人,而且她是排在最末位的。”就像我和凌禛一样,有缘无份。 不,我和凌禛应该是无缘无份。 051:给爷过来 堪堪甩掉脑子里不该出现的东西,我再接再厉,对着董大人劝道:“大人要是真爱沈小姐,便应该尊重她的意思,不然勉强在一起,也只会相看两相厌。” “可是我是真的爱她,很爱她,没有她,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行尸走肉了,公事办不好,心情不好,就连走路也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右脚……” “那是你的事。”我摇摇头,心中唏嘘,面上却依旧冷硬:“或者说,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只想到没有沈小姐你会多可怜、多无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她是不是行尸走肉,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她是不是痛苦的想要死去……” “不,不会的!”董大人慌乱的摇着头:“安若她爱我,她一直爱我,我是知道的!她说过,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我相伴,只要有我,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她都会觉得幸福。” “可那是从前,那时候你不需要做什么选择,也不需要伤害她,但是现在不同,你该知道,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所以,董大人,请你不要再固执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安若会这样对我!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够了!”一把拂落桌上的茶水,我站起身来,直直的望着他:“你还有脸提你的孩子,我以为在你的心里只有你的亲人呢!”顿顿,又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董天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标榜的缠绵悱恻的爱情,不过是你家庭美满、仕途顺利后的锦上添花,在你的心里,你从来都是自私的,除了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谁都不爱,你谁都不在乎!所以你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辜负沈安若!你想想,用你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准则好好的想一想,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来爱沈安若。” “说白了,从一开始你就配不上她。”冷冰冰的跌下这句话,我一脚踢到椅子,噔噔噔的跑开了。 推开隔间的门时,一张熟悉的脸却放大在我面前。 “怎,怎么是你啊!”我低头,想从他身边插过去,但无奈最近心宽体胖,身上的肉也多了不少,怎么挤都挤不过去。 “闹够了吗?”凌禛修长的手捏上我的下巴,迫使我昂头望他。 “四……大爷咱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我现在毕竟……毕竟是个男人!” “哼!”只听一声冷哼,他一把拽起我的手,便往后堂我的房间拖去。 “嘭”的一声巨响,我被他死死的抵在了门上,抬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狂热的气息就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我就像是被渔网兜住的鱼儿,死死的挣扎,却怎么也找不到救命的泉水。此时此刻,我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依靠着他呼吸。 绵密的吻,一路辗转,我被他弄的丢了魂,一时间,所有的信仰和倔强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心中脑中,皆是一片空白。 而近在咫尺的男人,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半晌狂欢,醒来时,腰背酸的要命。看着端坐在桌旁的凌禛,我尴尬的笑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说呢?”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我清楚的看见,他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那,是我抓的吗?”紧张的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说呢?”他再次开口,还是刚才的那三个字。 “应该是吧。”我讪讪的笑了笑,微微偏头,小声地抱怨:“四爷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别总这样阴阳怪气的,我胆子小,要是一不小心被吓死了怎么办……” “你还胆小!”他凉凉的瞅了我一眼,跟着起身,一甩袍子,朝我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脸,我心缩成了一把刀,腰更加酸了,腿也更加疼了。 “搬到我在京城的别院去。”谢天谢地,他到底还算有些良心,走到床边就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往前,做点儿什么我不愿意的事情。 “这个啊……”我挠头,表情写满了纠结,从了他吧,感觉挺对不起自己的,不从他吧,又害怕被继续折腾。 “怎么,不愿意?”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吧,他微收了下颔,替我说出了我原本不好意思说出的话。 “是,也不是?”往床榻里面缩了缩,我开始跟他打太极。 “说人话!”但无奈,他根本就没有跟我玩笑的意思,只是执著地求一个结果。看他这样子,我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明白归明白,自由却不是能轻易舍弃的。所以沉吟良久,我还是壮着胆子,弱弱的问了声:“那我平常还能不能出来帮兰姑的忙?” “你说呢?”又是这冷冰冰的这三个字,我肩膀一颤,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真的很喜欢外面的生活吗?” “是!”我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见凌禛的眼中多了一抹犹疑。 “那就可以吧。”他掀唇,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然后,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人又被他捞进了怀中。 “做什么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我羞涩的叫了一声。 “做-爱做的事情!”他兴致盎然的喊了一声,跟着便带着我钻进了被窝…… 当晚,凌禛不顾我的求饶,凌虐了我整整一夜,甚至连王府都懒得回去。第二天一早,我问他要不要换上女装,他摇头,说了一句你随意,就匆匆走了出去。 我思前想后,还是穿了男装。然后刚刚系好腰带,便听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接着,凌禛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啊?”我一个没忍住,惊叫一声,忙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尴尬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四爷来做呢!”也不知道外面的兰姑和伙计们会怎么想。 “无妨,你快吃吧。” “那四爷呢?你不一起吃吗?”我一边落座,一边客气的问了一声。 “我已经吃过了。” “哦。”我点点头,然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如我所料,离开鸳鸳相抱何时了的时候,兰姑看我的眼神确实很怪,但是碍着凌禛的气场,她又不敢看的太明显,所以,我只感觉到了那么一丁点儿…… 一上马车,凌禛就毫不客气的将我圈了起来。躲在他坚实的臂弯中,我几乎泪流满面。丫的!是看准了我不敢拒绝吗?动作这么熟稔,态度这么自然! “能再看到你,感觉真的很好。”马车平稳的前进着,凌禛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咬着我的耳朵,说了这么一句。 “呃……”我尴尬了,心情不好了,但是想想,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于是便清清嗓子,道:“其实当时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不想死,也不想庄子里的人死,只能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我知道。”他点头,轻轻的蹭着我的发心,过了一会儿,又安慰:“不过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以后,有我保护你。”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句。想想,可能觉得有点儿单薄,便又补充道:“我相信你。” “……现在朝局有些混乱,等忙过这一阵子,空闲了,便接你进府。”临下马车的时候,他突然又握住我的手,半是解释,半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知道了。”我也压低声音,顺从的回道。 下马车之前,我绝对没有想到会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但偏偏,我见到了。 052:四爷表白 那一袭青衫,迎风而立,面上的银质面具,闪着幽光。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万里。我挣脱凌禛的臂膀,淡漠的望向他的方向。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禛站在我后面,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倒是他,像是初次见我般,抱拳行了一礼:“卑职见过王爷,见过小姐。” “免礼!”凌禛摆摆手,揽着我进了院子。 心,绞乱如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上来。更不知道他在我和凌禛之间,处于一个什么地位。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心冷了。 随着凌禛的节奏一步一步的走着,最后停下。赶在他开口之前,我又道:“累了,想歇歇,晚膳一起用。”说完,便低下头去。 凌禛只当我是真累,便没有多说,直接带了我去院子的正房。在他关切的目光下,我爬上寝榻,旁若无人的睡了。 可能是现实太悲伤,也可能是丝被太柔软,原本满腹心事的我,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见凌禛。他没有留下等我用晚膳,而是回了他的家。听着柳大哥平淡无波的传话,我浅浅的笑了:“你不回自己的家吗?” 他答:“主子的吩咐就是我的家。” “那我呢?当初在烟霞郡的遇见,也是他的吩咐吗?” “不是。”他摇头,语气肯定,面容冷清。似乎我每一次见他,都是这个样子。 “那就好,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些干净的回忆!”凉凉的瞅了他一眼,我扭头,又回了寝房。过了一会儿,他敲门,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不用晚膳吗?” “不用!”我捶墙,哑着嗓子怒吼:“你给我滚!” “……是,小姐!” 凌禛再来看我,已是三日之后的事。 因为身体原因,沈小姐的事情一直拖着。见他心情不错,我便顺口提了一句:“要不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帮我办点儿事?” “嗯。”他点头同意,也不问我办什么事。 这样他是无所谓,但我却有点儿心虚,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多问一句:“那不知道方不方便,让你的侍卫把沈安若小姐和礼部尚书董大人请到富贵楼呢?” “你要办他们的事情?”像是没想到我还会纠结这事一般,凌禛忽然抬起头,询问了一声。 “是啊,做事总不好半途而废的。” “那你也觉得,沈小姐应该离开董尚书吗?” “嗯。”我点点头,在他疑惑的目光里,继续道:“董大人是沈小姐的唯一,但沈小姐却不是董大人的最重要,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是错误的。现在纠正了,他们或许还能做朋友,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如果不纠正,任其发展下去,我担心,两人会相看两相厌,甚至含恨终生。” “有这么严重吗?”凌禛皱皱眉:“我倒觉得董尚书至仁至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 “那是因为爷是男人。”我笑笑,摇摇头:“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只要告诉我,刚才我说的事情能不能帮我办?” “柳二!”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却是扬声朝屋外喊了一声。下一刻,便听那人恭敬的回了一声“是”, 半个时辰后,我们赶到了富贵楼。 “王爷?”董天成明显没想到凌禛回来,所以一下子就怔住了,停顿良久,才起身行礼。 “免礼。”凌禛摆摆手,带着我落座,又对着沈安若点点头,道:“你们说你们的事,就当本王不存在好了。” 他这么说,沈安若和董天成自然是点头称是。 我却默默低咒一句:不存在你妹啊不存在!你要是真不存在,那我敢保证,不出半个时辰绝对让姓董的同意和离,但是现在……我的口才要是能发挥三成,就谢天谢地了。 尴尬的抿了抿嘴,在董天成和沈安若的注视下,我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既然四王爷让咱当他不存在,那咱就说咱的事儿吧,董大人,你想的怎么样了,可是同意放沈小姐自由?” “不同意!我绝不同意!”一听和离两个字,董天成的脸色唰的就白了,跟着想都不想就否定出声:“就算你们把王爷请来,我也不同意!” 他这么说,我自然要装模作样的看凌禛一眼,好让他放权给我,但是凌禛却像没看到我的注视一般,只是静默的把玩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周身气质异常凛冽。跟进门前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难道,我哪里惹到他了?这个想法忽然冒出来,我心下一紧,也顾不得管董天成了,只一心想着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凌禛*oss却突然开口了,说的是:“本王都说了,本王不存在,董尚书有什么话、有什么气,冲着傅小姐来就好,别总拿本王说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把所有的重音都放在了“傅小姐”三个字上,这样我要是再不明白他哪里不对劲儿,那就是我脑子有问题了。 尴尬的笑笑,我挪挪屁股,往凌禛的方向贴贴,又抱了他的胳膊,仰脸笑道:“爷你又坑我。” “我……本王哪里坑你了。”如我所料,凌禛一下子就不淡定起来,这也恰恰证明,他是因为我跟他撇清关系,所以才生气。 “你哪里不坑我!”撒娇般的瞪了他一眼,我扭头,接着对董天成说:“我家爷说了,让你有什么事、有什么气都冲我来,别再扯他的名号,听到了没?” “听到了。”董天成剑眉一周,望了望沈安若,又望了望凌禛,最后点头。 “既然听到了,那就继续吧,别闷着了本王的傅小姐。” 明明是冰冷至极的声音,但说出的话来,却又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我偷偷的瞅了眼凌禛,心想,这丫的是在秀恩爱吗?嗯哼!果真是个高冷又闷骚的主。 接下来,在凌禛看似旁若无人,实际上却又屡屡相助的局势下,我终于将董天成逼到了道义和爱情的角落,看着他在和离书上签了名字,盖了私印。 慢条斯理的吹干纸上的墨迹,我将东西交给沈小姐。沈小姐却迟迟不接。我以为她要反悔,刚准备出声询问,小手却被凌禛扯了一下。 “怎么了?”原本该问沈安若的话,顺带问到了凌禛身上。 “我们先出去。”说着,他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扯着我就往外走。只是临出门前,又停下步子,对着沈安若提醒了句:“如果想要和离书,可以来旁边的厢房。” “是啊是啊!”我也附和着嘱咐:“我们就在旁边,会等你到午时。” “走了!”受不了我的聒噪,凌禛一手捂住我的嘴巴,另一手拖着我往出走。 一直关上相邻包厢的门,他才松开我的嘴巴,接着,还没落座,又忍不住数落出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总该给人家留个话别的机会吧!” “有什么好说的。”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抱怨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自己三妻四妾,却要求女人从一而终,自己没事干就可以休妻,却因为面子问题不同意女人的和离。” “本王不是那种人!”长久沉默后,凌禛沉声,如是道。 “谁知道呢!”我不信。他最大的孩子都十岁了好吧,怎么会没有三妻四妾,怎么会在乎女人的感受。 “至少对你,本王不是。”他叹口气,沉吟良久,然后猛的将我扯入怀中,哑声道:“你十六岁,本王二十八岁,在你长大之前,本王总该有自己的生活,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本王真的是,心无旁骛。” 053:好好伺候 “是吗?”我苦着脸,问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心里非但没有些许松快,反而更加纠结了。 “我骗你做什么!”他腾出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语气里的宠溺,显而易见。 “但愿如此!”我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背过身,做羞涩状。 “那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又从后面抱住我,一瞬间,高冷男神变身磨人暖男。 “要说什么呢。”我一下绷紧了身体,逃避意味十足的掰开他的手,急切道:“你不是说最近朝居动荡不安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果然,一听我问起朝政,凌禛立马就松开对我的钳制,瞬间切换严肃脸,这中间,毫无违和感。 “没什么,就是随口提一句。”我尴尬的笑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这倒不会。”他掀唇,勾出个生涩的笑,想想,又道:“北漠那边蠢蠢欲动,朝中一半大臣谏言,希望我领兵征讨,另一半主张和亲。” “和亲?”我又惊又疑的问了一句:“那人选可曾定下。” “还没定下,不过目前宗室里适龄的,只有孝亲王府上的格格。” “孝亲王?”一听这三个字,我立马就急了:“你说的可是凌玉鸾?” “正是。”凌禛点点头,随即又问;“你怎么认识玉鸾?”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方凳上,单手撑额,沉默半晌,才一脸为难的又问了一句:“玉鸾能不能不去和亲?” “不知道。”凌禛摇头,一脸的清淡:“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皇阿玛做主,我们做臣子的,就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敢有异议。” “那就是说,玉鸾必须去和亲了?”我哀哀的叹了一声,心瞬间凉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凌禛上前两步,落座在我身边,一字一句,慎重道。 “可是你是她的哥哥,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她吗?”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别的,拽着凌禛的衣袖,就是一阵哀求。颇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不放的架势。 “帮她想想办法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没问题,只要你能帮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我便将和凌鸾相识相知一路相伴的往事说给他听,当然关键时候,谢苑和柳大哥二人都被隐去了。 神色肃穆的听我讲完这些,他点点头,薄唇轻动:“我可以帮她,但是能不能成事,却全凭她自己,还有,我之所以会帮她,并不是因为什么兄妹情,只是因为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激动的点头:“四爷的恩情我必定铭记五内,今生来世,当牛做马都要回报。” 听我这么说,他却忽地笑出声来,轻捧着我的脸,含笑道:“铭记五内、当牛做马什么的就不必了,爷只要你今夜好好的伺候爷……” 听他这么说,我脸一红,咕哝道:“现在可是在客栈呢?爷就不能正经点儿!” “爷怎么不正经了!”他又故意凑近我,轻抚着我红透了的脸颊,喃喃道:“爷看过很多遍潮起潮落,踏过很多或是奇险或是巍峨的高山,却只在而立之年以前,碰到过一位……仅一位能倾心相待的佳人。”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回应,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喊一声“进”,我脸蛋还是红的厉害,有些仓促的将和离书塞给沈安若,我一回身,便关上了门。 见我这样,凌禛忍不住大笑出声,像是看了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笑话。 是夜,我一宿未眠。 第二日起来,榻下却站着两个青衣女子。见我睁眼,忙弯了眉,婉转道:“小姐可要起身。” “你……你们是谁啊?”紧紧地抓着身上的丝被,我挠头,一脸的郁闷。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唤青桑,妹妹唤作青柳,皆是雍王府里的侍女。” “哦。”我点点头,瞬间明白那是凌禛请来服侍我的人。 “小姐要不要起身?”青桑见我一直不语,开声又问了一次。 “不用,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收拾就好。”朝她们挥挥手,我心里暗自尴尬,这种事情之后,我怎么好意思叫人服侍呢。 “那奴婢先去帮小姐准备香汤,等您收拾好了,过来屏风后就好。” “嗯,去吧。”我点点头,被两人搞的有些烦。看来找机会,还是得跟凌禛说一声,把两人弄出去。不然天天如此,我得多尴尬。 沐浴过后,全身上下自是神清气爽。百无聊赖的烦着一本野史杂记,而青桑姐妹,则是坐在一边做一些绣活。 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合上书本。可能声音有些大吧,青桑被我惊了一下,跟着又问:“小姐是无聊了吧,奴婢记得这后花园里是有个秋千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我摇摇头,刚准备说我去睡会儿,外面又传来一阵冰冷的男声:“小姐,沈家小姐下了拜帖,邀您一起游湖,不知您意下如何。” “进来吧。”我压抑着声音,低低的叫了一声,下一刻,柳二(此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全名,只能随凌禛一起称他为柳二)便走了进来,手里捏着的,正是一张拜帖。 因为青桑她们坐的比较远,所以这拜帖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当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两个人的指尖一不小心就触在了一起。看着他触电般的弹走,我心下一喜,三分故意七分好奇的问:“柳二你的全名叫什么呢。” “姓名只是个代号,有的叫就成了,没必要刨根问底。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卑职先下去了。”说着,他便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裙角因为他的离开,高高的的飘起,如同挽留行人的拂柳,我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叫住他。只能故意的低下头,眼睛扫着沈安若的拜帖,心却不知飞向哪里。 最后,我还是决定出去一趟,但身边却没有带任何人,而是换了男装。 赶到相约好的富贵楼,沈安若已经等在那里了。 “那日的事情,很抱歉。”我笑笑,一开口就是道歉。 “没必要的。”她倒是坦然,身也不气,只自顾自的斟了杯茶给我,又道:“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心里知道。” “但是你也给了我金子啊!”有些俗气的笑了笑,我接过她手里的茶,低抿一口,叹一声“好”。 “那些都是俗物,你若是需要,我再送你几千两又何妨。” “不用了,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没那么重。”随意的摆摆手,我望着她清丽的面容,关心道:“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我家的管家不错。”沈安若轻笑一声,说话间,屏风后又走出来一个男子,对着我鞠了一躬,道:“谢谢傅小姐还我家小姐自由。” “就是他?”我歪头,看了沈安若一眼,顿顿,又评价:“人是好人,但是眼力价太差,我明明穿的男装,还叫我傅小姐。” “听见了没?”沈安若含笑望向管家,嗔了句:“人家嫌你眼力价差呢。” “公子说的是。”管家笑笑,好脾气的点点头,又对我道:“钟擎以后会注意的。” “钟情?”我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对他的印象,愈发好了。 “是,金字边的钟,高擎的擎。”钟管家温温和和的解释着,我心情不仅更好,好真是个可爱的小男人呢。怪不得沈安若会看好他。 “嗯哼!”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眼角余光斜向沈安若:“不是说喊我游湖吗?湖呢?画舫呢?我怎么只看到一只小美男啊?” “你说的当然都会有,等着吧!”说着,她便朝钟擎交代了一声,让他先回去。 钟擎答应一声,乖乖的离开。我们俩则是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开。 走出富贵楼,沈安若想都不想就要邀请我上她的马车,说实话,那辆马车我一早就注意到了,因为上面的装饰实在是太土豪了,停在太阳下,除了闪闪发光,还是闪闪发光。但是今天,我却不想沾土豪的光,所以当即就拒绝了,并且提议:“左右路程也不远,不如我们走着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仔细逛过京城,现在就当找一个免费的向导吧。” “向导?”沈安若咦了一声,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 “哦,大概就是陪我游玩,帮我介绍风土人情的人。”我尴尬的笑笑,揉着鼻子解释。 “你是第一次来京城?”听我这么说,她又一脸疑惑的问了一句。 “是啊。”我点头,整理了下衣袖,嗪起一抹笑,贱贱道:“小地方出来的人,沈小姐该不会嫌弃我吧。” “当然要嫌弃啊!”沈安若昂昂头,笑骂:“你这个土包子,我不嫌弃你嫌弃谁。” “哼!”我轻笑:“我是土包子,你还是土包子的朋友呢!”…… 两个人笑谈着,时间倒也过的极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东湖边上。 054:胡闹过头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游湖,自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踏青纳凉,准确来说应该是赏雪。长安城人多,别处是存不下雪的,唯独东湖的湖心亭不同,那里的雪可以存一个冬天。只要是在十二月到来年二月这个区间,无论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烹茶赏雪。 随沈安若一起上了沈家画舫,在我的提议下,两人并没有进入船舱,而是挂了披风,往甲板上走去。朔冬的风凛冽的吹来,我不由得闭上眼,叹一句:“好舒服!” “舒服?”沈安若疑了一声:“冻都快冻死了,哪里舒服?”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睁眼,朝她笑笑:“安逸日子过久了,总是有些厌烦的,没事找找刺激,自然爽快。” “那是你的想法。”她白了我一眼:“我却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农家夫妻一样,虽然清贫,但却平安自足。” “作!”我回给她一个字:“你之所以会这么想,不过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过穷苦日子,等你真的到那一天,你便会了解,什么叫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什么叫无权无势寸步难行,那时候别说平安自足,能保全性命就算不错了。” “是吗?”她轻问,停了停,又道:“可即便是这样,也还会有相濡以沫的相公陪着,这样,不就够了吗?” “唉!”叹口气,我拍拍她的肩膀,转身靠在甲板周围的栏杆上:“你只听过相濡以沫,那你知道它的下一句是什么吗?你只知道情天情海幻情身,你又知道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所有流传千古的故事,不是因为它够美,感动了多少人,而是因为它不多见,或者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幻想,安若,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不要羡慕别人的生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在你看不见的背后,有多少人羡慕你。” “哦。”沈安若点点头,抿抿嘴:“虽然不是很懂你说的,但是貌似很对的样子。” “随你。”我挑挑眉,不再说话。 是在下船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今日来这里的并不止我们两个人。照岸边的船只来看,至少都有五批。 回头,刚准备问问沈安若认不认识其他的几艘画舫,但还没开口,便见她变了脸色,僵了表情。 难道,其中有董府的船只?这个想法浮上心头,我正要问问,顺便劝她离开,没想到却陡然被她抓住了手臂:“没什么,我应付得了,相信我。” “嗯。”我点点头,心想,当事人都不怕,我又有什么担忧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凑近她,低低的劝了句:“撑不下去的时候,想想钟擎。” “我知道!”她回望我一眼,清丽的面容折射出一种非同一般的坚强。两人一步一步走下画舫,相携着往湖心亭赶去。 到九曲十八弯的湖心亭时,里面果然已经围了一些人。这其中,我认识的却只有董天成和凌玉鸾。 眼波微微一晃,我松开沈安若的手,朝玉鸾微微一笑:“格格,好久不见。” “嗯。”玉鸾淡漠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看我。我看得出,对于我,她是有气的,但和亲一事,我却不能装作不知道。刚好这亭子里又没什么我能认识的人,思前想后,我还是又上前两步,抱拳问了句:“格格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以。”她瞪我,一副小女儿姿态。 “那就算了。”我合眼垂首,没有半分勉强的意思。稍后躬身,又退回了沈安若的身边。 这时候,沈安若俨然被董天成缠住了。男人的目光炙热的望着沈安若,口中的追悔一览无遗。但沈安若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她甚至看都不看他,就直接越过他,对着其他人打起了招呼:“玉鸾格格、玉茉格格、林小姐、萧小姐、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是啊!许久不见沈小姐,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其中一个女子巧笑嫣然的答话。看她的衣着首饰,应该是格格级别的,那就是玉茉格格不错了。 “玉茉格格。”顺着沈安若的话,我对那女子笑了笑。她也回之一笑,又客客气气的问了句:“这位公子是?” “傅闲,四王爷的朋友。”我微微一笑,将凌禛搬了出来。 果然,一听四王爷的名号,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笑容也更亲和了:“原来是四哥的朋友,那不知道公子是何方人士呢!” “穷乡僻壤出来的,不值一提。”我低头笑笑,一副谦虚模样。 但那玉茉格格却是不依不饶,仗着自己格格的身份,仍旧不死心的追问:“公子玉树临风,气质非凡,怎么可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莫非,是公子看不起本格格,所以才不愿相告?” 听她这么说,我头垂的更低了,心里期盼着能有人帮我解个围,但是沈安若被董天成缠着,玉鸾又在生我的气,明显是没有人帮我的,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道:“草民的确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一无家财万贯,二无官职傍身,说白了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生所愿,不过逍遥自在,随意山林。” “哦!”玉茉格格应了一声,热情明显减弱。 见她终于放过自己,我也松了口气,偏头朝沈安若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已经被董天成拽住了胳膊,同时董天成也被一个黄衣姑娘扯住了袖子。 三角恋吗?我庸俗的笑笑,又朝玉鸾贴去:“能不能跟格格打听下,那个黄衣小姐是什么身份。” “……林依依,礼部尚书的表妹。”玉鸾歪着头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冷冷的吐出这么一行字。 不过这也足够让我高兴了。至少她,还是愿意理我的。 殷殷勤勤的说了声谢,我还没来得及迈动步子,朝沈安若走去,又听她怒气冲天的问了句:“你到底是喜欢沈安若还是林依依?” “什么?”我昂头,整个人都震惊了,我什么时候喜欢那两个人了!我自己都是女人好不好! “我问你,你到底是喜欢沈安若,还是林依依!”玉鸾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那水汪汪的大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都不喜欢。”看着她的眼睛,我真诚、而又保守的说道,顿顿,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我喜欢男人。” 原本我以为我这么说,她一定会猜出我的身份。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瞪大眼睛,同样压低声音,回问道:“你是说你有龙阳之癖?” “算是吧!”一脸鄙视的瞪了她一眼,我实在是无力辩驳了,只得道:“反正我是不会喜欢女人的,就算是完美如玉鸾一样的女人,我都不会喜欢,更别说别的什么庸脂俗粉了。”说完我就再不看她,直接拔腿往沈安若的方向走去。 这边沈安若和那两人的战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董天成是打定主意不放开沈安若,而林依依则是铁了心的要扯董天成的后退。 看着三人像是连体娃娃般的困在一起,我明显感觉到周围人轻视的目光。 无奈的叹口气,虽然沈安若算不得我的朋友,但毕竟是一起来的,我又怎么能冷眼看着她被欺负。不过董天成毕竟是个男人,我就算用吃奶的劲儿扯他,也不一定扯得开他。 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希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想出一个最切实可行的办法。但是遗憾的是,切实可行的办法没想出来,整个大脑倒被一个馊主意给占满了。 无辜的清了清嗓子,我衣袖一甩,开始信口开河:“董大人,看在你这么执著的份上,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这样吧,你要你能在半个时辰里抓一条鱼上来,不管大小,我都会让安若给你个机会,如何?” 原本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放过沈安若。或者就算不放过,也会有片刻的松手,好让沈安若离开,但是没想到的是,我话刚一落,他只说了一声“说话算话”,就扑通一声跳进了十二月的湖里。 他这么一跳,沈安若瞬间慌了神,死死的望着涟漪轻晃的湖面,双眼发直,而林依依则是恨恨的望了我一眼,转身也跳下了湖。 “呃……”我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整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玉鸾的声音却破空传了过来,吩咐的,是她带过来的侍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是,格格!”几个侍卫答应一声,然后脱掉外裳就往河里跳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只是想让她他难而退嘛!”匆忙赶来的玉鸾紧紧的被我捏住了右手,听我絮絮叨叨的担忧:“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我只怕死十次都不够赔人家的。” “没事的,你还有我。”凌鸾也回握着我的手,温柔的开解:“已经有侍卫下去了,他们都是军队里百里挑一的好手,下水救个人应该难不倒的。” “可我还是害怕!”紧紧的靠着玉鸾,我一颗心都挂在了湖底的两条人命上,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别人的眼神,竟是完全忘了我和玉鸾的身份。 055:王妃上门 以至于后来风言风语传满城的时候,我还是一头雾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前,我最在乎的还是被我诓的跳下湖的董家兄妹。 最后,人自然是救上来了,但情况却不大好,一男一女,两人都已陷入昏迷。 关键时刻,玉鸾又靠近我,低低的吩咐一句:“这里交给我,你和沈小姐先离开,另外,你要是真认识我四哥的话,不妨把这事对他讲讲。”说完,便甩开我,又扬声吩咐侍卫将两人抬上船。 看着玉鸾单薄的身姿,我感激一笑,用力一扯还没缓过神来的沈安若,快步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压低了声音安慰:“你放心,董大人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沈安若仰头看我,眼眶红红的。 见此,我不禁想起凌禛说过的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做了几年的夫妻,就算性格不合,再做不成夫妻,但是曾经那段刻骨民心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样,我也不好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只得肯定道:“真的,玉鸾格格是我的好朋友,她身后有整个皇家,只要她肯答应,那董大人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何况再不济不是还有四王爷吗?我一回去就把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帮我的。” “那就好。”听我说这么多,沈安若终于放下心来。 因为此事干系重大,沈安若一上画舫便开始给那些船工施压。然后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我们就下了画舫。 匆匆告别,她上了她的马车往沈家赶,我则是乘了一顶软轿,同样焦急的往别庄赶。 一路上,我不停的掀轿帘,只希望早点到地方,好见到凌禛,但是事情上,心越心急,不该出现的状况也就越容易出现。 “嘭”的一声,软轿落了地,轿夫的声音利落的传来:“公子,我们的轿子跟雍王府的马车对上了,要不要先退一段,让他们先走。” “啊?”我惊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这样,我们的轿子和雍王府的马车都要转弯,但是路口太窄,只能过一家,我们要不要退后几步把路让开?” “让让让!”我暴躁的喊了一声,心情抑郁到极点。你说这雍王府的马车早不走这儿晚不走这儿,怎么我一急,它就跟我抢道儿呢!无奈我还抢不过人家,只能在心里暗暗低咒。想着以后要不要从凌禛身上再讨回来。 这样折腾着,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我才赶到别庄门口。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别庄门口竟然大剌剌的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挂着的是雍王府的标致。 估计是凌禛来了吧?我这么想着,人已经往里走去,但是等我走到之后才发现,前堂大厅高居主位的竟然不是凌禛,而是一个仪态万千的美人。 “小……”青桑和青柳见我回来,刚准备喊我进门,却被我眼疾嘴快的给打断了:“萧某这不是过了吗?两位姐姐莫急。”顿顿,又若有所思的扫了眼堂上美人,问:“这位是……” “回小……萧公子的话,这位是我们四王府的当家主母。”青桑不愧是凌禛的人,只需我随意一提,就颇有眼色的改了口。 然后在她担忧的目光下,我对着堂上四王妃拜倒在地,恭敬道:“草民拜见王妃娘娘,给王妃娘娘请安。” “免礼。”四王府淡淡应了声,做了个免礼的姿势。 我身形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又问:“不知王妃娘娘来这里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四爷,没想到他竟然不在,反倒瞧见了你。对了,你跟四爷又是什么关系呢?” 不得不说,这四王妃真的是个人精,别的不说,你就光看看她问的问题,和那一脸清淡从容的笑。不了解她的人,一定会把她当一个和善的好人的,但是我不是,我很轻易就发现了她问题里的陷阱。 微笑着握紧了了手,我还没考虑过要怎么说,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高亢的“四爷到”,然后四王妃就慌了神,青桑、青柳的眼神也不太对,只有我一人,犹自从容,并且暗喜有人给我解了困。 凌禛走进来的时候,面色是异常的黑,就像是别人杀了他的父母,抢了他的妻儿一般,愤怒满点,悲情满点,杀伤力慢点。 死死地咬着牙,认命的往后缩去,一面想着他会不会对我发火,另一面又想着,他要是真对我发火了,我该怎么办,是要忍着,还是要委曲求全,毕竟,我还有事要求他呢! “你怎么在这里!”落座后,他一脸冰霜的问了这么一句,不过好在,这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已经站起身来的四王妃说的。 “臣妾此番过来,只是想问问四爷,德妃娘娘的生辰,我们该送什么?”四王妃浅浅一笑,温和的询问。那理由分明是早就相好的。 但这一切却不管我的事,我只要静静看着,明哲保身就好了。 再说凌禛,听完四王妃没有任何差错的理由,也是无话可说,只说了一句“本王自己会准备”,便朝青桑招了下手,吩咐:“替本王送送王妃,另外告诉府里的于嬷嬷,本王希望王妃能够亲抄一百卷《华严经》,好做母妃的生辰贺礼。” “……是,王爷。”青桑有片刻的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朝四王妃伸出了右手,做邀请状。而四王妃,只是轻轻的咬了咬唇瓣,就老老实实离开了。脊背直挺,姿态从容,完全没有任何被甩脸的后遗症。对此,我只能暗道一声佩服。 “看够了吗?”四王妃一走,某人的怒火立马就转移阵地,烧到了我身上。抬头,无辜的摇摇头,我讪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王妃,多看几眼算正常吧。” “那要不要在她面前给你置个小板凳,看个够呢!” “这倒不用。”我尴尬的摇摇头,迅速的转移话题:“四爷今天怎么这么凶的,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他摇头,无视厅里的人,牵起我的手往后堂走去。 “今天又出去了?”快到寝房的时候,他再次出声,低低的问了句。 “嗯。”我点头,小脑袋垂的低低的:“而且还闯祸了。”话落,又赶在他之前,将董天成的事情戳了一遍。 他听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拿食指在我头顶点了一下,半是嫌弃半是宠溺道:“你呀!还真是个闯祸精。” “我又不是故意的!”刻意往他身边凑了凑,过会儿,又小声问:“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说呢?”他瞪我:“除了我还有事愿意忙你。” “玉鸾啊!”我下意识的说了个名字,说完后,才有些担忧的低下头,咕哝道:“把玉鸾牵扯到这件事里,孝王爷不会怪我吧。” “放心,皇叔不是那种人!”他揉揉我毛茸茸的小脑袋,云淡风轻的安慰了一句,跟着,又吩咐守在屋外的柳二去请太医,并且一有消息就马上来禀。 至此,我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看向凌禛的眼神,也真诚了几分,不像之前,除了装就是敷衍。 这一天,我们都在等董天成的消息,同时很默契的,我们都没有提四王妃。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吧,该来的总回来,就算你躲得再好,它也还是回来。 晚膳前一刻钟,青桑进来打断了正在对弈的我们,我以为她要回禀尚书府的消息,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但是她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四王府的祈晖阿哥全身发热,太医换了好几拨,一直束手无擦,据说是疑似中毒。 扭头,我看了眼凌禛。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和表情却出卖了他的担忧。 “先回去吧,这里我等着就好。”弯着唇,苦涩的笑笑。我想,为什么别的穿越女就是人见人爱,各项技能慢点,为什我偏偏就是这么矬,我看的上的人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给我,爱我的人又有他自己的家庭要兼顾。难道,这就是命吗? “那,你等我。”丢下这没有任何意义的三个字,他起身更衣,离开…… 守着一室的冷清,我突然觉得,房中炭火再旺,都暖不了我的心。头,紧紧的埋在膝盖里,我开始啜泣…… 青桑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我阻止:“你出去吧,没有尚书府的消息之前,不要进来烦我。” 于是,整整三天,她都没有来烦我。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终于有消息传来。董尚书醒过来了,不管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总之他是醒过来了。 欢欢喜喜的消化着这个消息,我吩咐青柳,让她去请沈安若过府。 不到一个时辰,沈安若来了。她看起来很憔悴,完全没有初见时的那种灵动傲娇劲儿。 无声的叹了口气,我想,爱情真的是这世间最残忍的利器啊。它来时,不管不顾,对你予取予求,它走时,任你声嘶力竭,哭天抢地,都换不来一个原因,更不会管你是不是一无所有。 056:亲自下厨 “他已经醒过来了。”隔着半丈远,我低头小声道。 “我知道的。”沈安若的空灵的声音飘渺传来,似乎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我心里却越加不好受,也不敢再主动说话,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可能是感觉到气氛的凝滞了吧,沈安若上前几步,握了握我的手,解释:“你该不会是怕我怪你吧?” “谁说不是呢!”我小声咕哝,脑袋垂的更低了。心里翻腾一片,想的都是沈安若会怎么骂我,或者再不济,都应该阴阳怪气几句。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她非但没有开口骂我,相反还拉我坐下,朝我笑了笑,抿嘴道:“我知道你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不会怪你的,只是连累了林小姐,我心里有点儿愧疚罢了。” “林小姐,那不是你的情敌吗?”听她提及林依依,我忙张嘴,多问了一句。 “算不得。”沈安若垂了眼眸,唇角微扬,几分清淡,几分感慨:“她也是个可怜人,名义上虽是董尚书的表妹,但实际上却出身商户之家,而且是一门将将没落的商户,又是府中庶女,所以你明白,不管董尚书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还是肥头大耳、四肢粗短,她都必须喜欢,并且为之可生可死。只求能嫁进董家,成为尚书夫人,挽救自家的家业。” “原来如此。”听到此处,我亦是黯了眸子,不由轻叹:“这么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可是为什么,她不为自己活呢?” “为自己活?”沈安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的不能自已:“一个女子的命都是家族给的,你让她怎么为自己活?眼睁睁看着百年家业一朝倾塌吗?眼睁睁看着爹娘白发丛生、叹气到天明吗?眼睁睁看着姊妹弟兄都沦落市井、受人嘲笑吗?” “我,我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严重。”怯怯地往后挪了一点儿距离,我哑着嗓子,小声地说着抱歉,过会儿,又暗自想着,沈安若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可能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吧,祖宗家业不可弃,成千上万人的生计在她一肩,她或许也想扔下,也想找人分担,但是那份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却不允许她这样,所以她只能咬咬牙,用自己十三岁的肩膀,承受一切。 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就算表面上再坚强、再出众,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一个女人,她渴望高堂在上和蔼可亲、她渴望夜雨霖铃时能共剪西窗烛、她渴望儿女可爱绕膝承欢。然在这一切,却全都葬送在了董天成的手里。 此时此刻,她一定觉得林依依是另一个她自己,或者说,她比林依依更悲惨。而我呢,在她悲怆如斯之时,还云淡风轻的告诉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 是啊!若是能为自己而活,若是舍得下那些无关的事,她又何苦强撑到今日,怕早已顶着苏侯府外孙女儿的名头嫁了王孙贵胄,过起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拼的深宅生活了吧! “安若!”迎着满室沉默,我又叫了一声,思前想后,估摸着没什么触她雷点的话,才轻咳两声,开了声:“听你说这么多,我越来越觉得钟擎适合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早早嫁给他吧,可能只有这样,董大人才会彻底死心,而林小姐,才可能被接受。” “可能吧。”沈安若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如今只希望,钟擎值得托付,不然再有一个董天成,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孩子……”三个字刚一出,话还没说完,我就紧张的掩了自己的口唇,抱歉的看着她,弱弱道:“我是不是又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并无。”沈安若宽厚的笑笑,复又凝神望着我,道:“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前告诉你,婚礼定在三天之后,到时候记得带着你家四王爷来喝喜酒,我需要他镇场,另外,孩子的事……钟擎说了,他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但我还是想送回外祖家里。” “如此也好。”我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停了停,又唤青桑过来添茶。沈安若却道不用,她还得再去苏侯府一趟。 如此,我只好又挥退青桑,送她出了门。 站在别庄门口的青阶上,我目送沈安若的马车离开,直到无息无影,才偏头问了青桑一句:“王府那边的事,还没完吗?”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青桑低了头,端的是三缄其口。 听她这么说,我不由轻笑出声,末了,又道:“若是连这都不知,我要你又有什么用,回去禀了四爷吧,就说我傅娴用不起你。”说完,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一甩衣袖,便踏进门槛,让人关门落了锁。并且吩咐,没有我的命令,门不能开,就算四爷来了也不许开。 回到寝房,我还在生着闷气。气自己时运不济,明明都逃之夭夭了,还被拖回来,当一只万事不由己的金丝雀。气凌禛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他自己事儿多的跟事儿它妈一样,明明没那么多心思顾我,我老对我深情表白,我说不信吧,怕他恼羞成怒要弄死我,我现在信了吧,他又失言失言加失言。 做人没意思!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这次情绪失落,一直持续了很久,到睡前,我都没再露过一个笑脸,偏偏这别庄里的奴仆又少,就算想揪一个出来吐吐槽、撒撒气,都没个中意的人。到头来只能沉默沐浴,无言上榻。 后半夜的时候,我只觉得身边一凉,有些许下沉,不过睡的迷迷糊糊的我没注意,翻个身就继续睡了。 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制造出那些动静的人,竟然是凌禛。 “嗯哼!”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理都不理他,揽衣就要下榻。凌禛却不许,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轻轻松松的将我扯进怀里,抵着我的额头,问:“真的生气了?” “没有。”我扭头,奋力的挣扎。心道:谁要生你的气,鬼才会生你的气! “爷的大阿哥,到底没熬过,走了……他才八岁啊,就这么走了……” 低怯而又沉痛的声音传来,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一时间,也忘记推开他,只由他紧紧的拥着,四目相对。从下往上,我看到青色的胡茬已经肆虐到脖子,眼里的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球,眼眶红红的,不知已经哭过几次。那毕竟,是他的长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垂下头,张了半天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爷,大阿哥他不会死的,他可能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星星……对,星星是他的的眼睛,没到晚上,他都会看着爷和王妃的,还有所有疼爱他的人……” “真的吗?”凌禛忽然抬头,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点头,心里虽然有些虚,但面上却装出一副肯定的模样:“您要是不信的话,我今晚就陪着您,看大阿哥会不会看着你,对你笑!” “好!”凌禛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砰的一声,倒在床塌上。 接着,青柳从外面走了进来,含泪道:“小姐,有劳您了,你不知道,四爷他已经不吃不喝四天四夜了。” “那是你们没本事。”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决绝道:“从今天起,你和青桑都不是别庄的人,今日进门,我可以当作意外,但是下一次,仔细你们的腿。”顿顿,又道:“你们也别怪我无情,我只是容不下对我有二心的人,好了,你走吧,话记得帮我带到。” “是,小姐。”青柳诺诺应了,然后转身离去。 整整一天,凌禛都没再醒过来,我的心情也更加抑郁了。守来守去,越守越烦躁。我眼珠子一转,索性去了厨房。 “小姐!”见我来到,厨房里的刘妈妈触电般的站起身来,讪笑着问:“小姐怎么有空过来这边。” “是这样,我想帮四爷做些吃的,现在方便开火,给我打个下手吗?” “方便方便,小姐和四爷的事,当然是方便的。”说着,便抬手帮我指起了食材,问我都要做些什么。 我凝神想了想四爷现在的状况,再想想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最后脱口而出道:“菜汁小米粥、凉面和卷饼吧。” “那不知小姐是想怎么做呢?”刘妈妈一边撸袖子,一边恭敬的问了一句。 “你且活一份玉米面、小麦面、荞麦面的三色面团出来,再煮一锅清爽利落的小米粥就好,别的我自己来。” “是,小姐!”刘妈妈应了一声,便去米面缸舀面了。 凌禛醒来,已经是亥时左右,我亲自下厨做出来的东西也已经热了三回。 “爷!”低低的轻呼一声,我忙扶他坐起,又拿了个石青色靠枕垫在他身后,这才喘着气问:“饿了吧?” 057:生个阿哥 “……”他抬头,无声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一起吃点儿吧。” “一起?”见他如此听话,我有些不适应。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担心我也没吃,所以才勉强点了头吧。 “四爷!”我靠近他,又软糯又心疼的叫了一声,纤细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隔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细心道:“你不用动,我把吃的拿过来。”说完,便转身要走,但手却被他反捏住了。 “怎么?”我回头,垂着眼,小声问询,心跳的砰砰作响。 “没事!”他却在转眼之间,干脆利落的放开我的手,又合了眼。我扁扁嘴,闷闷的走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才从库房寻出一方炕桌来,又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才端过来,摆在床塌上,接着又跑前跑后端茶端饭。 “怎么不叫青桑青柳帮忙?”许是看出我各方面的亲力亲为,他拧拧眉,不解的问了一声。 “我把她们赶出去了。”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我将那二人今日的表现,丝毫不差的说给他听,既没有轻描淡写,也没有添油加醋。他听后面色更加凝重,沉吟过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这事情就算揭过。 小心翼翼的帮他舀了碗菜粥,为了改善气氛,我特意笑着问了句:“要我喂吗?” 他面色稍有停顿,就在我以为他会点头的时候,他却抬手接过瓷碗,咕哝了句“你还真当你家爷是病猫吗”,说完,便一饮而尽。 “你慢点儿啊!”带着些撒娇意味,我张嘴,轻轻喊了一声:“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也不品品味道,就跟饮牛一样的往下灌。” “什么?你说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凌禛端碗的手停在半空,面色有些生硬,语气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自然了。”我扁扁嘴:“你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寻常食物,自然难以下咽,没办法,我只能另辟蹊径,亲自下厨,只希望爷难过之余,莫要亏待了自己,不然会有人担忧的。” “哦?那你说说,都有谁会担忧?”他僵硬的姿势依旧,但是眼里的光色,却暖起来。 “那可多了去了。”我低下头,一边扳手指,一边默默数道:“像皇上,王爷母妃,四王妃,府中福晋格格,您的兄妹姐妹,叔嫂姑伯,大概都会难受吧。” “那你呢,你就不难受吗?”他放下手里的瓷碗,双手成捧,托起我的脸,眼神灼灼,鼻息重重。 “我……我……”我呢喃着,明明表情已经出卖了我的心,行动也已经表明了我的意,但是嘴上,却依然死鸭子嘴硬:“四爷有那么多人关心着,想来也不差我这一个的。” “怎么可能不差!”他更加靠近我,甚至已经合上眼,就在我以为他要吻上来的时候,他却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好香”。 温热的触觉迟迟没有来临,我仓惶睁眼,却见他整幅心思都放在了那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京酱肉丝上。 “这道菜叫什么,看起来挺不错的。”他抬头,眼中隐含一抹促狭,语气却是超乎我想象的正经。 “京酱肉丝呐!”白了他一眼,我拿起桌上的玉箸,挟一筷子菜到三色面饼上,又添了些碧色的果蔬丝儿,才卷好递到他手上:“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接过卷饼,而是握了我的手,煽情道:“只要你做的,就算是白菜豆腐,我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是吗?”我低下头,只觉一阵燥热,整个人都像是被置在火炉上一样。 “自然了。”他用我刚才说过的话回我,手里的卷饼,却迟迟不被拿走。 “那这个呢?”我低着头,又朝他跟前送送,奈何他还是不接,顿顿,竟是道:“我要你喂我。” “可你刚才不还不要我喂吗?”我头垂的更低了,身上的燥热感也更加严重了。但他却像没事儿人一般,犹自暧-昧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要是非要找个理由,那只能怪‘佳人过分窈窕’!” 佳人过分窈窕……这六个字缥缥缈缈的传进我耳朵,我下意识的开始挣扎,但是凌禛的五指却像铁爪一般,死死的拘禁着我,怎么挣都挣不开,最后还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两人额头相抵,彼此的气息尽情交缠,我开始昏脑涨,不知今夕为何夕,这时,他却咬着我的耳朵,极尽缠-绵道:“喂我吃饭,然后带我去看晖……看大阿哥。” “……嗯。”我点点头,算是妥协。为他所受的遭遇,更为那个早夭的孩子。 整整一砂锅菜粥不断绝的送进他的胃,卷饼也吃了七八张,但男人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四爷!”我尴尬的叫了一声,劝道:“多日未曾进食,吃这么多,恐怕不好消化。” “可这都是你做的。”他咧唇,微微一笑:“我不想让你白忙活一场,无辜受累。” “……可这都是我愿意的,只要你喜欢,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好不好,我们现在去看大阿哥。”我尽量温柔的笑着,又摆出自己有史以来最贤惠的姿态。 如此,终引得他点头,跟着,我又帮他披了狐皮制成的裘衣,自己也穿了披风,戴了帷帽,搀着他出去。 四四方方的后院里,没有任何下人,只有几树寒梅,凌然怒放,寒梅尽头,有我令人搭成的简陋矮榻。矮榻上方是空的,但四周却被围了个彻底。 “这,都是你做的吗?”他偏头,动情的望着我,眼中光彩肆意流泻。我点点头,并不多说,径直搀了他往前走。 扶他落座在矮榻后,我又举着火折子将十几个烛台点亮。借着明亮的烛火,我们相依相偎,一起望向天际。今夜的天色不是很好,所以星星也少,数来数去,就那几颗。 我勾勾唇,指着其中一颗最亮的,说:“你看,那颗星在四王府的方向,他一定是大阿哥的化身。” “是吗?”凌禛瞪大眼睛,随着我的手指看去,下一刻,果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却很苦涩:“是,那是本王的大阿哥,他很优秀,骑射诗书在晚一辈里都是最出挑的,所以就算上了天,也是最亮的一个。” “嗯。”我点点头,目光由天边转移到他面上,却见几片梅花花瓣兜兜转转的飘下,最后落在他肩上。 “四爷!”轻轻的拈住其中一片花瓣,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开口问:“那如今,王府里还有几个孩子……” 原本不说这话,他的脸色还算缓和。这话一出,他的表情立马变了,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恼怒:“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偏头,有些事情大概已经了然。同时,也更心疼起他来。都二十八岁了,竟然只有一个子嗣…… 这个问题过去许久,他都没再开口,就在我以为我们两人都快变成哑巴的时候,他却又飘过脸,问了一句:“你愿意将功赎罪吗?” “将功赎罪?”我挠挠头,实在不解:“我哪里有罪了。” “好吧,就当你没罪,那你愿意帮本王一个忙吗?”他无语的瞪我一眼,换了种说法。 “看情况。”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说这句话时,他有点儿像那头吃了小红帽的大灰狼,所以下意识的就多了几分防备。然后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又补了句:“要帮你忙可以,那你也得帮我一个忙,三天后,陪我去参加一场喜宴。” “……喜宴,你说的是沈小姐和钟擎吗?” “是啊,四爷你怎么知道?” “哼,你的事情有几件我是不知道。”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顿顿,又再次强调:“那说好了,我陪你参加喜宴,你也帮我一个忙。” “好的!”我非常满意的拍拍他的胸膛,完全没有一点儿已经落入别人圈套的觉悟。 “给我生个阿哥。” 又一阵风起,漫天的梅花簌簌落下,他略带伤感的话也随之而来。一时间,我们两人身上都裹满了梅花,且四目相对。 “你,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像个逗比一般,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求证。 “本王说,希望你能给本王生几个阿哥。”穿过层层花瓣雨,他凝望我的眼,一字一句道。 “这……这不是帮忙不帮忙的问题……”同样直直的望着他,我张了半天口,终究还是无法直接拒绝他,只敢拐弯抹角,讷讷道:“这是命的问题,命运要是愿意垂青我们,自然会赐我们一个孩子,相反命运要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别说孩子了,我自己都有可能夭折,那时候,四爷还能让一堆尸骨给你生孩子吗……” “你……你果然是不愿的。”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没有发怒,也没有失望,只是静静的垂了眼帘,眼观鼻鼻观心。无声无息,却击碎了我所有的冷硬。 058:被人挟持 “我……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气恼的低吼一声,我趁乱别过头。紧紧地握着拳头,躁乱的气息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启唇,继续道:“再说了,生孩子是这一句话的事情吗?若真是这样,四爷还需要找我,你自己不是想要几个就生几个吗?” “所以你是愿意了!”无视我的薄怒,他抬手,缓缓的向前,后又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你愿意为本王生孩子?” “不然呢!”我恶声恶气的嗔了他一眼,违心道:“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我还能抛弃你去找别的男人吗?” “当然不能!”他剑眉一凛,使劲一拽,我瞬间落入他怀中。与此同时,他温热的气息也喷洒到了我颈间,刺得我一阵哆嗦。 “冷了吗?”不明就里的他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然后一把推开我,脱下自己的裘衣就要往我身上披。 我忙喝止,低低的教训:“你是嫌弃自己的身子太硬朗了吗!这天气还敢乱解衣服!” “那不是你冷吗?”他无辜的看着我,邪魅狷狂*oss瞬间切换温柔可爱小绵羊,完全木有任何压力。 “谁说我冷了!”低调的翻了个白眼,我又将裘衣裹回到他身上,一边帮他系前面的带子,一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道:“看星星吧,看完星星好好睡一觉,然后回王府。” “你也回吗?”他抬头,细细的打量我,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思。 “我……我不急啊!”笑着打了个哈哈,跟着,又生怕没说服力般的,又补了一句:“等参加完沈小姐的喜宴,再解决了玉鸾格格和亲的事,我就跟你回王府。” “真的?”他求证,眸子亮的如同夏日夜空里最美的一颗星。 “嗯。”我点点头。话是说出来了,但其中真意,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 因为大阿哥的离去,凌禛变得像孩子一样。这一晚,我还真的就陪他枯坐了一夜,赏了一夜的星。 第二天一早,又伺候着他用早膳,就寝。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但奇怪的是,心情却不差。 傍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马车离开,我的心,竟然出奇的酸麻…… “小姐,该回去了。”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 “柳二啊……”我头也不回,长长的叫了一声,顿顿,又半是不解,办是忧伤的询问:“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不方便。”沉默了很久,他最后答了这三个字。 “是啊!不方便。”我点点头,一甩衣袖,优雅的离开了,心里却想着,下次!等下次见到凌禛,我一定要跟他打听打听,柳二到底叫什么名字。 此时此刻,不知道你们想没想到,反正我是没想到,在我说出这话的一个时辰后,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诚然,不是从他嘴里知道的,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同样,我也不会看相测字,更不会未卜先知,事实上,只是因为我比较关注他。 事情是这样的,在送走凌禛之后,我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劲儿。我不愿意承认我接受他,也不愿意承认我脑抽,没办法,只能做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然后,我就决定出门走走。 走着走着,就有一个相貌猥-琐的小流-氓晃悠到我跟前,一边流口水,一边色-色道:“小公子,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的走着,现在肯定很寂寞吧,怎么样,要不要大爷我陪陪你,请你喝杯酒啊!” “陪你妹!”抬头,我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公子是男人!” “大爷我当然看得清楚了。”小流-氓又邪笑着上前两步,一边抬手挑我的下巴,一边邪邪道:“只可惜,大爷我天生对女人不感兴趣……但是,对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嫩肉可就不一定了。” “啪!”隔着宽大的衣袖,我重重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一言不发的背过手,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小流-氓估计被我唬的不轻,在我跑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才粗吼着追过来……然后我们两人便可着劲儿的你追我赶起来…… 再说,这要是平时,我肯定跑不了几步就哭天抢地,求爷爷告奶奶,但此刻,我却是拼了老命的坚持着,跑一步,跑一步,再跑一步…… nnd!我可是要为四爷生猴子的女人啊,怎么能落到这种变态狂的手里!这个信念的刺激下,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跑到了京城最主要的一条街道上。也是我第一天来京城时走过的那条街道。 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身后索命的人却是片刻不停,没办法,我只能拖着一口气,继续苟延残喘…… 五米···四米···三米··· 耳听着那人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越来越近,我心里更是急的冒烟,但是急归急脚下的步子却始终是灌了铅的沉重。 “乖、乖弟弟啊!”后面的小流氓突然叫喊出声,下一刻,猛地一个跳跃,扣住我的肩膀,我气愤难当的回头,只见他一边贼眉鼠眼的盯着路人,一边痛心疾首的喊:“咱娘已经答应你和邻村翠花的婚事了……你就跟我回去吧……不然,不然你真的要娘死给你看吗?” 喊到这里,已经有些路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我两人的方向。 见有人关注,并且露出不平的神色来,那小流-氓更是得意起来,一面不动声色的积攒着体力,一面打量着周围人群的空隙,最后瞅准一个方向,一把拽起我,就往那边拖去…… 我是个女子,又是个长期幽居深闺的女子。加上刚才已经用了十分力气。此时此刻,体力自然及不上他。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家伙还捂了我的嘴,情急之下,我只好一把拽下腰间的玉佩,尽力往后砸去…… 心想,一定要砸中人!一定要砸中人!这样的话,苦主就会扯住我们二人,那样我就又有机会跑了,虽说不一定跑得掉,但有个机会终归是好的。 这样想着,为了增加命中率,我又扯下一只香囊、一只钱袋,统统往后砸去……当然,这一系列行动都是很隐秘的。 “站住!” 片刻后,只听一声闷叫,我知道我的运气不错,终于有人发话了。听脚步声,也是往这边走的。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声音我还想当的熟悉。是谁呢!是谁呢!我在心里兴奋的大喊。万分渴望这臭流-氓松开捂着我嘴巴的手,好让我询问医生。 不过遗憾的是,臭流-氓明显没有成全我的意思,他甚至连停都没有停,只是一个劲儿的喘着气往前走。 “我让你停下你没听见吗?”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这次,她已经凭借轻功,轻轻松松的落在我们两人面前了。兴奋的抬头,第一时间,我看到了她的脸。 “玉鸾!”忍受着刺鼻的臭味,我哼哼唧唧的咕哝着。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一个习武之人注意到我。 “傅闲!”只听一声惊叫,下一刻,我还没来得及再咕哝,劫持我的小流-氓已经被甩出三米远去。抬头,玉鸾漂亮的小脸出现在我近前三厘米处。 “呃……”我匆忙的退后一步,尴尬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玩儿啊!”玉鸾拍拍双手,然后无视我的眼神表情,再次冲到臭流-氓的跟前,一脚踩上他的胸口,用比流-氓更流-氓的语气,轻飘飘道:“敢动我的人?” “不敢不敢!”臭流-氓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面双手合十作求饶状,一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老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金陵了吗?” “嗯?”只见玉鸾危险的一眯眼,发出一声雌雄莫辨的威胁声:“照你这么说,我去金陵了,你就能动我的朋友了吗?” “不敢,小弟不敢啊!”臭流-氓胆怯的瑟缩着,喃喃道:“大哥,我不知道他是你朋友,我要是知道,别说带他走了,我肯定好酒好菜的招呼着啊!” “是吗?”玉鸾残忍的笑笑,顿顿,又在臭流-氓恐惧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下令:“滚!马不停蹄的滚!有生之年,最好不要再回京城,不然……后果你知道!” “是是是……小弟这就滚!”说着,他还真将自己蜷成一个球,慢慢的滚远了…… “玉鸾!”好一会儿后,隔着一段距离,我有点儿恐惧的叫了一声。 “我不是玉鸾。”作男装打扮的‘玉鸾’淡淡应了一声,解释:“我是玉鸾的孪生哥哥玉京。” “哦。”我点点头,就这个问题,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既然你不是玉鸾,那我就先走了,再会!”说完,便急不可耐的拔腿要溜。 关键时刻,他却跳过来挡在我跟前,抿抿嘴,问:“不介意找个地方,一起喝一杯吧!” “不……不介意”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大脑还没来得及运作,嘴巴已经答应下来。 059:初入王府 有些昏暗的小巷里,我们二人并排而行。我紧张的一塌糊涂,他没有说话,我自然不会搭腔。一直走到一家小酒馆跟前,他才抬手指指半空中的酒旗,问:“这家怎么样?” “可以。”我点点头,随他一起走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吧,店里人不多。或者说,应该只有我们两人客人。随便选了个靠窗的座位,老板上好酒和小菜之后,就恭顺的离开了。 “你想怎么喝?”他一下撕开酒坛上的盖子,随口问了句。 “随便。”我笑笑,心想,我的酒量可是我爸从小培养到大的,千杯不醉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六七八两,却是不在话下的。大不了,喝够那个点就停好了。 他见我大方,估计也不好多做计较,索性一下拆开两坛酒,并将其中一坛往我面前一推,道:“你喝小的,我喝大的,喝完后,就送你回去。” “好啊!”我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明天就去找玉鸾,看看她这个同胞哥哥到底是货真价实,还是滥竽充数。 因为没有用杯子,所以酒的后劲来的比较慢,再加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酒,所以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眼前的人头渐渐变成两个、三个,我的意识开始混乱,低低的叫着“柳大哥”三个字,反反复复,不曾断绝。 某一瞬间,我更是感觉到了对面那人的僵硬,潜意识里,我还在隐隐猜测,难道,他真的是他,是我的“柳大哥”……毕竟,若只是玉鸾的哥哥,他应该不会知晓我的名讳的,更不会随意请我喝酒,并且有意相让,让我喝小坛子的酒。还有就是,我和柳大哥曾经有过酒这个梗,我曾邀请过他喝酒,但是却被他给拒绝了。 “柳大哥……”我还在含糊不清的叫着:“是你,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回个头,给我个眼神呢……柳大哥……为什么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呢。” ………… “柳长元。” 月色如霜,悄悄漫过酒馆的窗户,落在桌上、椅上、还有我的脸上。我已经睁不开眼睛,但是耳朵,却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柳长元……”我又开始呢喃着三个字。仿佛只要把这三个字刻进骨子里,就能抓住我们的缘分一般。 第二天醒来,是在别庄的寝房里。我无意识的揉着脑袋,心想,宿醉的感觉还真是不爽。然后一睁眼,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解酒茶。 心,在一瞬间飞窜到云端,来不及饮下那一碗暗色的茶水,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衣穿鞋,朝着院子外面跑去。 “是你吗?是你吗?”我大声的叫着,激动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但是空旷的院子里,却没有任何回声,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数十次的问喊,哭叫。最终,我的心又跌回到地面,然后,眼泪都不曾擦干,便见凌禛迎面而来。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精神头也差。我咬牙,快速抹干眼泪,站在原地等他。 “你没事吧?”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我跟前,一面帮我擦泪,一面担忧道:“别哭,别哭了,这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幸好你没事,柳二那边,我已经让他回柳家休养了,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什……什么?”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瞪大眼睛。 “不会真被吓傻了吧?”看我这副样子,他二话不说,抱起我就往寝房走去。将我搁在床塌上之后,又迫不及待的抵着我的额头,问:“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四爷,是我的丈夫。”我眨着眼睛,一字一句的作答,同时,心里还在想着柳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自己呢,你是谁?”他又问,语气还是相当严肃,不过跟刚才相比,却是轻松了不少。 “我是傅娴,是王爷的女人。”停停,又补了一句:“就是在前天,我还答应过要给王爷生猴子……哦不,孩子呢!” “还记得就好,就好!”他激动的抚摸着我的头,又一把将我揽进怀中。是真的很紧,他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直勒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挣扎,也挣扎不开,没办法,只能由着他来。 很久后,等他片平静下来,我也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圆这个谎。张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这样的,昨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后颈一疼,然后就失去知觉,直到早上醒来,跑出来发现没有一个人,才害怕的哭起来,然后……然后四爷你就来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那柳二呢?还有庄子里面的那么多人呢?”我话势一拐,如是问。当然,这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柳二受了些伤,回柳家休养了,其他人……。” “他们怎么死的?”冷冷清清的声音从我唇齿间溢出来,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的手在疯狂的颤抖着。 告诉凌禛的话,有一半真,有一半假,真的是我昨晚的确失去了意识,假的是我隐瞒了对柳长元的感情。所以某种程度上,庄子里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其来龙去脉。 不知道,又想知道。我只能无助的看着凌禛,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中毒。”凌禛薄唇微抿,叹口气,将真相说出口。 然后,我皱起眉,过会儿,又松了口气。皱眉是因为我心疼那些无辜的人,松口气,则是因为我清楚,那种杀人方式不是柳长元的风格。 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我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凌禛看我的目光有多奇怪。 “跟我回王府吧。” 他也不打断我,而是在我自己回神之后,才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可是还有些事情,我没有做完。”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现在除了沈安若的喜宴、玉鸾和亲一事,我手边又多了柳长元一事。所以,是真的不方便回去。 “该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你,也会陪着你,但是今天你必须跟我回王府。”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 “我……”难堪的呢喃着,我想反对,说不出口,想同意,又做不到。整个人,只能无奈的僵硬着。 “害你的人,我暂时动不了,唯有王府,是我时时刻刻可以兼顾的地方,所以,你明白的。” “那,好吧。”我点头,无力的妥协。 之后,早膳都来不及用,他便带我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庄子是建在城中僻静处的,所以马车一直走了很久才停下来。赶路途中,他也拿出茶水点心给我吃,但我却没胃口。 踩着木梯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尊贵无比的雍王府大门。 “我不能走正门的是吗,四爷?”微微偏偏头,我有些疲惫的问。 “嗯。”他点点头,脸色有些不自在。 见他这样,我面上的表情更是讽刺,张嘴,话说的不留任何余地:“以前在外面,见了王妃侧妃,我可以装没看见、也可以拱手鞠躬,但是现在,在他们面前,我是奴才,我要下跪,我不能抬头,就连吃饭,我只能站着给她们布菜,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选择装病,到时候,还望四爷配合一下,不要再来我的地盘。”说完,便垂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端等着他带路。 “你非要这样吗?”他却迟迟不肯动身,而且看样子,是想就站在这里跟我摊牌。 “不然呢?”我笑笑:“难道在四爷眼里,我就那么卑微吗?卑微到对谁都能低三下四,还是你以为,贪生怕死真是我的死穴?那你又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选择转身离开,抑或是,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也好过被别的女人欺凌。” 我承认,说这番话的我有一点儿任性,但是我更得承认,我赌的,是凌禛的心。但凡他心里有一点儿有我,只怕到最后都会由着我。相反,若是他不由我,那就再说不由我的话。 “进去!” 良久后,他沉声,吼了这么一句。 “四爷这是答应了吗?”我扭头,直直望向他眼底深处,顿顿,又残酷道:“一入王府深似海,从此某娴是路人。”说完,便顺手推了他一把,又跟着他从侧门而入。 踏过门槛的时候,我不知道凌禛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对柳长元心存绮思了。 有些人终究是生命里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有些人,明明缘分都那么深了,深到中间只隔着一层纱,但是结果呢,纱都快被我捅成渔网了,我们两人竟然还是走不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凌禛提前吩咐过的缘故,总之我走到前厅的时候,里面是莺莺燕燕的站了一群。 060:四爷暗袭 “妾身拜见王爷,王爷万福。” 四个衣着缤纷的女子垂首福身,钗环声叮叮咚咚响成一片。凌禛抿唇,淡淡的叫了声起。然后,我又见先前见过的王妃微微弯了唇,同样福身:“臣妾给王爷请安。” “免礼。”凌禛还是不动,只冰冰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跟着,又指着五位女子跟我介绍:“这位是王妃沈氏,这位是侧妃叶氏,这位是侧妃柳氏,这位是侧妃姚氏,这位是侧妃薛氏。” “奴才拜见王妃娘娘,拜见侧妃。”我眼角低垂,膝盖一弯,整个人都伏到了地上。 看我这样,我不知道凌禛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只觉得屈辱。这种屈辱和跪凌禛时是不一样的。跪凌禛,我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命,也为了那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但是这些人呢,她们很有能是我的仇人啊,我为什么要跪她们! “姑娘起来吧,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一句温柔的询问打断我的愤愤不平,我细细咂摸着,大概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凌禛硬生生的抢白:“她叫傅娴,是本王的一个朋友,因家中有难,特来王府暂居。”停停,又疾言厉色的吩咐王妃:“王府后面不是有处蒹葭院吗?让她住到哪里好了,再有,傅娴是客,不是妾,所以该怎么招呼,你们都明白?” 这话说出来,敲打的可不单是王妃了,而是整个四王府里最有身份的五个女人。 听他这么说,我亦是吃惊的厉害,但此情此境,却又不敢抬头询问,没办法,只能愈加恭顺的垂了头。 “臣妾都明白的。”王妃压抑着声音,犹自温柔和顺,竟是没有一点儿恼怒之意。其他侧妃见王妃都这样了,也只能一起保证,不会为难我,会想照顾亲姐妹一样的照顾我。 亲姐妹?听到这三个字,我忍不住冷笑一声,在权力、在地位、在子嗣面前,亲姐妹算个什么。若是姐妹情有用,那朱宜修就不会害死纯元,而贞嫔也不会恨董鄂妃入骨。 由王妃亲自带领着,我受宠若惊、惶恐至极的进了蒹葭院,站在布局精致的大厅里,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不敢随意落座,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王妃下首,等她吩咐。 “本王妃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傅小姐呢?”终于,她开口了,却是翻旧账。 “王妃说什么呢,奴才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女子,怎会有幸见得王妃。”紧紧地捏着拳头,我打死不承认。 “是吗?”她轻笑:“那你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女子,又怎会识得爷呢?” “回王妃的话,奴才有幸识得孝王府的玉鸾格格,所以才因缘际会,又识得了四爷。” “玉鸾格格?”四王妃呢喃着这个名字,又问:“既然识得玉鸾格格,那为什么不去投奔她呢?毕竟你们都是女子,说起来也方便一些。” “奴才也不知道。”我依旧低垂着头,能编的话我可以编,不该说的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左右凌禛都给了我这么多特权了,不用白不用,白用谁不用! “不知道?”四王妃轻笑,抿着小嘴,轻轻咳了两声。 见她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怪怪的,不像是正妻对丈夫新入门的小妾,不像是对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也不像是对待情敌! 那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一问题,但是遗憾的是,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回王妃的话,奴才真的不知道。”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认真的摇摇头,后来想想,又决定再补充一句:“王妃放心,奴才跟王爷之间,或许有一些义气,但是绝对不会产生什么男女之情,所以还请王妃放心,往后不经传召,奴才是不会离开这院子的,再者……王妃可能有所不知,奴才从小到大喜欢的,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喜欢女人?”王妃惊叫一声,顿顿,又问:“你是说你有磨镜之癖?” “是,娘娘。”我半合着眼睛,认认真真的点头,心想,为了以后的安宁度日,我付出的还真是多。竟然连自己的名声都给出卖了。 见王妃一直不说话,我心里更是忐忑,最后索性心一横,继续道:“王妃要是能分给我几个漂亮的小丫鬟,就更好了。” “这……你早点休息吧,至于你说的事情,本王妃还需要想想。” “是,奴才恭送王妃。”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侧身,恭恭敬敬的送走被我吓到的王妃。 当下下午酉时刚过,还真有几个各具风姿的小丫鬟找我来报道。 “你叫什么名字?”指着其中最为艳丽的一只,我沉声询问。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唤艳彩。”小姑娘垂首答话,眉眼流转间,真是无比的让人心痒难耐! 我点点头,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特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暧-昧道:“果然是人如其名,艳丽多姿。” “谢小姐夸赞。”艳彩得意的一笑,扭着腰又福了下身。 “你呢?”目光暂时离开艳彩,我看向站的最靠后的那姑娘。 “杏眉。”小姑娘干净利落的一福身,语气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哦。”我点点头,兴趣有些寡淡,只好又将目光投放在剩下的那位身上。 小丫鬟见我看她,忙上前两步,规规矩矩的福了下身,脆声道:“奴婢红丹拜见小姐,愿小姐万福康安。” “免礼。”我有些惊喜的凑近她,紧紧地抓了她的手,一面肆意摩挲,一面迫不及待的吩咐:“从今往后,杏眉在外院伺候,艳彩在厅里伺候,红丹在房里伺候。” “是,小姐。”三人同时福身,异口同声的回答。有人欢喜有人愁。 我带着红丹回到内室,安排她坐在梳妆台前,抓起梳妆盒里的金银玉翠就往她头上、身上戴,戴到她实在戴不动,又带她去试衣服,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齐齐试了一遍。并且,那些衣服都是我帮她换的,同时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换衣服的时候,我又邪笑着多吃了些她的豆腐……甚至就连沐浴,也要她陪着我。 晚上侍-寝,更是不必多说。 只是后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觉的呼吸一滞,身子也被人重重的压住了。 “别闹。”不舒服的摇头,我抬手去推身上的人,一边推一边咕哝:“红丹,等我睡醒了再陪你玩。” 但是摸着摸着就不对劲了,因为红丹是长发,但是我摸到的却是辫子……难道……心里一个激灵,我下意识的睁开眼,只见趴在我身上的果然是凌禛无疑。 “你怎么在这里啊?”长长的舒口气,我有些无语…… “找你啊~”凌禛眨眨眼,小声道。与此同时,温热的大掌疯狂的在我腰间作乱。 “可是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找吗?” “那本王也没让你做妾。”凌禛不满的哼了一声:“你这小东西,是不是从来就不知道疼爷?” “怎么会呢?”我顺嘴辩解:“我不是还给你做饭了吗?” “那你还要要天天给本王做呢?”他哼了一声,手下的动作愈加用力。 我被他弄的嘤咛一声,很快就没了气力。跟着,他的热情全面爆发,我则是被战得丢盔弃甲。 完事后,我紧紧的缩在他怀中,瓮声瓮气的问:“你这样,不怕别人发现吗?” “你答应要为本王生孩子的。” “我问你,你就不怕别人发现,给我带来麻烦吗?” “现在连十四弟府里都有三五个孩子了。就只有本王府里,一个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一个,还……” “唉!”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才的问题,我也懒得问了,只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会有孩子的,不出一年一定会有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啊……”慢吞吞的翻了个白眼,我抵着他的胸膛,脸红心跳的夸赞道:“王爷这么勇猛,又这么勤快,别说一个阿哥了,就是一次生三个,只怕也是有机会的。” “是吗?”凌禛眼睛亮了亮。 “嗯啊。”我点头,又摇头:“我该睡了,不然明天早晨起不来。”说着,翻了个身,随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要合眼。 “不准睡。”关键时候,凌禛一个翻身,又压上来:“你不觉得,我们得为了本王的三个阿哥,夜以继日吗……” 第二天一早,我一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凌禛,却是艳彩。只见她粉面含春的望着我,脖颈间的吻-痕若隐若现。 然后,要不是我清醒的感觉着身上的不适,还有凌禛的不要脸,那我肯定会暗自以为,是我兽-性发作,污了人家姑娘。 但是现在我脑子是清醒的,所以我感兴趣的事情就变成了,艳彩的jian夫是谁,到底是谁!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就不怕王爷王妃生气,一下弄死他吗? 061:嘲笑四四 意味深长的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我笑意冉冉的关怀了句:“昨夜睡得如何?” “回小姐的话,有小姐的陪伴,自然是好梦一宿。”艳彩含羞带怯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进我的耳,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有我的陪伴?我什么时候陪伴她了?我陪伴的明明是凌禛啊! 看来,的确是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这样想着,我也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而是更加亲和的笑着,招呼她一起用膳。 碍着主仆尊卑,一开始她自然是要推拒一番的,但是在我的劝说下,又很快点了头。 在红丹和杏眉的服侍下,我与艳彩相依而坐,共分一碟点心,一屉水晶虾饺,偶尔还要深情对视,喂来喂去…… 这一顿饭吃下来,我胃口都要被倒光了,细嫩的脸颊也被长久不变的笑容堆得生疼。 好容易把三人都赶出去扑蝶,我一个人解脱般的趴在软榻上,暗想,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是被门夹了,还是被四王妃给踢了,竟然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别说以后了,就是从昨天到今天,我已经被烦的够呛了,再加上凌禛不加节制的索取,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真的是糟透了…… 就在我正沉思的起劲儿的时候,眼睛却突然被人给蒙住了。我能感觉到,蒙着我眼睛的手小小的,而且还有一种桔梗花的香气。 “艳彩,别闹了,让我歇一会儿……”有气无力的哀求着,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小姐,四爷让奴婢告诉您,这个院子的西北角有两个放杂物的大坛子,坛子后面有一个洞,您如果想出府,便从那里出去,只是出去之前,一定要告诉奴婢,如此也好为您遮掩。”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蒙着我的眼睛,温热的气息不断吞吐,穿过我的头发,最后钻进我耳中。但是奇怪的是,我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只是偶尔觉得偶尔有些恶心。 “那你到底是谁呢?”偏偏头,扁扁嘴,我同样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奴婢是艳彩。”女子低低的笑着,几分魅惑,几分轻-佻:“好了,红丹和杏眉还在等我,奴婢就先出去了。”说完,她便轻飘飘的拧走了…… 眼看着她的身影,以我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消失。我擦擦眼睛,鼻翼轻动,心想,若不是那淡淡的桔梗花香味还在,我只怕会当那是一场梦。 鬼使神差的从榻上爬起,又偷偷的溜去了蒹葭院的西北角。那里果然放着两只大坛子。心下一喜,刚准备走上前去探探究竟,头上的流苏簪子却突然落了地。 弯腰,捡起那支漂亮的紫玉发簪,因为没有镜子,我也不晓得往哪儿别,便收到腰间,匆匆又回了寝房。 当天晚上,凌禛如旧而至。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我并没有沉沉睡去,而是揽着他的腰,闷声问道:“艳彩是什么人呢?” “艳彩?那不是王妃送给你的小丫鬟吗?” “可她说她是你的人。”回想着艳彩趴在我身后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情急之下,一个忍不住,便将那些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给了他听。 听完了,凌禛沉默了,脸色黑的可怕,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即视感吧。 “怎么了?”受不了他的沉闷,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蒹葭院的西北方,连着的是五王府的后园。” “然后呢?”我不解,五王府的后园有什么可怕的。 “五弟素来残暴,他家的后园,最不缺的就是猛虎长蛇……” “啊!”我惊叫一声,嘴巴张的大大的,震惊许久,眼泪才抑制不住的流下来,一面流泪,一面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儿就挪开坛子钻过去了,幸好有你送的发簪,它关键时刻掉在我脚下,才阻拦了我……” “什么,你竟然真的想……”凌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讲一声呢,再说了,那个艳彩邪里邪气的,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培养那种人做我的暗线。” “嘤嘤嘤……嘤嘤嘤……”我还在低低的哭着,眼泪如同泄了闸的洪水,直将凌禛的中衣都湿透了。 见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凌禛更是慌了,张了半天嘴,都没说出一个字。听不到他安慰我,我心里更觉得委屈,捏起拳头,冲着他的胸膛就砸了起来:“凌禛你没良心,我都差点儿回不来了,你还凶我,你都不安慰我!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让我跟你回这劳什子王府,我怎么会被人如此陷害,都怪你!都怪你!” “是,怪我,一切都怪我!”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眼里竟是也含了泪花:“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以为只要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可以免受伤害,什么都怪我!” “嘤嘤嘤……嘤嘤嘤……”我哭的更是凶猛了。他也愈加哽咽,哑着嗓子,再三保证:“我一定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的!”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许久后,我哭的都快没眼泪了,才眨着红核桃一般的大眼,抽抽噎噎的问道。 “薛锦蓉。”凌禛嘴角残醋的一勾,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三个字。 “可人不是王妃送的吗?”我不解,这跟薛侧妃有什么关系。 “也是怪我一直没跟你提过那几个女人的底细。”凌禛叹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又将我圈进怀中,然后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王妃沈氏青镜,是前朝辅臣的嫡孙女儿,她的孝恭端谨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基本上不会害人,侧妃叶氏温柔,是尚书府的庶女,她的姑姑是父皇宠妃,所以破格进了王府做侧妃,外表温柔可人,实际上却是蛇蝎美人,侧妃柳氏媗琴,是柳家的长女,也是柳二的长姐,入如其名,极善文辞,又从容美好,以前是母妃最宠信的女官,后来进了王府。再有就是薛氏锦蓉,她是异姓王府薛王府家的庶出县主,姐姐锦德郡主是五弟的正妃,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她了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将我的疑惑说了出来:“既然薛家和五王府的关系如此密切,那如果你是薛侧妃,你会设这么愚蠢的局吗?” “本王怎么会是那个骄纵的女人!”凌禛怨气十足的瞪了我一眼,心情很是郁卒。 “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啵’的一声,在他颊上亲了一下,我温温柔柔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伤害我的人,但是我也不想冤枉不相干的人,就算那人是十恶不足,只要她没有伤害我,我就不会对她有想法。” “是吗?”他抬头看我,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然呢?”我回望他,眼中写满了真诚:“我向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人,有时候会怕疼,也会贪生怕死,但是更多时候,我只想平平稳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我一直在试图化解自己心里的怨恨,好好的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凌禛呢喃着这四个字,无奈的苦笑一声:“本王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笑笑:“意味我还在怨恨你,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捅你一刀?” “倒没有这么严重。”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你不知道,你上次那几个巴掌,让本王有多丢人。” “那不怪你吗?”我瞪他:“你一个王爷,肯定不只有我一个女人,做都做过了,还问那么简单的问题,我是该说你技术有问题呢,还是该说你蠢!” “你敢说本王那方面有问题!”凌禛拦着我细腰的大手,倏的一紧,周围的气息立马危险起来。 “不然呢?”我持续瞪他:“不是有问题,你怎么感觉不出来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062:四爷手段 “那还不是因为……” 他突然开口,又突然顿住,我忙凑上前去,追问:“因为什么?” “……没什么。”他眼波一转,将头偏向一边,云淡风轻的笑笑,又伸手揉揉我毛茸茸的小脑袋,温柔的说了声“睡吧”。 “哦。”我点点头,不想继续触他的雷区,只好收起心中好奇,乖乖顺顺的又躺下去。 而凌禛却没有像前两天一样,也躺下来陪我睡,而是径自揽衣下榻,不一会儿耳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我被这声音搞的有些烦乱,睡也睡不着,又不想一个人呆上大半夜,思前想后,还是寻了个稳妥的话题,开口问道:“明日,我们还能参加沈小姐的喜宴吗?” “……能的。”听我这么问,凌禛有片刻的停顿,但结果还是同意下来,隔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道:“辰时左右,我会让你来书房说事,到时候你换上男装,跟我出去。” “好!”听他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自然满意,但是心却没有就此安定下来,而是努力想着别的话题,看能不能拖住他的脚步。 凌禛显然不知晓我的心思,穿好衣裳后,又细心的帮我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就要走。 “爷———”关键时刻,我扯住他的袖子,娇娇媚媚的叫了一声。 他闻言,步子果然停下来,神色也有些不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了张嘴:“你,还有事?” “嗯……”我犹豫着,努力寻找可以留下他的借口,但是关键时候,脑子却像短路一般,怎么努力都不灵活,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憋出来一句:“我想去茅房,但是天色太晚,一个人会害怕。”说完后,我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面色也迅速的灼热起来,下唇被我咬得死死的,心里真是又尴尬,又羞愧。 “屋子里不是有夜壶吗?”他更加奇怪的看着我,眼里光色闪烁不定。 “可,可是……”我纠结着,眼珠子一转,有意识的压低声音,扶着额头,再次编起谎来:“那东西用着……用着不舒服,蹲起来没感觉。” “没感觉?”他眉头一皱,紧跟着,唇角有笑微微漾开,突然撩起袍子,坐到我身边,一面认认真真打量着我的神色,一面状似焕然大悟的轻掀薄唇:“我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啊?” “怎么……怎么会呢!”我迅速的低下头,口中说着否定,但手却不由自主的去拉他的衣角,语气更加小心翼翼:“要是不方便陪我去茅房,那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啊?” “倒水?”他的眼神更加灼热,灼热中又带着一抹促狭:“你是想尿床吗?” “我……”我一巴掌打向自己的额头,心中已是无比懊恼…… “好了,要是实在不想我走,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见我窘迫,他又宽和的笑笑,将我深拥入怀,体贴的挡住我已经通红的面容…… 之后,有他陪伴,自然是一夜好眠。 但是隐隐约约,我总觉得他有心事。不知道是为了朝堂上的事,还是府里的事,抑或是我的事情。 第二天醒来,凌禛又是来去无踪。 稍后进来服侍的也不是妖媚入骨的艳彩,而是我还算看得过眼的红丹。看着女子不露丝毫破绽的官方表情,我突然打断她的服侍,状似无意的询问:“艳彩呢?” “回小姐的话,艳彩与下人私-通,已经沉塘处死了。”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晨。”红丹眼角低垂,双手叠握,表情没有半分不妥:“大概五更时分吧,书房那边的青桑姑娘来给小姐送东西,听见耳房那边有声音,便多留意了一番,没想到,竟是艳彩与人私-通。” “那杏眉呢,她不是跟艳彩同房吗?”胸膛微微起伏着,我着实没想到,凌禛的行动竟然会这么快。不过眨眼之间,想害我的人就已经跟我人鬼殊途。 “杏眉擅长针灸,薛侧妃的身子又向来不好,便被打发去了那边。” “哦。”我点点头,抬眸,似笑非笑的瞅着她:“那这么说来,王妃送给我的人,就只剩你一个了。” “回小姐的话,正是。”红丹恭恭敬敬的福身,神色之间,不见任何担忧、窘迫。 “既然这样,那你可要小心伺候着呢,不然就枉费王妃的一片好心了。” “是,小姐。”红丹又行了个深蹲万福,见我再没其他吩咐,才继续为我梳头。 洗漱完毕后,早膳也已经布置好了。看着垂手立在一边的熟悉身影,我略勾唇角,十分不愿的叫了一声“姊静姑娘”。 姊静抬头看看我,嘴唇微动,但是却没发出声音,只是行了个万福,便算打过招呼。 “呵呵呵……”我干笑一声,一面落座,一面随意道:“怎么是你,秭归姑娘呢?” “不知道。”姊静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声,紧跟着又道:“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情,奴婢先退下了。”说完,也不等我吩咐,就急急的往外走去。 “小姐。”身边红丹若有所思的叫了一声,见我抬头看她,忙问:“您也认识姊静姑娘吗?” “嗯。”我点点头:“托王爷的福,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便不再理人。没有艳彩的恶心我,这早膳,吃的倒也不错,饭量也恢复到了从前。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我侧目,发现红丹的表情已经从云淡风轻变成了不可置信。 “还有事?”稍稍抬头,我不怎么乐意的瞪了她一眼,停停,又在她开口之前摆摆手,补充:“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出去吧,还有,不要进来打扰我,不然你的下场,只怕不会比艳彩和杏眉更好。” “是,小姐。”红丹眼中闪过一抹微弱的胆怯。果然,只要是人,都是怕死的。 快到辰时的时候,我心里开始发急,也是在这时候,姊静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我身后,鬼魅般的说道:“是时候了,还请小姐跟我过来。”说完,便自顾自得往屏风后走去。 我心里虽然有些厌烦她的态度,但对方毕竟是凌禛信任的人,没办法,我只能跟着她的步子,听从她的摆布。 却原来,她叫我过去的目的是要给我易容换装。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她让我侧坐在一旁的小榻上,一面可劲儿的蹂躏着我的脸,一面道:“奴婢的祖父是东瀛人,所以最擅长的并不是打理主子的生活,而是忍术。”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片刻,又接着解释:“易容,便是忍术的一种,靠着这门功夫,奴婢可以帮小姐改变容貌和声音,但是究竟是要改变一时,还是更久,就看小姐的意思了。” “哦。”客客气气的应了一声,此时此刻我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我的脸还要被她蹂-躏多久。忍来忍去,忍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只能怯怯道:“我说姊静啊,你能不能慢一点儿了,这知道的人呢,只当你是为我着想,可要是不知道的人呢,说不定还以为你要谋杀我。” “哼!”姊静却只是冷哼一声,就没了后话。 等彻底易好容,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径自,我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自己的面容,才发现,早已变成了姊静的模样。 “你……”镜子从我手里滑落出去,一发声,我又发现,竟然连声音都成了她的感觉。 “行了,王爷还在书房等你,小姐快去吧。”说完,她便收拾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工具,不再理会我。 “……那,好吧。”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要紧事当前,我能说什么呢,只好收起心中不爽,快步朝外走去。 变成姊静的样子,进进出出果然没人再拦我,相反,还会客客气气的跟我打招呼。 畅通无阻的走进凌禛的书房。他抬头,叫的也是“姊静”。 “是我啊!”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不爽出声:“你为什么让她把我搞成这副模样!” “不是我!”凌禛下意识的摇头,然后猛地一拍桌子,不怎么高兴道:“我只是让她帮你易下容,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算了吧!”无可奈何的瞅了他一眼,我开始催促:“还是做正事吧,易容的事,晚上让她帮我换回来就好。” “嗯,好。”凌禛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坐在去沈府的马车上,凌禛的面色还是不好。他这样,我也没说话的心思,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在金陵时候的姊静。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凌禛的,甚至还答应帮她得到凌禛。可是现在想来,却只觉得讽刺。 “怎么,心情不好吗?”可能是看我一直不说话吧,凌禛突然凑近我,浅笑着问了句。我匆忙回身,摇摇头,样子有些尴尬。 063:婚宴风波 “想什么呢?”他一侧身,胳膊顺势搭在我肩上,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真没什么。”抿抿嘴,一把推开他的亲近,我再次别过头,眼神飘移着解释:“快到沈家了,我总得酝酿点儿高兴的情绪,你说是不,不然沈小姐会不高兴!” “你能去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哼!我才不像你那么自大,就算不把沈安若当朋友,我们之间也是平等的。”不满的哼唧两声,我顺势又补充:“不像你,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疾苦,死要面子,冰山脸。” “是吗?”他轻笑:“看你对她的事那么上心,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言语之间,竟是完全不提我对他的嘲讽。 “算了吧,都是萍水相逢,想那么多做什么,何况我们都不是那么安分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连累到对方,所以现在这样蛮好的。” “不安分?”抓住我话里的重点,凌禛一把扳过我的头,捏着我的下巴,肃了面容,问:“你想做什么不安分的事情?” “只是说说啊!”略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没好气的咕哝:“再说了,你那王府守的就跟铁桶一样,我就算想跑路,也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那要是有机会呢?” 有机会我当然要试试了,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却道:“四爷您就放心吧,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从王府跑路的。” “最好是这样。”他瞪我一眼,冷冰冰道:“下车吧。” “什么?”我脑袋一蒙:“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句不安分,你就让我自己走路到沈府!” “沈府到了。”凌禛嘴角一抽,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我。 “哦哦。”我拽着自己的衣袖,尴尬的点点头,然后一倾身,往下跳去,紧跟着凌禛也跳下来。 站在沈府外面,我微带忐忑的看向凌禛,傻乎乎的求证:“你说,我这副样子,沈安若会不会以为我没来!” “你说呢?”他瞅我,眼神有些凉薄,像是第一次看到我一般。 “爱说不说!”狠狠地瞪他一眼,我捏着请帖,正要孤身踏进沈府。胳膊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放手。”不想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闹脾气,我只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想甩开他,但凌禛是谁,在军队历练了那么多年,实习单位又是刑部,他也不说话,只是稍微用下力,我整个人就到了他怀中。 这都不算,他还特意对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宾客解释一声:“小东西不听话,让大家见笑了。” “不敢不敢,没想到四王爷也会来参加今日的喜宴,倒是下官失礼了。” “是啊!四王爷宽宏大量,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懂得的。” “不过这位千金倒是面生的很,不知道是京城哪家的?” 他不开声还好,这一开声,立马有朝中官员围上来,那水泄不通的地步,就跟苍蝇见着那一坨一般…… 此起彼伏的恭维、询问声冲进我的耳朵,我只觉得一阵麻烦,但是被这么多人看着,我又不好意思瞪凌禛,没办法,只好努力的低头低头再低头,把自己当透明人。 凌禛却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既不开口,也不阻止,就一直听着大家的恭维,直到我耐心透支,捏着嗓子干咳几声,他才慢悠悠的开了腔,对着众人道:“本王家里的这小宠物有病,会传染的,各位如果不怕,大可以继续呆下去。”说完,便拽着我,轻轻松松的进了院子。 之后,一直到正式拜堂,都没人再靠近我们。对此,我只能喜忧参半,喜的是,清清静静不受累,忧的是,我的名声又毁了。 找个借口离开凌禛,我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沈家后院走去。 “您是傅小姐吗?” 走到花园的时候,一个小丫鬟侧身拦住我,恭恭敬敬的问了句。 “嗯。”我点点头:“是沈小姐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 “是。”小丫鬟垂首,主动带路,引我去了沈安若的房间。 彼时彼刻,沈安若已经打扮停当,艳红色的凤冠霞帔穿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妆容亦是一等一的精致,臻首蛾眉,唇如花瓣,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千。 只不过她一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扬声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唉!一言难尽……”摆摆手,落座在她身边,我尽量长话短说,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告给了她。 听完我的描述,她亦是沉了脸,默然许久,才道:“你放心,我亦不会让害你的人好过的。” 老实说,乍一听这话,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以为她是一时气愤,顺便安慰下我。我没想到的是,后来她竟然真的会说到做到,没有放过薛锦蓉。也是在那件事后,我才知晓,沈安若从来不是一个随便说说的人,她是行动派。平常不会跟人承诺什么,但是一旦承诺,就是磐石无转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暂且不提。 眼看着吉时快到,前面也来了人催,我忙扯过一旁的盖头,认认真真的帮她盖上。先前只是听她说要成亲,所以心里一直为她开心,但是现在真正看到了,我却有些感伤。为的,是自己!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嫁人了。 本来不想还好,越想就越矫情。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沈安若已经盖上盖头,自然也看不见我的样子。但是我却不想在她的婚礼上悲伤。想想,还是找个借口,去前厅找凌禛了。 坐在最接近喜堂的一张条几上,我抬眼一瞅,别的桌子都是四个人,但我跟凌禛的桌子却只有两个人。闷闷不乐的瞪了他一眼,抱怨:“看看,人都被你吓走完了。” “那还不是为了你!”他稍稍侧身,靠近我:“你刚才是没看见,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就跟……” “跟什么啊!”我又瞪他,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疼得直抽冷气,但是却不敢当众喊出声来。 打闹中,新郎官和新娘子也都赶到了喜堂。直至此时,我跟凌禛才都消停下来。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收手,然后认认真真的望向了不远处的喜堂,看司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项程序。至此,一切都安然无恙。 但是快要拜堂的时候,院子里却传来几声吵嚷。我想都不想,抓起凌禛的手便往外走去。 果然,董天成来了,还带着一副棺材。 “你这是要做什么?”冲在所有人的最前端,我对着那神情肃穆、眼窝深陷的男人,就是一声质问。 “抢亲。”男子苍白的唇微微开合,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 “抢亲?”有些好笑的重复一遍,我瞄到了他身后的棺材,哭笑不得道:“抢亲的人我见多了,但是还没见过谁是带着棺材来抢亲的。” “不成功,便成仁。”他嘴唇游动,说出来的话,却是触目惊心的厉害。 “可是你这样没用的。”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抓住凌禛的手,苦口婆心道:“沈小姐已经不爱你了,你这样只会给她带来困扰,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摇头,大手一挥,人和棺材一起上前,看样子,是想冲到喜堂里去。 而此时,喜堂里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夫妻交拜。司仪明朗的声音高高的传来,我后脊一凉,下一刻董天成已经停下脚步,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往后撞去。 他撞的很猛,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拦。只听一声尖叫,男人头上已经见了红,下一刻,沈安若也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完成最后一步,我只看见钟擎冷这一张脸,双眼几欲喷火。看来,那小男人是真的喜欢沈安若的。 发生这种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先是安排凌禛帮忙疏散人群,后又吩咐钟擎去请大夫。他们都没有拒绝我,原因尚不可知。 和沈安若一起守在董天成的床边。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拍她的肩,就扯着钟擎走了出去。 小而精致的花厅里,我望着钟擎清冷的面容,不自在的笑笑:“你不会因为那最后一拜,就不承认安若是你的妻子吧。” “……怎么会。”他薄艳的红唇开合很久,最后吐出这三个字。隔了一会儿,又道:“安若是我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跟董天成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让他横亘我我和安若中间,更不会给他们死灰复燃的可能。” “我知道。”我认真的点点头,笑了:“此生有你,的确是安若的福气,你要记得,她今日的嫁衣是为你穿的,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想,也必定是你。” “嗯。”钟擎点点头,姿态清淡而又高贵:“你先进去陪安若吧,我去办些别的事情。” “好。”我轻轻的答应一声,然后扭头又进了屋子。 屋子里,沈安若还是原来的姿势,僵硬的坐在那里。因为方向问题,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看不到她的眼睛。抿抿嘴,只好提了句钟擎。 “你放心吧。”她回头,眼里蓄满了泪水,红唇开合间,话已流出:“我是钟擎的人,这一辈子都是。” 064:一尸两命 “那他呢……”我指指昏迷不醒的董天成,嗫嚅着问:“你准备跟他说些什么。” “实话实说呗。”沈安若苦笑一声,眨眨眼,有泪珠子滚了出来,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物是人非,该留的,不该留的,最后我都不想留了。” “那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你回去吧,如果真的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会让钟擎去王府找你。” “好。”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回程的马车上,凌禛再次皱了眉,疑惑:“我以为,你会陪着她的?” “没必要。”我摇摇头,无辜的笑了:“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只是偶尔谈得来。” “你对谁都这么薄情吗?”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宽厚的大手,慢慢爬上我的肩,倏的捏紧。 “怎会?”我对上他的眼,直直望进他心里:“我只是不擅长主动,别人找我帮忙,我都会很努力的。” “是吗?”他轻笑,定定的望着我,一直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但愿如此。” “嗯。”我点点头,收回目光,安安稳稳的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问:“你了解钟擎吗?” “钟擎?”他疑惑:“不就是沈府的管家吗?” “我觉得有些怪。”微垂臻首,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难道你从来没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吗?虽然看起来清清冷冷,但实际上,却很能震慑人,尤其在他不愿意收敛的时候,更是……颇具王者之风。” “什么?王者之风……”凌禛重复着这四个字:“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足以要了你的命。” “不知道。”淡漠的摇摇头,我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四爷可以查明他的身份,因为安若,真的经受不了第二次挫折了。” “……”他沉默,目光落在我头顶,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沉声道:“本王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没必要。”我终于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并不是了解,而是信任,四爷无需了解我,只要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就好?” “那你呢,你信任我吗?” “不信任。”我还是直直的看着他,慢吞吞的解释:“我孤家寡人一个,不存在什么身不由己,但是四爷不同,或者说,我即便愿意相信四爷的初衷,却也无法相信四爷给的结局。” “呵呵……”听我这么说,他先是沉思,后又忍不住苦笑出声来:“你还真是清醒的厉害呢!” “不得已罢了。”我笑笑,将近日以来的烦恼统统甩出大脑,稍稍移了移位置,就势靠进凌禛怀里,慢慢的睡去…… 当天晚上,我一直呆在凌禛书房,等姊静过来帮我换脸。但姊静却像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般,怎么都不出现。 后来,凌禛将秭归都派出去了,但带回的消息却是,姊静失踪了。 脑子猛地一热,我堪堪滑落在座椅上,另一边,凌禛还在扯着秭归询问:“什么叫失踪,到底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听蒹葭院的红丹说,她已经找了一天‘傅小姐’了,但是却始终不见踪迹,就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怎么会这样,秭归,你迅速传令下去,出动本王所有的势力,找傅娴!” “……是,爷!”秭归有片刻的犹豫,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只是在离开之前,她特地瞅了我一眼。那感觉,真的是要多意味深长就有多意味深长…… 秭归一离开,凌禛立刻就冲到我身边,将我拥进怀中,一面轻拍着我的后背,一面安慰:“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尽快找回姊静,帮你换回你的脸的。” “我知道。”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事到如今,除了听他的,又能怎么办呢!靠自己吗?我能做什么! 不管先前我是什么身份,但此刻,我却成了他的侍女,名副其实的侍女。 同时,之前从不要人守夜的四爷,也多了个守夜丫头。 睡在他特意为我安排的竹榻上,我彻夜未眠。第二天,顶着重重的黑眼圈起床,已经有人送了早膳过来。 “姊静姑娘,王爷吩咐,以后的早膳在书房吃,由你亲自端给他。” “哦。”我点点头,恭恭敬敬的接过早膳,然后离开…… 书房里,我伺候着凌禛,一直等他吃完,才收拾东西走了出来。背光走在长长的游廊,脚下的步子不紧不缓、从容有序,但心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而后,只觉肩上一重,秭归已经走到我身后,隔着大概一只的距离,温和道:“送完东西,到书房来。” “是。”我点点头,然后夺路而去。 再回到书房,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外人,疲惫的落坐在凌禛下首,我扶额轻问:“还没有消息吗?” “嗯。”他点点头,起身走到我身边,手里捧着的,是我以往最喜欢吃的三色糕。 “不用了。”我接过糕点,却是放在了桌上,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问了一句:“姊静喜欢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沉默片刻,选择了否定。 “如果我是姊静……”我抬头,细细的打量着他,猜测:“能让心爱的人每天每夜的看着我的脸,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换回来的。” “……可她毕竟不是你。”长久的沉默,他说了这么一句。有几分维护姊静的意思,也有几分伤心。 “她们是你的通-房吗?”同样不知怎么滴,我又联想到了这一层。当然,也可能他先前就是想纳她们的,但是因为我,却改变了。 “是。”凌禛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不过很快,就又启唇解释:“那个时候不是没有你嘛,所以……” “所以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无奈的笑笑,我起身,慢慢环上了他的腰,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我真的没有怪你,昨天夜里,我一直在想,换张脸,未必不是好事,这样至少不会有人知道我的从前,而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你身边,至于以后,都听你的……” “真的吗?”听我这么说,他激动的问了一句,跟着又推开我,看着我的眼睛,抓着我的肩膀,急切得问:“以后你真的愿意全听我的吗?” “自然了!”我点头,面上浮起一抹虔诚。为的却是宽他的心。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自此后,我还真过上了通-房丫头的生活,有事没事在凌禛跟前晃悠一圈,白天陪吃陪工作,晚上陪-睡陪生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钟擎来找我。 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我正坐在小花园里的吊床上晒太阳,不远处的树上却突然探出一直脑袋。 我认出那是钟擎的样子,所以眉头一皱,打发走了所有的下人,然后由钟擎带着往外飘去。一直飘到无人处,我才慢悠悠的询问:“是安若让你来找我的吗?出什么事了?” “是。”奇怪的是,钟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不肯开口了。 “继续啊!”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有话说话,有事说事,要是什么都没有就送我回去。” “安若她……” “到底怎么了?”我抬手,狠狠的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教训出声:“你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 “安若中毒了。” 终于,在我的压迫下,小男人说出了安若的问题。 “那就去找大夫啊!”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不是延误治疗时间嘛!” “可是她中的毒是……是chun药!” “什么?”我一不小心红了脸,忍不住又求证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想你已经听到了!”他有些怨怪的看了我一眼,一面拉着我继续赶路,一面解释:“安若已有四个月身孕,不可能去泡寒潭,更不可能和我做那种事情,所以……” “所以你找我也没用啊!一我不是大夫,二我不是男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而且,又不是我要找你,是安若让我找的。” “哦。”我点点头,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安若落脚的地方。 揭开帘子,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子,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问:“你找我做什么,这种事,钟擎不是更合适吗?” “他不愿意。”他这嗓子,安若用尽全身力气,才蹦出来这么一句,之后便死死的晕了过去。 至此,我终于知道安若喊我来的目的。原来是,帮她劝人啊。 落下帘子,走回到外面。轻飘飘的看了某个小男人一眼,我叹口气:“想来,安若是熬不过去这一关了。” “什么,你说什么!”钟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恶狠狠的质问:“你说什么?” “我说没救啊!”同样气急的瞪了他一眼,我已是满头大汗:“一尸两命,只是可惜啊!” 065:请册侍妾 “可她说过你会帮她的!” “所以我这不是劝你来了吗?”凉凉的看他一眼,我索性换了一种说法:“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你,你又不肯碰她,她可不就得等死,一尸两命。”说完,也不再理他,转身就往外走去。钟擎没有跟出来,估计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出手。 我离开寝房后,偷偷摸摸的跑到轩窗下,想确定那两人的情况,然后再离开。 然后没过多久,屋里就传来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满意的点点头,我直起身子,刚准备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绕不清沈家的各种弯弯绕。没办法,只好做贼般的喊了个小丫鬟帮我领路。 因为彼此都是熟识的,丫鬟也没怀疑,领了我便往后门走去。 彻底离开前,我又问了她去孝王府的路,然后才信步走开。 待晃悠到孝王府,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情。假托傅娴的名义,通报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玉鸾的贴身丫头朝我走来。 “春梅!”我高高的叫了一声,然后跑上前去。 “小姐是……”春梅看着我,打量了好一会,才疑声问了一句。 “我是傅娴的朋友,因为认识她,所以粗略知道你的样貌。”漫不经心的揉揉鼻子,我随口解释。停停,又怕她不信任般,从腰间摸出一只玉坠子,递给她,解释:“这是你家格格送给傅娴的东西,这样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是,小姐。”春梅将玉坠子递给我,然后带着我往玉鸾的院子走去。 见到玉鸾,我并未向从前一样嬉皮笑脸,从容自在,而是神色肃穆的看着她,请她斥退所有的丫鬟。玉鸾有过片刻的犹豫,但最后还是听了我的。由此可见,在她心里,是真的将我看做朋友的。 隔着一张桌子,我压低声音,将自己换脸一事讲给她听,讲完后,又把和亲一事告知于她。她听后,没有任何怀疑,有的只是沉默不语。 “怎么了?”身子微微前倾,我靠近她,声音还是沙哑的。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错觉。 “没事。”玉鸾摇摇头,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跟着又勾起一抹笑,抱怨:“你若不说换脸一事,我还以为你本来就是女人呢!” “呵呵……呵呵……”我干笑着,面色尴尬无比。但此刻却不愿解释,只是偏头,问了一句:“你可曾有什么哥哥弟弟?” “没有啊!”玉鸾很认真的摇摇头,随后又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待自己脸上的情绪完全消弭无踪后,才抬起头,问她:“要不要出去玩玩?毕竟来到京城后,我们还没机会一起游玩呢!” “好啊!”玉鸾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但是我还是看得出她神情里的不自在。 但是无奈我们二人的尴尬处境,她不多说,我又怎能随意询问。能做的也只是对酒当歌,畅饮一杯。说不上什么作用,只是弹尽一场抒情。 街道上,我们并排而行,她没有端格格的架子,我也没有用本来的面目。两个人就这样口不对心,有所遮掩的前行着。偶尔停下,看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其他时间,却都是静默。 这样行了一路,尴尬了一路。就在我实在受不了,想要找个地方摊牌,或者分别的时候,却有一个油头粉面,皮相不错的公子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小姐,长不得不错嘛!怎么样,要不要陪少爷我喝几杯……到时候我一高兴,说不定就纳了你做我的第十三房小妾呢!” “找死!”只见玉鸾脸色一变,握拳就要往前攻去。我看的一阵胆战心惊,心想玉鸾毕竟是女孩子,但那人身后却有十几个壮年汉子。 如我所想,玉鸾没过几招,就被其中一个汉子擒到了纨绔子弟的面前,我眼看着纨绔子弟的手要摸上玉鸾的脸蛋,忙大喊一声:“住手!” “怎么?你这个小美人也想来玩玩吗?”经我这么惊天一喊,纨绔子弟的手的确落了下来,眼神也飘到了我这边,但是脚步,却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依旧紧紧守在玉鸾身边。 见他这样,我更是心急起来,周围也围了好多看官,不管是跑,还是别的什么法子,我总得先把玉鸾弄过来,绝对不能让她被一群男子围着。不然就算她平安无虞,名声也会受损。京城贵族女子,最在乎的,不就是名声了吗? 这样想着,我眉头更是皱的厉害了。但就在这紧要关头,玉鸾却不认命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大喊一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孝王府的玉鸾格格!” “是吗?”纨绔子弟轻笑一声,又将目光放在了玉鸾的脸上,得瑟的问道:“你说你是孝王府的格格?” “正是!”玉鸾点头,一脸的傲娇。我暗叫一声不好,正要阻止她,却见她已经先我一步,摘下腰中的金牌,对着纨绔子弟道:“看见了没,这就是我身份的象征,识相点儿的就赶紧放开我,不然,自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是,玉鸾格格~”纨绔子弟有些讽刺的喊了一声,而后还真的送了玉鸾的手,退后两步。而就在他移动身形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他的下颌竟然和柳大哥的下颌出奇的相似。 用力地甩甩头,拼命敢走这种不良的预感,我移动脚步,走上前来,紧握了玉鸾的手,对着那纨绔子弟,傲然发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柳家!”纨绔子弟眉眼一弯,笑的相当欠扁,顿顿,又解释:“就是有德妃娘娘罩着的那个柳家。” “哦。”我点点头,扯着玉鸾,转身就要走。但玉鸾却不愿意,一把甩开我的手,倾身就要再扑过去,与柳公子一战。一边扑还一边大声喊着:“不过一介纨绔子弟,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 “你打不过的!”我再次拽向玉鸾,苦口婆心的安慰:“他们那么多人,你怎么打得过,别闹了,我们快走吧!” “不,打不过我也要打,要走你走,我就不走!”玉鸾却像是跟我杠上了一般,不管我怎么相劝,她就是不听,只铁了心的要跟柳公子打。 没办法,我只能将目光又放在了柳公子的脸上,拱手道:“我家格格脾气不好,还望柳公子网开一面,带人离去可好!” “好啊!”柳公子邪邪的笑了,手里的扇子摇的哗啦作响:“不过我相信,不久后我和格格还是要再见的,而且到那时候,她是要叫我一声相公的。” “你说什么!”听他这么一说,玉鸾更是着急,一把推开我,就要再往上扑。但是柳公子明显没有给她机会的意思,头一扭,便带人离开了。 那边柳公子走的着急,这边又有我拉着,玉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失在人海而无可奈何。 “够了,别闹了,你没看有这么多人都在看你的笑话吗?”我抢过她手里的金牌,自顾自的塞到她荷包里,但她却像发了疯一般的推开我,一面用力,一面大叫:“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知道找我帮忙,让我给你做事,但是每次我一遇到问题,你躲的比谁都远!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见就不见……”深深的忘了她一眼,我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拨开人群,独身离开。 回到王府,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凌禛的书房。进门的时候,我并没有敲门,也没找人通报,而是理所当然的直接推门而入。 然后,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 千娇百媚坐在凌禛怀里的女人,不是向来端恪温和的秭归又是谁! “你,你们……”我完全没有坏人好事的觉悟,而是伸出食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傅娴,你别误会!”凌禛一把推开衣衫不整的秭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朝我走来安慰我,秭归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又贴到他身上,一边抱他的胳膊,一边娇滴滴的撒着娇:“爷,反正该看的都已经被看到了,您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呢了吧,不然,只怕奴婢和小姐都不好过,您心里也慌得紧,不是吗?” “是啊!”看着凌禛一脸的为难,我煞有介事的替他接过话头,下一刻,又跪倒在地,求道:“请王爷册秭归姑娘为王府侍妾。”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禛怒气冲天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我却是无动于衷,只淡淡的说一句:“公交车上都上了,买个票总是没错的。” “你说什么!”凌禛不懂我的意思,但是我却懂他语气里的沙哑和局促。 “我说,四爷应该册立秭归姑娘为侍妾。”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句话,我不由得鄙视起了四爷的听力。丫的,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竟然还跟我装聋作哑。 066:穿越之谜 “你再说一遍。”凌禛双手撑在桌子上,面色铁青一片,估计是真被我气到了。 再说我虽然素来胆小,但是关键时刻,却还是懂得明白是非的,尤其是能给我换脸的人已经近在咫尺,我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让她从我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所以此时此刻,我必须坚持自己的意见,必须让秭归留下来,就算因此搭上的是她一生的幸福。 这样想着,不需要任何犹豫,绝情的话已经从我嘴里流了出来:“四爷不是聋子,所以根本不需要我重复那么多遍。”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那些话,不然,后果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移动步子,开始向前。一直走到他对面,才停下来,直直的望着他的眼:“我再说最后一遍,册立秭归为王府侍妾,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恨我一辈子?”凌禛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但更多的却是伤痛。他胸膛不停的起伏着,我甚至听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我将乱未乱的时候,他却一脸讽刺的甩了句:“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在乎你的情绪。” “不在乎吗?”我冷冷的望向他,然后用我生平最快的速度抓起桌上的茶壶往桌上一磕,跟着又将锋利的残片对准了我的喉咙,冷冷的嘲笑出声:“那这样呢?你还不在乎吗?” “傅娴!”像是被我吓到了一般,他下意识的站立起身,伸手就要朝我抓来。而我在他起身的同时,也迅速的往后退去,手慢慢的用力,只觉一阵刺痛,血珠子慢慢的渗了出来,颈间一片濡湿。 倔强的望着他,我笑得更加凄冷:“你大可尽情犹豫,但我的力道却不会停!”说着,有一股血流喷出,我敢发誓,凌禛要是再迟疑几分钟,我可能真的会把自己搞死。 但是凌禛毕竟是爱我的,如我所想一般,在见识到了我的决心之后,马上就拍桌子决案,同意立秭归为侍妾。而我,在看着他将消息传播出去,才容许自己倒下去。 昏迷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凌禛在想些什么,我只隐约看着,他的脸黑成了墨色,嘴唇也狠狠的哆嗦着。 梦里,我再次虚浮到半空。但这次等着我的却不知是傅娴本尊,还多了一个男人。 “又有什么事?”轻轻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我努力的压下自己的脾气,想着待会儿一定要从他们这打听一些我爸妈的消息。 那两人相视一眼,串好口供之后,才由男人张嘴,对我道:“把你弄到古代来,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你。” “所以呢,你是要把我再弄回去吗?”鼻翼微微扇动着,我敏感的发现,傅娴本尊穿的是现代的衣服,但是男人穿的,却是和我同时代的衣服。 那是不是说明,我在这个世界也能找得到他呢!而要是真的找到他,便等于找到了回现代的方法!这个念头开始在我心里发酵,并且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这样想着,我不禁多打量了男人几眼,而男人,像是看穿了我的意思一般,竟然从身后摸出一只斗笠来,堪堪遮住了自己的脸。 卑鄙!我无声的骂了一句,又问:“能不能说说我爸妈的情况?” “他们很好!”答话的还是男人,傅娴本尊却像是哑巴了一般,只知道装无辜。 “具体呢?”双手背后,我稍稍的垂了头,努力回忆着爸爸妈妈的模样,还有他们的日常。但那两人明显没有陪我拉家常的意思,这个话题还没说几句,就往他们此次如梦的目的转来! 看着女子不停翕动的红唇、泫然欲泣的双眸,还有男人宠溺的眼神。我心里只觉一阵讽刺,脑中更有一万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她在现代要嫁人了,所以希望跟我换下身体,好为自己的老公生孩子?” “没错。”男人相当认真的点点头:“娴儿从小在万花楼长大,时至今日,早已失去了孕育子嗣的能力,而你则是完全健康的,你们的身子有一样,所以……” “所以我就必须把自己的身体借给她?”极度讽刺的苦笑两声,我第一次发现,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人。霸占了我的身份,把我丢到古代受苦受难不说,现在竟然还想用一副残破的身体换走我完好无缺的身体。卧槽,他们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啊!知不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啊! “张大师,既然傅小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反正我是命苦惯了的,就这样吧……”这次,终于轮到傅娴本尊上场了。但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令人作呕。因为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婊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带着哭腔的话音刚一落,就听被称张大师的男人粗暴出口:“娴儿你放心,你的幸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只要是你需要的,不管你想不想要,我都会给你,她这副身体,我还真就要定了。”说着,他便抬起手,要朝我抓来。 我向来爱惜生命,所以下意识的就要跑,不过我却忘了,这地盘是人家的,我的速度自然也是由人家控制的。轻轻松松的被人挟持在侧,我刚要据理力争,辩解出声,却听张大师冷笑一声,怨毒道:“我劝你最好不要随意开口,不然你的父母可就……” “你要拿我爸妈怎么样?!”急不可耐的询问出声,我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向敌人暴露自己的软肋,但就是忍不下来。 “那还不是要看你的表现。”男人毒蛇一般的目光环伺在我周围,我昂头同他对视良久,最后终于败下阵来,一面垂首,一面弱声呢喃:“不要碰我爸妈,不要碰他们……只要你答应不动他们,这副身体”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身体一重,眼前一亮,凌禛的脸已经出现在我近前。 来不及多想,来不及思量,我一下子扑倒在他怀中,抓着他的衣襟就开始痛哭。 “……怎么了?”他轻拍着我瘦弱的肩膀,低低的询问,就好像我们之间并没有闹过任何不愉快似的。 但任他怎么询问,我就是不语,一直等到他没了耐性,我也哭的够本,才黯了眼眸,问:“四爷认不认识什么奇能异士?” “奇能异士?”凌禛望着我泪痕斑驳的小脸,瞳孔一缩,脸上写满了不解。 “是。”我点头,跟着又朝四周张望了许久,才又扑进他怀中,低沉而又缓慢的跟他讲述了我的情况。 该说的事情说完后,我才从他怀中挣脱,抬头,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不确信的问:“四爷这是不相信我吗?” “……并非。”凌禛犹豫很久,才摇摇头,跟着,又僵硬的朝我笑笑:“你且等着,本王会尽快给你消息。”说完,他便迅速的离开了。 他走的很急,是真的急,就连方才坐过的凳子都被他带倒了。但是他却不自知。 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我孤零零的靠在床柱上,心痛的快要碎掉。我不知道一切来不来得及,更不知道凌禛能不能如我所愿,带给我帮助。 事到如今,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怎么样。 眼睛,紧紧地闭合着,眼泪,肆意的流淌。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的枯坐。 第三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有两个消息同时传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凌禛手下的确有一位奇能异士,坏消息则是孝王府格格即将下嫁柳家二公子柳长元。 “那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位大师呢?”带着重重忧虑,我显得特别着急。 “元大师已经从金陵启程了,预计五天后会到。”凌禛松松的握着我的手,眼中的忧虑同样凝重。 “……太慢了。”我低垂着眼角,给出这么个结论,同时心里也明白,凌禛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那要不,我们从京城出发,与大师在烟霞汇合。”我没想到的是,凌禛竟然会这么宠着我,宠到愿意放下自己的公事陪我。 “也好。”我点点头,在我的眼里,爸妈终究是最重要的。 话说完后没多久,我们就上了早先准备好的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两天后和元大师碰了面。 “大师!”隔着一张桌子!,我着急的叫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处境说给了他听。 我越说,大师的面色就越凝重,到最后,甚至都摆起手来,忙道:“办不了,办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凌禛急忙询问,显得比我还要着急。 “就是字面意思。”元大师客气的拱了拱手,道:“实不相瞒,傅小姐说的张大师其实正是贫道的同门师兄。” “什么?”我惊叫一声:“你们竟然是同门师兄?” “是!”元大师慎重的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又道:“而且我那师兄是个有福气的,师傅所有的绝学都传给了他。” 067:挟私报复 “所有的绝学?”我皱眉,神色愈发凝重:“那你呢,令师就没教你一些吗?” “……没。”元大师犹豫片刻,而后摇头,顿顿,又略带嘲讽的扯扯唇:“没办法,谁让师兄是师父的长子呢。” “哦。”我失望的点点头,又将目光定格在凌禛身上,意思很明显,就是看他还认不认识别的什么奇能异士。 “元大师是我手底下本事最好的,也是我能找到的,离京城最近的。”凌禛大概看出了我的意思,喝了口茶,皱着头接过话头。 “是啊!”为了见到元大师,我们已经蹉跎了好几天,这要是再找其他人,就算我能等的及,但是我爸妈等不及啊!念及此,我心中更是愁苦起来。 凌禛素来关心我,是以在深思熟虑后,还是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大师真的没有办法吗?或者就算没有办法,那您师兄使得把戏,你又了解多少。” “这个……”元大师垂了眼角,难堪的捏了两把胡子,深思深思又深思,我和凌禛相对而望,等的花儿都要谢了,他才讷讷出声:“按理说,本门秘术,是绝对不能告知外人的,但是四王爷救过我的命,有对我的知遇之恩,所以我不妨透露一二,师兄使的秘书,正是本门最高秘术———命术!” “命术?”我咦了一声,眼中盛满疑惑。 “具体来说,就是通过这种秘术,可以看到一个人前一千年和后一千年的命运,并且为其改变。”顿顿,他又补充:“但是这命术有很大的风险,一年只能使用一次,每使用一次,都会苍老十岁。” “那要是一年用两次呢?”我扳指头算着两次见到傅娴本尊的时间,发现期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不可能!”元大师听我说起这个,激动的手都握不住杯子了,只听一声脆响,茶杯落地,茶水扑簌着溅了他一身,染出好几朵不规则的墨梅。 “怎么个不可能法?”我摸出腰间的帕子,蹲下身,毫不避讳的帮他擦起了衣摆,一边擦拭,一边询问。 元大师手还在抖着,唇也在抖,过了好久,才不可置信道:“因为一年所用,超过两次,便会猝死梦中。” “猝死梦中?”我后脊一凉,然后入了魔一般的呢喃:“可是我真的是在三个月内见了他两次啊!”说着,我又将自己见到过的,那人的容貌细细的描述了一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师兄明明告诉我,一年之内不能用多次的……” “那肯定是他骗你了,他那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愤愤不平的说着,如果眼神能隔时空杀人,那谁估计早死了许多遍了。 “不,不会的……”元大师还在呢喃着,眼中虚空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起身,再次望向凌禛。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看元大师的选择吧。”凌禛起身,一步一步到我身边,叹口气,紧紧的揽了我的肩:“元大师虽然没机会学那些神奇的秘术,但是他的预见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好。只要他愿意,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我点点头,不顾有外人在,顺势靠近他怀中,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 元大师是在三天之后才给出答复的。而凌禛就一直陪着我,窝在客栈的客房里,连睡觉都是浅眠,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这么看重我。 眨眨眼,轻手轻脚的靠进他怀中,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我犹豫许久,才张了嘴,沉声道:“四爷,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问出来。” “那就别问了。”他笑笑,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清,停停,又若有所思的解释:“凡是思前想后要不要做、要不要说的事,大概都是不该做、不该说的,既然不该做、不该说,那为何不一早就放弃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失落的笑笑,原本想问的问题,也再没了开口的勇气。 甚至连恢复心情的时间都没有,门就被人敲开了。 进来的自然是元大师。他说他同意帮我,但是作为交换,四爷将来必须留他师兄一命。凌禛自然同意,但我却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出声,说什么报答四王爷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挽救师兄,应该才是他的终极目的吧。 想虽这样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没办法,谁让我爸妈的命都系在他的身上呢。 元大师给出的方法,是借用他唯一会用的秘术———移魂*,将我的灵魂跨时空附着到我妈妈的身上,然后借用我妈妈的身体,偷走傅娴本尊用来联系张大师的法器,并且毁掉,这样的话,单靠她一人,自然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对这方面,我一窍不通,再加上救人心切,很轻易就听人摆布了。但是凌禛不同,他从小到大都是玩心计的。元大师名义上是他的人,他也救过他的命,但是他就是不信他。非要调过来几十暗卫,死死的把元大师看着,又让他也帮自己移魂到21世纪,才肯答应。 元大师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能力,又被钳制,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的认了。 当然,移魂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首先你得集齐天时地利人和三时之利,其次,你得准备一场法式,最后,才是当事人施展移魂*的时间。 等一切准备好,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天。私以为,那是元大师挟私报复,专门针对凌禛的阴险的,而我,只是恰好被连累到罢了。 嗯嗯嗯,现在的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移魂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相对于凌禛移魂之后所受的苦,现在最多就是个热身,或者连热身都算不上。 其实移魂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什么光影效果,什么七星连珠,统统没有。我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不痛不痒。是真的,那大师不知道给我吃了个什么药丸子,然后我看着他手里的法器,看着看着就晕了,晕着晕着就没知觉了。然后等醒来,我已经回到了我21世纪的家。 嗯,是在主卧,我爸妈的房间。 “凌禛!”我轻轻的拍了下正在看报的爸爸,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元大师一定会把我和凌禛穿成夫妻的。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爸爸竟然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就在我尴尬的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又笑了,一边笑,一边问:“凌禛?是男人的名字?” “是,是啊!”我尴尬的点点头,心想,用着妈妈的身体,跟爸爸躺在一个被窝里,从古到今,估计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哼,承认的倒是挺快的。”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慢吞吞的扭过头,作势就要扶上妈妈的肩膀:“看来,你老公我的确是该好好刷刷自己的存在感了,不然只怕马上就要绿云罩顶!” “什么?”我瞪眼,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但是我爸爸是跆拳道黑带,又是空手道教练,我怎么快得过他,然后一不小心,就被抓住了胳膊。 眼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兴趣越来越浓厚,我紧张的腿都要打颤了。嘴里,也弱弱的呢喃着:“别,你别这样,我身体不舒服……” “是吗?”爸爸轻笑出声,脸贴的越来越久,出口的话,也暧-昧的不成样子:“那我就亲自给你做个检查……深度的检查。” “真……真的不……汪汪汪”谁知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屋子外竟然传来一声狗叫。 呃……我眼睛瞬间瞪大,跟着,又有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传进来。 这样被打断,爸爸也没了兴致,松开妈妈就要下床。这时候,我自然要跟上去了,然是又不好表现出太急的样子。因此,在他走出房门之后,我才下了地。 到客厅后,我家二哈的目光果然不同寻常。那光芒,实在是太凌厉了…… 噢买尬!我狠狠的敲了下自己的头,看来,大师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不知道花了多少口舌,我终于把二哈的‘抚养权’抢了回来,又支使爸爸出去给我买小馄饨,然后才带着可怜的四爷钻进客房。可怜兮兮的求饶:“四爷啊四爷,这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你放心,这三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餐餐给你吃肉,好不好,好不好?” “汪汪汪!”二哈低低的叫了两声,虽然那小眼神凌厉依旧,但是毛却顺了下来。稍后,我又拉扯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准备带他出去吃……吃狗粮。但是二哈却不肯走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那表情,那姿态,除了索吻还会是什么。 “你现在是……是狗啊!”我一不小心,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068:苦逼四爷 但是二哈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半,依旧执着的望着我,一副不亲我,我就不走的样子。 “四爷!”我急急的叫了一声,挠着头解释:“你这样我实在是下不去嘴啊!” “汪汪汪!”二哈又叫,双眼再次被凌厉充满。 “看样子,是躲不过了!”我伤心的撇撇嘴,认命的弯下腰,将自己的唇贴在了二哈满是毛的脸上。一面轻轻抚摸着它,一面安慰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反正我家二哈是打过针的……” 索吻事件刚一完成,门铃声就响了起来。我怨愤且胆怯的看了二哈一眼,在征得它的同意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往外走去…… 开门去的路上,我想,爸爸出去买小馄饨,不可能马上回来,妈妈又在家里,那这时间段能来的人,估计就只有占着我身体的傅娴了。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固然是那个占着我身体的女人。 md,此时此刻,随便换个身体,我估计我都会揪着她的头发,同她来场撕逼大战。但是用着我妈妈的身体,我就不敢了。打落牙齿和血吞都不敢开战啊! 客客气气的将‘闺女’领进门,我亲切的接过她的包,笑容瞬间堆满脸,用妈妈惯常的语调,问:“娴娴,饿了吧,妈妈去给你下碗面,想吃什么口味的,酸辣?肉丝?还是咖喱?” “不用了,妈妈。”傅娴本尊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我,然后,又顺手抽走自己的包,相当风尘的笑着:“我有些困了,先回房睡了。”说完,便从我身边滑了过去。进门之前,还给我一个相当可爱的笑容。 丫的,我心里恨得呲牙咧嘴,但面上却装的一手好温柔:“那你去休息吧,我做好饭了再叫你。” “嗯,好啊!”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应答。我再次被气的跳脚。 不过经此一役,我却是知道了,这丫的回家离家竟然都要锁门。卧槽,大家同住一屋檐下,谁还能偷你的东西不成! 好吧,我如今的确是要偷她的东西。可是我毕竟是她亲妈不是,亲妈的事,能叫偷吗?最多不过是不告而拿好吧! 这样安慰自己,我心里更有把握了。但随即,另一件难事又浮上心头。这为难的,自然就是我那老爸了! 说实话,在移魂到我妈妈身上之前,我一直觉得他们是老夫老妻,是不存在什么热情、浪漫的。但被节操洗礼过后的我,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因为我已经亲眼见证过自家老爸的闷骚和雄风了。 心事多了,胃口相对就差了。慢吞吞的喝着小馄饨的汤,我显得很是心不在焉。爸爸素来心细,很轻易的就发现了我的不对。不过遗憾的是,他还没有机会说出来,身上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嗯,还可以……差不多吧……是是是,我知道……那,好吧。”零零碎碎的声音从他嘴里漏出来,我虽然听不出什么名堂,但却看着老爸的脸色暗沉下来。挂完电话,未及我先问起,他就主动坦白道:“是体育馆扬馆长的电话,给了我一个出差的任务,去香港保护一个人,时间是一星期。” “哦。”我点点头,然后努力回想着妈妈该有的表情和反应。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能不去吗?你好多年都没有动真格的了,好好的教练,做什么保镖。” “不能不去!”爸爸叹了口气:“这次的劳务费很高,算下来,都能给娴娴买套不错的高级公寓了。别人家嫁女儿,都是陪嫁车子存折什么的,咱不能恁老套,我就想给女儿陪一套房子,这样,就算以后和女婿不合、吵架什么的,她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被骂一句“滚”,赌下气,就要流落街头住酒店。” “唔,原来是为娴娴啊!”故作失落的低下头,实际上,心里却喜得发狂。如果可以,我多想再回到这个家啊!我的爸爸妈妈是这么的为我着想…… 可是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呢,为什么要夺走我最好的幸福,又为什么让我遇见凌禛,遇见柳长元。 亲情、爱情,都在我自己之上,在我自由之上。 默默地红了眼眶,软软的靠近爸爸怀里,询问归期的话还没出口,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愤怒的“汪汪汪”。 仓惶回头,二哈就蹲在我身后,一副你自己不主动躲开,我不介意帮帮你的模样。我讪讪一笑,忙离开了爸爸的怀抱,低着头,嗫嚅出声:“那什么时候走呢!” “一个小时后。”爸爸的表情更加惆怅了。我心里却复杂的厉害,有些酸楚,有些松快,又有些惶恐害怕…… 但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一个小时候,他的确是赶到了机场。 爸爸离开,我自然是要相送的。得知此事,傅娴本尊也乐呵呵的凑了个数,那作死的模样,看的我一阵反胃,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但是面上,却不得不虚伪做作一番。 好不容易到爸爸登机,我终于松了口气,牵着我家二哈,和傅娴本尊一起回家。路上,傅娴本尊不知想起什么,说要回学校一趟,我心下一松,刚准备答应,说那我先回去,没想到二哈却突然咬住了我的裙子,低低的哼了两声。 不得不说,和凌禛相处这么久,默契的确是培养了一些的。所以看着他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改口说要陪她一起。 傅娴本尊笑笑,没多反对,顿顿,又补了一句:“妈妈的确很久没去过我的学校了。” “嗯。”我点点头,亲近道:“你和你爸爸奔波在外面,家里总得有个看家的吧,不然饭谁做,衣服谁洗,唉,留一个人在家,家才会有家的味道啊!” 其实这些话纯属是我临场乱编的,但是傅娴本尊却似乎很感动。据我判断,她这感情十有*是真的。 虽说我爸妈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是他们对她好啊!而人又是感官上的动物,总是没出息的屈从于现实的温暖。只要不是无药可救的冷血,那么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亲人情结的。 思虑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学校门口,傅娴本尊眼睛弯成了月亮,笑嘻嘻的跟我介绍着她们学校的改变。我则是认认真真的听着,领悟着二哈让我跟过来的真正含义。 想不通,想不通,还是想不通。空旷的车子上,我一边拿头撞车窗,一边自顾自的咕哝。二哈心里着急,但是却没办法表达出来,只能一脸鄙视的望着我低吠。 “妈妈,好了。”拿好东西的傅娴本尊再次坐到我身边,我有意无意的忘了二哈一眼,希望做最后的挽救。但是可惜的是,我们两个人的眼神还没交汇到一起,傅娴本尊就率先打断了我,道:“妈妈似乎更喜欢这狗了呢,出门都要带着。” “是啊!”我点点头,心里喜滋滋的,从我家二哈来到傅家,我跟它就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它身体里又住着凌禛的灵魂,我自然就更爱不释手了。 “喜欢就好,那要不要顺路给它买些狗粮呢?” “好啊!”我心里虽然觉得这么说不好,但是为防她起疑心,我还是相当欢乐的点了头,跟着,又趁回头的刹那,跟凌禛交换了下目光。 也直至此时,我才渐渐领悟,原来他一直盯着的,是傅娴本尊的提包。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若非重要到无法忽视的东西,她又怎会一刻不离,连周末回家,都要惦记着! 在市里最大的宠物店停了车,我左手牵着二哈,右手牵着傅娴本尊,两人二狗一起进了店。 不愧是全市最高档的宠物店,里面的狗粮真的是琳琅满目啊琳琅满目。我握着绳环的手微微紧了紧,目光在货架上随意逡巡,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她手里的提包。 这样想着,目光突然定格在了一袋类似果冻体的狗粮上。如果……那么…… 我猥-琐的想着,就跟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般。 唤售货员拿下那袋狗粮,我看似不经意的撕开一道小口,然后慢吞吞的朝傅娴本尊望了一眼。很好,她的目光并不在我身上,回头,二哈也朝我点点头。 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我嘴角快咧到了耳朵处。 “娴娴!”有些激动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猛地一用力,一股子细细的嫣红色的胶体狗粮就喷在了她的背上、胳膊上。 “呀!”她不舒服的叫了一声,抬头看我,我装的比谁都无辜:“妈妈不是故意的。”说着又指指手里的狗粮袋子:“刚才我也没仔细看,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娴娴,你不会怪妈妈吧?” “怎么会呢?”傅娴本尊掀出,抽了抽嘴角,朝店里的售货员招了招手,道:“请问卫生间怎么走,我妈妈不小心把那东西沾到我衣服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袋子原本就没有封好吧,卫生间在这边,您请跟我走。”售货员认真的说着,无意之间,已经为我助攻完毕。 “嗯。”傅娴本尊点点头,说着就要离开。 关键时候,售货员却皱了皱眉,道:“小姐的包包不要给您妈妈吗?脏的地方在后背,处理起来估计有些麻烦。” “……那好吧!”傅娴本尊犹豫着,想了好一会,才决定把提包给我。 我抿抿嘴,一脸歉疚的接过。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儿。没办法,姑娘我的智商就是这么高,运气就是这么好。 得意的忘了二哈一眼。我以忘带钱包为借口,带着二哈又回了车上,然后一脸嘚瑟的打开俺‘闺女’的提包。 069:要杀我吗 傅娴本尊的包包不大,东西放的也比较整齐,基本上都是一目了然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认真翻找着,努力研究着每一件东西的用途。但是遗憾的是,却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失落的叹口气,我低头望向二哈,忍不住自言自语出声:“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二哈眨眨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甚至懒的‘汪’几声,一个弹跳,就已经卧在了我腿上。至于傅娴本尊的包包,则是理所应当的被它拱到了另一边。 看着二哈比我还要严肃的背影,我略带汗颜的摸摸鼻子,往后靠靠。跟着没多久,它就叼着一支口红转了身,朝我低低吠了一声。 我会意,从它嘴里接过口红,拧开一看,里面果然大有文章。只见精致的陶瓷管里面,口红早已被挖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根色泽如玉的柱体硬物。信手轻拈着那东西,我不禁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汪汪汪!”回答我的,是三声犬吠,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再动作,手里的东西已经被二哈吞到嘴里。看它飞快的咀嚼,就连磕飞半颗牙齿都不在乎,我陷入不解,它这是做什么呢?!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二哈将东西吞吃入腹,又含起车上的半颗牙齿,才扯着我的裙摆,示意我下车。 我还处于愣怔之中,犹豫好一会儿,才堪堪收拾好傅娴本尊的包包。幸运的是,那种狗粮真的不好对付,因此进店后,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傅娴本尊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了吗?”我三步并两步的靠近她,亲切的拉扯着她的手臂,随意瞄着她身上淡色的痕迹。 傅娴本尊柔和的笑笑,道一声“没事”,然后我们再次挑起了狗粮。同时,店长为了表示对我们的抱歉,所有的东西都是半价收费。 离开宠物店的时候,我心情很不错。为了那少花的一笔钱,更为了成功销毁恶人的法器。 傅娴发现东西不对,已经是晚上的事了。那时候,二哈的半颗牙齿早就被我扔进了小区的下水道。纵使她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查不出什么。 “咚咚咚!”主卧的门发出一声脆响。我心猛地一缩,不用想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开门,进来的果然是傅娴本尊。 “娴娴,你怎么过来了?饿了吗?要不要妈妈给你煮碗面,对了,你是要酸菜味的?肉丝味的?还是咖喱味的?” “妈,我都不要,我也不饿!”傅娴为难的眨了眨眼,伸手抱住我的胳膊,一边扶着我往里走,一边急不可耐的询问:“其实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您,今天有没有碰过我的包?” “包?”我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声:“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傅娴本尊尴尬的摇摇头,顺手抚了抚自己耳边发丝,从容的笑笑:“我就是随便问问,要是没动过,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哦,那就好!”我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将慈母的气质释放到了极致。 “那,你先休息吧,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去吧。” 一晚上平安而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有一点儿不开心,因为整个家里,能说话的只有我跟傅娴两个人,我又实在不愿意搭理傅娴本尊,所以整个人显得特别不自在。尤其是在她旁敲侧击,又问过我几遍包包的事情之后,我更是烦她烦的厉害。 以后实在忍不住,我干脆带着二哈出了门。 走在熟悉的小区里,我低着头,像个神经病一样的自说自话。 “你看啊,这个花园,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那时候,我还是个学渣,晚上总爱看电视,吃东西,做一些别的事情。反正打死都不写作业。然后第二天就急了,为了逃避老师的体罚,我只能可怜兮兮的蹲在这里写作业,要是夏天那还好,但是冬天的话,就实在苦逼了……” “这个秋千,是我初中时候,最喜欢的……”那时候我暗恋一个男孩子,但他却不喜欢我,于是乎,只要有时间,我就喜欢躲开爸妈,躲开所有人,到这里荡荡秋千,很矫情的做一些想象…… “这个门卫大叔,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看着我上下学,有时候爸爸妈妈没有加班,我就一个人坐在门房里等他们,没到这时候,门卫大叔都会给我左面吃,他做的面很好吃,还会给我两个鸡蛋……” ………… “哦,对了,我们去给你看看牙吧。”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我停下脚步,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二哈的脑袋,问;“不会不会怪我啊!” 顿顿,没等到它表态,我又丑丑的笑了,摇摇头,端的是无限感慨:“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怪我呢……” 接下来,兽医诊所自然没有去成,因为傲娇的二哈不愿意。倒是对于学校、教堂、广场这种地方,表示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无奈的笑笑,继续回忆我逝去的青春。 很多事情,你不刻意去做,你自然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妙处,但当你真的着手去做了,你才发现,世界上竟让还有这么多这么美妙的事情。 此时此刻,回忆对我来说,便是这样。 抱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我眼里再没有任何不好。就连那些随风飘飞的碎纸屑,头顶上常年不见蓝的天空,我都觉得美得不可思议。悄悄的抿抿嘴,我随意落坐在广场上的长椅上,二哈安安静静的蹲在我身边,一副听话模样。 这样一直到了黄昏,我才开始往家走。因为带着二哈,不方便坐公交,所以只能步行。这样,到家的时间难免就晚了一切。 是在开门的前一瞬,我才发现自己的尴尬的。因为我竟然没带钥匙。摁了好久的门铃,都不见人来开。我撇撇嘴,如释重负办的摇摇头,转身,牵着二哈离开。 用身上仅有的现金,开了一间商务套房,我洗过澡后,就钻进了棉被里。二哈哼唧着,也要往里钻,但是我却不愿意。 嗯哼,这种毛病绝对不能惯,狗就是狗,可以和人同吃同游,但是绝对不能同睡。 领悟到我决不妥协的坚决,二哈渐渐软下来,又哼唧几声,最后默默离开。 在21世纪的最后一天,整整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口浊气,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我想我爸爸,但是又不能以妈妈的身份去找他,我想我妈妈,但是此刻我又占用着她的身体。 思前想后,我决定写一封信。我甚至用整整一天时间写一封信。但写好后,我却发现,我既没邮票,又没信封,我刚想打电话,让酒店服务人员送上来,但是手还没挨到座机,人已经软软的倒下去。意识消失前,我特意回头看了二哈一眼,见他症状和我一样,我才暗暗放下心来。 再次醒来,的确是在烟霞郡的客栈里。不过这次,比较幸福,因为凌禛比我先醒来,这样,我就不用尴尬的询问了。 “四爷!”我揉揉脑袋,弱弱的叫了一声。 “嗯哼!”他轻哼,面色有些冷酷:“傅娴,本王在思考,该不该留下你!” “什么?”我不解,什么叫该不该留下我。 “元大师已经是本王的刀下亡魂。”他如是解释,面色依旧寒冷如霜。也是至此时,我方明白,他说的留不留是什么意思! 是啊!堂堂王爷,竟然被移魂到狗身上,做了三天三夜的狗,不管怎么说,都是容易让人笑掉大牙的。这消息一旦透露出去,便是绝对的翻天覆地。 因为听者不会深究这是不是真的,他们只会口口相传,让你百口莫辩。 无奈的笑笑。双手举过头顶,我想,我从来都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凌禛竟然会如此待我。 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眸,我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任何讨饶的意味。我看着他,我说:“如果四爷觉得合适,那就赐我一种没有痛苦的死法吧,您是知道的,我怕疼,最怕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装可怜的意思,这只是身体反应,最诚实的反应。 “你……”他同样凝望着我,目光比我还要深沉。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奴才都省得的。”我笑得愈加凉薄,眼睛也微微合了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最后等来的却不是他冰凉的、藏在身后的刀,一个炙热而又缠-绵的深=吻。 我被他夺走所有呼吸,只能无助的攀附着他的脊背。 吻愈来愈强势,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过我。因为亲死,的确是种没有痛苦的死法,相反,还相当欢愉。 “在想什么?”可能是察觉到我的不认真,他突然放开我,表情阴鸷。 070:傲娇四爷 “……没什么”我捏着嗓子,轻轻咳了两声,小声应着,抓着他前襟的手,慢慢松开。 “没什么是什么?”他还是深深的望着我,身子前倾,人离我越来越近。 “……”我开始沉默,有点儿受不了现在的气氛。 “说话!”他再次暴躁出声,直吓得我肩头一耸。下意识的抬头,我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表情。而后,心开始下坠,因为从他的面色来看,他根本没有就此放过我的打算。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心虚的别过头,纤细的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口中讷讷出声:“若是四爷相信,就算我什么不说,您一样相信,相反,要是王爷不信,那就算我说破天,也是白搭。” “哼……”听我这么说,凌禛长长的哼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在他挤出门的前一刻,我又忍不住抬头,对他提议了一句:“既然王爷不相信我,那不如就此放了我。” “你想得美!”他回头,冷冷的扫了我一眼,顿顿,又补充:“即刻回京城。” “哦。”我点点头,心中无限失望。 柔软而又舒适的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他面容清冷,表情生硬,我一脸柔弱,好不无辜。 沉默如荒草般蔓延。就是在这沉寂中,我觉得我嗓子眼愈来愈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口而出一般。不过碍于气氛,我又不敢发声,只一味隐忍着,但忍到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 “等回去后……” “咳咳咳咳……”两道声音同时发出,我终于和他四目相对,无奈气氛却更加尴尬。 “那个,你先说!”我揉揉鼻子,摊开手掌,朝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他眼神有过片刻的凝滞,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点点头,继续道:“回去后,就给你把脸换回来。” “哦,好的呀!”我点点头,停了会儿,又尴尬的补充:“这个,你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 “本王看你是乐不思蜀吧!”他阴阳怪气的看了我一眼,傲娇姿态尽显:“也幸亏本王跟着你去了,不然,只怕你是不会再回来的。” “这……这怎么会呢!”我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裙角,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答应过四爷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不会一去不复反的。”是的!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一定要回来。 “但愿如此。” “嗯。”我点点头,车厢再次陷入沉默。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更不敢随意乱动马车里的东西,只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僵坐僵坐再僵坐。 “不过,那个小馄饨倒是挺好吃的,模样像是饺子,但是味道又很不同。”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我们余下的路程都要这样枯燥的时候,凌禛却出其不意的谈起了21世纪。 “是啊!”我点点头,尽量平淡道:“我们吃的那家小馄饨的确很棒,而且据我所知,那一家可是百年老店,他们的厨子都九十多岁了。” “九十多岁?凌禛剑眉微扬,兴致似乎更浓。 “是的呀!”见他好不容易有兴趣,我也乐得奉陪,随意理了理思绪,便继续道:“不过动手的当然不是他了,他做的只是调馅工作,你想想,一碗馄饨的美味,可不就在于它的馅儿吗?馅儿香,汤味才更美。” “嗯,有道理。”凌禛认可的点点头,表情略有缓和。 “那除了小馄饨,四爷就没别的感兴趣的吗?”我向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既然话头都已经起开,我自然不会任由他再次沉寂下去,因此,忍不住又靠进他几分,勾-引他说话的欲-望。 “暂时没有。”不过遗憾的是,凌禛却丝毫没有要给我面子的意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肯顺着台阶下。 “好吧!”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又挪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那是不是本王说自己有兴趣,你就会继续往过坐一点儿?”就在我思量着要怎么打发漫长时光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钻进了我的耳朵。 哎呀我的妈呀!我忍不住在心里呐喊一声:这撒娇似的声音,是从四爷嘴里发出来的吗? 不可置信的抬头,只见男子定定的望着我,不耐其烦的重复:“你会再往过一点儿吗?” “会……会的吧。”我讪讪一笑,接过话头。 “汽车。”他薄唇一动,我轻移一分。 “飞机。”他再动,我再移。 “电视。”我又移。 “手机!”这下没移,因为我都快哭出来了。 “四爷,我再移就要做到你腿上了。” “没事,本王不介意。” 什么叫不介意,不介意就是……噢买尬,下一刻,我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了他腿上。 “四爷!”我弱弱的叫一声:“你这是想要听故事,还是要做别的事情啊!” “本王不介意双管齐下!”他说着,便微微合了眼,往我身上贴来……一吻过后,他神情气爽,我气喘吁吁。 “说说吧,那些都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说的!”我低头,脸蛋儿烫的都能煎鸡蛋了,哪里还敢看他,只道:“那些东西您也看见了,用的都是电,但是遗憾的是,从现在往后几百年,您这个王朝都不可能有电这个东西,所以,飞机电视只是空中楼阁,这关心这个的功夫,还不如想想别的。” “例如。” “发展商业啊!”我笑笑,心想身为穿越女,终于有机会苏一把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具体。” “嗯哼,不说!”不满的瞪他一眼,我实在忍不住抱怨出声:“你能不能不要老顶着这么一副扑克脸!明明是你求我,怎么搞的向我求你一般,不公平!” “好,不说。”凌禛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又道:“那我们做点儿别的,有意义的事情。”说着,就低下头,又要朝我扑来。 本来我以为他只是想玩亲亲,便没有拒绝,嗯哼,反正他比我长得好,技术也不错,怎么想都是我比较占便宜,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亲着亲着就不老实了,竟然想脱我的衣服。 姑娘我素来要脸爱面子,这种白-日-宣-淫的事情当然不能做,所以想都不想就要踢开他。然后关键时刻,那位主动放开了。但是你放开就放开吧,你干嘛还要回味十足的再舔一下唇呢,你说你舔唇就舔唇吧,你干嘛还要再来一句是我自己想找点儿事做的样子呢。 “说不说!”他看着我,姿态还是那么高冷,言语还是那么简短。但是捏在我腰间的手,却是火热十足。一副我敢不从就要把我就地正法的节奏。 “好吧!”我点点头,一把甩开他的手,没出息的认命:“我的意思是,你得从经商入手,至于经商呢,一是靠产品,而是靠手段,四爷手下的人,手段自然是不缺的,那就只能从产品入手了。” “产品?” “对的!就是来往流通的货物。”我满意的点点头:“就那刚才的小馄饨来说吧,京城里或许有馄饨店,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好吃的,所以它自然奇货可居,对了,四爷还记不记得我上次给您做的卷饼。” “嗯。”凌禛薄唇微启,只这一个字。 我心里明明被气的七窍生烟,但嘴上,还是不得不,恭恭敬敬,好声好气道:“像这种别无二家的菜品小吃,我至少还能再给出二三十种,所以光酒楼一行,四爷便可站的盆满钵满,同意吗?” “同意!” “还有丝绸店,我们除了买卖布匹之外,还可以销售成衣,并去据我所知,京城贵妇们的衣衫款式都很有限,所以,我还会再设计一些别的款式,到时候,就有劳王爷和王妃穿出去,给咱宣传了。” “宣传?” “没错!”我认真的点点头:“有了好东西,当然得让全京城都知道!不然谁买,我赚谁的钱呢!” “有道理,继续。” “我想,衣服要是可以卖成衣,那同理,药铺是不是也可以卖成药?就是一些专治头疼脑热、风寒咳嗽的成药,这样,人要是突然病了,就不用半夜去敲药铺的门,这样,方便大夫自己,也方便病人。” “嗯,好,你今日所说的,本王都会交代出去,要是真有效果,会记你一功。” “记我一功啊……”眸光微微一闪,我低咳两声,索性直接问询出声:“那有什么好处呢?” “多给本王生几个孩子!” “唔……都没有银子拿吗?”我撅撅嘴,一脸的失望。 “你要银子做什么?”凌禛不解:“吃在王府,住在王府,衣服首饰每季都有定例,平时每月月俸,你要银子做什么?” “我要银子……我……我给玉鸾置办嫁妆啊!”你妹,总不能说我要为离开王府做打算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本王自有打算。” “最好是这样。”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过会儿,我又忍不住再次追问:“四爷,您真的不给我一点儿分红吗?半成,我只要半成好不好!” 071:某娴有孕 “不好!”凌禛摇头,回绝的不留情面,语气之间,完全没有一点儿商量的意味。 “四爷……”我不乐意,抱着他的胳膊就要撒娇,但他却像是见鬼般,一下抽回自己胳膊,想想又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姊静,注意形象。” “你说什么呢!”我瞪他,不满的嗫嚅:“你说你这人能不能有一点儿定性,上一刻还对我柔情似水,爱我爱我死去活来,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刚才还把我抱在怀里你侬我侬,现在又要跟我保持距离,你什么意思啊你!” “就是字面意思!”他低头,一字一顿,说的相当清楚。 “那你干嘛不敢看我!”我撅嘴,伸手去捏他的下巴,抬起的手却被人半途打开。 “霸道!”低低的抱怨一声,我何尝不明白他的坚决,没办法,只好咽下这口气,默不作声的收拾好心情,又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离他远远的。 这一场冷战,一直持续到京城。 他不说话,我又不方便自言自语,只能无声的腹诽:哼,到京城好啊!到京城某人就有得忙了,到时候,看他忙的脚不沾地,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 又一路沉默着回到王府。刚一进门,便听老管家屁颠儿屁颠儿的禀报,说是傅小姐在金陵的两个丫鬟找来了,现在就安排在迎客院的客房,看要不要宣过来见见。乍一听这消息,凌禛很自然的偏过头,望了我一眼后,才点点头,让管家派人把两个丫头带到书房。 管家中途离开,我刚松口气,打算跟凌禛交头接耳几句,可无奈身子还没凑过去,不远处有飘来几道五彩的身影。却原来是闻讯而来的薛侧妃和她的丫鬟。 “妾身拜见王爷,爷一路舟车劳顿,妾身已备好了香汤茶点,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呢?”美人如出谷黄鹂一样婉转的嗓音响彻耳际,若非提前知道她的居心习性,我只怕也是要酥掉半边骨头的。再看她的妆容,也是艳丽异常,华贵的明珠簪子斜斜的缀着一股子流苏,缓缓的落在优雅的颈子上,身上桃色的锦缎更是潋滟生辉,晃得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不出我所料,凌禛并没有给她好脸,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那么直接,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便绕开一步,冷着脸讽刺出声:“薛王府家的首席大厨,手艺自然错不了,但是侧妃不觉得,你这样有些越制了吗?”这话,明里说的是她带自家大厨进府,但实际上亦包括了她的首饰、衣装。 “……王爷说笑了。”听凌禛这般讽刺,薛侧妃面上有过片刻的羞恼,不过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我想,此时此刻,随便一个稍懂宅斗的聪明女子,都会以退为进,乖乖认罪,将自己的错处搪塞过去。但偏偏,面前的这位与众不同,都到这时候了,她还高高的昂着头颅,大剌剌的跟凌禛唱反调,不依不饶道:“要是平常侧室,自然配不上这些,但王爷是否忘了,妾身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锦蓉县主,所以于家礼上,妾身可能有些不妥,但是于国礼上,却是妥帖的很呐!”说到最后一个字,她还特意停了停身板,一份傲娇模样。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我都快被她蠢哭了。但是这么多人在,我又不好吐槽出声,没办法,只能可这劲儿的憋笑,往凌禛身后缩…… “自然侧妃认为自己没错,那就没错吧。”凌禛残酷一笑,无视盛装的女子,抬步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这样,我自然要跟上。但是没想到的是,我低着头刚要追上去,脚下却被什么猛地一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无比丢人的仆倒在地。 只听‘啊’的一声,相信整个王府都能听到我的惨叫声。凌禛离我这么近,自然不可避免,但是为了避嫌,他却不能扶我,只是稍稍的顿住步子,似乎在等我追上去。 他不扶我,薛侧妃手下的人不扶我。没办法,我只能忍着钻心的痛,自己往起爬。 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是在用力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肚子竟然突如其来的疼了起来,与此同时,双腿之间也有一股子暖流溢了出来…… “四爷!”我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声音细弱的不成样子。也是在这时候,凌禛才再忍不住,嗖的一下回过头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奔来,紧紧地将我护在怀中,焦急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有事的……不是我,是你……儿子。”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句话,我终于不负众望的晕过去。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极度不想晕过去的,尤其是在这能看好戏的时刻。 后来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再睁开眼时,身边服侍的是阿梳和阿芜。 “孩子,我的孩子!”我一把抓住阿梳的手,惊慌失措的问着,眼泪都块急出来了。嗯,有罪的是爹娘,孩子是无辜的,我素来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就算是一个还未成形的胚胎,都比我的性命来得重要。 “孩子还在!”阿梳第一时间跟我说清楚了这个问题,然后又从阿芜手中接过一个瓷碗,一面做出要喂我的样子,一面唏嘘着解释:“王爷对小姐很好,他早就知道奴婢是崔家之后,所以直接便把小姐抱到了迎客院。” “那他现在呢?”我抚着自己尚且平滑的小腹,漫不经心的询问。 “估计是去处置害小姐的人了吧。”阿梳微微一笑,顿了顿,又忍不住感慨:“还好奴婢放心不下小姐,又赶过来了,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意思?”我皱眉,有些不解。 “在救治好小姐之后,王爷便带着奴婢去蒹葭院转了一圈,结果奴婢发现,那真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所以……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不是吗?” “算了,先不说这些,等小姐身子养好了,把小阿哥生下来,在考虑搬走。” “也好。”我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毕竟阿梳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信任的人。她不负我,那是最好,她就算负了我,我也不会怪她。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我给了她负我的机会。这样想着,心情更是轻松起来。 “那阿芜呢,你们是怎么碰着的?”轻飘飘的扫了垂手而立的阿芜一眼,我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在京郊碰到阿芜的,见她无处可去,便带着她一起来了王府。”阿梳手下动作不乱,依旧慢条斯理的舀粥喂粥。 有些话我也不好再问,索性便也不说,只是沉默着住了口。 不知道是心里缘故,还是孩子的缘故,反正打从我知道自己是个孕妇之后,我便十分嗜睡。听阿梳说,凌禛至少来找过我三次,都没碰上我清醒。而他也不打扰,就在旁边坐坐,看着我自言自语,或者随便交代阿梳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这样,一直到第三天黄昏的时候,我才在晚膳时间见到了凌禛。 那时的他,有些狼狈,胡子像是很久没刮,眼神也颇为凌乱。不动声色的挥斥走所有人,我撸起袖子帮他布菜。 “不用你。”他轻轻推开我的手,按住,又摩挲许久,才道:“皇阿玛解除了我的公务。” “哦。”我点点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心思有一瞬间的清明,但是却没有顺嘴说出来,而是浅笑着望了他一眼,安慰:“这样也好,刚好有时间陪陪我和孩子,不然以后孩子生下来,光和我亲,不和我亲,可怎么办!” “是啊!”他点点头,眼中忧愁未散,但终究是多了几抹光亮。顿顿,又道:“等你身子再好一点儿,我们出去走走。” “好的呀!”顺着他的话头,我满意的点点头。又见他只说话不吃饭,便开玩笑似的,又问了一句:“这菜不合胃口吗?或者,我去帮你再做一些?” “不用了。”他下意识的打断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动,慢慢拿起筷子,总是没胃口,也不得不在我的监督下,多用了一些。 吃完饭后,两人便窝在软榻上一起看书。他总是怕我累到,便让我选一本书,他来背。 忘了说,在京城人眼中,凌禛就是个天才,相传他二十岁之前,便读光了皇宫中所有的藏书,并且过目不忘。 我自然不信,便从房间里的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让他背。他微微一笑,看了我好久,又刮了我一下鼻子,张嘴,却是想要谈条件:“先说好,我要是背会了,有什么奖励!” “能有什么奖励啊!”我瞪他,语气很不好:“一成分红都不给我,我没银子,又没庄子,能出得起什么奖励!” “贪财的女人!”他只是笑,笑到最后,又扑过来挠我痒痒。我被他闹的浑身无力,只好听从他的诱哄,答应他背出一本书,我便帮他生一个阿哥(脸红ing)…… 072:四爷霸气 条件谈成后,凌禛便像打了鸡血一般,不出一刻钟,一本不薄不厚的地理风物,已经被他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我不甘心,又去拿下一本,这次我长了点儿心,抽的是厚厚的佛经,还是那种有着密密麻麻注解的佛经。 “这样不好吧?”凌禛看着我,无辜的皱了皱眉。 “怎么,不会了?认输了?背不下来了?”抓到一点儿机会,我就开始小人得志的打击他,嘲讽他。而凌禛,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竖起食指,戳了戳我的脑袋:“你说本王喜怒无常,那你呢,嫁个无才丈夫是好事儿吗?看你喜得,就跟老-鸨子见着花姑娘似的!” “喂,你怎么说话呢!”冲他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我嘲笑他嘲笑的更加顺其自然:“就你这比喻,还名满京都的才子呢,我看是虚有其表吧,不是你的身份作怪,就是那些吹捧的人眼瞎。” “哦?”凌禛还是笑,只是那笑里,促狭意味未免太浓:“如若真是这样,阿娴你今日估计也要眼瞎一回了。”停了一会儿,他又解释:“本王方才说不好,只是因为这书太厚,怕累着了本王的孩子,还有阿娴的耐心,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随便挑出某页某行,本王来背,如何?” “好啊!”风骚的一昂头,别人都挑战到家门口了,我怎能不应。 不过,如果事先就知道结果的话,只怕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的这般利落。因为凌禛那丫,实在是太变态了!变态到什么程度了,先进点儿的话,你或许可以称之为电脑。 “啪”的一声,我直接将书摔在桌子上,瞪着凌禛,问:“你说,你到底是什么脑子,你还让我让我活了。” “很抱歉。”凌禛微微一笑,唇角挑的很是自豪:“本王这个,就是凡人脑子,阿娴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可是你……你……”我一想到刚才的事儿我就来气,甚至于,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只顾指着他翻白眼:“你说要是一次两次背得出来,我就忍了,七次八次也还好,可为什么我问一次你会一次,就连边边角角的注解都不放过呢。” “这个……它是因为……”凌禛笑的更加灿烂,表情也愈发骚包,薄艳的红唇轻动,原本傲气十足的话就被他这么云淡风轻的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那些注解都是你作得,你开玩笑吧你!”我大张着嘴巴,实在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结结巴巴道:“可是身为皇阿哥,你学的不都是一些治国之策,兼济天下吗?” “非也非也。”凌禛摇头,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与此同时,周身的气质也愈发儒雅,竟是凭空少了几分清冽。 “算了算了,不考你了,再考下去,只怕我自己就要变成母猪了!” “母猪!”听着这个意想不到的词汇,凌禛终于抛开所有俗世烦恼,没防备的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过就是三个,你何苦把自己跟母……跟动物混为一谈!” “那还不是你逼的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开始没出息的腹诽:谁知道有些人会这么变态呢,不但诗书兵法头头是道,地理杂书光有涉猎,就连经书佛法,也颇有心得,特么的,他还给不给学渣活路! “别气了。”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火气,凌禛不动声色的移到我身边,松松的环了我的肩膀,捏着我的下巴,道:“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不好看!” “哼,你不是说要阿哥吗?男孩子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祸害女人吗?”我这人,还有一个缺点,就是一激动就口不择言,脑子都烧成一团火了,哪里还管会不会伤到别人。 但是凌禛不同,他不论什么时刻,都清醒如局外人,甚至在我们努力造人的时候,他都可以随时抽身,对这一点,有时候我会佩服,但更多时候却是厌恶,因为他活的太虚假,太痛苦了。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我自己的情绪难免会受到压抑。就好像前些天移魂那件事一样,他要是我在现代的男朋友,肯定会被我嘲笑一辈子,但是现在,为了自己的生命,那件事我是连想都不敢想,只生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在半夜笑出声来而招致杀身之祸。 唉,无视他的目光,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抬头,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张嘴,淡淡道:“天色已经晚了,四爷不回去吗?” “你说呢?”他的眼神突然暗沉一片,就像我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一般。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我弯唇,笑容却到不了眼底,开口,亦是无所适从的解释:“我的意思是,四爷留宿在一个侍女的房中,总是说不过去的。” “……”他沉默,定定的看着我,听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再次启唇,沉沉道:“我已经说通了姊静,让她帮你换脸,但是听阿梳说,再用那种药膏,会对胎儿有影响,所以我想等到孩子满月之后,再帮你换回来。” “嗯。”我点点头,顿顿,又问:“你已经知道是姊静假扮秭归了吗?那秭归呢?姊静把她弄去哪里了?” “她很好。”凌禛听我突然转题,眼中有片刻的愣怔,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跟着欣慰一笑:“最近一直在忙别的,倒没有时间说这个,也忘了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日的秭归,是姊静易容成的。” “这还用说吗?”我清清浅浅的笑着,回忆再次展开:“很久以前,大概是在金陵的时候吧,我就看出她喜欢你了,也核实过,然后,因为那时候你对我不好,所以我还许诺会帮她追到你,结果却被她提着剑追着砍了好久。” “是吗?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不知道。”兴致寡淡的摇摇头,将眼神头像别的地方,我又道:“其实,只需认真观察,你就会发现,秭归和姊静看你的目光,是有很大分别的,如果是秭归的话,她眼中更多的是尊敬、是仰慕,但是姊静不同,她有一身功夫、又是扶桑忍术高手,就算再隐忍,那严重一闪而过的占有欲总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当日,你才会执意让本王纳了她?”凌禛长舒一口气,眼中划过一抹暖意。 “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我又问他:“那你呢,你当时知不知道坐在你怀里的是姊静。” “自然。”凌禛点点头:“她们两人跟我这么久,这点儿眼力价我肯定是有的,不过她威胁我,要是我敢告诉你她的身份,她就咬毒自尽,让你一辈子都顶着她的脸,所以当时我才会受制于人。” “不止这些吧?”回想着当日的情景,我眯起眼,有些不确定的问:“他当时,肯定还给你下了别的什么药吧,不然你怎么会站都站不起来。” “原来就连这个都瞒不过你。”他尴尬的笑笑,右手蓦地收紧。我心中却愈加了然,他对她们,果然是有感情的。 俗话说,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在我来之前,人家毕竟共枕了那么久呢。 当晚,凌禛并未离开,而是搂着我,给我当了一晚上的抱枕。 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还是被他吓了一跳,扶着左心房深呼吸了好久,才接受我们两人共眠一夜,什么都没有做的事情。 唉呀妈呀,这也太纯洁了吧!心里翻天覆地的起着变化。就连凌禛睁开眼睛,我都没有发现。 直到一双大手在我眼前乱晃好几十遍,我才慢慢的瘫软在靠枕上,低着头,脑残的问了一句:“四爷没有正事要做吗?” “你这话,是在揭本王的伤疤吗?”凌禛眉头深锁。 不过确实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他好像已经被自家亲爹给解职了。 不过回头想想,解职好啊!解职了,他就能常驻府中了,这常驻府中,我跟孩子的安全才有保障,不是吗?想清楚这一点,我又眉开眼笑起来。 073:准备进宫 “你还笑!”不明就里的凌禛大抵以为我在嘲笑他吧,话里的火药味竟是越来越浓。 这种事情我当然得解释啦,不明的黑锅我是不会背的。但是没想到,那家伙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挺着一张黑脸就下了地,迅速穿起自己的衣服离开了。 本着贤良淑德的美好品质,夫君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夫君要留自然是不能赶人家走的,当然,夫君要走,我也不能抱着他的大腿让他留下来。非但如此,我还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聊以自慰:“宝宝啊!你以后可不敢学你老爹,那脾气,实在是太讨厌了,你要学就要学你娘,温柔和顺、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是要把本王的孩子教成小骗子吗?”就在我陷入沉思,说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凌禛不知道又从哪儿冒了出来,慢慢吞吞的走到床榻边,蹲下身子,扯过我的脚帮我穿鞋袜。 低头,望着他乌黑的发心,我小嘴一瞥,低调的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走了吗?” “走去哪里?”他抬头,一脸的认真:“我娘子、我孩子都在这里,我要走去哪里?” “凌禛……”一个不经意,我叫出这两个大不敬的字,不可置信的问:“你这是在说甜言蜜语吗?”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凌禛微微一笑,别过头去,跟着又唤阿梳进来伺候,他则是起身去了外面。 早膳桌上,我顶着粥碗看了许久,心里的主意也酝酿了大半天,才看着凌禛,小声道:“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儿?” “你说。”凌禛两三口吃完一张卷饼,随口接了一句。 “就是阿梳啊……”我侧目忘了阿梳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想让她做我的丫头,你能不能让她恢复崔氏疏影的身份?” “嗯。”凌禛点点头:“我回头交代管家一声,崔小姐是以大夫的身份留在府里的。” “好的呀!”我激动的点点头,兴奋劲儿还没过,就听凌禛又问:“那另一只呢?” “什么另一只?”我疑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知道他说的阿芜。 “那一只啊……”我拉长音调:“其实我也没想好,我不相信她,又不好把她赶出去,所以只能拖一日算一日了。” “懒家伙!”凌禛笑我,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又问:“那不如,把她送给王妃,让她们两个人去斗法。” “看你咯!”我撇撇嘴:“反正我是没有动她的意思,你要是想动,我也不会拦着。” “假仁假义,虚伪的女人!”他又笑我,眼中流光四溢,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哼!”心里的两块大石除去,我直接懒得理他,只专心致志喂我家儿子。 用完早膳,阿梳带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那兄弟对着凌禛耳语几句,凌禛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怎么了?”我张张嘴,小声问了句。心中浮起一抹担心。 “玉鸾她从昨日午后,一直跪到现在,不过遗憾的是,皇阿玛并没有半点儿收回成命的意思。”凌禛肃了面容,将他方才听到的消息,一板一眼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玉鸾格格去了皇宫?” “嗯,她不同意皇阿玛的赐婚,就连孝王都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在我们去烟霞之前,的确有道赐婚圣旨,只是当时我爸妈的事更急,所以就没顾得多想,现在算来,也有七八天了,可为什么玉鸾之前都不反对!” “你问我我问谁!”凌禛横了我一眼,顿顿,又道:“不过这样也好,让她闹吧,闹到最后也是白闹,上了花轿,进了洞房,嫁给柳二总比去什么大漠好!” “你这是什么话!”我狠狠的瞪了凌禛一眼:“她毕竟是你妹妹,怎么搞的你巴不得她受苦受伤害一般。” “哼!”听我这么说,凌禛漫步经心的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会相信皇家的骨肉情。” “不然呢?爷不也相信男女之情吗?”我昂头,直直的望着她:“反正呢,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能说,在玉鸾心里,是真的把你当哥哥的,至少在我跟她说起你的时候,她是站在妹妹的角度,极力维护你的。” “是吗?”凌禛停顿了下,而后眉眼带笑,问:“你跟她说我什么坏话了!” “喂!你这人听话会不会听重点!”我又瞪他,死死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的重点明明是在玉鸾对你的感情好不好吖!” “那是你不会说话。”凌禛斜我一眼,举杯抿了一口清茶。 “我不管,玉鸾不能嫁给柳……柳二公子,也不能嫁去漠上!”见他根本就没有处理这件事的意思,我只能硬着头皮,朝他撒起了娇。不过事后想想,这撒娇的方式,也太过刁蛮一些。 “有难度。”凌禛放下茶杯,云淡风轻的瞅了我一眼,摸着下巴小声道。 “可是四爷不是最厉害的嘛!越是有难度的事情就越能表现您的风度,不是吗?”我扑闪着一双大眼,不惜用起了美人计。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长得太砢碜的缘故,凌禛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自顾自得沉思:“何况,本王现在根本见不了皇阿玛,孝王也被禁足王府一个月,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玉鸾现在只有两个去处,一是京城柳家,二就是大漠和亲。嫁到京城柳家,本王至少可以保她清白,几年后令她假死离开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大漠,就非本王能力所在了,所以,你该明白,柳二为什么会当街调戏玉鸾了吧,还有柳家人为什么会求娶玉鸾。” '“莫非一切都是四爷安排的?”我不可置信的望向凌禛,嘴巴张得足可塞一只鸡蛋。 “嗯。”凌禛点点头:“当日应承了你这件事后,本王便一直在想对策,但是无奈皇家宗室成年女子太少,竟是只有玉鸾、玉茉两人,而玉茉又素来体弱,所以只有让玉鸾提前出嫁,才能避过此事。”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麻烦。”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垂下眉眼,又过了好一会,才侧侧头,可怜兮兮的拽了凌禛的袖子:“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 “或许你可以去找沈安若沈小姐。”凌禛沉吟片刻,给出这么个答案。 “沈安若?”我不解:“这个关沈安若什么事情?” “跟她,自然是没有关系,但是她可以带你进宫啊!只要把你扮作她的侍从,到时候,你就有机会面对玉鸾了,三五句话,你要是劝得住她,那就成,劝不住她,你只能看着她自生自灭。” “所以这只是下下策了!”我哀叹,过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般的,问:“你说沈安若可以带我进宫,这是什么意思?” “你呀!”听我这么问,凌禛恨铁不成钢的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无语道:“除了京城首富的名头,沈安若还是我们朝的第一位女侯爷,进个宫,面前皇阿玛,那不是小事一桩吗?另外,再让她提出要负责三年内所有军费,皇阿玛一定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到时候,谁还会管她带进宫的人呢,就算有人将你和阿梳的不对劲报到皇阿玛那里,只怕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我点点头,脑子突然就转过弯来,对着四四傻笑:“爷你这是在设计自己的亲爹吗?” “不断!”凌禛摇头,模样很是慎重:“我这不是为他省了三年的军费吗?” “可是你凭什么以为,安若会帮我呢,三年军费,不用想都知道不是小数目。” “因为她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凌禛轻浅的笑笑,眼中不乏对沈安若的赞赏:“只要你开口,别说是三年军费了,就算是要沈家的半壁江山,只怕她也不会眨眼的。” “唔……这么说来,爷是真的很了解沈小姐了。”若有所思的望着凌禛,我脑细胞开始跳舞,想着,凌禛和沈安若其实也挺配的。 “你想什么呢!”他又敲了一下我的额头,看起来有些愤愤不平:“本王在帮你出谋划策,你还有闲情逸致猜疑本王!” “我哪儿敢啊!”闷闷不乐的咕哝一句。顿顿,又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安若。” “不用了。”凌禛微微一笑:“本王已经帮你下了拜帖,相信不出一刻钟,她会主动来找你。” “可是她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哇!”我不满,四爷真是没人性,竟然让一个孕妇在腊月跑来跑去。 “你也有一个月的身孕。”他笑眯眯的望着我,隔了一会儿,又笑:“再说,雍王府的轿子哪里有沈家的马车安全舒服。” “可是再舒服也掩盖不了你欺负孕妇的事实!”我不服气的辩解,然后话还没落,就见阿芜领着一个大肚子女人走进来。而那人,不是沈安若又是谁。并且,更惊奇的是,她身边搀着她的人,竟然是钟擎。 “钟擎!”我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 “是啊!”沈安若温和的笑笑,先是带着身后人朝凌禛施了一礼,而后才指着钟擎,抱怨道:“都是他了,走哪儿都要跟着我,也不顾方不方便,我说他,他还不听。” 074:毒舌四爷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虽然是抱怨,但是眼角眉梢所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幸福。 她这样说,我不由得望了凌禛一眼,意思很明显:你看看人家的相公,多体贴的,谁像你,除了嘲笑我就是欺负我。 凌禛不知道有没有读懂我的意思,我只见他揉了揉鼻子,轻咳两声,便将我找沈安若的目的说了一遍。 经上次湖心亭一事,安若是知道我和玉鸾之间的感情的,所以也没多说,直接点头应下,想想又道:“不过三年军费,也不是个小数目,你先给我几个时辰让我调度下,午膳过后我们再一起进宫找皇上,怎么样。” “可以。”凌禛点点头,全权代表我的意见。 他这样,我心里自然不高兴,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又不能甩他脸子,所以撅着嘴巴拐弯抹角了好一会儿,才将他和钟擎一起打发出去。 凌禛走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钟擎却不动声色的瞪了我一眼。 我被他瞪得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却没法说出来,只能在他们离开后,对安若抱怨一句:“你家那位实在是太黏你了。” “谁说不是呢!”沈安若笑的一脸甜蜜:“自从跟他挑明后,他就一直这样,以前有外人在,他还能收敛一点儿,但是自从成亲后,就完全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了。” “那也是你的福气,不是吗?”温和的笑了笑,看着沈安若幸福的模样,我又忍不住想起玉鸾。他们明明都是天生贵女,可为什么处境会这般不同。安若纵使受过伤,有过难处,但至少还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是玉鸾呢,从一开始,她的荣华富贵,就是建立在和亲为国的前提上。她自己,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自由。 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顺嘴转个话题。沈安若是个聪明人,就算知道我想的什么,也不刻意点破,只是顺着我的话题,软软和和的往下说。 这样,一直聊了好长时间,都还停留在一些玩乐的话题上。我头脑飞速的运转,努力思考着新的话题,但是最后绕到唇畔的,却是董天成此人。 “他啊……”沈安若微微眯了眼,面上一派安宁,说起那个人,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他醒来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一直都是钟擎处理的。” “那你就不担心吗?他们必定是情敌!”虽然沈安若是我的朋友,钟擎又是我欣赏的人,但董天成也没什么错不是吗?说到底,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想想也是,他能有什么错,他只是太过理智,太过爱自己的亲人罢了!这又有什么错。 “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董家后来也没找上门……哦不,董家的管家有来过一次,递的是董尚书的请柬,和她的表妹,过完年就完婚。” “哦。”我点点头,努力消化着她说的意思,过会儿,又问:“不是过完年才完婚,请柬怎么发的这么早?” “谁知道呢!”沈安若无辜的笑笑:“反正我也是不准备去的,就这样吧。” “也是。”我垂首,了然的笑笑:“嫁给钟擎之后,你就是钟擎的人了,钟擎和董家又不熟,你身为一个内子,凑什么热闹。” “正是这个道理。”沈安若认同的点点头。我们二人相视一笑,也不拆穿什么。 后来又坐了许久,我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问起了钟擎的身世。 沈安若想了半天,却只道:“钟家世代都是沈家的管家,钟擎的父亲和哥哥去的早,这个身份就落在了他身上,原本看他那么年轻,我是不想用的,但他却用我亦是年少,狠狠的反驳了我,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注意到了他。” “原来是管家世家啊!”我若有似无的笑笑。想着,从沈安若这里打听不出什么,只能等凌禛那边的消息了。 沈安若看出我对钟擎的兴趣,倒也不避嫌,反而很有兴趣的跟我说起了他的聪明才智,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两个男人都已经走到了我们身后。 人家钟擎都来了,老婆自然要还回去,于是,整个厅里,又只剩下我跟凌禛。 “午膳后,钟擎也会去皇宫,是吗?”望着某人含情带笑的眉眼,我低低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凌禛昂首,眉间闪过一抹促狭。 “哼,要是每个武功高手,你会放心我跟阿梳二人吗?”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开始秀智商。 “聪明!”果然,下一刻,他便含笑夸了我一句。 本来被人夸应该是高兴的,但是被四爷夸却未必是好事。因为他永远都有后招,或者说,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句话想说什么。这次也不例外,我刚露出兴奋的表情,他就幽幽的补了句:“说你聪明,并不是因为钟擎也去皇宫,因为那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我瞪他,脾气相当暴躁。 “你说的对,钟擎的确有问题,他的真实身份是大漠的七王子睿擎。”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平素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挑衅我的智商。 “很高兴,你又猜对了。”凌禛无视我的不对劲儿,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他很坦白,也表示已经放弃了在大漠的身份,只想低低调调的留在中原,跟沈安若双宿双栖。” “那沈安若知道吗?”我并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只是我的朋友的感受。 “应该不知道。”凌禛摇摇头:“他怕沈安若会多想,所以一直没说,至于为什么会告诉我,则是想解除我对他的怀疑,不然总有一天,这些事会传到沈安若的耳朵里,到时候,只怕会难以收场。” “那你确定他说的都是实话吗?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不会让沈安若再次受伤吗?你知道的,女人再坚强,始终都是女人。” “我并不确定。”凌禛摇头:“我什么都不确定,但是我告诉他,若是他有负你的朋友,我手下的暗卫会追杀他一辈子,让他有生之年都不得安宁。” “没用的……”我摇头,根本不领情:“伤都伤了,报复不报复,又有什么区别。” “人心没法猜测,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见我这样,凌禛亦是无奈,叹口气,就不再言语…… 午膳过后,沈府的马车如约而至。在阿梳的陪伴下,我们两人说说笑笑,一路直行。 “小姐,你有没有发现,府里好像没人似的。”快出门的时候,阿梳在我耳边呢喃了一句。 她什么意思,我自然知晓。但此时此刻,我在乎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她的称呼。 “我说过了,阿梳!”回头,有些不高兴的望着她,我不厌其烦的重复教导:“从你离开金陵庄子的那一瞬间,你就不再是丫鬟阿梳,你只是你自己,是崔家的大小姐,崔疏影,所以,你可以叫我阿娴,可以叫我傅小姐,但是小姐、主子这种的,就算了吧,我会很不自在的,知道吗?” “知道了。”阿梳点点头:“那奴……那疏影以后就叫您阿娴了。” “乖!”伸手捏捏她滑不溜秋的小脸,我赞赏似的笑了笑:“这就对了,至于为什么府里没人,估计是因为四爷害怕再出一个薛侧妃吧。” “诶,一说到薛侧妃,疏影倒是想起来,自从那件事过后,她就被王爷送回薛王府重新管教了。” “罪有应得。”我叹口气,勉强的笑笑:“虽说当初绊倒我的是她的丫鬟,但那是建立在她不知道我有身孕的前提下,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我有身孕,只怕那时候,便不是绊倒这么简单了,那样她的惩罚只会更重,而且你也知道,她只是王府庶女,沾着嫡姐的光,才被封赏了个县主,认真算起来,薛锦蓉,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075:拜见德妃 “这样也说得通。”阿梳了然的笑笑。 我并不怀疑她话里的深意,都是女人,她又是金陵望族家的嫡女,这些事,本就没什么好隐瞒,更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踩着木梯,一步一步爬上马车,沈安若已经等在里面,但是意外的是,却没看见钟擎的身影。 “他呢?”我眨着眼睛问了一句,顿顿,又补充:“就是钟擎,他不是要一起进宫吗?” “你都知道了?”沈安若回我一笑,一脸甜蜜的解释:“她说,有你在不方便,所以会跟在后面,等到了皇宫外再现身。” “哦。”我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接着,便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衣服上。 今日的她,并没有穿女装,而是束起三千青丝、戴了玉冠,作王孙贵胄打扮。其实说实话,沈安若的容貌虽然不出挑,但是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这侯爷的朝服穿在她身上,倒也相得益彰。 见我看她,沈安若也不尴尬,只是温和的笑笑,打趣:“怎么,很丑吗?” “不会啊!”我摇摇头:“你的气质是天生的,不像我,五官平淡、身材平淡、气质这东西更是没有,也不知道凌禛是怎么看上我的。” “那就要问问你家四爷了。”沈安若弯唇,漂亮的五指,熨熨贴贴的搁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副孕妈妈模样。 “怎么好问呢!”微微低头,我觉得自己的脸都烫了起来,看来凌禛这两个字,真的是证明我脸皮薄的最佳利器。 “对了,关于钟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见她但笑不语,隔了一会儿,我又将话题转到了钟擎身上。 见我这般慎重,沈安若不自觉的皱了眉,长长的睫毛跳动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说吧。” “哦。”我应了一声,想想,还是决定先给她打个预防针:“我说的这件事情,可能会有点儿不可思议,也可能会有点儿刺激,但是我希望,你能把它埋起来,不要多想,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任何人……不然的话,我怕钟擎会忍不住杀了我,到时候,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儿啊!” “到底是什么事。”沈安若表情更加凝重了,手也下意识的握在了一起。 “我都说了,你先答应我嘛!”不肯将事情这么简单的说出来,我严肃着表情,继续跟她打商量:“你要是不答应,我才不敢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不说,可能又会对不起你,所以我现在真是难为情死了。” “你说吧,我答应你会慎重考虑,不会冲动,不会做出有害于你、和你孩子的事儿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喂喂抬头,又认真凝视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我才继续道:“钟擎,他的真实身份是漠上的七皇子。” “……哦。”沈安若迟疑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可是,你的反应呢?”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我始终觉得不对劲儿。 “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永远都不会来,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沈安若叹口气,如是道。 而我,明明看得出她的不高兴,听得出她的抑郁。但就是说不出安慰的话,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到大就是学不会安慰人呢。 很多时候,我可以陪着别人一起笑,陪着别人一起哭,或者不动声色的帮人解决掉所有难题,但就是说不出安慰的话。为此,我失去过一些朋友,也失去过一些恋人,但就算这样,我到现在还是不会安慰人。 因此,就算心疼安若心疼到了骨子里,我也只能送上一个无言的拥抱。 抱着她的时候,我也在想,要是钟擎知道我坏了他的好事,他会怎么对我,是会骂我?打我?还是直接杀了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不冤,但就是有点儿可惜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就要死在别人的屠刀下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心塞。满脑子都是对腹中孩子的愧疚,当然,间或溜过的,还有对凌禛的愧疚。毕竟,他是那么在乎我。 可是再仔细想想,他会告诉我这件事,不就是想通过我的口告诉沈安若嘛!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一定帮我想好了退路,一定会保证我的安全。这样,我的心又平静下来,脑子,也清楚起来。 “傅娴!” 只听一声骤然拔高的呼唤,我猛地回身,一头雾水的望向沈安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想什么呢!”她横了我一眼,不满道:“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一直装没听见。” “抱歉,走神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又追问:“叫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答应你的事,绝对会做到的,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未来忧虑。有朝一日,就算钟擎真的做了什么我不喜欢的决定,我也不会怨你的,我只会怪我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么笨,竟然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至于你,我有的只是感谢。谢谢你,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真的,很谢谢你。” “你,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好意思了。”一脸尴尬的挠着后脑勺,我笑得有些僵硬,开口,也多了几分不自在:“毕竟刚才,的确是我多想了。” “怎能不多想呢!”她宽和的笑笑,跟着又伸手指指我的肚子:“你毕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再不济,凌禛也值得你周全一二的,不是吗?” “被你看出来了啊。”难为情的低下头,我只觉得自己的脸蛋更烧了。同时,对沈安若的印象也好到爆表。 是啊!这么坦诚直率、温柔宽厚、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不计前嫌的朋友,打着灯笼只怕都难找。我是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能跟这样的奇女子做朋友。 一路闲聊到宫门口。下车的时候,钟擎果然及时露了面。三人乘了两顶轿子,往天政殿的方向赶去。 因为已经进了宫,我和沈安若也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她会朝我介绍几句天政殿周围的地势、侍卫内监的安排,告诉我站在什么地方能看到玉鸾、什么时候可以和玉鸾讲话、什么时候又该停下来安分守己。 我一一记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听的越多,心里就越紧张,到最后,连呼吸都粗重起来,手心里也出了一些薄汗。至此,只能令沈安若打住,告诉她,说这么多都是没用的,到时候,我直接看情况行事就要。 沈安若点点头,又道:“从进去到出来,我尽量把时间控制在两炷香以内。” “好的。”乖巧的点点头,我又娇娇俏俏的叫了一声“侯爷”,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激动心情。 轿子走到玄武门的时候,我主动下了轿。毕竟,此次是以沈安若贴身丫鬟的身份来的,太过招摇,总是不好的。 随后,又经过大半个时辰的不行,这才堪堪望见天政殿的房顶。对此,我只能感慨,唉呀妈呀,皇宫好大啊!皇上大叔好有福气啊!一个家占了半座城。 嗯哼,以为这样就能掩饰掉自己的鼠目寸光吗?真是笑话。 一直到离天政殿剩三百米,沈安若才下了轿。朝我使个眼色,我立马就凑到了她跟前,问:“侯爷可是有什么要吩咐。” “没。”沈安若摇头,架子摆得十足,跟着,又压低声音,告诫我:“接下来,不要抬头,跟着我走就好,到了玉鸾格格所在的位置,我自会交代你。” “是,侯爷。”我有点头,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 如沈安若所说,离玉鸾最近的时候,她果然喊我停下,临走前,又小声交代我一句“你往左边挪七步,就到玉鸾格格身后了,到时候,要是有贵人路过,你就立马跪下。” “是,侯爷。”我再次点头,脚下的步子,已经搓了起来。 仔仔细细的数了七步,我果然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凌玉鸾的背影。 “玉鸾。”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然后将我想好的话,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我是傅娴,娴是女子边的娴,也是你四哥在金陵时收的小妾,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我,从来都不是男人,一切旖旎,不过是你凭空想象!”说完,我还没来得及移回到原位,便听一道恶心的公鸭桑,嘹亮的喊了声“德妃驾到”! “德妃……”瞳孔一缩,我的大脑引擎瞬间开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竟然有幸跟四爷的亲娘———德妃擦肩而过。哦呵呵,这到底是福气呢!还是祸患呢! 只听‘噗通’一声,我已跪倒在地。 接着,一道华丽而又不失庄重的绸缎从我身边滑过,我还没来得及再多想,便听一道雍容华贵的声音传来:“玉鸾,你这又是何苦!” “德妃娘娘……”玉鸾虚弱的声音传来,我听的心都要碎了。 076:一言难尽 “起来吧,你的心思,本宫是知道的,但是本宫更明白的,是皇上的龙威,绝不可犯。”德妃微微躬了身子,语重心长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因了凌禛的缘故,还是孝王爷的求情。 “不,我不起来。”玉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德妃的好意,甚至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原本我以为,她这样德妃一定会生气,再不济都要匆匆离开,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德妃竟然吩咐左右的小太监直接架起玉鸾,硬生生的往她的雍和宫抬去。 十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我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甚至,差一点儿就站起来反对了。但是关键时刻,却听德妃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这次却不是对着玉鸾,而是我。她竟然让我跟她去雍和宫一起伺候玉鸾。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是沈安若的贴身丫鬟啊! 心狠狠的揪在一起,我既不能违背德妃的命令,丢下玉鸾不管,又不能过河拆桥,让沈安若两难。一时之间,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头不抬,嘴也不动。 “你这奴才,没听到德妃娘娘的吩咐吗?”方才嘶吼的公鸭嗓扯回我的思绪,与此同时,也震痛了我的耳朵。犹豫好一会儿,我才十分惶恐的拜倒在地,胆战心惊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奴婢并不是宫里人,所以能否在禀过我家沈侯爷后,再跟娘娘去雍和宫。” “沈侯爷?”德妃的目光如钢针一般,分分秒秒凌迟着我。我不抬头,都已经被虐的体无完肤,脊背上的冷汗,不要钱的往外冒,一直冒。 “回娘娘的话,正是沈侯爷,侯爷此刻正在天政殿内与皇上商量未来三年军费的事情。” “未来三年军费,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娘娘的话,是这样,承蒙皇上庇佑,沈家这几年来生意一直不错,所以沈侯爷愿意拿出一半的钱财,来填补国库,补充军用。” “唔……原来是这样。”德妃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句。接下来,对我的态度,果然不似之前生硬,便是连之前所说的带走,都变成了请。同时,还特意留下一只小太监,好跟沈侯爷通传一句。 就这样,我跟着德妃踏上了去雍和宫的路。 “刚才不仔细看倒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本宫怎么看你都觉得眼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德妃坐在步辇之上,眉目流转之间,自是仪态万千。说起话来,也是一派温和。但偏偏,我是个容易多心的人,尤其是在大人物跟前,更是容易多看、多想,所以很容易,便将德妃跟姊静本尊联系起来。 莫非,她们之前便是相识的? “怎么不说话呢?”德妃笑的愈加和煦,戴着金护甲的玉手,若有似无的搁到了我的肩上。 “奴婢生性粗鄙,拖皇上和娘娘的福,才可陪同小姐进一次宫,娘娘会觉得眼熟,大概……大概是因为奴婢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是吗?”德妃喃喃的低语了一句。 我听到她的问话,但嘴上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暗暗低了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少说少做。待劝服了玉鸾之后,就立马出宫。 往后,就是打死我,也不要再进宫来了。 “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姊静的姑娘呢。”快到雍和宫的时候,德妃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补了这么一句。 我腿脚一颤,下意识的就要抚上自己的脸,但关键时刻,终究是忍住了。 抿抿嘴,酝酿许久,才浅浅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并不认识姊静姑娘” “唔……”德妃长长的应了一声,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软软和和的笑了起来,一直笑了好一会儿,笑的我全身汗毛都倒立起来,她才不痛不痒道:“希望如此,不然就是欺上瞒下的大罪了呢。” “……是,娘娘。”我迟疑的点头。完全不曾发觉,我所有的动作、神情已经落入那位的眼底。 因为德妃娘娘身子比较弱,所以步辇行的很慢。等我们进雍和宫大殿的时候,玉鸾早已经被安排在了偏殿的侧居。 “带她过去吧。”德妃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示意身边的太监待我离开,但是她,却明显没有要去看玉鸾的意思。 “娘娘不去吗?”也不知道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一不小心,便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听我这么问,德妃也不怪罪,只是若有似无的笑笑:“不了,你先代本宫照顾她。” “是,娘娘。”我点头,跟着太监恭恭敬敬的退下。 站在侧居门外,我犹豫很久,都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过会儿要跟她说什么。 “你怎么还不进去?”看我踌躇,送我来的太监有些不满。不过碍着我主子沈安若的面子,他也不敢多做什么,只敢愤愤不平的提醒一句。 “知道了。”淡淡应一句,我默不作声的推门而入。 屋子里,玉鸾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背对门口坐着,衣衫发式虽然凌乱,但是身子骨,却是挺得直直的, “玉鸾。”我弱弱的叫了一声,心中愧疚,纵横肆意。 “你还来做什么。”玉鸾依然背对着我,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是奇怪的是,人家明明是愤恨,我却奇葩的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我怎么能不来呢!”语重心长的叹口气,我一步一步靠近她,在离她只有一步的时候,才停下来。思量再三,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她惊叫一声,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的揪着我的衣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个女人!” “不方便。”偏头,我努力作出一副沉痛而又无辜的样子,但事实上,玉鸾却更加生气。以前就说过了,她是个练家子,动动小指,把我扔出几米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她真的会这么对我。 不可思议的揉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腰,眼看着她把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个遍。我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是啊!她不吃不喝不动不摇才让人揪心,现在虽然砸烂了一间屋子,但是至少,人还有活力。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够起唇,轻轻的笑了。 说来也是时运不济,就在我勾唇的那一瞬,玉鸾也心有灵犀般的回过头来。 于是我的笑,就这样僵住了。 “嗨!”略带尴尬的招招手,我笑得更加难看:“你看你啊,发泄都发泄过了,不知道方不方便送我回家?” “家?雍王府吗?”玉鸾一脸讽刺的询问,顿顿,又疾风一般的冲到我跟前:“傅娴,你凭什么回家呢?凭你毁了我的一辈子吗?还是凭,你满口谎言的本事呢?傅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我恨不得打死你!” “是,是吗?”我尴尬的揉揉鼻子。面对她的怨恨,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以前我一直认为,她对我是一种错觉,当然,这种错觉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而消弭无踪,所以我一直没有解释。 如果早知道一切会变成现在的模样,那当初,不管说什么我都一定会跟她说清楚的。切八段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也好,总好过现在,看她气恼,看她怨恨我。 “难道不是吗?”她犹自愤懑:“眼睁睁看着我为你倾心,送你玉佩,救你水火,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很有成就感是吗?还告诉我你喜欢男人?有龙阳之癖,傅娴,你可真是有本事!” “玉鸾。”见她越说越过火,我实在忍不住打断她,正色道:“欺骗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没想道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如果你想得到呢?” “彼时我一定会跟你说清楚。” “怎么说?” “一进京城就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哈哈哈哈……”听我这么说,玉鸾一把撒开我的衣领,癫狂的笑了起来。不知笑了多久,才慢慢的低下头,直视我的眼:“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是!”我点头,不介意将话说的更绝:“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无耻、喜欢欺骗人家感情的人,这样你满意了吧!……对了,还有,我对你四哥也是假的,要不是看中他堂堂雍王的身份,我怎么会委身给他,怎么会没名没分的跟了他,还要给他生孩子!……对,你凌玉鸾就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才会任由我摆布,这样够了吗?够了吗?”说完,我便不再理她,拖着快要断掉的腰,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手,还没摸上木门,门已经从外面推了开来。 进来的,是凌禛。 四目相对间,我发现他的脸色堪比锅底。估计是听到了我后面那些话吧! “让开!”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他们这些王孙贵胄,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我躲不起,还有沈安若帮我躲。此时此刻,我第一次觉得,沈安若这个朋友,是如此的美好。至少在我身心疲惫,千疮百孔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人,值得我憧憬。 077:相约私奔 一开始,凌禛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他依然脸色铁青的望着我,眉里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或许某一刻,我也想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听到的那个样子,在他还没来的时候,我也曾被玉鸾重重的扔出去。但是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的表情,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让开!”我再次愤怒出声,他的眸色更加深重。手虽背在身后,那嘎嘣作响的声音却完完整整的传进我耳中。 “你真要我让开?”他深深的凝望我,语气之间,有明显的松动。 “是。”我点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我要你让开,不要拦着我的路。” “……好。”他点头,朝左横行一步,又推门进了屋子。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身影,我百味杂陈的笑笑,小腹处明明痛的快要炸掉,但手却不敢随便乱摸,表情也不敢有半分泄露。只敢解开荷包,摸出一颗阿梳提前为我准备的保胎药,嚼碎服下。跟着,又在不远处的柱子上靠了好一会儿,才敢离开。 一路上,小腹的痛楚仍在继续,口中的味道也愈加苦涩。 这期间,我几度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下,但关键时候,肚子里的小宝宝却总会给我力量,支撑我不要倒下去。 同时更幸运的是,沈安若竟然提前从天政殿走了出来。她一听说我被德妃带走,马上就往雍和宫的方向走来。 软软的靠近她的怀中,我只说了一句‘救孩子’,就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凌禛、不是阿梳,而是沈安若。 见我醒来,她温和的笑笑,展颜道:“你别动,阿梳已经为了把过脉了,孩子没什么大的问题,只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好。”顿顿,又补充:“对了,我们是在沈家别庄,至于事情要不要通知雍王府,还得看你的意思。” “不用。”我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不用告诉他,告诉他做什么,我现在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他。” “可他毕竟是你孩子的爹,你腹中的也是皇家骨肉。”沈安若沉吟片刻,如是道。 “所以你是在劝我不要这个孩子吗?”我抿抿嘴,有意曲解她的意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摇头,有些不舒服的换了个坐姿,一手搁在小腹上,一手扶额,样子有些为难。 “是啊!”顾忌着她的身体,我语气也软了不少:“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一提他,我就是忍不住暴躁,忍不住想要发脾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明明不想,但反应却总不由人。” “我了解的。”沈安若宽和的点点头,又握握我的手,体贴的安慰:“既然不想提他那就不提,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嗯。”我点点头,之后就再没了话说。 因为沈安若也是个孕妇,所以照顾我的重则就落在了阿梳身上。阿梳是大夫,也是我最相信的人。平素里,只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彼此的心事。 不知不觉,已经在沈家呆了月余,身子虽然不曾显怀,但是整个人的心思却重了好多。 “阿娴,你总这样多想,对身体没什么益处的。”阿梳站在我身后,絮絮叨叨的劝着。他们一句话,我都听在心里,但具体实践起来,却是怎么都做不到。 没有人知道,我每天照镜子时,有多害怕这张脸,更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害怕被凌禛找到。 如沈安若所说,我腹中子嗣,说到底都是姓凌的,不管我再怎么安慰自己,这个孩子都不会在我身边留太久。或者说,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在平安的环境下出生,至于以后,就要看他父亲的疼爱了。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想,凌禛会不会因为我而迁怒到孩子,他会不会不关心他们,会不会把他交给王妃抚养,又会不会,眼睁睁看着三个孩子被欺负却无动于衷。 每日每夜被这些事情折磨着,我体形明显轻减了许多。就连此时面对阿梳的关怀,也是无力多言。 “困了吗?”阿梳轻柔的声音传来,双手已经先一步扶住了我。 “是啊!”我点点头,眼神无限迷离。昏昏沉沉的被扶上床榻,又很快的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晚上。因为没有钟表,所以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时间。 用力甩甩还在迷糊的脑袋,我强撑着下了床,想要倒杯水喝。结果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脚下的硬物吸引了注意力。移开脚掌,慢吞吞的蹲下去,才发现这是一块玉佩。 触感温润的玉身,刻着铁画银钩的三个字:柳长元。 柳长元……我呢喃着这三个字,心还未动,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是你吗,是你吗!如果是你,为什么不见我一面?可如果不是你,那这个又是什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一步一顿的往外走去…… 屋子外,月光正好,惨白的地面,像极了一夜落雪。我拢拢身上披风,无助的蹲了下去。 “怎么还不进去?”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我以为我都快冻僵了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想。”漫不经心的笑笑,我庆幸自己的嘴巴还算灵活,没被冻僵。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流落在外的。”他顿顿。又问,与此同时,一件大氅落在我身上。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回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手指轻轻一动,他给我披上的衣裳已经落地。 “算我多问。”他笑的依旧清淡,就像挂在我们头顶上的那轮月。 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却远在天涯。 “柳大哥。”在给了他冷脸之后,我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嗯。”他点点头,一撩衣摆,坐在我身边。可能是受过教训的缘故,这下他并没有再给我披衣服,而是主动揽我入怀,交代:“这一晚,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如果有什么话,你就说,有什么苦,你就诉。” “那过了今夜呢?”我问。直直的望着他,目光一片灼灼。 “不知道。”他摇头,笑容之中,初见苦涩:“我始终不能忘记你的身份,也忘不掉自己的身份。就算忘得掉,也逃不掉。” “……”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办法,只好沉默,低着头垂着眸酝酿许久,才无所适从的摇摇头:“既然这样,那你就什么都不用说。” “什么都不用说?”我抬头,眼中滑过一抹诧异。 “嗯。”我默认:“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好。” “……如你所愿。”他有过片刻的迟疑,但最后,却是应了下来。 “说我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你大概不会信吧。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失-身给王爷,模样也是男子打扮。第二次见,你半夜吹笛,头顶是月,身边是柳,柳下是流水,这时候喜欢你,你也不会信,再往后,相见的机会甚少,说日思夜念,到底有些严重,但牵挂,却是实打实的。” “知道你和凌禛有关系的那一瞬,我失落过,不开心过,但更多的应该是担忧,我生怕我们的相遇只是他的一场安排,更怕你是个愚忠的人,会把我们相识的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他。你知不知道,在你跟我解释,那是我们之间独有的秘密时,我心里有多轻松,就好像一只鸟,一下子窜到了云霄。” “你灌我酒的那一晚,我何尝不知道你喝的是水,但就是不想拆穿。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鬼迷心窍了吧。宿醉很痛苦,但那一次,我却一点儿都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真名,柳长元……听起来,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呢!柳长元……” “最近一次想见,就是你调戏玉鸾那次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摘下面具的你。虽然说不上什么风靡万千少女,但那也算是玉树临风的真实写照。只可惜,被你刻意装出来的痞气毁了。” “还有,再听到你婚事的那一刻,我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没工夫想。那些天,我有自己的事情,说不上多忙碌,但却很重要。” “柳大哥,我知道我们是没有在一起的机会的,你也没有这个打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到这里,他突然打断我,看着我的目光亦是更加灼热,就像是要活生生的吞掉我一般:“若是现在,我让你跟我走,天涯海角,四海为家,你愿意吗?” “我……”张口结舌的沉默着,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自己从回忆里解救出来。 “你愿意吗?”他再次询问,揽着我肩膀的手隐隐颤抖。 他这是,对我没有信心吗? 无言的笑笑,我脑子一热,就点了头,一字一句的承诺:“只要你肯带我,那么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078:扑朔迷离 “好,我们现在就离开,天涯海角,我都带着你。” “嗯。”我点点头,很努力的扬起一抹笑,但是心里却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梦,风起时,就会烟消云散。 坐在出城的马车上,我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按住了他的手,问:“那孩子呢,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柳长元摇头,笑的一脸宠溺:“只要是你的,就都是我想要的,既然是我想要的,那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那……玉鸾呢,你不需要对她有交代吗?” “我又不爱她,跟她交代什么,再说了,她不也不想嫁我吗?这样一来婚事刚好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柳长元耐着性子,慢声慢气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凝视我的眼,不给我半分躲闪的机会。 “还……还有凌禛,我们这样一走了之,你真不担心他会追上来吗?” “不会的。”他抬手,帮我理理头发,笑的更加温和:“这一路上都有我的人帮忙打掩护,除非元大师再世,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推算出我们的行踪。” “这样啊……”我点点头,心里浮起几分惆怅,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有问题吗?”他一手撑在我身侧,将我松松的圈在他怀中,一抬头、一呼吸,感受到的都是他的温度和气息。 “没,没了。”我嘴唇轻动,跟着又低下头去,讷讷问了句:“我们现在去哪儿?” “出城,绕道南诏,再去漠上。” “漠上?”我疑惑:“怎么会是漠上,堂堂大庆王朝,都呆不下了吗?” “是。”他点头:“按照当今圣上的身体状况,还有雍王的手段,用不了三年,便会改朝换代,到时候,要是想找两个人,哪怕掘地三尺、上穷碧落下黄泉,为他效劳的人都是大有人在。” “可你不是说除非元大师再世,否则别人都查不到你我的行踪吗?” “那是短期内。”他解释:“我的确有在我们停留过的地方布下一些阵法,但是那些阵法必须得在特定的天气风向下才会起作用,根本无法长期运作。” “原来是这样。”我半知半解的点点头。顿顿,又问:“那那些阵法会凭空消失吗?会不会干扰京城人正常的生活。” “会!”柳长元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我也晓得他只是不想骗我,但偏偏自己心里就是要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想也不想,便拍案道:“我们回去。” “为什么?”他问,眼中滑过一抹伤色。 “自然是解除那些阵法了。”我严肃的解释着:“我们不能因为自身的缘故,就给京城百姓带来麻烦,不然我会于心不安。” “是吗?”他轻笑,直直的望着我:“你真的是因为这些不安,而不是四王爷吗?” “我……”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就要反驳,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僵硬的卡壳。 “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他往外挪了挪,示意车夫回城。 车夫是他雇来的,所以并不理会我们这些私事,只是急促的应了一声,马车便掉了个头,开始往回赶。 “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后悔。”快要进城的时候,他突然凑近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张张嘴,想要安慰他些什么,但是话还说出口,就被他打断:“如果是解释的话,那就不必了,等下我会送你回沈府,今夜的事,就当一场梦,睡醒后忘了它。” “我……” “行了,别说了,在我还没有反悔之前,你最好安安静静的。” ………… 一路沉默。最后如他所言,他又送我回了沈府。 躺在柔软而舒服的床塌上,我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怎么想都想不通。 那不是我一直以来,最执着的一个梦吗?为什么在它即将成真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么恐慌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将右手放在左胸口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 但是遗憾的是,一直到天亮,我都没想出答案。相反,还平白无故的操劳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沈安若一脸沉重的来找我。 “怎么了?”看着她隐隐发白的脸色,我颤颤巍巍的询问出声。 “……阿梳她,不见了。”沈安若犹疑许久,最后猛地一闭眼,将这个足以打垮我的消息说了出来。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强压着心中澎湃而来的担忧,我傻傻的又问了一句。 “就是,伺候她的丫鬟,一大早便来禀报,说阿梳房里有打斗过的痕迹,但是人消失了。” “打斗的痕迹……但是人消失了。”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沈安若说过的话,我直起身子,披衣就要下床。 关键时候,沈安若却拉住我,急忙劝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歇着吧,至于阿梳,我已经知会过钟擎了,他说他会帮忙留意,最迟一个时辰一定给我答复。” “不必了,”我拜拜头,弯腰,自顾自的穿起了鞋子:“要是不知道这些消息,我说不定还睡得着,但是已经知道了,就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帮我备车,我要回雍王府。” “回雍王府?”沈安若皱眉:“你不是说你不想再看见雍王爷吗?” “只是气话罢了。”我尴尬的笑笑,用最快的语速解释:“你见哪家夫妻在争吵一次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 “也是。”安若笑着应了句,又若有所思的偏过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准备马车火炉一类东西。 临走前,她又问我,要不要陪我一起。我自然拒绝了,说实话,对于钟擎那只小忠犬,我多少是有些忌讳的,尤其是一个时辰后给我答复这句话,更是激起了我的怀疑心。我甚至有感觉,昨天私奔那出戏码他也是清楚的,更有甚者,他已经连夜告诉了凌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凌禛带走的,应该不只是阿梳……推 及此,我心中更是忧急如焚,偏偏这时候,肚子有隐隐约约的疼起来。阿梳不在,我身边又没有别的大夫,情急之下,只好拿出阿梳专门为我准备的保胎药。 生怕一粒不够,我就着茶水,一下子吞了三颗。 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对沈安若说的话是多么的自然,又是多么的顺理成章。 赶到雍王府的时候,还没下车,便听车夫低低的惊叫一声,隔着帘子小声道:“傅小姐,雍王爷好像知道你要回来。” “你说什么。”我着急的揭开帘子。这不揭还好,一揭,我正好看见,凌禛悠哉悠哉的坐在王府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喝着茶。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浮上心头。我瞬间没了下车的勇气,也不敢再抬头,只怕跟某人四目相对。 这样,一直纠结了好一会儿,我都没有再动作,就跟被定在那里一样。 “傅小姐。”不明所以的马车夫,低喊一声,认真的提醒:“雍王爷就在那里,您还不下来吗?” “下啊!”我虚弱的应了一声,然后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下实木台阶,跟着又在车夫恭送的目光中,朝凌禛走去。 凌禛知道我会回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连蒲团这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亮黄色蒲团,我的心狠狠的缩了两下,嘴还没来得及动,膝盖却好像被什么打到一般,无可避免的向前扑去。 然后这不跪不打紧,一跪我就纠结了。因为小腹处的抽痛竟然越来越明显。明显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十几秒钟吧,我额头上就沁出了层层冷汗。 “四爷,救孩子!”艰难的抬头脑袋,我只来得及对凌禛说这么一句,就再发不出声来。 恍惚中,我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但整个人的意识却渐渐朦胧起来,赶在彻底晕眩前,我贴着他的胸膛,用手指费力的写下一个‘梳’字。 凌禛的脚步明显一顿,我知道他读懂了我的意思。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三天后,我在凌禛的书房清醒过来。身边伺候的,是秭归。 “怎么是你?”费力的吞了口唾沫,我用尽全身力气,才问了这么一句。 “是奴婢。”秭归还是那么和善,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一般。她殷勤的上前两步,扶起我,在我背后放了个靠枕,眼看我坐好后,才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不紧不慢的解释:“爷去查探崔姑娘的下落了,估计过会儿才会过来。”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阿梳不是四爷抓走的吗?” “怎么可能是爷捉走的呢?”秭归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无语的笑笑,跟着又道:“小姐也算因祸得福,您的脸已经换回来了呢!” “是吗?”我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摸了好半天,在确定那确实是自己的脸形之后,才放下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阿梳当真不是四爷抓走的?” 079:彻底崩溃 “自然不是。”秭归认真的摇摇头,微微垂首,合着眼解释:“崔姑娘是关键时刻能保您命的人,爷又那么在乎您,怎么可能将她从您身边带走呢!” “此话当真?”我盯着她又问了一句,心中始终存着一些疑虑。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既然如此,我就信你这一次。”将目光投向别处,我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之后便是默然无语。 等凌禛处理好事情,来找我,已是午膳时分。 两人对坐,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的用着饭菜。我看得出,他胃口不佳,他同样看得出,我兴致寡淡,但即便这样,还是没有人主动开口。 做主子的这样,底下丫鬟更是不敢多言。是以一顿饭将毕,屋子里都没一个人说话。 想到阿梳,我最后还是忍不住,望着他问了一句:“你,有阿梳的消息吗?” “没有。”他摇头,自是言简意赅。 我却因此而更加尴尬,低着头搓了半天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要不要,从太医院找几个太医去看看呢,阿梳那么聪明,说不定会留下什么普通人看不见的线索。” “是。”凌禛点头,应了一句。 见他听得进我的话,我亦是放下心来,装模作样的弯弯腰,扭头就要离开。结果却在推门前一刻,听他讽刺出声:“是,阿梳是聪明,知道留下线索,只有你最笨,笨死了,从头到尾都看不清谁才是你命定的良人。” “也许吧。”我苦涩的勾勾唇,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过会儿,又道:“在阿梳回来之前,我想我并没有谈这些的心情。” “傅娴。”他咬牙切齿的叫我,声音里,包含了太多我不懂的东西。 “累了,先去睡了,有消息记得通知我。”而我只是头也不回的甩下这么一句话,就决然而然的拉开门,离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拉门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想起了一个月前雍和宫的那件事。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又是怎样的?是不是和我一样复杂,一样无法言说。 离开那间屋子,还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得出,那声音的主人是秭归。 “可以讲讲,换脸一事吗?”在她走到我身后的时候,我突然回头,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秭归先是愣怔片刻,而后才点点头,开始道:“这本来就是姊静跟爷之间的一场交易,她要的是妾侍的地位,还有离间您跟王爷,现在失败了,自然是砧板上的肉。” “哦。”我点点头,忍不住慨叹一声:“原来竟是这般简单呐。” “不简单。”秭归摇头,娓娓而道:“您有没有想过,要是您当初真的误会了爷,而爷又不能主动解释,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一眼就看出那日的人不是你,而是姊静,所以你的假设并不成立。” “也是。”秭归垂首,样子有些讪讪。 我懒得理她,自顾自的转了身,继续行走:“对了,孝王府家的格格,可有什么消息。” “听爷说,还在雍和宫里休养。” “我看是被软禁了吧。”一语道破事情的真相,我想,找个时间,还是得再去一趟。 做人没意思!小声地呢喃着这一句话。我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忧伤。 然后还没惆怅多久,身后又传来一道催命似的提醒:“小姐该回蒹葭院了。” “知道。”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又问:“可阿梳不是说,那地方不是人住的吗?” “回小姐的话,在您不在的日子里,蒹葭院已经大修过一次,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从爷的院子直接搬过去的,就连太医都说,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吧。”我点点头:“反正出了事,害的是你家爷的子嗣,跟我没什么关系。”说完,便大步迈开,朝葭院赶去。 一进院子,便知道秭归所言不假,里面的布置的确是变了个彻底,就连之前院子里的三棵梧桐和打水用的井都没了。 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想着这样也好,新年新气象,在过年之前换个环境,也算是好事。 进了厅堂,秭归又指着近前的三个丫鬟介绍:“这是青荷、这是青毓、这是青宁,她们都是爷什么最信得过的人。” “看出来了。”我得体的笑笑,解开腰间荷包,分别赏了几锭银子。三人没有拒绝,都笑着受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青宁留下,其他人则被支了出去。 百无聊赖的倚在软榻上,隐约间,我总觉得这青宁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却是阿梳的缘故。是啊,细看之下,这丫头的确和阿梳有几分相像。 “青宁!”隔着一张桌子,我若有所思的叫了一声。 “奴婢在。”青宁放下手中的活计,朝我笑笑。眉眼一弯,更是像足了阿梳。 “你不介意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左想右想,我心里冒出来一个馊主意。 “自然不介意,奴婢既然被分到蒹葭院,就是小姐的人,有什么事情,小姐吩咐便可。” “那好。”她这么说,我自然满意,就连接下来说出的话,也更理直气壮了些:“我不喜欢青宁这名字,以后你就叫暗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暗香,总算异曲同工。 “是,小姐,奴婢以后就叫暗香。”青宁乖驯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我对她的安排。 见她如此听话,我想想,又忍不住提点她一句:“另外还有一些话,我只说一遍。就像你所说的,进了蒹葭院,就是我的人,那么从现在起,我便是你唯一的主子,就连四王爷都不能超越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知道吗?” “知道了。”暗香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跟着,又怕我不相信一般,连连重复了好几遍。 要不是我挡着,只怕她连毒誓都要试一番的。 搞定这小丫头,我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扳着指头算算日子,竟然再过不到十天,就是春节了。 阿梳啊阿梳,你到底在哪里?我单手扶额,郁闷的咕哝。她总归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亲人,没有她,年节什么的又有什么过头。 ………… 等到有阿梳的笑意,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那天一大早,凌禛就将我从被窝扒拉出来,红着眼睛,看着我道:“阿梳有消息了,但是情况很不好。” “你,你什么意思!”我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手下的人,在一家破庙找到她,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精神,崩溃了。” “崩溃?”我抬手,紧紧地捂住嘴巴,眼泪唰唰唰掉下来:“你说,你说崩溃是什么意思?” “说得通俗点儿,就是傻掉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声传来。我移开目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当初痛骂凌禛一顿,帮我证明清白的女大夫。 “傻……傻掉了……”我心脏猛地一滞,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一般,粗重的喘息着。脑袋空白了一阵子,又抱着头开始猛摇:“不,不!我不相信,她怎么会傻掉呢,她自己是大夫啊!她医术那么高明,没有她就没有我,就没有我的孩子,她怎么会傻掉呢。” “凌禛,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呢喃着呢喃着,便将希望寄托在凌禛的身上。 凌禛低头不语,我又看向女大夫,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睛道:“你说,这不是真的,你说啊!你是大夫,大夫怎么能说谎呢!” 080:和好如初 “这是真的!”女大夫张口,半点儿希望都不给我留。 我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好久。一直看到自己眼睛发酸,才弱弱的眨了眨:“我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阿梳会这样,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去看她,不要拦我……”说着,光着脚就要下地。 凌禛离我最近,迅速一横胳膊,拦住我的去路,板着脸道:“我已经安排了人照顾她,你不必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 听他这么说,我揭被子的手一下子僵硬在半空,仰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叫我只顾着自己,你知不知道,阿梳她是我的亲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她最需要的就是我,我怎么可能不去见她!” “那孩子呢,孩子就不重要了吗?”他目光微微下垂,放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会注意。”不冷不热的扫了她一眼,我说着,就要再次下床。 这次,他终于不拦我,而是打了个手势,让女大夫和暗香退下,然后亲自帮我穿起了鞋袜。 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逃避的情绪。因为这样冷酷的凌禛,是我所不熟悉的。我甚至有些害怕他,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拿我和我身边的人开罪。 “怎么了?”可能是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他抬头,疑惑的问了一声。 “没事。”我摇摇头,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他,我一切正常。 见我没话说,他又低下头,帮我穿另一只袜子。一切收拾停当,又去屏风后面拿了一件披风,仔仔细细的帮我系了带子,才慢慢吞吞的往外走去。 “知不知道事情是谁做的?”在进阿梳房间的前一刻,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凌禛摇头,一脸的挫败:“这点,我还没有查出来。” “嗯。”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我理理额边发丝,又问:“那我先前给你的提议呢?太医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有。”凌禛慎重的点点头么,又抬手揽了我的肩,凑近我,才小声道:“就是根据太医指出的线索,我们才找到了那件破庙,只是到底是去晚了。” “她是被人强bao了吗?”我难过的垂下眼角,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只是在说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嗯。”凌禛不怎么乐意的应了一声。 再说我,心中虽然隐隐约约猜中了答案,但真相真正揭晓的时候,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身子轻轻的摇晃起来。我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止住内心的风起云涌,安慰似的捏了捏凌禛的手掌,然后进门。 牙床上,阿梳睡的很是安详。先一步离开的女大夫就站在她身边,见我和凌禛到来,女子客气的鞠了一躬,退后两步。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她。”毫不客气的支开那两个人,又亲眼看着他们退出去、关上门,我才回过头,无力的落座在床榻边上。 “阿梳……”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手,我还没说话,泪就先流了下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跟柳大哥离开,你就不会遭受这些,阿梳……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不要……不要碰我,求求你们不要碰我……”阿梳无意识的呢喃着,我听得出,她的声音已经沙哑掉。 那么那时候,她又有多绝望呢! 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到唇畔,我感受着那股子腥咸,心中对自己的怨恨到了极点。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遭遇这一切的人是我。那样,在现代观念的作用下,我可能还会有机会重新开始,而不是像她一样,直接疯掉。 “阿梳、阿梳、阿梳……”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她却始终没有醒来过。 她不醒,我就一直守着她,哽咽着,忏悔着。最后还是凌禛敲门进来,才将我带了出去。 坐在迎客居的花厅里,很久很久,我还是沉浸在关于阿梳的悲伤里,无法自拔。见我这样,凌禛也不淡定起来,自己的位置都不坐了,非要跟我坐在一起,还把我放在他的大腿上。 甚至连我许久不见的笑脸,他都硬挤了一个出来,讨好道:“乖!事情都交给我,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好的阿梳,也会把害她的人抓出来交给你,阿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总觉得心慌,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失去你一样,阿娴你说句话,好不好?阿娴?” “别吵。”万分不满的推开他的脸,我一脸郁卒的哼唧:“我就是伤心就是难过,就是没有办法想象阿梳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你说,你说她一个女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好害怕,怕她一辈子都好不起来,怕她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不会的。”凌禛信誓旦旦的否定,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语重心长的安慰:“咱凡事要往好的方向看不是,你要相信太医院众位太医的能力,在他们的医治下,崔医女一定会恢复正常的,到时侯,刑部的官员、本王手底下的将军、副将、士兵任她选好不好?只要她能看得上,本王发誓那些人一定会死心塌地,照顾她一辈子的?” “真的吗?”我又抽噎了两声,不可置信的问。 “当然了。”凌禛抬起手帮我擦眼泪,一面擦拭我的脸颊,一面继续安慰:“有本王在,总不会让你和你在乎的人吃亏的。” “那我可以留在迎客居照顾阿梳吗?”我扁扁嘴,问的有些胆战心惊。 “不可以。”凌禛摇头,回答的干脆利索。 “哼,骗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不屑的咕哝:“没事求你的时候,就甜言蜜语,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有正经事要你批准,便左摇右摆,溜得比狗还快!” “……”凌禛沉默,眉头皱的高高的。薄艳的红唇开合半天,面上的颜色变了好几种。最后却只是摆了摆手,压着声音道:“既然你喜欢,就由着你,只是有一点,你给我记好了,绝对不能累着自己,还有本王的大夫和秭归,必须常伴你左右,知道吗?” “知道了!”一听她答应我所提的事情。我脸上的表情立马多云转晴,就连跟他说话的声音,也娇俏了很多。再看凌禛,明显被我的温柔可亲给迷住了,那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见我看他,忙匆匆避过。抿抿嘴,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在你离开雍和宫后的第二页,玉鸾从床塌上摔下来,撞破了额头,伤势比较严重,所以皇阿玛准许她先回王府休养一段时间,依她的伤势再做打算。” “哦。”我点点头,心中浮起一抹心疼,不过我更疑惑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凌禛当初怎么会在宫里。那时候,他不是被解除了所有职务,赋闲在家吗? 这样想着,我一张嘴,便将自己的不解说了出来。凌禛见我肯放下身段向他求证,心情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没做任何思量,便顺口道:“我是不能主动进宫,但是母妃可以禀告皇阿玛,宣我进宫。” “所以那一日,是德妃娘娘请你进宫的,也是她让你去了玉鸾的房间?” “是。”凌禛点头:“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什么。”我摇摇头,下意识的不想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心里,却不知不觉的排斥起了德妃这一号人物。 “对了,你说你府上有个侧妃是雍和宫从前的女官?” “是啊!”凌禛不设防的点点头:“就是柳二的姐姐,柳媗琴柳侧妃。” “唔……”我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同时将这个名字也装进了心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今天,怎么对母妃和她周围的人这么感兴趣的?难道,她上次欺负你了?” “没,没有。”我慌乱的理理头发,从凌禛腿上跳下来:“德妃娘娘怎么会欺负我呢,她人很温柔的,对我很好,还说……” “说什么?”凌禛又将我拽回到他怀中,细细的打量着我的眼,强迫道:“忘了告诉你,我母妃可不是个温柔的人,更不会平白无故跟一个小丫鬟说那么多的话,所以,你是在撒谎,是吗?” “不,不是的。”我不安分的挣扎着,心情更加慌乱。 说到底,都没把当天的事情告诉他。到最后,他甚至都威胁我,说要自己去问德妃了,我还是不肯松口,只是固执己见的闭着嘴,打死不承认。 见我这般嘴硬,凌禛也是没了办法,只好放我离开。 然后,从此以后,我还真就落户在了迎客居。值得一提的是,凌禛也不要脸的跟来了。当然,他也不是光明正大跟来的,而是和以前一样,习惯性的在夜晚摸上我的床。 这天夜里,我再次被他禁锢在怀里,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我不舒服的拧了拧身子:“都快要过年了,皇上还没有赦免你的打算吗?” “不知道。”凌禛无所谓的笑笑,顿顿,又道:“左右都是一些简单无聊的宴会之事,有我没我都一样,换句话说,他用我才是给我添麻烦呢。” “哼!”冷哼一声,我又挪挪身子,将冰凉的双脚搭在他温热的身上,无意识的撒娇:“你倒是清闲,只苦了我家阿梳,人醒不过来就不说了吧,害她的凶手也抓不到,这样你让我怎么跟她交代,凌禛我告诉你,你手下动作再不麻利点儿,我就亲自出去查探。” “别别别!”见我放出狠话,凌禛忙堵了我的嘴,认命的安慰:“我答应你,答应你在除夕之前,一定给你一个答复好不好。” “不信!”抬手,狠狠的拽了把他的耳朵,我望着帐顶,自顾自道:“谁给你那么长时间,一天,十二个时辰,你要是再查不出来,我就带着你儿子,我们两个人去查。” “你开玩笑吧你!” 081:秀个恩爱 凌禛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不满的教训:“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教他捣蛋,哪有你这样做娘的!” “谁说我这是在教他捣蛋!”怒瞪男人一眼,我不满的解释:“人家分明是在教宝宝明辨是非、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 “好好好,说不过你还不成吗?”凌禛环着我腰的胳膊一用力,直勒的我腰眼一麻,差点叫出声来。 怨气十足的皱皱眉,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小气死了!” “怎么,又在心里骂我?”见我骤然不语,凌禛了然的笑笑,不用蜡烛,都能瞧清楚我心里的盘算。 我自然是不甘心被他看透的,因此想也不想便反驳道:“连你自己都觉得我该骂你了,由此可见你是有多无耻!”顿顿,又补充:“不过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一个背后嚼人舌根的人!” “是吗?”凌禛轻笑:“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呢!明面上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于是只好在心里耍嘴皮子,你说你是不是这种人!” “当然不是了!”傲娇的一昂头,我自他怀中背过身来,到这时候,还死鸭子嘴硬:“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人家可是个温婉的女子。” “骗鬼!”凌禛又在我腰间捏了一把,小声道:“快睡吧,明天你要照顾崔医女,我还要查案子呢。” “哼!”我冷哼出声,表示自己的不屑:“什么人呢,一占我的便宜就喊停战,有本事让我报复回来啊!” “那你就当本王没本事咯!”凌禛淡然的笑笑,我不用看,都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有多促狭。也不知道冷面战神这称号是他从那儿偷来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我如旧去了阿梳的屋子,而凌禛则是带了秭归他们出府查案。 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起来进食的缘故吧,阿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脸形也消瘦许多,看她这样,我心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拈起铜盆边缘的热毛巾,我从脸到手,齐齐帮她擦了一遍。擦完后,便看着她开始发呆,纠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醒过来。 早膳是女大夫替丫鬟端过来的,一并拿来的,还有阿梳的药。 “你放下罢!”我叹口气,示意女大夫放下食盒。亲自起身,支起炕桌,然后把药端到了阿梳嘴边,一勺一勺,慢慢的喂她喝下,因为她整个人都没有意识,所以偶尔还会有药汁溢出来。我又不愿意别人帮我,所以一直喂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女大夫规定的药量喂完。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看着一身白衣,恍若仙子道姑的女大夫,我一面净手,一面悲伤的问了句。 女大夫摆摆手,说了一句很有哲理意味的话。她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那刺激呢?”我皱皱眉,依稀记得,有一次被张天师召唤到了虚空境内,是凌禛用绣花针挑破了我的十指,才唤回我的。不知道这方法,对阿梳是不是也奏效! “这倒没试过。”女大夫摇摇头,想了想,又张嘴,说的却不是我想听的话,而是拐了个弯,道:“小姐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嗯。”我点点头,应是应了,但却完全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女大夫也不在意,只淡淡一笑,解释:“我叫凌欢喜,是战老王爷的孙女儿,因为喜欢医术,所以被爷爷逐出家谱,幸好有四王爷收留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哦。”我点点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着,他哪里是在收留你,分明只是想利用你的本事罢了。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唤我欢喜。” “嗯,我知道了。”耐着性子点点头,我又思量一二,还是决定在她提出新的话题之前,抢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试刺激一法,比如说用银针刺破十根指头,十指连心,应该会有一些反应。” “小姐你确定你跟崔医女没仇吧?”听我这么说,女大夫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就好像我提出的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恶劣主意一般。但实际上,我只是将四爷之前针对我的法子说了一遍。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将四爷从前的暴行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女大夫先是一愣,然后便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直笑的我心肝脾肺肾都开始胆战心惊,她才歇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果然啊果然,果然只有四王爷那种变态的人才能想出这么变态的刺激之法。” “是吗?”我尴尬的扶额,不怀好意的问:“在你眼里,四爷真的有那么变态?” “不然呢?”女大夫喘息着道:“你知不知道我跟了他多少年,我敢说,我对他的了解要是排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认第一!你知不知道,当初在边关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士兵的……” “哦?本王怎么不知道欢喜你竟是本王的第一知己呢!”就在女大夫即将要爆料凌禛的变态作风时,凌禛却忽地一启唇,在我的注视下,将女大夫攻了个措手不及。 “你……你怎么在这里?”女大夫回头,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紧接着又回过头,恨恨的看着我:“傅……傅娴你竟然也不提醒我……” “谁说的!”我无辜的撇撇嘴:“我明明是有意想提醒你的,可是谁知道你那么专心,根本就是完全不给我机会。” “你,你强词夺理!”女大夫急红了脸,第一次露出一个女人该有的姿态。 “所以呢?”我轻笑,退后两步,钻进了凌禛的怀里,一副我有相公我怕谁的样子。 “好好好!你们夫妻合璧,天下无敌,我走,我走行了吧!”说着,一把背起自己的药囊就要走。然关键时刻,却被凌禛一把拦住冷冰冰的吩咐:“先把崔医女弄醒来,然后本王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你做!” “是……王爷!”女大夫和凌禛四目相对,凝视良久,最后还是屈服在了某人的淫-威之下。 今天,注定是多事的一天。我在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其实,扎针之法只是我举得一个例子,事实上,我是没想到女大夫真的会把这方法用在阿梳身上的,因此看的时候,难免有些心疼。好在关键时刻,凌禛抬手挡住了我的眼,才避免我尖叫一声,打破整个治病救人的气氛。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银针没有拔下,凌禛就一直捂着我的眼,任我怎么挣扎,他都不松开。 “好像没有作用诶!”终于,女大夫发话了,无奈消息却不是我想听到的。 只听一声沉重的叹息,凌禛的手已经拿下,在他松开我的那一刹那,我第一时间朝阿梳扑去,唯见她纤细的十指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道针孔。 阿梳啊阿梳,你心里究竟有多难过,难过到十指连心都唤不醒你。 眼泪再次砸下来,心里的话还被来得及倾诉,人已经被凌禛拖了起来,只听他坚决道:“别忘了,你只给我十二个时辰,这十二个时辰里,我既要帮你弄醒崔医女,又要找出伤她的人,你最好不要再乱我的心,不然,不要怪我能力不足。” “嗯哼”我弱弱的哼了一声,此后心中就算有再多的苦楚,也不敢再往前扑。只隔着一段距离,看女大夫在阿梳的身上摸来摸去。随后又突然转身,看着我问:“小姐记不记得崔医女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比如……她最讨厌什么?最怕什么?” “她最讨厌什么?”回想着往日里和阿梳相处的细节,我不假思索道:“她最讨厌的已经是怪味!因为她的鼻子比较敏感,所以有很多细微的,我们平常人都注意不到的味道,她会闻不得,轻则呕吐,重则昏沉。” 082:问题来了 “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什么方法?”我挣脱凌禛怀抱,上前两步,急切的问道。 “就是以毒攻毒咯!”女大夫坏坏一笑,跟着又在我和凌禛疑惑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的解释:“她不是最怕怪味吗?那我们就拿这世界上最恶心的臭味熏她!” “那……这世界上最恶心的臭味又是什么呢?”怯怯的退后一步,我捏着鼻子小声问。生怕她冷不丁的释放出那种味道,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 “你放心喽!”可能是看出我的顾及,她梳梳一笑:“我只是隐约知道那种味道的做法,但是具体上,还不曾实践过。”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我便再次离开凌禛,准备往阿梳的方向走去。 然,我刚走到床榻边上,就有一股子刺鼻至极的味道霸道的窜入我鼻腔。难受的皱起眉毛,匆忙回头,却见女大夫笑的一脸得瑟,而凌禛,亦是苦不堪言。 我知道,我们两人被她摆了一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根本没工夫跟她计较这些。我更担心的,是阿梳会不会醒过来。所以只是狠狠的瞪她一眼,就又将目光放在了床榻之上,紧紧的锁定阿梳面部。 说实话,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简直比韭菜黄豆味的臭屁还要再强烈上十倍百倍。但是我又不得不闻,因为我没办法张嘴呼吸,更不愿意就此离去。 最后,令人欣慰的是,阿梳的确有了动静,最初是鼻翼动了动,然后是眼皮,最后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阿梳!”我急急忙忙的叫了一声,想也不想,便对着身后的凌禛吩咐:“你还不抱她出去,是想熏死我们吗?” “知道了!”凌禛快速答应一声,然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接抱起我们两人往外冲去。 因为阿梳身体缘故,我们并不能在外面多呆,所以还没呼吸几秒钟新鲜空气,就有被投放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阿梳!”紧紧地扒着床沿,握着她的手,我殷殷勤勤的又叫了一声。 但阿梳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只是皱着眉,死死地盯着我,一直盯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我要洗澡,臭!” “哦哦哦!”我点点头,回头朝凌禛怒吼:“还不快去准备洗澡水,记得让她们多烧几桶水,全部提到这个房间里来。” “……嗯。”凌禛脸色虽然不好,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扫我面子,认认真真的应下来,转身便往外走去。只是在拉门前,他又补充一句:“待会儿我会让欢喜把东西送过来,至于我,就算了。” “嗯嗯嗯。”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此时此刻,我真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长到阿梳身上去,哪里又有时间理会别的人和事。 “阿梳。”看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我,我又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但这次,她却怎么都不肯再发生,而是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 “阿梳,你这是做什么?”我按住她的手,本意是不想让她动弹,但她却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般,甩手就要推开我。 我顾及着腹中孩子,并不敢跟她硬碰硬,所以只好提前放开她。而她,也因为我的松开而再次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药膳、米粥和浴桶齐齐送了进来。 这时,不需要我再提醒,阿梳脱下最后一件肚兜,便往水里走去。我望望一边的手巾,刚准备上前两步,帮她擦背。但她却像发现我的目的一般,冷冷的甩了句:“出去!”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女大夫不是说阿梳傻了吗?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我说,你出去!”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抿着嘴,思前想后,最后还是不敢忤逆她,只好心心念念的叮嘱她几句注意事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离开房间后,我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蹲在屋子外的台阶上,等她沐浴完毕,想看着她喝下药粥,安稳睡下,才好放心。 但是奇怪的是,我一直等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她洗完。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我一边捶打有些僵硬的胳膊,一边慢慢吞吞的往屋子走去,静静的伏在门上,小声叫了两句“阿梳”。 起先,屋子里一直没有回应,但就在我实在放心不下,准备冲进去的时候,阿梳冰冷的声音却再次传来:“我没事,我只是不想看见熟人,所以,阿娴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自杀,到那时候,你应该更受不了吧。” “阿梳你说什么啊你!”我不否认,在听到自杀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都凉了,但紧跟着涌上来的却是不解,太多的不解。 “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阿娴,如果还想我在你视线之内好好活着,就让陌生人来照顾我,要不然,我保证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为什么啊?”我还是不解,既然她并没有傻掉,人也好好的,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不肯让我陪着她,不肯要我的安慰。 “我累了,不想说话了,就这样,你走吧。”说完,原本哗啦作响的水声便停了,一切都恢复到最初,沉静的状态…… 一阵风起,我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我想,我已经失去了自己在古代的第一个亲人。而更可笑的是,我连自己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再次坐回到那块已经被我坐的发热的台阶上,恍惚觉得,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石头都能捂热,但人心,却很难暖热。 和阿梳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如幻灯片般,在我脑中走马观花而过。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沾湿了整张脸。 “傅小姐这是怎么了?”就在我伤心的不能自已的时候,一道关怀的女声突然想起在耳侧。抬头,只见一张肖似柳大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看着面前娥眉低蹙,艳若桃李的女子,我相当脑残的问了一句。 “柳媗琴。”女子低低一笑,旋身落坐在我身侧,顿顿,有道:“或者你更愿意叫我柳侧妃。” “唔,原来你就是四王府的柳侧妃。”我轻轻浅浅的笑了一笑,雍和宫的事又浮现在眼前。 “正是。”柳侧妃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怎么?来迎客居有事?您要是找王爷的话,估计找错地方了。” “不,我是来找你的。”女子摇摇头,定定望向我的眼:“以前就听我二弟提起你。” “提起我?”果然,一提到柳长元我就不淡定。虽然那次私奔没有成行,但是那份心意却并非烟消云散,所以此刻,还是忍不住关心:“他跟你说我什么?” “当然是好话。”柳侧妃双手托腮,做出一副无害模样:“他说他的闲弟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人,一看就知道很好欺负,呆呆的,让他总忍不住想保护你,把你罩在他羽翼之下。” “是吗?”我摇头:“可我怎么觉得,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见我质疑她,柳侧妃也不气,而是表现的相当云淡风轻。偏头,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来的时间不断,我也该回去了。” “不送。”我摆摆手。面上不露声色,但心思,却已经被带到了千里之外。 闲弟,柳长元的确是这么叫我的。但是柳媗琴,她嘴里所说的,到底是贤弟,还是闲弟呢! 还有,这女人已经知道这么多,会不会跟凌禛告密呢!那时候,只怕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说来也奇怪,以往我无聊的都要长毛的时候,四王府里的女人都没怎么出现,但是今天我心情都不好成这了,那些女人却像是见到大米的老鼠一般,死活不肯放过我。 这不,眼前又来一只。 打量周围地势,因为比较害怕被人推下台阶,所以我并没有起身,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坐着,一直等到华衣女子走进,才痞痞的问了句:“不知道您又是哪位呢?叶侧妃?还是姚侧妃?我猜应该是叶侧妃,因为姚侧妃可是出了名的人好貌好脾气好,怎么都不可能趁四爷在,找到这地方来的。” “你……”叶温柔见我如此直白,脸上开始挂不住,不过她毕竟不是薛锦蓉,所以并没有直接跟我开骂,而是笑吟吟的退后两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叶温柔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抬头,淡淡的望着她:“最多不过就是证明了我的才智,还有你的表里不一罢了。” “你……”叶温柔又怒。但是我晓得,像她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在表面生气的。不出我所料,她果然没有继续用手指我,而是温柔十足的指了指我身后的树,问:“傅小姐可知道那是什么树?” “梧桐啊!”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我显得很不耐烦。毕竟是腊月的天,我能忍着寒冷等阿梳回心转意,但是绝对不愿意陪着这种女人唠嗑。因为语气自然差的很。 但那女人却是打定主意的不怒,非但如此,还热心的提醒一句:“那你知不知道那梧桐底下又有什么?” 083:害人不浅 “有什么?”我拧眉,顺着她问了下去。心里却觉得这女人越来越离谱,梧桐树底下当然是梧桐树根了,不然还能有什么! “我话就说到这里,其他的你爱信不信。”女人听我这么说,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无视我的存在,华丽丽的飘走了。 本来她要是继续跟我唠下去,我肯定会把她当‘神经病’,但她这么一走,我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她方才说过的话。难道,眼前的这株梧桐,真有什么不妥?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就要起身,找阿梳或者凌禛商量一下。但关键时刻,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整个小腿已经完全麻痹。 “怎么会这样!”我呢喃出声,焦急的捶打着双腿,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这下,我更是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儿就要哭出来。然而放眼望去,院子里却没有半条人影。没办法,我只能扯开嗓子,用力地喊了几声“救命”,希望借此够吸引过路人的注意,快来帮我一把,顺便再给我请个大夫。 “怎么了?”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却是阿梳。 “阿梳……”一看是自己熟识的人,我更是崩溃,张嘴就哭了起来:“阿梳,我腿好像坏了,没有任何直觉,也站不起来,我是不是中毒了。” “先进来。”阿梳一脸冷清的扫我一眼,确信我没有骗她之后,一把拽起我便往房里走去。冷不丁的被她扔到软榻上,我哭声不禁更大:“呜呜呜……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闭嘴!”阿梳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接着便蹲下身子为我把脉。半刻钟后,她放开我的手,神色却异常严肃起来。 “怎么样,我不会真的要英年早逝吧。” “不是英年早逝,是有人想让你一尸两命。”阿梳偏头,紧紧地抿了唇,顿顿,又在我痛哭出声之前,出声补充:“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蒹葭院拿针包。” “啊,要扎针啊?”我被她吓得双肩一颤,脸色更是苍白。 “闭嘴!”阿梳又瞪我,“我没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随意移动,否则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说完,就急急地离开了。 我听她的话,坐在原地,开始装木头人,手不动脚不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堵住我的思绪,让我暂时没有心思想别的。 阿梳再回来时,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针包。进门后,二话不说,一把扒下我的衣裳,操起银针便朝我身上戳起来。我被她戳得生疼,但是为了这条小命,又不敢叫唤,没办法,只能紧咬着牙,任她动作。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我被她扎的要死要活,阿梳头上也布满汗水。 “想不到你比我更累。”嘴角微微抽动,我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声,顿顿,又补充:“其实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但是院子里又没其他人,所以……” “不用多说,我了解的。”阿梳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将其仔仔细细的码在针包里。一边拂袖离开,一边冷声道。 “那我现在可以动了吗?还有我的孩子……他还好吧?” “稍后再说。”阿梳脚下步子不停,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这样,我不禁提心吊胆起来,生怕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什么不妥。胳膊和腿部明明已经麻木,难受的要死,但是没有阿梳的允许,我死活都不敢动。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完善时分,阿梳才推门走了进来。眼珠子上上下下的转着,我看得出,阿梳很累,就连向来妥帖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阿梳……”我低低的叫了一声:“你去哪儿了?” “潜龙山。”阿梳眉眼低垂,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不言语。滚烫的药汁递到我唇边,我想也不想,就痛快的吞了下去。入嘴,是昏天暗地的苦涩,我却不敢嫌弃,因为我得为我腹中的孩子着想。还有就是,我不能再让阿梳担心。 一滴不剩的喝完一整碗药汁,阿梳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直到此刻,她才跟我说起我的伤情:“阿娴你中的是蛊毒,有些复杂,我现在已经用祖传的药方帮你延缓毒性发作,但是究竟可以缓多久,却是未知数。” “蛊……蛊毒……”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问:“那我的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保得住,保得住。”阿梳神色悲怜的重复道。也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告诫她自己。 “真的吗?”我不信,要是真的,她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悲戚。 “嗯。”阿梳点点头:“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让你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我知道,之所以没立即崩溃,是因为我担心阿梳。我不想她才出虎口,就要陪着我一起绝望。 “你出去吧。”同样是逐客的话,这次却是我赶她走。 阿梳抿着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沉默着离去。 随着关门声的想起,眼泪如水般的冒了出来。我想抬手,想将它们一一擦去,但是却怎么都用不上力。活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我,真的怕死了呢!我怕我的孩子保不住,怕没人照顾他,怕凌禛忘了我,怕柳长元忘了我,怕玉鸾一直误会我,怕那种长埋黄土的感觉…… 一时间,我所有的怯懦和脆弱都逃了出来,就像是突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般,我越哭越凶,越哭越惨。甚至整个前襟都要被我哭湿了…… 凌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我。他先是皱眉,然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我冲来,紧紧地将我拥进怀中:“阿娴,阿娴是我对不起你,要是我不执意接你回王府,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阿娴,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不,你不要这要。”我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木讷道:“你都这么绝望了,那我肯定会死的更快,是不是!是不是!”说到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在吼了。 凌禛被我吓得一愣,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不,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崔医女说了,她有办法的。” “她能有什么办法?”我轻飘飘的看了凌禛一眼,苦涩的解释:“我素来爱书,也是研究过一些南疆蛊毒的,四爷你不要安慰我,不要骗我,因为那种话在我听来,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阿娴!”凌禛突然拔高音调,又叫了我一声,他的情绪,似乎比我的还要不稳:“这也不听,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说,怎么做!你说啊!只要你能说出来,我一定做到。” “我要我的孩子平安出世,我要你亲自带大他,我要你是他唯一的亲人,我要他平安终老,我要……我真怕我坚持不到那时候……”越往后说,我声音就越小,说到最后,便只剩哭腔。 “好好好,我答应你!”凌禛脾气极好的拥紧了我,一面抬手替我擦泪,一面收拾着他自己的心情。一直到我平静下来,才哑了嗓子,低声道:“崔医女说,她至少可为你续命三年,三年,就算你怀的是哪吒,也差不多要出生了吧。” 我只顾沉默,半点儿没有理他的意思。 “阿娴。”过一会儿,凌禛又叫了一声,紧跟着,又问:“害崔医女的人有眉目了,你要听吗?” “什么?”我臻首微偏,认认真真的望向凌禛:“你真查出来了?” “是。”凌禛点头:“我按照太医指出来的,阿梳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最后有目击证人指出,那段时间,只有一个姑娘隐约躲藏在破庙附近,而下手的那个流-氓,也在重刑之下招供,给出了幕后主使的特征。” “然后呢?”我追问,心里那一团火再次窜上来。 “然后就是,根据特征抓人喽,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幕后人竟然是你的另一个丫鬟,崔医女的好姐妹———阿芜。” “阿芜?”我不可置信的重复一遍:“怎么会是她,她跟阿梳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值得使这么毒的计。” “这个……”凌禛皱眉,样子似乎有些犹豫。 “说吧!”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强调:“都到现在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事情是这样的……”凌禛往我这边蹭蹭,将我白嫩的小手包裹到他的大手里,然后才启唇,将阿梳和阿芜的宿怨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阿梳她们来到王府的第二天,阿芜便借着给凌禛送东西的缘故,半-裸身躯,勾-引起了凌禛。她那点儿姿色,凌禛自然看不上,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本来事情到这里,谁跟谁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偏偏,阿梳不放心阿芜一个人乱跑,所以十分好心的跑去找她,然后一个不小心,就全程围观了这一幕勾-引却被嫌弃的戏码。 084:亲密无间 阿芜向来是小心眼惯了的,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这样想着,我心里算是明白过来,但是明白归明白,却不代表要原谅。 我呲了呲牙,将所有愤恨都写在脸上,问凌禛:“那你把她抓回来了没有?” “没。”凌禛摇头,面上浮出一抹难色:“侍卫对她的追踪只到崔医女出事的那一天,再往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知会九门提督,会在全程范围搜索她,只要阿芜还在京城,就一定将她抓出来绑到你面前。” “那她要是没在京城呢?”我问,面上愁云,已是密布。 “那样也不会任她逃走!”凌禛真诚至极的保证:“阿娴你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的,我是一个男人,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无法再给他更大的压力。顿顿,又道:“那现在你能出去吗,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晚膳呢?我听崔医女说,你还不曾用过,这样对孩子不好,你知道的。” “……”我沉默,定定望着他的眼,许久后,才带着星星点点的醋意追问:“你只在乎孩子?” “怎么会!”凌禛皱皱眉,跟着,又在下一刻哑然失笑道:“我在乎孩子,那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那他要不是我的孩子呢个,你是不是就不在乎了?”此时此刻,我真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会吃醋,会难为情,会固执……一个正常女人该会的,我都会。 但是遗憾的是,凌禛却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并没有像寻常丈夫一般,紧紧抱着自己吃醋的小妻子,说尽甜言蜜语,而是无可奈何的望了我一眼,摸摸我的额头,问:“你没发烧吧!” “发你妹啊发!”我一个不小心,脏话便脱口而出。 骂完后,我便后悔了,我眨着一双眼,忍不住想,我儿子要是听到了,变得跟我一样粗鲁怎么办? 凌禛见我骤然沉默,还以为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当先便发了急,连忙道:“别想那些可能之中的事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你要吃什么,我们的儿子吃什么。” “哦。”我匆匆收回自己的思绪,接着便报出一大堆菜名。 刚开始,凌禛还能招架得住,但是越到后面,他就越纠结。而我,也在某时某刻反应过来,我现在是在古代,这个朝代的菜色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水煮凉拌。 不要意思的垂了眼角,我讷讷解释:“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不看什么东西该吃,让他们上一些好了。” “不!”凌禛毫不犹豫的摇头,用他粗粝的指腹,扳过我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承诺过,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不过只是几道菜,大不了你把做法说出来,我记下,然后亲自盯着那些人做,怎么样?” “好啊!”我点头,眼睛轻轻一眨,便有眼泪掉出来。我吸吸鼻子,将头埋的更低,开始断断续续的念起菜谱。 凌禛听得很认真,偶尔有不解的地方,还会问出来。 他这样我很感动,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再给他多生几个儿子。但是隐约间,我又知道,我大概、可能、已经呢没有机会了。 从现在起,我每一天,都得当最后一天来度过。 我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不能给自己的孩子留下隐忧。 “怎么忽然停下了?”凌禛凑近我,轻轻的问了句。他短短的胡茬蹭上我的脸,我丑丑的笑了,打趣他:“没什么,就是想想,我走之后你要怎么过,你会不会像宠爱我这样去宠爱别的女人,甚至把我的孩子交给她接手。” “不,不会的。”凌禛反驳,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呼吸就被他夺走了。他动情的吮吸着我已经干裂发白的嘴唇,没有半分技巧的亲近我,恨不得把我吞进他肚子里,和他融为一体。 “唔唔唔……”我不舒服的哼唧着,小舌被他吮的发麻,唇儿也被他啃的生疼。 但是凌禛,却并没有就此放开,而是更加疯狂的撩=拨着我。 左右挣也挣不过,骂也骂不出声,我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一吻,就是昏天黑地,一直吻到夜幕低垂,他才气喘吁吁的放开我,将我死死的锁入他怀中,呢喃出声:“阿娴,我不会让你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是啊!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心水的人,怎么能就这么生离死别呢。我微微抽动着嘴角,心里赞同他,但是嘴上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应。 因为我知道:做得到的承诺只是寻常,而做不到的承诺,却是一辈子的痛,无法释怀的伤。 “凌禛。”我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叹口气,娓娓而道:“我也不想死,我们还没好好开始,孩子也没出世,我怎么可能想死呢,但是命运是把双刃剑,它既能让我遇见你,便能使我离开你……”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命运不命运,我只知道既然我爱你,就要留下你,而你所说的,如果一切真的是命运,那么我甘愿为你,去对决它。” “嘿嘿嘿……”我低低的笑出声来,细细打量他的眼,问:“四爷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可爱的。”可爱的,让我都有点儿想不起柳长元了呢。 “什么可爱!”听我这么评价他,凌禛不由得黑了脸,怒声道:“说你男人怎么能用可爱,要用英武不凡、玉树临风知道吗?” “知道了!”我调皮的刮刮他的鼻子,诚意十足的保证:“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忘记我自己,都不会忘记你英武不凡的模样。” “是吗?”凌禛笑我:“你连本王穿战衣的样子都没见到过,就敢说本王英武不凡了?” “那怪谁啊!”我瞪她:“战衣在你的院子里,你不穿来给我看,现在还要怪我,凌禛你讲不讲道理!” “……你,你叫本王什么?” “没,没什么啊!”我摇头,心中暗道一句糟了,一不小心,竟然将堂堂雍王的大名都喊了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放心,本王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叫的很好听罢了。”凌禛笑笑,像逗猫咪一样的抓了抓我的头发,继续逗弄我:“再叫一声好不好?” “你让我叫我就叫,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吗?”十分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我开始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吃饭吗?还不出去准备,是想饿死你儿子,还是想饿死我啊!” “什么死不死的,你说话就不能吉利点儿!”凌禛瞪我,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就好像我说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话一般。 我平素虽然胡闹,尤善插科打诨,浑水摸鱼,但是关键时刻,眼睛却是亮的很,所以很轻易的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扁扁嘴,对着凌禛诚恳认错,认真保证,我一定会活到一百岁、两百岁。 这样,凌禛才勉强恢复笑脸。跟着又起身帮我准备晚饭。 还有,临走时,他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现在可以动了。虽然只是小范围的活动,但那也绝对比做木头人强多了。 短暂的欣喜过后,即刻涌上的,又是失落。 这种失落,是对未来的迷茫,还有现在的郁闷。有太多的事情,不是按照我的理想发展的。而现在,我又特别想把它们拨扰过来,这就是我烦恼的源泉。 在凌禛离开之前,我一直告诫自己,听他的话,不要多想,将一切交给他就好。但是他一离开,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我想我必须得面对的窘境,还有我孩子可能面对的窘境,最后想来想去,又忍不住想到那个罪魁祸首。 是啊!那个罪魁祸首到底是怎么给我下毒的呢?而叶温柔所指的那棵梧桐又有什么秘密。 这样下来,我越想就越静不下,最后甚至要爬起身来,亲自去外面看看。 关键时刻,凌禛从外面走过来,隔着一段儿距离,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院子里的那株梧桐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我并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所以一张嘴,便将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凌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用饭,其他的事情,有我。” “嗯。”我点点头,勉强的笑笑:“你的能力我自然相信,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就当我是在为你补全那唯一的一失,好不好!” “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哪里还敢说不好!”凌禛白我一眼,亲自为我盛了一碗饭,又帮我夹了几筷子菜,看我风卷残云的用掉大半碗饭,这才放心的追问:“那你那一失,可是想出来了!” “当然!”我点头,一把甩开饭碗,认认真真的皱起了眉毛,郁闷道:“我总觉得毒发时的感觉有些熟悉,像是之前就遇到过一般。” 085:鸳鸳相抱 “具体呢?”凌禛皱眉,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我尴尬的笑笑,挠挠头:“暂时想不起来,不过答应你,我会努力想的,然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凌禛点点头,一副迁就我的样子。很明显是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但是仔细想想,我又没怪他的资格。因为照平素的反应来看,我的确是个不靠谱的人。 这样想着,我也不跟他废话,而是扭过头,开始吃自己的饭,想自己的事情。 “怎么,生气了?”现在的凌禛,好像特别受不得我的冷遇,一会儿听不到我说话,就跟失去了全世界一样。我面上觉得烦,但心里却美滋滋的。也不理他,颇有几分故意逗他的意思。 果然,他更不淡定了,饭也不吃了。‘啪’的一声放下碗筷,紧张的重复:“真生气了?” “没。”我头也不抬的甩了他一个字,跟着又往嘴里塞了几口米饭,才抬头继续道:“凌禛你让不让人吃饭了,摔摔打打的,能吃了吃,吃不成给我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禛先是停顿片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急急忙忙的解释。而且话语里,完全没有被人嫌弃的不开心,而是显得异常欢快,整个人都兴冲冲的。 “凌禛,你真是没救了。”斜斜的瞅了她一眼,我不客气的嫌弃出声。同时,心里暗暗想着,我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凌禛还是不怒,只是欢欢喜喜,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一指桌上的饭菜,轻启薄唇,问:“怎么样,不错吧!” “是不错。”我点点头,语气面色,皆是淡淡。完全没有表现出自己看到这些菜品时的惊艳。 “只是不错吗?”凌禛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府里的厨子该换了。” “啊?”我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不会吧,只是因为我一句不错,你就要解雇……哦不,应该是赶走人家厨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对人家的侮辱呢。” “不知道。”凌禛摇头,表现的相当实诚:“我只知道,每个人都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做不好,就应该退位让贤,不然的话,真正有能力的人要怎么上位。” “是吗?”我讪讪的笑笑,对于他的较真很是恼火,不过很快又淡定下来,昂头反唇相讥:“那你对待你麾下的将士呢,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残缺,就毫不犹豫的罢免他们吗?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付出,还有他们的以后,你知不知道,这种冷血无情的用人制度,会害死多少曾经拼死拼活的人?” “我需要知道吗?”凌禛哑然失笑:“如果像你这样,只考虑少数人的利益,那么蛮族的铁骑,估计早就长驱直入到京城了,那里还有我们现在的快活日子。你没有在战场上呆过,所以并不了解那地方的凶险残酷,别说那些沙场老将,就是本王,也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和下半辈子的命运在赌博,赢则兼济天下,输了就一文不值。你想想,有哪个君王,愿意让残疾的子孙继承自己的功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隔一会儿,又无趣的笑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好了,还是吃饭吧,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合你口味的厨子的!” “不不不!”听他还是要换掉那个厨子,我也顾不上他方才所说的那些大道理,只是急急忙忙的拽了他的袖口,软软的哀求:“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厨子做菜的口味的。” “可你刚才不是还不满意吗?”凌禛不解,眉宇之间,充满了疑惑。 ”那也不一定非要换掉啊!”我嗔他一眼,接着便开始胡扯:“除了喜好,习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已经适应了他做菜的口味,便不想改了。就好像我对四爷的感情,不也是日复一日,长长久久,从日常小事积累起来的吗?想想我们初见时候的别扭,再想想现在的默契和谈笑风生,当初谁能想到呢!” “也是。”凌禛点点头,眸色骤暖。稍作思量,又坏坏的打趣我:“没想到因为那个厨子,竟然能听到阿娴你的心声,这样,就算他有天大的不是,本王也没赶他出府的心思了。” “嗯哼~”我骄傲的哼了一声,眼珠子四处乱瞄,然后瞅准一块排骨,直接夹起来就往他嘴里送去。凌禛被我突入而来的动作吓的一怔,大张着嘴巴,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慢慢的嚼了。 “傻!”我瞪他一眼。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凌禛却只是宽容的笑笑,就再没了后话。 这一晚,我们两人相对而眠,睡得很好。 第二日,我睁眼时,他已经醒来。却不急着起身,而是定定的望着我,用目光描摹我的眉眼。 “早安!”我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而他,则是瞪大眼睛,僵在了那里。很久后,才笑嘻嘻的叹一句:“阿娴你这两天,真的很热情,热情的我都有点儿害怕。” “怕什么?”我轻笑:“我又不是女妖怪,又不会害呢。” “哼!”凌禛闻言,轻嗤出声:“你要是女妖怪那就好了,至少那样,便会陪我到生命的尽头。” “……嗯。”我迟疑的点点头,心中浮起一抹哀伤,纵使百般掩饰,最后还是暴露在了凌禛的细心之下。 “对不起。”他道歉,语气很抱歉,话说的也是过分的小心。他这样,我几乎以为,中蛊毒的是他了。但是实际上,中毒的却是我。 无所谓的笑笑,我刻意避开他的眼,小声咕哝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是有一天,我忽然走了,你必须既当爹又当娘的照顾我家儿子,不准把他丢给别的女人,也不准把对我做过的事情再做到别的女人身上,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一定要搅得你家宅不宁,搅得你不能人-道!” “好了!”凌禛心疼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暖暖的安慰:“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但是你也要记住我说的话,我说过不让你先离开,就一定不会让你先离开,不然就算拘了你的魂魄,藏在画中,我也一定要你日日相伴,夜夜同眠。” “霸道!”我戳戳他额头,心疼的嗔了一句。面上很不在意,但心里,却不知道风起云涌了多少回。我也是初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对我的心思,或许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我对他,也并非只有排斥。至少拿现在的情况来说,我是很喜欢和他相处的。 他的温柔和细心,给我太多惊喜感动,甚至到现在,我都忘记,这一切灾害,其实是他带给我的。 或许这就是鬼迷心窍,这就是爱情吧。 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我没出息的想着,只要能坚持到孩子出生,那么就算这一切都是鬼迷心窍,我也认了。 “想什么呢?”他用手指帮我顺着头发,含笑询问。 我笑笑,却是不语,只认认真真的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事。然后突然奇想的飚了句:“凌禛,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咱两从相逢到相知相依的过程写下来好不好?” “好啊!”凌禛没有任何原则的点着头,就像一个得了宠妻病的普通男子。 他这样,我自然是极满意的。跟着便是沉默,两人谁也不想破坏此时的美好气氛。 一直到阿梳敲门,他才匆匆忙忙的伺候我穿衣洗漱。 不一会儿吗,阿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的,是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药汁。 我难为情的笑笑,然后接过瓷碗,一饮而尽。跟着又趁将碗还给她的空档,状似随意的询问:“我真的还有三年的活头吗?” “嗯。”阿梳点点头,低垂着眉眼,清清淡淡的解释:“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有时间还不如想想是谁给你下的毒,续命解毒这些事有我就好。” “也是哦!”尴尬的摸摸鼻子,我还真如她所言,认认真真的想起了可疑人物。 然后没有任何悬念,始作俑者的矛头就指向了叶温柔。没办法,誰让她不甘寂寞的来找我,又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呢!不怀疑她怀疑谁。 阿梳认认真真的记下我的话,又将我们二人的聊天记录问了一遍。打听到她想要的消息,转身便要离开。 “喂!”我抬手,急忙叫住她,望着她的眼,有些不舍得问了一声:“那那株梧桐,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便相告。”然而阿梳,却只甩给我这么冷冰冰的四个字,就再次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心痛成一把刀。当然,感伤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阿梳。以前那么温柔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现在竟然被害成这样,别说是对别人了,对我都这么冷漠的。 难道以后真的要如凌禛所说,把她的终身大事交给他吗?可是那样的话,又会不会阴差阳错的害了她。 086:事出突然 我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再次暗沉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阿梳的以后。 是啊,我的孩子有凌禛照顾,凌禛有权位牵制,但是阿梳呢,阿梳有什么?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我之外,她还能有什么依仗。 看样子,是该见见玉鸾和安若了,不然,只怕我到死都不能瞑目。 这样想着,便扬声招了个丫鬟进来。没想到,应声而入的竟是暗香。 “怎么是你?”我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顿顿,又心不在焉的补充:“你不是在蒹葭院吗?” “回小姐的话,是王爷让奴婢过来的。”暗香有些惧怕的低了头,纤细的十指,不停摆弄自己的衣摆。她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甩甩头,将自己要办得事情吩咐给她。 暗香点头称是,跟着又泪汪汪的保证一句,才离开。 她办事效率不错,没一会儿,就带着沈安若走了进来。 看着不远处大腹便便的素颜女子,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对不起,都八个月了,还麻烦你过来一趟。” “不妨事儿!”沈安若浅浅的笑着,一如既往的和善。 她这样,我更是不好意思起来,忙拉她落座在我身侧,关切的询问:“孩子尚算安宁吧?” “嗯。”沈安若幸福的低了头,视线锁住自己的小腹,慢吞吞道:“宝宝很乖,从来没有闹过我,就连钟擎都猜测,这是个女孩子呢!” “是吗?”我良有兴味的问着,然后指指我的肚子,傻傻的笑道:“这里虽然只有不到三个月,但是凌禛说了,一定是个男孩子。” “我看也像。”沈安若像模像样的盯着我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又轻轻的摸了两下,才一脸肯定的下结论。 听她这么说,我更是欣喜了。不过伴随着欣喜,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些隐忧。因为一切要真如他们两人所说,那我的儿子岂不是要陷入皇家爵位的争斗吗?这样的话,我倒宁愿他是个女孩子,至少这样,可以富贵平安一生。 “怎么了?”不明我心里所想的沈安若微微皱眉,抬手在我眼前晃了两圈:“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走神了?” “没什么。”我旁若无事的笑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抬头,若有所思道:“安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两个现在都怀孕了,孩子生下来,肯定是孤孤单单的,不如就让他们结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啊!”安若开心的点点头,顿顿,又撇嘴道:“你刚才一开口,我还以为是要跟我结儿女亲家呢,原本想着这么容易就给女儿找到个好婆婆,没想到却是我多想了。”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委屈的扁扁嘴:“男女亲事什么的,最麻烦了,这要是结的好还好,要是结的不好,可就是冤家了,所以,那些麻烦事,还是等他们长大之后让他们自己决定吧,我们做大人的,管好自己便可。” “算你有理!”沈安若戳了下我的额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突然问道:“对了,你今日找我过来,应该不止为这一桩事吧!” “……嗯。”听她问起这个问题,我不禁难受起来,停顿一会儿,才点头回了个单字音。 “到底怎么了?”沈安若向来是个人精样的存在,很容易就看出我的不自在,并且问了出来。 我摇摇头,讲自己连日来的处境讲给她听。可谁成想,她听完后,竟然比我还要激动,直接站起身来,就要返回沈府去找她的私人大夫。我忙拉住她,无可奈何的劝道:“事已至此,我看的比谁都看,今天之所以找你来,也不是想看你为我忙活,而是真的有一件事要求你。” “什么事?”沈安若固执的站在那里,语气凉凉的。 “就是我身边的阿梳,你见过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记得接她去沈府,好好照顾她,连带着我的那一份好,一齐补给她。” “就这事?”沈安若凉薄的勾起唇角,眼角袭上一抹讽刺:“你自己的人,你为什么不自己照顾。” “我怕啊!”我焦急的回应:“认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现在之所以说起这些,不过是为了防个万一,绝对不是交代后事,你别想多了。” “这还不错。”沈安若听我这么说,这才放松下来,又坐回到我身边,故作潇洒道:“既然四王爷承诺不会让你离开,你就该相信他,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才好。” “我知道啊!”轻轻戳了戳她的肚子,我弯弯眼睛,试图转移话题:“她现在有动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 “估计是睡着了吧。”沈安若可爱的皱皱鼻子:“听钟擎说,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会比较懒。” “什么懒啊!”我不满的瞪她一眼:“我家干女儿那是文静好不好,文静啊!” “文静……”沈安若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然后一拍大腿,突然盖棺定论道:“以后这孩子大名就叫钟韫静,小名叫阿懒。” “呃……”我不可思议的皱起了眉。第一次发现,起名字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沈安若明显没感觉到自己的轻率,相反,还有些沾沾自喜。一面嘟着嘴跟腹中孩子交流,一面指着我的肚子,认认真真的补充:“这个呢,就是你干娘,干娘肚子里呢,是你的干弟弟,知道不……” “安若……”我一脸尴尬的拍拍她的肩膀:“孩子还小,你这样会吓坏她的。” “不会啊!”沈安若信心十足的摇摇头,想想,又理直气壮的控诉:“我六个月从我娘肚子出来,八个月都会说话了。” “是吗?”我皱眉,一脸的疑惑,人家不都十月怀胎吗?照她那样,十月估计都会走路了。 “怎么你不信?”沈安若见我,当下就撂挑子不敢了。只一心一意的跟我解释她的早产以及早慧。 刚开始,我还有点儿兴趣,但是到最后,就有些无聊了。因为她这完全是祥林嫂即视感啊! 当然,我也从来没有想到,傲娇高冷如沈安若,竟然会有这么难缠的一面。看来,跟一个好的男人,真的是能将老婆养成女儿啊!(路人君:四四不也把你养成了闺女吗?能哭能闹,能笑能跳,舍你其谁……) 跟沈安若一聊就是大半天,快分别的时候,她才就是重提,仔仔细细的问了下我毒发时的情况,还有身体方面别的一些反应。 我都老老实实,肯肯切切的回答了,她才放心的离去。 看着女子有些吃力的跨过门槛,我突然想起,那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是如何的似曾相识了。 没错,就是在我刚回王府的那一次,就是在我跪上蒲团的那一瞬间。那时候,身体也是突然麻木难受的,只不过因为有阿梳给我的药包,所以那种感觉并不是很强烈。再加上我又突然晕倒,所以就忽略过去了。 或者说,要不是今日沈安若造访,我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敌人对我的毒害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是蓄谋已久的。 想清楚这个问题,我又一次喊暗香进来,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老老实实的帮我去找凌禛,而是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恼火的训斥她:“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自己的本职是什么!” “奴婢知道!”见我不高兴,暗香‘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咬了好一会儿嘴唇,才可怜兮兮的请罪:“回小姐的话,奴婢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不守本分,奴婢不愿意出去,是有苦衷的。” “苦衷?!”我瞪她,心情早被那个可恶的始作俑者破坏的一干二净。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哪里又有闲心听她的苦衷!但是现下她已将话说到这份上,我又不能当没听到,所以只好接下去。同时暗暗祈求,希望她不是信口开河,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是,奴婢有苦衷。”暗香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抽抽搭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奴婢不出去,是害怕管家的儿子。” “管家的儿子?”我追问。 “是,他似乎对奴婢有别的想法,每次见到奴婢,都会多看两眼,这几日更是胆大起来,直接都动起了手,为此,奴婢已经整整两天不敢出门了。” “有这回事?”我半信半疑的皱了眉。心中有些为难,不知道是应该相信凌禛的门风,还是相信面前女子的眼泪。 “奴婢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小姐还是不肯信奴婢吗?”就在我正为难的时候,暗香却突然打了下岔,梨花带雨的望着我,决绝道:“要是小姐不相信奴婢,那奴婢甘愿一死,以证清白!”话落,便不要命的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我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愣,没有什么犹豫,直起身子,便下了榻,颤颤巍巍的朝她走去,一边走,一大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不知道是先天的缘,还是后天的福。最先冲进来的还是我的阿梳。 四目相对间,她脸色已是一片铁青,死死的盯着我的眼,一字一顿的质问:“谁让你下床的,你要不要命了!” 087:一石二鸟 “你……你说什么?”我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梳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我跟前,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看也不看地上的暗香,拎起我就往榻边走去。 可怜兮兮的坐在榻上,我见她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摸出针包,不禁瑟缩着退后两步:“你,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阿梳抽出最粗的那一根针,残忍的在我眼前晃晃,恨铁不成钢道:“都已经告诉过你不要乱动,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声嘟囔着,我双眸紧紧的闭合起来。但是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都没有如期来临。破空而来的,只有阿梳清冷的声音:“要是你乖乖听我的话,至少会有三年的活头,但是现在,我只能尽量保住你的孩子。” “什……什么?”我骤然睁眼:“你说什么,我的孩子,他……” “没错。”阿梳点头,低低的垂了眉眼,小声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想瞒着你,这样对你没好处。” “……”听她这么说,我沉默着,先前面临过的黑云压城,再次降临到我头顶。只不过因为有过心理准备,所以这次,也不是很难熬。不过用了大半个时辰,心情就恢复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轻飘飘的瞅了阿梳一眼,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反正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凌禛好好的,那么我自己,或者就算幸运,死了也算清静。” “阿娴。”阿梳突然叫了我一声,然后在我含泪的目光中,沉重保证:“我会努力制出解药,还有,找个可靠点儿、机灵点儿的人陪着你,不然今天的事,只怕还会再次上演。” “今天的事……”听阿梳这么说,我下意识的朝暗香望去,只见女子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地毯。 心,不断下沉着;怒气,不断上涌着,最后卡在了嗓子眼。 我开始咳嗽,咳得眼泪都流出来,才慢慢歇下来,看着阿梳,低声道:“照你的意思,她是别人派来害我的?” “十有*。”阿梳错开我的目光,指着暗香碰死的方向,解释:“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子不对劲儿的味道,后来想想,雷公藤是止痛的,而暗香的身上,明显藏了剧毒,所以她的死是必然。真正害死她的不是那根柱子,也不是你,而是她主子给她的毒药和雷公藤。有了雷公藤,她感受不到疼痛,而阿娴你,亦可以拖着身体,一举下地。这样幕后黑手便一石二鸟,成功除去两个敌人。” “原,原来如此。”听着阿梳的解释,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的话。我只知道,我倦了,我累了。我不过是想守着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亲人,自己在乎的人过平平凡凡的日子,为什么一切就这么艰难呢。艰难到我现在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的。 “好了,你休息吧,我还要再采几味药。”说着,阿梳就要离开。不过真正离开前,她又回了次头,有些复杂的补充:“尸体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另外,有些人对四王爷死忠,但并不一定对你死忠,所以挑人的时候,慎重点儿。” “……嗯。”我咀嚼着阿梳话里的意思,迟疑的点点头。 凌禛回来的时候,我只兴冲冲从的告诉他上次毒发的情况,却并没有告诉她暗香的事情,也没告诉他我已活不到三年。同时也打定主意,不让阿梳告诉他。 听完我的话,凌禛异常凝重的皱了眉,间隔好一会儿,才幽幽道:“那日的蒲团,是王妃提议准备的。” “所以要害我的是王妃?” “不太可能。”凌禛摇摇头,握着我的手解释:“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我有多信任她,而是我太了解,像王妃那样识时务、知进退的世家嫡女,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会废掉她地位的事情。” “也是哦。”我点点头,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撇嘴,人家老夫老妻,自然相互了解,我就算有疑虑,也不敢说出来丢人现眼啊。 凌禛不知我心中想法,也就没有多说,只是闲散的拥着我,说他那边的进度。 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王府,和凌禛,和我的孩子,过一段平凡的日子。 这样想着,我不禁扯了他的袖子,小声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别庄住一段时间吗?等过完元宵节我们就去,怎么样?” “好啊!只要你愿意。”凌禛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一副妻奴模样。 我高挑着唇角,又问:“那叶温柔那边呢,我听人说,你让人把她抓起来了?” “嗯。”凌禛点点头,一脸的不欲多说。 不欲多说,那就是有苗头喽!这样想着,我不由得更感兴趣,抓着他的衣领便撒起了娇。凌禛的自控力虽然好,但是碰上自己爱的人,也就那么一回事,没过多少时间,就乖乖的举白旗投降了。 他如此听话,我心情自然更好。心情好,绽放的笑容,也就更多了。 这样,我们一直腻歪到夜幕降临,又相对用了晚膳,他才借机提出告辞。理由是,明天就到除夕了,他这个王府男主人总得处理一些庶务。 我向来以温婉彪炳,关键时候,自然不会扯他后腿。只是在他离开前,我特意提了一句,希望玉鸾过来陪陪我。 凌禛是知道我们两人的感情的,所以一点儿都不含糊,前脚刚答应,后脚玉鸾就被打包到了我的屋子。 看着近在咫尺、憔悴不堪的玉鸾,我心疼的一缩,神志还为清醒,道歉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对不起。” “什么?”玉鸾皱眉,冷冷清清的问了一句。 “我说对不起。”重复着这三个没有任何意义字眼,我直直的望着她的眼,认认真真的解释:“不管我有没有做错过什么,惹得你这么憔悴,就是我的错,但是现在,你能不能看在你干儿子的份上,还有我快要死掉的份上,原谅我,好好的陪我几天。” “你,你说什么?你快要死了?”玉鸾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好好的吗/?你,你不要骗我。” “骗你作甚!”几分无辜、几分怨怪的瞅了她一眼,我表现的相当坦荡:“这样你就受不了,我我要是再告诉你,我怀着你干儿子就被你砸了出去,你是不是想自裁谢罪呢!” “……”玉鸾沉默着,不好意思的咬咬下唇,看样子,是想起了她上次的粗暴。 “好了,没事了,还不过来坐,是等我请你吗?”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我刻意打趣,想缓和一下气氛。 但玉鸾却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一般,依旧定定的站在那里。 她这样,我先是一愣,然后抿抿嘴,闷头又想了一会儿,才再次出声喊道:“听到了没,我再叫你啊!” “哦哦!”玉鸾不自在的一笑,这才迈开步子,三两下走到我跟前,略有距离的落了座。 “怎么,还在纠结从前的那些事情啊!”拍拍她的肩,我话说的虽然随意,但是语气却显得很小心翼翼。玉鸾偏头,轻轻的瞥了我一眼,无声的叹息:“傅闲,你还是不懂。” “停!”我抬手,打断她的话,轻轻的合了眼,问:“在你继续数落我之前,我很想知道,你叫的是哪个傅娴,是清闲的闲,还是女子边的娴。” “你说呢!”玉鸾相当哀怨的瞪了我一眼,顿顿,又赶在我之前,先开口道:“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既然你要跟我做朋友,那就做朋友吧,你的孩子,我会帮你照顾。” “嗯。”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开心,也有些愧疚,开心的是,和玉鸾的事终于和平落幕了。愧疚的是,她的接受明显是被我逼出来的。我想,要不是因为我身中蛊毒,她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更有甚者,再扔我一次都不过分。 “那孩子呢,真的没事吗?那个……我的力道,我自己是晓得的。”玉鸾低了头,声音小小的,跟猫叫一般。 “没事。”我摇摇头,浅浅的笑了,随口道:“就当是跟孩子开的一个玩笑吧,锻炼他的生命力。” “你……”玉鸾瞪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眼神,真是跟阿梳一样一样的。 想起阿梳,自然想起我对沈安若的叮嘱,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思前想后,还是对玉鸾也提了一下这件事。 玉鸾跟沈安若一样,都是极其爽朗的性子,问都不问,便直接同意下来。 “谢谢你。”我弯唇,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其实,我真的没想到,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我们还能这么和谐的相处着。” “那还不是因为本格格我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吗?”玉鸾笑的一脸娇俏,恍惚间,我依稀见到了她从前的样子。 088:那么霸道 但是我又知道,她已不是她。自欺欺人的再逼真,都是假象。可是人呢,往往就习惯沉迷于这种假象。我是人,所以我甘愿沉沦。 拉着她又说了很多话,一直说到自己昏昏欲睡,我才提起和亲的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今圣上的意思只是延迟婚期,而非不嫁。这样的话,那她还是危险的。她若危险,我又怎能放下心来,了无牵挂的面对死亡。 “你说这个啊……”提到和亲二字,玉鸾比我想象中要平静。她甚至都没皱一下眉头,只是无所谓道:“看皇叔的意思吧,他让嫁,我便嫁,他若不让嫁,那我便休。” “可你明知道皇上一定会促成此事的!” “所以只好嫁喽。”玉鸾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气得我牙痒痒。 “好了,你别生气了。”见我不爽,她又扑过来捏我脸,一边捏,一边强颜欢笑:“你也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叔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我叔叔。” “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我咬牙,差点儿就说出私奔二字。嗯,如果我是男人的话,那我一定会扯着她私奔。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是男人…… “不坐以待毙还能怎么样。”玉鸾无辜的笑笑,想想,又摸上自己额头上的疤痕,僵硬的一弯唇,道:“反正有这个疤在,就算拖不上三年五载,几个月还是搞得定的,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自己会过不了这一关。” “好吧。”她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我也只能点头妥协。 临走前,她回头,又问了我一句:“如果,你真的是男人,你会喜欢我吗?” “会。”我点头,回答的很肯定。 “那,你要是男人的话,会带我一起私奔吗?” “会。”我在点头,眉宇之间,哀伤弥漫。 “哦,那我就放心了。”玉鸾开心的昂了昂头,就像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孩子。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能见她这样,我自然也乐的高兴。 而就在我挥手,准备目送她离开时,她又突然开口,对着我说了一句‘皇叔要纳新妃了’。 “哦。”我兴致寡淡的点点头,心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新妃的封号是舞,跳舞的舞,听说是烟雨楼的一位清倌。”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肃起面容,终于发现了玉鸾的不正常。 玉鸾却只是苦涩一笑,丢下一句‘你会明白的’,就匆匆离开了。 我会明白什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结果却是无解。 第二天就是除夕,凌禛没有再来看我,所以有很多问题,我都得不到答案。 抬头看窗外的时候,我忽然想起,现在这个院子,好像就我一个人住。可是一个时辰前,我为什么不留下玉鸾呢?我尴尬的笑了笑,自语道:“看来自己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人敲门,我知道是凌禛那边的人来送饭。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不在乎的东西,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一点儿都不留情难过。但是在乎的东西,却细心体贴的滴水不漏。 小公公走之前,我特意让他帮我拿了些笔墨过来。在他好奇的目光中,我铺纸研磨,漫不经心的写下几行字。 看他的样子,是有些想看的,但是碍于主仆间地位悬殊,又不敢乱动,最后只好作罢,弓着身子退了出来。 听到关门声响起,我搁下手中毛笔,无声的笑笑,换了根更细的,继续写起来。 可能因为从小到大都有练书法的缘故吧,我的字并不差。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不过有一点儿遗憾,那就是我会的繁体字并不多,所以在真正的古人看来,应该是满篇错字。 写完几张之后,我又抽出一张白纸,折了个新封,将带字的纸张都塞进去。 没错,我在写信,是给凌禛的信。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有机会长相厮守,所以我必须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出来,不然,一切就真的没意义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除了送膳的人,我都没再见过任何人。 哦不对,凌禛曾差人送了几件衣服首饰给我,说是什么新年份例。我兴趣寡淡的接了,却没有去看。 每逢佳节倍思亲。说实话,我现在想得最多的并不是凌禛,而是我在21世纪的父母。我不知道傅娴本尊有没有迁怒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身体怎么样。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们一次。 或者说,这是我临死前最大的愿望。 可是回头想想,谁能完成我这个愿望呢?元大师可以,但是他死了,张大师可以,但他跟我是死对头啊!他不杀我就算我的运气好了,又怎么可能来帮我。 唉,重重的叹口气。心中明知没有人会理会我,只好抽过一旁的手巾,擦擦手,擦擦脸,睡了…… 下半夜,我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换算下时间,估摸着,凌禛他们领宴也该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忙里偷闲来看看我呢。 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正想着,门就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凌禛,是你吗?”我低低的叫了句,回应我的,是他冰凉的体温, “怎么还没睡/?”耳边传来他窸窸窣窣的宽衣声,和着一句询问。 借着帐顶夜明珠的柔光,我摇摇头:“本来是睡着了的,但是外面鞭炮声太吵,就又醒来了。” “嗯。”凌禛点点头,身子已经钻了进来。很随意的揽我入怀。 我不舒服的推推他,咕哝:“你放开我。” “怎么了?”他有些意外的追问一句,顿顿,又哑着声音解释:“这两天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不过你放心,我也没有去旁人房里的。” “谁说这个!”听着凌禛的解释,我心里有些窃喜,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道:“我是嫌你胳膊太硬,枕着不舒服。” “嗯。”他紧闭嘴巴,低低的哼了一声。就在我以为他要放过我时,脖子下的胳膊却倏的收紧。同时,他沉闷而霸道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凡是本王给的,都是好的,喜欢的要欢天喜地的接,不喜欢的也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啦!”调皮的刮了刮他的鼻子,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后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再次闭目睡去。 次日早,凌禛已不在,但是桌上,却有他的墨宝。 类似便条的形式,三言两语,的交代了他想让我只晓得事情。 其一:好好吃饭。 其二:好好睡觉。 其三:心思放宽。 其四:昨日领宴,他见到了熟人,阿芜已经成为皇上的嫔妃。 看到这句话时,我不知为什么,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玉鸾昨日的欲言又止。 原来啊原来!我嘴角一抽,心猛的一缩,原来这就是她昨日并未说出口的话。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不对呢?我仔细的回忆玉鸾昨日说过的那些话: 皇叔要纳新妃了、新妃的封号是舞,跳舞的舞,听说是烟雨楼的一位清倌、你会明白的…… 对啊!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忘了呢。新妃可是从烟雨楼出来的,我直接把绘姐找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这样想着,我一颗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 午膳时分,小公公带着徐绘走了进来。故人想见,自然是格外亲切。 只不过,因为我的身体情况,不能太过闹腾罢了。 很明显,绘姐也是被特意叮嘱过的,所以并没有问太多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我说着鸳鸳相抱何时了的情况。 那点子是我出的,如今听闻它们生意火爆,我自然是相当开心,便央着绘姐讲一些典型case讲给我听。 绘姐素来大方,所以并没有任何推脱,随便饮口茶,就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她家兰姑的光明万丈,翻云覆雨…… 我听的径自开心,就连连日来的积郁,也几乎一扫而空。 “对了,还有一桩生意,是咱家楼里的,你要不要听听?” “好啊!”我点点头,愉快的应了下来,倒不急着问舞妃的事情。 见我愿意听她胡侃,绘姐也不含糊,没花多少功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烟雨楼里面有一个叫晴官的头牌,人美才高嘴又甜,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优秀。那追求者,可以说是从京城排到金陵。但她就是不动心,总说那些男人太一般,不是腰缠万贯、臭满身,就是纨绔子弟、权压人,怎么说都不肯从良。 不过,在这个看脸的时代,美女的作都不叫作,人家那叫清高。 然后有一天,晴官的‘至尊宝’终于踩着七彩祥云,来迎娶他心高气傲的‘紫霞仙子’了。他不嫌她清高,不嫌她不会居家过日子,不嫌她奢侈乱花钱。他就是一门心思的想娶她,想要她。 但是呢,‘紫霞仙子’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嫁了,于是又开始作了。 089:别庄甜蜜 各种苛刻条件就不提了,反正那些都是物质的,‘至尊宝先生很大方,只要不间断的甩票子就行。最让人无语的,是那女人竟然让人家在烟雨楼门口不眠不休的等十一天。 还说什么只是小小的考验,如果短短十一天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一生一世。 卧槽,听到这里我就怒了,简直想穿越时间空间,给那女人一巴掌。卧槽,不眠不休等十一天,还小小的考验?敢问你丫的知不知道大字怎么写?知不知道人七天不吃饭就会直接跑路西天。 而更让我瞠目的是,‘至尊宝’先生还真等了,不眠不休,连管家递过来茶水都不喝。 这样,熬到了第六天。 那时候,好好的小伙可以说是各种悲催。简单点儿说吧,就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过‘至尊宝’先森确实相当有背景,所以他的亲友自发组团,各种哀求晴官,说,你开个价吧,你放过我家公子吧,你不放他我杀你全家。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晴官这只作死鬼呢,人家就是不放,还说什么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美好生活做打算。就这样,‘至尊宝’又熬了四天,到第十天结束的时候,他还是不肯吃管家递过来的茶点。但是人,却慢慢的站起来,朝烟雨楼另一个普通的清倌走去,问那姑娘,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 姑娘是见识过某宝的家底的,所以立马就同意了。 然后,晴官姑娘就开始摔盆子砸碗,忧伤了,不干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哈……这种女人就该这么整!不然的话,她还以为自己是太阳系中心呢。” “太阳系……那是什么系?”绘姐并不惊讶我的奇葩笑声,她好奇的是太阳系这三个字。 是啊,太阳系是什么系呢……我闷头想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办法,只能尴尬的笑笑,随意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系,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别当真。” “哦。”绘姐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跟着又道:“其实我也想不通,你说那公子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就不肯等最后一天呢!”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我戳戳面前的茶壶,讽刺的笑了笑:“不过是为着各自的尊严罢了。你敢这般折辱我的情意,那我为什么不能让你后悔终生。” “可在我看来,公子明明是喜欢晴官的啊!” “那也是在他不受伤害的前提下。”我摇摇头,想了想,继续道:“每个人对别人的好,都是建立在不违背自己利益的条件下,所以有时候,在你看来很感动的付出,在别人看来,只是随手一掷。” “……可能吧。”绘姐迟疑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找你来还有些别的事情。”略带尴尬的打了个呵欠,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便将面前仿现代的糖果朝她跟前推了推,随口问:“皇上新封的舞妃,你知道多少?” “舞妃?”绘姐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皱眉:“她在烟雨楼呆的时间并不长,我只知道她的本名是苏舞,祖籍在金陵,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那她是什么时间到烟雨楼的?” “七八天之前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微微一笑:“就是比较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大的福气,一飞冲天……” “噗,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听我这么说,绘姐忙掩了嘴,笑意盈盈的打趣道。 “怎么就不像是我说的话了!”我横她一眼,理直气壮的狡辩:“人家本来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行了行了,你够了……”绘姐嫌弃的戳了戳我的额头,甩脸道:“我猜你现在该担心的并不是舞妃如何,而是你自己的身体吧。” “我身体?”有些意外的瞅了绘姐一眼,我结结巴巴的问:“我身体怎么了?” “还装!”绘姐瞪我一眼,张口,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她的身世:“你可能不知道,我娘亲是苗女。” “所以呢?”我皱眉,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中的蛊毒,并不是普通的南疆蛊毒或苗疆蛊毒,而是这两支蛊毒之外的另一脉。” “什么?”我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望向绘姐,希望她能说的再明白些。绘姐明显知道我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停顿多久,便继续道:“你身上的蛊名唤懒蛊,顾名思义,就是让你不得动弹,一旦妄动,便会毒发减寿。” “然后呢!”我心猛地一沉,耳朵却愈发灵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毒蛊应该出自蓬莱岛,不过你现在也不用太担心,我看得出,已经有人用药物抑制了你体内蛊虫的发育,拖上几个月半年,都没问题。” “那半年后呢?”我问,心又提了起来,虽然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阿梳会保住我的孩子,但是却从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现在有人知晓,我自然是要问问的。 同时,幸运的是,绘姐是个坦白的人,她并不因为我是她的朋友,怕吓到我就撒谎,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我,一字一顿道:“半年后,如果找得到解药,那你自然不会有问题,和以前一样,但是如果找不到的话,就会沉睡梦中,无知无觉,一日缩减一寸,直至化为须有。”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坚强的笑了笑,沉默一会儿,又补充:“既能生下宝宝,又能不受任何疼痛的死去,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伤心,反倒觉得,上天对我颇为眷顾。”说着,唇角又弯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并不是完全释怀。至少,在后来的谈话中,我总是出其不意的走神、走神再走神。 到最后,绘姐都不敢再跟我说话,只好匆匆离开。 大年初一,照例来说是要走亲访友的。只可怜,在这个地方,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我不主动的话。 毕竟,沈安若又沈安若的外族凌禛玉鸾有他们的亲人,就连绘姐,都有兰姑陪着。只有我,自己陪自己,写写字,喝喝茶…… 一直到晚上,凌禛才过来。 还是和昨晚一样,他先是道歉,道完歉,解释够了以后,才拥着我准备睡觉。 这一回,我却睡不着,我想绘姐今天说起的那个晴官,我想舞妃,还想她说过的我的结局。 左右也是睡不着,我便贴着凌禛的胸膛,硬扯着他跟我聊天。 言语之间,我听得出凌禛已经累了一天,但自私感作祟,我死活不肯放他入睡。我们一直说了很多话,说到最后,实在没的说,便将晴官的事也讲给了他听。 还问他:“要是有一天,你惹我生气,我也让你不眠不休的等十一天,你会怎么办?” “爬窗户。”凌禛想了想,很认真的答道。 “那要是没窗户呢?” “走后门!” “那要是连后门都没有呢?” 凌禛沉默,过了好久,又道:“我可以让人把你挪出去。”顿顿,再补充:“阿娴你太蠢了,这种试探人的问题,以后还是别问了。 “……”我沉默,尴尬尴尬,好尴尬啊啊啊啊啊…… 本来就烦躁的厉害,这么一搅,更是睡不着,凌禛也不急,只是好脾气的陪着我闹。 闹到最后,我实在没力气了,才在他怀中乖乖的睡去。 到初二,就不用巴巴的往宫里跑了,而是各个王府分别设宴,开流水席。十几个兄弟姐妹皇叔皇姑姑,今天吃你家,明天吃他家。今天我收礼,明天你收礼。 就是在这种蛋疼的氛围下,凌禛病了。病的有些严重,也有些突然。听太医的话,必须得去有温泉的庄子修养半月。 凌禛平日里虽然冷酷,但是这种时候还是相当靠谱的,所以十几封帖子一发,带着我就往南郊的庄子赶去。 出府时,就算隔着厚厚的车帘,我还是感觉到了身后那一道道刻薄的目光。 没办法,作为宠妃,就是这一点儿比较不舒服。嫉恨自己的人太多了。再者,这要是夏天还好,打个喷嚏,就当降温,可是冬天呢,后背一直冷嗖嗖的,就不爽了。 “阿嚏……阿嚏……”又两个喷嚏应景而出,凌禛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教训我一通的时候,他却将身上的大氅披到我身上,温和道:“要不要坐远点儿,本王的病气都过给你了。” “不用。”我连忙摆摆手,捂着鼻子道:“其实也不是风寒,就是惦记我的人太多了。” “什么?”凌禛不解。 “没什么。”我故作轻松的笑笑,开始转移话题:“你看我现在都不能动,你又病了,就算到了别庄估计也没什么好玩的。” “混说。”凌禛斜我一眼:“本王既然有心思带你去,自然便是准备好了一切的,你就等着吧。” “那最好。” 090:太刻薄了 我不服气的回瞪过去:“要是到时候本小姐不满意,你自己看着办!” “不会不满意的。”凌禛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小声道。可能是因为风寒的缘故,他嗓音都有些发软。 这样,我不由得心疼起他,身子都弱成这样了,还要陪我游玩。 “想什么呢?”见我走神,他手上的力道突然发紧。 “舞妃。”我唇瓣一动,发出两个简单的单字音。 下一刻,凌禛的脸色就变了。顿顿,又呢喃:“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会跑到那地方去,现在有皇阿玛做靠山,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动不了她。” “哦。”我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背,算作安慰:“那阿梳呢,我好几天没见她了,怪没意思的。” “听秭归说,她去了祁连山。” “祁连山?”我皱眉:“好端端的,去哪里做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太不像话了。” “好了,别皱眉了。”凌禛抬手,帮我抚了抚额头,不怎么轻松的弯了弯唇:“不管说不说,祁连山她都是必须去的,所以这个时候知道和前几天知道没什么分别。” “哼。”我冷哼,不置可否。 马车一直走了整整多半天,到太阳落山前,停了下来。 “到了。”凌禛在我耳边提醒一声。接着,我们两人刚准备下车,又听外面传来一声高亢引人的‘皇上驾到’。 一时间,我愣在了原地,停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看凌禛,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看来,又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这样想着,我朝凌禛微微一勾唇,低低的劝了句:“抱我下去吧,你先陪皇上进去,然后再出来找我。” “可是……”凌禛犹豫,看起来非常不乐意。 我也知道他是不愿意将我一个人丢在外面,但是皇上那边却又需要交代。 你想,总不能为一个女人无视皇上吧。所以算来算去,还是得委屈我。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我为什么不自己先提出来,刷一下好感度呢。 果然,犹豫片刻,凌禛便点头了。只是在揭开帘子前,他特意为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稳稳的跳下马车,我们二人同时跪倒在坚硬的青砖地上,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只听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一双明黄的缎鞋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谢(父皇)皇上。”我跟凌禛同时喊道。不过真正起身的,却只有他一人。 “这个,是王爷的侍妾吗?”又一道声音传来,我清楚的听见,这是阿芜的声音。 毫无避讳的抬头,只见眼前高髻娥冠,美若天仙的女子,不是那个让我咬牙切齿的蛇蝎女子又是谁! “老四见过舞妃娘娘。”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僵硬和唐突,凌禛忙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对着面前的女人,冷声道:“多谢舞妃娘娘的关心,老四心领了,但是她的事,本王稍后自会跟皇阿玛提起。” “原来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啊!”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破空而来,我拳头捏的嘎嘣作响,恨不得扑上前去挠烂她的脸,撕烂她的嘴。 但是仅存的理智又告诉我,我必须得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对凌禛负责,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我的孩子看不到这个世界,更不能因为我的冲动,让夫君跟皇位失之交臂。所以我只能忍,就算被打落牙齿,也只能和着污血,一口一口往下吞。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皇上是个好皇上,所以他并没有由着自己的宠妃口无遮拦,而是适时地打住,让凌禛扶起我,四人一同往里走。 九五之尊金口一开,自然是无人敢反驳。四个人的队列马上就变成了凌禛和皇上,我和舞妃。 再加上我不方便走路,舞妃又自告奋勇的让自己的贴身嬷嬷来扶我。两个人的阵营又成了四个人的横行。 被两个粗使嬷嬷架着,一步一步的往里走。我只觉得浑身虚软,昏昏欲睡。但即便这样,有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问着阿梳的消息。我被她烦的厉害,刺激的厉害,但是又有没发怒的权利,只能低着头装死。 可谁知,半路上,两个嬷嬷竟然同时撒手,害得我一下子扑倒在地。 可怜兮兮的痛呼出声,‘凌禛’两个字哽在喉咙,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便听两个嬷嬷更可怜的跪倒在地,一面朝我磕头,一面迭声道:“老奴知罪,老奴知罪,还请姑娘饶老奴一命……” “怎么了?”皇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还没来的抬头,就见阿芜上前两步,哀哀的叫了一声‘皇上’,一副自己被欺负,恨不得一头碰死的哀怨模样。 她这样,皇上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因为他只顾给自己的小宠妃擦泪了。 只有凌禛,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横冲直撞到我跟前,飞快的朝我嘴里塞了一颗保胎丸,跟着又问:“肚子有没有事,痛吗?难受吗?” “没。”我吃力的摇摇头,紧闭双眼,靠在凌禛怀里,委屈道:“那个女人坏死了,我不要再跟她单独一起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凌禛只说了这一个字,然后抱起我,朝皇上高喊一声“阿娴动了胎气,老四稍后找皇阿玛请罪”便匆匆的跑开了。 躺在凌禛在别庄的大床上,榻前为我号脉的是总被凌禛坑害的女大夫。 “怎么样?”一看凌欢喜的手离开我的胳膊,凌禛立马就冲上去,死死的捏了她的肩。 凌欢喜也不怒,而是稍稍一抬手,将袖里暗藏的银针扎上凌禛的手背,笑骂:“你姐姐我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好姑娘,你又是有妇之夫,这样动手动脚可不好!” “好好好,就当你是女人!”凌禛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同时收回自己的手,拔去银针,面不改色的继续问:“阿娴到底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凌欢喜横凌禛一眼:“有崔家的秘制保胎丸护着,再加上是你凌禛的种,要是连这点小风小浪都过不了,才不正常,不是吗?” “……”凌禛沉默,面上虽看不出生气,但是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某女张口闭口,实在是太挑战他的底线了…… “好好好,我懂了,我会在你不动手之前,主动消失……”说着,凌欢喜就背起医箱,快速的跑了。 “干嘛这么横啊!”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朝凌禛淡淡一笑:“她毕竟是你的姐姐。” “什么姐姐!”凌禛皱眉,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明明是隔了几代亲的。” “那也是姐啊!”我不服输的咕哝着:“说到底你们也是一个姓,你又用了人家那么多年,客气点儿,总归是好的。” “行行行!”凌禛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你先歇着,我去看看皇阿玛,至于你这边,待会儿那个女人还会再过来。” “知道了。”我勾了勾唇角,看他这一步一步走到门边,还是忍不住又补充一句:“跟姐姐说话态度好些。” 听我这么叮嘱,凌禛没有任何回应,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是明显一顿。 “哈哈哈……”在他离开后,我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己。心道,男人啊男人,就是这么的好面子,心里明明那样想,但还是需要人哄。 如凌禛所言,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凌欢喜果然抱着医箱,又走了回来。 “真没想到,有一天凌小四会变得这么听话。”坐在我的床边,凌欢喜毫无顾忌的笑闹着。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感觉很是不同。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凌禛不在的缘故。 “凌小四?”重复着这三个字,我唇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没错啊!”凌欢喜开心的点点头,一努嘴,道:“虽然我现在被爷爷逐出王府了,但是小时候,也是跟皇家阿哥一起长大的,还记得那时候,上书房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再加上我比他们都聪明,又比他们大,所以他们都听我的,尤其是凌小四,那叫一个乖巧……。” “乖巧?”不可置信的呢喃这这两个字,我觉得我嘴巴里能塞下一只鸭蛋。 “是啊!”凌欢喜很骄傲的点了点头:“那时候,我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我让往南,他绝对不会往北……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听话,脾气又臭,一点儿都不近人情,气死人了。”顿顿,又补充:“不过好在如今又有了你,可以治治他,所以你放心,便是为了这一点,我都会苦心研究医术、再接再厉,为你解毒的。” “嗯。”我点点头,却并不在乎她说的解毒,而是认认真真的想着,等再见到凌禛,我一定要问问关于凌小四的渊源。还有当初,他为什么会改变。 接下来,凌欢喜又不打自招的说了许多凌禛的秘事。听起来也算津津有味。反正就是,有欢喜这个开心果在,我全身的欢乐细胞都会活跃起来。 091:出口恶气 凌欢喜走后没多久,凌禛就回来了。 看着面色淡淡的某人,我没来由的紧张,讷讷问道:“你跟皇上都说了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凌禛唇角微抿,答了这么一句。 我不满,心中很是懊恼:“肯定是说了我的坏话,是不是?” “我怎么敢呢!”凌禛一把握住我因为激动而翘起来的手指,温温吞吞的安慰:“我只是跟皇阿玛求了道恩旨,说,只要这一胎是龙子,就纳你为侧妃。” “……唔。”我迟疑的哼了一声,顿顿,又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满:“只是侧妃吗?” “不然呢?”凌禛撇撇嘴:“祖宗法制不可废,再说了,沈氏又没做什么错事,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毁了人家。” “算你有理。”我心虚的往后缩了缩了。长久不语。 凌禛也是沉默着,许久后,才语重心长的开了口:“我知道你不满舞妃,她对你也有芥蒂,但是现在,咱能不能先放下,等皇阿玛对她的新鲜劲儿过了,我们再行打算?” “知道的。”我低头,不甘心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嘟起的小嘴能挂三只油瓶。 这小小情绪,凌禛明明都看见了,但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捏捏我的脸蛋,合眸道:“宫里面事儿多,皇阿玛终究是不得闲,那女人也不会打扰我们多久,等她走了,本王就带你上山,可好?” “嗯。”我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脑子乱乱的,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凌禛见我没兴致,也没多做打扰。只是交代一声去帮我备饭,便匆匆离开了。 我坐在原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冷战的情绪。 是啊!他毕竟是皇子,当皇帝才是他的终极人生目标。至于我,只是严肃生活里的一抹阳光,一点温馨。可以宠,可以爱。但是这些宠爱永远是有底线的。在这个底线之上,我可以为所欲为,底线之下则是禁区。而底线,却是储君二字。 凉凉的叹口气,我收回自己的思绪。想着,满意或是不满意,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情意也已经跃然纸上,除了认同,我还能做什么。不过有一点比较幸运,那就是我死的早。这样至少不用面对他的后宫三千。 现实愈来愈明显,我唇畔的温度也愈来愈凉薄。我想我又撞上了穿越女的另外一个黄金定律:遇上皇帝人选,得其青眼相加,却难逃无奈命运。 凌禛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是皇上已经回宫,另一个是舞妃触怒皇上,被扔在了别庄。 “怎么会这样?”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脸:“舞妃怎么会触怒皇上呢?”那女人心机这么深沉,没到底会做这种蠢事啊! 可事实上,她偏偏就做了。而且做的相当过分,竟然惹得自己的主子大发雷霆,连问责都懒得问责,便直接弃如敝履。 “我只是使人告诉她,皇阿玛很喜欢睡莲。” “然后呢?”我不解,这跟睡莲又有什么关系。 “很不巧的是,皇阿玛对睡莲香过敏,而那女人又迫不及待的薰了睡莲香。” “噗,原来是这样!”我不怀好意的朗笑出声,心里乐的快要开花。顿顿又问:“那以后呢,她会一直呆在这里吗?” “这就要看皇阿玛什么时候能消气了,有可能是一天,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凌禛弯弯唇,有意宽我的心。 我点点头,笑的更加放肆,扬唇,坏坏道:“那就希望老天保佑,是后者了。” “坏东西。”凌禛一捏我的鼻子,宠溺的嫌弃一声。 听他这么说,我笑得更欢快了。完全不在乎,另一个院子里,舞妃砸了多少东西。 “对了!”像是突然回神,我扯扯凌禛的袖子,促狭道:“快派个伶俐的丫头过去,瞅瞅舞妃会不会砸东西,到时候好敲她一笔,让她尝尝雪上加霜的味道,就当是她伤害阿梳的利息。” “好嘞!”凌禛长长的应了一声,然后把食盒往我面前一推,侧身便下了炕。 看他迅速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他。而事实上,他并不是不在乎我,而是仔细想着该怎么为我出头。 这想法不冒头不打紧,一冒头就生生地扎根在我的脑海,怎么赶也赶不走,同时,我对凌禛的好感度也飙升了一大截。 美滋滋的用完晚膳,又擦洗了遍身子,躺在温暖的土炕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小小的心里,就像是有几百只猫爪子在挠。 刚开始,我还能忍着不说出来,但越到最后,就越忍不住,临了,还是扯了凌禛的袖子,可怜兮兮道:“爷,我想出去。” “出去做什么?”凌禛皱眉,停顿了下,又严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晚上外面风这么大,就不怕着凉。”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看舞妃肉痛的表情嘛!” “忍着!”凌禛瞪我一眼,又仔仔细细的帮我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我不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你不从我我就要你好看的模样。如此,凌禛终于败下阵来,抱着我,一步一步往舞妃的院子走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的彻底。 舞妃虽然威望不高,但礼数上却是凌禛的庶母,所以依他的身份,自然不便入内。于是,真正陪着我进去的人就变成了凌欢喜。 坐在和舞妃齐平的侧位上,我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听说,娘娘今日砸了很多东西?” “与你何干?”舞妃昂头反诘,模样很是高傲。就像她砸的是自己家的东西,而我是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家伙一般。 她这样,的确是爽了自己,但跟在我身边的凌欢喜却不高兴了,猛地一瞪眼,张嘴便道:“娘娘可别忘了,此处是我家小姐的地盘,您砸的每一件东西,都是记录在案的,这无缘无故收了损伤,账自然要记在您头上。不过,如果您付不起的话,还可以找皇上不是?只是这样,大概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和她的妃子竟然欠一个小女子的银子。” “你胡说,这庄子明明是雍王爷的!” “所以呢?娘娘的意思是,别人的银子是银子,雍王爷的银子就该由着您糟蹋了?”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恕在下才疏学浅,真真是听不出来呢!” “……得得得,不就是要银子吗?你且把单子列出来,本宫给你不就是了!” “谢娘娘!”凌欢喜不客气的接了一句,然后一招手,便有丫鬟战战兢兢的跑上前来,将账单递到舞妃面前。 舞妃接过账单,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刚开始她还能把持得住,不露任何声色,但是越往后,她的脸色越黑,到最后,连表面现象都维持不住,拍着桌子就吼了起来:“不过是一个茶杯,竟然要一万两银子,你当你的杯子是金子做的吗?” “娘娘息怒。”凌欢喜见舞妃发作,并未直接反驳,而是笑意盈盈的瞅了我一眼,之后才恭恭敬敬道:“在下的单子都是千真万确,不信的话您可以去账房处查验,再不济,您去出货的店子查也好啊!反正最后,结果都不会变。” “好好好,你说这样就这样,那总共呢,总共多少银子?”舞妃身为皇妃,自然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所以欢喜方才的话最多只能算张空头支票。但是因为某人的好面子,这张空头支票最后的价值反而翻了无数倍。 “回娘娘的话,加起来的话,应该是十万五千六百七十九两白银。然后,看在大家都是美女的份儿上,我给您抹个零,只收您十万五千六百八十两好不好?” “你……你……”这下,舞妃彻底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一下又一下的喘着粗气。 她这样,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至此,还不肯轻易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舞妃估计也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因此并不再跟凌欢喜叨叨,而是直直的盯着我,质问:“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对不对。” “怎么会?”我轻笑,抿了口手边的茶水,一面咂嘴,一面漫不经心道:“这都是前年的旧茶了,娘娘怎么还喝呢……” 言下之意,你一个过气的宠妃也不过如此。甚至连我一个王府侍妾都不如。 果然,听完这话,舞妃更生气了。我敢打赌,要不是有她身边那两个丫鬟拦着,她一定会朝我扑过来。 “行了,娘娘您就别再煞费苦心的转移话题了,快快交账才是正事!”关键时刻,凌欢喜又懒懒的插了句话进来。直激的舞妃更加不淡定,隔着一张桌子,我都能清清楚楚听到她的呼吸声。 一直隔了许久,才听她小声道:“本宫的银子首饰都在宫里,出来的急,并没有带全,所以……” “所以您先给个借条呗!” 092:某娴主动 抢在凌欢喜开口之前,我云淡风轻的插了一句,稍后,又在舞妃吃人的目光下,昂头,认认真真的胡言乱语:“左右这庄子已经归到了我名下,娘娘要是想拖,就放心大胆的拖,只是奉劝您一句,做人不要太自信,不然到时候,便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 “哼。”舞妃冷哼,模样非常不屑:“像你这种人,也会说实话吗?” “自然。”我微笑,和她的表情格格不入。 嗯,具体来说,就是我看她的眼光像是看傻逼,而她看我,则是像仇人。 其实直到此时,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仇视我。难道就因为她一直想勾搭的凌禛看不上她,反而对我频献殷勤?还是因为我待阿梳比她好? 疑惑归疑惑,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却是不好询问,只能装傻充楞,和她一斗到底。 “哼。”她又冷哼,看我的目光更加讽刺:“别以为四王爷宠着你,你就能一步登天,到现在,你还不是没有名分吗?” “那你呢?”我轻笑,丝毫不为她的挑拨离间所触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说雍王不给我名分,但是实际上他却给了我铺天盖地的宠爱,哦,对了,还有一个孩子,再看看你,虽然的确是有个个‘舞妃’的名号,但是有意思吗?你就像是一块破抹布,皇上喜欢了,便用上两下,不喜欢了,便只能呆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肮脏落魄到死。” “这……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皇上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会不爱我,他说过,我比他任何一个妃子都年轻美丽,都要懂他……” “咳咳……”说到这里,我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便听身边的凌欢喜轻咳两声,一脸不好意思的张了张嘴,憋笑道:“尊贵的舞妃娘娘,请允许在下打个岔,那啥,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会说假话诓你,但是你自己就没打听过吗,皇上今年年近六旬,皇后娘娘与皇上同岁,德妃比皇上小十岁,淑妃比皇上小十几岁,贤妃比皇上小二十岁,就连后进宫的静嫔、于嫔、常贵人、宁常在,她们所出的皇子皇女,最小的都七八岁了,如此说来,您自然是最年轻貌美的。”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年轻貌美,又是堂堂皇妃。”到此时,舞妃还是不肯认输,依旧仗着自己那单薄的地位,自说自话,维护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 我无声的笑笑,示意凌欢喜住嘴。究其原因,却不是心疼阿芜,而是我觉得报仇这种事情,必须自己来做才解恨。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把这个女人的审判权交给阿梳。 这样想着,我嘴角的温度不禁更加冰冷,但是张口,却是回忆从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舞妃娘娘从前并不是这副性子,以前的您,可比现在聪明多了。” “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滚出去。”但是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跟我回忆往昔的意思,而是很愤怒的下了逐客令。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自然不好意思再赖下去,朝凌欢喜点点头,两人怎么进来的,又怎么走了出去。 凛冽的夜风中,欢喜的步子有些快,我揪揪她的衣领,示意她慢下来。 欢喜会意,步子果然缓了许多。 “怎么了?”隔着半掌宽的距离,她闲闲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摇摇头,显得很从容:“就是好长时间没出门了,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哦。”欢喜点点头,之后便是沉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好打扰。只是闷头想着自己的状况,思量着,要不要让凌禛给我打一辆轮椅。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来去了。 而且,要是运用得当的话,说不定还会在京城掀起一阵风波,让凌禛狠狠的赚一笔。 如此想着,我更是激动不已,当下,不疾不徐的心情也变成了归心似箭。 有些不好意思的催促了欢喜一声,她很随意的问起缘由,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敷衍一句‘以后再说’。 看得出,凌欢喜的心里并不高兴,但是我却没办法解释,最后也只能三缄其口。 将我交到凌禛手里之后,她便匆匆的离开了。 “怎么,你惹她生气了?”看着凌欢喜郁郁寡欢的背影,凌禛好奇的问了一声。 我摇摇头,无辜的笑着:“怎么可能,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只会惹人生气的人吗?” “是!”凌禛点头,表情确凿,竟是一点儿都不给面子。 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却不多说,而是转了话题,谈起轮椅之事。 如我所料,对于这种新式工具,凌禛果然很有兴趣,尤其是轮子中间的铁轴,更是颇为看重,一直拉着我问了好多,又画了图纸,才肯帮我抹脸洗脚…… 两人相对,安枕于榻。我还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无意识的飘出舞妃的脸,还有她那明目张胆的手段。 有些为难的挠挠头,我用了很大力气,才将那人跑出大脑。跟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想起了凌小四那茬。 “对了!”我戳戳凌禛的胸口,一脸促狭的盯着她,问:“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外号叫凌小四?” “你,你怎么知道?”骤然听到这三个字,凌禛先是有片刻的愣怔,然后才肃了面容,一转眼珠子,猜测:“又是那女人告诉你的,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我笑嘻嘻的反诘一句,后又道:“现在你先不要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需说清楚,为什么你会从凌小四变成冷面战王。” “这还用说吗?”凌禛不屑的瞅了我一眼,轻启薄唇,淡淡道:“当年父皇和战皇叔最宠的就是那女人了,我要是不好好听她的话,能在她离开之后,接替她的位置吗?” “所以啊所以……”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凌禛,我有些哭笑不得:“枉我还以为那几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那么小的人就有这么深沉的心计了。” “嗯。”凌禛点点头,丝毫没有要为自己洗白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再往后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没再烦他,而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径自睡去。 第二天黄昏时分,凌禛已经把轮椅成品送到我面前。 看着眼前精致而又华丽的‘坐骑’,我开心的弯了唇,也直到此时,我才扯着凌欢喜的手,兴致勃勃的介绍:“看吧,这就是我昨晚急着回房的原因,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知道了!”凌欢喜安抚似的捏了捏我的小手,不过招来的,却是凌禛的一记白眼,还有他护犊般的动作。感受着男子粗粝的指腹,我还没来得及呵斥出声,身子却突然腾空,落在了轮椅之上。 “试试吧。”凌禛微微一笑,两种极端表情分秒切换。 “嗯。”我点点头,然后便在工匠的介绍下,摆弄起了这款古代豪华版轮椅。 工匠是京城最好的匠人,手艺自然一级棒,在他的解说下,我很快就明白了各各手柄的作用。而最让我惊喜的是,这款轮椅还可以朝四方延展,变成小榻的样子。同时,脚下和身后又分别设了几个丝绒小匣子,用来放吃的喝的。非但如此,头顶还弄了顶棚子,四周则是轻薄透气又防寒的鲛绡。 总之,在我看来,凌禛已经把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全部都给了我。 坐在这座类似于现代轿车的轮椅里,我左摸摸、右碰碰,任心中百感交集,剧烈起伏。 “还……好吧!”长久听不到我的声音,凌禛以为我不满意,就连问话的声音,都轻了很多。 我偏头,激动的摇了两下,连声道:“不不不,我很喜欢,很满意!真的很谢谢你,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 “真的吗?”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绡,凌禛欣喜的表情显而易见。 闻声,我更是努力的点着头。然后,不知不觉间,厅里的人已经全部出走,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眨眨眼,将轮椅变成能容两个人的空间,然后示意他进来。 看到我邀请的手势,凌禛先是僵了僵,然后才慢吞吞的向前两步,迟疑的撩开鲛绡,和我坐在一起。 “本来想按照你们那个世界的车子做的,但是我找不到完全透明的玻璃,所以……”坐进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解释。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回答他。我想做的,是在他沉默忐忑之际,直接吻上他的唇,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迎合向他。 四片唇儿相触的是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凌禛慌了神。 而我,却很享受这种全盘掌控的感觉。认认真真的撩-拨着他,我第一次觉得,亲吻,是如此温暖而又幸福的一件事。 两个人气息交缠,温度相贴,明明是两具身体,两颗心,但此时,却分民黏成了一人。 “凌禛,我爱你……”细碎的吻辗转在他的唇角,意乱情迷之中,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093:唇都破了 说出这三个字的那刻,我明显感觉凌禛身子震了那么一下。幅度虽然不大,但是对紧贴着他的我来说,却已足够捕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凌禛猝不及防的推开我,拉开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亮着眼睛问。 “专心点儿!”我不好意思答他,而是再接再厉的又贴了上去。 有前一次的教训,这回凌禛淡定了许多。至少没再呆傻愣怔,而是惊喜的回应起了我。 也可能是心事比较复杂的缘故,他吻得有些狠,几乎要把我拆吃入腹一般的力度。我被他突然爆发的热情吓得微微发懵,愣了十几秒,才再次投入感情。 两人一动情,便是天昏地暗。 因为前路灰暗,看不到未来,所以此时此刻,我们真的是极尽疯狂,抵死缠—绵。这样,就算有一天,我们离开了彼此,也不会忘记,曾经某年某月,某时某刻,我们曾像因缺氧而濒临死亡的鱼,只能依靠彼此呼吸、存活…… 一吻过后,天光尽散。 漫天沉寂里,我同凌禛深深凝视,良久,他抬手,抹了下自己的唇角,轻笑:“不曾想,阿娴也会这么孟浪,本王的唇都被你咬破了。” “……”我脸一热,迅速的低头,只当不曾听见他的声音。但凌禛却不放过我,硬生生的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向他。 “怎么,生气了?”只见他薄唇微抿,慢吞吞的开口。俊朗如星月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促狭。 我被他看的愈发窘迫,也不管对方情不情愿,突然抬手打落了他的手。当然,这样还不够,我又拧着身子转了个身,才消停下来。 透过薄薄的鲛绡,我看到大厅的门已经紧紧的闭合起来,厅里的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花瓶什么的,也都极为有序,唯一不规整的,是桌子上茶壶里腾出来的袅袅的雾气…… “看什么呢?”见我这样,凌禛也不强求,而是顺着我的脾气,从我身后抱了我。任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落在我小小的颈窝,一字一句道:“刚才说的那六个字,能不能再说一遍?” “什么六个字?”我又红了脸,开始装傻。纤细的十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揉啊揉的。像极了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凌禛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由着我装傻,不过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用强,而是想牛皮糖一样的粘着我,哄着我,一直把我拾掇的没有半点儿还击之力,才竖起耳朵,等待着我再次的告白。 “我说我爱你啊!”背对着他,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的又重复了一句。说完后,我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没办法,人在意乱情迷时候迸发的感情,就是这么脸红心跳。 “声音太小,没听到!”凌禛一双大手,火热的贴在我腰间,嘴里发出的声音,更是魅惑动人。 到此时,我的耳根子都红了,红的特别彻底。滚烫滚烫的,煎鸡蛋都绰绰有余。 这样想着,我脑子还没来得及运转,声音已经率先发出:“房里有没有鸡蛋?” “鸡蛋?”凌禛沉吟许久,才跟上我的节奏。不过听那语气,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啊!你这里有没有鸡蛋,要是有的话,我可以煎给你吃……嗯,用我的脸,怎么样?” “……阿娴,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听明白我的意思,凌禛语调里的温度瞬间飙升。就连问这话的表情,也可爱的不行。 “原来你听得出来。”我慢慢的分开凌禛禁锢着我的手,再次转向他,小心翼翼道:“今天天晚了,我们先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凌禛痛快地反驳:“该做的事没有做完,该说的话没有说完,你就想转移话题,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当然、当然不会了!”我讪讪的低下头,咕哝:“可是那六个字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非要为难我呢?” “因为我乐意。”凌禛笑的更加放肆,也更加欠扁。但是实际上我又打不过他,再加上轮椅的诱惑,百般思量之下,我终于决定,抛弃羞涩,拿出自己21世界新女性的胆量,放下羞涩,抛弃束缚,对凌禛进行一次爱的表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我真的付诸实践的时候,原本的爱,却变成了喜欢。 “凌禛,我喜欢你。”这六个字,从我口中,特别调皮的蹦了出来,又弹进凌禛的耳朵。 因为已经有过两次的铺垫。我以为这一次,他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是我没想到,他还是激动了。紧盯着我的目光,突然就变得火辣起来。像是要在我身上烧一个洞般。 “怎、怎么了?”隔着近在咫尺的小段距离,我颤抖着问了一句。 凌禛张嘴,却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又开开合合了好几下,才一字一句道:“今晚的你,真的好美!” “什,什么?”我不可置信的往后靠了靠,实在无法想象,凌禛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是冷面战神吗?他不是众多官员眼中不苟言笑的雍王吗?他不是四王府中说一不二的四爷吗?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么风骚的话。 而更出我意料的是,我的思绪还没回炉,就又听他道:“月光下的你,格外美丽。” “噗……”终于,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一笑,就再也收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凌禛微怔,面前浮起一抹愠怒。顿顿,又补了一句:“本王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知道!”万分艰难的点点头,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我就是忍不住笑出来。” “憋回去。”凌禛沉吟,稍后扔给我这三个字。 “是是是,我立马憋回去。”不敢再触四爷的霉头,我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喷薄而出的笑意憋了回去。然后直直的看着凌禛,相当慎重道:“报告四爷,憋回去了。” “哼。”凌禛冷哼,将头扭向了一边。 他这样,我当下就不满了。丫丫的!老娘为了你,把自己的七情六欲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但是你呢,就这样回报人家,你说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人性!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里吼吼,明面上,我肯定是不敢的。 经此一事,我们两人的状况便成了,他看着半空,我看着他的后脑勺。此后很长一顿时间,厅里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挠挠头,刚准备委屈下自己,主动跟他道个歉。没想到,该说的话还没酝酿好,屋外就传来一声销-魂的猫叫声。 “什么声音?”我明知故问的喊了一声,然后趁这机会,直接就钻进了凌禛的怀里。 凌禛大概不知道我的小把戏,并没有一把将我扔出去,而是顺势将我搂住,一边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解释:“可能是山上的野猫吧。” “野猫?”我乖巧的应了一声,很识相的没有提刚才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别的。 “嗯。”凌禛点点头:“春天要到了,所以……它们也在积极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好……好繁衍后代。” “唔,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在心里默默嘲笑凌禛的‘博学’。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凌禛若有似无的笑了笑,撩起鲛绡,准备抱我下去。 关键时候,我却摇摇头,一脸尴尬的指了指他高高隆起的下摆,建议:“要不你先去泡个澡吧,等完了再来找我,反正我还想继续研究会儿这个轮椅。” “嗯。”凌禛点点头,并没有拒绝。同时,我也在他面上,发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嘿嘿嘿,原来四四也会有羞涩的时候。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推醒凌禛,给了他一个早安吻,然后让他把我抱到轮椅里,我想一个人出去散会儿步,顺便跟‘坐骑’培养下感情。 凌禛本是有些不放心,但捱不过我的软磨硬泡,最终只能放行。 冷清的花园小径上,轮椅已被收成了一个人的座位。我随意控制着上面的木柄,走走停停,玩的不亦乐乎。 可以说,这是在我中毒之后,第一次单独出门。心情的愉悦程度,自然不可估算。 只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个人高兴过头,上天总是降一些坏事来中和她的生活。此时此刻,于我来说,挡在我身前的舞妃娘娘就是上天中和我幸福的灾祸。 “早安!”漫不经心的扬扬眉毛,我心情尚好的问了一句。心里却在念着:不要因为路边的阿猫阿狗而发脾气,不值得、不值得,认真你就输了。 “呦呵,心情不错嘛!”正当妙龄的舞妃娘娘一甩臂间挽纱,端的是风骚十足。对此我只想问问,你丫穿的这么少,冷不冷啊! 不过碍于我们两人的宿怨,我最终还是没敢问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与你何干’,便要离开。 094:新人入府 舞妃的速度明显更快,我还没来得及掉头,她就张开胳膊,拦住我的去路,挑眉讽刺:“怎么,几回被我戳中心事,不敢见我了?” “你神经病啊你!”我瞪她,一脸的恶意与不满:“我认识你是谁啊你,成天在我跟前唧唧歪歪,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比我家四爷大一辈的份儿上,我早都放狗咬你了。”丫的!我不骂人,并不代表我不会骂人。 一大早就被一个心肠恶毒的鸟人找不痛快,换成谁都会有脾气的好不好,尤其是还跟她有着深仇大恨的我。更是忍不住伶牙俐齿起来。 这一番话落,女人并没有立即跟我起争执,而是大睁着一双水眸,一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换了表情,道:“你说我不是从前的性子,那你呢?你又是吗?” “我当然不是。”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斜了她一眼。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挤在嗓子眼,但就是说不出来。因为素来与世无争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鸟人讲理。因为结果太明显了……就像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无法摆正一个倒立的人的价值观。 我向来没有做老师的打算,所以也不准备在这一块儿付出多少心力。 直接推动一个木柄,轮椅立马旋转起来,然后在某鸟人惊呆的目光中,飞速奔跑起来。 回到夕晖堂,凌禛正在用早饭,见我面色不善的回来,他并没有直接问起缘由,而是起身帮我拿了一方帕子,服侍我净手,又给我盛了一碗粥后,才小声道:“天大地大,胃口最大,先吃饭,有什么事稍后说。” “嗯。”我点点头,胸中一口闷气瞬间出去不少。嗯嗯嗯,没办法,谁让我家四四长得俊,看一眼都觉得好开心好解闷。 凌禛所有的心思都在早膳上,所以并不曾知晓我的各种情绪。最多只是偶尔抬头扫我几眼,看看我有没有什么想吃却够不着的东西。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我是在喝完一碗粥后,才发现这个情况的。 既然发现了,我就不能当不知道。于是,心又塞了起来,饭也吃不下,只是认认真真的盯着凌禛,问:“有什么难事吗?看你的额头都皱起来了。” “食不言,寝不语。”凌禛望我一眼,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哼哼唧唧的抱怨两声,知他素来有决心,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面前的空粥碗递给他,顺便补了句:“没吃饱,还要。” “不可以。”凌禛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暴饮暴食不是好习惯,对你不好,对孩子更不好。” “你怎么知道对孩子不好?”我细眉一拧,若有所思的戳着手下杯碗,不怀好意的找茬:“你给我吃的,只比平常多了半碗,那我要是怀的双生子,你是不是要饿坏其中一个?” “阿娴你这是什么言论?”凌禛抬头,无语的看着我:“难道在你眼里,本王会是那种薄待自己子女的人吗?” “谁知道。”我低调的别开目光,再次将空碗递给他:“再说了,四爷不是应该对自己自信点儿吗?以您的能力,一次怀两个算什么,就是三个也有可能,不是吗?” “你真的是……”凌禛弯唇,眉宇之间滑过一抹无可奈何的笑。那一瞬,真的是恍若冬尽春来,百花烂漫。 好吧,这样形容四四,是有点儿对不起他。但是仔细想想,除此之外有没有别的什么好比喻。而结果,自然是我又多吃了两碗粥, 只是我们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今日的一句笑谈,竟会成真。不过这些都是半年后的事了,现在暂且不提。 随后的闲聊中,我亦知晓,凌禛的烦心事实际上是来源于薛王府。因为据雍王宅那边的密报来说,薛王府已经决定将薛锦蓉再送回来。而且同时附带的,还有薛门其他两个庶女,一个叫薛锦菡,一个叫薛锦荷。两人是双生女,据说天生福相,只可惜生在了侧室,不然送进宫去做贵妃,都是有可能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想着,送到凌禛这里来跟送到宫里有什么区别。估计懂点朝政,长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近年来雍王便会成为储君,继承大统。 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当今圣上还没有驾崩。不然,可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凌禛是听到了我的笑声的,但他却并没有询问,而是紧紧的皱着眉,想自己的事。 “喂!”没好气的戳戳他的额头,我软软的叫了一声:“爷,不就是这么一点儿小事,有什么可烦的,左右都是美人,您象征性的给点儿恩宠不就行了,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你!” “混说!”男子一把甩开我的手,恼怒的瞪了我一眼,敲着桌子,一字一句道:“本王是不吃亏,吃亏的是你,就你这智商,后宅之内,是个女人都能捅你两刀,偏你还是个看不穿的。蛊毒的事情都没水落石出,本王怎么能继续给你招揽祸患!” “所以……”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表情,我不经意的拉长音调,带了冉冉笑意,问:“你之所以这么为难,完全是为了我?” “不然呢!”凌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顿顿,又道:“还有姊静,她伤了你,本是罪该万死,但是兄弟们求情,我只能网开一面,后来因为舞妃的事,我是想安排她进宫的,但是昨天收到飞鸽传书,进宫的并不是她,而是秭归。” “秭归?”我不解:“这种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上赶着往火坑里跳?” “姐妹情深。”凌禛无药可救的瞪了我一眼:“再过几天,她要是真的能拴住皇阿玛的心,我便将舞妃交给你和崔医女处置。” “可,可是……”听他说的这么露-骨,我面上浮出一抹红-潮:“她都是你的人了,还怎么能做皇上的女人,要是第一次没、没那啥的话,岂不是要杀头!”虽然秭归跟我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但是天地良心,我也没有到非要人家死的地步。尤其是对方是是因我而死,那我就更过不去了。 “你这小脑袋瓜,都想什么呢!”凌禛闻言,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顺手在我头上敲了一下,不乐意的解释:“皇阿玛都近六旬了,就算真喜欢一个女人,又能做出什么,不过是平常带在身边罢了。” “哦哦哦哦。”我点头,心里不觉更加尴尬。稍后,有个了许久,我才继续问:“那上山呢,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带我上山吗?” “嗯。”凌禛点点头。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不高兴,反正就是那种淡淡的,特别让人捉摸不透的赶脚。再加上我又生性懒散,不愿多加猜测,思前想后,还是讷讷的问出声:“请问,你说的‘嗯’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近期,还是再过几天?” “……过几天吧。”凌禛沉吟片刻,给出最终答案。 他这么一说,我心立马就凉了。脑袋也畏畏缩缩的耷拉下来,轻若无声的咕哝:“骗子……大大的骗子……” 等凌禛带我上山,已经是十三了。再过两天,就是元宵节。 元宵节嘛!自然是要回府的。回府好日子就到头了。所以纵使不满凌禛的各种延期,但这一天,我的心情还是棒棒哒。就连衣服,也是试了几套,才决定的。 到山上后,我才发现,原来出来我和凌禛之外,还有别的人来。而且还是我熟识的人。 “玉鸾。”我激动的叫了一声,然后便飞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喋喋不休的问:“你怎么在这里?跟谁来的?也是为了玩吗?” 玉鸾却只是笑笑,一副家教良好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睛,故作思考:“你这么多问题,是要我想回答哪一个呢?” “哈哈哈!”我被她逗得笑出声来,两人凝视,长久的无话。最后还是玉鸾的贴身丫鬟春梅走上前来,细细致致的解释:“我家格格今日之所以会来,并不是和人结伴同游,而是受四王爷之邀。” “唔,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在凌禛身上,特傻的询问:“你找玉鸾来做什么。” “保密。”凌禛相当有风度的笑了笑,接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黑布,一边蒙我的眼睛,一边道:“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睁眼,知道吗?” “知道!”我点点头。心想,看样子,这是惊喜的节奏啊! 乖乖的闭上眼睛之后,轮椅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并不是由我操控,而是由凌禛推着。 一路上,我并没有听见任何人声,只是偶尔,在经过树丛瀑布时,听到几阵鸟鸣、水流声。 四个人一直走了许久,才停歇下来。至此时,周遭已无任何声音。 感受着铺天盖地的黑暗,还有绝望的安宁,我没出息的开始害怕。唉呀妈呀,凌禛不会是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柳大哥的吧!所以他要伙同玉鸾一起审问我…… 095:拜堂风波 毕竟,他是知道我和柳大哥私奔的事儿的,而且本人又不是什么善茬,这点从元大师的下场就看得出来。这样想着,我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起来。手不自在的攥成拳头模样,只等待结果揭晓那一刻。 意外的是,眼睛上的黑布并没有立即撤去,明晃晃的刀剑也没有架上我的脖子。不过片刻停顿,轮椅再次往前走去,只是不同的是,推我的人变了。 “玉鸾。”随着轮椅的移动,我轻轻叫了一声。身后人的动作有明显的僵滞,停顿片刻,然后说:“是我。”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我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玉鸾听我问起,先是沉默一会儿,然后才道:“去哪儿我也不好说,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倒是很想问你。” “什么?”我下颌微收,闷闷的应了一声,不知道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就是,你相不相信四哥?”轮椅突然顿住,玉鸾张口,如是问道。 “当然信啊!”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一声,跟着又道:“要是不信他的话,我就不会跟你来京城,后来,也不会随他入王府。你知道的,我这人虽然平常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自己还是很有主意的。” “嗯。”玉鸾点点头,隔会儿,又道:“前几天阿玛跟我说,他只从皇上那里争取到半年时间,半年后,我可能就得踏上和亲之路。” “你不用诧异,也无需伤心,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听人说,凌氏皇族我们一辈,只有我跟玉茉两个皇家格格,两人总要选出一个去和亲的,玉茉身体又不好,所以在我看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注定的,我从来不觉得为难,所以,也请你不要为难。” “怎么可能不为难呢?”我苍白的勾了勾唇:“你是我最看重的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你面临如此困境,我只恨不能以身替之,又怎会不闻不问。” “你这样说,我很感动。”玉鸾尴尬的笑笑,细声细语道。听她那样的声音,我却出奇的悲伤,恨不得现在就从轮椅里跳下来。扑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不过,想只是想,我还没来得及行动,轮椅已经再次停下。 “我想你可以摘下眼睛上的黑布了。”玉鸾温婉的声音传来,我只觉一阵悦耳。然后二话不说,伸手便拽下了眼睛上的布片。 下一刻,我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眼前的胜景实在是太让人赞叹了!可以说,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还算平整的山顶上,竹木葱茏,风一过,便是一阵悦耳的声响,竹林后,是一条澄澈明净的玉带。玉带后,便是崖壁,又因为崖的高度,导致周围的岚雾不是甚多,漂亮而又不影响视线! “这就惊呆了?”身后传来凌禛欠扁的声音,我匆忙回头,却刚好跟他撞在一起,精致的下巴碰上他坚毅的下巴,我啊的一声尖叫,愤愤不平道:“凌禛你究竟有没有长眼睛,撞的我都快疼死了!” 凌禛不管这些?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爱妃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我抬头,继续瞪他,眉里眼里,都是骄傲!难得的是,凌禛却不觉得我无理取闹,而是一直陪着我,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说到最后,我非但不留情面,而且还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将他嘲笑了个底朝天。 但他却像是打定主意不怪罪,至此都无半点不耐烦!不知不觉,轮椅的控制权又到他手里,玉鸾也在我们的谈话中,不见了人影。 想到这些,我刚准备张嘴发问,换个话题,凌禛却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要说我这人吧,平素虽然捣蛋,爱跟自家男人对着干,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相当小鸟依人的!所以凌禛说闭嘴,我立马就捂住小嘴,用眼睛询问他又做什么! 凌禛这傲娇货却不说话,随便拍了几下手,立马就有人送货上门!呃……那个送货的人刚好又是玉鸾的贴身丫鬟,也是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春梅。再看她手里拿着的,却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嫁衣。 嫁衣啊!我无声的怒吼着这三个字,然后将目光投放到凌禛的脸上,凌禛微微一怔,忐忑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不不不!”我摇头,很猛烈的摇头,只生怕再差一步这嫁衣变回凭空消失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衣服抢到自己手中,厚着脸皮问凌禛:“那啥,这是送我的吗?” “不然呢?”凌禛相当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躲顿顿,又道:“还不快换上,都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我不解,实在没办法接受凌禛这种大跨度的聊天方式。当然,凌禛也不指望我能听懂他的意思,直接大掌一挥,我便被春梅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已经装扮了一遍,当然,也是经过沐浴焚香的。不过即便这样,现在一袭红袍的凌禛跟前,我还是有一种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的感觉。因为此时此刻的凌禛,那颜,实在是太赞了,那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如果我身体健康,没有中蛊毒的话,那我一定会省去拜堂细节,直接带人入洞房。 所以,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老天才降罪于我!顺便,也拯救下凌禛! 这样想着,我完全没发现,轮椅已经被推进了一间石室! 说是石室,里面的空间倒也不小,或者,你也可以称它为石殿。 反正就是这么个地方里,摆满了成亲所需要的东西!什么桌子凳子花烛洞房,一样都不缺! 当然,如果你非要觉得应该缺些什么,那我告诉你,差的只是观众。因为统共算起来,这里也只有4个人!更遑论什么高堂亲朋! 可以说,这是比我想象中苛碜了不知多少倍的婚礼。不过我却不嫌弃,因为准备这一切的男人是凌禛! 而凌禛,是我所爱,此生此世唯一的挚爱。 至此,我是将柳大哥抛到了九霄云外的。仿佛那一场来来去匆匆的私奔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甜甜蜜蜜的想起他。当然,这是建立在他不主动找我的前提下。 春梅做观众,玉鸾做司仪,这一场婚礼,来的是那么寂静,不过就在我们刚准备夫妻交拜的时候,石室里却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没错,他是柳长元,柳大哥。我曾经鬼迷心窍的梦中情人,以及现在最怕见到的人。 “柳二,你来做什么?”赶在我开口之前,凌禛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就像他从来不知道我们两人那夜所做的事情一般。 我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想夹在他们中间。只无奈柳大哥的目光太火-热,而凌禛的目光又太强势。 退无可退之际,他们终究分立两端,将选择权交到了我手上。 柳大哥说:“闲弟,我听你哥,只要你选的,就是我想成全的。” 凌禛说:“你选吧,我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要怎么选呢。站在凌禛身边,我会对不起数次被我撩-拨的柳大哥,站在柳大哥身边,我又对不起凌禛和我自己。 没办法,只能扁扁嘴,小声道:“那个,吉时快过去了,能不能等拜完堂再讨论这个问题啊!”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我脑袋忽然疼了起来。刺疼刺疼的,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闲弟,可是头疼?”柳大哥的话仿若一声春雷,炸开在寂静的石室中,这下,别说我和凌禛。就连玉鸾都白了脸色 明明是在公平竞选啊,可是他说这话又是为了什么?拉票吗?博好感吗?还是单纯的关心我。想到这些,我的头更是疼了。偏头,只见凌禛稳稳的站在那里,神色之间,没有一点儿紧张,对此,我不由得心生不满。丫的,媳妇都快被人抢走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 俗话说,人一生气就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我是人,所以我绝不例外。 红色的缎面鞋,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柳大哥的方向移去,不过短短的五步,我却用了几十步的距离。 站在柳大哥的面前,我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他深情而又澄澈的双眼。 不动声色的抿抿唇,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思量许久,才凉声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的你,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又难以控制的沉沦。现在你变成我当初想要得样子,不过我,却不是当初的我了。” “柳大哥,我是该跟你说声抱歉的。” “以前我对你有好感,给你造成过困扰,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估计还是困扰。但是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实际上,我还想说,凌禛才是我的菜我的爱,但是突然之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只得别过头,与凌禛对视,微微眨眼。 096:某娴捉急 也是到此时,凌禛才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后,开口道:“先拜堂,其的小事,以后再说。” 这话一出,便是将柳长元放在外人的地位。人家两人大喜的日子,你一个外人闹什么闹,再闹还不只是小事一桩。 果然,一听这话,柳长元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也转向凌禛的方向。停顿良久,道:“王爷说的是,柳二抢亲,于你和闲弟来说,的确是小事一桩。” “柳大哥……”见他如此悲伤,没有任何犹豫,我脱口就叫了一声。 话落,满堂寂静。 其实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之所以叫出口,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然而幸运的是,柳大哥并没有因为我的呼唤就转身向我,而是身形不动,如同没有听到我叫他一般。 我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怔怔的望着他的衣摆,发呆。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穿了这件袍子,如山水画一般的颜色,异常的飘逸沉静。未曾思量,便已动情,轻轻松松就诱人沉沦。 “既然知晓,你就不该做逾矩的事。”凌禛眉头愈紧,声线却越发从容,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我觉得异常胆战心惊。 可能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吧,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不吭不响,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怎么想,可是有一天,你不爱他了,发现对他所有的迷恋都是镜花水月了,他却对你情深如斯。那句歌词是怎么说的呢?你想要逃时,他开始追逐。他孤注一掷,你开始怕输。 怪什么呢?你没错,他没错,错的是时间、是地点、是打你们相遇后的每一道日光,每一片月色。 为自己找好脱罪的理由,我终于安定下来,看柳长元的目光,也从容许多:“四爷说的是,你今日的所做,总归是逾矩的,如果可以,以后都不要这样了。” “嗯。”柳长元点点头,在这铺天盖地的红色中,怆然转身,落寞的离开,一步一步,直至消失…… “该拜堂了。”不知何时,凌禛已经走到我身后,捏着我的小手,暗示意味极重的说道。 我心下一颤,略带忧虑的抬起头来,望着凌禛的眼,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在确信他没有别的想法之后,才点点头。 事情来的极快,去的也极快,所以并不怎么耽搁拜堂的吉时。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就算吉时未过,一切排场照旧,观礼的人也不变,我的心情,却复杂了很多。 礼成后,坐在略微简易的洞房中。凌禛却迟迟不来。 我不停的摩挲着袖口,裙摆,希望能借此转移一些注意力,但红烛总有燃尽的时候,耐心也总有用光的时候。凌禛长时间的缺席,使我的心越来越凉。到最后,我直接伸手,一把扯掉了头顶的红纱巾,暗道:老娘不嫁了。 郁郁寡欢的摆弄着身下的轮椅,我想,就算找不到下山的路,但是我总找得着玉鸾。先前是她推我上山的,那么此刻,自然应该带我下山。这样想着,我的手已经摸到了石室的房门。 猛地一抻,看到的不是自由,却是凌禛的脸。 “你……” 不幸的是,我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凌禛紧紧地抱住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轮椅延展成二人并坐的小榻,又飞快的爬上来,箍着我的上半身,哑声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追他吗?还是决定要反悔,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 “凌禛。”我弱弱的叫了一声,刚准备解释,又被他强势的打断:“不用说,都不用说,柳二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喜欢他也无可厚非,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你明明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为什么还要记挂别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不高兴,会难过,阿娴啊阿娴,你可真真是,狠心的厉害呢……” “别,别说了。”我慌乱的摇着头。人越急,想说的话就越说不出来。没办法,我只能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回抱他,希望他能懂得我的意思,不要再为彼此增加阻碍。 而凌禛,就那么乖巧的呆在我怀中,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化身为石头,又像是沉睡不醒。 我不敢叫他,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说。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己醒悟。 这么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最后,他终于开口,问的却是“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当然有了!”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我激动的喊了一声,喊完后,便不自在的低下头,开始玩手指。忐忑的酝酿着自己待会儿要说的话。 “有什么?”他伸手,抬起我的脸,直直的望着我。目光诚挚而又期待。 我不忍心让他失望,又不想辜负自己的一腔情意,只好厚着脸皮,一字一句道:“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几步弯路,四爷总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便将人家束之高阁,再说了,要是没有柳大……柳长元这一出,四爷怎能体会我平素的心情,要知道,您府里的美人可不止一个两个,那些烂账我都没跟你算,你凭什么嫌弃我。反正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个王爷,做王爷的,如何能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说着说着,我的语气就变了味。原本乖巧的解释求和好,也变成了拈酸吃醋,泼妇妒忌。 不过我却不在乎,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我。我不想跟凌禛隐瞒什么。也没必要隐瞒。 听我这么说,凌禛也是乐开了花,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如往惆怅的看着我、敲诈着我。直到他觉得差不多,才微微一笑,松开我的下巴,对着我的唇儿亲了几下。道:“我就知道爱妃对本王情深意重,绝对不会抛弃本王的!” “真的吗?”我不满的抬高下巴,肃了眉目,尽量展示自己的威仪。 “当然了!”凌禛一脸认真的接话,盯着我看了半会儿,又甜言蜜语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不然就让我………” “行了!”满腔忧愤的拉住脱口就要发誓的凌禛。说到底,却不是相信他,而是担心他转身就被雷劈。 凌禛望着我紧拽他衣袖的手,异常欢喜的补了一句“我就知道爱妃不会怀疑我!” 你知道个屁!我仰天,无声的怒吼一句,然后在他火热,目光下,状似温婉的低下头去,心里却在进行着虎狼般的挣扎。 挣扎来挣扎去,最后还是被他扑倒在软榻之上,一直被占足便宜,才获得自由。 按摩着游侠发麻的手腕,我嘟嘟嘴,先前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仍旧在心中盘旋。 “想什么呢?”吃饱喝足的男子懒懒的靠在床柱上,优柔道。 我甩甩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又是思索许久,才讷讷道:“我在想该不该继续对你解释?” “解释什么?”他故作糊涂,面上说着不在意,手掌却紧紧的握在一起,怎么掰都掰不开。 “你明知顾问。”我又剜了他一眼,低头出声:“我和柳长元的事情,你应该有自己的看法,我也不想抹杀掉些什么,我只想说,如果你能够原谅我那些不成熟的,荒唐的过往,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嗯。”凌禛低头,黯淡的应了一声,眼中的愁容未减,面上的愁绪未消。 看着这样的他,我似乎有一种冲动,觉得自己话太多了。本来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经我这么一说,反而成了我们之间的阻碍。 可能是沉默太磨人,也可能是事情发展的太恶心,总之很长一段时间,房中都没有任何声音。 最后,先开口的人,还是他。 只见他紧紧地皱了眉,斜靠着身子,眼中光华流转无限,最后尘埃落定,一字一句道:“你能这么想,并且说出来,我很欢喜。” “所以,你这是不怪我的意思了?”惊喜的瞪大眼睛,我迫不及待道。 “嗯。”凌禛点点头,又在我唇畔吻了下:“不怪你,以后的我们,好好的就行。” 毕竟,哪一对恋人之间,没有一些满城风雨的囧事。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和你的缘分,我一直很珍惜,而且,也没人愿意为了一些细碎的矛盾,而放弃百年的愿望,你说是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爱情的世界里,两人总要相互扶持,坦然原谅。 解决掉压抑胸中的一件大事,我整个人都欢快起来,就差咬着凌禛的耳朵,告诉他臣妾此生已无憾了! 开个玩笑,这种事关生死的话我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来找挫折,我只会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着。正如凌禛所说,他无法给我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但是却可以送我一场最安静幸福,最惊喜的婚礼。便是为了他这句话,这片心意,我也不能再多辜负他,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是夜,我们留宿山中,并不曾回庄子。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慢悠悠的下山,准备回王府。 097:滚出去 一路安睡,直到王府门前,我才慢慢悠悠的爬起来,斜倚在凌禛怀里,噘嘴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 “什么?”凌禛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我的发,言语姿态,皆是温润。。 “当然是怕一下车就被一群女人包围了!”我伸手,戳了下他坚硬的胸膛,有些吃味的说道。凌禛也不恼,只是眯着眼揽我入怀,从容不迫道:“你放心吧,你的位置没有人能撼动,那些女人既然敢跨进雍王府的大门,就该有做一辈子老姑娘的打算。” “呃……”听他说的坚决,我一下子愣在原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又实在想不出来。 最后被凌禛扶着下了马车,外面果然等着许多人。有四王妃,有几位侧妃,还有几个不太熟的美人儿。 含蓄打量着其中最为面生的两位,我想,这大概就是薛王府的两位庶女了。 如外界所传,两位美人的确是双生子,而且还是特别美、特别水的那种。便是我一个女人看着,都忍不住疼惜上几分,更何况凌禛这个大男人了。 “阿娴拜见王妃,拜见几位侧妃。”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思绪,我弯腰福身,浅浅淡淡的施了一礼。 王妃素来知礼,也不难为我,随意交代几句,便让身边的嬷嬷带我下去。 听她这般吩咐,我下意识的望向凌禛,不过可惜的是,凌禛并没有看我的意思,而是将一双眼珠子都粘在了两位新美人的身上。 “凌……雍王爷!”我耐不住的大叫一声,完全没有给四王妃面子的意思,只是死死的盯着凌禛,暗暗祈祷,丫的最好别叫我失望,不然我一定会废了他,然后两人一起去死…… “有事?”凌禛但淡漠的回过头,顿顿,又颔首补充:“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回蒹葭院,崔医女昨日已经回了王府。” “哦。”我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动起轮椅,往迎客院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我尽量摇动着手里的木柄,希望能将车子速度发挥到最快。而四王妃身边的丫鬟只是十三四岁,本就是娇嫩如花儿一般的年岁,身量小,体质又差,没几步便被甩到了后面,我也不等她,只是随口吩咐一句“你先回去,隔日我会向四王妃请安”,便没有任何负担的越走越远。 匆匆赶到蒹葭院,阿梳已经在那里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晒药。 “阿梳!”隔着一段距离,我高高的叫了一声,然后在她澄净的眸光中,招招手,抱怨道:“你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一句话不留,就跑出去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知道的。”阿梳微微够了下唇,放下手中药材,走到我身边,看着我身下的轮椅,兴趣十足的问了句:“这是什么,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轮椅啊!”我尴尬的挠挠头,尽量简单明了的解释:“就是给断腿断手、不便行动的老弱病残用的,怎么了?” “没什么。”阿梳摇摇头:“只是有些好奇。” “唔。”我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隔会儿,又忍不住问:“那你这次去祁连山,收获怎么样呢?” “……对不起。”阿梳沉吟良久,最后蹦出这三个字。 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突然就暗了,肚子也隐隐疼了起来。 而且,明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但就是没办法改变。 不安分的伏倒在轮椅上,我死死的揪着手里的木柄,白着脸,绝望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嗯。”阿梳点点头:“最后一味药引,只能去祁连山找。但是,我找遍那座山上所有的药农,他们都说,早在二十年前,佛骨花就消失了,一直到现在,都在没踪迹……” “……”我沉默着,似乎很难接受。阿梳也不安慰我,只是冷冷清清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啊!自从她被阿芜害过之后,就再也不会笑了。现在她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容易了,我还在奢求些什么?! “那,我能活多久?”在知道自己无药可救的时候,我最好奇的,竟然是自己的死期。我想,全天下都没有我这么逗比的病人了吧。 听我这么问,阿梳先是沉默,一直过去很长世界,她才皱着眉头道:“你的身孕是五个多月,也就是说,再有四个月,孩子便会出世。到时候,你会精力枯竭,长眠梦中。” “唔……”我拉长音调,慢慢的点点头,心想,能生下孩子,总是好的。至少他是我生命的延续,会代替我给凌禛的后半生,留下浓墨重彩的几笔。这样想着,我倒真有种消极的释怀感。 安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凌禛留宿新人院子的流言便滚滚而来。 我紧紧的闭上眼,自己抱着自己,使劲的嗅着衣服上凌禛的味道。安安猜测着,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可能因为余生不长的缘故,我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以往对凌禛满满的信任,此时也大大的缩水。 我让送饭的小太监帮我找来几箱子蜡烛,然后一根一根的点着,直到九箱子蜡烛点完,凌禛还是没有来找我。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呢!我哀哀婉婉的叹口气,心里为凌禛的背叛找寻着借口,但手下,却挥倒了一根又一根的蜡烛。 我想,凌禛应该会来救我的。毕竟,他从不曾对我绝情,不是吗? 火光越来越盛,外面的喊声也越来越大。遗憾的是,却没有人愿意为我冲进来。 阿梳本来是个例外,但是那个例外却被我调出去干别的事情。 屋里的烟味越来越浓,越来越刺鼻,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楚。我想,我明明是个怕极了疼,又极端然生怕死的人,可是现在为什么,宁愿纵火*呢。 我想不出来,除了试探凌禛之外,我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空气越来越稀薄,意识越来越迷离。终于,我臻首一偏,歪倒下去…… 再次醒来,入目的是凌禛满是胡茬的下巴,还有一只彩色的袖子。 “姐姐醒了。”只听一声娇俏的呼唤,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小手臂便被一个美丽的女子给捉住了。而那女子,不是薛家庶女,又是谁! “你是?”漠然的侧过头,我故作不解的问了一句。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将所有事情深埋心底。 “小女子薛锦菡,家父是薛王爷,行七,要是姐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小七。” “嗯。”我点点头,只是细细打量着薛锦菡,竟是从头到尾,都没忘凌禛身上看过。 终于,凌禛忍不住了,二话不说,拽着女子的胳膊便将人扔了出去。 只听一声私心裂肺的呼喊,我惊讶的合不拢嘴,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怎么?你也想试试本王的力气?”凌禛凉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抹了把脸,不请不愿的解释:“我也不想在别的女人的院子里多呆,但是昨晚,是真醉了,所以……所以才会误了和你的约。” “醉了?”我勾唇,一脸的嘲讽:“是心醉了,还是神醉了?醉的都不认识自己的王府了吗?” “别闹!”凌禛咕哝一声,抬手便要揽我入怀,我心里不乐意,力气上,却争不过人家,没办法,只能别别扭扭的呆在他怀中,听他情真意切的解释。然后任他说破天去,我就是一字不答。 到最后,他也是倦了,索性不再多说,揽了我就要躺下。 该解释的事情还没解释到我满意,我自然不会轻易的从了他,与他同枕。这样,自然少不了一番拉扯,然后拉扯之间,竟是将他的衣裳都撕了开来。本来说实话,撕开点儿衣裳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我无法忍受的是,他身上那些青青肿肿的痕迹。 卧槽,这明显是huan爱过后的印记吧。 不可置信的长盯着他,我愣了好长时间,才一字一句道:“没想到,对于自己的女人,你都能下那么重的手!” “阿娴你别误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的流逝,或者是正在冰凉的什么,凌禛一把扶起自己的衣裳,作势就要解释。 此时此刻,我却是懒得再听,只是坚决的指着房门,冷冰冰道:“出去,你给我出去!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后悔。” “阿娴!”凌禛不甘心的叫了一声,还准备再解释些什么,我却是坚决不听,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重复之前的话:“出去,滚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等你气消了我再解释,你别气,千万别气,不然伤到孩子就不好了。”凌禛铁青着一张脸,红了眼,一边急急忙忙的下地,一边絮絮叨叨的交代。那模样,就像他真的是清白的一般。 至此,我已是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径自便捂了耳朵。任他百般委屈,百般道歉,我只当不曾听到。 098:有妖怪啊 男人走后,我恍惚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屋子的布局并不像蒹葭院的任何一间屋子。反而跟凌禛平场所住的朝晖院有些类似。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是凌禛的地盘。 他这是怕我逃走吗?我默默的想着,我现在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他还是怕我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吗?再次私奔?还是想不开?我嘴角轻扬,思虑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无数颗滚烫的泪,划过我嫩嫩的脸蛋,落在身前的锦被上,我越想越委屈,越委屈眼泪就越多,但是好在并没有太冲动,所以没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哭着,特别清醒的哭着。 一直到阿梳推门进来,我才匆匆的一抹眼泪,瓮声瓮气的问:“你怎么来了,是他让你来的吗?” “嗯。”阿梳点点头,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然后落座在我身边,一边轻手轻脚的帮我抹着眼泪,一边小声呢喃:“你这又是在误会什么呢?雍王爷对你的心思,难道现在你还不知晓?还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新人而跟他多生嫌隙吗?你知不知道他心里会有多委屈?” “不知道,我不知道!”怔怔的看着阿梳的眼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站在凌禛那边,和他一起数落我,抨击我。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虽然心情还是不好,但总归不是以前那个样子,至少,心里的那一口浊气我是喷出来了。不再像三秒钟之前,直憋得嗓子眼疼。 “那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见阿梳不理我,只是淡淡的看着我,我不禁又抹了把脸,继续询问。 听完这话,她先是有片刻犹豫,接着才道:“四王爷其实并没有碰那个女人,这点,你看薛锦菡的身形就知道了。” “看她的身形?”我不解,这种事情,看身形怎么看? “……”阿梳沉默着,又过了一会,才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嗫嚅着:“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情,女人总会有那么一点儿的不适,就算强行掩饰,还是会露出些许端倪。” “那要是她的演技非常好呢?”我心里已经相信,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挑刺。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永远都那么口是心非啊口是心非。 “不会!”阿梳继续摇头,替我扶了扶被角,问:“你忘记我是什么人了吗?” “大夫?”我惊喜的叫了一声,紧跟着,又捉了她的手,继续追问:“那你给她把脉了没?” “你说呢?”阿梳给了我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嘿嘿嘿。”我傻傻一笑,摆明了深信不疑。其实后来每次想到这件事情,我都觉得凌禛和她二人有些小题大做。 怕什么呢?反正我说到底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就是情知他有了别的女人,也断不会葬送自己孩子的性命,你说是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又掺杂着别的一些事情,现在暂且不提。 因为有证人在,我和凌禛很快就消除了嫌隙,再次好的蜜里调油。端等着五月份到,生下孩子。不过老天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让你快活。他总会在你开开心心,天天像过年的时候,给你一道晴天霹雳。 比如此刻,蹲在墙角边上的我,就在消化着一个超大杀伤力的霹雳。 薛锦菡有孕了!已经将近两个多月!娘家也来了好几拨人…… 但是我,竟然现在才知道。或者如果我不是钻在墙角底下,那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至于事情,还是要从今早说起。 俗话说,蚂蚁搬家蛇过道,明天必有大雨到。咳咳,这跟我出来没有关系,我之所以会出来,不过是因为几年天气晴朗,而四爷又恰好不在,所以我便买通了两个送膳的小太监,由他们监视,爬上我的小轮椅,顶着一轮小太阳,带着我肚子里的那块肉,欢欢喜喜的跑了出来。 然后在经过一颗大柳树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奇迹般的一幕——蚂蚁搬家and蛇过道。于是,我就想了几个借口,先是支使一个小太监去拿伞,又支使一个小太监拿点心。 支使完他们之后,我一抿唇角,眼睛一弯,动起小轮椅,便到了一个这么隐蔽的地方。然后好死不死的听到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问题。 薛锦菡怀孕了,娘家都来了好几拨人,我特么竟然不知道。卧槽。这明显是情报有误,是有人刻意拦截的结果。 于是,我的小宇宙爆发了,没有任何犹豫,我冲着凌禛的书房就跑了过去。 书房守门的是熟人,自然不会拦我,因此我很容易就登堂入室,问出了我特委屈,特不解的问题。 然后,如我预料的一般,凌禛一听这消息,并没有慌神,而是当着我的面,当着好几个适逢茶水的丫头的面,直接道:“我从来没有碰过她,我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但是没办法,她自己坚持那孩子是我的,薛家人又挡在前面,所以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哦。”我点头,心里似信非信,然后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段时间我为什么看不到阿梳。介于我是个直肠子的丫头,这么想着,嘴里直接也说了出来。 听着我的询问,凌禛先是一拧眉,然后才道:“她去了蓬莱岛。” “蓬莱岛?”我不解:“为什么她每一次离开,都不告诉我,而是告诉你。” “当然是怕你担心了。”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大腿之上。又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小声道:“阿娴,为什么天天面对着你,我还是想你,想你,真的好想?” 骤然听到冷面战王的表白,我下意识的抬头,结果却撞入他的一双深眸。顷刻间,所有疑虑尽散。怎么说呢,凌禛的眼睛实在是太深情了。你要你两能对视着说话,那你保准全听他的,因为,因为……美色与真诚实在是太误认了。 当然,这一点,现在的我并不知道,或者,要不是因为阿梳的口误,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阿梳再回来,已经是我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了。 从蓬莱岛回来的她,明显瘦了一圈,精神很不好,人也虚飘飘的,看起来,总是在走神。 “阿梳?”我拿着三色糕,又在她眼前晃了一圈,然后问:“此次,可有什么收获?” “有。”阿梳点点头,尴尬的回身,然后看着我的眼睛,道:“我这次出去,找到一个神人,他可以保护你和你的孩子,在生产后,不受任何伤害。 “真的吗?”我惊喜:“真的有这么神的人吗?” “当然了!”阿梳点头,显得比我还要高兴,只是这高兴里却包含着着一股子空洞,然后再次走神。 不过这次,我却没有叫住他,而是状似无意的问:“在想什么?” “四王爷……”阿梳先是无意识的呢喃了三个字,然后又在我瞬间白了的脸色中,幡然悔悟,大声道:“阿娴你别这样,你相信我,薛锦菡的孩子不是四王爷的,真的不是四王爷的?” “是吗?”我扬唇,粲然一笑:“可是我告诉你,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说着,我就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我预感到,自己可能要早产,此时此刻,就要生了。但是阿梳所说的神人,还不知道真假。我已经不愿意再问她,只是径自冒着冷汗,大声的叫喊着。肚子疼的快要死掉。 阿梳是个大夫,自然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就把我弄上了床。然后,她并没有叫王府里的任何人,自己也没上手,而是匆匆跑出去,丢了个什么东西。 我想问她,想骂她,但是最后,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的咬着唇,承受着快要撕裂我灵魂的疼痛。 然后某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没有在天堂,也没有在地狱,而是好端端的躺在一棵碧绿的柳树之下。 而那柳树,像是有生命一般。和我平生所见的任何一株都不相同,它很大,其次是绿。绿的很有生命力,就像是吸收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一般。 而事实上,它的确是吸收了世间最纯净的灵气。 “闲弟!” 只听一声清朗的呼唤,我心中连道数声卧槽。这柳树竟然是柳树精,要不然它怎么会说话呢。 不过奇怪的是,他叫我的两个字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一般。 “闲弟!” 就在我思量间,他又叫了一声,估计是怕我沉浸在跟凌禛的新婚中,不大想的起他是谁吧,又巴巴的补充:“我是柳长元,柳二!” “哦,是你啊大哥!”我应景的叫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在哪里啊?我怎么都没见到你?还有,帮帮忙,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是正在生孩子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先帮你保下孩子。”说着,那道声音便消失了,像真的去忙什么事情一般。 今天三更 如题,今天三更,先去做个饭,回来马上开写。 ps:保证!保证!保证! 咳咳,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才回家。那啥,再补一句,新年快乐~ 099:三胞胎 与此同时,我只觉眼前一空,整个身子都漂浮到了空中。有些胆怯的睁开眼睛,我看到在风中微微浮动的柳叶,一片一片,脆嫩极了……像是想起什么,我抬手就要触碰自己的小腹,但是奇怪的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转着眼珠子,拼命打量周围的环境。然后发现,在我视线之内,除了这株柳树,其他什么我都看不到。 ‘我先帮你保住孩子……’思绪流转,想起柳长元方才所说的话,我心里非但不曾安宁,相反,还更加忐忑。 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说他能抱住我的孩子就一定能保住吗?这样想着,我一颗心更是起伏不定,也是在此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跟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就出现在了我的头顶。 我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很久,才确定那襁褓里露出来的小脑袋正是才出生的婴儿。 方才还起伏不定的心,瞬间就落在了肚子里,我弯弯唇角,眨眨眼,用自己的方式跟那个孩子沟通,孩子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也微微眨了一下。顷刻间,我心中波涛涌动,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孩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可能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个孩子的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宝宝。 还是我的吗?这个疑问在第一时间占领我的头脑。然后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因为柳长元发话了。他说:闲弟,你孕育的好像是三胞胎,现在已经出来了两个,再等等,第三个马上就出来,然后我送你们回王府。 “不要!”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的便喊了一声,然后沉默片刻,继续说:“我还不想回去,你把三个孩子送给他就好。我的话,便说是难产死掉了!” “这……”听完我的决定,柳长元先是有片刻的为难,随后,才小声道:“知道了。” 第三个孩子出来的有些漫长,一直等到我觉得的花儿都要谢了的时候,那一声细弱的哭声才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宝宝。”我无声的叫着,想向他招招手,但是无奈,不管我怎么运动,身子就是动不了。不过聊以安慰的是,我的那两个大宝比较有做哥哥的范儿,一见我心有余而力不足,马上便调转脑袋,朝小宝投去了安慰的眼神。 然后,三个宝就都乖了。 也正是在三个宝宝都安静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的身子突然往下落去。只觉得一阵晕眩,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火炕上。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刚准备坐起身来,却发现手上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心神一松,跌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我抓起手上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闲弟亲鉴’。 闲弟?那不就是柳大哥?抱着这个想法,以及一丝疑虑,我满腹狐疑的打开信封,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然后越往下读,我的眼睛瞪得就越大。 而事实上,并不是我太大惊小怪,而是柳大哥信上所说的事情太离奇了。 他说他前世是蓬莱岛的医童,之所以会投到柳家,是为了千岁历劫。 若是按照天规天条所定,这一世,只要他做足九百九十九件善事,神格便会觉醒,法力也会恢复。但是偏偏,途中出了我这么一个异数,导致他还没好事还没做足,历劫还未水到渠成,便已经恢复神识,觉醒神格。 而那日我所见到的那株柳树,正是他的本体。 同时,他前世在蓬莱岛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医童碧柳。 碧柳说,我体内的蛊毒本就出自蓬莱岛,除了蓬莱岛的仙医仙童,举世无人能解。而他只是一枚小小的医童,为救我,已经搭上千年道行,如今更是独留一口仙气,能保他本体不灭,已是难得,更遑论再化人身。 信的末尾,他说:柳二性命轻微,便是闲弟的一根小手指,都重我千分,更何况,是你的孩子和你的性命了。 他还说:其实我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只是一面,但是这一面,可能要等到很久以后,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上百年,抑或是上千年…… 眼泪沾满衣襟,我心中充盈着感动。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以说,柳大哥是在用他千年的生命跟我表白,我敢说,如果从没有遇见过凌禛的话,我一定受不住这份深情的诱-惑,但是事实上,我已经与凌禛有约,所以这一场深情,注定只能相负,很抱歉,也很遗憾。 我好像说,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也许会重做打算。但是怎么可能会有来生呢?来生的凌禛又会是谁,会以怎么样的面目、身份陪在我身边。 闹到最后,这还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信的落款日期是两个月以前,也正是我生下三只小东西的前一天。 这么来说,我已经在床塌上躺了两个月?努力消化着这个问题,我愣怔许久,才试图穿鞋下地。幸运的是,我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损伤,甚至,比以往还要轻盈有力。 慢条斯理的离开这幢我停留许久的农居,一出门便是悬崖峭壁,峭壁一侧,生着一棵十分熟悉的碧柳。我想,这大概就是柳大哥的真身。 一步一步往前挪着,最后站立在柳树下,我偏头侧身,懒懒的考过去,轻轻的念叨着:“柳大哥,谢谢你。” “希望会有相见的日子,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 “柳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块玉佩,那是我从21世纪带过来的,是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给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还有一颗漂亮的桃心,这样就算几十年后再见,你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我,对不对?” “…………” 又絮絮叨叨的交代很多事情,我才一步三回头,拿了他提前为我准备好的包袱,心情沉重的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很隐蔽,但却不崎岖,因此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我就到了一座小镇。小镇名字很好听,叫做锦绣。是长芦郡边缘的一个镇子,也是通往大漠的必经之路。 坐在天兴茶馆的大厅里,我漫不经心的品着一壶碧螺春,偶尔用上几块点心。但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些热火讨论,唾沫星子四溅的人的身上。 以前在21世纪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茶馆戏楼赌坊这种三教九流之地,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地方,果不其然,一壶茶未换,我便听到好几个值钱的消息。 比如说什么雍王府吉祥,一下子就多添了三位阿哥,就连当今圣上都忍不住喜上眉梢,破格册封了另一位有孕的侍妾为侧妃。那个,我已经跑出来,这被破格册封的当然就是薛家庶女。 比如说什么孝王府有喜,玉鸾格格一下子被擢封为固伦格格,享和硕亲王待遇,下嫁睿策太子,代替皇上抚恤漠上。咳咳,说白了就是和亲。而且,最迟明日,送亲队伍便会到达锦绣镇。 “唔……”我闷声低喃了一句,心想,我和玉鸾到底交情不错,远嫁漠上这么辛苦的差事,现在拦下已是不可能,要是连最后的一面都见不到,那可就太伤人心了。 如此想着,我已是打定主意要为某女送嫁。可是如何才能混入送嫁的队伍呢!我又开始发愁。 “姑娘需要换茶水吗?”就在我愁得欲-仙-欲-死的时候,店小二的招呼声乱入了。 “随便。”我小手一扬,端的是极不耐烦。而店小二却也不气,而是出乎意料的插了句:“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说出来也好排解一二,说不定,小的还能出上个什么主意呢!” “哦。”我偏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虽是懊恼,但最终还是没有拂他的好意,只是将玉鸾的身份稍微模糊了一下。 没想到的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店小二已经笑出声来,然后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答案。 他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呢?他说:既然姑娘不方便见那位有权的旧友,那就让那位有权的旧友来见你啊!至于这见面的方式就更简单了,一首只有你们两人清楚却被唱的满城皆是的谣曲,一个只有你们二人知道,却被旁人误说出来的典故,一…… “停!”我突然抬手,示意他停止,然后拿出一锭二两的碎银,塞到他手里,若有所思的解释:“你刚说到谣曲二字,我的确想起些什么。这样吧,你去帮我找十几个孩童,我趁还有段时间,先将小调教给他们,到时候也好办事。” “好嘞!”收了我碎银的店小二显得特别痛快,提着白麻布毛巾,转身便往外跑去。 稍后没多久,就有十几个看起来特别穷苦,甚至有点儿像叫花子的小孩子跑了进来。有男有女,性别倒是相当。见过这十几个孩子,我并没有多说,而是在起身结过账后,领着他们离开茶馆,去了一家稍微低调的客栈。 100:始料未及 厢房里,我请孩子们落座,然后面带微笑,简明扼要的陈述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因为孩子们的年龄不统一,所以理解程度也不一样。一番话说下来,只有四五个年龄稍长的孩子开口称是,其他小点儿的孩子则是羞涩的沉默着。 没办法,我只好向年长的孩子求助,希望他们能帮我解释清楚。四五个小东西点点头,然后用我不太懂的方言,快速的解释几句,其他较小的孩子这才点头。 至此,我终于忍不住,指着偏小的孩子,朝着一个稍微大点儿的、被唤作阿采的小丫头问出声:“他们都不懂我说的话吗?” “嗯。”阿采点点头,跟着又解释:“我们都是从别的别放逃难过来的,大点儿的或多或少进过两年学堂,接受能力比较强,小点儿的,适应起来,就比较困难了,不过姑娘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们绝不会误了的。” “嗯。”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同情,想想,还是决定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银子,全部拿出来送给他们,又仔仔细细的叮嘱阿采照顾好小的们。 解决完这事之后,我才再次跟他们说起我要办的事情,然后将《又见烟雨楼》的词和调教给他们。 孩子们脑子年轻,记忆里也好,没多长时间,便记得清清楚楚。我又怕他们是瞬间记忆,记不长久,便每隔半个时辰就抽查一次。没抽查一次,便请他们吃些糖果糕点。 这样,在第二天玉鸾车驾经过的时候,才终于完全过关。 如茶楼小二所预料一般,玉鸾在听到那首曲子之后,果然差人找上了我。 望着许久不见的春梅,我鼻子一酸,作势就要落下泪来。春梅见我这样,也是红了眼,忙上前两步,疾声道:“小姐真的在这里!你不知道--先前听闻雍王府里传出来的消息,我和我家格格有多伤心……” “知道的,都知道的。”将春梅拥入怀中,我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一字一句道:“我和玉鸾感情那般深厚,又岂会不知。” 说到这里,我有迫不及待的推开她,问:“那玉鸾呢,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对?” “并无。”春梅认认真真的摇摇头:“就算先前有什么不对,现在听到小姐的暗号,也已经好了大半截。” “那,你是奉她的命令,来接我的吗?” “是的。”春梅点头,然后下一刻,我出声安抚好几个孩子,又随手扯出一块丝巾,蒙了脸,便同春梅往外走去。 一路上,她又和我说了许多京城的消息,等到玉鸾的车驾前,已经是半刻钟后的事情了。 因为是皇族送嫁队伍,规矩比较多,所以春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别的丫鬟和我替换了身份,才将我塞进了玉鸾的马车里。 马车很大,从里到外整整隔了三层帘子,等经过这三道帷幕,我早已是泪水涟涟,再看玉鸾,亦是好不到哪儿去。 “阿娴(玉鸾)……” 我们两人同时叫出声来,然后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像是要把彼此揉进骨髓一般的力度。一直过去很久,才慢慢的松开。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假传回来的那个消息有多可怕,四哥都快伤心死了,要不是有那三个孩子在,我真害怕他随你而去!还有我,也是哭肿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因为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再说玉鸾,本来脾气就大,听到这三个字,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捏着我的肩膀便凶了起来:“对不起?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把我的那些眼泪还给我吗?还是能把心如死灰的四哥解救出来?” “都不能!”我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百转千回之下,还是忍不住提起薛锦菡和她的身孕。同时,吃味道:“他不是已经有薛锦菡了吗?他不是已经破格立他为侧妃了吗?” “谁说的!”玉鸾泪眼朦胧的瞪我一眼,辩解道:“那侧妃之位明明是为你求得,圣旨之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跟他薛锦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外人不太知道你的存在,这才给了那女人和薛家散布谣言的机会,事实上,直到今日,她还只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唔……”原来是这样,没什么意味的哼了一声,抿抿嘴,我又挑剔出声:“就算侧妃的位置没有问题,那薛锦菡的肚子呢,你敢说,那是她自己搞大的吗?” “当然不是了,女人怎么可以自己怀孕呢!”玉鸾下意识的反驳,紧跟着,又一白脸色,开始忏悔,开始劝慰:“其实这种事也不能怪我四哥,谁让那女人心眼足呢,竟然晓得用那什么销=魂散灌倒我四哥……” “呵呵呵……”我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听听,听听这话有多像中国历史上的那句,不是我党不行,而是x党太狡猾…… 是啊!凌禛是无罪,罪责全在薛锦菡的身上,可是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就能抹杀掉所有的后果,抹杀掉那个孩子的存在吗?结果当然是不可能。 至此,可能还会有人指责我说,既然两人相爱,就应该有共同面对的觉悟,不能将所有坏事都留给男人一人承受,这样对另一方太不公平了。 可是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自私,我不能忍受凌禛在跟我承诺之后,还跟别人有孩子,我无法忍受,在我活着的时候,凌禛就跟别人躺在一起,我还无法忍受,我特么都给你生了三个儿子,拼了我的命去给你生,你还这么负我。 换句话说,就算你这样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凌家列祖列宗,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千千万万人,但是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用性命保住你三个孩子还有你女人的柳长元吗? 越想我就越气,越气我就越不想离柳长元。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吓坏了玉鸾,到最后别说是凌禛了,就是男人她都不敢再提一个字。 她这样,除了让我一时欢喜,还有就是,完全忽略了潜在的威胁…… 闲话打住,提归正传。不能提男人,不能提凌禛,我们两个女人只能聊大漠,也就是玉鸾下半辈子要生存的地方。 “其实想想也挺好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漠上放歌,纵情跳舞,还有勇猛的丈夫……”玉鸾懒懒的靠在我肩上,很乐观的幻想着她以后的生活。 而我明知道她说的不对,却没办法打断她,因为我知道,漠上皇族的争斗,并不比中原皇廷的争斗简单,甚至还要血腥粗暴。 再者,玉鸾又不是本土皇族,而是中原那边来的,说好听点儿,是和亲,是抚恤大使,说的不好听点儿,那就是阳光下的间谍,是异类。 这样的她,别人怎么会给她好日子过呢! 而且,和中原的习俗一样,男人都有三妻四妾,而女人却要从一而终。据我所知,她要嫁的睿策太子已经三十有二……呃、是周岁,这样年纪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别的女人呢!所以玉鸾未来的路,是相当艰难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想要多陪她一段时间,至少都要等见过睿策太子之后,我才可以放心离开。 见我但笑不语,玉鸾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起来,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但是见她沉默,我又忍不住难受,开始想要逗她笑:“不如,我们来讲笑话吧。” “讲什么笑话?”玉鸾偏头,跟我隔开一段距离,单手支着下巴问道。 “随便。”我别开和她对视的眼神,看向矮榻上的茶点,喃喃道:“从前有一根香蕉,他走着走着,觉得有一点儿而热,就开始脱衣服,然后脱着脱着,就摔倒了……” “哈哈哈……”玉鸾很应景的笑着,但是声音,却是明显的沙哑,以及牵强。 “我知道不好笑的,你就不用勉强自己了!”我皱眉,嘟嘟嘴,尴尬道。 “不是。”玉鸾摇摇头,很努力的给我面子:“就是太短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要不,这次你说个长一点儿的?” “也好。”我点点头,然后酝酿起自己的长笑话:“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很久……久以前久以前久以前,有一个老太太纺线的故事,这一天早上,她看天气不错,然后便坐上纺车,开始纺啊……纺啊……纺啊……” “然后呢?” “就一直纺啊……纺啊……纺啊……” “哈哈哈!”玉鸾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可能是看我讲笑话的样子太逗比,也可能是我讲的笑话太好笑。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前者,因为小时候每次听爸爸将起这个长长的故事,我都是百爪挠心,想打人的! “咳咳,其实我知道,这个也不好笑的,但是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会讲笑话,好吧,我刚才的提议就是个失误,你打我吧,你揍我吧,你一下把我踢出车外,我也不会怪你的……” 101:四爷抓包 “开什么玩笑!”玉鸾瞪我一眼:“我像是那么暴力的女人吗?再说了,就算要踢你,也不能往车外踢啊!会有人找我算账的。” “谁啊!谁会找你算账!”没有任何意识,我顺嘴就问了下去。 “没,没什么……”玉鸾却是有些慌乱的摇摇头,一副说漏嘴的样子。 对此,我并不曾深思,而是默默的想着睿策此人。一直想到没什么可想,才收回心思,看着玉鸾,将我准备在漠上长留的打算说了出来。 一开始,玉鸾倒是有几分喜悦的样子,不过很快,就又被为难所替代。 “怎么了?”看着她微拧的眉头,我关怀备至的问了一声。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害怕……害怕你不习惯那边的生活,到时候要是反悔了怎么办!”说着,还可以扯出一抹嫌弃的笑容。 “怎么会呢!”我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摸到的,却是纯金打造的凤冠。然后第一感觉是凉,第二感觉是重,第三感觉是,这东西傻子才会一直盯着。 慢半拍的抬头,定定的看着玉鸾的眼,我指指她头上的凤冠:“你不觉得很重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摘下来吧。” “……不用的。”听我这么说,玉鸾微微一怔,然后下意识的摇摇头,解释:“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已经习惯了,真的不重的。”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的摇摇头,抬手就要帮她解除掉着束缚。玉鸾挣脱不得,只能从了。 顺手将凤冠放在一旁的矮榻上,我这才摸上了玉鸾的乌发,一面摸,一面乐呵呵道:“这不就得了,明明有这么漂亮的头发,却偏偏要藏到凤冠里面,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礼仪罢了。”玉鸾无奈的笑了笑,冲着我解释。 我无奈,只能陪着她淡淡一笑,又开始说别的事。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我,玉鸾心情绝对是越来越好,就连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圆鼓鼓的,看起来真是异常可爱。 因为和亲一事路途遥远,章程又多,所以一路人马很少去驿站休息,这样,我也就不用下车,避免见太多的人。玉鸾也不用再戴凤冠,因为没人看得到她。 然后这日,我也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怎么滴,突然就问起了送嫁将军一事。然后玉鸾就沉默了,就为难了,那一脸纠结的表情,就跟送嫁将军是凌禛一般。 可是据她所说,凌禛不是正死去活来的厉害,又有三个小包子要照顾吗?送嫁远去千里,不用想都知道他熬不住。 “你当真要知道?”玉鸾定定的望着我,那慎重的态度,就跟要告诉我,我父母也穿来了古代似的。让我颇为沉重。 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我表示:“是,我一定得知道。”不然的话,我怎么偷溜出去给你弄个假凤冠呢……弄个假凤冠,你不是就不用受苦受累,被压的死去活来了吗? “送嫁的人……正是四哥,然后三个宝宝,都被送去了沈家,四哥说,不放心宫里人,也不放心王府的人,四个还说,除了孩子,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阿梳,阿梳已经被送回金陵,所以……” “所以,他还真的做了送嫁将军?”我,我想吐血…… 我特么好不容易跑出来啊!怎么,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又撞上了呢! “是的。”玉鸾特歉疚的看着我,然后唯唯诺诺的解释:“其实这件事情,你一上车我就想告诉你来着,但是当时你的态度,实在是太恐怖了,所以就耽搁下了,所以……” “所以什么?你一下子说完好不好!我的心脏都快被你吓出问题了!”我小嘴一撇,对玉鸾这丫的智商真是越来越不满意,越来越像揍她。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想着偷偷溜了,因为按照我四哥的智商,他一定是知道你在这里的,不跑的话,也会还能再拖一段时间,要是跑的话,就真的撞到刀坎上了,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我”我真的好像揍人啊啊啊啊…… “阿娴你别这样!”玉鸾一脸忐忑的看着我,犹自细心安慰:“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让我四哥休了那个女人,孩子给你养好了!” “怎么可能!”我瞪玉鸾一眼:“都是他孩子的娘,凭什么别的女人就活该被驱离,还有孩子一事,毕竟不是亲生,小时候还好,那长大了还不恨死我啊,我才不要养虎为患,那样太痛苦了!” “那到底怎么办啊?”玉鸾眉头皱的更紧了,看起来竟然比我还要着急。 “死马当作活马医,跑路,我们兵分两路,你走大路去漠上,我走小路,到时候我们漠上都城见就好了,还是以《又见烟雨楼》为讯号。” “那要怎么跑掉呢?只怕此时此刻,四哥早就把队伍守成了铁桶。” “所以说你要动脑筋啦!”我戳戳玉鸾的额头,教训道:“凌禛的重点防卫肯定是在晚上,可是我呢,我非要午时三刻的时候再跑!” “午时三刻?”玉鸾惊讶的低呼一声,然后郁闷的皱眉:“怎么选了这么个不吉利的时间。” “呸呸呸!”我瞪了她一眼:“什么不吉利,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这样吧,现在是早上,我先睡一会儿,等午时三刻了叫我哈!” “……好吧。”玉鸾迟疑的应了一声,然后由着我沉沉睡去。 午时三刻的时候,她果然将我喊了醒来,然后眼看着我摘掉面纱,摸了一脸的锅黑,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我望,我瞅,我左右看,看来看去,没有熟悉的影子,我紧扯着春梅的袖子,两人淡淡定定的往外走去。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三百米……很好,一直没有人追过来。 站在一棵粗大的古槐后,我和春梅依依惜别,然后听她讲“一直往前走,便会走出这片林子,到时候您随意雇一辆马车就可以赶往漠上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再见!”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往前跑去,完全不顾春梅的神色有多不对劲儿。 是在跑出两里地之后,我才发现周围情况不对劲儿的。因为按着她说的方向,再往前走,便是无路可走。 “不会吧!”我拍着脑袋,暗暗的叹了一声,然后刚准备转身,眼睛却被人给蒙住了。 “啊……”我没忍住,直接就叫出声来。然后越叫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身后那人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有些像……像凌某人! “唔!”我刚反应过来,那人便迅速绕到我身前,对着我的小嘴就贴了上去,开始凶猛的啃咬。趁着这关口,我睁眼一看,眼前熟悉至极的五官,不是凌禛那厮又是谁。 几乎是身体本能一样,我抡起拳头就挣扎起来。凌禛是个男人,又是个十分固执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将我弄到手,又怎会轻易放开。所以没有任何犹豫,非但不松,反而更加紧致的箍住了我。 我被他折磨得难受,想骂人骂不出,想揍人揍不得,就连想深呼吸下都只能通过他的口,他的舌…… 可以说,此时的我,真的是屈辱到了极致。 而他却不急,只是慢慢的撩-拨着我,一直到万事皆备,才打横抱起我,往树丛后面走去。 躺在树丛后面的,是一块浑然一体的大青石。感觉着凌禛烫人的体温,还有他眼角眉梢的怒意,我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而且偏偏,那块大青石的形状又像极了天然的石床。 这接下来的剧情,很有可能就是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 再说,这要是我在话本子小说里看到的情节,那我一定会亢奋一下,然后大呼一声痛快,床头打架床尾和,尤其是男主角还是凌禛这么帅的帅锅锅。但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想仰天大喊三声:老天你就别玩阿娴了,阿娴真的好痛苦,好像一死了之…… 102:无耻至极 但是上天明显没有听到我的呼唤,因为它并没有将下一道惊雷,将我们两人劈死在这里,而是特无耻的送来几朵乌云,任他们撕扯着无辜的太阳。 “在想什么?”凌禛抽出时间,脱下外裳铺在我身后。做这事情的时候,他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神将我燃烧成灰烬一般。 我素来胆小,又没什么追求,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便被他吓破了胆,在他伟岸的身躯下,颤颤发抖,暗暗道:要jian就jian,要杀就杀,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我心脏不好,你知不知道容易吓死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谋杀自己孩子的亲娘。 估计是感觉到了我的怒气,凌禛的气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势起来,就连捏着我肩膀的大手,也不自觉的加重力道。 “啊!”只听一声吃痛的呼喊,换来的,却不是他的松动,而是更家残酷的桎梏。 “傅娴!” 不知过了多久,他叫我,声音之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怒意。 “嗯。”我点点头,想想,怕他不满意,特地又补了句:“我听到你叫我,有什么事儿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次没有碰上你,你还会不会再回来?” “不会!”我偏头,话说得很坚决,坚决的就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天呐,我不是一向自诩贪生怕死吗?怎么此时此刻,竟然会这么的……这么的不怕死! “嗯哼!”凌禛闻声冷哼,拳头握得嘎嘣作响。被这种气势压迫着,我索性直接闭上眼,任他惩罚。但是奇怪的是,等了很久,都没等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轻眨着眼睛,我忍不住半睁开眼,望着凌禛的方向打探敌情,却见他直直的凝在哪里,面色一片铁青,整个身子动也不动,就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凌……凌禛!”我弱弱的叫了一声,生怕他被自己气傻了。但是凌禛却没有理我的意思,只是怔怔的伫立着,一直等到我要被发酸,整个人难受的快要死掉,他才低低的问了句:“那孩子的名字呢?你总该做个决定吧!” “哦哦哦,这个是当然。”我僵硬的衔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孩子是皇族阿哥,大名肯定轮不到我起,那我就随便给他们取个小名好了……嗯,这样吧,老大叫天儿,老二齐儿,老三叫修儿,怎么样!”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傅娴,你还真是随便的紧呢!”凌禛咬牙,明显是在嘲笑我的智商。 但我却没办法发脾气,只能无辜的望着她,弱弱的解释:“反正我的智商就到这里了,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那你自己去想好了。” “嗯。”这次,凌禛倒是没再继续高冷,而是迅速的点了头。点完头后,这个话题就算终结了。我和凌禛之间再次陷入僵局。 不过,这周围的环境虽然是静谧的,人也是沉默的,但是凌禛身上的热度,却分明不散。 想到那一个可能会发生的后果,我还是怕的厉害。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局势,我又不能向他求情耍赖,于是只好等他主动开口。 ………… “如果在这里要了你,你会恨本王吗?”许久后,他开口了,但是台词,却和我想象中的很不同。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凌禛说起话来竟然会这么不要脸。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男人,他可以理所应当的不要脸,甚至被人赞为man,但是我一个女人就不行了。就算我心里的答案是否定,我也必须点头,更遑论我本来就是不愿意的。 “既然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谁知,凌禛竟然连多余的时间都不给我,直接伸手就要霸王硬上弓。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良家好女,当下二话不说,收回自己的小腿就要往石头下面跳。 不过遗憾的是,男人的动作比我快多了,我还没来得及行动,肩膀已经再次被他抓到手里。而且这次,他不再有任何征求,拽着我的衣服就要往开扯。 一拉一拽间,大片的皮肤都暴露在空气中,我心中更是焦急,也愈来愈屈辱,不用任何思量,偏头便咬在了凌禛的胳膊上。 他吃痛,有过片刻的松动,不过很快,又握得更紧,同时看我的目光也更加灼热。烫人的呼吸焦灼的喷薄在我颈间,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坚定:“来不及了,这一次,就当是你的赎罪!”说完便猛地一移身形,在我背后点了两下。 然后,我便动不了了。不过稍微幸运一点儿的是,他并没有点我的哑穴,所以我的舌头,还算利索。 随着衣服的剥离,我闭着眼睛开始喊:“凌禛你无耻!凌禛你不要脸!凌禛你就是个大恶魔……” 然后喊着喊着,我就变成了嘤咛,很羞人的嘤咛。也是在此时,我才知道,凌禛方才为什么不点我的哑穴。 那个老坏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纵-情过后,已是日薄西山。由此也可看出,我被剥削的有多么严重。 睁开眼所看到的也不是蓝天白云,而是马车顶子。 “矮油!”我不舒服的叫了一声,一偏头,便撞入了凌禛的眼底心湖。 “那,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本王的马车,本王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好吧,算我多问。”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我只觉得四爷越来越坏,不但要虐我的身,还要虐我的心。真真是,丧心病狂! “怎么,看到本王这张脸,觉得很失望?很痛苦?” “没,没有!”我下意识的反驳着,然后暗骂现在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没骨气。丫的不就是是个亲王吗?现在还没当上皇帝就这么坏,这么横,那以后要是继位了,还要不要让人活! 想到这里,我决定要跟凌禛谈谈。嗯,必须谈谈。 “凌……哦不,四爷,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接过他手里的茶水,我抬高被子,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后才有勇气开口:“如果你现在没有公事要处理的话。” “说!”凌禛却不在乎我的态度,头一昂,便高冷的甩出了自己的专用语气。 “那个……是这样……”我扯着自己身上的毯子,刚要酝酿该说的台词,却突然发现毯子底下的状况有些不对。 “凌禛!”反应过来的我,猛地拉高毯子,对着他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声吼。 “想起要说什么了?”凌禛皱眉,似乎很不满我的大吼大叫,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房间,我这样的分贝,很容易被别人误会的。 “你,你不要脸。”实在没办法说出我现在的窘境,我只能把事情往他身上扯。 但是凌禛明显没有才做完坏事的觉悟,而是相当淡然的望着我,轻启薄唇:“这句话,之前在小树林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 小树林……本来不停这三个字我还没那么生气,现在听他这么云淡风轻的一说,我更是气得厉害,抓起面前的糕点便朝他脸上砸去。 凌禛见我使出‘暗器’,忙抬手阻挡,他那一身功夫到底不是白练的,没用多少功夫,便挡住了我的进攻,同时在抬手的空档,又闲闲的威胁一句:“你要再胡闹,我马上把毯子拿开。” 一听这话,我马上被镇住了,马上不闹了。因为令我尴尬的源泉,便是在这毯子底下。嗯哼!凌禛那qinshou不如的东西,竟然连衣服都不帮我穿,就将我拾了回来。卧槽,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我越想越生气,却生气手就越痒,特想砸东西,特想揍人。但是碍于凌禛的威胁我又不敢动他,没办法,我只能咬着牙,抬起手,狠狠的甩了我自己一巴掌:“让你傻,让你贱,让你识人不清,让你遇人不淑,傅娴你就是活该,活该啊!” “够了!”凌禛一脸不可置信的格开我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抚上了我红肿的脸,低低道:“你别这样,别这样。”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我一激动,眼睛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落在凌禛的手腕上。 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私心里恨得紧。但是仅存的理智又告诉我,我不能动他,我不能在他身上找回场子,也找不回。所以我只能拿自己出气,也顺便让他心疼一下。 “你这又是跟谁怄气呢!”凌禛往前凑了凑,紧紧地贴着我的额头,连人带毯子一起拥入怀中:“我不给你穿衣服,不过是害怕你又跑路,你是个没心没肺的,扔下孩子毫不犹豫,但是我不行,我不能对三个孩子没交代,不能对我自己没交代,更不能对你没交代,所以我才会来。阿娴,你知不知道,我是从不相信你会死了的,就算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告诉我你死了,我还是不信。”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和亲队伍里?”吸吸鼻子,我闷声闷气的问。 “这还用说吗?玉鸾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在乎的人,你要是活着,又听闻她和亲能不找她吗?所以在离开京城之前,我就想清楚了,一天见不到你的人,我就跟玉鸾耗一天,一年见不到你的人,我就跟她耗一年,反正,这一生那么长,等你几年算什么。” “嗯哼,说得好听。”我嗔他一声,还是不相信,像凌禛这种成功男人,会为我一个平淡无奇的女人空窗几年,痴痴守候。或者说,要是他真做的到的话,那薛锦菡也许就不会出现了。 无缘无故的想到薛锦菡,我心中更是烦躁。推算下来,她现在也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呢!要是女的话还比较好,就算像他娘一样,也只能在夫君后宅活动。要是男孩子的话,就悲剧了,他一定会为了皇位而迫害我的孩子,到时候,只怕就麻烦了。 这问题,不想不打紧,越想我就越紧张,搞的薛锦菡的儿子真的是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一样。 103:激烈争吵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关键时候,凌禛打断我的胡乱臆测,板正我的身子,重而重之的强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我会难受,我会失落,会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我不在乎。”直直的看着他,我反反复复的强调,也将自己心里的那一根刺说了出来:“打从薛锦菡有孕的那一天,哦不,应该是那一瞬间起,我就不再相信你了。” “所以,我不回王府,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不想理你,你应该知道原因,就连我跟你决裂,你也应该成全我,而不是在我背后拉我后腿,扯我裙摆,眼看我出丑,凌禛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太让我恶心了。” “我让你恶心?”听到这句话,凌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定定的望着我:“傅娴,你竟然说我让你恶心。” “难道不是吗?”无数个怨毒的想法从我心头飘过,起起伏伏。我的嘴巴也变成了毒蛇的嘴巴,动不动就吐着鲜红的毒信子,跟凌禛唱反调:“我现在只要一想到要跟你呼吸同一个世界的空气,我就觉得恶心,我只要想到你将来会统治整个国家,包括我,我就觉得恶心,我知道我逃不脱你的魔掌,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留在大庆王朝,我都想好了要离开,也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追过来拦截我,为什么还要做那些无耻的事情到现在,你不觉得我们之间仅剩的一点儿温情都被你糟蹋光了吗?” 像是一口沉寂千年的火山,我将自己所有的怨愤不甘,屈辱幽怨,疼痛折磨,都发泄到了凌禛的身上。我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愤怒的火焰将我自己都要烧着了。 但是凌禛呢,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只是静静的沉默着,然后微微张口,平静无波的问:“说完了吗?如果说完的话,是不是该我说了。” “其实仔细想想,我要说的也没多少,就一句话,令你恶习的是过去,过去的事情,过去的我,但是我现在想要给你的,是未来。这一点,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要给的,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收回。” “还有你方才吼出来的那些话,我知道那是您心里的一道伤,这样吧,我不跟你计较,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你发些过了,我也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傅娴,我再重复一遍,你是我的人,一年半年前,我既然允许你走进我的世界,就不会再给你出去的机会。所以,认命吧,回到我身边,做我的人。” 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完这些话,我先是愣怔,然后是笑。笑得有些悲凉,也有些沙哑。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凌禛的话,我是百分之好几百信服的。因为他那个人只会说真话。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怕他,因为他一开口,我的下半辈子便注定了。 做他的人,不管我愿不愿意。 只要他给的,我都要受着,不管我愿不愿意。 也许,从这一刻起,什么都不同了,什么都变了。我和他再也不是从前模样,再也不是…… “如果渴了饿了,就说一声,外面会有人伺候。”凌禛凉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甩衣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动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我想我身上唯一温热的,便只有眼泪和血液了吧。 他走的时候并没有提衣服的事。这点我隐约明白,他还是怕我跑,怕他一个打盹,我就逃之夭夭。 接下来,连着好几天我都没再见过他。当然,这不是巧合,而是他特意躲避的后果。 相同的道理,这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偶遇,所谓偶遇,不过是别有心机的蓄谋已久。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久别重逢,所谓久别重逢,不过是另一个人拼命主动的结果。 而我,也并没有用绝食来反抗什么。因为我还有我的孩子,我爱他们,所以我想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照顾他们。 丈夫没了,我还要孩子。孩子没了,我再绝食也不迟。 这样想着,我不禁又笑起来,那弧度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却胜在真实。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剧--甄嬛传,电视剧版本的。 作为一个看官,我亲眼见证着甄嬛的每一次蜕变,直到对男人心死,将宫斗与孩子作为毕生事业。说实话,对于这种结局,我是嗤之以鼻的。 在我看来,人活着就必须有情,必须有一份活跃的希望。当有一天,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人的生命也就该结束了。嗯,我是不喜欢行尸走肉的,也不喜欢利益化的生命。 所以相对于甄嬛传,我更喜欢宛妃传。同样是替身,同样是小产,两位主角的选择是那样的不同。我不是一个强硬的人,所以我看不懂甄嬛的无情,所以我只能被宛妃感动。我似乎看到她将茶壶砸向福临的面门,只是因为一个相似的称呼,我似乎看到她心如死灰的拒绝了福临的爱,因为她的孩子没了,我似乎看到她一杯牵机,附送此生,因为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现在,我也面临这个问题,要怎么样来对待凌禛。 我想来想去,觉得我做不了甄嬛,因为我总念着柳大哥的一份情。再想来想去,也做不了宛妃,因为我没那么贞烈,我还有孩子。 看吧,别说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别说什么同病相怜。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不相同。以此类推,每个人的悲剧都不尽相同。你永远都无法用别人的人生来验证自己。 唉,怎么越想越多了呢!我拍拍自己的脑袋。头一偏,却发现在矮几的底下放着几本书。 算了吧,左右也是闲着,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翻翻书,这样想着,我已经顺手拿了一本。 书是野史,很扯淡的那种。将皇上皇后乱写一气,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帝王。不过据我所看,好像是跟皇太极大玉儿海兰珠那一疙瘩有点儿类似。 只不过不同的是,还有个女主角是大玉儿的同胞妹妹。这样的话,就变成了一门四女抢一个男人。 也不知道是兴致所至,还是实在闲的无聊,我竟然就这样看了下去。而且一直看到黄昏,看到颈椎发酸,才将手里的话本子放下来。 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我觉得这真是本奇书。因为原本我以为它的开篇设定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他的结局更奇葩。那个皇上得到三个女人,都不是他爱的。而最爱的那一个,却单独在关外老死一生。嗯,是一个人老死一生,因为她答应皇上,不见任何人……这个任何人自然包括她的亲人朋友,以及路人。 唉,这真是个相爱相杀的故事,唉,这真是个扯淡的故事,唉…… 我连连叹着,却不想,一切都落到了凌禛的耳中。这不,他一撩开帘子,别的不说,只单单问:“刚才在叹什么呢?” 隔了数日不见,再次瞧他,已经憔悴不少。不过憔悴归憔悴,却不难看,反而愈显清俊。 而且,他大大方方不提前次的事情,作为回报,我自然也不好提,于是两人,便口不对心的聊了起来。 聊到最后,我才想起问:“你一个亲王的马车里,怎么会放这种三俗的话本子,莫非四爷,还有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 “怎么可能!”凌禛正气凛然的摆摆手,然后振振有词的解释:“本王怎么会看这种幼稚的东西,这不过是玉鸾无聊时候的涂鸦之作,非要塞给我看罢了。” “唔,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貌似在某年某月某日某街我曾答应过某人,要教她写话本子的。没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她却还苦苦的练着,真是难得啊难得! 104:太煽情了 可是再难得又能怎么样,现在的境况,早不是当时模样。她千里红纱,漠上和亲,我悲惨唏嘘,做阶下囚。一切都不一样了,也回不去了。 “对了,四爷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有些不自在的回过神,我侧着头问了一句。想着,就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王爷的身份无罪,孩子爹的身份也是无罪的。 不过凌禛明显不懂我的意思,见我对他笑脸,就以为我原谅了他,作势就要动手动脚。我不乐意被他触碰,自然要偏头躲过。目光相错间,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手也落回到自己身旁。只是那目光,却扎人眼的厉害。 我刻意避过,只是眼观鼻比关心的看着毯子一脚,郁郁道:“有什么事就说吧,都老夫老妻了,何必见外。” “嗯。”凌禛闷闷的应了一声,跟着又道:“玉鸾说,这几日都未见你,想邀请你过去聊聊,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我方不方便?!听凌禛说出这句话,我都快气笑了,我特么现在在你手上,是你的阶下囚,你问我方不方便,你这不是废话吗? 想虽这样想,却不好说出来。因此又经过一小会儿的矜持,我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玉鸾是我最好的朋友,既然她肯相约,那便是有要事了。”既然是有要事,我当然要去了。 “好,那我安排。”话落,凌禛便一甩袍子,高高傲傲的走了下去。而我,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就有个两小丫头爬上车来,一个端着水盆毛巾,另一个拿着绫罗绸缎。 “小叶(小枝)给小姐请安,小姐吉祥。”还算宽大的马车里,两个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弯腰请安。我一一叫起,脸上挂了笑,不动声色的问:“你们都是玉鸾公主的陪嫁吗?” “回小姐的话,并不是。”叫小叶的姑娘率先起身,摇头解释:“我们哪有那么大的福气,不过是四王爷从最近县镇官府里抽调出来,伺候小姐的。” “唔……”我点点头,心中没有半点儿涟漪,相反还有些失落。顿顿,又冲她们一笑,吩咐:“东西放下,你们人可以出去了。” “是,小姐。”小叶、小枝得到吩咐,没有任何犹豫,撩开帘子便下了马车。 眼看着她们离开,我才有勇气撩开毯子,先是将身上擦洗了一遍,然后才套上衣服。下车之前,我特意打开窗户朝外面看了看,发现此时已经是黄昏。 黄昏好啊黄昏好,黄昏的话,我就可以找借口跟玉鸾一起睡。哈哈哈,我真是太机智了。 怀着这种猥琐的心思,我轻轻盈盈的跳下马车,刚准备跑路,却不想竟然会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 “卑……卑职有罪,唐突了小姐!”只听一道急迫而又粗噶的声音,就着迷迷蒙蒙的天色,我才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一个身着白色戎装的汉子。汉子可能是凌禛的部下,所以认得我也不为怪。 思及此,我不由得勾唇一笑,安慰他:“没事的,我又不是泥人,撞一下就散掉,那个,能不能问一下,公主的马车在哪个方向?” “这边,一直往前就是。”汉子可能是木讷惯了的,也不知道拐弯抹角,伸手一指,便信口而道。我亦不作评判,点头致谢过后,便急急的往前走去…… 这一次‘事故’,我转头就忘,甚至在以后的生活中,都不曾想起过。但是我不知道的是,那个莽撞的将军,只为那短短一次会面,就被凌禛赏了八十军棍。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因为有戎装汉子指路,再加上公主的马车本来就醒目,所以我并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便登上了玉鸾的马车。 再次相见,玉鸾消瘦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担忧我,还是担忧她自己的前程。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再见面的那一瞬间,她眼睛亮了,然后无视春梅的拉扯,冲着我就冲了过来。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 先前说过,玉鸾是习过武的。因此在被她拥入怀中的那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崩了那么一下。只不过碍于这场面太煽情,并没有任何人听到。 拥抱完后,我又怕玉鸾歉疚,更是不敢开口。倒是她,非常担心的问起了我的跑路,以及这几天的生活。 对这个问题,我自然是避重就轻的回了。毕竟那日发生的事情那么羞人,就算我脸皮够厚,说的出口,那玉鸾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儿呢!我自己丢脸那倒好说,祸害到别人就真的不好了。 “是吗?四哥只是骂你一顿就算完了?”玉鸾有些不相信我,或者说,是她太信任她家四哥的残暴无道。 “不然呢?”我云淡风轻的扫了她一眼,开始没节操的‘秀恩爱’,“再说了,你四哥对我是怎么样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依他的性子,便是打死自己都不会拿我撒气的。” “哦哦哦,也是。”玉鸾毕竟年纪小,哪经得住我这样虚虚实实的糊弄,不过三言两语,就已经被我说的心服口服。没办法,谁让以前的凌禛对我是真的好呢,好到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稍微停顿一会儿,她眨眨眼,又道:“知道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要是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去跟四哥要人了。” “呵呵呵,哪有这么严重。”我僵硬的笑着,心里却在思忖,难道这一次的会面并不是玉鸾求来的,而是凌禛施舍给我们的。呃,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想到这里,我今晚也不想跟玉鸾睡了,而是急着回去,找凌禛求一个答案。这丫的,是在变相的跟我道歉吗? 因为心中有事,我跟玉鸾的唠嗑没有持续多久。直接用舟车劳顿的借口,将她打发睡了。便则是趁着月色,往凌禛的马车走去。 不过走着走着,我就突然不想走了,倒不是因为我不想求证了,而是今晚的月色实在是太好。 晴朗的六月夜,天上繁星无数,的确是道不错的风景。懒懒的坐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我仰着头,任满头青丝流泻,身下裙摆随风飘荡。嗯,如果可以忽略我这略差的颜值,那么光美人卧玉树,就是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了。 “看什么?”不知何时,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听声音,应该是凌禛。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京城别庄的那一晚…… “怎么不说话!”凌禛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才回神,小声道:“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那一夜。” “自然。”凌禛点头,话说得很慢,语气也有些苦涩:“我一直想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一晚,本王即要承受失去爱子的痛,又要全盘接收你的好。” “太煽情。”我偏头,不满意的怨了一句,然后唠家常一般的转移了话题,问:“我怎么觉得,四王妃跟你不同,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为大阿哥伤心过。” “嗯。”凌禛点点头,想了想又解释:“那不是她的孩子,孩子的生母不是她。” “那又是谁?”我张大嘴巴,充分显示了我的惊愕。因为以前听凌禛说过,大庆王朝有规定,三年内,嫡妻不生嫡长子,别的侧室都不能有孕。可如果这样的话,雍王府的大阿哥,生母又是谁。 “以后再说吧。”凌禛笑了笑,面色些苍白。 “唔。”我点点头,口中不说什么,但心里却忍不住猜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不是来看星星的吗?”凌禛抬了抬我的下巴,促使我抬起头来,将所有视线都放在天上。 “哇!流星雨……”就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实在忍不住惊呼出声:“是流星雨啊,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凌禛你快看,快许愿!” 凌禛却不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将我紧紧地拥在怀中,陪我看着。 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观赏完毕,我不舒服的摇摇头,刚准备揉脖子,没想到凌禛的手竟然先我一步覆了上去。 “许的什么愿望?”他笑笑,轻轻的问了我一句。 “不能说的。”我撇撇嘴,不满:“要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是吗?”凌禛笑的更加明显:“其实对于愿望这种事情,本王比那什么流星雨更靠谱,对了,你刚才许了几个愿望。” “三个。” “那不如这样,你挑最难得一个,本王帮你实践,如何?” “……好。”迟疑后,我还是选择了点头,在他舒服的按摩下,半仰着头,低沉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见我爹娘一次,不用近距离的说话,只要远远的看一眼,确定他们还好,就行了。” “嗯。”凌禛点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就在我舒服的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却听他又低低的补了一句:“我们从漠上回归京城之日,便是你见到你父母之日。” 漠上回归京城之日,便是我见到父母之日。我记住了。 105:戒之在色 “喂,起来起来,我们该回去了。”半梦梦半醒之间,我水嫩的小脸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三下。我瞬间一跃而起,却忘 记自己之前是坐在树上的。然后,然后就悲剧了。 看着面前帮我揉脚的凌禛,我真恨不得踹他一脚。但是想想踹完后的结果,我又不敢轻易动脚,只能恨恨的看着他,愤愤道:“明明一下我就醒来了,你为什么要拍我三下!” “你不觉得那样更有节奏感吗?”凌禛薄唇一抿,若有所思的说着,然后也不知道是向你证明什么,还是想占我便宜,竟然啪啪啪的又拍了我三下。 “你无耻!”我咬牙切齿的瞪他,心里再也忍受不住,抬脚便往他身上踹去。一下不够还要踹第二下,一边踹一边喊:“让你有节奏,让你有节奏,我踹死你!” “行了!”在我踹到第五次的时候,凌禛横手格住我的小腿,又握了我的脚,好生好气道:“只是开个玩笑,作什么这么生气,现在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总该回去了吧。” “我不会!”死死的盯着凌禛,怒气依旧丛生:“凭什么你允许的事情我就非得做,你不允许的事情我就不能做,凭什么,你跟我说说,凭什么!” “当然是凭我有理了!”凌禛望着我,乌黑的瞳仁写着再明显不过的五个字:你是白痴啊。顿顿,又怕我不信服,他清清嗓子,继续补充:“你想想,从我们俩认识到现在,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什么时候讲过歪理,反倒是你,一直老不正经,不是满口谎言,就是胡拉乱扯,你说是不是?” 好像还真是这样呢!我闷闷的想着。一时之间,真的没什么好的理由来反驳他。 见我这样,凌禛更是得意,也不管我乐不乐意,直接打横抱起我便往他的马车走去。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扔到了厚厚的垫子上。而他的外衣,也已经脱下了好几件。 “你,你要做什么?”良家女遇到流氓的台词被我借鉴的非常成功。因为此时此刻在我的眼里,凌禛就是个大流氓,没办法说服教育又打不过的坏人痞子。 “你说呢?”凌禛呲牙咧嘴,笑的相当欠扁。我则是在心中低呼:丫的,要是打不过你,我早揍死你了。 “今天遇到陈将军了?”片刻后,他收掉所有情绪,又问了这么一句。 我听的有些突然,又一直沉浸在流星雨的味道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就是那个穿白色戎装的汉子?” “对。”凌禛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他碰你了?” “啥?”我被凌禛这问题吓得一跳,因为‘碰’这个词实在是太有歧义了!它可以理解为陈将军撞到我,也可以理解成陈将军那啥了我。但是从凌禛口中说出来的到底是哪层意思呢。我想来想去都猜测不出,没办法,只能原原本本的解释:“是这样,我换完衣服跳下车的时候,天色不是有些晚吗?我对这周围的环境又不熟悉,所以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然后就撞到了陈将军。”说到这里,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补充强调:“是我不小心撞到他的。” “哦。”凌禛面色如常的点点头,看样子是接受了我的解释。可是就在我放下心来,准备跟他探讨一下床铺的归属问题时,他又喃喃的补了一句:“本来想罚他一百军棍的,既然有你替他解释求情,那就八十吧。” “啊?”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八十军棍,凌禛你开玩笑吧,我都说了那不怪陈将军,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这样不行的。” “怎么不行?”凌禛弯唇,笑的很是温润:“你会撞到他,我可以不计较,那是因为你蠢,没法改变。但是他是军队老手,不会避开吗,避不开吗?所以阿娴,我建议你平素还是少说话,尤其是替别人说话。” “为什么?”我不解,大家都生活在大庆王朝,我怎么就不能为陈将军求情了。 “你看,我不都说了让你少说话吗?”凌禛一脸同情的望着我:“这不,又暴露智商了吧!” “你,你……”我食指前伸,眼瞪得大如铜铃:“凌禛你有种你再说一遍!”丫的竟然敢说我蠢!说我暴露智商!我哪里蠢了,我明明比你们所有人都多几百年的智慧好不好! “噗!”见我这架势,凌禛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我有种没种,你都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了,还不够清楚吗?阿娴,你应该少说话的。” “哼!”我冷哼,头一扭,索性不再理他。 “这不就对了吗?”凌禛仍旧在我身后喋喋不休:“人丑就要多读书,人蠢就要少开口,你的脸,本王看久了可能还会习惯,但是智商,本王总是忍不住想纠正,毕竟你还要继续为本王生儿育女,绵延子嗣的,你说是不。” 我说个屁啊我说!狠狠的揪着床垫上的装饰品,此时此刻,被损到无地自容的我只能在心里咆哮。 “看你这么乖,一定是默认了,嗯,本王就喜欢你这可爱的性子。” “你你你你你,你说够了没有!”终于,我还是忍不住了,爆发了,指着凌禛的面门,就是一连串的质问外加嘲笑:“你说你长得好,你说你智商高,你说你说话有理,这些我都承认,也能忍,但是有一点你敢跟我比吗,你比的起吗?你凌禛有我眼光好吗?你看看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再看看我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我告诉你,这就是差距,审美上的差距。” “……”见我嗓门这么大,凌禛并没有直接跟我对骂,也没有笑,而是挺平了脸,有些苦恼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我恶声恶气的吼道。 “就是,在我心里排第一位的,并不是阿娴,而是我自己,说起来,我最喜欢的并不是女人呢,反倒是我自己。” “是吗?”我冷笑:“那不知道你雍王爷知不知道,自恋也是同性恋的一种。哼,你一个断袖,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这下,凌禛彻底沉默了,彻底没话说了。 “死断袖。”冷眼看着他惆怅的模样,我华丽丽的手起刀落,来了一个漂亮的补刀。 凌禛脸色更差,沉默良久,酝酿出来的结果却不是和我争执,而是直接动手,见我推倒在简易床塌上:“口头上赢不了你,动作上我压得过你!” 嗷呜,我再次咆哮: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变态的人。 第二天起来,我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浑身上下就跟粉碎性骨折了一样。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荒郊野外啊!都荒郊野外了哪里还会有温泉可以泡。所以将近中午的时候,整个队伍都能看到这么惊奇的一幕。嗯,所有人突然都停了下来,然后伙房出马,架起大铁锅开始烧水,水烧好了又兑凉水,兑好后便送到四爷的马车里。 这知道的人只当我要擦身,不知道的呢,难道不会以为我在生孩子吗……囧哒哒。 正因如此,我再看到凌禛的时候,总想把我三十五号的鞋pia在他四十二号的脸上。非是如此,便不能侧面写照我的怒气。 不过稍微幸运一点儿的是,凌禛是所有人的头头,所以大家就算有所怀疑,都没敢说出来。也因此,我的生活还算平淡安好。 当然,所有的平淡安好都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我没有看见玉鸾。 相处这么久,玉鸾的脾性我多少是知道的,她心底良善,是绝对的好事,但是与良善相互衍生的,还有她的单纯直接。 为什么我要花这么多篇幅讲玉鸾的良善与直接呢!因为正是她的这两个特点让我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尴尬与痛苦。 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不避讳任何人,丫的就直直接接的问了一句:“阿娴,你要那么多热水做什么?孩子不是生完了吗?还是我四哥晚上又折腾你了?” 折腾,折腾你妹啊折腾,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扫向别人,却发现她们都齐齐的看着我,并且憋得很幸苦。 “我还有事,先走了。”无视玉鸾求知欲甚强的大眼,我扭头便要离开。好吧,顺便再默念三声,我是鸵鸟,我是鸵鸟,我是鸵鸟。 “什么事啊!”玉鸾借用她绝妙的功夫,不过略微一移,便挡在了我身前,仰头,认真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要是四哥真的有欺负你的话,我帮你讨回来……” “你怎么讨啊你--”我将玉鸾猛地一拉,靠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弱弱的问:“你说你能帮我什么,你不扯我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能帮我什么。”说完我一横眉,运起力气,便要再次努力跑着跳下马车。 玉鸾却是打定主意的不肯放过我,还在拼命的扯着我的衣摆,激动道:“我可以骂四哥一顿,戒之在色!戒之在色!贪-欢不好的……” 106:约法三章 “停!”我低吼一声,连忙捂住她的嘴,难堪的提醒:“你够了,赶紧给我闭嘴,这话岂是在人前能说的。” “这话怎么就不能在人前说了!”玉鸾一把打掉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不依不饶道:“四哥这么缠着你,那可是你的资本,别的女人想求都求不到!”顿顿,又眨眨眼睛,邪笑着补充:“你是不知道,以前在皇后宫里做客时,有些妃子说起这档子事儿,那兴奋劲儿,啧啧……” “可你也说了,那是别的女人!”有些抑郁的背过身去,我胡乱甩下一句‘告辞’,转身便匆匆忙忙的跳下了车。 再次回到凌禛的马车上,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跟某四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茶余饭后,凌禛挑着一双漂亮的凤眸,颇有兴致的看着我,就像看着自己饲养的小宠物一般。 “嗯。”我点点头,然后将自己长时间以来的思想成果说了一遍:“一,我可以履行做女人的义务,但一晚上只能来一次;二,一次不能超过两刻钟;三,再不准利用职务之便,把洗澡擦身这种小事搞的人尽皆知。” “我不同意!”我话刚一落,凌禛立马就投了否决票,至于原因,他却不肯说,只是凉凉的看着我,反复强调:“你不用再劝,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同意呢!”我扁扁嘴,特委屈求全的追问一句。心想,为了我的面子,我的里子,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后退。 凌禛也不是个好东西,刚才还拒绝的理直气壮,现在一听可以讲条件,那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也不多想,直接便道:“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不过什么?”我迫不及待的接过话头,明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还是得陪着他闹。不然的话,只怕还没走到漠上,我就先挂了。 啊?为什么会挂?当然是被整个队伍的口水给淹死了!我又不是妲己喜妹褒姒西施,没那么强大的心理。我这人很脆弱的,一旦有超过一百个人觉得我该死,我就忍不住抑郁,这一抑郁,可不就是等于半死了嘛……所以,为了我尚且年轻的卿卿性命,我只能瞪大眼睛等凌禛谈条件,就算被吃的连渣都不剩,也得谈!必须谈! “其实也什么,就是我现在吃的亏,以后你必须都得给些补回来。” “具体呢?”我扶额,您老不都说我智商有问题了吗?怎么跟我说话还喜欢绕来绕去的。 “具体就是,到漠上后,床榻上的事,全听我的。” “这……”我尴尬、我犹豫、我忧伤,我不忿,全听你的,还不被你折腾死了吗……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说着,凌禛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身就要往外走。 “别!”情急之下,我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弱弱的哀求:“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不答应还能怎么着!” “那就是答应了?”凌禛微微一笑,看着我的目光,更加灼热。我却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慌乱的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漠上…… 当晚,凌禛果然很守信用,并没有太折腾我。至少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醒了过来,随便套了几件衣服,便往玉鸾的马车蹭去。 此次找她,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询问。那就是到漠上都城还有多久的路程。 我去的时候,玉鸾还没有起身。没办法,我只能站在车外等了一会儿。而就是这短短的一会儿,我竟然碰到了一个老熟人……陈将军! “陈将军!”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下意识的就叫了一句,但是陈将军却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般,头也不回,随便调了个方向,便往我看不见的地方走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明显发现,我的步伐有些不对。难道,凌禛真的赏了他八十军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应该去看看他,顺便再慰问一下。这样想着,我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与此同时,玉鸾也洗漱完毕,让春梅待我上车。 马车里,所有的装饰都换了一套新的,是大红色的,上面或刺绣、或雕镂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既金碧辉煌又不显得俗气。尤其是隔开睡榻和矮几的那一道屏风,更是珍品中的真品。由此亦可看出,皇上与孝王,对玉鸾是真的疼爱。至少在物质上,他们从来都不曾薄待过她。 “看什么呢!”玉鸾端端正正的坐在矮几前,优雅十足的用着面前的早膳。顿顿,又问:“你吃过没,要是没吃过的话,一起吧。” “嗯。”我点点头,也不客气,一边抓起筷子夹菜,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和当今皇上的关系很好吗?” “一般。”玉鸾头也不抬的甩我这两个字,紧跟着,又补了句:“你知道四哥身边有个女大夫吗?” “知道。”我点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起欢喜。 “那才是皇叔最看重的侄女,凌氏欢喜,本名凌宸珺,被战王爷赶出王府时,才由皇叔做主,换了欢喜这名。” “所以呢?”至此,我已听出一些端倪,但是碍着彼此之间的身份,却不好说破,只能等玉鸾自己挑明。 玉鸾虽直,但却不笨,她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因此只抬头看了我一眼,便继续道:“宸珺姐姐的确是人中龙凤,以前在上书房的时候,就是皇子中的大姐大、主心骨。虽身在皇室,享尽尊崇,却不必受任何束缚。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她。” “欢喜姐姐的确厉害,就连号称冷面战王的雍王爷都曾经是她的跟屁虫,被她一口一个凌小四的叫着,惟她是从。” “是啊!”玉鸾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句,思量许久,又道:“可那样的福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哦对了,既然听你说到这个,那么我这里还有个问题比较疑惑。” “什么?”玉鸾眉头轻皱,疑声问道。 “就是欢喜姐姐她没从来都没有嫁过人吗?或者说她的感情问题,可曾有过归属。”其实这个问题,在我和凌欢喜第一次聊天的时候,我就很疑惑了。但是当时跟她并不是特别熟,所以一直没好意思问。 但现在不同,现在我面对的是跟我关系最好的玉鸾。所以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了。 而玉鸾的回答也简单,只有一句,那就是:“凌欢喜喜欢的人,为了救凌禛,死了。” 唔,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默默地想着。然后突然某一瞬,也懂了凌欢喜和凌禛的关系:他是她男神拼命救下的人,所以只要她活着,她就不会让他死。因为透过他,她总能看到自己的男神……假如终其一生都已无缘,那么守着你的回忆,守着你的信仰,也是好的。 我想,我是佩服凌欢喜的。她那样的女人,不多见,真的不多见。 英姿飒爽、足智多谋的时候,让你一国之君都为之折服,潇洒恣意,追求自由的时候,有无数人帮她承担。当然,也可能是她享受的幸福太多,所以才会折了自己的爱人。 没办法,上天就是这么的恶心,它永远不会允许十全十美的事情发生。而凌欢喜,便是这世间最难得,也最让人伤怀的九全十美。 他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晚辈,是战王爷最疼爱的孙女儿,是皇室子弟心上口上的一个神话,也是莫深埋心中,从不曾启齿的恩人。 107:太子你好 这悲伤的感慨一直萦绕在我心中,就连玉鸾后面对我说的话,我都没有用心听,饭也吃的如同嚼蜡。 行尸走肉般的回到凌禛的马车上,我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正事,既没有问清楚离漠上的日程,也没有去看陈将军。 “怎么了?”明眼人都看得出的问题,自然瞒不过凌禛,我还没来得及坐下,人便已经被他拉入怀中,安坐在他大腿之上。 “没什么。”我僵硬的抬手,理了理额边的发:“就是听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心情有些不好。” “什么样的故事?”凌禛将他温热的大手覆在我的小手之上,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姿态看似从容,但是离他这么近的我,又怎么能感觉不到他狂跳的心。 他是担心我的,非常担心。知道这一点,我也就放心了。也许,除过放心之外,还多了那么一丝半缕的快意。 时至今日,我对凌禛的感情,早已不是当初那种简简单单、明明了了的爱与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复杂了。许是动心之前,许是动心之后,抑或是从来都这样。总之,谁也说不清楚。 “不想说了。”轻飘飘的瞅了他一眼,我用自己的方式,温温吞吞的拒绝着。见我这样,凌禛也不多问,只是呵呵一笑,看似不经意,手底下的动作却将我拥的更紧。一直搂的我疼到骨头里。 “对了,你真的惩罚陈将军了?”想起那个憨厚老实的戎装汉子,我到底还是不忍心他替我受过。明知道自己这样会让凌禛更不舒服,但就是没办法冷眼旁观。 “没。”凌禛解释,就这一个字。没头没脑的,要不是这问题是我先提出,那我肯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略带胆怯的睁开眼,低下头,我捂着心跳,同他对视,心里明明想再多问一句,但是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这又是在怕什么?”凌禛瞪我,一双凤眼狭长而又威严。直看的我小心肝噗通噗通跳。别说假话了,就连真话都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 瞧我这怂样,凌禛不由得更气,恨恨的瞪了我好几眼,然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呢喃:“既然这样撬不开你的嘴,那只能换种方式。”话落,便紧紧的噙住了我的唇,用他异常强大的舌头顶开我的牙齿,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所言非虚。 骤然被人这样对待,我自然是不乐意的。但静下心来想想,占我便宜的是我家金主,是我孩子的爹,我也就淡定了。正如我先前所说,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估计是体会到了我的绵软,凌禛吻得更是用心起来。怎么说呢,要说刚开始只是赌气的话,那么后来,他一定是动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温柔,你说是不! 以前在21实际的时候,就听朋友说,她跟她家小男友的接吻最高纪录是四个小时二十一分钟。当时我听了,觉得那玩意特扯淡,不就是亲个嘴吗,几分钟的事情,闹那么久,不怕把肚子饿扁了吗?还有就是,连续四个小时吞咽另一个人的口水,不觉得恶心吗? 现在想想,觉得是当时的自己太单纯。恋人之间的事情,能用正常眼光看代吗?尤其是热恋期情侣,割腕跳楼,喝药抹脖子都是正常的。或者说,当你用正常人的眼光来评判一对热恋期男女价值观的时候,那你本身可能就是个傻逼。 我以前傻逼,是因为我纯洁,现在我被凌禛带的不纯洁了,自然就不傻逼了。我不傻逼,也就看淡亲热那档子事了。左右我就这么一人,你爱怎么拾掇就怎么拾掇,反正我打不过你,也不会变成蝴蝶飞走。要是你让我舒服,我就好好享受,要是你不让我舒服,那我就应付差事。索性凌禛是个会疼人的男人,至少在床榻之上,他是相当的照顾我,所以除了第一次,我基本上很少跟他对着干。 “不许走神,闭上眼。”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专心,凌禛突然松开我,低低的吼了一句。吼完后,又继续贴上来。 说过很多遍,我是个胆小的人,除了害怕别人打我,就是害怕别人骂我、吼我。凌禛又那么有气势,所以我当下就收回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然后认认真真的陪着他少儿不宜…… 两人吻着吻着,就脱轨了。从轻微脱轨,到严重脱轨,时间并不长。不长到什么程度呢,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已经是光溜溜的了…… 半晌欢愉,一宿沉梦。第二天一早,我一睁眼,环境已经不再熟悉。小叶、小枝似乎也消失了。 难道……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一颗心,忽然就沉到了胃里。 不不不,大家别误会,我并没有被绑架,也没有被抓走。我只不过是到了漠上都城的驿站。呃,所谓驿站,其实也就是一个类似于豪华蒙古包的地方。 “早安!”凌禛一把撩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银托盘,看样子,那便是我的早膳。 “早安。”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心里还在温温吞吞的诅咒某人!说什么答应我的约法三章,越来只是为了骗我的承诺。他只不过牺牲三天的幸福,我就要牺牲大半年的幸福。是啊,从玉鸾待嫁到出嫁,到安定,再到我们回到京城,可不得大半年嘛…… 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爬上心头,我觉得,凌禛以往对我的劝道真的太有道理了:人丑就要多读书,人蠢就要少说话。 “那啥。”我捧着一碗类似酥油茶的东西,一面抿着,一面看着凌禛,问:“玉鸾呢,她对这地方,应该不怎么习惯吧。” “嗯。”凌禛点点头,拧着眉解释:“婚礼会在一个月后举行,婚礼前的这一段时间,你们还可以好好相处,但是有一点,晚上必须回来陪我……睡!” “我可以说不吗?”看着凌禛凝重的面色,我的声音已经低到了尘土里。 “你说什么?!”但即便这样,凌禛还是听到了。 可是你说你听到就听到了吧,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尴尬的。当然,凌禛是不知道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敢让他尴尬的只有他皇阿玛,偏偏,那位又极看中他。所以有时候,凌禛此人,真是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没,没说什么。”我继续有气无力,那恹恹如初生之猫一般的声音,绝对是吊死鬼找绳的真实写照。 凌禛要的只是我的服从,态度什么的并不重要,所以并没有扯着我继续唠唠叨叨,而是就此歇了声,只专心致志的看着我用饭。 用完饭后,我便在他的目送下,蹦蹦跳跳的往玉鸾的蒙古包走去。 等走到后我才发现,她的蒙古包外竟然守着好几个异族人。 “小姐!”看到我的身影越来越近,一个传汉服的陪嫁丫鬟朝我走来,在我耳边窃窃私语道:“漠上太子来看格格了。” “嗯。”我点点头:“按照玉鸾公主的意思,我方便进去吗?” “自然。”丫鬟点点头,躬身退后两步,打起门帘,便将我送了进去。 进门后,我发现这间蒙古包明显比我和凌禛的那一间宽大许多。就连装饰,也豪华的不像样子。 “这位是?”走近后,我还没来得及朝那两位行礼,一袭白袍的异族男子已经率先开口问道。 “这是我四哥的女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先我一步,玉鸾笑嘻嘻的介绍,顿顿,又上前两步,拉着我的手,指着白袍男子跟我说:“这位便是漠上皇族,睿策太子。” “小女拜见睿策太子!”挣脱玉鸾的手,我膝盖微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姑娘客气。”睿策太子似乎特别温柔,言谈之间,总是带着一股子儒雅气息,竟是没有一点儿漠上人的残忍好恶,顿顿,又道:“你是我未婚妻的好朋友,便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必多礼。” “谢太子。”我又躬了一下身子。心想,别人看在玉鸾和凌禛的份儿上,给我脸,我高兴一下也就好了,却不能真的不要脸。 “咳咳……都闻大庆王朝是礼仪之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听一声轻咳,一道满意的赞声随之传来。我知道,我方才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做。 “漠上的淳朴民风也很让人心动呢!”作为两国之间的联谊大使,该说客套话的时候,玉鸾也绝不含糊。至少,跟我相比,她是真的登得上大场面。就像现在,她可以跟睿策太子谈笑风生,从风花雪月叹道漠北战争,从天南地北谈到经史子集,我却只能陪在一边,给他们端茶倒水。 “傅小姐不坐吗?”可能是觉得我站着比较影响他的视线吧,酝酿许久后,睿策太子终于沉沉的问了一声。 108:口误被罚 “我可以坐吗?” “当然。”睿策太子和玉鸾异口同声的应道。 “那谁倒茶?”顺手一扬手里的茶壶,我特慎重的问了一句。 “一个茶壶,我想我还是拿的起来得。”同样慎重的看着我,睿策太子含笑道。 “太子说笑了。”没想到他儒雅的外表下会有这么一颗幽默的心,我缓缓一笑,柔柔说道。 睿策太子闻言,却不接话,只是姿态优雅的一指玉鸾身侧,示意我坐下。 已经到了这时候,我要是再客气,那就是不懂事。我向来不是个不懂事的人,所以也不推辞,躬身致意,牵起裙摆便坐了下去。 接下来,玉鸾和睿策继续海聊,我则是由端茶侍女变成人形木雕,再不说一个字。时间如同掌中沙,一点一滴的溜走。这漫长的寂寞时光,刚开始我还忍得住,越往后就越觉得无聊,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傅小姐觉得呢?”就在我晕乎的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睿策太子的声音却突然拔高了几个度。 我被问的有些错愕,蓦然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尴尬的低下头,揪着裙摆道:“我听玉鸾公主的,公主怎么想,我便怎么想。” “唔……原来是这样。”睿策太子慢慢吞吞的应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饱含深意。总之,就是不对劲! 后来他们再说些什么,我就听的比较认真了,只生怕那男人会点我的名,问我的意见。不过庆幸的是,一直到他离开,都没再看过我一眼。反是在临出门的前一秒,才转过身来,朝玉鸾提议,让我送他出去,顺便再去他那里拿些中原的熏香给玉鸾。 像这种听着光明正大,实际上却猥琐不堪的提议,玉鸾自然不会答应。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出口否决道:“太子的心意玉鸾心领了,但是熏香,玉鸾这里还有很多,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哦,那就算了。”睿策若有似无的拂了拂袖子,又朝玉鸾躬了躬身子,算是道歉,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为什么找我?”眼看着那男人离开,我没有任何停顿。便问起了这个一直困于我心的问题。 “不知道。”玉鸾摇摇头,那表情看起来竟是比我还要不解。顿顿,又在我开口之前,问:“你以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皱眉,言之凿凿。这下,玉鸾的面色更是凝重了。不过不管她怎么想,始终还是想不出睿策与我的联系。最后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我,没事别乱跑,走哪儿记得带人,最好不要离开凌禛的蒙古包。 我怕她担心,自然是一一应了。不过至于以后究竟要怎么做,却是没半分定数。这倒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我明白,睿策要真想抓我,那么就算是凌禛,大概也拦不住,没办法,谁让这是人家的地盘呢! 听得我再三保证,又说了一会子别的话,玉鸾这才命令春梅送我回去。 春梅是个乖巧的姑娘,主子说一,她不会说二,主子让往东,她不会往西,主子让把我送到凌禛帐子里面,她就一定要看着我被凌禛接手。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我不由得低叹:“这姑娘真是太实诚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凌禛捏了把我水嫩的小脸,咕咕哝哝的说道。我转身,一把打开他的手,话顶得相当豪迈,也相当欠扁:“你愿意听便听,不愿意就别听,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真是的!” 其实要搁以前,就算我受了滔天的委屈,也不敢拿凌禛撒气,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不小心,话便已经脱口而出。当然,这要是在平时,凌禛也不会计较这么多。 偏偏,今日是我也不对劲,他也不对劲。所以结果,也是相当的诡异,他一个字都不骂我,直接抱起我便往床榻边走去。 啪啪啪!只听三声脆响,他粗糙的大掌已经跟我光溜溜的小屁屁亲密接触了三回。 “喂!”我气恼的大叫:“士可杀不可辱,凌禛你变态!” “本王就是变态,你又能怎么着。”隔着一段距离,凌禛冷冷的看着我,那表情,真是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说着,还又在我身上拍了三下。并且这三下,明显比刚才那三下还要重。 “啊啊啊……”我乱叫,恼羞成怒的更加厉害,不过有些遗憾的是,第四个‘啊’还没喊出声来,唇已经被凌禛狠狠的咬住了。 丫的属狗的呀!我在心里怒吼。 凌禛明显没有这个觉悟,还在狠命的弄着我的唇儿,一直折腾的我四肢无力,软软的倒在他胸前,才沙哑着嗓子,既往不咎道:“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我明明想起来了,实际上却不敢承认。因为‘任君摆布’这四个字实在是太羞人了,也太残酷。 凌禛的热情我是知道的,凌禛的体力我更是清楚。所以,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也必须装下去。姑娘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真的想不起来吗?”凌禛的唇开始转移阵地,先是耳鬓厮磨,再是颈间撩拨。总之,我哪里敏感,他就拼命的撩拨哪里。 最后,我被他逼的实在受不了,只好一把推开他,喊出了那句我相当看重的至理名言:“丫丫的!你想jian就jian,想杀就杀,舔来舔去算个什么,你当自己是狗啊!” “……阿娴,你变了。” 凌禛是第一次听到我说这话,所以一个不小心,就被惊的六神无主,七窍冒烟,一直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讷讷的说了那么一句。嗯,再配上那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真的是……忧伤的令我不忍直视! “我没变,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稍微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才扣着手背,若有所思道:“当然,也可能是你眼拙,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 “为什么是本王眼拙,难道不是你太善变了吗?”凌禛的目光突然变得凶恶起来,说出口的话,也跟怨妇诉苦一般。 在这个问题上,我并不打算多解释,所以也不跟他多扯,而是换个话题,简明扼要,将自己在玉鸾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可谁知,凌禛并不感兴趣,一转身,还是要继续玩亲亲。我不乐意,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别的男人对你的女人感情趣,你不觉得你应该发个火,证明一下什么吗?” “有什么好证明的?”凌禛撇了撇嘴,不可一世道:“我相信你。” “是吗?”我疑惑:“你就不怕柳长元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凌禛沉默,眼底隐隐有愤恨流淌,像是要杀人一般。我被他吓了一跳,撑着身子的胳膊猛地一松,差点就要跌下床去。 关键时刻,幸好被凌禛挡住,只见他相当复杂的望着我,沉吟很久,牙咬了半天,最后蹦出这么几个字:“本王相信你的脸。”顿顿,又补充:“毕竟,像柳二那种眼瞎的人,举世无双。” “呃……”原来凌禛说的‘相信我’是这个意思。漫天炮火中,我无力躺枪,扑倒在地。 当晚,充满异域风情的漠上毡床上,凌禛一直缠了我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天亮,他才彻底放过我。 当天,我一直在床塌上窝了整整一天。期间,玉鸾找过我,空手而回。睿策太子找过我,完全木有机会。 那男人完全不顾外界会怎么想我,只是由着他自己的脾气,纵情的享受着。这样,等到我能下榻,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 站在一处矮坡前,我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怨愤的在心里画圈圈。丫的凌禛,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周扒皮,周扒皮…… 要是有一天我发达了,我一定要把你绑起来挂在树上,小皮鞭子甩起来,啪啪啪,啪啪啪,抽死你丫! “傅小姐。” 就在我想的正出神,正解恨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进了我的耳朵。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心中已经咯噔一声,无意识的恐惧起来。 “傅小姐。” 见我迟迟不肯回头,那声音的主人又叫了一声。 叫叫叫!叫魂啊!我心中暗恼,咆哮的厉害。但面上,还是得堆满笑意,落落大方道:“原来是睿策太子,真是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睿策极其慵懒的耸耸肩,笑的很是含蓄:“雍王爷把你藏的太好了。” “是吗?”我尴尬的摸摸鼻子:“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好藏起来呢!” “那这就要问雍王爷了,可能是他觉得,我比他更玉树临风,更有风度,更值得托付,他怕你禁不住诱-惑,移情别恋,转投我的怀抱吧。” “呵呵呵……呵呵呵……”听睿策这么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只能将微笑堆满脸,以21世纪的格式来嘲笑他。 109:脸皮太厚 “呵呵呵……呵呵呵……这是你们大庆话吗?恕在下孤陋寡闻,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睿策笑意不减,举手投足,都彰显着这么四个字:不耻下问。 “意思嘛!自然是赞同了,睿策太子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满腹锦纶,锦绣之人,雍王爷武将出身,如何能跟您相提并论,你说是不?”本来我说这话,是想嘲讽他一国太子,竟然如此轻浮自恋,但是睿策明显没有这个觉悟,他只是羞涩一笑,便轻启薄唇,很是乐意道:“没想到傅小姐竟然如此懂我,真是知己,知己!” “是吗?”我眼波流转,面上依旧在笑,但心里却已经捉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简直不要脸到无可挑剔。这样他倒是爽了自己,却狠狠的坑了别人。 “自然。”睿策一拂衣袖,离我更近两步。就在我以为他会有什么不轨举动,人都准备好要大叫出声,随时跑走的时候,他却眨着眼,猝不及防的问了一句:“你可识得我七弟,他人在大庆,化名钟擎,要是识得的话……” “又怎么样?”我打断他的话,顿顿,又在他静若深潭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钟擎,我认识,但也只是认识,所以他的情况,你别问我,我也不会主动跟你说。还有,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凌禛在等我!”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匆忙间,胳膊却被人拽住了。 至此,我已是苦不堪言,再抬头,看睿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恼怒,指责起来,更是不留余地:“太子,您能不能这一点而形象,我是有夫之妇,你是即将成婚,而且您的妻子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如此举动,真的让人很不能接受。” “……你们中原,不是有个故事,说的是娥皇、女英吗?”男子沉吟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会默不作声,做愧疚失礼状放开我的胳膊时,他却若有所思的来了这么一句。这下,我真是欲哭无泪了。娥皇女英的故事我当然知道,但问题是,他不是尧啊!他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明君,分明就是个地痞无赖啊! “太子你想多了……”红唇蠕动,此时此刻,除了这六个字,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睿策又陷入沉默,只有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就像情郎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般。呸呸呸,什么心爱的姑娘,分明是蒙古包主望着圈里已肥待宰的小羊羔。唉呀妈呀,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钟擎的事儿了?”漫不经心的松开我的胳膊,他弹弹手指,就跟弹去什么脏东西一般。他这样恶心的做法,我自然心生不满。差一点儿就要破口大骂,为自己讨个公道。然关键时候,到底还是收住了,只是重重的起伏着胸膛,然后从袖子里挖出一块帕子,狠狠的擦拭了下我被他抓过的地方,再将帕子往后一扔,任它随风飘走。又仰起头颅,朝着某人微微一笑。 “这样就够了吗?”睿策没有半分意外,相反,还更加诚挚的望向我:“我方才以为你要摸个匕首,把自己的半个胳膊都切掉呢,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对我的厌恶,并没有那么厉害。”说着,还愉快的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听着他这样的笑声,喉咙里就像卡着一口痰,或者刚刚吞掉一只苍蝇,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告辞!”轻飘飘的望了他一眼,我转身就走,这下,他倒没拦我,却是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般的解释:“对于雍王爷的女人,我当然没兴趣。” “但愿。”我在心里补了一句。别说我看不上那男人了,就算他不是玉鸾的男人,我也喜欢他,我还是不敢触凌禛的逆鳞。所以说,柳大哥带给我的勇气,是第一,也是唯一一次。那样天人一般的男子,不管爱不爱,选不选,有没有结果,能结交过,都是一桩美事。可也正因为他是天人,凡人跟他的差距才大。我成不了仙,他也不该留在尘世,所以最终成就姻缘的,只能是我和凌禛。这便是现实。 低着头,往前跑了没多久,我听到凌禛呼喊的声音。一抬头,只见他骑着快马,正朝我跑来。衬在他身后的,是七彩的阳光。一时间,我被晃花了眼,神志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凌空捞起来。我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怎么回事?”我低呼出声,他却不曾应答。隔了好一会儿,才严肃道:“骑马还说话,小心咬掉舌头!”说着,还低下头,在我唇上啃了一下。 我被他如此正经的提示吓到,心里明明不爽,但是却没办法继续出声,只能仰起头,恨恨的看着他。也是第一次,我认真打量他的模样。 男人长得很帅,是真的帅,非常阳刚的帅。和韩国日本那些整过容的花美男不同,这个男人,一眼望过去,你就知道他是扬威立马沙场战的角色,就算唱歌,也是《沧海一声笑》那种豪气磅礴的英雄之歌。他不会跳舞,但是会舞枪弄棒,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随便一个回合,都能诱女人尖叫,男人共鸣。 而我,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又是何其有幸。微微的眯了眯眼,我持欣赏之态,颇有兴味的看着这个男人。看着看着,才发现自己貌似跑题了。呃,我本来是要瞪他的。结果却变成了没节操的观赏。想想,又不能怪自己,谁让那男人那么妖孽。 “咳咳!”紧闭着嘴巴,我不自在的咳嗽两声,极力想释放胸腔里那一股子浊气。 “怎么?觉得冷吗?”凌禛不知道我的想法,只当他速度太快,我被风吹的不舒服。手底下的速度,不知不觉就慢下好多。这时候,我已经没心思回答他的话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景色。不得不说,凌禛眼光不错,他要是不带我过来,那么我自己跑上三个月,估计都找不出这么好的地方。 无边无际的平原平坦又宽阔,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的大翡翠圆盘,苍茫浩渺,气魄慑人。目光尽头处,还有一条细细的河,坦露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远远望去,像极了贵族仕女们腰间的玉带,宜诗宜画。不过可惜的是,我什么都不会。 “凌禛!”将目光放在凌禛的脸上,我柔柔一笑,异常狡猾的喊了一声。 “嗯。”凌禛侧头,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慢吞吞的问:“你刚才见漠上太子了?” “对。”我点头,也不想隐瞒:“他问我钟擎的事情,我没告诉他,因为他态度不好。”言下之意,他态度要是再好一点儿,我说不定就告诉他了。谁让钟擎这人不是东西呢,竟然敢出卖我!没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要是不报复,我又不傻。 “你呀!”凌禛抬手,狠狠的戳了我一下,叹口气,不紧不慢的解释:“他找钟擎,倒是没什么恶意,两人毕竟是亲兄弟,之所以问起,最多两个原因,一是请他回来帮他,和个亲,巩固个政权,再就是兄弟情深,只想知道弟弟过的好不好。” “那爷呢?”我偏头,拉着他一起跳下大马,若有所思的问:“爷有没有这样的兄弟,无关乎权力,无关乎利益,只是为着一份同胞之情?” 听我这么问,凌禛不禁变了脸色,认认真真的思考很久,先是摇摇头,过会儿又点点头。这是什么意思?!我扶额,实在不知道凌禛脑子装些什么。 估计是明白我的想法吧,凌禛上前两步,将我抱在怀里,小声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真心兄弟这东西,本王倒是没有,但是真心的同胞,如果可以的话,凌欢喜倒算得上,所以我才会摇头,又点头,明白了吗?” “差不多。”我点头,心中不禁有些吃味:“怎么总是凌欢喜呢,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在你们心中,她总有这么重的分量。” “她啊!”凌禛揉了揉我的脑袋,面上浮起一抹伤色,沉吟很久,才继续道:“她在上书房的时候,不管什么功课都是第一,很的皇阿玛看重,她做皇商的时候,国库的三分之一都是她赚的,但她却分文不取,她去学琴棋书画,大庆王朝的诸多高手都为她折腰,一作难求,后来她学医,连太医院三位院正都甘拜下风。” “唔,世界上真有这种强人啊!”我扁扁嘴,想了想,又问起她的未婚夫。 但是这一点,凌禛却是打定主意的不告诉我,就像他坚决不肯告诉我大阿哥的生母是谁一般。而这些问题,我又不好光明正大的去问别人。于是只好等待,百爪挠心,也只能等待。 见睿策这件事,我以为很容易就过去了。但是夜色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一切根本就过不去。 110:又被算计 凌禛嘴上说着不吃醋没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却比谁都要诚实。 我不愿意把这一个月时间都浪费在床榻之上,没办法,只能没节操的配合着他,好让他早点儿尽兴,这样属于我的休息时间就能多一点儿了。 欢愉过后,凌禛心满意足的横卧在我身侧,捏着我水嫩的小脸蛋,赞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本王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这……这是昏君和宠妃的节奏吗?我额头出现三道黑线,讷讷解释:“其实,我没那么大的理想,我就是做土地主的命,宠妃什么的,真的不适合。” “本王也觉得。”凌禛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笑着补充:“毕竟,你的颜还不够。” “什么!”我瞪眼,纤细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到他腰间,重重的捏了一把,又拧了一圈,威胁着问:“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不敢。”凌禛闷声笑,那笑声直接从胸腔里震出来,到达我耳畔。然后又在我存心吵架的攻势下,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句“睡吧!” 睡你妹啊睡!我心下不满,凌欢喜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丫的就像睡,是可忍孰不可忍,谁知道大阿哥是不是他和凌欢喜生的呢! 这样的念头会冒出来,我也是惊呆了。脸色突地一变,我又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像凌欢喜那样的天之骄女怎么会看上凌禛这种混蛋呢!不可能,一定不可能……这样想着,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再看凌禛,却是早已安睡。 看着他俊逸的睡颜,我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说的是,结婚后,女人在床上最爱说两句话,一句是‘你爱我吗’,另一句是‘你压到我头发了’,而男人,也喜欢说两句话,一句是‘困了’,另句是‘睡吧’! 由此可见,女人都是没安全感的,男人都是倾向于行动的。爱一个人,女人会说,我爱你直到永远,也要听对方说我爱你直到永远。而男人会默默地做,会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自己最爱的女人。所以看一个女人的心意,要听她对谁表白,看一个男人的心意,则是要看他给了女人什么。 我和凌禛,可不就是这样吗?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我从来没有问过爱不爱这问题。 或者说,我也是想问的,但是却不敢问。因为我们之间,阻碍太多,他身边的诱-惑也太多。于他而言,我可能只是个新鲜的人,所以他能对我好,但是有一天,他发现我跟他身边别的女人都一样呢,他会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想起我的孩子,我突然觉得心酸起来。明明是我肚子里的三块肉,我却不能亲力亲为的照顾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想爹爹。 可能,我真的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吧。从生下他们开始,我就决定放弃他们。鼻翼轻轻的煽动者,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就在这最心碎的时刻,我刚准备抬起手抹抹泪,谁成想,爪子却被另一只大手给抓住了。死死地抓住了。 “凌禛……”我弱弱的叫了一声,之后便是细碎的呜咽,凌禛不知道我为什么哭,自然没办法安慰,只能紧紧地抱着我,偶尔拍拍我后背,帮我顺气。 哭够了,我才转转身子,正面对向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仰了头,可怜兮兮的询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特别残忍的娘亲?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要?” “当然不是!”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他真的这么觉得,凌禛只是摇摇头,就再没了后话。看样子,是在凝神想些什么。以往他这样,我绝对不会打扰他,但是今天,我实在忍不住,揽着他的脖子就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 我勾着他的舌,特疯狂的辗转着。此时此刻,我真的将自己想成了传说中的霸道总裁,而凌禛则是我相中的猎物——清甜可人的娇娇女。为的,却是发泄自己,同时打发这漫漫长夜。再说凌禛,可能从来都没见我这一面吧,他先是愣了两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将我压在底下,邪魅道:“长本事了?……嗯?” “当然!”我腰间一使劲,手猛地一推,再次将他压下去。贴着他饱经风霜的面,傲娇道:“从现在起,一切我做主,同意吗?有意见吗?” “你想得美!”凌禛不屑的轻嗤一声,大男子主义瞬间发作,我这个离他最近的人,也是唯一的人,自然就成了炮灰,可以说瞬间便被他烧成了灰,狠狠地欺负。 承受着男子被我挑起来的情yu,我深深的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句话真是太应景了。所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大概便是我。 这一次交缠,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要长久,也要带劲。因为我的不安分,也因为凌禛的较劲,我们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我三战三败,屡败屡战,他势如破竹,愈战愈勇。最后,我沉沉的倒在榻上,望着榻前乌黑的屏风,恶声恶气的咒骂凌禛:“你个坏蛋,连女人都欺负,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凌禛渐渐的笑着,顺手又在我汗湿的身上摸了一把:“这一点,你不是最有发言权了吗?”我发誓,听到他这种又贱又装-逼的调调,我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但是考虑到敌我双方的实力,我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能一脸郁闷的对着帐顶呲牙咧嘴,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我儿子帮我报复回来。 “看你这样子,体力似乎还不错,要不我们……”凌禛话题一转,又说起这个。 我被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骂出声来,不过接下来却没有别的动作。我不禁心喜,紧紧地合着眼,也不再开口,只在心里打趣:小样儿,不行了吧! 事实证明,凌禛是行的,因为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过来,他已经开始‘锻炼身体。’轻轻的嘤咛一声,我一把推开他的脸,不满的咕哝:“别闹,困啊……” “昨晚不是很激情吗?”凌禛不肯放过我,却也不禁锢我的手,而是挑空儿下嘴,我挡额头,他亲脸蛋,我挡左脸蛋,他亲有脸蛋,我挡右脸蛋,他又亲嘴巴。被烦的实在受不了,我不动声色的飞起一脚,刚好踢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傅娴,你是想当寡妇吗?”凌禛终于从我身上爬起,恶声恶气的低吼。我却不理会,现在的我,眼中只有周公家的三公子,谁吵我我跟谁急! 这件事虽然没有声张开来么,但是后遗症却相当严重,因为隔日起,凌禛的索取原来越多。我被他折腾得烦了,也会逃,但每一次,都会被他截住,然后更狠的欺负。欺负到最后,我眼泪都能蜿蜒成一条小溪,可怜兮兮的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凌禛素来淡定,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例外,只是沉思了片刻,便认认真真的告诉我:“你之所以会扔下凌恪、凌深、凌修,难道不是因为不喜欢男孩子吗?或者说,如果有一个女儿的话,你跑路的时候,会不会悠着点儿?” “这个……”我无语,深深地迷惑,难道在凌禛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重女轻男的娘亲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男的心里,到底还藏了多少这种想法。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这个枕边人很恐怖。因为他平常告诉我的想法实在太少,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是没想法的。但是照现在来看,他何止是有想法,简直就是可怕之极啊! “凌禛!”顶着脊背后嗖嗖嗖的凉风,我胆怯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道:“以后再有不懂的事情,你能不能说出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不然,都靠你猜的话,我会觉得很害怕。” “害怕什么?”凌禛偏头,定定的望着我,端的是从善如流。 “怕哪一天,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你问都不问我,就偷偷的给我定罪,甚至置我于死地,这样的话,我不是只能找阎王爷哭了吗?那样不好……” “你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凌禛瞪我一眼,狠狠地戳了戳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我不过是随口一个玩笑,你怎么就联想了这么多!” “什么?!只是玩笑!”我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你确定,你心里没有别的什么不对的想法瞒着我?” “可能……有吧!”凌禛故作为难的偏偏头,最后一字一句,小声道。 “什么?”我兴致勃勃的追问,完全没想过,自己这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个问句,已经将自己送入了某人的某个圈套。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111:凌禛揍人 “算了,还是不问了,问出来只怕你会更不高兴。”凌禛舔舔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表情,状似无意的摇了摇头,那模样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问,你问!”俗话说好奇心能杀死猫,此时此刻我分明就是那只不知死活的猫。 “那我可真问了!”凌禛又扫了一眼我的表情,然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的问:“昨儿个晚上,你说的不要,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什么要不要的。”我神经紧绷,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就是那个啊!”凌禛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晦涩道道:“就是昨晚,你不是哭了嘛!我就想知道,那会子,你是舒服的不行,还是难受的哭了?” 他话都说到这里,我要是在不明白,那绝对是我脑子进水了!只是明白归明白,脾气也随之蹭了上来。丫丫的,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见我脸色不停变化,凌禛不由得退后两步,恶人先告状道:“我就知道有些问题你答不了,你却偏偏要我问,现在好了,闹的两个人都不高兴,你满意了?” 我懒得跟他强词夺理,只撇撇嘴,扭着脑袋四处乱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最后,眼睛一亮,将目光定格在床头外侧的一颗夜明珠上。夜明珠看起来很大,光也够亮,蒙古包主人怕影响客人晚上睡觉,特意在上面蒙了一层红布。我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东西抓在手里,朝着凌禛便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凌禛坏坏一笑,轻轻松松的避过,又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将东西捡起来,对着我微微一笑,摇手示意:“这东西可是好货,不小心砸坏了怎么办!” “所以我希望被砸坏的是你!”俏脸通红的狠瞪着男人,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但是很明显,凌禛根本不为我的怒气所动,只是轻轻淡淡的笑了笑,便往外走去。 我心中更加不爽,却无奈不管做什么都只是气到自己,根本伤不了他。没办法,我只能将恢复心情的方法寄托在比我笨的人的身上。 玉鸾的蒙古包,无疑是个好的去处。这么想着,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喝着玉鸾亲手调制出来的香茶,我心情果然好了一截。一连三杯下肚,更是烦恼俱消。 “对了……”放下手中茶杯,我正准备跟她说些别的事情,却意外发现她露出来的半截雪臂上有几处青肿的痕迹。我是生过孩子的人,因此一眼便看出了那东西的来历,心中不禁浮起一抹疑惑,玉鸾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又是谁! “怎么了?”见我突然开口,又突然沉默,玉鸾显得比我还要疑惑。 “没什么。”我摇摇头,尴尬的笑了笑,侧首,又若有所思的问了句:“这些日子不曾找过你,也不知道你跟睿策太子相处的怎么样?” “蛮好的。”玉鸾弯唇,笑着答了一句,然后便羞涩的别过了头。看她的表现,我有九成把握,那男人是睿策太子。 但是睿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难道不知道婚前失贞是多大的罪名吗?还是说,他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抑或者,他本来就是故意的,想摆玉鸾一道,顺便欺负下大庆朝。 但是这样的话,又有些说不通。因为在我眼里,玉鸾并不是一个不自爱的姑娘。想要得到她的认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那睿策又是怎么做到的。 我跟玉鸾虽然是闺蜜,但说到底,她毕竟还没有成亲,因此有些问题,让我问我也不好意思问。这样,唯一的线索就落在了睿策身上。 心中藏着事,说起话来难免矜持很多,再加上玉鸾身体疲惫,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笑着说起再见。 离开玉鸾所住的帐篷,我想我也不能主动找睿策去啊!必须得让他主动来找我。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主动来找我。 单手撑额,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竟是将身后跟出来送我的春梅都给忘了。 “傅小姐!”关键时刻,春梅很善意的提醒一声,笑着道:“那我就送您到这儿,格格那边还等着我伺候呢。” “嗯,你回去吧。”我朝她摆摆手,看着她离开,然后再次陷入沉思。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话,我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比诸葛亮更加英明神武。因为片刻之后,我再抬头,那只风骚的像一只孔雀的睿策太子已经站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 “嗨,睿策太子。”我小跑过去,朝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睿策太子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儒雅清俊的面皮上先是闪过一抹愣怔,而后才欣喜道:“傅小姐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公主。”相当含蓄的瞅了他一眼,我竭尽全力的扫描着他,希望能在他身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不过遗憾的是,睿策这丫的掩饰能力实在是太高了,明明已经和玉鸾凑成一对,现在还这么花蝴蝶的对着我笑,真不知道他是自恋成痴,还是脑子有病。反正看来看去,就是看不出什么。 “傅小姐看够了吗?”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几晃,男人笑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招摇。说好听点儿,那是漫天的星光,冬日的暖阳,说的不好听点儿,那绝对是中央空调,妇女之友。 没心思跟他扯别的,我径自指了指旁边的一处草场,直接问:“太子不介意借一步说话吧?” “介意。”出乎我意料,很出乎我意料,睿策竟然拒绝了我的提议,非但如此,他还在我微带错愕的目光中,连续补刀:“我是有婚约的男人,不能单独跟女人出去的,更何况,玉鸾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如何能在背后捅她刀子,抢她的夫君!” “我……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这男人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丰富的都有点儿不可理喻! “这种话需要说吗?你们大庆不是有句话叫先下手妻妾成群,后下手光棍一条吗?又有句话,叫什么会咬人的狗不叫,还有句话,一件事没有成功之前,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还有……” “停!”我竖起食指,做了个暂停的姿势,狠狠瞪了他一眼,质问:“那前几日又是谁堵着我的路非要跟我唠嗑!” “什么叫唠嗑?”睿策勾人一笑,片刻之间,已经将问题的重点跑偏。 我念在他是蛮夷之后,也不跟他计较装傻充愣这四个字的意思,而直接了当的告诉她:“就是聊天。” “唔,原来是这个意思。”睿策太子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滑不溜秋的称赞出声:“大庆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是我们这些游牧民族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然后呢,你现在承认自己的恶行了吧?”我咬牙切齿,心中一口怨气,死死地堵在嗓子眼。 “什么恶行?”睿策妙目一眨,端的是温良恭俭让,要多纯良就有多纯良。 “那娥皇女英呢,你总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四个字吧?”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发誓二十四小时内我一定让凌禛出面,帮我揍这个油腔滑调的渣男一顿。 “不记得。”某渣继续装纯良,我已是被他气的七窍生烟。 “话不投机半句多。”狠狠地瞪他一眼,我扭头就往自家帐篷跑去。 当天晚膳,凌禛果然问起了我中午的事情,我也不作假,径直将睿策的恶行说了一遍,又将我的要求提了一下。 凌禛到底是王爷,并没有因为宠爱我就满口答应,而是有所保留的应了声“我会考虑”,便将我压在身下。 第二天午膳刚过,我正绕着帐篷遛食儿,一二一,一二一的喊着,突然眼睛一亮,原是春梅小跑着朝我赶来。 问清原委,却是要我去劝架,说是凌禛非要跟睿策太子比武,但是睿策太子却以身子骨弱,天资差为借口,不肯答应。现在凌禛正追着人家满草场的跑呢! “唔,原来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我摆摆手,心安理得的安慰春梅:“其实这个你不用担心的,根据我多年的经验,那两个人的功夫绝对不相上下,所以你不用担心,玉鸾也不用担心,让他们随便过过招好了,又不会掉一根头发。” “可是……”春梅还想再说,却被我突然打断,转而问道:“他们在哪片草场?” “就是在从这里直走,然后左拐再右拐的小平原上。” “那谢了!”说完,我就朝春梅指的方向跑去,完全不在乎,小姑娘完不成任务会被玉鸾怎么欺负…… 待我气喘吁吁的跑到目的地,那两个人却还在追逐。当然,也不知只是追逐,还有追逐过程中那若有似无的调-戏意味,基-情意味,因为凌禛始终只跟睿策差半步,甚至偶尔,他还能擦到他的衣角。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追不上他,揍不了他,也完成不了我的心愿。 “唉!”重重的叹口气,我想,凌禛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112:黯然离开 不过这事情也确实怪我,还没摸清对方的底,就央着凌禛为我出头。现在好了,人没揍到,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此时此刻,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我比谁都明白,在踏上漠上领域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我,但凌禛却不仅仅是凌禛,从那一刻起,他已经是大庆的代言人。 别人骂他打他甩他面子,就是打大庆的脸。大庆是什么,大庆是凌禛皇阿玛统治的王朝,是中原大地上唯一的国度,最骄傲的存在。 这样骄傲的大庆怎能被一区区漠上太子掌掴呢!思及此,我心中更是焦灼,大脑飞速的转动,思考着能够帮助凌禛的法子。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能让他们一直跑下去,得让他们打起来,不然凌禛必输无疑。 这样想着,我眼珠子一转,眉头一紧,计上心来,对着睿策便开始大叫:“缩头乌龟,有本事停下来跟人打一架啊,你放心,我家四爷一定会让着你,尽量不把你打残的!” 可谁知,那家伙竟然看都不看我,还是面不改色的奔跑着,逗凌禛玩,真是个厚脸皮又毒辣的家伙。 我暗暗的给他下了个定义,停顿片刻,又接着喊:“你自己缩头乌龟没事,我就是为玉鸾担心,她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跟了你这种弱者,我猜,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种样子,一定会忍不住家暴的吧,对了,你肯定不知道家暴是什么意思,那玩意,说白了就是家庭暴力哈哈哈……” “你说够了没有!”终于,睿策忍不住了,突然腾空,两个前翻便到了我的身前,死死的瞪着我,质问:“谁给你胆子,拿玉鸾开玩笑的!” “那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凶我的女人!”凌禛随后赶到,忒威风的将我隔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反诘:“何况,我女人说的都是实话,我那妹妹的确不怎么喜欢没骨气没魄力的男人,就是在见到你的前一天,她还在跟我和阿娴憧憬,说希望他未来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力能扛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射箭骑马,打拳舞刀,样样都行,这样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会是人中龙凤,可是现在我真的想替她悔婚了呢!” “……不就是想揍我一顿为傅娴出气,至于这么婆婆妈妈吗?”睿策先是沉吟片刻,像是在衡量着着些什么,然后才恶声恶气的凶了凌禛一句,没好气道:“我今天就应了你,看玉鸾的选择有没有错!” 话毕,便捏起拳头,虎虎生威的朝凌禛攻来。再看凌禛,面对他的挑战,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直面敌人,也不是轻快躲避,而是帮我顺顺头发,把我推到一边,然后才摊开手掌,以掌对拳,和睿策重重的撞在一起。 那一刻,我以为我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我以为我会看到谁被谁打飞出去。但是结果,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我甚至有些恍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高手过招,必须得这么安静沉默吗?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拿兵器,就这么肉搏着,偶尔旋身,偶尔跳跃。看不出谁占上风,也无法推测谁会取得最后胜利。当然也可能,他们谁都没有用力气。 玉鸾是在他们战到白热化阶段,才匆匆赶到的。隔着一段距离,我们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玉鸾却不给我机会,径直便往两人过招的场地飘过去。 是的,飘过去。也是在看到她被震飞出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那丫头,是个练家子。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那两人交错的内劲震了出去。 “玉鸾!”我大叫一声,顾不得看场中胜负,拔腿便往她的方向跑去。但结果,终究是晚了一步,面色苍白的女子,已经躺在了睿策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睿策双眼发红,死死的抱着玉鸾,难以置信的逼问。 “你知道的。”玉鸾苍白的笑笑,只来得及说这四个字,便沉沉的晕了过去。 眸光偏转,我看见睿策的腰间有血流出。可问题是,他和凌禛交战,两人都没有用兵器啊!那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愣怔间,睿策已经抱着玉鸾离开,而凌禛也一步一步到了我身边,深深地望着我,失落道:“他身上有伤,,我先前,并不知道。” “嗯。”我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想守着玉鸾,毕竟……这一次真的是我对不起她。” “我送你过去吧。”凌禛垂了垂眼角,看似是征询的口气,手却摸到我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我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跟着他一起走。 赶到玉鸾帐篷的时候,里面正乱的厉害,我想着,漠上人的医术总不及大庆,何况玉鸾又是大庆人,便拉过春梅,压低了声音的问:“陪嫁过来的,应该由太医吧。” “是,的确有一位陆太医跟来。”春梅一边思索着赢我的话,另一边,又忍不住望向玉鸾所在的方向,观察自家主子的状况。 “让陆太医过来吧。”扯扯春梅的袖子,我哑声要求。 春梅回头看了我一眼,却不点头,只是忐忑的望着我,不语。一副想拒绝,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原来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无可奈何的叹一口气,我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仔细想想,又无可厚非,弯唇,用力地笑了笑,我挥手跟她告别,走的很是匆忙。 春梅也没有叫住我,想来,是真的生气了。就是不知道,她所表现出来的,是不是玉鸾的意思。 甩甩头,艰难的走出帐篷,一抬头,含泪的眼便撞入了凌禛的眼。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凌禛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好脾气的劝慰,还带着一点儿苍凉:“乖,情如姐妹,也只是如,分同亲人,也只是同。像,永远成不了是。” “……嗯。”我长久的沉默着,然后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三天后,玉鸾脱险。我没有再去看她,因为三天前,不管我怎么努力,凌禛怎么助我,陆太医终究是没能近的了玉鸾的身。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定放弃。我和她,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与其相见生怨,两面三刀,暗自揣测,倒不如将所有的一切,都暂停下来。这样至少,我们想起彼此,脑中所有的画面都是美好…… 第四天,在凌禛一队侍卫的护送下,我离开了漠上,单枪匹马,闯回京城,见我的孩子。 一个月的路程,不快也不慢,只是有些无趣,因为护送我的是陈将军,那个因为被我撞了,而被凌禛赏赐八十军棍的陈将军。 一路上,我无数次想靠进他,好表达我对他的歉意。 但是中年汉子却不给我靠近的机会,甚至每次见到我,都跟见到老鼠见到猫一般。 这样,我唯有作罢。只一个人窝在马车里,除了睡觉,就是吃东西,除了吃东西,就是感伤……当然,偶尔还会有些忐忑,对三只小动物的忐忑。 这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人终于进了城。本来按照队长管家的提议,我是应该回趟王府,跟王妃请个安再出来的,但我是那种人吗?我是那种没事找虐的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我小手一挥,甩下他们便往沈安若家的宅子跑去。 沈安若的贴身丫鬟,我已经忘了叫什么名,但是小姑娘明显还记得我,见了我,那叫一个眉开眼笑,一面从管家手里拉过我,一面话痨出声:“傅小姐可来了,您不知道我家小姐念叨了您多久,她说等您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敲诈您一笔,因为三个孩子实在是太调皮了,再加上我家小姐那两个,更是缠人……” “停!”我偏头,特含蓄的朝小丫头比了个手势,又问:“你说什么,你家小姐生了两个?” “是啊!”小丫鬟激动的点点头,跟着又道:“我家小姐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一次生三个,,但是跟普通女人比起来,那是绝对厉害的,毕竟不是谁都能一次得两,还是龙凤胎,女子成好,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继续点头,然后提醒她:“小姑娘可不可以走快点儿,那啥,我有点儿内急。” “当然可以。”丫鬟笑着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明显快了很多,但是再停下时,我看到的远不是沈安若的院子,而是茅房…… 看着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小丫鬟十分不解:“您不是说您内急吗?” “那我现在突然又不急了!”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我再次催促出声:“我求你了,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唔。”小丫头挠挠头,眼中有疑惑的光明明灭灭。但是疑惑归疑惑,姑娘脚底下的动作却不慢。 113:出大事了 是以,我见到沈安若的时间,并没有比想象中晚多久。 沈安若的产期原是比我早三四个月,但是因为我的早产,两人分娩之日倒是不分前后。此时看起来,她的身段也还算窈窕,尤其是那一段细腰,更是别具风韵。再看看自己,心中不由得伤怀,你说同样都是女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沈安若无疑是懂我的,还没寒暄几句,便已经令人带来了三个小奶包。 分别小半年,三个家伙明显壮实许多,尤其是三宝,三个小东西里,数他名字最文雅,但也是他长得最壮,这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才是老大呢! 目不转睛的看着三只小东西,我左摸摸,又亲亲,一直玩了个够本,才让奶妈子们将人带下去。 “怎么,这么快就腻了?”沈安若瞟我一眼,眉里眼里都是戏谑:“我还以为,你便是连吃饭睡觉都不舍得再放开呢!”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然后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道:“你的那两只呢,怎么不带出来让我这干娘看看?” “这两天在董家。”沈安若听我问起那一对龙凤胎,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相反,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升腾起一抹恼怒:“也不知道那一家子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连当今皇上都下旨了,说什么一家血脉,不可断绝,钟擎也是个忠厚老实的,这不,自己带着孩子便过去了。” “噗……”一听沈安若说孩子是钟擎带过去的,我立马就笑了。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该严肃点儿,便用力捂住嘴巴,掩了笑道:“既是钟擎带过去的,那你就更要放心了,他那人,连你都搞定了,又怎会在别的地方吃亏,现在,我倒是有点儿担心董尚书,你说他会不会被钟擎气的吐两碗血,抑或是,直接一命归西?” 此时此刻,我说这些话绝对只为了宽慰沈安若。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诅咒董家人的意思,但是老天偏偏那么不经逗,我这话刚说完,不出三日,那边便传来了董天成的死讯,隔半个月,董老太太也殁了,再往后,董氏遗孀产下一女,扔在沈府门口,便缢死在了董家陵园。 我虽然一向愚钝,但好在书读的比较多,因此亦知道一个成语叫一语成谶。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一语成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而且还是那么惨烈的事情,那么惨烈的结局。以至于,在二十多年后,我还会为自己当年的一时戏言而愧疚,为那一门上下的结局而唏嘘。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我,并不知道,沈安若也不知道。听到我的宽慰,她只是柔柔一笑,便不了了之。 之后的日子,因为要等凌禛回京,我就理所应当的赖在了沈宅,吃沈安若的,住沈安若的,用沈安若的。 这天一大早,我们两个大人,三个小婴儿正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我清楚的记得,就在我吃到第三个小笼包,沈安若还没动筷的时候,钟擎一胳膊抱一个小奶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嗨!”见到熟人,我立马从坐变为站,第一时间起身,高高兴兴的打了个招呼。嗯,看在我未来儿媳妇的面上。 钟擎却没理我,而是直直的望着沈安若,一字一顿,不紧不慢道:“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董天成董尚书辞世了,就在今早,准确来说是一刻钟前,被包子噎死的。” 说到最后一句,我明显感觉,那男人朝我看了一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我戳到筷子上的包子,就这么突然而又惊悚的落了地。然后,一滚一滚的,又到了钟擎的脚下。 “对,就是这么大的小笼包,鲜虾馅儿的,皮薄馅儿多。”钟擎终于肯正眼看我,并细细的补充一遍。 我被他说的恶心,有些想吐,却吐不出来。这时候,厅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能再说一遍吗?”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沈安若薄唇未动,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充满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董天成董尚书辞世了,就在今早,准确来说是一刻钟前,被包子噎死的……对,就是这么大的小笼包,鲜虾馅儿的,皮薄馅儿多。”钟擎眉头一皱,苍白而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如沈安若所愿,将他进来之后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复一遍。 然后,在我和钟擎的凝视下,沈安若摇摇晃晃的起身,避过身下的木凳,朝钟擎一步一步的走去,最后站定。 “啪!” 一声脆响,女子清瘦的面上有泪滚下:“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手无寸铁,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人。” “不是我。”早在沈安若抬手的那一刻,钟擎的手已经迅速向上,将两个孩子的目光固定在他身后。所以就算听到响声,孩子也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最多只是在事后好奇的回头,朝爹爹娘亲咧嘴一笑,要抱抱。 原本人家夫妻的事,我是不该多嘴的,再加上钟擎一向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帮他,但是仔细想想,那两个孩子又实在太无辜,因此思量之下,我终究还是张了嘴,朝沈安若道:“可能真的是有什么误会吧,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做出任何判断,有可能有差误,有这计较的时间,倒不如我陪你去一趟董府,如何?” “嗯。”沈安若点点头,稍后又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请太医院的蒋太医,就说我在董府等他。” “是,小姐。”小丫鬟领命而去。我又望了钟擎一眼,怯怯地提醒:“三个孩子交给你了,你放心,太医一定会还你个公道的,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以你的智商,才不屑于做这种不入流的事。” “谢谢。”钟擎抬头,红着眼睛看我,最后给出这两个模棱两可的字,顿顿,又道:“你们去吧,孩子交给我,保证一根毫毛都不会少的。” “谢谢。”我回他一句,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陪着沈安若一起离开。 马车上,沈安若的状况还是很不好。但是眼泪,到底是止住了。 “你真的相信钟擎。”隔着一张矮几,沈安若睁着一双大眼,写满了意外。 “相信,也不相信。”稍微移开目光,我看着马车窗户,小声地解释:“我信他,是因为他是你的夫君,而我相信你的眼光,我不信他,是因为他是你的第二个夫君,不管董天成之死跟他有没有关系,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现在的情况他不伤心,甚至还有点儿乐见其成。” “嗯。”沈安若点点头,肯定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种事情确实不好下结论。” “那你刚才……” “我只是在试探他。”沈安若苦涩一笑:“对,我只是在试探他。” “就因为他是漠上人?”我皱眉,实在想不到,沈安若的那一巴掌,竟然是试探。不是冲动,不似恼怒,不是报复,不是发泄,而是试探。 “是,也不是。”沈安若用我刚才回答她的方式回答我:“我的身家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以来,以爱慕之心接近我而别有图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久而久之,我便已是这样了,谁也不信,也不敢信,尤其是在经历董天成的‘背叛’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钟擎又是漠上王族,小心点儿,总比生不如死强太多。” “……嗯、”我点点头,心里明明不赞同,但头却点的相当欢快。 商谈间,马车已经停在了董府门口。 两人一起走下车来,入目的便是一片白,没想到董家布置丧事的行动会这么快。我不禁暗暗记下,心道,有机会,我一定要追问看看。 还没进大门,屋檐下的人已经朝外跑来,不看小丫鬟,光凭这医箱,我已知道那是沈安若口中的蒋太医。 果然,两行人一碰面,径直便往里走去。 这时候,沈安若也不多说话,而是掏出一面金牌。那金牌的模样我不熟,但是光看成色,也知道是块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当然,在这里会畅通无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牌子有多值钱,而是颁下它的人是当今圣上。 是以,只要你是大庆国的子民,只要你还效忠皇上,效忠朝廷,那么你便得认这块牌子,不但要认,而且还得跪。 这样,没多久,我们便到了停灵的地方。 守灵的,是董府的董老太太,还有董天成的新婚妻子。 见我们进来,老太太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张口便喝:“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董府不欢迎你们,尤其是你!”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提起手中拐杖,朝沈安若的角度指了一下。 但沈安若却不生气,相反,看她的眼神,甚至还有些同情这个老夫人,张口,声音也算恭敬:“董老夫人,别来无恙,我今次过来的目的,您想必已经知道了。” 104:决定离开 “我该知道吗?”董老太太恶狠狠的瞪了沈安若一眼,手中拐杖戳的震天响:“不管我知不知道,今天只要有我在这里,你就休想近我儿的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钟擎是谁的人,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的手段,告诉你,今日要不是踩在我的尸体上,你就休想迈过这门槛!” “既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原本我以为,依沈安若的性子,听到这话,一定会放不下面子,会甩袖离去。但是没想到,我预想中的场景,一幕都没有发生,她就那样清淡的看着董老太太,一面大方转身,一面落寞道:“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还董尚书一个公道,就算害他的是我的丈夫,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但是没想到,竟会遭此阻挠,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是黑是白,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陷害,都交给阎王爷去评判。”话落,转身便要离开。 “蒋太医!”只是,她人还没迈出三步,便听到董老太太再次叫喊出声,只是这次,喊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蒋太医。 “老朽给老太太请安。”蒋太医闻声,忙上前两步,朝老太太躬身施了一礼,老太太不客气,也不寒暄,径直便道:“你会秉公处理此事,对吗?” “是。”蒋太医点头,腰杆挺直,一字一顿,中气十足道:“老朽一定会秉公处理,要是老太太不信,让你家的府医同我一起便可。” “嗯。”老太太慎重的点点头,跟着又吩咐身边的人去请董家府医。 不一会儿,董家府医背着药箱走了过来。看他那诚惶诚恐的模样,我都有些怀疑,害死董天成的人是他。但是事实上怎么可能呢,他毕竟是个奴才,是要靠主子的赏识才能存活的。 匆匆收回思绪,我又望了沈安若一眼,却见她正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一点儿都不尴尬自己的处境。董府下人皆是认识这位旧主的,但碍着新夫人林依依的面,又不敢跟旧主说话。于是,整个院子就变形成了两方人马的对峙。 这其中一方,是我和沈安若,另一方,自然是林依依和她身后的众多仆妇。 “好久不见!”顶着众多压力,我做了这打破沉默的第一人,顿顿,又有些同情的补了一句:“夫人节哀。” “哼!”林依依冷哼:“现在才猫哭耗子,是不是太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以为董尚书是安若杀死的吗?” “不然呢?”林依依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冷,亦更嘲讽:“我夫君他向来与人为善,不敢说全京城,但至少朝廷六部的百位官员,皆与他相处和睦,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所知道的,与他不睦的人,除了沈氏,怕已别无他人。” “那说不定是你孤陋寡闻。”我轻飘飘的瞅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同情她,甚至还偏袒她。此时想来,那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那位明显没这个觉悟,还在拂袖拭泪,对沈安若进行着各种讨伐。但是沈安若呢,根本看都不看她,只是认认真真的玩弄着自己手上的碧玺戒指,计算着蒋太医完事的速度。 我想,我刚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因为人家皇帝都不急,我这个太监又有什么好急的。 念及此,我索性也不在意那女人,只是认认真真的观察着沈安若。只见那女子孤身站在偌大的庭院里,就像一株凌雪盛开,孤傲至极的寒梅一般。 她的一身素衣,明显是有意换过的,头上点缀,也只有几颗珍珠,从远处看,很容易当真几朵白花。 我忍不住猜测,可能,她也是在乎董天成的。那人毕竟是她的初恋,她的第一个男人,又是她两个孩子的亲爹。只是当时年少,一不小心便被现实背叛,被岁月背叛。 也可能因为,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董天成死了,他的所有过错自然随风泯灭,留下的只有美好,但是钟擎不同,钟擎是活着的那个,所以他要承受,受不了,也得受。 我不知道沈安若知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但我知道,她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这样不就够了吗…… 等待,漫长的等待。我不愿意想象那道门槛之后的血腥,我也不愿意想象血腥之后的结果。我只祈祷,钟擎无罪,安若无愧! 后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蒋太医才陪着老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老太太是得到了结果,但那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差。我挪挪位置,顺着她的角度看去,见她不是瞪沈安若,我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看林依依做什么?我后知后觉的反应着,难道,杀人凶手是林依依吗?也不对啊,我自顾自的摇摇头,暗道几句不可能。林依依平素虽然刁蛮了些,但是杀人,想来还没那个魄力。 那么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呢!我满腹狐疑的揣测着,竟是完全忘了蒋太医存在的意义。 “事情有结果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入耳,是沈安若在说话。 不过她是问谁呢,是董老太太,还是蒋太医,抑或是那个畏首畏尾的府医。我猜不出来,也不敢再轻易开口,生怕自己变成一个遭人白眼的白痴。我现在要做的,是等待,等沈安若的表现,然后决定自己的去留。 “出来了,出来了。”沉默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接话,但是却没有说出结果的机会,因为董老太太突然上前,用拐杖封了他的嘴。 “安若,依依,还有你,都跟我进来。”接着又转身,朝我们三人吩咐一句。没错,她最后指的那个人,是我,真的是我。 下意识的看了沈安若一眼,刚好她也朝我看来,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别过头,脚步,慢吞吞的移动起来。那边,林依依虽然不明就里,但脚下的速度却不慢,几乎是以我们二人两倍的速度,进了屋。 我跟在那二人什么,小心翼翼的迈过一道极高的门槛。然后,门从外面被关上。 屋里的温度一下子低下来,我不敢跟董老太太对视,更不敢主动说话,只好怯生生的站在沈安若的后面,心想,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什么不说我也什么都不说。 “害死我儿的凶手已经找到。”老太太站在灵堂前,深深的注视着棺材中的儿子,一字一句,哽咽道。 “然后呢!”我们三人里面,就属沈安若气场强,所以这接话的人,自然也是她。 “安若。”老太太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别有心思的叫了一声她的闺名,哑声道:“以前是董家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但想想,你毕竟做过董家的人,做过我儿最爱的女人,做过他的妻,若是董家有难,你一定会帮,对不对?” “对。”沈安若出声,语气很肯定。不过过会儿,她又不放心的补了句:“除过给董尚书配阴婚,其他我都能接受。” “……”老太太沉默,我差点笑出声来。心想,沈安若这女人,果然是不肯吃半点儿亏,就连帮人,也帮的这么损。说不定,这老太太以前也在她手底下吃过不少亏。 “若是这样的话,我便放心了。”最终,董老太太也没发怒,而是郑郑重重的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又将目光落到我身上,一字一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日便为我董家和沈家做个见证人,如何?” “呃……”我尴尬,真的没想过自己会被夸。尴尬完了,就是无措,无错好一会儿,才低头道:“既然老太太有所托付,那阿娴一定帮您作证,看着点儿安若。” “这就对了。”听我保证出声,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然后就下逐客令,把我们俩轰出来了…… 坐在沈家的马车上,沈安若在闭目养神,蒋太医已经不知何处,我就算想说话,也不知道跟谁说起。最后,还是得拽拽沈安若的衣袖,问:“你说董老太太会跟林依依说些什么?” “不知道。”沈安若摇摇头,沉默着想了想,又道:“我只知道,她一定会给我出一些难题。” “我也觉得。”认真的点点头,我想起自己当时帮沈安若和离的那档子事,心思微动,不由问了句:“要是没有董老太太,说不定你和董尚书就琴瑟和鸣的过一辈子了……” “不可能!”沈安若否定,言语之间,很是肯定:“就算没有董老太太,没有他妹妹,没有林依依,我们还是不会有好结果,因为钟擎已经在那里了。” 钟擎已经在那里了! 我细细的品读着这句话,不知道沈安若想表达些什么。我只知道,在我们回到沈府后,一切皆如旧,五个孩子还是那么调皮可爱,钟擎还是那么话少。一切都像事发之前。 但是凌禛说了,像永远成不了是。 接过奶妈手里的大宝、二宝、三宝,我照例齐齐报了一遍,亲了一遍。然后才看着沈安若,突然出声:“我,还是带着孩子先离开吧。” 115:情敌债见 “为什么?”沈安若皱眉,想想,又道:“我不会让外面的事情干扰到你和孩子的。” “我知道。”颇为感激的点点头,我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明白归明白,却不代表我还能继续心安理得下去。只好换种方式,跟她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已经够心力交瘁了,我不想再做你的累赘。你可以不嫌弃我和孩子,但是我总不能一直心安理得的靠着你,你说是不?还有钟擎,有我在这里,你们终归有些话不好说,所以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沈府,我还会再回来,但却不是这个多事之秋。当然,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你也可以来烟雨楼找我,好不好?” “烟雨楼?”沈安若眉头皱的更深:“你不准备回雍王府吗?” “不回!”一脸傲娇的摇摇头,我朗声道:“至少现在不回,我得等凌禛回来,不然又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也是。”沈安若点点头,苦涩的笑笑:“强留也无味,你且放心离开,我会派暗卫保护你跟宝宝。” “嗯,我亦会抽空回来看你。”突然伸手,紧紧地将安若抱在怀里,我看得见对面钟擎杀人般的目光,我却不想放开,因为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坚强了,坚强到遍体鳞伤,还在强撑。 离开沈府,我带着三只小宝,直接赶去烟雨楼。到地方,也不敢走正门,而是熟门熟路的摸去了后门。 自后门而入,弯弯绕绕的走了很久,才赶到徐绘的住所。 徐绘的贴身丫鬟是认识我的,又见我身上挂着三只小宝,别的不问,先帮我分担一只,又逗了一会儿,才道,徐绘一大早便去了鸳鸳相抱何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弯弯唇,跟她进了屋子,将我接下来的打算讲了一遍。姑娘是徐绘的远房亲戚,也行徐,小字阿枕,两人名义上虽然是主仆,感情上却是姐妹。因此代她做个主,也无可厚非。 只是我不想太过麻烦人,所以拒绝了她另开一间院子的好意,只道这香兰院风景不错,我住在正屋旁边的耳房就好。阿枕当我是客,自然不允,可最好到底耐不过我软磨硬泡,只好随我的意,说是待徐绘回来,便帮我找几位奶娘,听她这么说,我都一一谢过。 原本至此,已是无话可说,但偏偏,这姑娘不是个会冷场的人,每次话题将尽的时候,她都会笑嘻嘻的再引一个出来,说来说去,便说到了鸳鸳相抱何时了上。 这鸳鸳相抱何时了毕竟是我的主意,不管怎么说,总有些感情的,所以也愿意与她扯上一扯,听她讲讲兰姑手下的几件经典案例,还有她老人家对我的思念,以及店铺未来的发展趋势。 我面带微笑,认认真真的听着。最后补充一句:“要是方便的话,不如让兰姑一起过来,我们聚一聚。” “小姐愿意?”将目光从小宝身上移开,阿枕惊喜的问了一句。 “自然。”我点点头,唇角的弧度更大:“都是旧识,许久不见,的确有些想念的。” “那好,我这就让人去请兰姑和绘姐。”说着,便扬声喊了一句…… 等徐绘和兰姑她们过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的事儿了,那时候烟雨楼也已经开始营业。这不,此时正在唱的,就是我留下的那一曲《又见烟雨楼》。听着那熟悉的曲调,我不由得心猿意马,想着,是不是应该再送他们几首曲子。毕竟,当初在21世纪的时候,我也是个文艺小愤青,最喜欢的歌手,就是河图清响一流…… 饭桌上,听完我的提议,徐绘果然非常高兴。就连酒也多喝了几杯,一直喝到脸色发红,面有薄汗,才被兰姑劝住。其实说实话,我跟兰姑的感情并不怎么好,也是因为有徐绘在中间牵着,我才对她微有好感,此时徐绘大醉,我们俩自然是相对无言。 “这是小姐的孩子吗?”不知沉默了多久,兰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问的,却是我跟凌禛的孩子。 “嗯。”我点点头:“三胞胎。”跟着,又一个一个指了大小。 兰姑看着,听着,脸上的笑虽愈发灿烂,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觉得那笑不怎么单纯……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没办法,只能噤了声,借口孩子累了,早早离席。 夜里,房门被敲开,进来的,却是风情万种的徐绘。 “酒醒了?”乐呵呵的看着她,我清淡的声音里充满了打趣。 “是啊!”徐绘点点头,侧身挤了进来,望着我身后的三只婴儿车,笑的很是落寞:“一早便看出你是个有福气的,到今日,果然与众不同。” “是吗?”我无所谓的笑笑,状似无意的问:“你跟兰姑都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和以前很不同,尤其是看到我家三只小宝的时候,那种表情,虽然你们极力掩饰,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 “对,你说的对!”徐绘横冲直撞的向几步,带倒圆桌旁的两只圆凳都不自知,只是半弓着腰,扶着屋子里的木质屏风,低沉而又哀婉道:“兰姑其实是我娘亲,亲生娘亲。” “然后呢?”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我不是那男人的正室,甚至连侧室都算不上,我的孩子一生下来,便被正室给抢走了,男人答应过我,会在孩子十岁的时候交还给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才八岁,我的孩子就夭折了,男人的誓言,也不再作数了……甚至,他已经爱上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子……”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低头,轻叹。原本是要落几滴眼泪的,但是酝酿到最后,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我不是没听过关于徐绘的一些传言,也不是猜不出她和兰姑的关系,我只是想不透,徐绘背后的那个王孙贵胄到底是谁。 或许,我应该离开烟雨楼的。离开这里,回到王府。 当我说出自己的意见时,徐绘并没有拦我,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看着她的身影融进月色,我凭空击掌,不过两下,已经有十几个暗卫站在我面前。 “送我回王府。” “是,小姐。” 于是,第二日醒来,我是在蒹葭院里。 伺候的丫鬟换了一茬,我不知道是王妃的主意,是侧妃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主意。我只知道,我的早饭,是和凌欢喜一起吃的。 “欢喜姐姐。”隔着一张桌子的直径,我感动叫了一声,不过在喊出口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你离开漠上的当天,凌小四已经飞鸽传书给我,让我留意你的安全,所以,只要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你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唔。”我闷闷的点点头,想想,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那,欢喜姐姐知不知道,最近几年,有那家王孙贵胄家的阿哥少爷,是在八岁夭折了的?” “八岁夭折?”听到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凌欢喜先是沉默很久,然后才咬着手指头,一脸为难道:“据我所知,好像只有凌小四一家……因为别家,都是不足三岁便夭折了的,再或者,我记错了也不一定,这样吧,我稍后帮你查查……对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摇头,心已经凉了大半截,拳头也握得嘎嘣作响。 怪不得,怪不得啊!我心下冷嘲着,怪不得在见到凌禛的孩子时,兰姑和徐绘会是那副样子,怪不得凌禛不敢告诉我大阿哥的生母……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啊!”凌欢喜胆战心惊的望着我,讷讷道:“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不会,我怎么会吃人呢!”面带微笑的瞅了凌欢喜一眼,我无声的补充,我只不过是想杀人罢了。是的!只要一想到,凌禛跟别的女人生过孩子,我就暴躁的想杀人! “可是坏人也不承认他们是坏人啊!”凌欢喜极有力的反驳着我,隔一会儿,又道:“其实你要吃人也没什么,只要不吃我就好了,我太瘦,身上的肉一定不好吃。” “噗!”我忍不住笑了,带着一股子麻痹意味,若有所思的看着凌欢喜,哀求:“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出去,不知道姐姐方不方便帮我照顾下孩子。” “方便,当然方便了!”凌欢喜一面笑着,一面将最后一块三色糕吞进嘴里,又灌了一口茶水,才出声叮嘱我:“出去办事当然可以,但是安全问题也得主意,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点头,娇娇俏俏的一笑,转身便往内室走去。 换过衣服,又往衣袖里塞了些银票,我才放心的离开。 不过,我所谓的离开,并不是离开王府,而是离开蒹葭院。因为在离开王府之前,我还得去见王妃一面。请个安,顺便再问些事儿。 116:贵主饶命 王妃的院子有些远,我对王府又不熟,因此费了好多力气,才找到院子的大门。 偏偏,看守院子的小太监是新提拔起来的,对我并不是很熟悉,想也不想就对我破口大骂,胡乱嘲讽,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想攀高枝想疯了,说我再胡言乱语,就将我报官送大牢。我是个很有风度有礼貌有素质的成年人,因此并没有跟他一般计较,只是斜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老谋深算的威胁:“雍王府的确还没出一位姓傅的侧妃,但是我敢保证,今天之后,王妃的院子一定会多一缕孤魂,你要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我今儿啊,就在这儿蹲着,蹲到有识货的人出现。” 听我这么一说,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小太监,立马纠结了。细细的眉毛上蹿下跳着,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理直气壮的骗子。偏偏,他又不敢轻易向别人打听,只一拧一拧的靠近我,小声问:“您真是王爷跟前的红人?” “不然呢!”我斜他一眼,继续威胁:“你要现在放我进去,王妃仁慈,说不定会留你个全尸,否则等王爷从漠上回来,我一告状,你估计只有被扒皮、抽筋、拆骨、鞭尸的份儿了!” “啊!这么严重!”小太监彻底被我吓坏了,谱也不敢摆了,脏话也不敢说了,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心里明明想着求饶,但嘴上就是说不出来。 “怎么,怕了吗?”我漫不经心的勾着嘴角:“现在可以去通报了吧?” “这……”小太监还在犹豫,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最后猛一点头,拧身往里跑去。 “嘿嘿!”看他这机灵样,我笑得不禁更加欢快。也许,这就是欺负人的快感吧!也或许,做宠妃,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用处的。 “姐姐!” 又听一声惊讶的呼唤,我下意识的扭头,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光顾着注意前方,竟是忘记观察身后状况。这不,意外出现了。看着面前妆容素净的女子,我愣怔许久,才淡淡的喊了一声:“好久不见。” “是呢,好久不见。”薛锦菡柔柔弱弱的福了下身,攥着帕子,从容询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要跟王妃娘娘请安吗?” “嗯。”我点点头,私心里,一点儿都不觉得跟她熟。因此说起话来,总是生分些,也简练些。 “那真是巧,妹妹也来给王妃娘娘请安,姐姐若是不介意,我们一起进去可好?” “好。”我点点头,刚要回身看看那守门的小太监可回来,耳朵却先一步接收到他的求饶声:“贵主饶命,贵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小太监独有的声音一句一句传进我耳朵,我疏疏一笑,回头,却是白了他一眼:“你得罪我了吗?就这样大肆渲染,也不怕王妃治你一个喧哗之罪,还不快让开!” “……是,是是是!”听完我的话,小太监愣一下,又愣一下,一连愣了三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意思,然后特可爱的一跳跳两米。 眼前的道路瞬间宽阔,我抬头看了薛锦菡一眼,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点点头,便朝里走去。 王妃的院子我从来没有来过,走的时候难免用心一点儿,不过看薛锦菡的样子,却像是常客。这就奇怪了,四王妃明明是姓沈的,薛锦蓉才是她的亲姐姐,她跟王妃凑这么近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她们联合了?要将四王府后院重新洗牌吗?还是说她们在为以后的宫斗历程做铺垫? 一瞬间,脑子蹦出这么多东西,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不能否认,事实的真相,确实有这个可能。 走进正屋,四王妃还未起身,据说是昨儿个夜里头风发作,睡的有些晚。乍一听这传话,我只觉得扯淡,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再看薛锦菡,人家呢,一听主子头风发作,立马就攥了嬷嬷的手,如慈母担心儿女一般的开始打听情况,最后又一连嘱托好几十条注意事项,才肯放嬷嬷进室内回话。 对此,我只想仰天长叹:丫的,这女人的肺活量实在是太好了!那么长的注意事项啊,她歇都不歇,一口气就背了下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是在当了娘娘之后,我才知道,当时在四王府里,王妃娘娘的头风症本来就是一件大事,每次她头风症一发作,府里的新人便会来来看她。而来探病的那些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是我方阵营谁是敌方阵营,就全看你背不背得出那超长的问候词了!你要是背得出,很好,是我的人了,你要是背不出或者不愿意背,那么抱歉,我以后对你不会客气的。 现在我是不知道这些的,也不晓得抱大腿,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等人。并接受某侍妾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 “姐姐好像不怎么关心王妃娘娘的头风症呢!”终于,小姑娘没忍住,旁敲侧击的问了出来。 “也不是。”我又饮了口茶,开始跟她胡扯:“姐姐只是觉得,心意不能光靠说,这不,我那边刚好有个不错的大夫,要是娘娘同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喊他来医病,并且保证药到病除。”当然,药到病除的前提是,那位得有病。 “原来是这样。”薛锦菡没什么意味的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沉默。 接下来没多久,王妃也耐不住,提前上场了。 迅速起身,两人并排,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深蹲万福,薛锦菡则是双膝跪地,两人齐喊:“妾拜见王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免礼,赐座。”四王妃微微抬手,仪态万千的勾了一下。对她这个动作,我评价甚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习的,反正我就是做不出那种既装逼又牛逼的感觉。 “谢娘娘。”我虚应一声,扭头便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为此,四王妃身边的嬷嬷忍不住多看了我一眼,我却不在乎。因为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四王妃让我坐我就得坐,不然人家大人物多没面子的,你说是不? 坐下来后,我就被无视了,因为现在是暖场时间——主角是我身边的薛锦菡薛侍妾。 一直等人家两个人瞎扯完,我才适时地提了一句:“王妃院子守门的小太监特机灵,不知道可不可以送我玩上几日。” “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别说几日,我直接将他送你好了。”王妃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端的是温婉大方。私下里,我却觉得,她只是不认识守院门的小太监,所以才会大方的赠给我。 心里这样想,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对此,我也只是大方一笑,身子已经离开椅子,俯首道:“既然娘娘如此大方,那妾就收下了,晚上再来陪娘娘一起说话。” “嗯,你去吧。”王妃娘娘是个人精,如凌禛所说,她虽然不干坏事,但未必不知道别人想干什么。所以在她面前,我一向当自己是透明人。此番拜访的意图,她虽不一定清楚,想来也大概明白,我绝不是为了请安这一件事。只不过现在有外人在,不方便多问,所以,只好任我离开。 走出王妃娘娘的院子,我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好多。至于那个被我带出来的小太监,则是亦步亦趋的敢在我身后,既不敢说话,也不敢用力呼吸,只是努力的做隐形人。和我最初在凌禛跟前的样子有点儿像。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突然回头,我截住他的脚步,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说,说什么啊!”小太监看起来很害怕,听声音,舌头都快被他缠成蝴蝶结了。 “就说你刚才为什么骂我!”又往前凑了一步,我很善意的给了个提醒。 “这……这……”小太监咕哝着,然后膝盖一软,便跪倒在我跟前:“贵主饶命,奴才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骂你,就是有年长的哥哥告诉我,做了王妃的奴才后,一定要威风凛凛,所以奴才才……” “唔,原来是这样。”得到自己要的信息,我非但没有怪罪这小东西,反而觉得他可爱的厉害,微微蹲身,我用力将他扶了起来,严肃问:“我现在身边正好缺个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过来?” “愿意,奴才愿意的。”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看着我,认真道:“只要贵主饶奴才一命,让奴才还有照顾妹妹的机会,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 “嗯。”我点点头,思索着他的话,又问:“除了你妹妹,你还有其他亲人没?” “没,奴才父母双亡,就一个妹妹!”小太监眨着灵动而又真纯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回道。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更加满意,一甩袖子,便大口承诺:“我会把你妹妹也接过来,以后你们兄妹就都跟在我身边,我保证你们富贵平安,高人一等,你们保证对我忠心耿耿,不见异思迁,如何?”想想,又补充:“其实这个问题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时间,等完全想好了再回复我,另外这是一百两银票,不管你妹妹在哪,你应该都能照顾好她,还有就是,你们将来为我做的事情,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所以我宁愿你们拿了这一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也不愿意你们草率的留下,知道吗?” 117:做女人累 “奴才省得了,绝不会辜负贵主的好意的。”小太监膝盖一弯,作势就要给我磕头,我向来不是个作威作福的人,忙伸手拽了他的袖子,连声道:“这个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得走了,你要是想清楚了就去沈府报道,沈府知道吧?京城最有钱的那家!” “哦哦哦!”小太监连点三下头,想了想,又问:“那您保证,奴才进得去沈府?” “当然了!”特有气势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认认真真的保证:“我会知会那边的人的,所以你就放心的走吧,好好想想,一定要想清楚了,千万别我帮了你,你还拖我的后腿扯我的裙摆,知道吗?” “知道了,我不会拖贵主的后腿,更不会扯您的裙摆。” “呃……算了算了,你爱走不走,我先走了!”说着,便转过身子,朝外走去。 府里的管家是见过我的,再加上有凌禛撑腰,对我的态度还算和气,没花多少功夫,就给我找了一顶轿子。轿子不大,但是很精致,一看就是名家制作。踏踏实实的坐进去,又报了目的地,我才歪倒在里面。 一路上,我都在努力的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我想,我不能再靠别人了,我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我必须给他们做一个好榜样,不然孩子以后学坏,凭我不断退化的智商,拾掇不住怎么办。 嗯嗯嗯,的确是这样,有滋有味的点点头,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我的确不能再活在凌禛和沈安若额羽翼之下了。不满要再出两个凌玉鸾,我的孩子可怎么办! 至于这改善智商第一步从哪里做起,当然是锁定自己的敌人了。 这不盘算不打紧,仔细一盘算,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自个儿的仇人都分不清是谁。 这可怎么办呢?我一脸为难的抓了把头发,思索着,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要怎么样才能诱蛇出洞!或者靠什么,才能推测出害我之人的身份呢。 我想啊想。一直想到轿子停下,都没一点儿头绪。因为按我的思路,基本上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我生娃之前,暗香之死上。 说要暗香是谁,那可是凌禛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凌禛会害我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还是说,暗香当日的所作所为,是她自己的主意呢!唉,早知道,当时我就问清楚了。可偏偏那时候只顾着绝望,又哪里记得起追究二字。 一撩裙摆,慢慢吞吞的走出轿子,又吩咐他们先回去,我才一步一步走进了沈府。 沈府还是之前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董天成的死而发生丝毫改变。那些丫鬟仆妇该笑的时候不会哭,该大声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压低声音。 站到沈安若跟前的时候,她大大的吃了一惊,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赶过来一般。 我咧嘴一笑:“怎么,还真以为我丢下你跑了。” “不会,你不会的。”沈安若摇摇头,亲手帮我倒了杯茶,又送到我手里,才问:“见过王妃了?她有欺负你吗?” “没。”我又笑,顿顿,开口补充:“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只是平常太低调了,所以大家才会误会。” “哦?终于想明白了。”沈安若扯扯嘴角,有点儿惊讶。 “是啊!明白了!”我笑的更加灿烂,也有点儿嘲讽:“别人都是一孕傻三年,到我这儿,哪有这福分,孩子越多,压力就越大。我总想着,自己既然允许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得让他们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不能被别人欺负跑了。” “对!”沈安若点头,一副举双手赞成的样子。隔会儿,又问:“当初下毒害你的凶手,可是找出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提。” “这个嘛,凶手倒是没头绪,不过有件事情,是真需要你帮忙!” “说!”沈安若端起茶杯,慢慢的吞了一口,显然是做好了被我奴役的准备。 她这样子,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一直犹疑很久,才问:“你知不知道,最近几年,京城贵族里,有哪家的嫡子是在八岁夭折的?” “嫡子?八岁夭折?”沈安若一边重复呢喃着我的问题,一面埋头苦想,最后给出的答案,却是和欢喜姐姐的答案如出一辙。 雍王府!竟是真的只有雍王府! 那么,大阿哥的生母,可以确定了。烟雨楼的后台,也确定了。 原来命中早已注定,我和徐绘会是那样的关系。才进京时,她收留过我,再后来我办鸳鸳相抱何时了,又还了她的情。原来不知不觉间,缘分已经聚散过一回……而我,到现在才知道。 “怎么了?”沈安若抬起右手,在我眼前晃了几晃,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回身,浅浅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心情不太好,哦对了,那个董尚书到底是不是意外死亡啊!” “不是!”沈安若摇摇头,面上浮起一抹伤色:“他是被人害死的。”顿顿,又补充:“不过不是钟擎,而是林家人。” “林家人,怎么会这样,林家不还得依靠董家吗?” “谁知道呢!”沈安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据说是林家老大气不过董尚书糟蹋他妹妹,所以才设了圈套,用计害死妹夫。” “林依依知道吗?”想了想,我又问。 “应该不知道吧!”沈安若皱皱眉,状似认真的思考着,然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不管她知不知道,董老太太都会把她算作知情人的。” 顿顿,又补充:“你可能不知道,林依依的大哥也不是她亲大哥,而是从林家旁系收养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点点头,话还没落,脑子里面已经yy了一大堆有关林依依和他‘大哥’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人家是真的兄妹情深。虽然概率不大,但是却无法否认。 “那董老太太会怎么做呢?”垂了垂眼角,我又问。 “不知道,我也在等。”沈安若摇摇头,看她那苦恼的样子,我忍不住又想起昨天,董家灵堂里的那一幕。那老太太虽然没将话说明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要把祸水引到沈安若身上的。至于要引什么祸水,就没人知晓了。 “那她要是让你掩盖事情的真相呢,你会吗?” “不知道。”沈安若摇头:“我现在很烦,很苦恼,我不知道她会给我扔道什么难题,也不知道那些难题会不会违背所谓的正道,我觉得我自己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痛苦,面前看似没有阻碍,实则处处埋伏,多走一步会死,不走也会死!” “没那么严重吧!”我揉揉鼻子,绞尽脑汁的措辞,想要安慰她:“你们这些聪明人就喜欢将事情复杂化,管她让你做什么,你且等着便是,不然,就算你把自己难为死,也猜不出她的想法,既如此,又何必焦灼呢,现在的情况,敌不动我不动才是上策!” “敌不动,我不动!”一字一顿的呢喃着这六个字,沈安若却没有就此轻松下来,而是更加苦涩的低叹:“她不是我的敌人,她是我曾经的婆婆,是我尊敬过的人,时至今日,就算她对我不仁义,那也是她的事情……我,终究是要尽好一个晚辈该尽的本分。” “嗯。”我点点头,心中不止一遍的感慨:做女人累,做一个好女人更累。 “你也不用刻意说什么,为我做什么,好好的坐在我面前,陪我喝喝茶,让我看看你,我就很感动了,心里的包袱也会卸下不少。” “嗯。”我再次点头,表示喝口茶,当个花瓶,这任务我还是能胜任的。 于是,我还真就做了一天的花瓶。一直到晚膳过后,才匆匆起身,捶着麻木的双腿,开始往雍王府走。 嗯,我还记得我跟四王妃的约定,我要陪她说话的。 摸进王府,再摸进四王妃的院子。很好很好,这次并没有外人,就连正屋里伺候的丫鬟,也被丢出去不少。 “傅侧妃来了?”王妃见我露面,连忙抬头,一脸欢喜的问候一声,就差跳起来跑到我身边,问我四爷的情况了。 我是个矜持的女子,我不能向她学习,不能那么没出息,就算她是我的上峰,也不能!所以我并没有主动理她,而是认认真真的行起了礼。行完礼后,才故作迷茫的问了句:“王妃刚才有说话吗?抱歉,妾这耳朵,最近不怎么好,刚才光想着给您请安了,所以这才……” “哼,老奴看侧妃是不将王妃娘娘放在眼里吧!” 118:某娴逆袭 “这么说来,嬷嬷是将王妃娘娘放在眼里了?”我含笑轻问,不经意的埋下一颗雷。 “自然!”那嬷嬷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想也不想,便顺着我的圈套踩了上去。这还不算,临了又巴巴的补了一句:“老奴是看着王妃娘娘长大的,对娘娘的衷心,绝对可昭日月!” “嗯,嬷嬷的忠心,傅娴自然是相信的。不过跟您不同,我眼里虽然没有王妃娘娘,但心里却充满了娘娘的威仪。至于是放在心上更尊重,还是放在眼里更尊重,就不需要我帮嬷嬷比较了吧?”时机已到,我毫不犹豫的点燃那颗雷。然后眼看着嬷嬷被炸的外焦里嫩,毫无还击之力,心里那叫一个酸爽。 “行了!就你嘴皮子利索,看把王嬷嬷唬的都不敢说话了!”关键时候,四王妃招招手,示意我过去,与此同时,轻描淡写几句,便将嬷嬷对我的发难和不敬糊弄过去了。 我心里明明不爽,但却不得不服从于时事,顺着她的意思走了过去,站定后,才不紧不慢的扫了王嬷嬷一眼,有些无心的故意道:“跟了王妃娘娘这么宽宏大量的主子,嬷嬷也算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否则,这不管在哪儿,嘲笑主子可都是要乱棍打死的,你说是不?” “……是!”在我微带笑意的凝视下,王嬷嬷终究低下头去,服了软。也是到此时,我才收回心思,面朝王妃,笑靥如花道:“王嬷嬷年纪都这么大了,却还这般不懂事,要不妾跟四爷说说,让他重新给您挑几个顶事儿的老人,王妃娘娘意下如何?” “没那么严重!”四王妃被我莽撞的话儿顶个正着,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黑,就连说出的话,也颇为疾言厉色。顿顿,又半是警告,半是试探的补充:“她毕竟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又是我的奶嬷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一下子换掉,多伤人心的,你说是不?” “是!”我点头,笑的很灿烂,但接下来说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暖,反而有些刻薄,我说:“理论上是这样,但若是那奴才过份不顶用的话,建议您还是早早打发出去算了。多给些银子令其安享晚年,总比折在对手手里强。”言下之意:那奴才确实不顶用,不顶用到什么程度呢?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长期受到她残害的其他侧妃主子! “这么说来,您是要跟本妃做对了?”四王妃瞳孔一缩,眸光一变,浑身气势瞬间完成质的飞跃。 “不不不……您别误会”我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舔舔嘴唇,又马不停蹄的解释:“妾只是觉得,您身边这王嬷嬷是真的没用处,甭说别人,就是妾这第一次见她的人都讨厌的厉害,更遑论府里的其他侧妃侍妾。所以留着她,最大的用处并不是让您舒心,而是帮您拉仇恨。” “拉仇恨?”四王妃柳眉轻蹙,有些不解这三个字的意思。 “嗯嗯嗯。”我努力点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拉仇恨就是帮您树立对手的意思。” “对手?我不怕。”四王妃摇摇头,一副我是王妃我怕谁的模样。 “不,您该怕的。”我摇摇头,继续游说:“您想想,别的女人在您这里受了气,她们肯定不敢跟您撒泼,所以她们会想方设法、拐弯抹角的跟四爷倾诉!那四爷呢,这一天两天的枕边风没影响,一个人两个人的枕边风没影响,但是所有的女人都告状呢,四爷不是天天都得听您的坏话吗?这三人成虎,一来二去,他还会到您的院子去吗?肯定不会!这不去的后果是什么呢,自然是无法生养嫡子!话说到这里,难不成,王妃真的不想诞育自己的孩子吗?一个只属于自己,和自己血脉相通,就算全天下背叛你,他也会守护你的孩子!” “这……”王妃犹豫了。 是啊!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受不了孩子的诱惑的。尤其是深院里的女人,寂寞的女人。 “当然,您也可以说服王嬷嬷改变,让她不要那么趾高气昂,让她亲切点儿,别到处给您拉仇恨,这样不但有利于家宅团结,而且还能从侧面提高您在四爷心里的地位,您说对不?” “好像,是对的。”四王妃再次被我误导。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口才竟然这么好。 “既然如此,王嬷嬷,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又转向王嬷嬷的方向,我别有深意的说道:“毕竟,让主子为难,并不是做奴才的本份,你说是不?” 一句一句,我说的极慢,也说的极有感情,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真的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当然,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全因为她对我不敬,而是此人心眼歹毒,心思狠辣,让她留在四王妃身边,以后难免会劝四王妃夺我的孩子。所以,我必须在此刻就将她的心思扼杀在萌芽状态。不然以后,就算有侧妃之位,又有凌禛助我,也不一定能保全我三个孩子。尤其那三个还都是阿哥。 想到这里,我赶她走的决心更是坚定,几乎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张嘴又道:“如果你还念着以前的情分,就别求情,也别让王妃娘娘为难,不然,就真的枉费她对你的一片热心了。” “是这样吗,王妃娘娘!”王嬷嬷眼含热泪,不可置信的看着四王妃。至此,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只是最后靠的,却是王嬷嬷那一星半点儿的舐犊之情。想想也是,虎毒不食子,王妃毕竟是她带大的,就算此前有所利用,有所倚仗,那也是建立在不伤害王妃的前提下。此番我直接拿王妃的前程做赌注,她自然是害怕了,哪里又会有翻盘的机会。 可能这就是人心吧。再硬的心,都会有那么一丝半毫的柔软缝隙,再软的心,也会有半丝半缕的坚持。这不奇怪,甚至是最正常不过的。 “听傅侧妃的话,你去吧,回沈府去,我自会知会爷爷,让他厚待你。”四王妃开口,给出的答案,我很满意,她也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王嬷嬷,但是无奈,她根本没有反对的资本。 是夜,无星无月,一个老奴的离开带不走什么,也不曾留下什么。甚至就连见证的人,也只有我和王妃。 “说吧,还有什么事?我总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来,是帮我清理门户的。”满身疲惫的靠在引枕上,四王妃显得很是落寞,就像一个小不点,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抱枕一般。可能会失眠一小会儿,但是却不可能失眠一整晚,更遑论一辈子。王妃,此刻便是处于‘失眠’状态。 “娘娘睿智。”我躬身,笑得更加端方:“妾今日过来,的确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跟您求证。” “你说吧!”王妃半合着眼睛,看起来非常无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去年早夭的大阿哥,其生母,是不是烟雨楼的绘姐……徐绘。” “你知道?”四王妃猛地坐起,大睁着眼,极为犀利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凌禛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猜的。”我轻喃。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两眼放直,怔怔的看着前方,自语出声:“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自然因为他喜欢她了。”四王妃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我,唇角轻扬,缓慢而遗憾的说道:“我们都不是他最初爱的人,我们都不是徐绘,我们得到的他,都不是完整的……完整的他,只有徐绘知道,只有徐绘得到过。所以她才是他记忆深处的唯一,是他心里的最美。你知不知道,每逢初一十五,就连在梦里,他都呢喃着绘、绘、绘……叫着那个本该死去的女人的名字……”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慌乱的摇头,嘴上说着不信,眼泪却涌了出来。 “不,你已经信了。”王妃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要透过我的眼睛,直接看进我的心。我想挡住她,想掩饰,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挡,因为我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只能沉默着,呆呆的任她打量。 最后,她问我,想不想知道徐绘的故事。 “不。”我摇头,坚定的拒绝,并且放话:“我跟你不同,你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凌禛,但我得到过,我甚至可以骄骄傲傲的告诉你,那个男人,不管他的以前如何,至少他的后半辈子是我的,全是我的。至于徐绘的事情,大阿哥的生母,他要是想告诉我,我就听,他要是一辈子不想说,那我就放在心里,宁愿遗憾一辈子,也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失落。王妃娘娘,同病相怜这个字,永远不可能用在我和你的身上。” “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119:被四爷坑 一夜未眠。 第二日,我还没出窝,就听到一个极为惊悚的消息。 “你说什么?”筷尖处的水晶虾饺迅速下坠到桌上,我整个人呆在那里。 “董老太太病逝。”欢喜姐姐抿嘴,很耐心的重复一遍:“下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 “怎么会这样!”我一下没憋住,一巴掌拍在饭桌上。那老太太不是还要算计沈安若呢么!怎么自己倒先走了?难道,跟她儿子一样,也是谋杀的? 念及此,饭也没心情吃了,我随意吩咐一句‘帮我照顾孩子’,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管家还是昨儿个的管家,轿夫还是昨儿个的轿夫,路还是昨天的路,但我的心,却是乱了。 小手颤颤巍巍的拨开轿子上的小窗口,心思倏的一转,忙对着外面的轿夫吩咐:“不用去沈府,直接去董府。” “是,主子。”轿夫们异口同声的答道。下一刻,我只觉身子一歪,轿子已经转了个弯,直奔着董府飞奔而去。 半刻钟后,落轿。我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分心打量着周围状况,不出我所料,沈府的马车果然已经到了。 匆匆踏上台阶,董府的护院也不拦我,只是问候一声‘傅小姐’,便转过头,继续看门护院。 我敏感的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因为主子的遭遇而伤怀半分,不管表情还是装束,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这让我不禁怀疑起林依依之前的说法。 她说,董尚书为人和善,对谁都好,满京城都找不出一个仇家。但是现在,他骤然离世,府里的下人却这般视而不见,甚至就连条白腰带都不曾缠身,这不是赤-裸-裸的讽刺吗? 追根溯源,到底是董天成这个人有隐情,还是董府和林府之间有隐情,我想我必须搞清楚。为了沈安若,也为了枉死的董家人。 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心里却经历了百转千回。 灵堂还是上次的灵堂,但围观的人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 是啊!董老太太毕竟是董家长辈,她这一出事,势必会引起整个董家家族的轰动。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挖出沈安若,只见她面容虽然清清冷冷,但眼眶却是红着的。 “你怎么来了?”见我长久不发声,她索性主动问起。 “一听董老太太仙逝,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那边,有没有着刑部来查?” “还没。”沈安若摇摇头,眨眨眼,又补充:“昨日,你走之后,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进宫,亲自跟皇上请求,先把这事交给我,要是处理不好,再移交刑部。本来皇上是不同意的。毕竟,董尚书在朝风评确实不错,平白无故被一个包子噎死,怎么都说不过去。最后,我没办法,只能交出侯爷的爵位,以此做交换。” “那皇上同意了?” “嗯。”沈安若点点头:“他给了我七天时间,七天之后,要是交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届时,只能刑部出面。” “你这又是何苦?”我叹气,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无可奈何:“他毕竟已经不是你的夫君,这儿也不是你的家,你又何必抢了刑部的饭碗,你让钟擎怎么想?” “我管不着。”沈安若摇头,看着我,目光坚定无比:“天大地大,都大不过即将入土为安的人。的确,他们现在的确不是我的亲人,但之前是。可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董老太太才会这般笃定,将火烧到我身上。” “不懂。”我摇头,想想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若有所思道:“我不怕事,但是绝不会向你一样主动揽事。我的原则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能打的时候绝对不会骂。” “未必。”沈安若摇摇头,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你现在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遇上事情,等真的遇上事儿了,你就知道,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乐观、无情。” “……可能吧。”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她。而是借这个空档,向上天许了几个心愿,祈求它永远不要让我碰上这种事情…… 再往后,我们两个毕竟不是董家的人,也不好长久呆下去,于是便牵起手,一起往外走去,想要从董府下人中间问出一些线索。 沈安若不愧是商场巨头,问起问题来,那叫一针见血。我敢打包票,要不是有女人不能科举这条限制,她一定会成为当今圣上最得力,也最信赖的官员。毫无疑问,跟这种人做朋友,好处是多多的。不过坏处也有,就是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撒谎、耍滑头,不然一定会被她逮到,结果就算不会被她暴打虐待,也一定会被从朋友一栏除名。 很快,我们从几个下人口中得到一个共同线索,那就是董天成与林依依的感情一直不好,很不好。跟林依依合得来的,是她的大哥林灵均。 当然,她大哥也不是她亲大哥,而是过继来的。更有甚者,府里还流传着某女红杏出墙的流言。 有些不自在的抚了抚额头,我扯着一个略胖的大婶,问:“你说你们府里的少奶奶红……跟人有私,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胖大婶脸上肥肉一抖:“这能有什么证据,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的。” “唔,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讽,看吧,这就是三人成虎,这就是得罪下人的后果。现在想想,我帮四王妃清理走王嬷嬷,真是太为她着想了。 “走吧。”沈安若也听到了我跟胖大婶的对话,一时间更是兴致缺缺,拽起我就往外走。 我没她力气大,只能被她拖着跑。一直走出董府,上了沈家的马车,才获得自由。又听她沉声问:“你那边可有什么线索?” “……有!”我心思微转,最后给出个肯定答案,然后又将自己想不通的那几点,一一说了出来。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沈安若抬头,拍拍我肩膀,如是道。 我被她气得不轻,刚想开口反驳,却被她突然抢白,对着车夫吩咐:“去林府。” “是,小姐。”车夫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马车也隐隐约约的动了起来。 一句‘去林府’早将我的注意力转移掉,哪里还记得算账一回事。当下,只顾着问她林府的事了。 “林府有什么好说的!”沈安若瞪我一眼,想想又道:“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收拾下自己,好好等待你家四爷的临-幸。” “四爷?”我轻哼,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他最快都要有一个半月才能回来!” “谁说的!”沈安若瞪我,一脸的讳莫如深,想了想,又问:“难道你不知道和亲仪式提前了吗?” “啊?提前?”这下,我是彻底的惊讶了。按道理说,玉鸾有伤在身,婚礼只能拖后啊,怎么会提前呢! “白痴!”沈安若忍不住抬手,又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敲完后,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我,慢条斯理的解释:“婚礼的确是提前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或者说,你还没到京城,那两位的联姻就已经完成了。再者,我猜雍王是特意坑你走陆路的,而他自己却行的水路。要知道,走水路的时间不过陆路的二分之一不到。所以恭喜你,真的是被你家四爷吃的死死的。” “啊……”先前明媚灿烂的小脸瞬间升级为大苦瓜,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的五官有多扭曲。 但是偏偏,这些扭曲是拜凌禛所赐,那一个我骂也骂不过,打不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的人所赐。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扑倒在沈安若怀里,愤愤不平的哭喊出声。 沈安若却不安慰我,只是在我耳边默念了一声“该”。 这下,我原本就受伤的小心脏更是难受了,几乎想都没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沈安若身上蹭去。 沈安若一个躲避不及,便被我蹭了个正着。 “傅娴!”她低吼,跟吃了炸药一般。 “嘤嘤嘤……”我不应,只是认认真真的装哭。用实际行动控诉她对我的伤害。 ………… “行了,别哭了,我们还要办案子。”僵持许久,最后还是她主动开口道歉,跟我缓和关系。 我这人虽然缺点多,但是关键时候还是知理的,再加上林府可能快要到了,我也不敢肆意撒泼,只好状似委屈的接受了她的议和。 “转过去。”在安抚好我后,她又猛地娇和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莫名一颤,抬头,弱弱道:“为啥?” “我要换衣服。”沈安若无可奈何的赏了我一个白眼:“你总不会让我穿着脏衣服下车吧?” “不会,不会!”一听沈安若要换衣服,我忙摆起了手,跟着又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 沈安若换衣服的速度不慢,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她换的竟然是一件男装。 120:四爷有罪 “那我呢!”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我提出抗议。为什么你可以男装面人,玉树临风,我却要长袍短褂,累赘加身。 “你衣裳又没脏。”沈安若瞪我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像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好吧!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但是,我们一男一女莫名其妙闯人家的门,真的好奇怪啊,还有,咱俩现在又算什么身份呢!”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沈安若白我一眼,毫不客气的盖棺定论,顿顿,又补充:“反正这个你又不是没做过。” “唔……”心中虽不乐意,但是感怀她曾经对我的帮助,又只能默默听从。 一起走下车子,我们两人刚一露面,就有林府护院迎上前来,涎着笑脸问:“小人给大爷请安,那个,您是来查董府案子的吧!” “嗯。”沈安若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双手背后,沉声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回大爷的话,是少爷让奴才登载这里的,少爷今天一早一定会有刑部的人来拜访,所以一大早便让奴才侯在这里,等大爷来了,带您进去。” “既然这样,就有请小兄弟带路了。”沈安若特老成的点点头,示意家丁带路,他们两人并排而走,我是稍慢一步,落在了后面。 林家并不大,至少跟雍王府、沈府、烟雨楼之类的地方来比,算小。因此,跟在他们后面,并没有走多久,我们便到了书房外面。 那家丁估计真把我当丫鬟了,跟沈安若回过话后,转身便拦在我面前,委婉道:“姑娘跟我一起去厨房,给两位主子端些茶点吧。” “嗯,走吧。”我不甘心的点点头,又盯着书房的门看了好一会儿,见沈安若对我摆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带我撤退的家丁很健谈,一路上,都极为和善的说着一些有趣的事儿,完全不因为我的丫鬟身份就对我有所冷落。对此,我自然是非常满意,但是满意之中,又有一点儿危机感。因为我总觉得他对我这么热情,是没安好心的,像是要把我拐到什么地方卖掉一般。 终于,在要拐第三个弯的时候,我不乐意了。偏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家丁,疑惑出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我怎么觉得,我们把这府里都绕了好几遍了!” “那还不是你感觉不准!”家丁嬉皮笑脸的望着我,眼中有精芒闪过。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那冷血动物一般的眸光,他已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绕到我身边,朝我后颈狠狠的砍了一下。 瞬间,意识弥散……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被锁进一个密闭的石室里。感觉着室内的温度,还有周遭的静寂,我的心狠狠的缩了两下,默吼: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又冷又阴森的! 不过,最恐怖的并不是被囚禁,而是那些贼人竟然还把我的手脚给绑住了。绑住我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绳索,而是粗粗的铁链。至少有三只拇指粗的那种铁链…… “啊啊啊……”我疯狂的大喊一声,想借此宣泄心中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有借此机会,喊出石室主人的意思。 不过遗憾的是,理会我的,只有我的回音。除此之外,别无它声。 刚开始,我还不服输,一直在喊,撕心裂肺的喊。等喊道嗓子沙哑的时候,我才猛然领悟,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主人不出来,又没人给我送水,那我绝对会被渴死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终是不敢喊了。甚至就连呼吸,也轻的厉害,只生怕多费一点儿力气,就会少扛一段时间,这样,就算等的来救兵,又有什么意思。 是啊!救兵! 想到这两个人,我心里下意识的冒出凌禛和沈安若的脸来。他们一个已经快回来,一个亲历着我的消失,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一定能的。 我默默的给自己打气,然后顺从的靠在石墙之上,又慢慢的平躺在干草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的睡下。 我想睡,想尽可能的保存体力,但是我睡不着。我满脑子都是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我想三只小宝,想凌禛,想沈安若,想柳大哥,想玉鸾,想徐绘,想四王妃,甚至就连早就失去联络的鲍不平、谢苑,我都认认真真的想了一遍。 我也记得凌禛跟我说过的话,他说他对我是认真的,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没了,他一定会即当爹又当妈,不会把小宝交给别的女人,我还记得,他说等他回京,就让我见我的父母。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往下淌,最后落在身下的干草上,明明没有任何响声,但我却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知道,那裂掉的东西,不是任何看得见抓得着的东西,那是我的心。红色的,牵挂父母的,深恋爱人的,疼爱孩子的,珍惜朋友的心。 这只是刚开始我的状况,越往后拖,我的情况越糟。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情况就是那样。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今年是何年。我只知道,我想我家小宝,想死了。如果我的面前出现一盏阿拉丁神灯,那我不要凌禛不要父母不要朋友,我只要我的三个小宝。 他们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三块肉。没有我这个女儿,父母还有另一个傅娴,没有我这个女人,凌禛还有千万个妻妾,没有我这个朋友,沈安若玉鸾她们也还有自己的家庭。但是小宝们呢,没了娘亲,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从不希望我的孩子贱入草芥…… 至此,我爷并不是非要抛弃什么,忽视什么。我只是越来越明白,谁是最需要我的。 在对小宝的思念中,第三天度日如年的走过。 第四天来临的时候,我的眼中已经流出血泪。一滴一滴,落在枕下的干草上,看的我触目惊心。我开始不敢睁眼,努力的不哭。但是眼部肌肉,却好像坏掉了一般,闭是闭得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这声音分分秒秒折磨着我,凌迟着我每一条神经。 第五天,就在我以为我会先疯后死的时候,头顶却突然投下一道光来。 因为睁不开眼睛的缘故,我并不能看见那光源的大小,我只知道,有人来了。至于是敌人还是救兵,我已不在乎,我只求一个可以与人交流的机会,一个能见到我小宝的几乎。而有人,才有可能,不是吗? “阿娴真的在地下啊!” 随着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我终于虚脱,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因为我听得出,那声音的主人是沈安若。最终来的,还是救兵。像我所希望的那样,过程虽然非常艰辛,但命,却保了下来…… 从醒过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我没有问董家和林家的事情,凌禛也没跟我提。自然,沈安若也是不曾见过的。 打我醒来,关于从前的话,只听他说过一句。那就是,等我好了,就带我去见我的父母。 我点点头,努力的勾唇,但是怎么都笑不出来。这半个月,我总是睡不好,基本上每个夜里,都会惊坐而起,大声喊着“不要,不要扔我一个人,我要见小宝……凌禛救我……安若救我”。 喊的话不固定,但是总结起来,却是只有那几条。 而每当这时候,男人都会紧紧的抱着我,将我锁紧在他怀里,然后吻我,深深的吻我,直到我再次睡去。 那次绑架,留给我的阴影,真的很大。白天,我醒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是一到晚上,我就怕。那间石室,一直暗无天光,到晚上,尤其阴森冰冷的厉害。我,确实是怕了那样的禁锢。 “在想什么?”凌禛翩翩落座,拉着我的手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指了指眼睛的方向:“太医说,还治的好吗?” “当然。”凌禛放开我的手,又来摸我的头:“连欢喜都说,只要好好喝药,保持好的心态,一定会药到病除。到时候……才能看见凌恪,凌深、凌修。” “是啊!”我还有我的孩子,有些感慨的叹口气,我撑着下巴,想了想,又问:“往日里害我的凶手,你是查,还是不查?” “自然要查。”凌禛毫不犹豫的应道。顿顿,又不怎么自在的解释:“……也是我的错,不该只顾着去做和亲将军,竟是将那事空置了许久。” “对,是你的错。”我点头,在一片空洞里,绝望道:“你太把我当回事儿了,以至于,连你的孩子都不兼顾。当初,将孩子寄养在沈家的时候,你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是。”凌禛略带沉重的回道,完全不因为我的正面指责而恼羞成怒半分。就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谦卑,认真,而又羞涩。 121:四爷约不 是呐!堂堂王爷,内定的储君,竟然不敢把自己的孩子放在自己的王府养,这到底是多大的悲哀!我不想刺激他,索性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柳长元帮我接生时告诉我的一些消息。 不过,凌禛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我说的重要线索上,而是接生两个字上。 “他竟然帮你接生!”凌禛大怒。整个屋子都摇了三摇。 我无语,没有一点儿自己说错话的觉悟,反而恶狠狠的看向凌禛,低咒出声:“你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他一个男人怎么会接生,人家用的可是仙法,从头到尾我都是清醒的,而且你觉得,他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当然是了!”凌禛气呼呼的咒骂:“他要不是个阴险小人,会跟你私奔,他要不是个阴险小人,会把主子的女人偷出去!” “你!你……”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我只知道,我的胸膛在大幅度的起伏着,脑子里面的神经,在啪啪啪的断裂着,最后,小手一抬,指着他骂出千钧一句:“你是不是就希望我一尸四命,死也死在你凌禛的面前!” “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好在关键时候,凌禛并不糊涂,并没有因为在气头上,就胡乱激我。而是特有条理、特有底线的跟我争吵。 这样吵来吵去,落在下风的还是我。到最后,我索性闭口不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问:“你到底听不听我说。” “听啊!”此时此刻,凌禛真跟个无赖一般。你说什么,他都说好,但就是不给落实。口里说着听我说听我说,但实际上却还愤愤不平的讨伐着我和柳大哥对他的背叛。 “你够了!”被他烦的无语,我想也不想,直接飞起一脚,就朝他说话的方向踢去。然后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下一刻便听到他压抑的痛呼声。 “你是不是男人啊!被女人欺负了都要叫。”我不满,眼睛瞎了还要欺负他。 “我就叫,谁让你这女人这么没人性!”凌禛愤愤不平的又吼回来。我们两人骂到一处,短兵相接,最后胜的自然还是他。 不过要说刚才那几番交锋,男人还有让着我的意思,那么现在,他果断是怒了,别说让我了,他只恨不得将我扒光了,抽上一顿。 不过既然说是恨不得,那就证明,这一切还没有实施。他还没有生气到火烧眉毛的地步,最多只是将我上衣扒了,摁在榻上乱啃一通。 啃完后,他一脸餍足,我则是不动声色的揽起衣衫,继续问:“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说!”吃饱喝足的男子脾气果然好到爆,别说打断我说话了,就连我再说到接生二字时,他都没有别的意见,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这种情况之下,我的语言天赋,自然是发挥到了极致,没几句话,已经将重点勾勒出来。 重点说什么呢,重点就是我中的毒,是蓬莱岛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这是我这半个月慢慢领悟出来的,所以说,有事没事,沉思往事立斜阳一下,还是很有作用的。 果然,听到蓬莱岛三个字,凌禛的脸色变了。而且还是一变三个色。全部变完之后,他才略带犹豫的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柳二自己下的毒呢!” “你放屁!”不允许别人侮辱我的救命恩人,情急之下,我竟然对着凌禛骂了脏话。不过骂完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骂的实在是太轻了……我真是太对不起柳大哥了,更对不起锦绣镇后山峭壁上的那株柳树。 他为我失去了做人的机会,我却给他带来了屈辱的骂名!看看,看看,这就是交友不慎的效果。 “你……你竟然骂人!”凌禛沉默半晌,才憋出这六个字。 “我骂人怎么了,我还想揍你呢!”隔着好几层纱布,我想用我犀利的眼神狠狠地鄙视他一番,但是很不幸,以凌禛那榆木般的资质,根本无法洞穿那几层纱布。没办法,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将就下他,用实际言语来表达对他的憎恨:“你也不抽时间照面镜子照照你那模样,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柳大哥,是眼睛呢,是鼻子呢,还是嘴巴?整天不想想自己有多差劲,就知道卯足了劲儿的吃飞醋,你说说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你有意思没!凌禛,我告诉你,虽然你这人丑了点儿,恶心了点儿,没品了点儿,爱吃醋了点儿,缺点多了点儿,但我就是喜欢你,就是乐意跟你生孩子,所以这一辈子,你就算十次干事有八次不妥,那也是小事,因为另两件事你办的妥妥的,其一是皇位,那是你从小到大的信仰,你触摸到了。其二是我和孩子,那上天赠给你的幸福,你已经紧紧的抓在手里了。你说说,你都幸福成这样了,你还吃哪门子的醋啊!你这样对得起我不,对得起把我赐给你的玉皇大帝不?” “好……好像真的有点儿对不起啊!”凌禛傻愣愣的恢复了这么一句。 我突然觉得成就感爆棚,那种年少轻狂的自信心,好像又回来了。 张开双臂,我唇角轻抿,不知努力多久,最后,终于发出声音,朝他轻轻的吐了一个“抱”字。 但凌禛,却跟木头人一般。一直让我等了好长时间,才恍然大悟的朝前几步,将我拥入怀中…… 也许,这就是幸福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一辈子,都躺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永远被他庇佑着。当然,前提是他庇佑得了我。 唉!想起庇佑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幸运的是,在我再次说出蓬莱岛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没对柳长元冷嘲而风,而是相当有见地的说:“要不,我去查查,府里谁的老家比较靠近蓬莱岛?” “不好查。”我摇头:“可能就算查出来,也是凶手的故布疑阵。有这个时间,不如想象凶手为何要害我,这样至少能对症下药。” “嗯。”凌禛点点头,用他在刑部办案的那一套开始跟我分析:“这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肯定得有些原因的。有时候是因为财物,有时候是因为争执,有时候则是因为感情。” “继续。”接过他随手递过来的茶水果脯,我漫不经心的用了一些,开始出声催促。 “嗯。”凌禛点点头,虽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是在我看来,却多了几分大智若愚的感觉。 对,就是大智若愚! 他大智若愚的继续道:“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钱,所以不会是因为财物。你初来京城,很少与人结怨,最大的仇家都已经被我控制解决,应该不可能是金陵郡守和张大师。至于感情,你身处王府,又集万千宠,虽然会有这个可能,但是我真想不出王府有哪一个女人是出自蓬莱的。” “你想不出,不代表没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又沉默一会,才继续道:“并不一定是那个人出自蓬莱,还有可能是她附近的人出自蓬莱,这样吧,你且去查几位侧妃的家族,还有他们家族亲近的人。再者,依旧可以探访一些奇人异事,向他们征询一下,蓬莱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近千年来,里面消失的人,还有谁!” “好。”凌禛点头,没有任何疑问。顿顿,又在我灵感突来之际,赶在我开口之前,他率先道:“柳二也是喜欢你的。” “对。”我点头,毫不犹豫道:“我正想说,爱慕他的女子也必须查。” “这,似乎有点儿难办!”想到柳二在京城里的名声,凌禛不由得苦笑一声,慢吞吞的解释:“你也知道,在京城贵族眼中,他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或者攀附的人,所以……”所以满京城里,实在找不出半个爱慕他的人。 “那就从了解他的人里面查。”我盖棺定论,完全不顾及凌禛的心里有多委屈。 最后,也只是在他脸上碰了一下,以此作为奖励。 可谁知,那男人竟然愈发不知足。完全不顾我的意愿,扳过我的头,就狠狠的吻了起来。吻到最后,我神魂颠倒,他却幽幽的来了句:“到底不如漠上那一回滋味足。” 足你妹啊足!我不乐意的在心里咒骂一句,想起漠上那一次,我原本就是被他坑害的。 说什么只要在到达漠上之前不碰我,到了漠上我就任他作为。但是实际上,当时离漠上都城只有半天的路程啊! 半天!他短短半天就骗走了我的七天七夜。卧槽!小蛮腰都快断成两截了好吧! 可恶的凌禛,现在竟然还敢拿这个当借口来嫌弃我!哼,今晚要不把你整的哭爹喊娘,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我傅娴就跟你姓! 主意打定,我也不急着推开他,而是就着他的怀抱,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夫君~” “你叫什么!”凌禛瞪大眼睛。漂亮的凤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说四爷,今晚约不?” 122:风情万种 “约约约!”凌禛盯着我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看着他那傻样,我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形象,朝着他就是风情万种的一笑,勾搭道:“那今儿个夜里,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凌禛如痴如醉的重复着这四个字,魂儿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当天晚上,在用过晚膳之后,我特意泡了半个时辰的花瓣澡,一直泡的全身发软,肌肤愈加柔腻光滑,才慢吞吞的被人扶出浴桶。又换上一早熏好的薄如蝉翼的寝衣,一步一步往寝房走去。 若是搁往日,他现在一定闷在书房处理公事。不过今天,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因为他爱我,所以自然无法抗拒我的身体……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我刚一进寝房,便听见一阵清晰可闻的抽气身。 紧跟着,丫鬟被轰了出去,他代替他们,牵了我的衣袖,揽了我的肩,哑声道:“这是你给本王的惊喜?” “是,也不是。”我用那种甜死人不偿命的调调,百转千回的答了一声,顿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躬身,娇娇媚媚的朝他行了个深蹲万福。 要知道,我身上这件寝衣,本来就薄,领口开得也大,这么一来,更是诱-惑的可以,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红了脸。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无视我话里的歧义,他抬高我的下巴便要吻下。而我也不推拒,只是好脾气的顺着他,他希望我怎样,我就怎么样。 后来的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从深吻到解腰带,从撕衣服到滚上榻,一切都那么火热缠-绵。 不过,就在他的那啥碰到我腿心处时,一切缠-绵好像都被摁下了暂停键。 “这是什么!”他冷着声音,一边磨蹭,一边问。 “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继续风情万种,但心里却在努力的憋笑。哈哈哈,英明神武的四爷终于被我整到了! “算你狠!”凌禛一个翻身,倒在我身旁,重重的喘着粗气,我偏头,眼前虽然尽是盲点,但是我知道,他身体某处一定快憋炸了。 “要不,四爷先去冲个凉水澡?”唇角轻轻的勾起,我很好心的提议。不过隔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起来:“可是四爷走了,晚上没人陪我睡觉怎么办,我要是一不小心,再做噩梦了怎么办?” “……”凌禛沉默着,呼吸声越来越重。不过他却不敢对我撒气,只是一字一顿的恐吓我:“你真不怕毁了我,不怕毁了你后半辈子的xing福?” “原本不怕,不过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有点儿怕了。”我压低声音,努力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但是遗憾的是,凌禛并不是傻子。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是瞎子,所以只需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谎话,并且附赠一声轻嗤。 我被他这不屑的态度弄的有点儿郁闷,因为我觉得我装的已经够真了。 “睡了,晚安。”不想再被他纠缠,不想再被他嘲讽。我一扁嘴,索性道出晚安,各做各事,各睡各觉。 如我所料一般,凌禛并没有回我一句‘晚安’,而是兴致浓厚,眼神滚烫的盯着我,森森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要是睡得着便罢,要是睡不着,那一晚上就不要睡了……” “呃……”我顿住,剧情有点儿脱轨啊!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原本要是不被威胁,我说不定还真睡得着,但是现在,一被威胁,我竟然有点儿亢奋的意思。难道,刚才我也动情了。下意识的夹住双腿,我觉得我的脸变得更红了…… 一刻钟很快的走过,我努力的装睡。尽量呼吸平稳,想借此瞒过凌禛。 不过凌禛是什么人呢,他会管你是真睡还是假睡吗?二话不说,扳过我的后脑勺,就重重的吻了上去。狠狠的碾压着,一直吻得我无法呼吸,才慢吞吞的松开我,薄情道:“醒了吗?” “禽-兽!”我冷哼,戳着他的胸膛质问:“你是一早就没打算放过我是吧!” “不然呢!”凌禛从善如流,完全不介意自己从此之后会被我冠上什么样的恶名,只是猴急的伸手一拽,将我扯向他,便带我做起了夫妻间的运动。 第二天中午,我睁开眼,第一时间被大脑接受的感觉,就是酸,手酸,快要断掉的那种酸。 心中不由低叹,唉,凌禛那丫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被人伺候着用过午膳,偏偏那丫头还是个不长眼的,竟然略带深意的问了一句:“主子的手,也伤了吗?” “没。”我摇头,脸不红心也不跳的扯了个谎:“就是眼睛不方便,感觉手也不太利索了。” “原来是这样。”小丫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隔会儿,又劝:“不过主子也不用担心,就算你眼睛治不好,不是还有奴婢嘛,相信到时候,四王爷也不会嫌弃你的。或者就算四王爷嫌弃你,那不是还有三个小阿哥嘛,他们一定会认您这个亲娘的。就算他们不认您这个瞎子亲娘……” “停!”见她越说越口无遮拦,我不禁出声,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抛弃我,我还可以出家为尼,孝敬西天我佛对不对。” “好像,是这样的。”知道现在,小丫头竟然还不觉得自己有错,而是傻笑着附和我。这让我不禁怀疑起凌禛选人的能力了。 再说,当天晚上我跟凌禛说起这事的时候,凌禛却十分惊讶的回问一句:“那不是你选中的人吗?” “我选中的……”呢喃着这四个字,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那个天真无邪的丫头。 “难道那兄妹不是你让沈小姐送过来的?”凌禛又一次疑惑出声,语气不禁严肃起来。 “兄妹?”直到听到这两个字,我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收留过一对兄妹的。只是奇怪的是,过来伺候的怎么不是那个可爱的小太监,而是这个奇葩的妹妹……看来,我有必要找小太监问问了。 “对对对,是我选中的。”有些尴尬的摸摸头,我又问:“那个小太监呢,我怎么没看见。” “你本来就是看不见的……”凌禛捏捏我的手,一副你还有我的样子。但我却平白感激,他竟然没有直接说我是个瞎子。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应该向我请个安,复个命吗?”清清嗓子,我望向别处,又问了一句。 “他来的时候。你还在病里,所以我就把他打发到外院做粗使去了。” “好吧。”我点头,想想,又道:“其实这两个人,我是准备给咱三个儿子用的,他们总要长大,身边不能没有个可靠的人,你说是不?” “这点我会安排的。”凌禛伸手,摸摸我的头:“你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己,孩子交给我,我发誓,一定把他们养成人中龙凤,我们四个一起保护你,好不好?” “不好!”我摇头,不满的咕哝:“孩子是我的,自然要我来养。不是说爹爹都跟女儿亲吗?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女儿,再自己带身边吧。” “……”凌禛无话,一副无语的样子。我则笑的欢畅,继续跟他探讨我们孩子的以后,甚至就连他会登基的话也不小心蹦了出来。 凌禛听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摸摸我的头,表示:“这种话不敢在外人面前说。” “那内人呢,是不是就可以了?”我美滋滋的问着。第一次觉得,内人两个字,是如此的美好。 第二天,冲破凌禛的重重阻拦,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太监。 小太监明显知道我的状况,也不多问,只是相当麻溜儿的跪地,请了个安。也是在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叫殷则,他妹妹叫殷若。 “起来吧。”朝他伸了伸手,我示意他无须多礼。顿顿,又问:“你们都想好了,将自己的一辈子都交给我。” “回主子的话,想好了。”回话的是小太监,他一字一顿,严肃道:“奴才从前能为了家人能进宫做太监,以后便能为主子丢掉小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奴才虽然不是君子,但是道理却是明白的。至于能不能做到,还请主子拭目以待。” “好一个拭目以待。”我满意的点点头,又令殷若将一包银子赏给他,说:“男人的诱-惑,无非权力,金钱,女人这三类。你须记得,这三样东西,别人能给你,我也能给你,而且绝不比别人给的少。另外,作为你的主子,你的朋友,我还想再提醒你一句,光明磊落,心无旁骛,才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你的妹妹。” “是,奴才省得了。”小太监应着,之后我听见他磕头的声音,也听见他抽泣的声音。心中不禁更是满意。 “最后,再多问一句,我能帮你们改个名字吗?” “主,子请说。”小太监明显没想到我竟然会过问他的意见,一时之间,竟有点儿痴愣。 123:危险迫近 “既然你们不介意,那从今往后,你就叫傅春,你妹妹叫傅夏,都跟我姓,如何?” “主子肯让奴才跟您姓,自然是极好的。”小太监高高兴兴的回话,又带着她妹妹一起谢恩。 “既然没问题。就先下去吧,等时机到了,我再派你去做该做的事情。” “是,主子,奴才在外面侯着。”话落,又磕了几个头,才窸窸窣窣的退出去。 他这一走,房里又只剩下我跟傅夏。 傅夏是个简单的姑娘,我不主动说话,她就闷头站在那。看起来老实,但真一张口,却让人有一种分分钟想拍死她的冲动。 当初之所以收下她,本来就是看了傅春的面子。现在再瞧她的品性,更是不堪重用。因此对她,难免冷了几分。 两相无言很长一段时间,到最后,实在冷不下去,我才若有所思的问了她一句“” 你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主子的话,奴婢的老父是教书先生,母亲是镇上有名的绣娘。” “唔,这么说来,也算是殷实之家呢。” “不过这都是老父在世时候的事了。自从老父去世,母亲殉情,奴婢和哥哥就再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当时年纪小,眼皮子浅,因为一串冰糖葫芦就被哄的卖进花楼去。也是在那时候,哥哥切了他的命根子,用一辈子做赌注,换了银钱,为奴婢赎身。” “那你哥哥对你还真是好呢。”听她说到这里,我有些尴尬的偏了偏头,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是呢!”傅夏点点头,显得很骄傲:“哥哥的确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嗯。”我点点头,又词穷起来。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凌欢喜清亮的请安声给打断了。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嗔她一句,示意她到我身边来握着我的手。谁知欢喜却不依,非但不过来,还特欠揍的笑了一声:“你的手我可不敢碰,不然凌小四会虐死我的。” “就你借口多。”我不情不愿的收回自己的手,脸上浮起一丝落寞:“不拉着你的手,我总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怪没安全感的。” “安全感又不能吃。”凌欢喜嘴上这般咕哝,但手却是递了过来,一面轻捏着我的手,一面淡淡道:“我是来给你换药的。” “我知道。”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我指指自己的眼睛,问:“到底能不能医的好,什么时候医好,敢不敢给句准话?” “不好说。”欢喜应声,显得有些无辜:“不用你催,为这事,凌小四已经快把我院子的屋顶掀翻了,还不给我请工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房顶都是漏的。” “不知道。”我很没良心的摇摇头,顺手掐上她的腰:“况且,以天为盖地为炉,不是挺潇洒恣意的嘛,何必急着拒绝。” “就知道说风凉话。”凌欢喜扯回自己的手,又将我重新摆了个姿势,道:“我擅长的是刀伤剑伤,眼睛的话,金陵城西的崔家应该更能行,你放心,不出三日,不便可以见到崔家大小姐了。” “当真?”想到阿梳那张冷漠的脸,我又忍不住联想到阿芜。当下,顺口又问了一声:“那舞妃呢,还在别庄吗?抑或是,已经被接回宫了?” “都没。”欢喜略带振奋的否认,然后又十分疑惑的问:“难道凌小四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苏舞已经交给崔家大小姐了吗?” “没。”我摇头,显得有些意外:“难道,你们把苏舞送去了金陵?” “不然呢?”欢喜轻嗔:“毕竟金陵才是崔大小姐的大本营,送到那里,总比窝在京城好处理。” “也是。”我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处置苏舞的。” “没查过。”欢喜兴致缺缺的否定。反将话题一转,说起另一件我让她查探的事情来。 最近几年,八岁夭折的嫡子,真的只有雍王府一家。 这个已经确定的消息再一次凌迟着我。我突然不想等凌禛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 我想我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凌禛和徐绘,你知道多少?”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嗓子眼挤出来。我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难看。 “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会信吗?” “不会。” “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欢喜重重的叹了口气,跟着又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娓娓而道:“说起来,那两个人也算青梅竹马,只不过遗憾的是,兰姑只是德妃身边的三等宫女,所以就算她的女儿和凌小四情深意笃,也改变不了什么。皇上不同意,德妃不同意,即便她生下雍王府的长子,还是没有作用。就连孩子,也只能养在四王妃的名下。” “那后来呢,他们又是怎么分手的?。兰姑是怎么出宫的?” “那就得问德妃了。”欢喜不怎么高兴的哼了一声。听得出,她对德妃的印象并不好。或者至少在徐绘这件事上,她是瞧不起德妃的。 “德妃怎么了?”我又问,心高高的悬了起来。想着那女人,毕竟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婆婆呢! “德妃那智商,能怎么做,还不是光明正大的威胁徐绘,要孩子就不能要娘亲,要娘亲就不能要雍王和孩子。然后徐绘那个傻蛋,还真放弃了四王府的一切,跟兰姑落脚在烟雨楼里。” “那四爷呢,四爷就没找过徐绘,没挽回过吗?” “没。”欢喜特肯定的拍拍我的肩,认真道:“这点倒是没有,他只是整整三年没有笑过,没有进过后院。” “好严重……”我皱眉。心想,难道傅娴本尊被打包送人的时间正是那三年吗?不然,又有什么理由,让凌禛那般对待一个娇滴滴的,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疏导出去……对凌禛的印象,也好了几分。虽然他痴情过的人不是我,但至少,我没爱错人,你说是不? “喂,你傻了!”凌欢喜见我傻笑,一个没忍住,就吼出声来,又揪着我的耳朵问:“听到自家夫君的风流韵事,你不觉得你应该伤心一会儿,吃个小飞醋吗?” “哼,那有什么好伤心的!”我撇嘴,笑的很是欠扁,其中又带了些炫耀意味:“反正他现在是我的,至于以前怎么样,关我啥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关我的事,那现在也改变不了啊!既然改变不了,我又为什么要生气,你说对不对!” “好,好像是对的。”欢喜小声地嗫嚅。见她吃瘪,我心情更是好到爆,顿顿,又补充:“改变虽然改变不了,但是小小的惩罚,还是得有的。” “怎么罚?”欢喜又捏住我的手,似乎对凌禛受罚很感兴趣。 “管你什么事。”我偏头,昂起尖尖的小下巴,倨傲道:“我要怎么罚他,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有种体罚叫家法,家法你懂不懂,我们家的家法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你知道!” “算你狠!”凌欢喜又甩开我的手,愤愤道:“你信不信我让凌小四这辈子都不能人—道! “不信!”我摇头,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嗬,还敢不信!”欢喜不满的咕哝一句,衣料一抖,转身就要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说:“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老虎不发威,你还……你还” “还什么?”我抿嘴轻笑,偏偏头,又问:“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跑呢,是不是想做个哑巴呢?” “凌——雍王爷好,雍王爷午安,雍王爷债见!”欢喜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笑得不禁更加欢畅。启唇,又对着凌禛大喊一声:“欢喜姐姐说要让你不能人……道!” “傅娴!”欢喜飞快转身,带起一阵凉风,戳着我的肩膀质问:“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这般陷害我!” “你说了,你要让四爷不能人—道。”眼中的促狭早已消失不见,此时此刻,那一双瞳仁里,只剩下真诚二字。 话落,房里的温度果然又下降不少。 “凌——雍王爷,你不能只听信傅娴的片面之词!”眼看我这边走不通,凌欢喜只好收拾心情,想要求得凌禛的宽恕。 但是凌禛会是一个宽容的人吗?以我对他的了解,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不,我心里的小九九还没打完,他就已经沉沉的哼了一声,闷闷道:“不听信阿娴的片面之词,难道要听信你的片面之词吗?凌宸珺,咱说好的智商呢?掩饰你现在这熊样,皇阿玛估计会气的跳起来的。” “那他不是看不到嘛!”欢喜还在拼命狡辩:“再说了,谁说我是一面之词,那分明是金玉良言好不好!” “聒噪!”凌禛冷哼一声,身上的龙涎香味越来越浓。我知道,他在朝我靠近,我甚至已经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危险的兆头。 124:治好眼睛 “雍王爷再见,侧妃娘娘再见!”晃神间,凌欢喜已经迅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连串活泼的声调儿。 身边的温度还在不要命的降低。我努力的运转大脑,思前想后,终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凌禛却离我越来越近,最后直接落座在我身边。 “爷怎么不多跟欢喜姐姐说几句,难道,您没听见她刚才所说之话?”我盘腿往后缩了缩,讷讷而道 “爷不是聋子。”凌禛凌厉的目光朝我扫来,沉吟良久,又道:“倒是你,似乎对本王很不满意呢?” “怎么会?”我干笑,嗓子一阵发痒。心下不由低叹,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是改不了见凌禛就紧张这毛病呢! 见他长久不语,我只得假咳几声,又殷殷勤勤的继续道:“您可是我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是我的心肝,是我的肚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我怎能对您不满意?”又怎么敢对您不满意,这不是开国际大玩笑嘛! “爷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那些让人耳根子发热的情话?”听着我的世纪大马屁,凌禛却仿佛没有半点儿受用的赶脚,只是淡淡的哼了两声,然后便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拷问。 “怎么会!”我猛一摇头,继续反驳,目光真诚的就像是看到了一箱子毛爷爷。 其实,要是我眼睛还没瞎,面前再有面镜子的话,那我绝对会为自己哈巴狗一般的形象而自惭。不过遗憾的是,整个屋子里都没有一面放得下我这张大脸的镜子,我又是个瞎子,所以我的马屁还是那么生动,生动的连我自己都陶醉起来,当下更是再接再厉,将一个仰慕夫君又柔肠百转的小女儿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望着凌禛,如诗朗诵一般的大声道:“有您在的地方就是故乡,有您笑的地方就是天堂,您皱一皱眉头,我整个世界都是阴云密布,您勾勾唇角,我就又灿灿的如同春日里的油菜花……” “油菜花……”诗朗诵完毕后,凌禛沉着声,专门从台词里挑出这极具标志性的三个字。然后,我忧郁了,因为我一开始想说的是迎春花。 “嗯,的确挺形象的。”百转千回之极,凌禛又在我心上补了重重一刀。我小心脏猛地一抽,张嘴却是不敢多说,只是涎笑附和着:“四爷说的是,说的是。” “但愿。”凌禛言简意赅的给了我这两个字。顿顿,又抬手,捏了我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警告:“这一笔账,我会给你记着,等什么时候病好了,我再跟你清算。” “那要是永远都好不了呢!”我接话。然后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就后悔了。几乎满脑子都是我后知后觉的的哀叫,叹息。我始终搞不懂,为何在四爷的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么的没脑子,而且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定律,奇怪而又自然的定律。 果然,听我这么说,四爷发话了,捧着我的脸,轻软而又嫌弃的呢喃道:“傅娴,我不是告诉过你,人丑要多读书,人蠢要少说话,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呢!” “呜呜呜……”我哭丧着一张脸,心里委屈的要死,嘴上却不敢说。 “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可能怕我真的哭出来,晕坏眼睛上的药膏吧,侮辱完我之后,凌禛又开始哄我,一面轻拍着我的后背,一面好生好气道:“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丑死了,蠢死了,本王也不会嫌弃你的。毕竟花瓶这东西,府里有那么五六七八个就够了,你呀,还是保持初心,继续蠢下去吧!” “呜呜呜……”我哼唧的更厉害了,同时心里也在诅咒某人!听听,听听!你这是安慰人吗?你这分明是伤口上撒盐再涂辣椒水好不好! 不行!我一定要扳回一局!心里委屈的不行,我又没办法跟凌禛硬碰硬,最后只好把目光放在凌欢喜的身上。嗯哼!谁让她是罪魁祸首呢! 此时此刻,我绝对没反应过来,最开始是我陷害人家的。唉,这估计就是笨人的好处吧,记仇,并且永远觉得自己不会错,永远都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于是,沉吟片刻后,我乱扯着凌禛的袍子,不满道:“那欢喜姐姐呢,就这么放过了?” “小坏蛋!”凌禛刮了下我的鼻子,继续温温柔柔的安慰:“当然不会。” “嗯,那我就放心了!”坏坏的一笑,我思绪一转,又对着凌禛问了句:“今晚过来吃饭吗?” “不了。”凌禛随口否决:“离开京城许久,公事积压太多了,这段时间都会宿在书房,你不必等我。” “好。”我利利落落的应了句。隔会儿,又不情不愿的警告:“可不许再背着我去看你那个小格格,你要是真想要的话,我给你生,三个五个都给你生!” “知道了!”凌禛站起身来,又拍拍我的头:“小醋坛子,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言下之意,那个小格格果然是他的骨肉了。呵呵呵,我面上半喜半嗔,心里却在冷笑。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那绝对不是他的孩子嘛,现在怎么不辩解了! 果然啊果然,男人说话可靠,除非母猪上树……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压下心中的恼怒,我又扯扯他的衣摆,撒娇:“我也不是不想让你见你闺女,就是,害怕有些人借着你看闺女,又往你身边凑,这回,谁有敢保证,生出来的还是格格!” “嗯。”凌禛阴阴沉沉的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离开。。 而我,明知道这样说会让他心里不舒服,最后还是由着自己,说了个彻底。后来,我又想,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还是个正值壮年的正常男人,我这么做,可能真的很苛刻。毕竟,在这个朝代,平常百姓还养着几房妾室呢! 不过想虽想得通,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疲惫的合了眼,我放缓身子,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上。想,我和凌禛的未来…… 阿梳正式来拜见我,果然是在三日之后。 听着她略微回暖的声音,我一眨眼,泪就滚了出来:“阿梳,阿梳,终于又看见你了!” “哭什么呢!”越过守在我身边的傅夏,阿梳一面温柔的为我拭泪,一面动容道:“如若有缘,江湖再见,这本来就是寻常事。再说我们两个,又岂止是有缘呢!” “对对对!”我激动的点头:“我们二人姐妹情深,便是一辈子腻在一起,都是好的。” “嗯。”阿梳点点头,牵着我又落座到小榻上,扬声吩咐傅夏去打水。傅夏可能是见我们两人亲近非常,没有反对,噔噔噔就跑了出去。 听见铜盆落地的声音,阿梳捏捏我的手,利落道:“我先净手,帮你看眼睛,完了再说话。” “也好。”我点点头,松开那双柔嫩的小手,放她去了。 而就在这个当口,傅夏却跑到我跟前,掩了嘴,低声笑道:“主子,这位姑娘的情人小伙,好英俊呢!” “什么?”我低喃一声,靠近她:“你再说一遍,阿梳她有情人?” “是呢!”傅夏的声音更低了:“那小伙是陪着医女姑娘一起来的,现在还等在外面,您是不知道,那两人的衣衫好相像,就连腰带上悬着的玉佩,都是一对儿!” “是吗?”我突然扬起音调,心里明明知道,以阿梳的修为,是绝对听得到傅夏的声音的。但就是不出声打断她,反而由着她说了下去。因为我也很想知道,那丫头是否真的转了心性,被凌禛麾下的某人感动了! “当然了,要是主子不信的话,我立马把那两位的模样做成绣样,然乎绣出来,保存好,等您什么时候好了,窝在给您看。到时候,你可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好啊!”我努力的点点头,心中暗叹,没想到,这傻姑娘还会这一手。 ………… “不过一个痴人说梦的傻瓜罢了。”终于,在我和傅夏低语了小半个时辰后,阿梳开口了。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是眉眼之间的小情绪,却是被傅夏捕捉到了,然后又极为生动的说给了我听。 我听后,也是觉得十分欢喜。因此,就连她给我瞧病,我也是极其的配合。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有再多的人跟我说眼睛能治好,我都半信半疑,但是听阿梳说,我却觉得很温暖,心里也信得过。便是脸上笑容,都多了四五分。 看我这样,阿梳自然也放心。临出门前,又告诉我:“你要你乖乖的,半个月之内,我一定让你复明。” “嗯,我一定会听话的。”隔着一段距离,我用力的点点头。而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在嘴边滚了又滚,还是没敢问出。 半个月的时间,本来过的就快,再加上又阿梳和欢喜姐姐陪着,那就更如弹指一瞬了。 今天,是阿梳承诺好的,帮我复明的日子。 125:得知旧事 拆纱布之前,我一直紧握着拳头,洗耳恭听周围一圈子人乱糟糟的安慰。刚开始,还勉强能接受,因为大家都是为我好,怕我小心脏负荷能力差。但是听着听着,就变味了,合着我还真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特大病号,没点儿厌世情绪就不正常? 可事实上,我是真的不紧张好吧,我相信阿梳的医术,比相信她的人品还要相信。既然她说能复明,那就一定能复明。 “停!”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最后,我选择了爆发。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我含蓄而又一针见血的表示:“本来你们不说啥,我一点儿都不紧张,可是拜你们这么一说,我有点儿觉得,我不紧张都对不起你们了。所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我决定,除了阿梳,其他人全都出去。” “这不好吧!王爷王妃姐妹们都是来探望妹妹的,没有看到妹妹彻底痊愈,我们怎么好提前离开呢,您说是吧,王爷?”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这第一个出头的,自然就是薛锦蓉那只二货了。而且通常情况下,这种二货一出马,都是被人唾弃鄙视的,根本轮不到我张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没有人说她一句,甚至就连吭一声的人都没有。 我想,他们都在等我的意思吧。没办法,我只能干咳两声,清清嗓子,更加委婉道:“其实,王爷和王妃,以及众位姐妹们出去,就已经帮我大忙了。” “这不行!”薛锦蓉还在胡搅蛮缠,。 扬高音调,理所应当道:“我还是觉得,应该眼看着妹妹好起来,再离开。” “那你就一个人看吧!”这次,接话的是凌禛,而且话落之后,便首先带头,踩着稳重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接着,王妃提出告辞,其他三位侧妃也提出告辞。 这么一来,房里便只剩我、傅夏和阿梳。傅夏是给阿梳打下手的,阿梳是给我瞧病的,这两人都有留下的理由。那薛锦蓉呢,此时此刻,我真想不通,为啥皇上会把县主这么好的爵位封给她,给薛锦菡不好吗,给薛锦荷不好吗?真是怪事。 “敢问侧妃,您确定您要呆在这里,观瞻我的医术?”沉默一会子后,话音又起,但是这次轰人的却是脾气最好,性子最清冷的阿梳。我没办法看到她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姿态,我只隐约感觉出,她的气势是很强大的,态度是特咄咄逼人的。 强大到,就连一向最强势的薛锦蓉都唯唯诺诺起来,弱弱道:“难道我还不能看了?” “当然能!”阿梳轻笑,转瞬之间,音色又轻快起来,听起来像是被薛锦蓉制住了,但我知道,那丫头不是这种人。至少在我理解范围之内,她不会被权贵所吓退。果然,下一刻,她虚无缥缈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不过侧妃您得做好心理准备,若是过会儿,我拆开阿娴眼睛处的纱布,她的眼睛又没有治好,那么那种毒,很有可能残留在她身上,而这房间又是封闭的,我只怕……” “怕什么?”薛锦蓉轻巧的脚步声渐远,声音传进我耳中,不禁更弱。 “当然是怕毒素通过空气,传到您身上,毁了您那一双漂亮的大眼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 “你骗我!”薛锦蓉嘴上说着不信,脚步声却更远。 “那您可以留下啊,我又没伸手,非要将您退出去,您说是不!”阿梳的声音更柔,一颦一语,都是好商量的意味,但明眼人都知道,薛锦蓉的脸色有多差。 好不容易,终于将那人弄了出去,阿梳这才恢复惯常温度,走到我跟前,以免利落的伸手为我拆纱布,一面和气教导:“你就不能那么包子,不然人人都想踩到你头上去。” “我知道。”目不斜视的低应一句,我照着她的意思继续道:“现在不比从前,我已经是三个阿哥的母亲,就算不为自己,我也得为他们考虑。” “对!”阿梳听我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亦附和道:“三个阿哥本来就扎眼,你又是侧妃,这庶出的名分很容易招人眼球……现在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听她的话,我身体和思想慢慢的分开,一面轻合双眼,一面想着自己和那三个孩子的出路。 如阿梳所说,这雍王府里只有我生的三个阿哥,偏偏我又是个侧妃。孩子小点儿倒没什么,等他们长大了,走出去了,待遇就相形见绌了。 毕竟,嫡阿哥和庶阿哥之间的鸿沟是蓄积千年的。 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刚准备问问阿梳,看她有什么意见,却听她再次吩咐出声:“可以睁眼了。” “嗯。”我点头,如她所交代一般,将一个眨眼的动作分解成十几步。 刚开始,我只觉得眼部凉飕飕的,再往后,眼前出现一条光线,很细很窄的那种,不过,这已经足够我激动了。再往后,能感知到的光明越来越多,阿梳久违的脸也慢慢映入我眼帘。 “看来是成功了。”她紧紧地扣住我肩膀,眼角一红,竟是喜极而泣。 “嗯,成功了。”我起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难以抑制的啜泣道:“只是,这份大恩大德,你让我该怎么还呢!” “……”阿梳沉默,似乎并不能接受这般煽情的我。 我知她素来少言,也不在意,只是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感情,一直感动够了,才放开她。然后就在我刚准备跟她谈那个情侣装、同款玉佩小情人儿的事儿时,她却幽幽的说了句:“我先去跟王爷王妃回话,你且歇息一会儿,切莫让眼睛劳累。” “哦!”不怎么乐意的点点头,又看着她出去,我才再躺回到榻上,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 之后,再没人来打扰我,也不知道是凌禛的原因,还是阿梳的原因。 最近几天,凌欢喜也肯将三只小宝抱到我跟前,让我逗弄一二。不过有阿梳在侧,总是不能太多长久。对此我也不满过,但是却被阿梳的一记冷眼给震慑下来。 兴起时,我也问过她,为何当初在庄子时那般低眉顺眼,现在却变得这么有范儿。谁知她沉思许久,开口后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什么叫有范儿! 我被她气的差点儿吐血三升。又屡次追问,她才兴致缺缺道:“做丫鬟得有做丫鬟的样子,做大小姐得有大小姐的样子,做侧妃姐妹又要有侧妃姐妹的样子,我这个人从来没有改变, 改变的,只是身边的环境,这一点,你该明白的。” “也是。”我点点头,又讪讪一笑,便别过头去。沉默一会儿,又反问起三个阿哥以后的出路。 阿梳沉思良久,一双眉眼朝四周看了几回,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个答案:“你的眼神太过平反,往后可让傅夏提一块玉佩,在你眼前晃动,玉佩往哪儿走,你眼睛跟着便是。” “唔……”我点点头,不置可否。过会,她又压低声音,切切道:“我看得出王妃是个聪明的人,她自己应该也知道,只要她不犯错,那么大庆国的国母之位,永远都是她的囊中之物,你的孩子,也会变成她的孩子。所以,你必须逼她犯错,或者帮她犯错。” “竟是这般复杂!”我有些疲惫的往后倒去,只是头刚一碰到引枕,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跳起来,问:“那苏舞呢,你是怎样处置她的……” “断去手脚,醉死酒中,多年之后,便是连尸骨都不会留。”阿梳张口,眼中泪意斑驳。 对她,我不禁更是心疼。再想到那个爱慕阿梳的男子,五脏之内,竟是如火灼一般疼痛。凭阿梳说起那人的模样,这哪里是不动心,那分明是自卑啊!隐在高傲下的自卑,深可及骨的自卑…… 拍拍她的手,我想此时此刻,我已经不需要说什么。因为不管是说什么,都会惹她伤心。 “还有一件事。”见我一直低头沉默,阿梳不禁苦笑两声,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个女人被我折磨到不行的时候,曾经交代,她只负责将我弄出府,至于找人……我的,却是府里的柳侧妃!” “柳侧妃!”听到这三个字,我下意识的瞪大眼睛,不过映入脑海的,却不是娇花照水的柳媗琴,而是为我可生可死的柳长元。 我不明白,他的姐姐,怎么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 “对,正是你的旧相识,柳二的姐姐。”阿梳再次强调,我不禁更加纠结。 她却像是看不见我的纠痛一般,只是自顾自道:“后来那一次,我也并未去蓬莱岛,而是刚好撞见四王爷和薛侍妾的事,然后被薛侍妾调教了几天,最后救我出来的,是柳二公子。” “我竟然全不知道……”手紧紧的握成拳状,我无法想象,我最在乎的姊妹,竟然被一个新入府的侍妾调-教过,而凌禛竟然也不告诉我真相。 一时之间,血气翻涌。我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已经喷薄在阿梳的衣衫上。 “阿娴!”她大叫一声,伸手就要提我把脉。 我却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去,拽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受那么多的苦,还有柳大哥,我真的好难过,自己把你们害成这样……” 126:一语惊醒 “事情已经过去了。”阿梳看着我,无奈的摇头:“现在之所以提起,不过是希望你往后行事时,能提防着她些,不要多想。” “我知道的。”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我一面往前走,一面吩咐已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傅夏:“还不去给崔小姐找件衣服换了!” “是,主子。”傅夏忙收回自己过分震惊的目光,匆匆的去了。 “那丫头当真可靠?”阿梳已随我起身,一面将脏了的外衫解下,一面低声问。 “算是吧。”我摇摇头,不甚自信:“她哥哥先前给王妃守门,我看着蛮机灵,就讨了来玩,刚好那小太监又有个妹妹,便也捎带着用了。今日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起来,且当作一块试金石,看看那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 “也好。”阿梳满意的点点头。 说话间,傅夏已经回来。我抬眼,看她有些通红的小脸,知道她是跑过来的,不由轻嗔一句:“看你,毛毛躁躁的,怎么就不知长进呢!” “是,奴婢知错了。”傅夏见我板着脸,不自觉的垂下头去,一副认罪模样。我摆手,示意她先出去,阿梳这边,有我就好。 小姑娘却不肯顺从,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那里,昂头直问:“主子是不是嫌我笨?” “哪里的话!”我突然抬头,瞄了她一眼,解释:“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有些体己话要跟崔医女说,你在的话,她会不好意思。” “既然这样,那奴婢待会儿再过来。”傅夏似信非信的在我和阿梳之间看了个来回,又等待片刻,才拔腿离开。 “别见外,她就是那性子。”回头,对阿梳微微一笑,我无可奈何的解释:“现在想把她哥哥给三只小宝用,这妹妹,当然不能薄待。” “那也不至于退忍成这样。”阿梳不赞同的看了我一眼:“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难不成你真意味,两个人会是一般心性。” “能这样是最好的。”我望着她清淡的眉眼,稍微扯了下唇,又问起她在金陵的事情。 阿梳似乎很排斥金陵两个字,待我锲而不舍,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她才闷闷道:“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就算有身份压着,那也是孤家寡人,反正就是没什么意思。” “可那毕竟是你亲爹,我总想着,比起妾侍的女儿,他会更看重你一些。” “可能,他也是这么想的,把祖业传给我,把现成的银钱铺子给庶女。但是我不愿意啊!我没办法看着他把家里的现钱都往那个女儿手里塞,然后我还要再挣自己那一份,我是真的不愿意,所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败家比赚钱更好玩。” “所以呢?”直觉告诉我,在金陵的那几个月,阿梳绝对干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果然,我刚问出口,她就迫不及待的跟我炫耀她这小半年来的成就。什么另起炉灶,把崔家教出来的名医都挖走,什么不小心放了把火,把庶女院子烧了个四分之三,什么补院子时天时地利都不对,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开始……总之,就是各种欺负她那庶女妹妹。 “你亲爹没收拾你?”我微微皱眉,有点儿担心的问了一句。毕竟很多时候,男人们都是善于宠妾灭妻的。 “没。”阿梳摇头,眉目之间,突然闪过一抹潋滟,轻松道:“可能是他也觉得那两人该打吧。” “这倒没想到……”我侧过头,低低的笑了一声:“我先前还以为你是被他赶出来的。” “你……”阿梳瞪我一眼,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我见她不悦,忙出声道歉,她被我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又歇了会儿,才十分傲娇的告诉我:“崔家十分之七的产业都是爷爷留给我的,就连房契地契也早转到了我的名下,由老管家保管着,老管家是个犟脾气,爷爷去世前,只听爷爷的话,爷爷去世后,只听我的话。而我当初之所以选择放下一切,跑去当丫鬟,不过是想远离是非,过平静的日子,可没想到,有些人非要让我回崔家。我素来又乖巧听话,然后,崔家那几只蛀虫就倒霉了。” “怎么说着说着又怪到我身上来了!”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明知道那是个玩笑,却还忍不住打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姨娘,对不起你庶妹。” “你知道就好!”阿梳戳了下我的肩膀,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顿顿,又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乖乖面壁思过,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缓缓一笑,道了句“再会”。却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她又溜了进来。 看着她嘴角掩也掩不住的笑意,我抿嘴,乐呵呵的问:“碰到什么好事了,看你高兴的!” “也没什么好事,就是好不容易见到凌医女纠结的样子,有些好笑!” “凌医女?你说的是欢喜姐姐吧?” “对,就是这个名字。”阿梳一改往日冷漠拘谨,亲切的蹭着我的胳膊,低声道:“你是不知道,平常她有多冷漠高贵,我几乎都不敢跟她对视。可是今天,我给她上药的时候,那模样,那表情简直跟小白兔一样,可爱死了!” “上药?”我皱眉,心里狐疑的厉害,这段时间欢喜连雍王府的大门都没出,怎么会受伤?难道……想起上次我对凌禛的撒娇,我心中不由得一冷,难道凌禛真的跟欢喜动手了?可是这样也不对啊,听欢喜说,凌小四是打不过她的。 汗哒哒!左想右想始终想不通这其中原委,我只好将目光放在阿梳身上。 阿梳也不客气,三言两语便讲清楚了欢喜受伤的来源以及伤势轻重。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接阿梳回来的路上受伤的。 当时她们两人在城外树林碰面,刚准备策马进城,却被二三十黑衣人从后面追上。那些黑衣人二话不说,施展起拳脚就要捉了阿梳。欢喜是奉命行事的,又跟我交情颇深,自然不会放任阿梳被捉走,只好奋力拼搏。 一对三十,就算她功夫再好,最后也被耗得只剩下喘粗气。关键时候,还是阿梳的一包药粉救了两人。待回到府里,阿梳忙着帮我治病,她又紧着修养,所以一直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我敢保证,要不是阿梳今日意外说起,那我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眉头紧紧的皱起,我小小的心里,被愧疚塞满。也没心情再跟阿梳唠嗑,随便几句打发走她,又让傅夏喊了凌禛过来。 凌禛来得很快,面色却有些灰败,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我帮你捏捏吧。”看着他轻减不少的身形,我麻溜儿的绕到他身后,很殷勤的说道。 “不用了。”凌禛缓缓的回了一声,我脑袋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话里的意思,人已经被他扯到他面前,安置在他腿上。 “怎,怎么了?”不舒服的扭了两下,我总觉得今日的凌禛有些奇怪。可是具体奇怪在哪儿,我又说不出来。因此,只好直勾勾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如我所愿,露出一点儿大的破绽。 “母妃要见你。”良久后,他避开我的视线,脖子往前一抻,落在我颈窝里。我瞪大眼睛,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无视我的震惊,一直停顿好一会儿,歇够了,才接着道:“本来封侧妃的时候就要进宫谢恩的,那时候你不在,我还能帮你拖着,现在回来了,总是要去打个照面的。” “什么时间?”我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如果方便的话,就这几天吧,顺便带上孩子,他们也该见见皇爷爷,皇奶奶。” “知道了。”我点头,笑的有些苍白。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是无话可说。 最后,一直到他起身离开时,我才急急地问了句:“他们会让我自己带孩子吗?” “不知道。”凌禛回头,又摇头,眼神复杂:“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你说话的,你自己也注意点儿。” “嗯。”我点头,目送着他离开,然后跌坐在锦榻之上。 你要逼王妃犯错,你要帮王妃犯错!阿梳的话,句句响在耳边。我想,我终于陷进争斗的泥沼里了。为了凌禛,也为了三只小宝。 午后阳光,懒懒的照在矮炕上。我看着三只小宝,来来回回的爬行,心里百转千回,到了嘴边,却只勾起一抹笑。望着身边正在做针线的奶嬷嬷,问:“阿哥们晚上睡的怎么样?有没有哭?谁最乖,谁不乖?” “回主子的话……”三个奶嬷嬷一起抬头,和蔼而安详的瞅了三只宝宝一眼,才一一答道:“小主子们都很乖,有时候半夜醒来,会拿着身边的小玩意儿玩一会儿,也不哭,玩累了,就睡过去了。” “嗯。”我点点头,又问:“那吃食呢,有没有什么问题?” 127:被迫沐浴 “吃食的话,都是我们蒹葭院的小厨房一手准备的,层层把关,不会有问题。” “嗯。”我点点头,想想,又补充:“你们是孩子的奶娘,要是孩子出了事,我不会找别人,只会找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三位奶嬷嬷见我严肃,也不敢多言,只是异常恭顺的垂首称是。 告诫过她们该尽的责任之后,我便不再多言。而是转向另一边,兴致十足的逗弄起大宝二宝三宝。先前我不陪他们玩儿,三只小东西还不腻人。现在一开这先河,三人立马争先恐后起来。亲亲大宝,摸摸小宝,又抱抱二宝,各种小玩意都陪他们玩了个遍,结束时,我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汗。 用午膳的时候,凌禛差人过来通知,说初十进宫。我想了想,今天是初八。这么算来,应该是后天进宫。后天,我掐指算着日子,心中难免有些沉重。德妃上次算计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我又要以媳妇的身份去拜会吗?到时候,她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孩子?还是别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我又想起凌禛先前承诺的,允我见父母的事情。 也许,我又找到一股子新的动力…… 进宫前一天晚上,阿梳依例来看我。同来的,还有许久不曾露面的欢喜。三人分别见过礼,我拉着他们去蒹葭院的后花园散步。花房里,说起进宫的事,阿梳多多少少还流露出一点儿担心,欢喜却是平静的很,最多不过清清浅浅的问了句“要我陪你一起吗?” “也行。”我点点头,很含蓄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有欢喜在,或许还真能分去皇上和德妃的一点儿心神。毕竟那女子曾经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既然这样,我待会回去就准备。”她若有所思的扬扬眉毛,想了会儿,又道:“不过我也不方便跟你们一起去,这样吧,我索性今晚就进宫,明天直接永和宫见,怎么样?” “好啊!”我不假思索的颔首:“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欢喜点点头,又看向阿梳,抿嘴笑道:“你医术那么好,也一块儿去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沐浴皇恩,求个恩旨,想必也是极好的。” “欢喜姐姐说的不错,我们三个一起去好了。”我侧头,跟阿梳对视一眼,然后才从容答应。稍后,三人又在百花丛中闲聊许久,一直到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时分,才依依散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就被傅夏拉起来梳妆打扮。衣服换了*套,头箍簪花也试了五六套,又是开脸,又是涂口脂,活生生的折腾了两个时辰,才打扮妥当。 看着菱花镜里,比实际年龄大上好几岁的陌生面孔。我一时有些恍惚,可能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漂亮,也可能是没想过,有一天会享受到这般泼天的富贵。甜蜜之中,总是多了几丝不安分的躁动。 临出门前,我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朝东方三拜,心里呢喃着,诸神保佑!诸神保佑! 马车里,直到凌禛将我的手放进他手里,我才平静下来。看着危坐在我们两人对面的阿梳,我尽力一笑,然后问了几个比较轻松的问题。阿梳是见过大世面的,因此一点儿都不胆怯,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恰到好处。既显得亲热,又丝毫不唐突。 再加上有凌禛在,不适合问一些私密的问题,所以我问话时,总是避过那个情侣装的小伙。只在临下车的时候,在她耳边提醒了句:“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十九了。” 十九岁,在21世纪可能没什么,但是在大庆朝,稍微正常点儿,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 阿梳闻言,有些慌乱的看了我一眼。我更加深刻的凝望她,努力的探寻着什么,只是无奈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发现,最后只好作罢,跟着凌禛换了轿子,往宫里行去。 按我的品阶,并不能直接坐到永和宫,中间又步行了近两刻钟,才弯弯绕绕的拐进目的地。 永和宫的大殿,我是到过的,却不熟悉。不过有凌禛作陪,心里倒也松快。落落大方的跟在男人后面,看着他换上笑容,跟宫里的丫鬟太监说话,又有一个叫兰香的漂亮宫女引路,步步深入到内殿。这期间,我不说话,只能听着别人说话,偶尔官方一笑,示意身后的阿梳掏荷包打赏。阿梳的荷包里都是自己的钱,难免有些不愿意,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到了!”不知道压抑多长时间,在经过一道游廊的时候,凌禛终于回头看我一眼,甩出冰冰凉凉的两个字。他语速很快,甚至有些迅疾,就像我不是他老婆,而是下属似的。 可是在这身不由己的地方,我也不能跟他急,所以只好点点头,示意他我明白。 迅速走过游廊,我原本以为会到永和宫后殿,可是突突兀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人工假山。假山很高,和乡下的有些土山蛮像,不过就是比土山精致许多,漂亮许多。山上有亭子,看那一行蓝字,像是‘镂云开月’四字。亭子里,稀稀落落的坐着三五个人,另有丫鬟侍卫依次站开,整整齐齐的,一直排到我前方三丈处。 “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在心中低叹:“怪不得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人都爱犯上作乱,原来是为了这既装逼又牛逼的待遇。是啊!人生在世,除了林逋那种真隐士,又有谁能拒绝这种指点江山,一呼啦就是多半个王朝子民的身份呢!反正我身边这男人是不能拒绝的。”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我仪态万千,极其优雅的往前走着,可就算这样,在临近亭子的时候,我还是脚下一滑,直直的摔了下去。跟大地母亲彻底亲密接触前,于惊恐中,我明显捕捉到凌禛袖子里微动的手,还有他深皱的眉…… 我真的好对不起凌禛啊!接受着这一个讯息,我硬生生将一抔黄土咽进肚子里,然后忍着那一股子作呕的痛感,不紧不慢的起身,又跪下,朝亭子里磕六个头,额头贴地,朗声道:“皇上龙威,驾驭天下,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又如天边艳阳辉耀四海,妾身一时承受不住,还望皇上同德妃娘娘恕罪!” “朕恕你无罪,快上来吧。”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的抬头,然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清瘦男子。他就是当今圣上,他就是凌禛的皇阿玛,他就是我在这异世的公公。这三个信息一齐涌入我脑海,我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谢恩。 与凌禛相伴,一步一个台阶,我原以为,再这么严肃的场景下,他不会搭理我。但是他没有,他甚至当着那几百双眼睛的面,直接拉了我的手,小声交代:“有我。” “我点点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只能噙着那一口黄土的余味,继续往前走。 “儿臣(妾身)拜见皇阿玛(皇上),拜见母妃(德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进亭子,我们两人再次下跪,高声呼道。 “免礼。”皇上双手微抬,意味深长的客气一声。我们两人还没来得及起身,又听他吩咐身边的人:“你去带傅侧妃熟悉一下,打理好了,再带她过来。” “是,皇上。”一道清脆的女声接话,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个嬷嬷给拖走了。 一路上,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又不敢随意说话,一直到她们带我进入永和宫后殿的浴室,要脱我的衣服,我才不认命的反抗起来,一面拼死护住自己的胸口,一面不舒服的低斥:“你们能不能先出去,让我自己洗,毕竟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让别人帮我洗澡的习惯。” “可这是皇上的吩咐。”两位嬷嬷住了手,但人却没有出去的打算,依然直直的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重复着主人的命令。 “那你们背过身去。”我低下头,做羞涩状。可实际上我是想踹那两人一脚的,真的很想。 “不好。”两个嬷嬷异口同声,同时反对。我一听,气更不打一出来,扭身便往水里跳去,一进水便化身美人鱼,畅快的漫游起来,一边游,一边朝岸边喊:“还不快去帮我拿衣服?” “……是,傅侧妃。”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终究是选择了妥协。 不过这妥协的后遗症却有点儿厉害,直接导致两位嬷嬷看我不顺眼,一到亭子里就狠狠的告了我一状。我无语心里明明气的要死,面上却还得笑成一朵菊花,对着皇上,讨好道:“妾身哪有违逆皇命的意思,只是四爷不喜欢不熟悉的人服侍我沐浴罢了?” “是吗?老四?”皇上轻哼一声,又将目光放在凌禛的脸上。 128:为君医病 其实,私心里,我也是想看看凌禛的反应的,不过大敌当前,我根本没有抬头的资格,只能死死地低着头,希望凌禛不要让我失望。而事实上,凌禛的确是个堪当大任的。三言两语便哄的皇上将此事翻过,只当一场闺房女儿乐趣。 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装作不认识凌禛。丫丫的,什么我沐浴,只能他陪同。什么我敢让别的丫鬟伺候,就打断我的腿……当然,如果只有这前半句,我还不至于那么生气,毕竟他也是为我脱罪。可问题是他还有后半句啊!他说,并非是他宠妾,而是自个儿女人身材不好,平常污污他的眼睛就行了。别人的,可不敢…… 不敢你妹啊不敢!我在心里低咒,老娘明明前凸后翘,天生穿旗袍的命啊! “怎么,你还不服气?”估计是我骤然加粗的呼吸声泄露了什么,德妃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会!”我猛一抬头,撞上那一双美目,唇角一下子咧到了耳后根,言不由衷道:“女子当以夫为天,四爷是妾身的天,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妾身很满意,一直都很满意。”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想错了?” “妾身不敢。”我微笑,笑容扬的更大,说出口的话,也更加柔和:“妾身说的都是实话。” “哼!”德妃冷哼,直接别过头去,不再理我。 我低头,实在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婆婆。困惑当前,又不能问,一颗心脏,只觉得沉浮不定。 “当着小辈的面,你就不能不使小性子?”皇上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着实没想到,他会替我说话,一时之间,更是觉得难堪。 关键时候,还是欢喜凭空降临,远远的喊了句:“皇叔、娘娘。” 亭子里比我身份高的人,都扭头往亭子底下看去,我侧着眼,只瞧了个大概。 今日的欢喜并没有着平素的青衫,而是换了一件淡紫色的宫装,头式,也是高高的牡丹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薄施粉黛,只消一眼,便已窥得那一瞥惊鸿。 “侄女拜见皇叔,拜见德妃娘娘,皇叔万岁,娘娘千岁。”同样的请安,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是千篇一律,但是从欢喜嘴里说出来,却是生动的厉害。 怪不得,连这世上最冷漠的九五之尊都为她侧目。 “咳咳……”皇上起身,掩着袖子连声干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我在一旁听的揪心,却不敢上前,只能焦急的看着德妃忙前忙后。但即便如此,一切还是无法改变。皇上还是在咳,一声一声,瘆人的要命。欢喜和德妃还在前前后后的伺候,倒水的倒水,捶背的捶背…… “你行吗?”不自觉的退后两步,我站到阿梳跟前,有些期待的问了一句。 “嗯。”阿梳点头,隔会儿,又低喃:“不过皇上万金之躯,只怕不会给我机会。” “那还不是要试试?”我扬唇一笑,上前两步,自缝隙间,望着皇上福了下身,朗声道:“皇上,妾身身边有个丫头,颇通医术,要不要让她帮你看看?” “你懂什么?”不过,回答我的却是德妃娘娘,只见她突然转来,恶狠狠的瞪着我,怒声道:“你知不知道皇上乃万金之躯,身系苍生福祉,连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症,你身边一个丫鬟就治得好,你是当本宫和皇上是傻子?还是不把老四的王府当回事。” “娘娘误会了。”我低头,懒得跟她对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皇上,再次建议:“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太医院众太医自然医术高超,业界翘楚,但是民间的杏林圣手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箱底功夫,不试一下,怎能一棒子打死!” “来人,将她拖下去。”遗憾的是,皇上还没来得及发话,德妃已经再次迫不及待的开口,扬声要将我驱逐出局。 我心里不愿,但是却没办法改变。抬头,凌禛眼里满是纠结,阿梳面上满是惶恐。我的手臂已经被两个嬷嬷抓紧手里,脚下也渐渐的离开地面。眼看着人就要被拉出来,皇上还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我心一横,眼一闭,最终只好选择放弃…… “住手!”可就在我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欢喜的声音却破空而来。 “欢喜姐姐。”我睁眼,喃喃的叫了一声,身边唰唰唰的跑过三五个太医,欢喜也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我身边。 “你们放开她!”欢喜一把推开一个嬷嬷,扯了我便往亭子里面走。 “这样不好!”我难堪的望着欢喜的侧脸,小声惊呼:“会连累你的。” “我不怕!”欢喜扭头,目光坚定如铁,稍顿片刻,又补充:“天大地大,皇叔最大,走!” 我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一起。 迎着德妃针一般的目光,我们两人走到阿梳面前,由她开口,询问:“这症状,你需要什么?” “三根银针。”阿梳望着皇上的方向,回答的不假思索。 她这样,我自然是信服的。回头,刚准备找凌禛求助,胳膊却被欢喜给扯住了:“我这里有,不用找他们要!”说着,便将一把银针递到阿梳的手里。 我循着针包往上看,阿梳的面容还是那样安宛静好,但是目光,却变的极为不同。该怎么说呢,如果说,以前她是小白兔的话,那么现在,便是凌驾于各种飞禽走兽之上的龙女。一朝在天,高傲而又清冷。 “你们都让开,一群庸医!”欢喜出面,指着三位手忙脚乱的太医,怒斥:“皇叔的病,你们治了这么久都治不好,现在还想继续耽搁下去吗?让崔姑娘来,她要是治好了,功劳不要,她要是治不好,我凌宸珺的人头就扔在这里,怎么样!” 话已至此,又扔出她的本名。此时此刻,便是德妃,都被唬的退后两步,更何况亭子里的太医宫女,和不远处的侍卫。 “快!”她又回头,朝阿梳使了个颜色。 阿梳微敛眉目,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却并没有直接施针,而是抓起皇上的手腕,把起了脉。 此时此刻,欢喜已经回到我跟前。我们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别担心。”欢喜回头,微微一笑,很淡定的安慰我:“我们要相信那丫头的能力,毕竟是金陵崔家之后。” “嗯。”我点头,嘴上说着相信,手里的汗却越冒越多。 终于,阿梳扒开皇上的衣服,将银针缓缓的插了上去。这时候,皇上已经咳得筋疲力尽,人也恍惚起来。 我越来越紧张,就连指甲嵌进欢喜的手心里,都不曾知。 “好了!”在刺激过几十个穴位之后,阿梳突然起身,对着面前的几位主子鞠了一躬,跪地道:“事急从权,还望各位主子恕罪。” “你,你没罪!”皇上浑浊的双眼,直直的看着阿梳,伸手想要扶她起来。 阿梳毕竟是医者,对皇上的身体再清楚不过,只好抢前一步起身,避免落了皇上的面子。 亦是到这时候,德妃才再次殷殷切切的跑上前来,抚着皇上的胸口,帮皇上顺气,一面按摩,一面可怜道:“皇上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嗯,好多了。”皇上勾唇,努力的一笑,看得出,他对德妃还是非常喜欢的。喜欢到,连她所有的小脾气都能包容。这里边,当然也就包括了那女人对我的嫌弃。 “那臣妾这就让人安排御辇,送您回乾清宫歇息休养?” “不必!”皇上抬手,利落的拒绝,看那样子,力气倒是恢复了几成。喘口气,又继续道:“宸珺好不容易进宫,朕想跟她说说话,还有那位姑娘,她救了朕,朕也得谢谢她!” “可这些都不是急事啊!”德妃还在做最后的劝解。 但是皇上,明显没有先行离去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便召了阿梳和欢喜过去。此时此刻,我还是外人。 “唉!”无声的叹口气,我看没人注意我,又默默的往凌禛跟前蹭去,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问:“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凌禛也小声回我,还趁机在我腰上捏了一把,贴着我的耳朵道:“你这样,我很满意,也很开心。” “那就好。”我点点头,又不动声色的移回角落。 皇上说的是要跟阿梳和欢喜说话,但实际上,更在乎的还是欢喜。问她的问题也比较多,除过战王爷、战王府、问得最多的,就是凌禛对她好不好?有没有欺负她?她过的如不如意?要不要在为她选门亲事? 对于前面那些问题,欢喜还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是问道最后,她明显不乐意了,就连答案也敷衍的厉害,除了嗯嗯,就是啊啊。 皇上不是傻子,何尝不知道她的雷点、她的忌讳。但是同时,他又是她的长辈忙,最疼她的长辈!所以就算不该问,也得问。 129:又怀二胎 可能真的是许久未见,皇上跟欢喜的话特别多,多到我一个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更何况德妃这个皇上的枕边人。我好几次抬头,都见她唇角微动,但是奇怪的是,却一直没发出声音。 如此,我不由得思量起来,拼命想理清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道谁说过,脑子长久不用便会生锈。我想此刻的我便处于一种生锈状态。总之就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种的状态一直持续很久,我才等到皇上发现阿梳的存在。 “姑娘医术如此高超,不知是哪家之后。” “回皇上的话,民女曾祖父崔京华曾任高祖朝的太医院院史。” “哦?原来是金陵崔家之后,怪不得啊,怪不得!朕记得,前朝之时,父皇便曾下旨,招你祖父为官,但却被你祖父推辞,只道身子骨差,需在好山好水之处将养,没想到,今时今日,医得朕的,竟还是他的后人!” “回皇上的话,爷爷身体的确不甚康健,且于三年之前,已经一病不起,与世长辞。”阿梳低垂着头,只在提到‘爷爷’二字时,肩膀微颤,想来又勾起她的伤心事了。 “唔……那真是遗憾。”皇上眉头微皱,顺口又道:“本来朕还想求老人家,再进京一次呢!” “民女亦深觉遗憾。”阿梳垂首,眉眼之间,深沉一片。 “那不知你家中还有什么人?”问不知想知道的人的消息,他话题一转,又抛了个别的题。 “回皇上的话,家中爹爹仍健在,不过却不通医术,倒擅于经商,另有姨娘庶妹二人,都是不通医道的。”阿梳态度依旧恭敬,只是言语之间,却多强调家人不通医术。 “那这么说来,金陵崔家一支,唯有你颇擅医道了?” “正是如此!”阿梳再次低头,头垂的要多低就有多低。 听到这里,我也是明白了,这皇上是想让崔家人入朝为官,好为他皇族之人医病。可是谁知道,崔家一支,竟然只剩下阿梳一人。 “那,如果朕肯封你为女官呢,你可愿入太医院,掌一院之事!” “回皇上的话,民女已卖身雍王在金陵的庄子,此时只怕身不由己,这事请,估计还要过问傅侧妃的意见!” “荒唐!”只听一声惊怒,德妃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抬手便朝阿梳的方向指去,谴责之意甚浓。紧接着,又昂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肯破旧例,赏你为官,已是天大的恩泽,你竟然还敢多加推搪!” “民女不敢!”阿梳看也不看德妃的方向,只是微微摇头,低声喃了一句。 “算了,既然你说要问傅侧妃的意思,那朕就问问!”皇上倒是好脾气,既不怪罪阿梳的推辞,也不怪罪德妃的莽撞,只是直直的看向了我,问:“傅侧妃怎么看呢?” “回皇上话,这庄子是王爷的庄子,人是王爷的人,自然要问王爷了,妾身可不敢僭越!” “听听!皇上您听听!”德妃找到空隙,又开始暴躁:“一个推一个,另一个又再推一个,,臣妾看她们根本就是不愿为君分忧,您又何必给她们好脸!” “行了,德妃你就别再说了,朕心中自有主意!”皇上还是一副仁恻样子,一脸慈爱的看着凌禛,低声询问:“老四,你的意见呢!” “回皇阿玛的话……”凌禛抬手,抱拳拱了一下,随后才道:“您金口玉言,肯许崔姑娘院正之位,自然是给了她大大的体面,不管是搁她自己,还是儿臣,抑或是阿娴,都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阿娴身子一向极差,先有中毒,后又失明,实在是命途多舛,所以儿臣恳请皇阿玛,便允许她住在雍王府,先为阿娴安胎。至于您的咳嗽之症,儿臣每日早起都送她过来,一直到您痊愈。以后您身体有个风吹草动,儿臣也立马带她进宫为您瞧病,您觉得 如何?” “安胎……”凌禛浪费这么多口水,到最后,皇上的注意力却全在这两个字上,一张老脸,也笑成了花儿:“你的意思是,傅侧妃又有了?” “正是!”凌禛点头,朝我勾了勾手,携了我,一起躬身,道:“这不,为了怕父皇和母妃烦闷,我们两人此次特意带了三个小家伙进宫来!” “真的吗?”皇上眼睛一亮,很高兴的样子:“阿哥们现在在哪里?” “回父皇的话,儿臣怕饿着小阿哥,便没有立即带他们过来,而是安顿在了母妃的后殿。”说着,又朝我一笑:“要是皇阿玛和母妃乐意,我们现在便去看看。” “当然乐意,当然乐意!”德妃一听有孙子抱,也是乐得不行,刚才的嚣张劲儿早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馋了皇上,往亭子外走去! 我和凌禛相视一笑,示意他先过去,我则是和欢喜阿梳走在一道。 “麻烦你了!”隔着欢喜,我朝阿梳眨眨眼,压低了声音,感叹:“真没想到,治个咳嗽都会这么麻烦!” “还好吧!”阿梳温柔的笑笑:“不过这次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的关系,我想四王爷不一定会用心保我!” “那还不是应该的。”欢喜眉眼一挑,打断我们两人的窃窃私语,自傲道:“说到底,也是我厉害,要不是我有魄力,你们还能给皇叔瞧病?” “对对对!”阿梳抿嘴微笑,我则是仰脸看了她,满口奉承:“欢喜姐姐的确是最厉害的!就连凌小四都怕你,皇上还要给你面子!” “知道就好!”凌欢喜傲傲娇娇的一甩头,拖着我们两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有好友相伴,倒也走的极快。不过,却是在进后殿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我那三个孩子。 三人并排,又给主位上的两人以及凌禛行了礼,然后便眼睁睁看着皇上和德妃轮番逗弄我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直到我腿脚都开始酸困,皇上和德妃的兴致都没过去。 倒是欢喜一眼看出了我的不适,上前两步,大方道:“皇叔,时间不早了,就算您跟德妃娘娘不饿,那三个小阿哥也该饿了,要不我们还是先传膳吧!” “也好。”皇上抬头,将手里的大阿哥交给身边的嬷嬷,又对着自己身边的总管,沉声吩咐:“今天大喜,按朕的份例传膳。” “是,皇上。”公公得令,急忙走出去。 后殿的气氛终于正常起来,德妃也抽空问了凌禛几句话。只是可怜我,一直被当成空气。 就连用饭的时候,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别处的菜亦不敢夹,只能苦哈哈的面对着离我最近的一盘水晶肘子。 一口又一口,吃的我都快吐了。面上还要维持最得体的笑意。 凌禛跟我有些距离,就算有心帮我,也是鞭长莫及。 唉,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索性不再吃菜,倒跟面前的小半碗米饭杠上了…… 一顿饭完,凌禛终于提出告辞,两位*oss这才将宝宝交出来,又赏了一大推东西。一副要把永和宫库房清空的模样。 这种状况,我没办法应对,凌禛也只是笑。笑到最后,才牵着我的手告辞。 孩子们,则是由奶嬷嬷和皇上德妃的宫人亲自送回王府。还真是应了,怎么来就怎么回。 坐在如旧舒适的马车上,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经过闹市的时候,凌禛突然低喊一声,让车夫停下马车,跟着他又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去。 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懒得问,只是偏头想着自己的事。阿梳静静坐在一边,也不打扰我,只身沉默。 凌禛再次登车,车厢里一下子便被点心的香甜味充满。他望着我微微怔愣的大眼,宠溺一笑:“知道你没吃好,所以便买了些糕点,尝尝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说着,又扭身给我倒了一杯茶水。 我接过水,又接过那十几封点心。已经来不及感慨为什么有这么多种类,我招了阿梳一起,两人痛快地吃起来。 也许是真的饿坏了,我们两人的吃相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我,到最后已经满脸点心渣,手上有,嘴角有,就连额头上都有。 阿梳摸出手绢,想帮我清理,但却被凌禛拒绝了。男人温柔的望着我,然后抬手,用他略显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帮我抹尽。最后,又问:“好吃吗?” “好吃……”我沉浸在他温柔的笑容里,一个不注意,实话已经脱口而出。 “那就好。”凌禛点点头,无视阿梳的存在,直接将我拥进怀中,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安慰:“你放心,有我和宸珺姐姐在,孩子永远都是你的孩子。” “嗯。”我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隔了许久,又问:“那皇上的身体呢,真的还能治好吗?” “……不知道。”凌禛沉默许久,最后给了一个很保守的回答。 130:激怒四爷 “那……”片刻光景,我脑中闪过储君之位的问题,不过思绪一转,又觉得这问题不是我能问的,只好低下头,小声呢喃一句:“没事。” “嗯。”凌禛点点头,没有多问。不过眉头却是皱着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又出声交代:“等下你和崔医女一起回去,我还有别的事情。” “知道了。”怯怯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他今日在永和宫说的那一句养胎…… 假如皇上和德妃不放心,随便派人一查,这可是欺君大罪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担忧起来,看凌禛的目光,也有几分责怪。 凌禛却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只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他自己的事情,一到王府门口,便先行离开。 我和阿梳站了一天,已经是累极,都不愿意走路,只好让管家调了辆碧油车过来,两人坐了,往后院赶去。 再次回到自己的地盘,我虽乏的厉害,但到底没有松懈下来,而是由傅夏伺候着去了浴房。沐浴过后,又坐在次间炕上等了会儿三只小宝,确定他们安全回来,并无差错,才放心歇下。 这一睡,就到了黄昏时分。 听傅夏禀告,王妃和几位侧妃已经来过,都留下一堆重礼,说什么要我好好养胎,这段时间就不用去给王妃请安了。 消化着那些客套话,我不禁扶额深思,好像,从我进王府到现在,就只给王妃请过一次安吧,就那还是别有用心。也不知道她们这么说,是在砢碜我,还是在打我的脸。 当晚,凌禛过来的时候,我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倒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既然王妃说不用请安,那就不去了。” 他这样,我更是不好意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撇嘴道:“终究是没那么严重,我往后还是安分点儿,不然嘴总是长在别人身上,我可不想听人说我恃宠生娇。” “这觉悟不错。”凌禛轻笑一声,将手搭在我腰上,合眼睡了。 我心里还惦记着养胎一事,始终睡不着。思前想后,终是拽了债他的寝衣,小声问:“那你和皇上说的养胎一事,准备怎么圆?” “随口诌的,圆什么圆!”凌禛不满意的抬抬眼皮,手也在我腰上打了个圈,懒懒的笑出声:“怎么,难道爱妃还有别的想法?” “怎,怎么可呢!”我急忙转了个身,背靠着他,紧紧闭了眼,欲盖弥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对,随便问问!这就要睡了。” “那,便睡罢。”凌禛停顿一下,如我所愿,踏踏实实的睡了。 次日醒来,他已不见。我招傅夏进来,随口问句时辰,却听她道,此时已辰正。 “这么说来,请安的时辰早过了?”单手支着下巴,我任由她牵我去梳妆台。 傅夏点点头,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梳头丫鬟为我绾发,一边啃苹果,一边汇报:“别说请安时辰,就连早膳时辰,都早早过了。” “……”我沉默,脸上红了一大片,沉默良久,才头也不回的朝她道:“以后记得叫我,别的侧妃什么时候起,我便什么时候起,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不知礼数。” “哦!”傅夏愣愣的答了一声,然后第二天早上,我和凌禛还在彻夜不眠,努力耕耘呢,那丫头便来掀被子了。 当时,凌禛那叫一个气啊!扬手便要将人砍了。那情况,那气势,我一心急,便将所有事情都揽在我身上。跟他解释,是我让傅夏叫我起身的。 这原本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凌禛气又上来了。当时,傅夏已经退出去,他只能将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一直霸着我,又剥削了好几个时辰,才披衣离开。 结果,是我整整七天没有出门。凌禛也再没来看过我。 而那七天,我虽然一直躺在榻上装死,但是消息却比谁都灵通。因为我还是灰常担心某四的身体的。毕竟,受惊吓后如此纵-yu,可是很不符合养生之道的。 我怕四爷因为而不-举,更怕我耽搁了大庆朝的皇族子嗣。 唉!跟这些千秋之计比起来,我个人的好恶早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噔噔噔……”傅夏独特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我心里,不过眨眼,人已经到了我跟前,恭恭敬敬的朝我汇报:“四王爷昨晚又是在书房歇的!” “啊?”我皱眉,心再一次掉到了谷底。百转千回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追问:“那,就没有妃子侍妾去找过王爷?” “这个……”傅夏想了想,然后点头如捣蒜:“这个有,这个有……就说昨天一天吧,除了王妃和柳侧妃,基本上王府里所有的女人都找借口跑了一遍书房!” “那结果呢?”我眉头皱的更紧。 “结果除了薛侍妾,都被赶出来了!”傅夏眼睛朝上翻着,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听她这么说,我脸色更差。再看她还要继续往下说,忙出声打断,又喊了别的丫鬟进来帮我更衣。 梳头的时候,丫鬟的表情有些怪。但是具体怪在哪里,我又说不出来。 梳完头,用完早膳,我携了傅夏,便往书房赶去。 书房门口,已经排了好几个人。见我到来,她们又一一退后两步,先跟我打起了招呼。 我视察般的一一扫过,发现这几个人分别是叶侧妃、姚侧妃、薛侍妾、林侍妾以及胡侍妾。 双膝微微一弯,朝两位侧妃回了一礼,我三分故意,七分不解的询问:“姐妹们怎么不进去?” “傅妹妹又说笑了,书房重地,没有王爷的吩咐,可是我们能够随意进入的!”答话的是叶温柔,多时不见,没想到她还是那么的欠收拾。自己狼狈了,就想拉我一起狼狈。可是我是那么容易狼狈的人吗?我微微一笑,朝姚侧妃温和一笑,携了她的手,轻声道:“这左看右看,还是姐姐比较可人,不如,我们做个伴,一起进去?” “听傅妹妹的话。”姚若曦微微屈膝,不厌其烦的再还了我一礼,才顺着我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书房守卫,我是再熟不过的,他们自然不会拦我。因此,并不费多少功夫,我已经从容迈进了书房。 书房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管是布置,还是味道,都不曾改变。 半丈开外,便是凌禛的办公桌,此时,他正低皱眉头,批阅一些公文,而先前进来的薛侍妾,则是俏生生的站在一边,笑着磨墨。 从我的方向望去,那两人是那么的合适。合适的,都过这么久,还不曾看到我的存在。 “妾身拜见王爷!”带着些赌气成分,我特意提高音量,使劲的喊了一声。 经我粗声一叫,凌禛没多积极,倒是薛锦菡,风度翩翩的转过身来,朝我和姚侧妃恭恭敬敬的行了两个万福,脆声道:“妾拜见两位姐姐,给两位姐姐请安。” “妹妹客气。”姚侧妃比我进府早,出面答话的自然得是她。也是这时候,凌禛才慢慢的抬起头来,朝姚侧妃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回王爷的话,傅妹妹担心您,说要来看看,妾身刚好没事,便跟着一起来了。”姚侧妃微垂臻首,很诚挚的将所有心意都推到我身上。 这话,我不信,凌禛更不会信。但是为了彼此的面子,我们两人也没拆穿什么。只是无言的对视着,然后再别开。 “既然是傅侧妃的心意,你们便退下吧,本王倒要看看,傅侧妃准备要怎么关心本王。”凌禛昂头,似笑非笑,眉里眼里温度未减,逐起客来却是毫不含糊。 “……是!”那两人相视一眼,经小片刻的迟疑,才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再退下。 当然,也顺便带走了房中伺候的公公丫鬟。不过片刻,书房里便只剩下我们二人。 “说话啊!”凌禛瞪我一眼,又坐回到他的虎皮大椅上,漫不经心处理起公事。 “我……”张口,却只说得出这一个字,然后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说啊!”凌禛抬头,恨铁不成钢的望了我一眼,提醒:“你不是来关心本王的吗?” “理论上是这样。”我向前两步,小声地呢喃一句。跟着,又酝酿好一会儿,才用我自己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咕哝:“你的身体还好吧?” “什么?”凌禛皱眉,啪的一声,手落在桌子上:“你就不能利落点儿!” “我说你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被他这么一吓,又一激,我一个不经意,便将实话说了出来。 “具体点!”凌禛凉凉的瞅了我一眼:“说说,你堂堂侧妃,到底是觉得你相公我哪儿有问题呢?” “不就是……不就是……”我抬眼,瞄了下他的下-半-身,难为情道:“上次被吓到了……这一段时间以来,你又没有招-幸女人,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就以为本王那方面不行了?” 131:可劲儿装 “哪……哪方面啊!”看他这架势,我心里已经渗的发慌,偏偏嘴上还不承认,只是一个劲儿的装糊涂。 “你说呢!”凌禛欺近我,贴着我的侧脸,低声絮语。 “我,我不知道!”仓皇后退两步,我转身就要往外跑。但是还是迟了,纤细的小腰被凌禛紧紧的掐着,耳边回荡的,是他低沉而又醉人的呢喃:“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老实两个字如何写呢!” “我怎么不知道!”狠狠的掐了下他勾着我腰部的手,事到如今,我还在垂死挣扎。但是凌禛就像没感觉似的,依然轻勾着我,耐心的撩-拨…… 胸腔之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我想制止他,想逃,无奈他始终不给我反抗的机会。 “听话!”又听一声巨响,桌上所有的公文都被摔落下去,我心里急的厉害,但又没本事反抗,最后只值得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守门的侍卫身上。但偏偏,那些侍卫今天都像哑巴了一样,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问候一声。 进无可进,退亦无可退。临了,我只能认命的配合凌禛,两人没羞没臊的少儿不宜到底…… 激-情收官后,我是累得连连脚趾头都懒得动,凌禛也不好意思再叫人进来,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先帮我穿了衣服,然后再弯腰捡东西。 一切收拾停当,书房里已经有些发暗。两人四目相对,我是双颊绯红,凌禛则是一脸骄傲,不要脸的勾了勾唇角,问:“如何,现在知道本王没问题了吧!” “知道了!”我懒懒的瞄了他一眼,低了会儿头,等脸上温度降下来之后,才鼓起勇气问:“那我该怎么回去?” “当然是走回去了!”凌禛扫我一眼,随手揉了几团纸,朝桌下一扔。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怒了,原本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气也蹭蹭蹭的又爬上来,指着他就是一阵怒吼:“你说得倒容易,你怎么不想想你刚才多不客气,凌禛我告诉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迟早得揍死你!” “知道就好!”凌禛绕过桌子,漫不经心的向前两步,又在我跟前落定,眨眨眼,略带安抚意味的说道:“不然,我抱你回去?” “鬼才喜欢被你抱,我要坐车!”别扭的一甩头,狠狠打掉他不安分的爪子,我没好气道。 “没车!”凌禛皱眉,毫不犹豫的拒绝,顿顿,又将一道极不公平的选择题丢在我跟前:“要不自己走回去,要不我抱你回去!” “那我自己走回去!”使劲的揉了两下发酸的腰,我盯着他的眼神更加凶恶。整个人,也在一瞬间,变得有骨气好多。 “既然如此,慢走不送!”凌禛凉凉的瞅我一眼,一副恕不远送的样子。 “那也没必要这么急吧!”我抬手,朝他擂了一拳,咕哝道:“先去给我弄点儿吃的,等我吃饱喝足,外面没什么人了再走。” “好吧。”凌禛点头,也不多说,扭头便往外走去。我看着他清俊的背影,一点一点走远。不过等再回来的时候,除了一桌好饭,却还有一桶热水。 这……我无语的看着他,心里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你说你没羞没臊就算了吧,但是你怎么能拖我下水一起呢!你说你桌上掉了东西,那可能是不小心,但是你往书房叫热水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向人展示你的孟-浪吗? 算你狠!我在心里低咒一声,跟着,又在漂亮丫鬟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往被锦缎围起的浴桶走去。 水很热,泡在里面真的很舒服。不过味道却不太对,心里正疑惑,在外面持锦缎的女婢发话了,原来这水是从凌禛寝院那边提过来的地下温泉水,平日里解乏放松,最是合适不过。 我听了,内心觉得感动,但嘴上却是什么都不说。 泡完澡后,天已经彻底黑了,肚子也饿得发慌。 此刻回过神一看,却发现桌上放的并不是普通的饭菜,而是滋味香浓的素锅子。 “火锅啊!”我激动的叫了一声,头发也顾不上擦,扯了女婢便往前走去。 凌禛也不嫌弃,而是使唤女婢取了另一块比较大比较厚的毛巾,亲自轻手轻脚的帮我裹了头发,温和道:“先吃,吃完了再收拾。” “嗯嗯嗯!”我笑嘻嘻的应了一声,一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模样…… 吃完饭,心情好了不少,身体也舒服很多。趴在柔软的锦榻上,任凌禛手忙脚乱的帮我擦头发,我则是哈欠连天,困到不行。最后擦着擦着,竟然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蒹葭院,伺候的人还是傅夏。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傅夏身后却多了个穿黄衣的小丫鬟。 “她是?”下意识的指向黄衣丫鬟,我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回主子的话,盼雪是王爷派过来保护您安全的。”黄衣小丫鬟听我询问,忙上前两步,躬着身子道:“卑职盼雪、无姓,年十八,无父无母,从小练武习艺,从前是雍王府暗卫的副首领,现在是傅侧妃身边的贴身侍卫。” “唔,原来是这样!”知道人是凌禛送来的,我瞧着倒还算满意。只是满意之余,又有些酸意,因为眼前这小姑娘的相貌实在是太出众了!皮肤也好,水水嫩嫩的,别说我了,就是阿梳来了,估计也不会比她更白皙滑溜。 “主子不喜欢我这身皮子?”盼雪明显感受到了我略带酸涩的目光,竟是直接摸出一把匕首,朝她明艳照人的脸上刺去,稍后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白皙粉嫩的小脸上已经多了两刀血痕。 “这样,您可满意?”她问,表情没有片刻松动,就好像方才划伤的,只是一张空白无用的废纸一般。 “你……”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后,才找回心神,急急忙忙的吩咐傅夏去找阿梳,自己则是跳下床,摸出手帕,往她脸上覆去。 她身子一闪,瞬间离我半丈,清冷的眉眼,蕴满意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皱眉,心里更加焦急:“你现在别问为什么,先过来,我帮你止血,不然……不然你的脸真会毁了的!” “你不是不喜欢吗?”盼雪眼里,划过一抹疑惑,紧跟着,又一字一顿道:“雍王爷说过,我的任务是护你安全,并且为你所用,使你开心。” “既然这样,那你就过来,你过来我就开心你了!”急急忙忙的招手,我心里更是焦急,同时,也泛起一抹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也是这时候,盼雪才慢吞吞的朝我走来。她走的很慢,是真的慢,带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心态。 我心里后悔的厉害,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对她,只能勾唇,露出八颗牙齿,浅浅的笑,希望她能放下戒备,不要像之前那么冲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几乎汗流浃背的努力下,盼雪终于站定在我面前,任我帮她止血,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 “阿梳怎么还不来!”我轻压着她的伤口,十分着急的自语。 听我这话,盼雪突地一下站起身来,直望着我,寒声道:“要不要我把她提过来!” “不要!”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我毫不客气的拒绝。顿顿,又扯着她的袖子吩咐:“你现在最好不要动,乖乖的坐下,等阿梳过来帮你医脸,这样便已经是帮我大忙了。” “为什么!”盼雪还在问:“为什么要帮我医脸!” “……”我沉默,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她,没好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父母。” “我没父母!”盼雪抬头,冷若冰霜的面上滑过一抹失落,转瞬即逝。 “那你自己呢,这么漂亮的脸蛋,说划就划,你就不会心疼?” “没什么好心疼的。”盼雪摇头,认真的看着我,解释:“雍王爷对我有恩,我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他所有的吩咐,我都必须听,也必须完成,不然枉为人!”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实在受不了这种愚忠的人,我索性不再理她,直接别过头,想自己的事情。思索着阿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这家伙的脸又能不能复原。 阿梳毕竟不懂武功,等她到来,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看着面有薄汗的清丽女子,我心中划过一抹愧疚,只是急事当前,根本来不及问候她,只得匆匆道:“快帮她看脸,刚才不小心划破了,你检查检查,想想有没有复原的办法。” “好!”阿梳一听是脸上问题,面色立马严肃起来,也不多问,提起药箱便坐到了盼雪对面。 刚开始,盼雪还有点儿排斥旁人动她,但是碍着我的缘故,她又不能任性反抗,只好被阿梳摆弄着。 阿梳扶着盼雪的脸一直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下结论:“治是能治好,但是药不好找。” 132:真相浮出 “什么药,你且列出来,我让王爷帮忙找就是了。” “不,不是这个原因,我的意思是,这个药,除了崔家之人,别的大夫不一定能采的到,而且就算采的到,也无法妥善的保存。因为柳原郡离京城,至少都有三天的路程。” “也就是说,这日程刚好和你进宫的时间相冲突。” “正是这个道理。”阿梳点点头,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盼雪,沉吟道:“皇上那边不去不行,这位姑娘的脸亦不可不保,要不这样,我先把治皇上病的方子写下来,你亲自看着雍王府府医煎好,装进保温葫芦,让四王爷送进宫。三日后回来,我再根据皇上的情况修改方子,直至他病愈。” “这样也好。”我拍拍阿梳的肩膀,朝她微微一笑,感慨,“还好有你。” “嗯。”阿梳亦回我一笑,启唇道:“事不宜迟,你帮我安排四五侍卫,半个时辰后便启程。” “好!”我垂首,携了阿梳便要往外走。转身之际,前路却被人拦住去路。看着面有菜色的盼雪,以及那一双如琉璃般透净的眸子,我安抚般的笑了笑:“听话,你的脸是一定要医的。” “……我只是没想到,在主子和崔姑娘的心里,我竟与当今天子齐平!” “医者父母心,没什么贵贱之分!”阿梳勾唇,淡淡的解释,眉目之间,一片宛然。说完便要再次离开。我不放心,忙挣脱她的手,直勾勾的看着盼雪,交代:“你既认我这个主子,便要听我的话,我没回来之前,谁叫你都不能走出这间寝房,便是四王爷,都不能,知道吗?” “知道了。”盼雪点头,看样子,是真的听凌禛的话,将我当成唯一的主子。可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放心,又叫了几个侍卫和傅夏守住院子,才随阿梳一起离开。 一出蒹葭院,我们便并分两路,她去迎客院收拾医箱衣物,我则是去了书房,跟凌禛商量她去柳原郡采药的事情。顺便讨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而不是普普通通的侍卫。 听完我的叙述,凌禛先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慎重的点头:“你既然已经找到我这里来,那便是早有决断的,如此我也不拦你,人可以放行,暗卫也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三天之后,崔医女必须平安回来。不然,皇阿玛那边真的不好交代,闹不好便是欺君,要连坐!” “知道了!”朝他感激一笑,又约了离开时间,我转身便要离开。可关键时候,腰却被凌禛紧紧勾住,他自背后揽住我,将头放在我小小的颈窝间,轻笑:“暗卫已经跟过去了,剩下的就看崔医女的运气,至于你还是窝在房里,好好养胎吧。” “养胎……”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我不由得苦恼:“你刚刚还说欺君呢,这十个月之后要是交不出个小阿哥小格格,看皇上怎么罚你口出狂言,诓骗君上之罪。” “放心吧!”凌禛蒲扇般的大掌在我腰间旋转研磨:“皇阿玛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要真到那时候,他铁定不会拿我开刀,倒是你,连个孩子都生不了,这才真的危险呢!” “什么叫我生不了孩子!”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我闷闷不乐的瞪他:“这种事岂是我一个人做得了的,你就知道怪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还有你皇阿玛,也是过分!” “是这样,所以说呢,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的讨好我,让我配合你,再生一次三胞胎!” “想得美!”我转身,轻嗔淡淡,面上却已经热了起来。而凌禛的身体也越贴越近…… 第三天傍晚,阿梳果然平安回来,药也妥妥帖帖的敷到了盼雪脸上。只是她的神色,却不是很正常,看起来恍恍惚惚的,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的刺激一般。 亲自服侍盼雪躺好,又看着她安稳睡去,我才拉着阿梳一起往东次间走去。两人相对坐下,她这才正常一点儿,看着我,问:“干嘛拉我到这里,有事吗?” “嗯。”我点点头,指指外面:“刚才给盼雪敷药的时,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儿,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阿梳仓惶的别过头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我不愿,也跟着起身,拽住了她的袖子,讷讷道:“我……我是真的关心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只好不问了。” “也没什么!”见我委屈,阿梳终是不再执意,又陪我坐了下来,喜怒难辨道:“我这次去柳原郡锦绣镇,见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我皱眉,实在想不出到底有谁,能够让阿梳这般慌张。 “府里的柳侧妃!”阿梳昂头,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得出,她对那里很熟,一副常常造访的样子,而且,她似乎对锦绣镇后山上的一棵柳树很感兴趣,在那里,她一站就是半天,偶尔也自言自语几句……” “柳侧妃?不会吧?”我不可置信的叹了一句:“她一个王府内眷,怎可不动声色的跑恁远!” “可那分明是她!”阿梳又激动起来,将面前的炕桌捶的震天响。胸膛起起伏伏,平静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当除害我的人,就有她一个,所以在王府的这些时日,我一直很注意她,甚至就连整个柳家都查了一遍,我很确定,她并没有同胞姐妹,也确定,前日见到的人,就是她!一定是她!” “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心里被她口里那句‘锦绣镇’和‘柳树’搞的乱乱的,我始终无法接受这么一回事,只得愧疚的低下头,喃喃道:“做事情,总得讲究证据,假如,我是说假如府里有一大半的人都能证明柳侧妃并没有离开过王府呢,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将事情告诉你的打算,是你自己要问的。” “好吧!”我无可奈何的接话,头垂的更低,不过思前想后,还是将柳长元和锦绣镇的事情说给了她听。听完后,阿梳也是怔住了,一直怔怔许久,才道:“先前我只以为柳二公子精通医术,没想到,他竟然是天人,还恢复了神格!” “嗯,我也没想到!”闷闷的低喃一声。一些已经被埋葬的痛苦,也再次从身体里爬了出来。如柳长元觉醒的神格一般,我有关于他的记忆也慢慢复苏:“我是真的没想到,柳大哥竟然会散尽他千年的修为,只为保我母子。” “唉!”阿梳受我感染,也重重的叹口气:“那男人待你情深如斯,的确可贵,只是经你这么一说,我又忍不住想,假如弟弟是天人,那么姐姐呢,柳媗琴会不会也是蓬莱岛出来的?” “是啊!”我猛地抬头,瞬间毛塞大开:“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她和柳大哥一样是天人,那么她会同时出现在王府和锦绣镇,就不奇怪了,还有,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神格一定比柳大哥觉醒的早,这样一来,先前差点儿要了我命的蛊毒也好解释了。” “想是这样想,可如你方才所说,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要跟四王爷摊牌,想将罪人绳之以法,总是需要些证据的。” “是啊!”更加失望的皱了皱眉,我侧身倚在炕上的引枕上,叹气:“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露出马脚呢!” “不知道!”阿梳摇头:“依现在的情势,她十有*已经恢复神格,我们两个凡人,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露不露马脚又有什么区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我恐惧的拍了拍胸口:“而且现在,皇上和德妃又逼着我怀孕,我真怕再过一段时间,柳侧妃会将柳大哥的那笔帐算在我身上,又对我的孩子出手,到时候,只怕没有第二个柳大哥可救我了!” “那就只好把怀孕的事放一放了!”阿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力的安慰:“不管怎么说,我始终都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柳二公子废弃千年道行,才换你一身平安,要是柳侧妃真的对你出手,毁的也是她情人的一颗心。” “可能吧。”我苦笑,心里却觉得愧疚,想着,要是没有自己当初的死缠烂打,那么那两个人,说不定还真的能走到一起。毕竟,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们已经纠葛千年了。千年追求,可不该有个结果吗? 满腹心事的送走阿梳,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柳媗琴这个人。这不想不打紧,一想,先前关于她所有的记忆都蹦了出来。我也越来越相信,她是喜欢柳长元的。 当天晚上,我出现在了柳琴院。柳媗琴没有半点儿意外,甚至还有几分欢喜。看着我,张嘴便道:“你无需告饶,因为我并不打算要你的命,我只是见不得你在负了长元之后,还能过得这么好,所以……” 133:上门来闹 “原来真的是为了柳大哥。”我双目圆睁,定定的看着她:“你果然蓬莱岛出来的?” “没错!”柳媗琴向前几步,昂头和我对视:“我的确是蓬莱岛的天人,只不过,和长元不同的是,他是被迫历劫的,我则是逃出来的!” “怪不得……”迎上她的目光,我无意识的低喃:“怪不得打我一接近柳大哥,就祸事不断,原来是你在背后谋划!” “对!”柳媗琴点头,精致的五官,坦坦荡荡:“自你对长元魂牵梦萦之后,我就没打算放过你,这一年多以来,你遭遇的每一段不幸,都是我的主意!” “尤其是我和大哥私奔失败后,再进王府的那一次?如果当时没有阿梳给我的香囊,那时候,你就打算一了百了,是不是!” “是!”要说方才柳媗琴的表情还算正常,那么在听到‘私奔’两个字后,她可算是彻底的爆发,眼神也突然怨毒起来,“你知不知道,在蓬莱岛的时候,我追了他多少年!一千年啊,整整一千年,你知道那种感受不,他明明就在你面前,和你生活在一起,抬都不见低头见,低头不见转身间,可两个人就是走不到一起,像是有一道鸿沟般,怎么都迈不过……” “也许我知道呢!”不舒服的退后两步,我别过眼,失落道:“刚认识大哥,我也有这种感觉,他明明站在你眼前,抬手可触,可心里就是发虚,觉得不真实,要时不时的掐一把自己,才能放心!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可能这就是仙凡之别吧,他太清贵,太高冷,我太庸俗,太平凡,或者萍水相逢,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我和他最好的结局!” “所以你负了他,又放任他为你损失千年道行?” “说不上!”我摇头,心里更觉苦涩,声音却如旧清冷:“说不上谁负谁,怪只怪天意弄人,再说千年道行一朝丧,也不是我能阻止的,你亦是天人,这一点,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柳媗琴突然发难,表情凶恶,像只母虎。 “怕,怕死了!”我轻笑,指了指蒹葭院的方向:“你看,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亲,肚子里说不定又有一个,我怎么可能不怕呢!但是,你也知道,从我决定来找你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因为大哥真的是为我牺牲的,也确实是我毁了你们的千年之缘。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泄愤,那我情愿一死,绝无不甘。”话落,我便闭上眼,正式迎接死亡的到来。 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我甚至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那让人脚底生凉、头皮发麻的杀气。但我却没有退避,也没有睁眼,只是胆战心惊的等着,等着…… 不过最后等来的却不是死亡,而是柳媗琴的一声惊呼———“长元”! 刹那间,我双眸圆睁,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青衫男子,低喃:“柳大哥!大哥!” 但是男子却没有回身看我,他一直保持那一个姿势,声音还是那么清越空灵。 “媗琴,我早知道你不会放过她,所以一直留着一口仙气,为的,便是今日。” “听我的话,不要动她,不要让我耗尽最后一点灵气,不然,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放过她,来锦绣镇,百年之后,我定给你一个结局。” ………… 沉默,长久的沉默,最后,我又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是七天之后,那时候,柳媗琴的灵柩都已经入土为安了。凌禛没有问过我那日的事,他只是开心,又要当爹了。 是啊!我已经有大半个月身孕了。太医们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是苗头,却是有的。 进宫谢恩,德妃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从女官那里,我得知,玉鸾从小无母,整个皇室,最疼她的就是德妃。这样,德妃对我的态度差别也有理由了。 和阿梳并肩立在屋檐下,看着满院子的白,我一笑,就有眼泪落下来,我始终忘不了柳大哥那日对柳媗琴说的那些话。它们好像刻在我心里一般,梦醒梦回,里里外外,都忘不掉。 我虽然不知道在我晕倒之后,他们两人又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还活着,是他的馈赠。 “你现在一定在想柳二公子吧?”阿梳偏头,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神情之间,尽是迷惘。 “嗯。”我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去一趟锦绣镇,把那株柳树周围的景色都带给我!” “好!”阿梳点头,一袭白衣,慢慢的飘远…… 再之后,柳家来人哭闹,说他们一双子女都是因我而亡。这些事,凌禛并没有让我知道的打算,但偏偏傅夏是个没心眼的,三言两语,便让我套了一堆话。 斥退随身保护的五个暗卫,我一袭白衫,步履沉重的往后堂走去。柳夫人,应该是在那里的。 因为是后堂,所以并没有看见凌禛的身影,只有三位侧妃和王妃一起,神色肃穆的陪坐在侧,温温吞吞的安慰着柳夫人。 柳夫人也是一身孝服,眼睛哭的红红的,光是那断肠的样子,已经让我泪凝于睫。所以即便理论上怪不到我身上,我还是觉得愧疚。心痛,眼睛也痛。 感应到我的到来,柳夫人的面目一下子凶恶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没站起来,只是坐在那里打口仗:“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敢来见我!” “柳夫人!”我张口,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连一句争辩都没有,柳夫人保养得宜的面上,闪过一抹愣怔。 我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见她反应不过来,亦不逼问,而是转身,朝四王府请了个安。 四王妃是知道我的身孕的,也不为难,只是面有难色的看着我,苦笑:“柳夫人这边还有我,要不,你先退下去,你放心,有我和王爷在,必不会让你受冤的!” “谢谢。”我垂首,有些感激的吸了吸鼻子,沉吟后,有抬头:“不过,我是真的有话跟柳夫人说,因为媗琴临死前,的确有让我帮她带话。” “什么,媗儿让你带话!”柳夫人惊诧的声音破空而来,四王府则是被堵在那里。 我摇头,无可奈何的挑挑眉,并不理会柳夫人那一双求知欲极强的眸子,而是朝王妃的方向走了两步,再跪地,请求:“王妃娘娘,您可否通融一下,留我和柳夫人说两句话。” “当然!”王妃苦涩一笑,迟疑的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几位侧妃侍妾退场。 我感激的看了眼王妃窈窕的背影,完全不在意错身而过时薛氏三姐妹的目光又多讽刺。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我才起身,走到柳夫人的跟前,又跪在她身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看着她清瘦的面庞,泪眼婆娑道:“夫人会失去一双子女,其中一些原因,的确在阿娴身上,但是阿娴可以指天发誓,柳大哥和媗琴绝对不是我害死的!他们只是……只是有自己的苦衷,不得已的苦衷……” “我知道!”柳夫人别过头去,努力不看我,如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我知道!不管是长元,还是媗儿,他们的死都跟你没有关系。因为他们走的那一天,都给我托梦了,只是我一直都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们的离去。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 “我不懂,我不懂夫人说的意思。”十分惊讶的皱皱眉头,我是真的不懂她前后的转变。 “怎么说呢!”柳夫人终于转过头来,看我的眼神也和善许多:“今日之所以会上门来闹,其实是我儿在梦中吩咐过我的,当然,在吩咐这件事前,他也告诉了我他和他姐姐的真实身份,这其中,也包括,我儿对你的维护。” “谢谢夫人谅解。”我感激的接了一句,跟着便低头,陷入怔然。是啊,柳家来闹,是必须的,因为只有这样,皇家才会对其愧疚,而唯有令皇家心怀愧疚,他们一门的荣华富贵才能保住。可是因为我的缘故,柳家又不能真闹,所以只能雷声大雨点小,努力在闹与不闹之间寻求平衡。不知不觉,泪意已经弥漫了整个眼眶,我是真的没想到,大哥竟会细心到这个地步。把身后人通往幸福的每一步阻碍都算到了。 可是他既然这般心细,又为什么不替自己打算。为什么不把他也算进这幸福的一员。 “行了,别哭了,我该回去了,记得帮我跟四王妃她们问好。”柳夫人看我泪眼朦胧,自己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匆匆告别道。 “知道了,阿娴会的!”我点头,如捣蒜一般用力…… 柳家事情彻底解决完后,我又趁乱去了一趟四王妃的院子。 134:四四登基 四王妃见到我,没有一点儿意外,只是淡淡斥退服侍众人,亲自引我进了内殿。 我受宠若惊,却不得不从。 檀香冉冉中,我诚挚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四王妃也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我的承诺:有生之年,她沈青镜的荣华富贵永远在我傅娴之上。 会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我深刻的明白,自己的横空,占据了什么。我敢确信,要是没有我的出现,柳长元绝对不会自废仙道。要是没有我的出现,四王妃也一定会有一个孩子,不管孩子的生母是谁。 但是现在我出现了,柳长元只能变成一棵树,而凌禛,亦不会轻易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包括她的王妃。所以,我总觉得愧疚。为平媗琴的怒,甘愿一死,为安柳夫人的心,我可以奉养她一生,现在同样,为了让四王妃安心,我得付出些代价。 当然,我也可以不付出,但是那样的后果会是什么呢!她会不会跟我抢孩子,抢不过又会不会用恶劣的手段对付他们?人这一生,有时候能赌,江山天下都可以做赌注,有的时候不能赌,就算别人骑到我的头上,我也只能往后退。 现在,我无疑是第二种情况。所以我得认命,头破血流都得认。 表完恩情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其间王妃娘娘赏过我点心,不过遗憾的是,我根本不敢吃,只能委婉的推托掉。她也不执意,更不生气,只是温温和和的望着我,那一双灵动而温婉的眸子流散着宽容的光彩,就像是在说:你不吃也好,省得出了什么毛病,四爷又来闹我!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沉默着。沉默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便试探着问了两句皇上的情况。像这种人尽皆知的事,王妃娘娘自然不便瞒我,只是微笑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当晚睡在榻上,我翻来覆去,一直思量着这句话,后来,就在我以为皇上真的会因为阿梳的医治而好起来的时候,宫里却传来皇上病危的消息。 凌禛和王妃娘娘连夜进宫侍疾,隔日晨间,我又听欢喜姐姐说,昨夜的京城,那叫一个人仰马翻,说所有的王孙贵胄都连夜进宫。这其中最为殷勤的,自然是已经出宫开府的众王爷皇子!什么大王爷,三王爷,四王爷,五王爷,八王爷,九王爷,十王爷,十四皇子都匆匆的赶去了。对了,这里边的四王爷,好像就是俺家夫君本尊。 一顿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快完时,我才懵懵懂懂的问欢喜了句:“你怎么没去,你不是你皇叔最宠爱的后辈吗?按理来说,他是很希望见到你的。”顿顿,又补充:“至少相对于那些成天想着储君之位的儿子来说!”咳咳,为避险,最后一句,我是压低了说的。 “宠爱又能怎么样?最宠爱又能怎么样?”欢喜姐姐小声的咕哝一句,端起桌上的茶碗,仰头喝了一口,又沉默良久,才苦笑道:“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去,要是我说,我是被堂堂战王爷提溜出来的,你信不?” “那,说不定老王爷是为你好呢!”我抿嘴,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你们都这么说!”欢喜凉凉的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更加苦涩:“皇叔这么说,凌小四这么说,战王爷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可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疑惑。因为我真的想象不到,像她这种天之骄女会缺些什么。 “我想要的,是自由!”她想了一会儿,这样答我。而后,又闷闷不乐的补充:“对,就是自由!我想要的,只是自由!” “可是他们却偏偏不给我,在我少年的时候,我想入朝为官,想披肩挂帅,想和喜欢的人红尘倚马,步步相随,可是他们就是不肯成全我。” “我想为官,他们直接把我扔出宫,褫夺我的爵位,我想披肩挂帅,他们一起装病,使我误了出征的时间,非让我绣花,我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们却让虎威大将军将他斩落下马!以断我的和亲之路!” “和亲?”我讶然出声,完全没想到,欢喜姐姐还面临过这个问题。 “是啊!你不知道呢,在我年少的时候,曾爱过一个很威武的男子,他叫睿洵,是漠上的将军王,当年那场战争,本来可以避免的,只要我和亲就好。那时候我也愿意,可战王爷和皇叔不愿意啊,他们宁愿兴兵大战,都不要我嫁到漠上。” “结果呢!”想到之前有人告诉过我的,欢喜的故事,我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结果,皇叔御驾亲征,两军交战,大乱之际,睿洵舍命救我皇叔,身后却被虎威大将军砍了一刀。” “那……”我虽是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可事到如今,又不得不问下去:“后来,皇上他……” “皇叔堂堂天子,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说出来,更遑论道歉了。也是因为那次征战,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到现在,只怕早都空了,所以你放心,阿梳不会有事的。” “谢谢。”我皱眉,想着,除了这两个字,好像真的说什么都不对。 “谢什么!”欢喜挑眉轻笑,明明已是盈盈欲泣,面上却偏作坚强:“这事在心里埋了那么多年,如今能有个人跟我分担,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可终究是……终究是毁了你的一桩好姻缘呢!”我讷讷,沉沉的望着她,又道:“可能在皇上的心里,也是觉得对不起你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纵容你。” “嗯。”欢喜点点头,抹了把泪:“或许如果有来生,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生在帝王家。” ………… 皇上这一病,就是小半个月,到深秋的时候,到底还是没撑过去。 据说,储君是雍王。 这段时间,整个雍王府都挂起了白幡。而这一次,远比柳侧妃去的那一次要盛大。 傍晚的时候,凌禛派人来看我。说是让我耐心等待,等国丧那一档子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接我进宫。 我俯首,恭恭敬敬的应了。之后便跟在姚侧妃屁股后面,听她吩咐,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至于为什么是跟着姚侧妃,而不是别的人,自然是因为除了宫里的四王妃,她的品行最端庄,最让人放心了。。 又因为这将近两个月的身孕,姚侧妃总对我有些忌惮。说热络谈不上,说疏离又相距甚远。对此,我只能深刻秉持四王妃对我的态度。淡然一笑,见怪不怪。 吃了很长时间的素,过了很久暗无天日的生活。在我开始显怀,开始吃啥吐啥的时候,凌禛终于接我进宫了。 在别人看来,好不容易进宫,总有一些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可在我看来,除了恶心,基本上再没别的感觉。 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感激凌禛,至少,在他能决定的范围内,他给了我极大的自由。至少,我不用像王妃娘娘她们一样,每天都要跪在那里哭半个时辰。 从皇帝大行,到下葬,再到七七,我过的可谓沉闷。凌禛也没时间陪我,他似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费在了案牍之上。 我知道局势混乱,知道有无数人盯着他,直到他忙的事情太多。所以我也不抱怨,只是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宫殿,养胎,和阿梳聊天。 孩子降生的那段时间,他还是忙得厉害。 我却不敢告诉他,我的抑郁,还有那一个没有完成的约定。 历经一年,朝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各路新贵又怂恿他纳新妃,好绵延子嗣。 看着面色铁青,手背上青筋暴露的他,我无声一笑,又替他换了杯热茶,亲自递到他手上:“虽然前朝的事轮不到我来说,但我还是想告诉皇上,该断不断,必受其乱。那么多人等着,您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失望。” “那,如果朕把这事情交给你呢!”凌禛抬头,愣愣的望着我:“你说,你会为朕选什么样的女子!” “自然是品行端庄,贤良淑德的才女了!”我轻笑,看似漫不经心,心却狠狠地收缩着。 “好!”凌禛点头,一把拂落桌上茶水,抱起我便往寝阁走去…… 大选的前一算时间,总有熟人打着探望的名义,来我这探口风。哦,忘了说,我现在已经是皇贵妃了,仅次于皇后的第二尊位。 看着面前更有风韵的菡嫔,我淡淡一笑:“这大选是皇上的主意,亦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本宫这里,自然得照办。” “可是……”薛锦菡急了起来:“可娘娘也知道,我们这些旧人,除了您,都没有半点儿依靠,现在要是再行大选,可怎么办才好呢。” “本宫也不知道!”我一脸事不关己的笑了笑,顿顿,又在她故作从容的目光中,补充:“不过,有些事情,不到最后,始终是不好下定论的!” 135:某娴选妃 “娘娘的意思是?”听我这么说,薛锦菡眼睛一亮,似是又燃起了希望。 “本宫什么也没说。”懒懒的打了个盹,刚好有宫女来禀告公主的事,我顺势抽身,丢下薛锦菡,潇洒的离开。 寝阁里,公主睡的正香。 看着她娇小的身子,可爱的团成一团,我不由轻笑出声:“要不,就要你圆儿?元宵?小圆儿?” 似乎是感觉到了母亲的到来,小东西突然睁眼,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哭声,看样子,是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既然不喜欢,那就等你皇阿玛给你取了!”我又勾唇笑了笑,从傅夏手中捞过孩子,一下一下的拍着,哄着。 但是小家伙的精力明显比我旺盛,不管我怎么努力,她就是不肯睡去,只是睁着一双黑葡萄般水灵的眼睛,兴高采烈的望着我。 没办法,我只能陪她一起耗着…… 等小公主沉沉睡去,我刚准备沐浴就寝,却听宫女禀报,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只是因为怕冲撞了小公主,所以一直没进来。 “唔!”我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又换了件衣服,梳洗打扮了下,才由傅夏陪着走出去。 “玉枝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安。” “免礼!”我端坐高位,望着不远处素衣宫装的女子,温和道。顿顿,又问:“姑姑连夜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回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只让玉枝带一句话给您。” “哦?”看着面目宛然的鸾仪宫大宫女,我笑的不禁更加温和。 “皇后娘娘说,这六宫之内,唯有皇贵妃最通皇上的心意,所以隔日的选妃宴,由您做主便可。” “这怎么好!”我假意推脱着:“皇后娘娘肯说这话,已经给了本宫大大的体面,本宫心里着实感激得紧,但是选妃宴,娘娘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本宫这出身,又怎敢肖想。所以皇后娘娘那里,还请姑姑帮着说几句好话,如此本宫便感激不尽了。” “皇贵妃言重了。”玉枝抿嘴,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就在我以为她会这么回了皇后的时候,她却反手一转,从袖间摸出一张文书,垂了头,恭恭敬敬的递给傅夏,再由傅夏递到我手上。 满腹疑惑的打开那本册子,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真是踏踏实实的意外了。没想到,沈青镜竟然会选择装病! 看来,她是宁可装病,都要我出这个头啊! 第二日,风和日丽,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选妃仪式便在这天举行。 御花园里,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参选的二十几个官家之女,也都老老实实的列在了主位之下。 也是这时,我才由姚妃、叶妃和薛妃陪着,款款而来。 在经过那一众年轻美貌的秀女团时,我听到她们倒抽冷气的声音,也听到他们不可置信的惊叹声。 可能是没想到冲冠后宫的皇贵妃,居然会长得这么平凡的。平凡的,让他们所有人都横生一口不甘之气。 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们的跪拜之礼,我又问身边陪侍的傅春:“让你请的历经三朝的太史公,还有御史台的人都到了没?” “回主子的话,都在纱帐后面候着呢!”傅春憨憨一笑,给我指了个方向,示意在那帐子后面坐着的,就是我要的人。 “既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微微偏头,朝三位老格妃子轻轻一笑,征询了下她们的意见,在得到她们同意后,我才转过身来,示意玉枝代我发言。 是的,我虽然不得不被皇后拖出来,当这个出头鸟,但是同时,我也将她拖下了水。比如,让鸾仪宫的大宫女出面,代我说话。而我只需要在一旁看着,最后跟三妃商量着,给个结论就好。 从玉枝口里说出来的,自然是一些无伤大雅又美妙动听的官话。什么盛世锦绣,政治清明,听闻各家兄长叔伯都是人中龙凤,所以特意给她们优先应选的机会,选上了,就恪守妇德,帮皇后娘娘分忧,替皇上绵延子嗣,选不上也不打紧,外面还有更自由更美好的前程。 虽然在我来看,这些话纯属扯淡,可是看那些秀女的模样,分明是壮志满满。 唉,眼看着她们奋力比拼,各种努力,极尽妖娆,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他们,四四喜欢的,其实是那种二十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生过几个孩子的,身段好,姿势多,在外端庄,在内妩媚的轻熟女。嗯嗯嗯,这是四四亲口说的,绝对不是我随口杜撰啊! 咳咳,闲话打住,提归正传。 按我的意思,秀女们共比三轮,每轮淘汰若干。这第一轮呢,是比女红,半个时辰内,每位秀女都绣一样东西出来,谁绣的最合我们四人的意,谁便过关。第二轮,比的是口味,一下子端出一百零八道菜,每个秀女都只能选一道,谁选的最接近凌禛的喜好,谁便过关。这最后一轮,则是琴棋书画,倒不用全会,只要每位秀女选其中一样,展示出来便可,至与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哪个顺眼。 因着园中每人都是热情高涨,所以没过多久,第二轮便比完了。看着脱颖而出的七八人,我十二分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啊果然,能胜出的,大部分都是低眉顺眼,沉默木讷之人。再看被刷下去的十几人,却不乏姿容绝颜之人。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一下子撑到第二轮结束的苏如懿苏美人。 漫不经心的翻了下手中的花名册,又细细的读了遍她的资料出身。我目视前方,看似平静,心里却在痛苦的呐喊:老天啊老天,你能不能再不公平一点儿,你看看那苏如懿,长相胜过狐狸精就算了吧,偏偏还是大庆第一才女,才女就才女吧,丫的还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这……这要是真把她选进来,还让不让后宫里的其他姐妹活了。 嘤嘤嘤,我心里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但是第三轮的比试却不会就此停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一边跳舞,一边吹曲,一边作画的某女,我这眼,怎一个眼花缭乱了得! 最后,不管我愿不愿,其他三妃愿不愿,这个神一般的女子终究是成功了!成功的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 当天晚上,我十八分沉闷的窝在凌禛怀里,戳着他的胸膛,质问:“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女人呐!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还那么聪明,聪明也就罢了,还那么能打,皇上,臣妾真的好有危机感!” “好困……”听着我的长篇大论,凌禛却只回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一把搂住我,就要睡去。 “嗷呜!”我闷闷的叫了一声,只能由着他。唉,没办法,谁让他这人这么实诚的,天天披星戴月的处理公务,都快忙成狗了! 半个月之后,貌如天人的苏如懿进宫,如所有人预料般,果然一下子就封了妃,珍妃! 是爱如珍宝的意思吗?看着跪倒在我脚下,柔的像是一滩水一样的美人,我笑容可掬的拉她起身,又攥着她柔若无骨一般的小手,抚摸抚摸再抚摸:“鸾仪宫那边,已经去过了吧?” “回皇贵妃的话,臣妾初来乍到,对这后宫并不熟悉,所以……” 所以你特么就摸到我这里来了吗?!上天作证,鸾仪宫可比我这凤章宫好找多了! “所以什么?”我嘴角抽搐,实在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说你找就找了吧,为啥还要赶在拜见皇后娘娘之前!这不是逗我玩嘛! “所以皇贵妃姐姐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陪如意去找找皇后的宫殿,是不是?” 这……你都这么夸我了,我好意思不跟你走一趟吗? 于是,在苏如懿苏大美人的甜言蜜语下,我只能任她扯了,一起往皇后娘娘的鸾仪宫走去。 上天还可以作证,我的凤章宫跟皇后娘娘的鸾仪宫真的没那么远,可是,可是为什么苏大美人的头上会有那么多的汗水呢! “你……你不是武林十大高手吗?”匆匆停下脚步,我一面帮她摸出帕子帮她擦汗,一面忧心忡忡的问。 “那是跟臭男人比拼的时候啊!”苏大美人微微一笑,那美的啊,简直要冒泡了。 “然后呢!”我不雅的擦了擦嘴角并没有流出的口水,做星星眼状。 “然后,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当然要柔弱点儿啊!不然让别人误会我是一个粗鲁的女子可怎么办!” “就……就这么简单!”我皱眉,看着身后内侍宫女们怪异的目光,忙扯了她,继续往前走。 “好,好奇葩。”我在心里低喃一句,指着前方的路,郁郁闷闷的告诉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不过一里地,你便瞅见皇后娘娘的鸾仪宫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只是不知道,姐姐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136:皇上移情 “意思就是,本宫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去见皇后娘娘吧!”话落,我便抽出自己的手,准备离开。 见我突然冷淡,苏大美人也没阻拦的意思,而是直接扭头,跟我一起往回走。 我不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不是要去见皇后娘娘吗?” “臣妾害怕啊!”苏如懿可怜兮兮的攥了衣角,撒娇模式瞬间开启:“人家在进宫之前便听人说,我们这位皇后娘娘是最严肃的,为人处事,都绝不假以辞色。师姐也告诉我,阖宫里脾气最好的是皇贵妃,让我有什么事,直接找皇贵妃便可。” “师姐?你师姐谁啊?她认识我吗?我认识她吗?她不认识我或者我不认识她,我又凭什么要管你的事!” “回娘娘的话,臣妾的师姐姓凌。” “姓凌?”我皱眉,面色虽有缓和,但语气仍是相当拧巴:“说清楚点儿!” “听师姐说,她可是先皇最宠爱的后辈,就连咱当今皇上,在她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 “唔……”轻轻的哼了一声,听到这里,我终于摸出一些门道来,知道她说的是谁了。毕竟,这普天之下,能有如此本事的,除了凌欢喜,确实找不出第二个。 “那信物呢?”想清楚这些,我摊手,不假思索的往她面前一递:“你说你是欢喜姐姐的师妹,怎么证明!” “这还需要证明?”苏大美人忽然偏头,蹙起眉来,那模样,可谓是缱绻万千,想了会儿,又突然严肃起来,拊手一拍,试探道:“要不然,你出宫去问问我师姐?” “……”我沉默,我无语,对于这种比狐狸更狡猾,更厚脸皮的女人,我只能说:“去见你的皇后去,我真有事!” “别啊!”这下,她可没刚才那么从容,竟是当着所有内侍的面,大剌剌的捉了我,一撅小嘴,继续撒娇:“皇贵妃姐姐,你就陪臣妾走一遭嘛!不然人家会紧张的!真的好紧张!” “要不……主子便陪珍妃娘娘去一趟吧!”到最后,连我身边的春夏兄妹都开始给苏美人求情! 我咬牙,很想发脾气,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发起。心中正无奈,又听傅夏很傻很天真的继续道:“毕竟,珍妃娘娘是欢喜小姐的师妹,您又是欢喜小姐的好朋友,您想想,要是让宫外的欢喜小姐知道,你们两个在宫内不合,她肯定会特别伤心的!” “是啊!皇贵妃姐姐!”苏如懿猛点头,紧锣密鼓的又接了一句。 我压下所有不爽,烦闷的抿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环视一周,只见所有人都面露希望之色。唉,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男女通吃,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色误人吧! 再次被苏大美人牵起手,继续走刚才没走完的路,我只觉得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好不容易到了鸾仪宫,再看着面前那两位熟络的样子,我只想说:谁特么告诉我皇后娘娘是宫里最严肃的人啊!谁说的! 见我直勾勾的盯着她,某狐狸也不怪,而是娇滴滴的笑了一声,拉着皇后的袖子,继续信口雌黄:“刚在在路上,皇贵妃还跟臣妾说皇后娘娘是这宫里最严肃的人,没想到,却是开了臣妾的玩笑!您不知道,臣妾一路上有多提心掉胆呢,直至见了皇后,说起话来,才知道原来您是这么可亲可敬的人儿!” 皇后娘娘也笑,跟尊弥勒佛似的。待她笑够了,才慢吞吞的解释:“皇贵妃别看这妮子面上好,实际上呀,最是没正形,从小到大,姊妹们不知道吃了她多少苦!” “啊?”我轻呼一声,完全没想到,连这种事情,那丫头都要编排我!可事到如今,在皇后面前,我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若有似无的斜她一眼,口是心非的赞道:“可也就是珍妃这样活泼娇嫩的丫头,皇上才更喜欢,您说是不?” “倒也是!”皇后明显没想到我会夸人,一声赞同的调儿说的七拐八拐,倒惹得珍妃咯咯直笑。 看她们两个并无任何嫌隙,且是旧相识,我一时间,又生了隐退的心。却不想,走一字刚还没说出来,便被某人看穿心思,只见某美人微一抬头,阴森森的看了我一眼,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转头抱着皇后胳膊开始撒娇,看那速度,竟是连好莱坞影后都不一定比得上。 “臣妾好不容易,才跟两位姐姐聚在一起,皇贵妃姐姐一定不会提前离开,您说是不是,皇后姐姐!” “当然!”皇后亲昵的刮了下苏大美人的鼻子,看样子,也是被缠住了。没办法,我只能留下来,跟她们两人一起用晚膳。 此时此刻,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曾预料,自己的荣宠生涯已到尽头。 回到凤章宫后,我还是没有感觉,就连凌禛今天一整天没来找我,我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当他是朝事繁忙,又宿在了御书房。 第二日,按部就班的早起,和奶嬷嬷一起喂过小公主后,便不疾不徐的用起了早膳。 “对了,傅夏怎么没来伺候?”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身边多余出来的空位,我疑声道。 “回皇贵妃的话,傅夏姑娘一大早便出去帮您选盆景了,至于为什么没回来,奴婢也不晓得。”上前搭话的,是凤章宫一等女官宜默姑姑,也是凌禛在我入宫伊始,亲自给我送来的人。 “知道了。”我低头,继续用膳。等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幽幽的吩咐了句:“你找几个稳妥点儿的人,出去找找看!” “是,娘娘!”宜默姑姑恭敬的点头,又招了两个二等宫女上前,才妥妥的退下。 一刻钟后,傅夏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只是看那精神面貌,却是差的厉害。 将所有人都斥退下去,我起身,细细致致的拖了她的手,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的!” 我不问还好,这一问,傅夏竟然突然使力,一下子从我手里挣脱出去。片刻后,膝盖又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又是哽咽,又是低泣! “到底怎么了?”看她这样,我不禁更急,直接随着她的动作,也蹲了下去。 “回主子的话,奴婢是替您委屈啊!”傅夏终于肯抬头,眼睛红红的,肿肿的。 “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疑惑的勾勾唇角,我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却还是如往平淡,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的回话! “可是,可是皇上不爱您了啊!他昨儿个夜里,竟然……竟然去了珍妃娘娘的浣漾宫!” 乍一听这消息,我脑袋的确一阵眩晕,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拉她起身,嗔怪道:“你……你就为这事啊!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他去哪个宫里,本来就是凭自己的心意,我们做妃子的,还能阻止不成,再说了,苏珍妃那么美,那么好,就连我一个女人看着,都心动不已,更遑论皇上呢!你别忘了,他可是一个正当壮年的正常男子。” “那……那也太突然了吧!”看傅夏的样子,已经静下来,似乎完全相信了我说的话。 满室的寂然里,只有我知道,我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自己。 不过即便这样,在走出寝房的时候,我还是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平静,该笑就笑,该嗔就嗔,该闹还是在闹。 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看出了满殿宫女对我的同情,以及忌惮。就连宜默姑姑,都比往日沉默了几分。 一直到中午,她才忍不住忍不住提醒我:“珍妃给皇后请安后,皇后赏了一柄玉如意,一盒南珠,几匹上品的缎子,还有一尊羊脂玉观音像,据说求子特别灵。不过因为您还没表意的缘故,叶妃、薛妃、姚妃都不曾做出表示,您看……” “这个嘛!”我单手撑额,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却是忍不住嗔姑姑一句,开玩笑道:“皇上当初派您过来的时候,肯定跟您说过,本宫不是什么世家女,别说这些迎来送往的规矩了,便是宫中礼仪,都记不完全!可除了今天这事,您却不早早提醒我,您说,这该怎么算呢!” “这……”宜默姑姑张嘴,只说了一个字,便陷入语塞状态,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行了!”我摆摆手,拿开撑着下巴的手,语重心长的叹了句:“本宫也知道,您是怕我心里不痛快,会发脾气,可是您想想啊!我是女人,是妃,皇上是男人,是帝,别说皇上做的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真的是他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更不敢有怨愤。所以,如果姑姑真想在我这殿里待下去,就请那我当一个正常的妃子来看。” “是,娘娘,奴婢省得了!”宜默姑姑难为情的点点头,隔了会儿,又讨好道:“那奴婢,便按往日惯例,送些礼过去?” 137:七日宠妃 “你看着办吧。”我呵呵一笑,停顿片刻,又若有所思的补充:“只是她毕竟跟本宫有些交集,又是宸珺郡主的师妹,与其送些场面物件,倒不如多送些实用的东西过去。”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宜默姑姑躬了下身,转身欲走。只是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又被我给叫住,宠冲着她抱歉一笑,我温温和和的吩咐:“至于送东西的人,就有劳姑姑亲自跑一趟了。” “奴婢省得!”宜默姑姑宽慰一笑,然后再次转身。 晚些时候,姑姑来我回话,只道是送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独一份的宫装,不过也不好越过皇后去,数量上,自然少了些。 “嗯。”我轻应一声,满意的点点头,昂头又问:“姑姑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便陪我去一趟小厨房吧。” “小厨房,娘娘这是要?” “是啊!”我和气一笑:“进宫这么久,还没进过厨房,今日便破例一次,你们可有口福了!” “娘娘此话当真?”宜默姑姑挑眉,漂亮的杏眼映出一抹惊喜:“那要不要请皇上过来呢,您是不知道,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皇上便一直跟奴婢说,娘娘厨艺了得呢!” “是吗?”我眼角笑意不变,面上也没有丝毫尴尬,尖尖的食指,轻点着下巴,作呆萌状:“其实也没有皇上说的那么好,毕竟,这么久以来,本宫也只进过一次厨房,而且,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 “娘娘说笑。”宜默姑姑挽起我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略有深意道:“做过几次不重要,什么时候做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一直都惦着您,您说是不!” “姑姑才说笑呢!”我望向她,压低了声音:“皇上是凤子龙孙,大小到大见过的稀罕物那还能少,再说了,本宫厨艺再好,也总比不得御厨不是?” “娘娘谦虚!”宜默姑姑有些尴尬的抿抿唇,决定不再跟我计较。说笑间,两人也到了小厨房外。 如我所料,我刚一靠近厨房,里面的人立马就迎了出来,将厨房门那堵得水泄不通。 “奴婢(才)见过主子,主子千安!”七八个系着围裙的宫女太监异口同声的跪地请安。 我扬手,道一声起,又让宜默姑姑分别打赏了些碎银,并把大多数人留在外面,只带了三个比较机灵点儿的进去。 一进门,那管事的姑姑便问:“不知道主子是想给皇上做什么菜,奴婢们也好帮您准备准备。” “这个,本宫还没有想好。”我抱歉一笑,指了其他两个人,问:“你们都擅长什么?” “会主子的话,奴婢擅长面点,采月丫头擅长汤类,连听丫头样样都好。”管事姑姑涎了笑,指着三人,齐齐介绍一遍。 “既然这样,那本宫就吩咐了。”我抿唇蹙眉,又想了一会,才一个一个的吩咐:“你去准备几个长茄子、土豆,五花肉、胡萝卜、青椒,鸡腿肉,兔子肉……对了,还有玉米!” “那,不知那些茄子、土豆、肉类要切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你不用管,你们只需要把东西洗干净,备好,最后再留一个人给本宫打下手就行!” “是,主子!”管事姑姑依言去准备材料。我则是坐在一边的长椅上,认真思考着那些菜的做法,真希望到时候不要太过手忙脚乱才好。 “要不,让奴婢帮您打下手吧?”宜默姑姑看我沉默,准备的材料又多,适时提出这个建议。 “不用了。”我摇头,朝她笑笑:“姑姑毕竟不是厨房这边的人,您待会等着吃就是了。” “那好吧。”宜默姑姑无奈的点头,只好任由我挽起袖子,指挥管事姑姑切菜,又看着她们将我需要的配菜,佐料都装盘,准备好,才让另两个人离开。 接下来,就是独属于我的展示时间…… 一刻钟后,我将几大盘菜一一码在案板上,兴致勃勃的朝两位姑姑介绍:“你们看,这道菜是蒜泥白肉,这道菜是香辣手撕鸡,这道菜是青椒兔丁、这道菜是香辣水煮玉米、这道菜是香煎土豆泥茄盒!这样吧,你们把每样菜都盛出三分之一,给皇上送过去,其他的便可以自己吃了!” “这……奴婢谢过皇贵妃娘娘!”由宜默姑姑带头,两人或喜或复杂的同时谢恩。 当晚,按照惯例,我先是哄好了四只小东西,又看了会野史杂记,才慢悠悠的去沐浴。 热水服服帖帖的包裹着身子,我用很大力气,才止住内心的心酸。 就连更衣的时候,我还不曾死心,想着就算为了今天下午的那几样菜,凌禛都应该来给我个交代。可是我没想到,他就这样一去不回。 第二日,我又下了厨,只是做出的菜肴,却没给他送去。只将阖宫宫人喂得饱饱的。 第三天,如旧! 第四天,还是如旧! 一直到七天,他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七日宠妃,这种连我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就这样降临在了一个新妃的身上。 摸摸自己的心脏,我知道,就算不该嫉妒,我也嫉妒了!就算不该怨恨,我也怨恨了。 这期间,珍妃也来看过我,借着谢恩的由头,来了好几回。我也见了她,并且由衷觉得,这女子是个妙人。妙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明知是她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宠爱,可我就是恨不起她!不但恨不起,反而还有些羡慕,羡慕她的一生,怎么就那么顺遂呢! 到第八天的时候,凌禛终于离开了浣漾宫,不过就算这样,可还有流水一般的珍宝往过送。倒真真是应了珍妃的名号。 这天,又有宫女通报,说珍妃来见我。乍一听这消息,我忍不住皱了眉,思虑良久,最后还是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不过片刻,苏如懿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样子,却是不似往日明艳,眉里眼里,都像氤氲着一些愁琐。 我连忙起身,将她迎过来,细细的问了。 但她却不肯说,只道是身上不舒服,至于是哪里不舒服,御医又查不出来。 我眉头皱的更紧,对她也愈加心疼:“要不,让皇上给你从民间请几位大夫?” “这样不好吧!”苏如懿轻轻的摆摆手,又一拧眉,失落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皇上初登帝位,朝中事务本就繁忙,臣妾又怎么好为这一点儿小事而劳烦他呢!” “这样也是!”我不自在的笑了笑,沉吟良久,又道:“那皇后呢,你们是旧识,不如求求她,看她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的神医?” “算了吧!”听我提起皇后,苏如懿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繁忙,皇后又岂会清闲,以臣妾来看,还是先拖着吧,等什么时候真的受不住了,才烦大家也不迟。” “你这是什么话!”我瞪她:“虽然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你毕竟是欢喜姐姐的师妹,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他们,也该珍重啊!” “最宠爱的妃子?”呢喃着这五个字,苏如懿就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一直笑了很久,待笑够了,才做贼般的凑近我,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七天以来,皇上在臣妾那里,什么都没有做。别说什么承恩了,便是连臣妾的闺床都不曾碰过!” “啊?”我惊讶,一个没忍住,便叫出声来。 “怎么,姐姐不信?”苏如懿掩嘴闷笑,低了头,莞尔道:“其实像这种事,是不该说出来的,但是看姐姐笑的这么隐忍,臣妾只好违背本心,老老实实的说了。” 138:禛娴和好 “我,我只是没想到!” “看姐姐说的!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就没抱些希望,然后心里暗自盘算着,咱皇上是有苦衷的?” “这能有什么苦衷!”我头垂得更低,心也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毕竟,这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他要宿哪,他要做什么,别说我不该管了,就算该我管,我也管不了啊!” “装!你就装吧!”苏如懿邪邪的笑着,又戳了下我的额头,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之后,凌禛还是没来找我,苏如懿也没再来。 等再听到她们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儿了!当时我正看着奶嬷嬷给小芫儿换尿布,见傅夏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倒没多分心,只是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傅夏自知德行有亏,也不辩解,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一边,抠抠手,玩玩指甲。 等这边完事后,我携她出去,询问有发生什么大事,她才再次张口,急忙道:“回主子的话,外面都传乱了,说是薛嫔嫉妒珍妃盛宠,竟然派丫鬟往珍妃惯喝的藕羹里下毒!” 可能真的是事关重大,说着话的时候,傅夏一直在揉衣角。看样子,分明是担心。 “然后呢?”我皱眉,纤细的十指突然收拢,疾声道:“那珍妃现在怎么样?” “可能……可能熬不过去了……” 傅夏的话还没说完,我撩起衣摆便往外走去,竟是连衣服都不曾换。待我步步生风的走到浣漾宫,正殿里果然聚了好多人。可以说,宫里数得上名号的妃嫔都来了。 而我,恰恰是最后一个。 隔着三十几日的时光,我屈身,朝凌禛还有皇后行礼,举止之间,自是雍容。 皇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凌禛则是淡淡的摆摆手,等着其他嫔妃跟我见完礼之后,才直直望向凄楚跪地的薛锦菡,严厉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 “臣妾说了,臣妾并没有下毒,皇上怎么就不信呢!”薛锦菡昂头,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面庞蜿蜒而下,看样子,也是被吓坏了。 “人证物证俱在,你让朕如何信你!”凌禛拧眉,眼角眉梢,都是冷酷。就像面前跪着的,不是为她生儿育女的小妾,而是陌生人一般。 见此,我不由得叹气,朝皇后那边靠了靠,小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皇后也叹气,略带同情的看着薛锦菡一眼,压低声音,跟我解释:“是这样,珍妃这几日身子不是不好嘛,薛嫔又是个伶俐的,今早便让手下人炖了珍妃最喜欢的藕羹。要说这原本也算件好事,但是偏偏,问题就出在这藕羹上,那羹汤竟是有毒的,还是最最要命的鹤顶红,这不,皇上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都没见得上珍妃最后一面……” “这么说……就是珍妃她已经……” “嗯。”皇后沉重的点点头,叹息:“本宫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心里,真是不舒服呐!” “娘娘节哀!”我身子骨一歪,差点儿就倒下去,关键时候,幸亏有傅夏在我跟前扶了一把,又小声叮嘱我:“主子小心,要不要奴婢扶您去偏殿坐一会儿?” “不用了!”我摇头,伸手拽了皇后的衣角,问:“如果方便的话,娘娘可不可以陪臣妾进去看看珍妃,您也知道,她是宸珺郡主的师妹,臣妾跟宸珺郡主,又一向交好。” “那,好吧。”皇后娘娘微微点头,又向前几步,跟凌禛报备一声,才转身,回头朝我一笑,携了我一起往内殿走去。 因为仅有的几次会面都是苏如懿来找我,所以我对她宫里的人并不是很熟悉,只知道随她一起进宫的大宫女叫安兰。因此,一进内殿,便迫切寻找安兰的身影。 “阿娴在找什么?”看我这样子,皇后略一挑眉,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我摇头,梳梳一笑,顿顿,又补充:“就是看这房里的人挺陌生的,有点怪。” “也是!”皇后勉强的笑笑,下一刻,便有宫女上前请安,带了我们往珍妃安息的地方走去。 我注意到,那宫女跟安兰长得很像,都是浓眉大眼的,要是我没猜错,该是姐妹。 可能是注意到了我过分热切的视线,宫女稍稍一顿,朝我看来,苦笑着解释:“皇贵妃娘娘一直望着安菊,可是认识奴婢的姐姐安兰?” “是的。”我接过她的话,又下意识的看了眼皇后娘娘的表情,见她并无异议,才继续问:“只是不知道,你姐姐人呢?” “回主子的话!姐姐她……她……”安菊哽咽着,看她那样子,我不用再多问,便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弱弱的安慰:“你放心,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一定会把事情查得水落实出,还珍妃和安兰一个公道的。” “皇贵妃教训的是,奴婢省得了。”安菊低头福身,素白的衣带微微摆动,我不禁看酸了眼,停顿好一会,才忍住泪意,低低道:“现在先去待我们见珍妃吧。” “是,皇贵妃!”安菊呜咽着又应了一声,这才掀开帘子,引我和皇后走了进去。 一入内室,率先冲入鼻端的,便是一股子腥咸的泪意。再往前看,只是宽大而略带厚重的罗汉床上,珍妃紧闭双眼,即使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那股子怎么也挥洒不去的风流劲儿还是不停的在我眼前流转,好似我一眨眼,她便会从床塌上做起来,再作弄我一把一样。 但是我也知道,她不会再爬起来了,永远都不会了。我曾经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就这样闭上眼,永远的沉睡过去。止步于此,我并不打算往前走,也不敢往前走,我满腔悲愤的站在那里,拳头紧握,似乎已用完全身的力气。 “不管害你的人是谁,我总会为你报仇!”用那人的血肉来祭奠你。一灯如画的寂静里,我这般告诉自己。然后又转头,看了皇后一眼,:“今后臣妾有什么事,还望皇后照拂一二!” “阿娴放心,你的事,便是本宫的事。”皇后紧紧的握了我的手,用眼神告诉我她的选择。 “嗯。”我点点头,想了会儿,又低声道:“臣妾往日做出的那个承诺,一直作数!” 听我这么说,皇后先是一怔,过了会儿,才了然一笑:“本宫自然是相信阿娴的。” 两人联袂走出内殿,我发现,不止几位低阶妃子盯着我看,就连凌禛也忍不住侧目,朝我致意,突然启唇道:“珍妃进宫以后,向来与你交好,要是朕将她交由你处置,你可愿意?” “……皇上把此等大事交付臣妾,臣妾本该万死不辞的,只是您也知道,臣妾向来惫懒惯了,若是匆忙接下,只怕殚精竭虑也不一定能做到八分,依臣妾看,倒不如将这事交给皇后,臣妾在一边打打下手,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再一起商量皇上,您觉得如何?”没想到凌禛会这么坑我,我白着脸,停顿好一会儿,才将推托的措辞准备好。与此同时,也不由得将心提起,好防备他下一次无预兆的反扑。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点头了,就这么干干脆脆,没有任何疑问的点头了。 匆忙收起差点儿脱臼的下巴,我想了想,又道:“皇上国事繁忙,这里有臣妾跟皇后撑着,要不,您先歇息会儿,用个膳,沐浴下,再摆驾御书房?” “也好。”凌禛点头,突然就宽和起来。然后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 他走后,接受满正殿目光朝拜的人就变成了我,略微尴尬的舔舔嘴唇,我问皇后:“您觉得,现在该怎么处置?” “薛嫔褫夺封号,关起来,没有本宫和皇贵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剩下的人,全部退下,好好反思今日的事,一人抄一百遍清心咒。” “是,皇后娘娘,嫔妾遵旨。”满殿妃嫔纷纷称是,不过片刻,殿里便只剩下我们二人。至此,皇后娘娘深深的呼了口气,道:“本宫想,皇上大概会以贵妃之礼安葬珍妃,这事便交给你了。”顿顿,又怕我会拒绝似的,连忙补充:“本宫会安排人协助你的。” “是,皇后娘娘!”我点头,又屈身,没有任何异议。 接下来,我们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分工合作,皇后查案,我安排殡葬。都忙了好长时间,事情才明朗起来。 这天,是送珍贵妃入皇陵的日子,从子时起,我便不曾坐过,待傍晚回宫,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 匆匆忙忙的泡了个澡,刚擦干头发,又听传话的小太监说,皇上朝凤章宫的方向走来。 没办法,我只能再次装扮,蹲在宫门口,迎接咱亲爱的皇帝陛下。不过凌禛终究是心疼我的,一见我人,别的没说,先劈头盖脸的训我一顿,教训我以后别这么傻了吧唧的蹲门口等人。 我乖乖的应了,露出这两个月以来最真诚的一个微笑。 凌禛见状,也回赠似的勾勾唇,又抬手揉乱我的头发,问:“洗过澡了?” “嗯嗯嗯。”我点头,抱着他的胳膊一起进了内殿。待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才背过身去,酸兮兮道:“真难为皇上,还记得我这凤章宫的路!” “怎么会不记得呢!”凌禛揉揉我的小鼻子,又问:“朕的小公主呢?” “飞了!”我瞪他:“早变成猪,跟着鸟儿们去南方了!” “淘气!”凌禛笑笑,又开始揉我的头发,解释:“宫里不比府里,你总要担待点儿不是?再说,要想让咱的小芫儿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长大,这段时间还真的忍忍!” “好了,我又不是不懂你!”突然伸手,将他抱个满怀,我开始嘤嘤的哭泣,一边哭,一边诉苦:“要不是从始至终都相信你,早在七日宠妃的时候,我就冲过去跟你撒泼了!凌禛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过的有多苦,我有多憋屈,整整半个月我都没出过凤章宫,连皇后那边的请安都耽搁了,我就怕会被别人嘲笑。对外边是这样,对宫里人,我还是什么都不能说,没办法跟任何人倾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连你给我的宜默姑姑都看不出来什么!。” “还有那天下厨,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做那么多菜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到。” 139:剥削四四 “吃过了!吃过了!”凌禛忙不迭道:“不只是我,就连珍贵妃都很是喜欢。” “喜欢就好。”我小声说着,听到那三个字,不禁又黯了眉目。 “别伤心了。”凌禛摸摸我的脸,带着些安抚意味:“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继续过活。” “我知道。”收拾收拾心情,我努力展颜,朝他一笑。 凌禛嘴角动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我在心里摇摇头,也不多问。 隔日,皇后带了充足的证据来找我,我一一看了,确定无误,才命宜默姑姑和皇后娘娘最宠信的大宫女一起去请凌禛。 浣漾宫正殿。 所有妃嫔齐聚一室,不过有资格落座的,却只是凌禛、皇后和我三人。 看着有些日子没见的薛锦菡,我发现她真的清瘦了很多,颇有几分皮包骨头的样子。可这又能怪谁呢,我叹口气,望向主位上的另两人。 凌禛和皇后同时接收到我的目光,但最后,却是由皇后开口,喊了薛锦菡名字,将她所有的罪过都一一道来。 刚开始,薛锦菡还拼命的否认,但到最后,当所有证据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只能低下头,深深的沉默。 “现在,你可认罪?”皇后又问一次,面目严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她眼角寻觅到一丝快意,很恶俗的快意…… “罪妇认了!”薛锦菡尖尖的小下巴垂的更低,张口,一字一句,沙哑道:“罪妇的确是嫉妒皇上对珍妃的宠爱,也忍受不了长年累月的孤单寂寞,所以,便买通了太医院的药童五子,从他手里拿到鹤顶红,后又将其灭口。” “那你如今可有后悔?”皇后又问,面目无端冷寂。 “不悔!”薛锦菡昂头,直直的瞪向我:“不悔,永远都不悔!你们不知道,我不是你们,不是任何人,我宁愿破釜沉舟,或者死去,都不愿孤独冷漠的活下去,然后看着我的骨肉踏上和亲的路……你们到底是不懂!” “够了!”凌禛突然开口,狠狠地瞪了底下的薛锦菡一眼,黑着脸盖棺定论:“罪妇薛氏谋害贵妃,供认不讳,赐白绫!另,大公主年幼,遂不计其过,交由……”凌禛凌厉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了薛锦蓉的身上,冷清道:“交由薛妃抚养!” “臣妾谢过皇上!”薛锦蓉无端一喜,将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欢欢乐乐的跪地谢恩。 看她这样,我不禁冷笑,自己的堂妹才刚被褫夺封号,白绫赐死,她就这样张扬欢乐,真的好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的性子,不管于她是好是坏,对我总是有些好处的。因为一个单纯的高位妃子,总比一个复杂的高位妃子好对付。 眼看着一个花一样的妙龄女子消逝,我惊奇的发现,殿中竟无一人露出同情的表情。我叹口气,心想,她们这些陌生人不会,我这个死者的朋友就更不会了。 非但如此,我还突然起身,朝凌禛一拜,颇为恶毒的提议:“皇上如此决断,未免太过轻饶,依臣妾来看,应将罪妇的骨灰送往官窑,制成同真人无异的瓷偶,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长跪在贵妃陵前!”言下之意,便是连全尸都不给她留。顿顿,又补充:“还有罪妇的孪生姐妹薛贵人,也该贬为庶民,其他薛氏女子,亦永不得录入后宫。” “嘶……”话音落,我听见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无心顾及她们的表情,我在乎的只是凌禛的意思。好在凌禛对我宠的厉害,并没有思索多久,便答应下来。 当夜,薛氏的骨灰被送往官窑,凌禛却在御书房议了一晚上的事。再往后,我去给皇后请安,那些低阶妃子见到我,果然都恭敬许多。不过更多的,却是畏惧。 关于那天的事,皇后抽空也跟我提过,说我那样,太不给薛王府的面子了。 我笑笑:“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皇后见我这样,只是笑,说不过我,直接不说。 日子,再次平静下来,珍妃之死带给我的伤痛也慢慢淡化。 这日,凌禛一下朝,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告诉我,阿梳已经答应了他手下侍卫的求婚。 “啊?”我惊讶的叫了一声,反复求证:“此话当真?你确定你没弄错?” “当然!”凌禛抬起手来,刮了下我的鼻子:“怎么样,这算个大大的好消息吧?我都帮你宣崔医女进宫了。” “真的?”我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搂住他脖子,冲着他俊逸的大脸就是吧唧一声。 凌禛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是在这种事上,面皮子还是薄的厉害,很容易就不自在起来,揽着我的细腰,孟-浪道:“等忙完你妹妹的婚事,在帮我生个小公主如何?” “还生啊!”我万种风情的嗔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母猪,你想想,我才刚过二十岁就生了四个了!都四个了!” “不,不够!”凌禛痴痴地望着我,眼中温度,滚滚高升。我亦不避,而是一脸享受的迎着他,和他对视。仿佛这样一直望下去,便是地老天荒一般…… 阿梳进凤章宫,已经是下午的事儿了。 她一进门,便被我拉到寝阁,严严实实的拷问了一顿。阿梳面上虽然那娇羞无限,但是姿态之间,却是光明磊落的厉害。不过三言两语,便将那男子的热忱、俏皮和温柔说了个彻底。 我听着,自是打心眼的替她高兴。又拉着她去库房挑了很多东西,才又回到寝阁。回到寝阁之后,却也不歇,而是命傅夏将皇贵妃妹妹要出嫁的消息散出去! 于是,第二日,阿梳顶着我妹妹的名义,便收到了很多压箱底的贵重东西。 这种事在阿梳看来,自是极不好意思的,不过我这人脸皮却厚的厉害,只带着她跟皇后请了个安,便吩咐宜默姑姑亲自出马,将阿梳送了出去。 走的时候,那些礼品,大包小包整整装了三马车,就跟打秋风似的。 阿梳成亲前几天,我又喊她进了次宫。不过这次剥削的对象,却是凌禛。 被窝里,凌禛没下线的撩-拨着我,乐呵呵道:“这些小事本该都听你的,但是身为一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你这样嫁妹妹,只怕稍微有点儿自尊心的男人都受不了。” “为啥啊!”我不解,我这么热情的为妹子攒嫁妆,那小侍卫凭什么受不了,有啥受不了的。 “看,这你就不懂了吧!”凌禛蒲扇般的大掌又肆虐了一会,然后才语重心长道:“自古以来,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女人的天,是一家老小唯一的仪仗。就像以前在雍王府的时候,阖府几百人,哪个屋里用的,哪个人吃的,不是爷我挣来的!可你再想想,要是那时候的开销,全都由王妃来出,外人会怎么看爷,你怎么看爷,爷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唔,好像懂了。”我努力的点着头,将他宽厚的大掌,紧紧握住:“您的意思是,男人要面子,所以女人不能太强势。” “对!”凌禛满意的点点头,一副名师出高徒的傲娇模样。 但是我却因此而烦恼起来,搂着他的脖子,继续追问:“那你说说,那些嫁妆可怎么办?” “除过礼制内的抬数,其他全部换成银票,压箱底。”凌禛沉吟片刻,如是道。 我点点头,心情又好起来,愉快的在他脸上吧唧了下。 凌禛因此得志,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力道,朝我压来…… 次日用膳时,又听凌禛说,小侍卫在宫外是有父母的,而且家境也殷实,所以婚礼肯定不能在宫里办。阿梳的娘家只能放在前雍王府或者沈府。 我听了,心中虽有不快,但是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而我又不方便出宫,最后只能让傅夏和沈安若代替我送嫁。 新婚过后三日,阿梳打着回门的旗号和沈安若一起来看我。望着那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我无端想起的,却是我的另一个朋友——玉鸾。 沈安若一向是个人精,见我神色不虞,也不点破,只是轻轻巧巧的避开话题,说起她府里的三只小东西。 “三只?”我皱眉,心想,难道这一年多来,她又生了?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意思,沈安若忙摇头,尴尬道:“小姑娘并不是我生的,而是董家的。” “董家?”我眉头拧的更厉害,许久以前的一些记忆也慢慢回炉。 “是呢!”沈安若点点头:“当时你被林大公子林灵均囚-困,虽然生命无虞,但终究是伤了眼睛,一直在王府将养,后面有些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喝口茶,又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董老太太亡后,时隔半月,董夫人便生下了董天成的遗腹子,是个女孩子。但她却没抱回林家,也没留在董家,而是到了沈府,将孩子交给门房,便一头撞死在我家门外。” 140:死里逃生 “这,这样啊……”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安若,一时之间,竟是忽略了身为新嫁娘的阿梳。 “算了还是不说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沈安若无可奈何的笑笑,跟着又转向阿梳,换了个话题:“你们家那位对你怎么样啊?” “挺好的。”阿梳娇媚一笑,头深深地埋在胸前,隔了会,又敛眉,讷讷出声:“他说,等京城这边的事情歇下,就跟我回金陵呢!还有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会跟我姓。” “那就好!那就好!”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样子,竟是比她自己还要开心。 稍后,我们三人又开开心心的吃了顿饭,一直到宫门落锁前,我才肯放她们走…… 当晚,凌禛很早就出现在了凤章宫。他这样,我只当他公务不多,可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来收债的。 欢-愉过后,我懒洋洋的靠在他胸前,问:“你们皇家,不是最信那什么多子多福吗?干嘛这么殷勤的让我为你生公主。” “你就是傻!”凌禛微微合眼,粗糙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我的发,漫不经心的解释:“男孩子大多调皮,养起来到底累人,咱有三个就够了,女孩子嘛,和你一样娇气,宠宠玩呗!” “喂!你这是当阿玛的该说的话吗?”我不满,伸出尖尖的十指,恶狠狠的戳着他的胸膛。 “不然呢!”凌禛轻笑:“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意见?” “算了吧。”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翻身睡了。 ………… 一个月后,太医为我请平安脉。 事实证明,凌禛那啥方面的能力果然足够强,竟然又一次让我被诊出喜脉。 看着满殿宫人开心的模样,我亦忍不住勾起唇角,吩咐宜默姑姑和傅夏:“低调点儿!低调点儿,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是是!”宜默姑姑嘴上说着答应,但面上还是笑成了一朵花儿。 可能真如凌禛所说,这胎是个公主吧,前三个月,竟一点儿都没有闹我。吃嘛嘛香,夜夜都能一梦到天亮。 如此,就算凌禛再小心,也不得不解了我的禁足令。 “哇!今天阳光好好!”单手托着后腰,在宜默姑姑和傅夏的陪伴下,悠哉悠哉的逛起了御花园。 “这么冷的天,主子应该好好呆在暖阁里的,赏什么梅花。”宜默姑姑毕竟是上了年纪,看我这样,难免有些唠叨。幸好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不然一定会厌烦的。 紧跟着,傅夏也接过话来,语气之间多有不满:“是啊!雪才刚刚停掉,路上总是有写滑的,奴婢想,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一定会骂我们一顿的。” “行了!”我撅嘴,抬手打断两人的琐语:“我知道,有你们在,我的安全一定可以保证的,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们一前一后,好好看着我,行不行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宜默姑姑叹口气,主动放缓步子,跟在我后侧,仔仔细细的留意着我脚下步子。 可即便如此束手束脚,我还是玩的十分开心,一会儿看看梅,一会儿碰碰雪,偶尔再听听宜默姑姑和傅夏的惊叫声。 “咦!小姐你看,那边亭子里是不是叶妃和薛妃她们……”突然,傅夏惊叫一声,指向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个花厅。我闻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几个华衣女子。甚至,亭子里的炉子上,还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样子,是在煮茶。 “嗯。”我点点头,步子一动,往那边走去,心想,既然见到了,总不好不打招呼,要不别人还以为我狂拽酷炫吊炸天呢,这样总是不好的。 待我走到亭子里,里面果然有几人露出欣喜的表情,都隐隐切切的跟我请安,当然,这几人肯定不包括叶妃和薛妃。 “免礼。”我朝众人笑笑,落座在姚妃身边,看着她红润的小脸,虚心夸赞:“几日不见,姚妃看起来更好看了呢!” “娘娘谬赞!”姚妃低头抿嘴,淡淡然的一笑,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见她如此,我自然更加喜欢,也只想跟她一个人说话。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一个低阶妃嫔,阴阳怪气的抢白道:“皇贵妃可是大忙人,不知道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呢!” “得闲而已。”我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嘴上却并没有追究。 “唔,那真没想到,艳绝整个后宫的皇贵妃娘娘也会有得闲的时候,本宫还以为,娘娘所有的时间都贴到皇上身上了呢!”这下,接话的是薛妃,我不用抬头都知道,因为她的语气实在是太恶心人了,而且不用推敲都知道她没读过什么书。整个人,除了庸俗,就是更庸俗。 只是她这样,我不由得又想到薛锦菡留下的那个公主。 想必,如今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端起桌上的茶,慢慢撇开最上面那一浮茶沬,我故意停顿很久,才抬起头来,望着一身嫣红宫装的薛锦蓉,轻轻挑眉:“薛妃最近的火气有点儿大啊!宜默,待会儿请几位太医去榴瓶宫,帮薛妃诊诊脉,另外,为防病气过给大公主,便将公主送去皇后宫里吧。” “是,主子。”宜默姑姑老老实实的点头,然后继续保持直立。 我侧目,再去望薛锦蓉的脸,她果然变了脸色,看我的目光也更加怨毒,还是那种赤-裸-裸的怨毒。我想,假如人的目光能够杀人的话,那么我早不知被她杀死多少回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唇角微勾,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说呢!”薛锦蓉突然起身,目光冰凉如铁:“你别忘了,我可是薛王府的人,是先皇亲封的县主,我就不信你敢拿我怎么样!” “是吗?”我仍旧直望着他,笑意未减:“那薛锦菡呢,她不是薛王府的人吗?她的结局呢!” “你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错了,本宫是提醒你。”嘴角的笑慢慢消失,我看着她,如同猎鹰看着自己的猎物:“当着所有人的面,本宫只想提醒你,不要再这么愚蠢,不要再触碰本宫的底线。” “哼!假仁假义,装模作样!”薛锦蓉冷嗤一声,扭头便往亭子外走去。 我皱眉,扫场一周,果然见很多人白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见证了我的糗事害怕被我报复,还是被薛锦蓉那二货吓得。总之就是没一个人正常。 尴尬的轻笑两声,我搓搓手:“怎么,都不欢迎本宫吗?看看,看看,本宫一来,就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呢!”一个身量娇小的嫔妃匆忙起身,将桌上的一盘水果推到我身边,笑嘻嘻道:“这是叶妃娘娘家人送进宫的温室草莓,娘娘尝尝,试试味道!” “既如此,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我拈起一粒草莓,刚想往嘴边送,好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氛围,却没想到,胳膊肘竟然被人给撞了一下,再加上我来的迟,坐的位置比较靠近出口,那一颗又大又红的反季节草莓,竟然顺着台阶往下滚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竟是浪费了这稀罕物!”朝小妃子和叶温柔抱歉一笑,我的话还没说话,又听其他人闹闹哄哄的喊了句,皇后来了。 偏头,果然看见一抹独属于正宫娘娘的大红色。 眉毛不自在的挑了挑,我还没想到她为什么会过来,却先眼尖的发现,有一只白猫朝掉落在地的那一颗草莓扑去。 然后,猫口吐白沫了,不动了!……特么的,猫竟然就这么死了。 与此同时,皇后脸色一变,三步并两步的走进亭子,厉声喝道:“谁拿的果子!”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臣妾的哥哥连夜送进宫的,臣妾只是……只是想……”叶妃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明显是被皇后的气势给镇住了。 她这样,我一颗心也高高的提了起来,喃喃道:“这果子,刚才明明在我手里的。” “在你手里?”皇后扭头,望着我的眼睛,盛满了不可自信:“皇贵妃的意思是,有人设计害你!” “可能吧。”我虚弱的笑笑,解释:“刚才和薛妃发生几句口角,心里正不痛快,刚好刘贵人跟臣妾介绍这果子,臣妾边随意拈了一个,结果不小心,又掉到地上,再往后,便是您来这里之后的事情了。” “如此……”听我这么说,皇后脸色阴沉的沉默着,最后突然甩袖回身,直指叶温柔:“来人,将叶妃给本宫抓起来,带回鸾仪宫!” “是,娘娘!”一众内侍上前,完全不给叶温柔说话的机会,一把架起,就往外拉去。 短短片刻,已经有两位主子发怒,任是向来从容的姚妃,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看着我,无意识的呢喃:“幸好皇贵妃没事,幸好您没事,就是可惜皇后娘娘的猫了。” 大结局【上】 “是很可惜!”我白着脸,缓缓叹口气,看着皇后娘娘正红色的宫装,微微发怔。稍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回头。只是我先前坐的地方早就空了,别说是人,连抹微尘都没有。那刚才推我的人是谁呢?我眉头一皱,陷入迷惘。 “天冷地滑,阿娴又怀着身孕,还是回宫好好将养吧。” “是,皇后娘娘。”带着满腹狐疑,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傍晚,凌禛知道这事,果然再次禁了我的足。我自知理亏,根本不敢多言,只好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私下里又让傅春去打听鸾仪宫的消息。 第一天,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第二天,皇后娘娘动刑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三天,叶妃招认了,果子里的毒确实是她下的。 第四天,叶尚书被连降三级,叶家大公子糟免职。 第五天,失魂落魄的叶温柔被打入冷宫,终其一生,不得离开。 第六天,叶妃自尽。 第七天,叶妃的尸首被送回叶家。 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凌禛专门为我所设的香案前,我阖目祈祷:愿我孩儿平安长大,愿我夫君万寿无疆,愿后宫天下,一世无争…… 而那日的事,我心中明知疑点重重,但却没有站出来。表面上,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日子,伺候凌禛,照顾孩子。但实际上,我的心却慢慢冷了起来。 我想,这偌大的后宫,果然是个可怕的染缸。 不信你瞧,这里面哪一个妃子到达老谋深算的年纪了,可再看看她们的行为,又有几个但得上天真烂漫四个字…… 六个月后,我平安分娩,诞下的却是一对龙凤胎,女孩子是姐姐,男孩子是弟弟。 出月后,在凌禛的劝说下,我又同意将女孩子交给姚妃照顾。 因为他说,整个后宫中,心术最不正、手腕最高的两个妃子已经出局,剩下的又唯有皇后和姚妃位最高,人也值得信任,要是我能得她们庇佑,那是再好不过的。再者说,姚妃又是大庆有名的才女,由她教导小公主,也算为公主找了个现成的夫子。 总之,凌禛就是各种有理。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有理,我还是争取到了孩子一年的抚养权,一年后,等孩子会说话了,再送到姚妃名下。 一年后,姚妃得知这消息,果然开心的厉害,平日里嘘寒问暖,病里宿昔不梳,是真的将一颗心都贴到了小公主的身上。 她这样,我自然是满意的,不过比满意更多的,是心酸。我想,我终就是舍不得那孩子的。就算我身边环绕着再多的小萝卜头,也填不满她的离去。 凌禛是我我的枕边人,也是最重视我的人。 这样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以至于到后来,便是连他都忍不住叹气,开口道:“要不,我让姚妃将孩子还回来?” “不,不用。”听他这般提议,我又忍不住出声反对:“她……到底是个称职的不能再称职的娘亲,舜华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可你的眼神分明写着疼痛!”凌禛抓着我的肩膀,眉目流转间,我似乎从他破裂的表情里,寻到一抹后悔。 “习惯着习惯着就不痛了。”我摇头,轻笑:“我毕竟抢走了她的丈夫,要是连一个孩子都不允许她拥有,那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的是朕。”凌禛低喃,猛地将头埋在我胸前,深深的呼吸:“主意是朕出的,劝你的也是朕,如果有什么不满,你打朕一顿好不好。” “不,真的不用……”我摇头,紧紧地揽了他的后背,趴在他身上,低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都知道的,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阿娴!”他抬头,眼眶通红,一脸愧疚的盯着我。 时光流转,又是一年。 舜华带给我的疼痛,慢慢淡化着,再加上姚妃也是个通透的人,没事便带着孩子来我宫里住,偶尔还允许孩子小住两日。如此下来,小公主和几个哥哥姐姐倒也相处的愉快,很是情深。 这日,和姚妃相约,带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去放风筝。 因为有奶嬷嬷和太监看着,所以我和姚妃并不需要忙活什么,只要坐在凉亭下,喝喝茶,看着就行。 天空流云,朵朵飘过,我惬意的半仰着头,望着宫墙外的北方,发呆。 “姐姐在想什么?”姚妃清清浅浅的笑着,小声打断我。 “没什么。”我摇摇头,不自然的勾勾唇,沉吟很久,才道:“不过是想起一个旧朋友罢了。” “旧朋友?”姚若曦偏头,面上闪过一抹促狭:“姐姐说的,应该是原上和亲的玉鸾公主吧!” “嗯。”我点点头,从此眉眼之间,又添一段新愁。 “既然思念,为何不去看看呢。”姚若曦昂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忐忑道:“毕竟,您和我们这些妃子是不一样的,皇上爱护您,皇后爱护您,就连举世无双的宸珺郡主,王朝第一富亦爱护您。您又有什么理由黯然神伤呢,您不是我们,更不应该做我们。臣妾想,这世间所有的苦痛,都不该沾上您的眉梢,您的心情,应该永远都像三月朝阳般明媚。” 顿顿,又不自在的压低声音,赧然道:“当然,如果您觉得臣妾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罪大恶极,那么臣妾也没有什么异议,但凭您责罚便是。” “你……”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般,我同她对视。看得出,她是真的为我好,而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三心二意,两面三刀。也许,单是为了她这番心意,我都应该试上一试。 于是,当天晚上,我跟凌禛说了想去漠上的事。 凌禛听后,并没有如我所想,立马拒绝我,或者臭骂我一顿,而是非常认真的思索着,盘算着,最后点头,交代:“你想去,那便去,不过,去多久,带什么人去,却必须听我的。” “这是当然的!”我眉眼弯弯的一笑,像八爪鱼一样的缠到他身上,娇娇媚媚的讨好:“爷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这些细节问题,当然要听您得了!” “哼,口甜舌滑!”凌禛刮了下我的鼻子,一挑眉毛,颇有兴致的问:“那,我这么听你的话,成全你,你要怎么谢我呢!” “当然是……”我扫了下他性-感的喉结,又咽了口口水,才继续道:“当然是任君索取了。” 此后欢-愉暂且不提。只说凌禛虽然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我这事,不过等正式上路,却还是推到了两个月之后。再加上两个半月的路程,所以待我又一次涉足那片草原,真的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想,凡是背井离乡过的人,都应该知道,有种感受叫近乡情更怯。 而这片草原,它虽然不是我的故乡,但是却住着我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女人。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该有这种情节的。 因为是私人探望,所以我并没有入住驿站,也没有呈上国书,只将一封私人拜帖递到了睿策太子的府中。 睿策太子向来精明,一看拜帖的纸来自大庆,又见帖上字迹肖似凌禛,马上便传我进帐篷。 隔着半丈距离,两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间,心里都闪过无数个念头。 看他愣怔的样子,最后还是少不了由我开口,笑道:“多年不见,太子风采依然如旧。” “你也不差嘛!”睿策迟疑一笑,摸了摸下巴,打趣道:“都做了大清皇帝的皇贵妃了,还能溜出宫来。” “没办法,谁让这地方有我最在乎的故人呢!怎么样,带我去见见玉鸾吧。” “也行。”他点点头,也不叫侍从,而是优雅起身,领我出帐,亲自带我去了玉鸾的帐篷。 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玉鸾竟然只是他的侧妃。 话说回来,虽然这几年来,我想象过无数次,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到怎么样的玉鸾。 但是我绝对不会想到,我们的重逢就在我们当初分别得地方。 看着草场上她更加瘦削的身影,我鼻尖不禁一酸,跟着又在她回神之前,擦掉眼角热泪。 “玉鸾!”睿策高高的喊了一声,又指向我这边,大声道:“你看谁来看你了!” 然后,就在玉鸾转身的那一瞬,我的眼泪,再次冒了出来,像是地下喷泉般,不要命的涌着。 在我看来,玉鸾的形象已经模糊。我只看到,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熟悉女人,朝我跑来。 “慢点儿!”赶在她撞到我身上之前,睿策紧紧的握了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低喃:“看看啊,你朝思暮想的人,来看你了。”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傅闲?”玉鸾飘渺而苍白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进我耳中。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心脏破碎的声音。 “是我。”轻轻的眨眨眼,又抬起袖子,抹掉满眼的泪水:“我来找你了,你看,我终究是记得你的。” 大结局(下)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也不曾忘记过你。”隔着一段距离,三年半的距离,玉鸾含泪带笑,一字一句道。 “嗯。”我点点头,瞅了眼睿策,调笑:“既然路已经带到了,太子是不是该走了。” 听我这么说,睿策皱眉,目光流转,又盯着玉鸾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离开…… 和玉鸾相伴着回到她的帐篷,屁股还没坐热,就见一个异族女子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过来,颔首道:“侧妃,该吃药了。” “知道了,端过来吧。”玉鸾抿嘴,不太愿意的点点头,看样子,竟是有些委屈。 因着外人在的缘故,我也不好问,只能等她吃完药,丫鬟退出去之后,才旁敲侧击的打听:“太子对你不好吗?” “不是。”玉鸾连忙摇摇头,面上浮起一抹妖艳的红,舔舔嘴唇,又忍不住强调:“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那为什么就连丫鬟都对你毫不忌惮呢!”我皱眉,面色不善。 “可能、可能、”玉鸾素来骄傲,撒谎从不是她的强项,不过如此一句,便被我问的愣在那里,目光直直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我肃了面目,认真的望着她:“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休想我会离开。” “你的好意我都知晓。可是、可是有些话真的不好说啊!”玉鸾眉头皱的更紧,眼神也有意识的避开我。 她这样,我却不为所动,犹自坚决的盯着她,提醒:“事实是怎样,你就怎么说!” ………… 可能是听出了我的怒火和决心吧,思虑良久,她终究低了头,十分不安的捏着衣角,选择妥协,颤抖着说道:“睿策说,我是中原公主,他可以宠我,可以爱我,但是永远不会让我诞育漠上皇族的子嗣。为此,我怀孕过四次,却只保住一胎,至今,我的女儿都在王妃的帐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瘦弱的肩膀一直在颤抖。看样子,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而我,亦不由自主的捏紧拳头,就连指甲嵌进掌心里都不自知。 “其实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见我突然沉默,玉鸾又苦笑了一声,叹息道:“反正现在我都已经习惯了。今天之所以会破例诉苦,也是因为有一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我昂头接话,眼眶热热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请把我的女儿带去中原,交给谁都好,只要能使她平安长大,淡淡过完这一生,而不是像我,身不由己,在交易里垂垂老去!” “那你呢!”听她如交代后事一般的语调,我不由得发了急,捏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摇晃,质问:“那你呢,你是准备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是死在这里。”玉鸾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反驳我:“我只是想,用我这残破的生命,再陪伴我的丈夫几年。阿娴,如今你也是人妻,我像你该懂我的感受的,我们这些女人呐,一有丈夫,便会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故乡,因为我们太过笃信,丈夫在的地方,才是自己该驻守的地方。” “可是他明明保护不了你!”我反驳,声音有些尖利。这一时,这一刻,我分明已变身泼妇。 “那我还是爱他。”玉鸾咯咯的笑着:“爱得要死,就算卑微到泥土里,还是爱。” “你……”我不可置信的盯着玉鸾,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一般。 “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玉鸾又笑,同时伸出她骨瘦如柴的右手,紧紧地盖住我的眼,喃喃自语:“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起从前的自己,那样不好……被囚禁的鸟,是不该回忆天空的。” “不,我不要!”我打掉她的手,压抑着呻吟,字字泣血的发誓:“我不要你在漠上度日如年,我要你回大庆,回京城,回皇宫!就算打算你的腿,我也得带你回去……不然,你让我如何对得起孝王,对得起你皇兄!” “我说了,我不愿意。”玉鸾云淡风轻的笑笑,收回自己的手:“阿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想做什么,你根本阻止不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阻止,那么你带回去的,也只是一具尸体。” “你……你……”这下换成我失语了。 看着明明骨瘦嶙峋,却坚强的要命的玉鸾,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很久,终是选择妥协,答应她会将她的女儿带回大庆,答应她在这仅有的能够相聚的日子里,我不会再反驳她,不会再惹她生气…… 可即便这样,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虚弱,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帮她做好吃的,她还是只吃那么一点点。 情义无涯,时间有涯。转眼之间,便到了我离开的日子。 可能真如玉鸾所说,睿策是爱她的吧。在我提出将玉玔儿带回大庆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而是万分不舍的同意了。 与卿相期,后会无期。这八个字,应该是我和玉鸾这一别的真实写照! 孩子很乖,虽然有点儿瘦弱,不过五官却是很精致的。三岁左右的样子,已经会怯怯地看着我,叫一声姑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她叫我时,我都想哭。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又不能哭,只能紧咬着唇,死死的憋回去。 回程路上,真是万般压抑。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悲伤的事情这么多,偏偏人还无能为力…… “主子,马上就要进城了,要不要停下来,置办些什么东西?”两个多月后的某天,赶车的侍卫突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听他这么问,我先是一愣,中间间隔很久,才小声道:“不用了,直接进宫吧。”毕竟舟车劳顿,玉玔儿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是,主子。”侍卫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甩起鞭子,刚要继续赶车,我却急急地又叫了一声,看着玉玔儿更加苍白清瘦的脸色,吩咐:“在一品香跟前停下,把每样糕点都买一份,顺便再去德福居,带几壶上好的茶水。” “是,主子。”侍卫应了一声,接着车子又慢慢悠悠的晃了起来。 到城中时,才再次停下。紧跟着,又有一大包点心被送了进来。 我拿出其中大部分,一一拆封,放在桌上,又摸摸玉玔儿的头:“先将就着吃点儿,等到姑姑家里,再给你准备好吃的。” “谢谢姑姑。”玉玔儿懂事的点点头,拿起离她最近的一块点心,抬手,却不是往自己嘴里送,而是往我的方向递了递,乖巧道:“姑姑先吃。” “谢谢玉玔儿。”我从善如流的接过点心,又摸摸她的头。私下,不由心酸这孩子的早慧。 “嘿嘿嘿。”玉玔儿开心的笑着,一副,满足模样……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说,那就是玉玔儿的礼仪教养真的很好,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细嚼慢咽,那叫一个姿态优美。再加上她是汉族和狄族混血,眉眼更是出挑。 看起来真是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然而就在我看的正出神的时候,马车帘子竟然再次被人揭了开来。我下意识的偏头,发现对方并不是送茶水来的,而是来接我的。 没错,来人是凌禛。我朝思暮想的凌禛,朝思暮想我的凌禛。 “皇上!”我扬声,激动的叫了一声,直起身子便往他的方向扑去。 “小心!”凌禛眼中闪过一抹恐慌。虽然他已经极力朝我靠近了,但我的头还是不可避免的碰上了马车顶。 “呜呜呜……”眼眶一红,我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凌禛也走到我跟前,看也不看我身边的小家伙,只是一个劲的抱我,安慰我。 这样下来,就算心里有千般委屈,头顶有万般疼痛,我也不敢多闹。而是带着哭腔,指着玉玔儿,跟凌禛介绍:“玉鸾和睿策太子唯一的女儿,她请求我……将孩子带回大庆。” “嗯。”凌禛点点头,看起来,样子还算和善。就在我以为他没有后话的时候,他却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短刀,递给玉玔儿,道:“你娘喜欢舞刀弄剑,希望你也能喜欢。” “谢谢。”玉玔儿高兴的点点头,像是没有听到娘这个字眼。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懂…… 看着一对大小人寒暄一会儿,我才委婉的问凌禛:“现在就要回宫吗?” 凌禛摇头,笑的一脸宠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们玩几天吧!” “几天!”我瞪大眼睛:“那你的公事呢!那你的朝臣呢,你确定他们不会有意见?” “那又怎么样?”凌禛傲娇的一昂头:“他们不是朕的主子,朕才是他们的主子,朕想陪媳妇就陪媳妇,管他们什么事。” “……”我眼睛瞪得更大,碍着玉玔儿在,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在拼命感慨:对!就是这道理!我爱的就是这样的凌禛。 ………… 此后,自是平安美好。 二十年后,皇长子登基,大公主和亲塞外。 太上皇和太后一起出宫,定居金陵…… 并且在傅娴四十岁的时候,又怀上一胎,十个月后临盆,生女,取名潋仙,谐音恋娴。 本书完! 2015-3-21 23:40 有些话说 有些话说。 算是补充,长话短说。 首先,小九是个老实人,九成九不信穿越这回事,更别说在现代都不吃香的姑娘家能称霸古代。 所以,阿娴身上有很多缺点。像贪生怕死、口甜舌滑、太过感性什么的。当然,也有优点,读得书多,识时务,心地善良,对谁都好。 如果有人问,四爷为什么会看上傅娴。 小九想,应该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觉得她贪生怕死的样子很逗比,看着高兴。第二阶段是她一举得三男,为没有阿哥的雍王府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所有的青睐,所有的维护都是有理由的。 再说四爷,小九觉得那也不是什么烂好人。比如元大师的死,比如把姊静秭归睡了却不给名分,最后还眼睁睁看着人家进宫,比如和薛锦菡都生孩子了却依旧冷漠如私。, 小九不擅权谋,所以很多地方都是一笔带过,需要留心,才能找出蛛丝马迹。 这点抱歉,真的很抱歉,毕竟能力有限,哭瞎…… 说了长话短说,就这么多吧。 最后,拉新文出来溜溜→ 书名: 《花花公子,要娶娘子》 简介: 向来游手好闲,游戏花丛的公子哥被逼婚了! 新娘子很美,但是很能打! 这是一个女子翻身,家暴男子的故事。 这是一个与媳妇斗,其乐无穷的故事。 开坑略晚,但存稿足。 以后看到可以点进来。 最后,深深鞠躬,谢谢大家陪我到这里,感激! 番外:皇后眼里的傅娴 容嬷嬷是王嬷嬷离开后,四王妃新提拔起来的。 如傅娴所希望般,这嬷嬷为人不错,见谁都笑眯眯的,长得实在像个好人。 皇后这边嘛,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半夜醒来,总有几回乱叫了乳母的名字。 不过慢慢的,也就淡了,也愈加信任起容嬷嬷来。 你看,人就是这么喜新厌旧。尤其在入宫后,更是对容嬷嬷依赖的紧。 这几年下来,容嬷嬷的胆子也大了不少。行事亦愈来愈有主子范儿。 这天,皇上破例来了鸾仪宫。 皇后那叫一个惊喜呀!容嬷嬷那叫一个惊喜啊!那一刻,整个鸾仪宫都沸腾了,安静的沸腾! 不过,让他们猝不及防的是,皇上竟然只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钟,就又匆匆离开了。 丫的!说好的临幸呢!说好的旧情复燃呢!说好的扬威后宫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难道…… 容嬷嬷心中飘过一个不美好的念头,忙拔腿往寝殿走去。 “娘娘!”推开门,揭了帘子,绕过屏风,她轻轻的喊了一声,那调儿,紧张极了。 “哦?”皇后抬头,看起来还算平静。保养得宜的俏脸上,丰韵宛然。 “您……”容嬷嬷圆眼一瞪,巴巴的叫了声:“您可是……” “可是什么?”皇后微微皱眉,白皙嫩滑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榻沿。 “您可是对皇上有甚不满?”容嬷嬷喘息着,脸上一红,明知这话不该她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啊!”皇后轻轻一笑,摆摆手:“你是想问皇上为何会这么快就离开吧。” “娘娘慧眼。”容嬷嬷低下头,尴尬的答了一句。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老脸,也不知道往哪儿搁。 “他原本心里就是没我的,要是赖着不走,那才奇怪。”皇后别过头,盯着缓缓垂委到床脚的流苏,失落的呢喃一句。 再说容嬷嬷,她本就是半路冒出来的。跟王嬷嬷相比,自然不会太在乎皇后的心事,在她心里排第一位的,从来都是鸾仪宫的荣宠。因此听皇后这么说,非但未见一点儿伤怀,反而还一挑横眉,咒怨道:“奴婢看凤章宫那狐媚子长得也不甚水灵,您说皇上怎么就对她那么着迷呢!” “谁知道。”皇后头埋的更低。两人之间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瞪了容嬷嬷一眼,厉声道:“可就是那位长得再不好,背后再没有后台,你也没资格说她半句,你最好记住,谁才是这后宫里的主子,下去吧,自己扣半年的俸银,这几天也不要在里边伺候了。” “……是,娘娘。”容嬷嬷迟疑的应了一声,也不敢辩解,只得匆匆退下。 从此,鸾仪宫一把手,正式失宠。 隔天,皇后宫里换掌事嬷嬷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 沈青镜半眯着眼,沉沉望着跪趴在她脚底的素衣宫人,唇角微动:“你,便是王总管所荐的璃姑姑?” “回娘娘的话,奴婢正是。”璃姑姑谦卑的跪着,实际年龄虽然比皇后虚长几岁,但远观起来,身条还是很不错的。声音也比其他人更沉稳一声。 “既如此,那本宫问你,你如何看待,本宫与皇贵妃之间的关系?” “妾,有妾的悲哀,妻,有妻的尊荣。皇后娘娘只要一日端庄自持,皇贵妃便一日不得翻身做主,越不过您。”璃姑姑静默半晌,沉声道。 “妾,有妾的悲哀,妻,有妻的尊荣。”皇后重复着这句话,许久后,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然后亲自起身,弯腰,扶起璃姑姑。 当两人距离最近时,她在她耳边低语:“王总管一向得本宫信赖,如此,也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是,娘娘,奴婢定不负您的嘱托。”璃姑姑挣开皇后的手,执意下跪,恭恭敬敬的又扣了三个下,才肯昂首。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一些默契,已然形成。 隔日,皇后跟璃姑姑讲了皇上那日来的事情。璃姑姑沉吟许久,嘴壶疑声重复:“主子的意思是,皇上要跟您合作,除去薛嫔和叶妃?” “正是。”皇后点点头,眼中划过一抹忧郁,叹一口气,略带嘲讽的说道:“你说讽刺不讽刺,本宫的丈夫来本宫的寝殿,呆不到一刻钟就要走。呆不到就呆不到吧,可他的目的,还是为了给他的宠妃铺路。” “主子不甘吗?”璃姑姑又沉吟半晌,如是问道。 “哪有什么不甘!”皇后苦涩的摇摇头:“你也知道,沈家这一辈,只有本宫一个闺女,族里老小之中,既无军中骁将,又无文臣清贵。几百张嘴,不过全靠我爷爷的积威,还有我这中宫之位过活。假如,我是说假如,皇上愿意赏本宫全家一条活路,那本宫亦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他的宠妃分忧。” “娘娘所虑极是!”璃姑姑认真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慎重询问:“那凤章宫那位呢,不知她是否愿意永远屈居您之下?” “这点,本宫也不太确定,不过在进宫前,她曾跟本宫发誓,只要本宫不打那三个孩子的主意,她便甘愿永远屈居本宫之下,凡事以本宫为尊。” “但愿那是个守诺的人。”璃姑姑微微一笑,双手合十。 “是啊!”皇后也学她的样子,祈祷了一下,心中却知晓,璃姑姑说得确实不错。她已经压上了自己半数的身家,若是和傅娴一赌开输了,那么她可能真的会血本无归。是啊!血本无归,多么残酷的四个字。可事实,却偏偏是这样。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女人还是蛮靠谱的。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皇后美妙的眸子黯了黯,挥手让璃姑姑退下。 几天后,外面传回皇上留宿浣漾宫的消息。看着那些互相奔走相告的宫人,以及那些重新焕发生机的新旧妃子。皇后立于七重宝塔之上,却只是微微一笑,跟身边的璃姑姑低语:“这哪是皇上转性,分明是六宫无妃的序曲啊!” “六宫无妃!”璃姑姑被这四个字吓得一愣,反应很久,才讷讷发问:“主子的意思是?” “皇上想先出去薛嫔,自然需要个出头鸟,很不幸,艳绝天下的珍妃被选中了。” “原来如此……”璃姑姑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用手掩住自己过分惊讶的口鼻。 如皇后所言,皇上果然将珍妃捧成了出头鸟,然后又在六宫惶恐之时,一举将其击杀。 站在浣漾宫的正殿,沈青镜心里明明都冷成狗,但是面上,却只能笑着,等皇贵妃来了,继续和她搞好关系,平等互利的交往。 接着,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一碗毒藕羹,罪魁祸首直指薛嫔。其实后来也没什么好审的,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是皇上一手操办的,她要做的,只是装模作样,把一切都伪装成真的。 最后,皇贵妃的眼中钉消失,大公主到了薛妃手里,最后又到她手里。 说实话,沈青镜是真的没想到,忙活这一场,还能收获一个孩子。 很多时候,她看着大公主,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可怜巴巴的,还没出生,就注定是错误,是被利用的。所以她决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并为她求来足够的殊荣。这样,就算有一天,小家伙要去和亲,那也有足够的底气。 为什么要想这么远呢,因为她从来不觉得,皇上会送他和傅娴的孩子去和亲。那样宠爱的掌上明珠!怎么舍得送到极寒之地,饱经风霜。 不过此时的皇后,明显没有料到,她眼中的不那么可信的傅娴,竟然会在二十年后,带她一起出宫,当然同时带走的,还有她的闺女,也就是薛嫔的女儿。 至于远嫁漠北的,则是大公主的贴身婢女。 后来的叶妃一事,亦如法炮制。至于推傅娴的那个人,除了宜默姑姑还能有谁!毕竟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人,他想使唤谁,不过一句话的事。 因为有了大公主,皇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后来就算看傅娴再生,也不会嫉妒,更不会不甘,反而积极的为她保驾护航。 直到某一天,璃姑姑告诉她,皇贵妃准备将小公主给姚妃抚养时。她才再次重视起傅娴这个假想敌。 然后又慢慢的发现,那其实是个大智若愚,并且善良的女子。 所以,她这一生是有保障了吗?皇后安静的倚在软榻上,望着不远处的璃姑姑,轻喃:“也许,本宫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声谢。” “为何?”璃姑姑皱眉,一时不解。 皇后却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淡淡一笑,低头闭目养神起来。 如今,以后,直至尸骸入土,沈青镜想,她都不会忘记璃姑姑当时的那句提点,如金玉良言一般的提点: 妾,有妾的悲哀,妻,有妻的尊荣。 只要她一日端庄自持,傅娴就一日不得翻身做主。 是啊,她是妻,是元配。傅娴是妾,上不得台面的妾。 妻和妾,有什么好争的! 赢了,会失去一切,因为皇上不会放过害他心爱女子的人。输了,还是失去一切,因为她罪有应得,无可饶恕。 说到底,处在她这个地位,不争,才是最厉害的争。 因为她碰上的,是傅娴这么一枚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