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杨小山，男，普通的样貌，普通的身高，普通工人家庭出生，四线小城市长大，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三流大学法律系毕业。大学期间基本都在玩网游，勉勉强强大学毕业，二十多岁的他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学法律的都知道，即便是法律系大学毕业，但没有通过司法考试的话，是不能成为执业律师的。按杨小山现有的实力，想通过司法考试，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摆在他面前可选择的路并不多。 去律师事务所做助理？当地的律师事务所大多都是二三人合伙，根本不可能养闲人，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家才不会要。除非你能给事务所拉资源，通俗点说就是拉活、带生意。杨小山普通家庭出身也不可能有那个人脉，所以律师事务所这条路他是走不通的。 去企业法务部工作？杨小山还没有那个资格，走这条路的通常都是有一定工作年限的执业律师转型而来，主要负责劳资纠纷、经济合同、法律文书等。能有法务部的企业通常也是当地有一定实力的正规企业了，即使是职位最低的法务专员，就算对工作经验不做要求，但对毕业的专业院校也是有一定要求的，杨小山对自己毕业的大学没有信心。 去企业办公室做文员？这是为数不多还能和杨小山的专业搭上界的职业，这条路看上去容易点，要求也不算太高，但这样的职业往往优先女生，而且最终能被选上的通常都是有点家庭背景和关系的。在小城市就是这样，别说公务员，事业单位员工，就是在普通私人企业，对技能要求不高，条件稍微好点的坐办公室职业往往最后都是拼关系。 有人问杨小山为什么不去大城市闯闯，那是因为杨小山在本地市郊有一套房子，八十多个平方，两室一厅，这还是托得爷爷奶奶的福。祖上的老房子终于拆迁了，拆一还三，爷爷奶奶自己住一套，大伯家一套，自己家得一套。父母和自己住进了这套新房子里，父母以前单位分的老房子租了出去，租的钱母亲攒着留给杨小山以后结婚用。当然杨小山现在还没有个稳定工作，婚姻也无从谈起。 在一阵碰壁后，杨小山毕业即失业，成了无业游民，好在家里还算过得去，于是在家啃起老来，成了“家里蹲”。这一啃就是三年，期间杨小山也在父母的逼迫下断断续续做了一些工作。 老实说杨小山也不算眼高手低，做不了白领，杨小山也去工厂做过工人。 小城市的工厂大多都是私人小企业，而且还是低技术劳动密集型企业。老板挣的就是工人的血汗钱，工作辛苦不说，福利更谈不上。双休想都别想，单休都极少。去了还得从学徒做起，而且是三班制，每月都要上一个星期的大夜班。工作辛苦不说，工资却很低，五险一金也没有。这样的小企业管得还尤其严，迟到扣工资，不加班扣工资，做的不好也扣工资，每个月也就只能赚个吃饭钱。这一切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很多工作还是对身体有危害的，杨小山吃不了那个辛苦。 所以网游成了杨小山唯一的精神寄托，只有玩游戏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可是一但空闲下来，他总是摆脱不了焦虑。他焦虑自己未来的生活，他觉得对不起养了自己这么大的父母。上学的时候总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翁，憧憬着拥有这个世界，甚至改造这个世界，但现在杨小山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自己，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夜深了，在英雄联盟里拼杀了很久之后，杨小山关了电脑准备入睡。焦虑感又从心头升起，折磨着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杨小山怎么也睡不着，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窗前。五月天了，已经有点炎热了。他把原本半开的窗户全推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 难得是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月亮每月都能圆满这么几天，而自己呢？一想到这里杨小山心里又是一片酸楚。拜一拜老天爷把，杨小山心里突然生出这么个念头，人到了绝境心里总盼着着信点什么，于是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跪在床前，心里默默念到：”老天爷啊，我真的不想要现在这个样子，求你给我一个丰富精彩的人生吧，拜托了！跪求！” 老天爷很忙，世界有那么多祷告等着他处理，也许杨小山是真的幸运，他的祈祷被老天爷抽到听见了。 没来由的一阵狂风袭来，月亮如同眨眼一般，月光突然忽的一闪，一道神秘的光直射到杨小山的头顶，然后像瀑布一般从他的头上奔流而下继而包裹他全身，于是奇迹出现了。。。。。。 =================== 等到杨小山再次睁开了眼，一切都恍如隔世，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小山心里默默问道，“这是哪啊？”这里可不是自己的房间。 等他意识完全清醒过来，腰背一阵酸痛袭来，杨小山疼的差点叫出来，再仔细观察，这里是个不大的山洞，自己是躺在一堆干草铺成的“床”上，应该是躺很久了。从山洞前的柴门看出，这应该算是自己的“家”了。这家中全都是些破烂玩意，一样看上去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 杨小山忍着疼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眼角不经意间撇见自己突起的锁骨，吓了一跳，敢情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他摸了摸脸，再摸了摸身体，真的是瘦骨嶙峋。突然他猛的想起一件事，赶忙拉开裤衩向下看，还好带着把，自己还是个男的，虽然上面毛稀疏了一点，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好歹还有家伙事好用，万一成了女的，他真的不敢接受。 杨小山琢磨着自己应该是穿越了，定下心来开始整理这具身体的记忆。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也叫杨小山，今年刚15岁，是个比自己更悲催的主，父母都是佃农，家里是一贫如洗。他12岁的时候家乡遭了水灾，逃难到了这里，父母得了疫病双双撒手人间，自己孤苦无依，幸好被个好心人老柳头带上山做了烧炭工，前两年老柳头也病死了，自己也彻底成了孤儿。 那自己到底处在哪个朝代呢？杨小山抓耳挠腮起来，这可是头等大事，现在看来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些不多的在初、高中学到的历史知识。可惜这个孤儿杨小山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脑子也笨一天书也没读过，脑子里只惦记着烧炭攒钱娶媳妇，其他的一切都浑浑噩噩，一无所知。 “小山哥，你醒啦！”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杨小山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原来是”瘦猴”。原来那个杨小山记忆里瘦猴是自己的结义小兄弟，比自己小一岁，隔壁县人，据说父母双亡，也是个孤儿。半年前上的山，因为身体太过瘦小，大家都叫他瘦猴。瘦猴力气小，别人都嫌他是个拖累，也没人愿意带他，只有杨小山同情他，领着他在山上最小的烧炭洞搭起伙一起烧炭。 瘦猴虽然力气小，但人还是很勤快的，杨小山在山上砍柴，瘦猴负责在窑洞里烧炭，两人合作得还比较愉快。因为都是孤儿，相处得也算不错，于是拜了把子，相互照顾。但有一点杨小山想不明白，记忆里瘦猴有点古怪，古怪在哪却不知道。 “瘦猴，现在是哪个朝代？”杨小山顾不得想瘦猴哪里古怪，连忙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小山哥，你说的什么啊，我听不懂。”瘦猴站起身来，一脸疑惑道。 “我是问现在是哪个皇帝坐天下？”杨小山也意识到自己用词有点生，换了个说法。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今年正月里，听山下收炭的老掌柜说新皇帝刚登基，要大赦天下，好像叫什么。。。。。。咸丰，对就是这个！”瘦猴挠了挠头，努力回忆后答道。 “咸丰？这可是清朝后期了，太平天国，火烧圆明园，慈禧篡位。”杨小山脑子里连续蹦出来这么几个事件，这可是一个大乱世啊。好在这些大事件杨小山还是了解的，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范围之内。 “小山哥，你怎么啦？”瘦猴看着杨小山脸上奇怪的表情，有些慌张，“小山哥，冯先生把大家都召集走了，说是做大事去了，我们去不去？” “冯先生？是叫冯云山吗？”杨小山激动得一把抓住瘦猴的肩膀。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他还是知道的，这可是太平天国几个主要的头头啊。 “我也不清楚啊，大家都叫他冯先生，是山下县城里的私塾先生，空闲的时候上山给大家讲教，说天上有上帝，是我们的天父，他无所不能，只要信了他就有好日子过，其他的我也听不太懂。”瘦猴知道小山是一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人，其他的事很少关心，传教活动从来不去。 “拜上帝教！”看来肯定是冯云山确定无疑了，记忆里这里是桂平县紫荆山，他一个外乡逃难来的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不多，这里是不是太平天国起义地点，杨小山还不确定。 “瘦猴，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金田的地方？” “是啊，山口的那个村就叫金田村，小山哥你问这个干什么？”瘦猴是越来越看不懂他身边的这个哥哥了，以前的杨小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人很闷，话很少。两天前杨小山在烧窑洞里取炭，被呛人的浓烟熏倒，晕了两天。醒来后像变了一个人问这问那的，人也精神了很多。 “金田起义！”杨小山心中跳出来这四个大字，没错了太平天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杨小山心里一下子踏实很多，时间地点都确定了，这个时代后期的走向他多少知道一些，这个就是自己的金手指啊。自己一个21世纪的宅男，四书五经完全不通，科举路毫无希望。他现在也没有强健的身体，没有任何格斗技能，走武科的路子也走不通。一贫如洗，毫无社会地位，想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但这都没有关系，靠着自己了解未来走向的金手指，他就能提前站好队。这就好比炒股，只要在潜力股爆发前提前购入，就能水涨船高，让股票替自己挣钱。特别是在咸丰这个大乱世，时代环境是此起彼伏，各种势力此消彼长，自己才有机会浑水摸鱼，从中取利。 “瘦猴，你赶快把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吃完我们就下山追冯先生去。”杨小山心里安定下来，整个人放松开来，这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来，自己这个时候正在长身体，以前那个杨小山还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干的活又那么重，身体能不发虚吗？他不是被烟熏晕的，是被饿晕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亏待什么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啊。 听到杨小山喊饿，瘦猴连忙拉开柴门，去隔壁自己的房间，捧出一大碗煮熟的红薯端到小山面前。“有些冷了，够吗，不够我再去煮点。” 杨小山是真饿了，一手拿起一个，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因为吃的太快，咳了一下，差点噎着。 “小山哥，慢点吃，别噎着。”瘦猴连忙拍了拍他的背。 “瘦猴，你真够意思，别人都跑了，就你留下来照顾我。”杨小山注意到瘦猴有些黑眼圈，人也比较憔悴，心里很是感动。 瘦猴忽的脸一红，却又连忙掩饰过去，岔开话题道：“小山哥，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没这么会说话的。” 杨小山也知道，自己已经穿越了，这个身体里是21世界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生的灵魂，肯定和原来的杨小山大不一样，今后的差异会越来越大，怎么和其他人解释这样的情况。 “瘦猴，你知道吗，我晕倒后就梦到了你说的天父上帝，天父在我头上拍了两拍，我觉得自己突然开窍了，变聪明了好多。”杨小山情急之下也只能先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搪塞一下。 “小山哥你真好命。”瘦猴一脸羡慕，这个时代的大多人都很相信人，也淳朴，更何况紫荆山的烧炭工现在基本都是拜上帝教的教徒了，对上帝的各种神通早就见怪不怪了，如果换成现代人听到这些估计会骂小山疯了。 “好兄弟，以后我要是发达了，咱们一起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住大宅子，再帮你多娶几个老婆。”杨小山倒不是乱开空头支票，他真觉得这个小兄弟不错。 “我才不要什么老婆呢。。。”瘦猴一开始听得挺开心，直到杨小山说什么娶老婆的时候心里嘀咕一下。正嘀咕中，瘦猴忽得肚子一阵绞痛，哎呀一声，他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杨小山关切道。 “没什么。”瘦猴一脸绯红，但肚子却更痛了。 “过来，给我看看。”杨小山一下把瘦猴拉过来，瘦猴真的很轻。 这一拉不要紧，杨小山突然发现一抹嫣红居然出现在瘦猴的裆部，虽然瘦猴穿的是深蓝色的粗布裤子，但还是掩盖不了那让人尴尬的红色。一时间不知道杨小山愣住了，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瘦猴也发现了杨小山的异样，顺着他的眼光朝自己下面一看，“哎呀”他叫了起来，连忙用手拼命挡住，嘴里辩解道：“我。。。。。。我屁股破了。” “你是女人！”杨小山嘴张的好大，难怪原来那个小山记忆里觉得瘦猴古怪，原来他不是他，是她！“好啊，你居然瞒我这么久，还跟我做兄弟？” “你又没问过我，我一个女孩家不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在山上多危险。”瘦猴心里觉得委屈，说的也是实情。 “可我洗澡拉屎撒尿都从来没避你！”杨小山一想到这觉得自己好亏，自己身体被个女人全看光了，虽然发生在以前，但毕竟现在这身体属于自己啊。 “我可没偷看啊，是你自己露的，不关我事。”一想到杨小山很多次在自己面前露出那话儿，瘦猴脸又红了红。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哪人？怎么上山做了烧炭工？”杨小山追问道。 “我，我叫苏巧妹，隔壁平南县人，母亲病死后父亲娶了后娘，后来父亲也病死了，后娘嫌我累赘，在家里白吃白喝，想把我卖去窑子，我一害怕就跑了出来，可我没有其他亲戚可以投靠，走投无路就上了山做了烧炭工。呜呜呜。。。。。。”苏巧妹回想到自己悲惨身世，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杨小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泣的女孩子，他没这个经验啊。 苏巧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泪，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杨小山一眼，还是那个国字脸，还是那两道浓眉，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以前总觉得他傻呆傻呆的，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有自信，还会关心人，让她不自觉地有种信赖感。 苏巧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脸儿也发热。她想不到自己会对眼前这位哥哥刹那间生出一种强烈的情愫。她赶忙背过身去，“我给你去再烧几个红薯。” 第二章 杨秀清 广西五月的春天已经比较热了，紫荆山上到处是青翠的树林，远远望去，宛如一道绿油油的地毯铺在这起伏的山势上，到处是一派生机盎然。 为了行走方便，苏巧妹还是保持一身男装，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杨小山已经改叫她巧妹，两人之间的关系由结义兄弟改为了结义兄妹。 两人一路走来，免不了一些身体接触，你扶我一把，我拉你一下，我背你淌水，你帮我揉肩。因为是异性，难免心中会荡起一阵涟漪。杨小山看的出，苏巧妹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种超越兄妹间的感情。其实苏巧妹擦干净脸，没了以前烧炭的那层黑灰，她看起来还是十分清秀可人的，细眉笑眼，举止间温柔贴心，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但杨小山克制住了心中的那份冲动，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想这个。此刻的他还一无所有，他是喜欢巧妹的，但他想等到自己有那个条件了再去争取巧妹的心，能实实在在对自己好，不畏困苦还能一起生活的女孩真的不多。 山路不好走，两人边走边打听，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了象州城外。他们打听到了冯先生就带着紫荆山的烧炭工到了这附近，更让人兴奋的是听说洪秀全教主也来了，据说是为了一起去砸象州的甘王庙。 “应该就在前面，快到了，还有两三里路了。”杨小山安慰道，苏巧妹毕竟是姑娘家，走了这么长的路，有点力不从心，体力快跟不上了。 就在这时，路前头来了一队人，为首的那个是个高壮的小伙，一行人垂头丧气的，三三两两的走着。 “这不是牛二嘛。”杨小山记忆里认识，牛二算是他们那片区域烧炭工里的小头目，长得高大，力气也大，二十岁出头。（紫荆山烧炭工很多，大概有几百号人，但并没有一个正式的总头领，一般一个区域十几号，几十号人有个带头的，通常是众人里最健壮的，要不就是资历最老的）。 “小山，瘦猴你们怎么来了？”牛二也发现了他们俩。 “我们来晚了，大伙都在哪，带我们一起去把。”终于看到自己人了，杨小山松了一口气。 “还带什么啊，冯先生被官府抓走了，洪教主也离开了，说是去广州。现在大伙没个主心骨，快散伙了。”牛二如同挨了霜的狗尾巴草，整个人都蔫了。 杨小山这一听，大吃一惊，这太平天国还没成立，就要吃散伙饭了？那自己岂不是全完了，原来还指望着先抱着大腿，混顿饱饭呢。 “牛二！你给我站住！”忽的传来一声怒吼。 随着吼声望去，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领头的是两位二十七八岁的汉子，一个朗目高鼻，仪表堂堂，英姿勃发。另一个方脸阔额，沧眉倒竖，孔武有力。 “好小子，你们上哪去？”方脸阔额的汉子一个健步赶上来，一把拉住牛二。 “朝贵哥，我们打算回紫荆山烧炭去。”牛二有点底气不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你这是临阵脱逃！”方脸汉子吼声更大了。 “朝贵？”杨小山听得真切，这难道就是萧朝贵？以后太平天国的西王？ “朝贵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洪教主都跑了，咱们兄弟还要吃饭呢。”牛二辩解道。 “你放屁，洪教主是去广州搬救兵，你这是率队潜逃，是拆咱拜上帝教的台，老子就要管！你今儿要不乖乖回去，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萧朝贵伸出拳头作势要打。 “姓萧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打一个试试看，我牛二也不是被吓大的！”论拳脚，牛二不是萧朝贵的对手，但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他有点下不来台。 “给脸不要脸，今儿我就在这里好好修理修理你！”萧朝贵火冒三丈，气的浑身发颤，拉住牛二的衣领就要揍下去。 “朝贵，放开手！”萧朝贵身后一个声音冷静道。 “秀清，我的好大哥，你怎么帮着这小子。他可是开小差，不修理修理他，他不知道好歹！”萧朝贵一时咽不下这口气。 “秀清？杨秀清”杨小山眼睛发亮了，杨秀清这可是以后的东王，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可是一条巨粗巨粗的大腿啊。 杨秀清，萧朝贵，杨小山不认识也正常。紫荆山为争夺更好的烧窑洞，炭木资源也没少械斗过。杨小山又瘦又小还是个孩子，打架帮不上忙，去了不仅掉面子，弄不好还是个拖累，所以从来也没有人叫他一起。杨小山自己也只知道闷头干活，没什么交际，认识的人也仅限于牛二这样附近的烧炭工。 互相之间械斗多了，各个区域头目之间大多认识。杨秀清、萧朝贵他们这帮人比较能打，人数也比较多，很少有人敢挑战他们，在紫荆山很有名气。烧炭工之间的矛盾，通常只要杨秀清出来说和，大家都会给面子停手罢战。 “朝贵，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杨秀清调门高了一些，冷哼了一下。 “是，大哥。牛二，今天算你小子走运。”萧朝贵松开了牛二，站到了杨秀清的身后。 “萧大哥。。。”牛二给萧朝贵抱了抱拳，正要解释。 “牛兄弟，要走也要跟大家打个招呼呀，怎么冷不丁就走了？”萧朝贵微笑着拍了拍牛二的肩，话语里并无一丝怒气。 “萧大哥，我们这伙人带的盘缠少，干粮也都吃光了。冯先生被抓，洪教主走了，大伙寻思着老这么僵在这里也不是事，也没脸和各位招呼，所以就。。。。。。”牛二话语里带着惭愧。 “牛兄弟，大伙既然都入了教，是发誓过同生共死的，你们这里不够吃食，回去后去我那边，我给大伙匀匀。咱们紫荆山的聚一起不容易，咱们是要干大事的。烧炭不是路了，官府的炭税又加了两成，根本没搞头了。”杨秀清说的都是实情，句句打在牛二的心上。 看到牛二心思松动了，杨秀清一把拉住牛二往回走，“什么都别说了，再等些天看看，如果实在维持不下去了，咱哥们吃完散伙饭再一起走！” 杨小山不由仔仔细细再看了杨秀清一眼，挺拔的身材，都是一样的粗布炭工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潇洒自然，脸上两道自信的剑眉，奕奕有神的眼睛，端正高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颊显示出刚强不屈的性格。 “的确是厉害的人物。”杨小山心里佩服，杨秀清三言两语就把牛二一行人劝了回来，看得出此人深谙交际，极为聪明的人，以后能当上东王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三章 拜访 广西各个地方甘王庙为数不少，信众也不少。洪秀全建立的拜上帝教，只信天父上帝，是一神教。其他神仙在他眼里自然是歪魔邪道。为了扩大拜上帝教的影响，争取更多的人加入拜上帝教，洪秀全和冯云山选择捣毁象州这个最大的甘王庙，制造声势，宣传拜上帝教。 这庙砸是砸了，动静也闹出来了。可当地一个地主看不惯，一纸诉状把他们告上了衙门，罪名还按的很大。说拜上帝教，聚众闹事，妖言惑众，践踏神明等等，最要命的是最后一句“明为传教，实为造反”，把官府吓了一跳。 当地知县老爷不敢怠慢，派出巡检去调查。洪秀全恰巧当时不在，于是抓了冯云山带回衙门，投入了大牢。随后洪秀全闻讯大吃一惊，冯云山可是他的左膀右臂，想办法营救，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推说去两广总督那讨说法，就离开了这里去了广州。留下的这些拜上帝教教徒聚集在已经被捣毁了的甘王庙里，群龙无首，人心浮动。 甘王庙里原来的信徒早已作鸟兽散，这里便成了拜上帝教的临时落脚点。庙东的一间厢房里，杨秀清和萧朝贵正忧心忡忡的谈论着现在的处境。 “大哥，你为什么阻止我今天教训牛二这小子。如果不给他点厉害，以后擅自离开的人会更多！”萧朝贵敞着衣襟，一肚子怒火还没消掉。 杨秀清看了他一眼，“问题不是你喊打喊杀就能解决的，你今天打了牛二，明天还有其他人呢，你能打多少个？这不是拳头能解决的问题。” “那怎么办？也不知道洪教主什么时候能回来。”萧朝贵脑子里也是乱作一团。 “现在是安定人心的问题，大家不是要走，是对以后的日子没个底，心里不踏实。”杨秀清坐在椅子上缓缓道。 “我们几百号人，没个拿主意的。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大哥，干脆你立个旗号领着大家一起干吧。”萧朝贵一把抓住杨秀清的胳膊，激动地说。 “你以为我没考虑过？咱太年轻，教里那些老杆子恐怕会不服啊。”杨秀清毕竟才二十八岁，论资历确实有点浅。 “谁敢不服，炭党里谁不怕咱？”萧朝贵伸了伸胳膊，不屑道。 “早就说了，这不是拳头的问题。这是教会，不是论拳头就能成的。朝贵，别一有什么事就想着用打架，要动动脑子。”杨秀清对这个兄弟有点无语，这家伙打架是把好手，就是太冲动。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这。。。这。。。急死我了。”萧朝贵在厢房里走来走去，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烦躁不安。 “咚咚咚，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谁？”杨秀清神情比较警觉。 “我是杨小山。” 杨小山到了甘王庙后，安顿好了自己和巧妹的行李，也打听清楚了拜上帝教目前的情况，他立刻心里有了主意。找到了组织，小山最怕的就是被当成炮灰推上前线，雄心壮志还未实现，就送了小命，那岂不是亏死，现在正是自己上进的好机会。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杨秀清又追问了一句。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杨大哥说。”杨小山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第一次面对以后太平天国的东王，能不能获得他的赏识就看自己这次的表现了。 杨秀清给了萧朝贵一个眼色，点点头。萧朝贵走了过去，打开房门。杨小山带着一份小心，走了进来。 “这位小兄弟看着有点眼生啊，是紫荆山的吗？”杨秀清上下打量了小山一眼，缓缓问道。 “是的，杨大哥。我也是紫荆山的炭工，在牛二他们那片山腰处烧炭。”杨小山尽量的表现出一种不卑不亢。 “哦？恩，我们今天见过。”杨秀清回想到去追牛二的情形，虽然当时没注意到这小孩，但确实有这么个人的印象。 “杨大哥，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杨小山还是没沉住气，说话的同时瞥了萧朝贵一眼。 “有什么事就说吧，朝贵是自家兄弟没事的。”杨秀清也好奇这个素未有交际的小孩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来这里之前，我被炭烟呛倒，在紫荆山昏睡了两天。在梦里我遇到了天父上帝。”杨小山说得很诚恳，装作很老实的样子。 “真的？你遇到天父了？”萧朝贵一脸惊喜。 “朝贵，让他接着说。”杨秀清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天父说我平时参加教义活动太少，所以才有了这次性命之忧。但看在我上辈子积德不少的份上，前来出手救了我这条小命。”杨小山理了理思路，来之前他就编好了这个故事。 “不急，朝贵给这小兄弟搭个板凳，让他慢慢说。”杨秀清表现得不紧不慢。 “天父救了我之后说我太笨，还在我额头拍了两下，醒来后我觉得自己突然开窍了，好多事以前模模糊糊的，现在一下清楚了好多。”杨小山接过板凳坐了下来，说话的同时密切地注视着杨秀清的神情。 “就这些？”杨秀清瞥了瞥嘴。 “天父救了我之后，拿出一个花名册，在我名字那页画了个圈。然后翻到下一页，我看到了一个名字。”杨小山故意卖了个关子。 “谁？”萧朝贵激动得问。 杨秀清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是杨大哥的名字，杨秀清。杨大哥，天父他老人家有没有来找过你？”小山反问杨秀清一句。 “你识字？”杨秀清没有回答，但这次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有点重，带着一种强烈的疑问。 杨小山脑子顿时嗡了一下，在他以前的时代，识字是正常的，人人都识字。但是在这个时代，文盲是绝大多数，识字的人极少，一个烧炭工怎么肯定会识字？这是个巨大的破绽。 “是的，我是逃难来的紫荆山，逃难的时候一个秀才无事曾教我们这些小孩子一些三字经，简单的字我还是认识的。”好在杨小山不是紫荆山本地人，这个谎还能圆过来。 “是吗？朝贵，拿个细签子来，让这小兄弟在地上写一写我的名字。”杨秀清转过头对萧朝贵说。他并不识字，也仅仅认识自己的名字，他还想考验小山话的真实性。 杨小山这个并不怕，他本来就会写字，所以写得很从容。特别是扬这个字，他很细心，用的是繁体字。字不是很漂亮，但还算工整，笔划也很清楚。 “不错，是这三个字。”杨秀清连连点头，看来是信了大半。忽然他神色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随后脸色一喜。“谢谢你啊，小山兄弟，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杨大哥，应该的，应该的。”杨小山心里暗赞，自己稍微提示了一下，他就能反应过来，这人太聪明了。 “那我回去了。”杨小山事先准备的话都说完了，起身告辞道。 “哎，不着急。这么重要的事，你告诉我就没想要点什么？”杨秀清笑眯眯的看着小山。 “恩。。。这我还真是想要点东西。”杨小山站住了，收回了脚步。 “哦？想要什么？”杨秀清依旧是笑眯眯的，但骨子里笑意收了很多。 “好久没吃肉了，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能给块五花肉吃吗？”杨小山做出一脸期盼的样子。 “哈哈哈。。。”杨秀清和萧朝贵都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开了。 “你这孩子，五花肉我这里可没有，不过我这有百多个铜板，够你去下馆子好好吃一顿的了。”杨秀清从怀里掏出小半吊铜钱递给小山。 “太谢谢了，杨大哥我就不客气了。”杨小山知道自己的提示对杨秀清的重要意义，他不着急，这个人情卖给他，以后绝不会仅仅就这些吃饭钱。 “你也姓杨？是我的本家啊，以后咱就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给个哥知会一声，大哥一定帮忙。”杨秀清觉得小山这小孩人不错，人也机灵，还识字，是个人才值得深交。 杨小山要的就是这个，能和杨秀清套上近乎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在一番客套后，离开了厢房。 送走了杨小山，杨秀清平静下来。“朝贵，你去喊赖九，李开芳，林凤祥他们几个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请他们商议。” “好的，大哥。”萧朝贵正准备出门。 “等一下。”杨秀清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再去摸一下这个杨小山的底细。” ================================================ （谢谢书友能赏脸看到这里，笔者这篇是新人新作，特别需要大家的支持，麻烦书友能随手点个收藏，家扬不胜感激。 PS:这毕竟是小说，一些细节可能会跟史实有些出入，比如其中的人名，很多都是太平天国后期才改的，为了小说的连贯性和书友读书的方便就忽略了，还请大家别太计较，谢谢。） 第四章 偶遇 悦来酒家，坐落在一条小河边，风景别致。门外是东西走向的交通要道。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他们家的饭菜是当地最最有口碑的。 杨小山有了钱，第二天中午就带着苏巧妹进城玩，说是改善下伙食。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家悦来酒家。 “就这吧，干净也敞亮，看起来饭菜也差不了。你闻闻多香，错不了。”杨小山拉着苏巧妹就准备进去。 “小山哥，你怎么带我来这呀？这里多贵啊！”苏巧妹杵着，不肯进。 “不怕贵，尝尝味。别怕，哥今天有钱。”杨小山全然不管，一把把巧妹拉了进去。 进门是一个朱红色的大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胖胖的掌柜。掌柜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立柜，看起来有点年头了，上面放着很多小瓶的烧酒。柜台旁还放着两个大酒坛，上面用红布封着。大厅里放着很多方桌和条凳。这里食客很多，有外地来的客商，也有本地的富户。人多本来就有点吵闹，特别是一些酒客，几杯烧酒一下肚，各种大喊大叫也不奇怪。 “二位爷，里面请。”热情的伙计看有人在门口，连忙招呼道。这样的大店，伙计见的人也多，是有些世面的。虽然杨小山他们穿着很简陋，不像有钱人，伙计也没有轻视怠慢。 “这里太吵闹，有没有雅间？”杨小山看到大厅几个撒酒疯的散客，眉头皱了皱。 “有是有，不过二位。。。。。。”伙计有点奇怪了，他倒不是怕杨小山没钱，穿这样粗布陋衣的来喝酒的也不是没有，但穿这样的要去雅间的他还没见过。 “小山哥。。。”巧妹拉了拉小山的衣袖，雅间在她心目中简直就是奢侈的地方了，从不敢也没有去过那样高级的地方吃饭。 “今天你什么都不要管，跟哥走。”杨小山从腰间摸出五个铜板，抛给伙计，“赏你的！” “好嘞，二位爷大气！”伙计利落的接过铜钱，塞到怀里，笑容更灿烂了，“两位爷楼上请，楼上敞亮。” 杨小山和苏巧妹跟着伙计上了楼，楼上有十二套雅间。左边四套：锦绣前程、鹏程万里、春风得意、马到成功，中间四套：步云轩、荷香居、柳碧园、竹韵馆，右边四套：万寿阁、珠光阁、金玉阁、泰福阁。 “就中间第一个，步云轩把。”杨小山觉得两边房间的名字有点俗气，既然是雅间，就附庸下风雅把。 “好嘞，两位爷，里面请！”伙计暗暗吃惊，想不到眼前这位爷还识字，不可小觑啊。 进了步云轩，环境确实比一楼的散座要好得多。伙计推开窗，一缕清风迎面而来，顿感一丝清凉。河边的那一排垂柳，丝丝柳枝垂下，如同姑娘们在水边洗着自己的长头发。 雅室中间放着一套黄花梨的桌椅，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是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咏柳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柳绿丝绦。”这里的环境果然风雅。 “两位爷，想要吃些什么？”伙计弯着腰用肩头上的长条布又擦了一下饭桌。 “你先点吧。”杨小山望着巧妹。 “我吃一碗米粉就行了。。。”巧妹也不知道点什么，以前她可没吃过这么高档的馆子，米粉她就觉得很好了。 “伙计，你们这里的招牌菜有什么？”杨小山也不为难巧妹，不过他也不知道清末的饭馆都有些什么菜，还是让伙计报吧。 “我们这的招牌菜可不少，有白切土鸡、荔浦芋扣肉、风味牛杂、纸包鸡、红菇汤、豆腐鱼头汤。这么爷，你看要点什么？”伙计流利地报着菜名。 “招牌菜都来一份吧，另外再上两碗米粉。”杨小山听着这些菜名就觉得好吃，肚子也确实饿了，这些日子他个子窜的很快，原来他和巧妹差不多高，现在巧妹只能顶到自己眉毛了。而且小山不管吃多少，没过多久肚子就又饿了，这身体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放入水中，肆意地吸收着每一丝营养。 “好嘞，每盘菜二十个铜板，两碗米粉十个铜板，一共一百三十个铜板。两位爷，需要酒吗？”伙计麻利地报了下账，继续问道。 “不要了，来两个杯子，上一壶绿茶吧。”杨小山预感到杨秀清听了他的话之后，会有所行动，所以不敢误了大事，况且巧妹一个女孩也不会喝酒。 “一壶绿茶一个铜板，我去问问掌柜看能不能送您。行，两位爷稍等，菜马上送到。”伙计知道这是大客户，讨好道。 不一会，菜就一样一样的摆上了桌，满满一桌。巧妹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眼睛都直了，不知道该吃哪个好。“这也太丰盛了，小山哥，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只管吃好了，不贵，就这些，咱们能来吃三顿。”杨小山看到这么多菜也直流口水。 “小山哥，你可不能做不好的事啊。”苏巧妹担心道。 “怎么可能，这是你哥凭本事赚来的。”杨小山边说边上去用筷子夹住一只鸡腿放在巧妹碗里，然后自己也抓起另外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小山哥，你真有本事。”苏巧妹崇拜道，眼睛里满是喜悦。 “别说了，快吃吧，你太瘦了，多吃点。”杨小山又给巧妹夹了一大块扣肉。 两个人大快朵颐，这顿饭是真够尽兴了。苏巧妹毕竟是女孩子，吃了一会就吃饱了。杨小山是吃一阵休息会，再吃一阵又休息会，一番车轮战似的胡吃海塞居然把桌上的菜都吃完了。 “巧妹，你等一下，哥去结账。” 杨小山吃得太饱，一步三晃地下了楼。 抬头看见柜台有个人再和胖掌柜争执。 “对不起，本店利薄，概不赊账。”胖掌柜指着后面立柜上“概不赊账”的牌子。 “我是贵县的石达开，不过就差五十个铜板，掌柜您就通融下，回头我就让人把钱送来。”说话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身高力壮，英姿飒爽。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条又大又挺的鼻子，看面相就是个豪爽的人。 “石达开！”杨小山一听来了劲，这可是太平天国里鼎鼎有名的翼王，一个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曾经把曾国藩的湘军打得溃不成军。 石达开是一个不差钱的主，但此刻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平常他出门并不带多少钱，因为他交际广，人头熟，买个东西下个馆子即使钱不够，大家都会赊给他，知道他不会赖账。今天无巧不巧，早上把身上钱借了钱给了个需要救急的朋友。中午又有朋友请他吃饭，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不会让朋友给钱，找了个借口出来结账，结果因为多喝了两杯就差了五十个铜板，于是在这里僵住了。 “这位爷，我知道您不差钱，但真的是本店的规矩。”胖掌柜也为难，他毕竟不是东家，不能随便坏规矩。 “掌柜，他差的那五十个铜板我给了。”杨小山接过话头，把百来个铜板拍在桌上。 “这位小兄弟是？”石达开疑惑地看着杨小山，奇怪一个并不认识的人会帮着自己结账。 “在下杨小山。”杨小山对着石达开拱了拱手。 “我们认识？”石达开又问道，他的记忆里并没有杨小山这个名字。 “不认识，江湖救急而已，谁都有钱不凑手的时候。”杨小山心想，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五十个铜板买你个人情，太值了。 “痛快，石某也不推辞了。府上住哪，回头我让人把钱给你送去。”石达开哪会想到杨小山的小心思。 “不必了，我是拜上帝教的，我们有缘再见。”杨小山是一定要让石达开欠下这份人情。 “拜上帝教？你们砸了甘王庙把，都是些好汉啊。”石达开交际很广，拜上帝教的事他也听人说过，“行，我就不在这里客套了。杨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是贵县的石达开，有事来找我，石某一定概不推辞。” 告别了石达开，杨小山带着苏巧妹回到了甘王庙。刚回来，牛二就气喘吁吁地找来了，“小山，你去哪了？杨大哥有事找我们开会，特地让我带上你。” “在哪？走，我们一起去。”杨小山心想，该来的果然来了。 第五章 附身 杨小山跟着牛二来到了甘王庙最大的一个厅，这里是专门替人做法事用的，可以容纳几百号人。大厅里的甘王像早就被毁坏了，墙上挂着洪教主为纪念此次壮举留下的墨宝： 题诗草檄斥甘妖，该灭该诛罪不饶。打死母亲干国法，欺瞒上帝犯天条。 迷缠妇女雷当劈，害累人民火定烧。作速潜藏归地狱，腥身岂得挂龙袍。 诗里洪秀全把甘王说成是杀母的禽兽，还是一位无耻好色之徒，痛斥甘王罪状。反面也印证自己捣毁甘王庙乃正义之举。不过就诗论诗，看得出这位教主大人才华有限，这基本属于一首打油诗，当然正因为打油，老百姓才能看懂，易于宣传。 这次杨秀清召集的会议，不但紫荆山各炭党头头都到了，还邀请了秦日纲，他是贵县龙山的矿工头目，是教里除炭党以外另一大势力，人数稍少于炭党。另外教里长老陈承瑢也来了，他是洪教主的执笔（相当于现在官员的大秘书），洪教主很多教义指令是通过他的手对下面传达，此人虽仅粗通点笔墨，但为人极为精明，心思深沉。全大厅二百多号人，除了大小头目，虔诚的教徒也基本都到全了，汇聚了目前拜上帝教所有的骨干力量。 “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冯先生被抓了，洪教主也不在，下面该怎么办，大伙都说说吧。”杨秀清首先开了口。 大厅里一阵静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第一个开口。 过了一会，秦日纲忍不住了，他三十出头，常年的矿工生涯练出一身健壮的肌肉，孔武有力的臂膀，粗壮的大腿，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要我说，咱们这么多人，冲进衙门，砸了狗日的大牢，先把冯先生抢出来！” 杨秀清没有接话，萧朝贵不由顶了一句，“谁去冲？你冲？” 秦日纲立刻红了脸，半天没说话，毕竟官府在老百姓心里还是很威严的，冲击衙门形同造反，真可是杀头的大罪。“只要有人带头，我老秦就跟着去。”秦日纲想了半天，很没底气地嚷了一句。 “老陈，你说呢？”杨秀清扭过头去望着陈承瑢。 陈承瑢三十多岁，个子比较矮，因为有点文化，在教里还是颇有点威信的。他拿起一杆老烟枪，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心里又琢磨了一下，“我们还是再等等洪教主的消息吧。” 杨秀清又一一点名问了下其他各个头目的意见，大家七嘴八舌，谁也没给出个靠谱的意见。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干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伙得了。”牛二着急了，嚷嚷开了。 话刚说完，很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不少人持赞成意见。 就在此时，杨秀清忽然头一歪，身子直愣愣的栽倒在地，一摊白沫从嘴角边流出，昏死过去。 大伙一下慌了神，都围了过来。萧朝贵离得最近，立刻扶起杨秀清半边身子，拇指去掐他的人中。口中还着急的喊道：“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 忽的杨秀清又猛地站起，身体笔直，眼珠上翻，露出两道眼白看上去如同灵魂出窍，把大家又吓了一跳。 杨秀清神情异常肃穆，“众小子听着，朕乃天父上帝是也！今日托杨秀清身体下凡，有事要教导大家！” 杨小山一边看着，心想好戏果然来了，这手天父附体玩得真溜，真该给杨秀清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啊，演技太到位了，唯一不足就是台词水了一点，像是戏班子的台词。杨秀清天父附体，这么大的事件，小山当然是知道的，所以才千方百计抢在他表演之前先去套近乎，赚人情。 “天父！”萧朝贵首先跪下，他身后的李开芳、林凤祥、赖九等一班小弟都口称“天父”跟着跪下，继而他们的小弟看着老大都跪了，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大厅里虔诚的、胆小的、跟风的教徒一看这阵势，也一个跟一个跪了下来。 陈承瑢心里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昨天夜里，杨秀清托人给自己送了一箱子银子，自己死活推脱不掉，这是要用银子堵自己嘴啊。不就是不吭声嘛，这买卖划算，这种时刻教里确实需要个带头的，就这么着吧。陈承瑢想定后什么也没说，他也跪了下来。 此时只有秦日纲和他的一帮人还站着。 秦日纲感受到一股压力，他的小弟也都看着自己，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一时也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好。 “姓秦的，你敢对天父不敬？”萧朝贵大喝了一声。 秦日纲脑子没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身后的小弟一看这阵势也都跪下了。 杨秀清端起了天父的架子，厉声道：“想不到尔等为了一些小事在此争执不休，难倒是怀疑朕的能力？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先前没有下凡就是要看看尔等是否对朕忠心，是不是朕的好信徒，这是对尔等小小的考验。至于现在这种小困难不值得朕出手，朕会交给杨秀清去办，尔等都要听他的指挥，不要再三心二意，要同心同德协助杨秀清把事情办好！” 话刚说完，只见杨秀清浑身突然颤抖起来，大喝一声“朕回天了”，又再次倒地，昏死过去。 “遵旨！”萧朝贵马上带头喊道，众人也紧跟着一起喊道。 当萧朝贵又再次去掐人中的时候，杨秀清终于苏醒过来。只见他以少见的呆呆状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灵魂好像突然出窍了。” “天父下凡了！”杨小山可不能放过这个表演的机会。他把先前和杨秀清说的话，又跟大伙说了一遍。 最后还问牛二等一杆兄弟道：“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会说话多了？” 牛二和其他认识小山的人都连连点头称是，在小山的诱导下七嘴八舌地说他以前如何如何不会说话，现在如何如何伶俐。 戏演到这里，众人基本都确信了，杨秀清就是天父选中的那个人，天父附他身了。 就连老练的陈承瑢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本来他是不信的，这样手法在广西叫做“降僮”，其他宗教也有过类似的表演，但他也知道牛二并不是杨秀清的人，先前还准备开小差，呆头呆脑的也不是会说谎的人。如果是窜通，这也表演的太好了。 “大伙既然都愿意听天父教导，那我杨秀清更义不容辞，冯先生的事就包在我杨某人的身上，下面我会带着大家继续去邻县砸甘王庙，直到把附近所有的甘王庙全部砸掉，大家说好不好？”杨秀清颇有一番动员能力。 “好！”群情激奋，拜上帝教众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大家感觉又有希望有奔头了，人心稳住了，队伍保住了。 杨秀清这一段记录在太平天国《天情道理书》里“当其时真道兄弟姐妹多被妖人恐吓，若非天父下凡教导做主，恐伊等心无定见，安得不忘却真道，差入鬼路乎？” 第六章 救人 自从杨秀清天父下凡之后，没过几天，萧朝贵照虎画猫，也表演了一番。不过他不是代表天父，他代表的是天父的儿子耶稣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天兄，虽然演技差了一点，好在有杨秀清这个天父给他背书，大家也就很自然的接受了。 杨秀清果然是心思缜密，萧朝贵是自己的死党，这一出天兄下凡是一箭双雕。一来，两人下凡就可以彼此背书，遇到棘手的事可以先天兄下凡，解决不掉还可以走天父下凡这条退路，算是留个后手；二来，拜上帝教只有上帝和耶稣两位天界大神，他俩把位置都占住，其他聪明的投机者也就无从下手了，再想要下凡只能借托其他小神小仙了，他俩完全可以借天父天兄至高的名义打假。后来的模仿者想再走这条路夺取教里的核心地位也没这个机会了。 此次事件后，杨小山也因为曾经见过天父，地位也一跃而起，加之天父下凡他也出过大力，深得杨秀清信任，成为了他的心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让人无视的傻小子了。 这一天，杨小山和萧朝贵带着一个大箱子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了一条冷僻巷子里，这是县衙门的一个侧门。这侧门很小，平时从来不开，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开。 杨小山走上台阶，轻轻敲了下门。过了会，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衙役的脑袋，“找谁？”声音很冰冷。 “我们是王员外介绍来的，这是他的帖子。”杨小山把帖子递了过去，随手又拿出一两银子放在衙役手里，“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买茶喝。” “请进。”衙役掂了一下银子的分量，态度好多了。 杨秀清办事可没洪秀全那种迂腐的书生思维，还找什么官府老爷理论？他走的路子最直接：给钱贿赂。于是找了官府的捐客王员外，搭上了路子。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凑了好几天，才把银子凑齐，冯云山对拜上帝教太重要了，现在的教众绝大部分都是他发展而来。如果他在牢里那拜上帝教对外还有什么威信？怎么吹嘘上帝的神通广大？别人会严重质疑你拜上帝教天父的能力。 在衙役的带领下，杨小山和萧朝贵进了侧门，这里是个不大的花园。两人抬着箱子跟着衙役七弯八绕，终于来到了衙门里一个很偏的房间内。 这房间当中，放着一个长条方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衙门张师爷正提着笔写着一些文书，他的后面是朱红色条条框框的大立柜，每个空框上放着或大或小的各色古董，有莲子瓶、玉如意、包金碗等等。立柜的最上方是很长一条空框，上面放着一条黑色牌匾，上面写着四个金色大字“公正廉明”。 绕过门口的屏风，杨小山和萧朝贵放下了箱子，恭敬地站着没敢打扰张师爷写文书。 等了好久，张师爷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愣是没有搭理他们。 萧朝贵沉不住气了，“张师爷，我们来了。” “没看到我正在忙着吗？”张师爷头都没抬，还在继续写字。 萧朝贵差点要发飙，心想这老头子架子也太大了，银子都送来了，还摆谱。 杨小山一个劲地给萧朝贵使眼色，怕他做出什么冒失的事来，连忙两步走上前去，给张师爷鞠了一躬，客客气气地又递上了王员外的帖子。 “张师爷，知道您老忙，这不我俩不是怕老站着碍着师爷写文书。”杨小山陪着笑脸说。 “是王员外介绍来的啊。”张师爷终于放下了笔，“是为了那个冯云山把，你们洪教主来过几次了，国家大法我没有他清楚？啰里啰嗦，有什么好争辩的？” “是是是，张师爷，您老说的对，我们这个拜上帝教只是劝人行善，说我们造反，怎么可能呢？我们哪有那个胆？”杨小山陪着小心又说：“我们带来了一百两银子，还麻烦知县老爷代为赔偿甘王庙的损失。要不，您老过目下？”杨小山示意萧朝贵打开箱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师爷这样的“老油条”还能不懂吗？明着说是赔偿，还不就是送给知县老爷的捞人钱呀。 但张师爷依旧没有松口，只是坐着没有说话。 杨小山暗骂他真是老狐狸，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客客气气又走近一步，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张师爷，您那一份我们也让人送到府上了，没人知道，和这里一模一样的数。” 捐客王员外也算厚道，收了杨秀清的谢礼后，特别提示要给师爷也备一份。这张师爷在任都三十多年，服侍过好几任县老爷，他的话有时比知县大人都管用，真是铁打的师爷流水的知县啊。 “行，那我就替知县老爷先收着。你们回去等着吧。”张师爷见杨小山这么懂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官场上的规矩他比谁都明白。 杨小山和萧朝贵自然千恩万谢客套一番，离开了县衙门。 他们前脚走出衙门，后脚知县贾老爷就从旁边的暗门走了进来。他还没张口，两只眼睛就直勾勾盯住了箱子里那一百两闪亮的银子，仿佛被钉住了一般。还是旁边的张师爷叫了好几声知县老爷，他这才回过神来。 这贾老爷年进四十才中了进士，为了早日补缺赴任，上下打点了不少银子。他来这里刚当了几个月知县，正急着把本钱捞回来。 “张师爷，这事你怎么看？”贾知县意识到自己失态，老脸一红，连忙端起官架子来掩饰尴尬。 张师爷可是个人精，一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这位知县大人是想要收下这钱的。官场混久了，他也知道什么钱能要什么钱不能要，任何时刻都要和上级保持一致。既然知县大人都愿意收了，他那一份钱就也就安全落袋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找些理由让知县大人收得心安理得。 “大人，下官调查过了，这个拜上帝教只是聚众传教，顶多算个治安事件，根本谈不上什么造反。”张师爷信誓旦旦道，鬼知道他有没有调查。 “举报人那怎么说？”贾老爷还是挺慎重的。 “哦，那个举报人王作新是本地的团练，不过他也没有确凿证据，都是他自己的推测。”张师爷回答道。 “是吗？”贾老爷心里还是有点犹豫，这个王作新在本地还是有点声望的，那他的推测到底有几分把握？ “大人，我听说这个拜上帝教还是个洋教，这些年朝廷好几次下了避免和洋人发生冲突的诏书。我听说他们那个洪教主去了广州，怕是要告洋状，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早点把那个冯云山放了，万一事情闹大了，闹出什么外交事端就不好了。” 贾知县连连点头，生在官场，这些事他还是知道，这些年朝廷在洋人身上吃了好几次亏。远的不说，道光二十二年签订的《南京条约》朝廷赔款无数，还割了香港岛。封疆大吏们都惹不起洋人，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知县了。 “那就把人放了把。”贾老爷终于下了最后的指示，然后用左手美滋滋地拿起一锭银子，右手在上面摸了又摸，仿佛在摸女人的大白腿似的。 知县大人开了口，冯云山很快就被无罪释放。等他再回到拜上帝教后，得知天父天兄下凡的事。他立刻意识到在他不在的时候，教里出大事了，形势起了大变化。 第七章 对策 冯云山和洪秀全是老同学，都是广东花县人。两人的遭遇也差不多，都是屡试不中，过不了院试当不上秀才，一直都是童生。洪秀全第四次落榜后，对科举彻底失望，后受到一本基督教的通俗读物《劝世良言》的影响建立了拜上帝教，自命是上帝的二儿子，来人间斩妖除魔。 冯云山就是洪秀全创立拜上帝教后发展的第一个下线。但之后洪秀全除了发展了一些亲族入教外，再没有发展更多的人入教，反而是冯云山在广西紫荆山周围发展了很大一批人入教，这些人成了拜上帝教的“第一桶金”。 冯云山是个动员能力非常强的人，特别能揣摩人的心理，说服能力也非常强，甚至在他关在大牢期间，都能发展两个狱卒入教，如果放在今天绝对能成为传销界的金牌讲师。被释放回到教中后，他立刻意识到教里的权力结构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洪教主本来是无可争议的一把手，但现在出现了天父，还有一个天兄，这怎么办？他们俩一下凡到底听谁的话？作为上帝次子能不听父亲和哥哥的话？ 冯云山思前想去，认为此地不宜久留，既不能承认杨秀清、萧朝贵的天父天兄的地位，这样会致洪秀全于不义，但也不能否认，这样会和杨秀清他们彻底翻脸，造成拜上帝教的大分裂。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去广东找洪秀全，看他怎么说。 洪秀全接到了冯云山的书信，在信中约好的地点---广东老家花县自己家中等待着他的老朋友冯云山。没几天，冯云山就十万火急地赶到了。 “洪教主。”冯云山一路上走得很急，脸上头上衣服上还带着路途上的灰尘。 “云山，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嘛，就我们两人的时候叫我秀全就可以了。”洪秀全对冯云山也看的很重，他确实很能干，没有这老同学的帮助，自己这个拜上帝教只能唱独角戏了。“你身体还好吧？怎么出的狱？” 冯云山就把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向洪秀全做了禀报，特别是天父天兄下凡的事更是做了详细的描述。 “哎呀！”洪秀全听完后那个悔啊，早知当初说自己就是天父的化身不就好了，说什么上帝次子，平白给别人钻了空子，一下冒出一个爹一个哥！ “杨秀清和萧朝贵在教里现在的威望如何？”洪秀全继续问道。 “现在已经是如日中天了。”冯云山说的是实话，杨萧两人带着教众连续捣毁了好几个甘王庙，当冯云山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两人的威望提升到了顶点。 洪秀全听后，陷入了沉思。如果他和杨萧两人翻脸，指责两人是冒充的，那杨萧两人也必定说自己这个上帝次子是假的，到时候教众到底会相信谁恐怕不好说。如果承认了他俩天父天兄的身份，他这个教主权利就有了限制，随时会被下凡来制约自己。洪秀全来在房间里回踱着脚步，左右为难起来。 “云山，你怎么看？”洪秀全觉得还是需要听听冯云山的意见。 “手握乾坤杀伐权，易象飞龙定在天。秀全，咱们真的要走上这条路吗？”冯云山念了两句洪秀全所做的诗句。这首诗隐隐透露出洪秀全的谋反之意。杀伐权、龙都是皇帝的象征，诗中他以皇帝自居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呢？ “这朝廷已经腐朽透顶，我辈自当斩邪留正，建立人间天堂。”洪秀全在老同学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 “那咱么还得忍让一二，杨秀清虽野心不小，但他确有能力，咱们要成大事的确需要倚重此人。”冯云山仔细分析道，“咱俩都是广东人，我们的教众绝大多数都是广西人，杨萧两人在当地威信很高，我们实在没有分裂的本钱。” 冯云山见洪秀全不言语，又说：“教主放心，我在来的路上又想到三人可制衡这两人。”一说到教中事，冯云山又换回了教主称呼。 “哦？”洪秀全一听来了兴致。 “一是韦昌辉。”冯云山回答道。 “此人是谁？”洪秀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广西桂平县金田村人，二十五岁。家有水田二百六十亩，雇有长短工若干，田地太多他们种不过来，租给佃户一年光地租收入就有六万多斤稻谷。他们家还有其他放贷、贩油、贩卖牲口的生意，可以说是家财万贯。”冯云山口气平缓，一一道来。 “这样的人家愿意加入我们，一起造反？”洪秀全有点不敢相信，目前他的教众基本都是穷困人，正因为没活路才愿意入教去奔个好前程。这韦昌辉这么多家当，他能舍得？ “教主放心，他们家我打探过，韦家是外来户。虽然有钱，但在当地没有根基，有钱无势，经常受官府盘剥。”冯云山顿了顿又说，“韦昌辉屡试不中，家里就给捐了个监生的名号。那年韦老爷子七十大寿，家里为彰显门庭，在门前悬挂了成均进士（监生的一种美称）的匾额。谁知当地一仇家夜里把成均二字铲去，并状告韦家私挂进士招牌，违反礼制。就这件事韦家又被官府敲诈走三百两银子，还成了当地的笑柄。” “难怪。”洪秀全听懂了，出了这件事，韦家真的很难在当地抬起头来，这笑柄可以当做几代人的谈资了。 “之前我已经找过他了，答应他咱们拜上帝教可以做他的后盾。他也愿意入教，就等着教主你去给他洗礼了。” “还有其他两人呢？”洪秀全好奇道。 “二是石达开，不到二十岁。此人是广西贵县人，交友极广，豪爽仗义，文武双全，人称石敢当，是当地客家人的领袖。” “他也愿意入教？”洪秀全有点欣喜，这都是人才啊。 “虽然我和他还未正式见面，但已经打探到此人对朝廷非常不满，且与天地会来往密切，对我教也深有好感。我有九成把握说服他入教。”冯云山对自己的说服能力很有信心。 洪秀全当然也相信冯云山不会妄自打诳语，“那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就是你的义妹洪宣娇。” “她？”洪秀全想起来了，洪宣娇本姓黄，和自己结拜后才改姓了洪，也是拜上帝教虔诚的信徒。这位义妹是个花木兰式的人物，一对双刀耍得极快，武艺超群，巾帼不让须眉。 “还请教主做主把她嫁给萧朝贵！”冯云山一抱手，“这两人尚未婚配，且萧朝贵性格与杨秀清不同，他并没有那么深的城府，野心也不大。把宣娇嫁给他既可以拉拢萧朝贵，又可以分化杨萧两人。” “妙！云山，你真是我的诸葛军师啊！这样一来，那个杨秀清就独木难支，谅也闹腾不到哪去。”洪秀全大赞道。“一切就按云山所言，咱们现在就回去共举大业！” 第八章 前夕 洪秀全和冯云山商定后，两人先行一步赶回广西桂平，他让族弟洪仁轩带着洪家亲眷及其他教众也随后赶去广西汇合。既然决议造反，会被朝廷抄家灭族是肯定的，先接过来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到了广西后，洪秀全和冯云山先后拜访了韦昌辉和石达开，很顺利地接纳两人入了教。财大气粗的韦昌辉一下子向教里捐出数万两银子，石达开则带领四千多客家人入教。拜上帝会得到这两大助力，如虎添翼，声势大涨。 接着洪秀全在教众面前正式认可杨萧两人的天父天兄代言身份，最后宣布拜上帝教最终排名：洪秀全为天父第二字，冯云山为第三子，杨秀清为第四子，韦昌辉为第五子，洪宣娇为第六女，石达开为第七子，萧朝贵为上帝六女婿。 洪秀全煞费了一番苦心，只要杨萧两人不下凡，他们的排名还是在自己后面的，必须接受他这一把手的指挥。再拉上韦昌辉等三人，可以做到权力制衡，不会一家独大。 人事安排妥当，放在拜上帝教面前要做的就是积极备战。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的一年，江苏、浙江、安徽、湖北水灾严重，广西和湖南大旱，百姓无米下锅，各地天地会教众乘乱而起。朝廷不敢怠慢，天地会自康熙帝以来，二百多年一直积极反清复明，被朝廷视为生死大敌，广西紫荆山一带士兵大多被抽调往湖南平叛，拜上帝教这一区域朝廷管制也较以前松懈很多。 这段期间洪秀全和众人不断地开会商议，陆陆续续推出五大军令。 第一号军令：所有人分营。拜上帝教很多都是全家入教，为了保持战斗力。男人进男营，女人进女营。青壮年男女属于“牌面”，是主力军。老人小孩属于“牌尾”，是后勤军，能打仗但年龄没到十五岁的少年单独编为“童子军”，属于预备部队，有技术的工匠组成“诸匠营”，针线活好的女人组成“锦绣营”，为部队提供军需用品。 第二号军令：建立兵制。仿照《周礼》采用伍、两、卒、旅、师、军六级编制，无论平时还是作战，都以军为最高建制单位。设军帅负责平时的训练和行军扎营等基本任务。而战场的作战指挥则另以监军调度指挥，由监军、军帅、师帅一直到两司马组成作战指挥系统，又以职位等同于监军的各种典官及其属官和僚吏组成后勤补给系统，并在这两个系统之上再设总制作为全军的最高长官，总理全军事务。 一个军的具体编制和人员结构为：五人为伍，伍长统之；五伍为两，以两司马统之；四两为卒，以卒长统之，至卒始有属吏，一卒有一百零四人；五卒为旅，设旅帅，一旅有五百二十五人；五旅为师，设师帅，一师计二千六百三十人；五师设军，全军共计一万五千一百五十六人。 设立军旗，两司马以上的将官，都有专用的军旗。以一军为例，军帅旗一面，师帅旗五面，旅帅旗二十五面，以此类推。 腰牌和号衣，腰牌系在腰间，上面写上姓名，用于近距离识别，号衣以黄色为底色，不通颜色的镶边代表不同的部队番号。 第三号军令：严肃纪律。一、遵守纪律；二、男女分营；三、秋毫莫犯；四、同甘共苦，听从指挥；五、同心合力，不得临阵脱逃。 第四号军令：蓄发换衣。留起头发，解开辫子，盘在头上，衣服换成拜上帝教统一的制服。 第五号军令：建立圣库。所有教众变卖家产，折成银两，上交圣库统一管理，有私藏者杀；所有人的需要由圣库统一分配，每个人都有保障。 这五条军令，全部都是为了提高队伍的战斗力，就是为了要将这些从未上过战场只会耕田烧炭的农民改造成能征善战的天兵天将。 杨小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本能地抵触宗教，总觉得那些都是些忽悠人的东西。特别是这种拜上帝教，因为领导文化水平不高，给人感觉更像是二道贩子，打着西方上帝的旗号，说着中国戏台上说的话，颇有中西合璧的感觉。 但杨小山真的很理解，穷人太需要这样的精神食粮了，他们就差被朝廷“剥皮吃肉”，从早到晚辛勤劳作，换来就是连自己都养不活。那为什么还要去忍耐，期望用今世的苦换来世的福，为什么不现在就用自己的双手来打破这不平等，为自己挣得一份天堂般的生活？就这一点上，杨小山就觉得拜上帝教比西方的基督教更人性，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秋天了，稻米都成熟了。紫荆山的绿色也开始逐渐褪去，杨小山站在女营外，等待苏巧妹出营。苏巧妹被自己养得逐渐丰满起来，全然没有当年“瘦猴”的影子，在男营实在藏不住了，所以找了石达开的夫人三娘，把苏巧妹以自己表妹的名义放入了锦绣营内。最近军纪也越来越严，男女即使是夫妻，一个星期才能见一面。他跟巧妹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等了很久了吗？”苏巧妹急匆匆地赶来，她的衣服收拾得很利落，一双尖尖的绣花鞋，头上还带着自己送给她的簪子，看得出是用心打扮过了。 “没有，你今天很漂亮啊。”巧妹的皮肤越来越白皙，胸部也日渐鼓胀，身子长开了，现在又换成了女装，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哪有。。。”巧妹脸一红，“小山哥你才是越长越高了，我现在只能顶到你鼻尖了。” 也许是后发育的优势把，杨小山现在确实要比一般成年男子要高上这么两三寸。他现在是杨秀清的亲兵，待遇要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吃得饱穿得暖，身体自然越长越高，越来越壮，现在已经没人把他当小孩看了。 “听说杨头领（杨秀清）让你当旅帅，你拒绝了？”苏巧妹疑惑道。 “是的，他会上曾提议我和李开芳、林凤祥出任旅帅，后来我拒绝了。你哥我实在不是打仗的材料。”杨小山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太平天国初期就死了两个天王，可见战争的残酷，这官做得越大并不是好事。特别是自己真的是不会打仗，前世他军训的时候正步都走不好，让他上战场拼杀，送掉小命的几率很大。“是不是很失望？” “才不呢，你要是上了战场我会更担心。”苏巧妹用手捋着她长长的青丝，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都快十五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小山哥现在越来越英雄，不仅个子越来越高，教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教里的姐妹们也都说他聪明有前途，可自己呢，还是那个笨笨的小丫头，我怎么配得上他呢？ “巧妹！”杨小山突然猛地一下抱住巧妹，把她揽入怀中，“等忙完了这阵子，等杨头领空下来，我就去跟他说，让他做我们的证婚人。”杨小山觉得自己应该给巧妹一个交代，巧妹温柔乖巧，清秀端正，和自己同甘共苦那么久，又一心一意对自己好，这样的姑娘去哪里找？ “小山哥。。。”突来的巨大惊喜让巧妹羞红了脸，直把脸埋在小山的怀里，她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 杨小山摸着巧妹带的自己送的簪子，“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送跟金的给你。” 拥抱了好久，怕被外人看见，两人这才分开。在犀牛潭边上，一路走一路谈，像是有一辈子说不完的话。 犀牛潭边韦昌辉家的作坊内开了十来座铁炉，他重金请了百来个铁匠日夜不停的开工。对外说是打造农具，其实是打造兵器，打造好了的兵器藏在犀牛潭的深水里，准备起事的时候用，这件事只有教里的少数核心成员知道，这里面也包括杨小山。 谈话间杨小山举目望去，铁炉的烟越来越少了，怕是一切都快准备好了，“也许就是这几天就要起事了。”杨小山心里默默地想着。 第九章 花洲 金田村韦家大院，现在成了拜上帝教的临时指挥部，进出必须凭腰牌，气氛比较紧张。 后院则是杨秀清的办公地点。经过几个月的动员，紫荆山的炭党发动了邻里乡亲，亲朋故旧举家入教，现在的拜上帝教一半都是杨秀清的人，洪秀全冯云山都是文人并不懂军事，因此杨秀清被推举为军帅，成了教里最高的军事指挥。加之他确实足智多谋，几次军事会议他提出的方案，大家都很认可，他军帅的地位还是比较稳固的。 今天，杨秀清依然在忙碌的办公。杨小山是唯一能在他办公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亲兵，其他人没有他的召唤是不能进来的。这可以看出杨秀清对小山非常看重，也是把他当未来将领培养。杨小山不仅仅只是保护他的安全，实际上也是半个军事参谋，虽然杨秀清也招募了很多能人做他幕僚，但他发觉小山的思路角度往往很新奇，也出人意料，虽然有的想法并不很严谨，也不太完整，但给他的启发很大。 “金田村？你的提议很不错。”杨秀清听了连连点头。刚才他随口问了杨小山一句那些地方起事合适，原以为小山会考虑一会，结果杨小山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金田。金田起义太有名了，杨小山这个可是知道的，历史教课书里都有。 “金田村是紫荆山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离我们的队伍最近，交通便利；武器又藏在这里，起事隐蔽方便。”杨秀清一下子就说出了金田村的几大好处。 越接触杨秀清，杨小山就越觉得此人是个天才。虽然他大字不认识几个，但你不能否认有的人生下来就会打仗，如同亮剑里的李云龙，文化不行打仗却极厉害。 “军帅，大事不好！”一个亲兵模样的人闯了进来。 杨秀清眉头微微一皱，近来一直强调军纪，怎么还有人不通报就直接闯进来？可他抬头看清来人面貌的时候，心里顿时一惊。这可是洪教主身边的亲兵啊，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教主出事了？ “不急，这位兄弟你慢慢说。” “禀报军帅，洪教主被官军困在了平南花洲，还请军帅速速发兵前去营救。”来人神情疲惫，身上衣服都被划破很多处，脚底的草鞋也烂了，看来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小山，你带几个兄弟拿我的军令赶快邀请各位在金田的师旅帅前来商议军情。”杨秀清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立刻扭头吩咐小山道，“一定要快！” 不一会，各位师帅、旅帅陆续都来到了杨秀清账下。 “怎么回事？洪教主怎么去了平南？”韦昌辉前段时间一直在外购买粮草、铁矿，昨天才刚回到金田。 “洪教主是去和胡以晃商量起义事宜去了。”杨秀清回答道，“胡以晃是平南的武秀才，也是当地的大户，最近才刚刚入教。洪教主很重视，前几天才和冯师帅去的平南。”杨秀清又补充道。 “那怎么会被官军围困？难不成那个胡以晃是官府的奸细？”萧朝贵皱着浓眉问道。 “应该不是。据回来的兄弟说，先前去的是官府的衙役和捕快，可能误把洪教主一行当成了天地会的会党。胡以晃带着家丁护院杀跑了这些人，算是纳了投名状，他应该不是叛徒。 “平南花洲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界，很容易被官府堵住。”石达开开了口，看来他对附近的地形是有过研究的。 “石师帅说的没错，这次教主只带了冯师帅和二十多名亲兵随从，和胡以晃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五十人，回来的弟兄说路口大约有二百名官军堵住路口，后续可能还会有其他官军陆续增援。”杨秀清脸色严肃，“所以这次我们去救援的人不宜太多也不易太少，人太多走的慢怕赶不上时间。人太少，怕救不下来。” “末将愿意带领五百精兵星夜驰援。”石达开抱拳请命。 “行，那就有劳石。。。。”杨秀清也觉得石达开是个合适的人选，几个月处下来他也看得出石达开虽然年轻，但头脑清晰，练兵积极认真，办事也有条理，是个很不错的将才。 杨秀清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女声打断，“我去！” 是洪宣娇！杨小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她二十岁左右，个头高挑，只比自己矮一点，可能是有练武的底子，身材非常健美，也非常魔鬼，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只见她柳眉倒竖，目光凌厉，看上去有点凶，不好惹的样子。面对这样性感的“母老虎”，杨小山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萧朝贵，还是该可怜他。 “弟妹，现在不是争功的时候，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杨秀清面色一冷，洪宣娇已经和自己的兄弟萧朝贵定了亲，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弟妹。 “军帅，我不是抢功，我就是以大局为重。老蒙，你过来，给大家说说。”洪宣娇说的很镇定，看来是事先有了准备。 老蒙，名叫蒙得恩，五十多岁，是洪宣娇旗下女营的一名旅帅。 “禀告军帅，末将入教前是平南的一名货郎。那里的地形我非常熟悉，自小我挑着货担在山里进进出出，知道一条很隐秘的小山路可以从这里直达平南。”蒙得恩回禀道。 “哦？有小路？”杨秀清目光一亮，“能近多少？” “能节省一半的路程，平常走要四天，走这条路只要两天就能到达平南。” “太好了！”杨秀清不由激动地拍了下案板，众人也是面露欣喜之色。这场战斗比拼的就是时间。 “离平南最近的官军是浔州副将李殿元的队伍，大约一千人，他们两天之内是绝不可能赶过去的。”石达开一旁分析道。 “你带的是女营，不合适吧。”杨秀清仍然还是有疑虑。 “朝贵答应借我五百精兵，萧师帅，你说是不？”洪宣娇恶狠狠地看着萧朝贵。 萧朝贵不禁打了个冷战，嘴里喃喃道：“是是是。” 众人在心里暗自发笑，想不到萧朝贵这样铁打的汉子也这么惧内。 “洪宣娇听令，我命你带五百精兵前去平南花洲营救洪教主一行，并他们安全接回金田。”杨秀清拿出一只军令，正式交给洪宣娇。 “得令！”洪宣娇接过军令，转身走了出去。 “众将听令，洪师帅此战之后我们必将暴露，所以各位回去之后赶快带领各自人马前来金田村汇合，不得有误！”杨秀清神情严肃，声音洪亮，准备已久的起义终于要开始了！ （PS:承蒙各位书友抬爱，本作已经被签约，此后家扬会稳定更新，绝不太监。希望大家把手上的推荐票能分一点给我这样更需要支持的新人作者上，拜谢！） 第十章 立功 平南花洲是个小镇，四面环山，只有南面一条小路是对外的唯一出口。胡以晃是当地的一名大地主，家里也是高墙护院，想冲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二百多名清兵就驻扎在花洲南面外的路口，为首的是负责当地守备的李千总。他头戴红顶戴，瞪着个金鱼眼，塌鼻梁下嘴唇有点歪，一口大黄牙还抽着鸦片烟。 “大人，这次咱们可是抓到一条肥鱼。想不到这姓胡的居然敢杀人造反。”一个把总讨好道。 “这还用说，让弟兄们都看好了，别让大鱼给溜了。”李千总得意洋洋，这次真是鸿运当头，那天正巧他难得带兵在平南县附近巡视，正好遇到被杀散逃回来的差役。 “这胡家大院可真够硬的，弟兄们好几次冲上去都被打得灰头土脸的。”把总狠狠道，显然他吃了不少亏。 “不要急，咱来的匆忙，手上家伙事不顶用。我以派人通知浔州副将大人。你通知弟兄们再吃点辛苦，多等几天。副将大人一来，把炮架起来，再硬的胡家大院也都得全完蛋。”李千总信心十足，李殿元副将是他的远房伯父，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次他总算露脸了，这可是平叛的大功。老天开眼，正是花洲独特的地形，让他可以把胡家上百人困住。换成其他地方，他二百多人可是围不住胡家大院的。（清末副将从二品，千总正六品） “听说这老胡家可是有钱的主，家里的银子是一箱箱的。” “这次如果一举拿下胡以晃，别说是银子，到时候弄几个水灵的妞让弟兄们爽爽都不是问题！”李千总嘿嘿一笑。 蒙得恩在前带路，洪宣娇带着萧朝贵的五百精兵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平南花洲，前面探子回报离清兵已不足半个时辰的路程。 洪宣娇下令全军原地休息，然后找来蒙旅帅和李旅帅开会讨论战法。（为了确保此次行动顺利，萧朝贵把手下得力干将李开芳都交给了洪宣娇指挥。） 李开芳，三十多岁，性格沉稳，作风干练，练兵也很有一手。他沉思了一下，“清兵二百多人在路口扎营，我和师帅可各领二百人从东西两侧攻击，蒙旅帅带一百人在旁负责接应，随时支援。” “不如我带人去南路，咱们把他们一锅端了。”蒙得恩提议道。 “不可，李旅帅的想法我懂。咱们是要留个口子，让他们不要拼死反抗。”洪宣娇猜到了李开芳的用意。 “正是此意，咱们虽然人数占优，但大家毕竟没有上过战场，万一敌人拼死抵抗，伤亡必定不小。咱们此次来是为了顺利接回教主，伤亡大了必然影响后面的行军速度。万一出现意外，咱们可承担不起这个风险。”李开芳想的还是很周到。 “事不宜迟，我们分开行动。老蒙你派个得力的人去杨家那里报信。就位后，我们以火把为号，同时进攻。”洪宣娇站起身，最后下令道。 太阳还剩小半个头留在天际，一阵秋风吹过带着点凉意，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在营地放哨的清兵，突然发现东面的山上出现了火光。他正在疑惑时，发现西面山上也出现了火光，像是火把还转着圈，似乎是一种信号。他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连滚带爬的去李千总那报告。 “大事不好，千总大人，东西两面山上都有敌军。”哨兵向李千总报告。 李千总听完也大吃一惊，这方圆几百里都是大山，敌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来不及想这个，连忙出了营账，抬眼望去东西两面几百个火把正朝着自己的营地冲来。 “千总大人，大事不好，北面营地着火，有人故意放火，怕是胡家的奸细混进来了。”一个把总又气喘吁吁跑来报告。 “镇定！镇定！”李千总强装冷静，“传令集合，快传令集合！” 他话还没说完，洪宣娇和李开芳的队伍已经杀到了，火把带着杀喊声被丢进了清军的营房，顿时火光冲天，一片火海。 “快，快，快给我备马。”李千总终于彻底慌了神，准备开溜。 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清兵都在逃命，谁还管他，都自顾自地朝南跑。 这时洪宣娇带着人马已经冲了进来，一路砍杀，正好和李千总撞了个对面。她一看此人的红顶戴，一身千总服，知道遇到了大官，立刻拎着一对鸳鸯刀冲了过去。 李千总早年还是有些身手的，虽然这几年被鸦片掏空了身体，此时也是狗急了跳墙。他一看来的是一位女将，胆气又壮了几分，举起单刀就向洪宣娇头上砍去。 洪宣娇非常冷静，她右手刀架住李千总的刀，左手刀向他腰部砍去。这要砍实了，李千总就一刀两断了。 李千总想不到这个女人这么大力气，居然能架住自己的刀。眼看洪宣娇的左手刀冲着自己腰来了，好在他还有点身体底子，一个懒驴打滚，非常狼狈的躲开了。 李千总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扭头就要跑。 洪宣娇怎么可能给他溜掉的机会，一个箭步追上前去，左手刀起对着李千总的头竖着砍了过去。 李千总听到背后有刀的风声，知道不妙，身子歪了歪。他的头是躲过去了，可惜没有身子是没办法完全躲开。洪宣娇的刀沿着他的左肩膀砍了下去。 “哎呀！”一声惨叫，李千总的左臂被洪宣娇卸了下来。还没等他叫完，洪宣娇的右手刀又横劈了过来。这次李千总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洪宣娇的刀沿着他的脖颈线一刀砍下，一颗头颅飞起，李千总当场毙命。他的头颅在地上滚了滚几下，最后在营房的木桩处停下，眼睛还睁着，恐怕他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千总大人死啦，李千总死啦。”旁边的清兵都叫了起来。 一小部分还在抵抗的清兵听到后也失去了斗志，跪地乞降，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洪宣娇和李开芳追杀了一番之后就收队回营了。 洪秀全这时也带着亲兵赶到，映入眼帘的是被烧毁的营地，横七竖八的清兵尸体，还有一排跪着的清军俘虏。 洪宣娇携众将士一起迎接教主，“拜见洪教主，清妖二百三十人，死六十二人，俘虏四十五人，逃跑一百二十三人，我们只伤了十几个弟兄。这里是清妖千总的首级和他的红顶子。” 洪秀全大喜过望，一把扶住洪宣娇，“宣妹，你可立了大功了！” 第十一章 望鳌岭 很快清兵在花洲战败的消息传开了。广西总兵周凤歧听闻大吃一惊，自己辖区内竟然出现了数百名反贼，这还了得。他经过一番探查，了解到反贼是从金田村方向来的花洲，于是连忙率领两千人马浩浩荡荡杀向金田村，誓要剿灭反贼。 周总兵率大军从大湟江出发，经过十几天的赶路，这晚他们到了蔡村。于是在此安营扎寨，准备宿营。 “报告总兵大人，前锋副将伊克坦布的队伍已经快要到望鳌岭了。”一位随从向他报告。 周凤歧听闻吃了一惊，“什么，望鳌岭？”他摊开地图，仔细看了下路径，“伊克坦布已经离我们超过三天的行程了，我不是让你告诉他慢点行军了吗？” “小人将大人的命令都告知副将大人了，但他根本不理睬小人，把我大骂了一通，说我们畏敌如虎，还在加速行军。”随从头一低，无奈道。 “这个伊克坦布！”周总兵也很无奈，伊克坦布是满人，虽然官位比自己低一品，但自己根本没法管得了他。这次他原本是准备让副将李殿元打前锋的，结果这伊克坦布非要来抢头功，带着一千人直奔金田而去。 “随他去把。”周总兵一想到这个伊克坦布就头疼，他想抢功就让他去把，反正总指挥是自己，功劳少不了自己这份。自己两千人马加上伊克坦布的一千人马，对上几百个反贼，怎么算都是稳赢的。 ====================================== 伊克坦布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千清兵沿着山路向金田村直扑而来。他衣着华丽，神态傲慢，手里还把玩着一对玉质的鼻烟壶，和大部分八旗子弟一样，经过几百年太平日子，生活早已腐化堕落了。 秋日清晨，晴天万里，不冷也不热，是个行军的好天气。 “大人，前面就是望鳌岭，那里地势险要，我们要当心他们设伏。”一名姓刘的参将提醒到。 “几百人敢伏击我们一千人，刘参将你也小心过头了把。”伊克坦布斜着眼看了刘参将一眼，“让弟兄们再快点，我现在担心的是反贼看到我们大军一到，就作鸟兽散，让我们扑个空！” “大人。。。。”刘参将还准备再提醒下。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我让你准备的绳索，准备好了吗？”伊克坦布不耐烦地打断了刘参将的话。 “准备好了。一共五百多条。” “好的，让后排的弟兄们挑着，到时候多抓点反贼，捆回去请功领赏。”伊克坦布自信满满，似乎看到自己的红顶子将要换成更大的一顶了。 “报告大人，正前方发现反贼。”探子的报告一下惊醒了伊克坦布的美梦。 伊克坦布根本没想到这些反贼居然敢正面对抗自己的官军，胆子也太大了。“他们有多少人？”伊克坦布又追问道。 “小人目测大概四五百人。”探子回禀道。 “哈哈，这些反贼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以卵击石。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快脚步跟上，这次本副将要一举拿下这些反贼。”伊克坦布也是有他自信的理由，广西这些官军，他的队伍装备相对来说是比较好的。因为是满人，朝廷特别照顾，大部分清军都只有号衣，而他的队伍基本都装备了皮甲。 离反贼还有三百步了，伊克坦布看到反贼手上拿的是长竹竿，藤木盾牌，轻蔑之意更盛，这些反贼拿这么土玩意就敢挑战自己的正规军？不过他们的服装倒还是很统一的，一水的黄头巾加黄色号衣。 正当他准备命令队伍进攻时，自己前排的清兵传来一声惊呼。伊克坦布连忙抬起头，再一看那些反贼，一下子竖起了好多旗帜，多出了好多人，粗粗看去只怕有两千人。 原来这就是杨秀清自创的卧虎阵，先让一部分人藏于阵后，匍匐在地。等到敌军上前，再突然举旗站立，对敌军产生惊扰作用，对其心里造成巨大冲击。他还是个玩心理战高手。 与此同时两面的山坡上也传来了叫喊声，到处都是黄色的头巾和黄色的号衣战袍。各色战旗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也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彩。 “大人，赶快下令列防御阵。我们三面被围，每一面估计都有两千人。”刘参加提醒已经失了魂的伊克坦布。 “列阵列阵。”伊克坦布回过神来，他的美梦一下被击碎，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了。 此时的金田村已经汇聚了两万拜上帝教众。紫荆山及附近县教众九千人，石达开带队的四千客家人，秦日纲带领的两千龙山矿工，还有其他各地教众五千人。当然，两万是全部教众的数字，除去老弱妇女儿童，真正能拿起武器战斗的大约只有六七千人。 清军被六七倍于自己人数的队伍包围着，其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轰！轰！”反贼的山坡上竟然还架设着大炮。虽然是土炮，伤害不大，准头也有限，但这一下有的清兵心里彻底崩溃了。伊克坦布的队伍终于有人丢下武器溃逃了。 “不准跑！都回去，都回去！给我顶住！”伊克坦布佯装镇定，咬牙砍倒了几个逃兵，勉强维持住了队伍的阵脚。他也是武将，知道这种地方一旦溃逃，只会被一面倒的大屠杀，自己即使逃回去，肯定会被朝廷问罪，不死也会把牢底做穿。 炮响过后，杨秀清高举令旗。萧朝贵率中路两千人，石达开率左路两千人，韦昌辉率右路两千人，三路同时杀出。一时间望鳌岭杀声震天，气势磅礴。 伊克坦布左右两侧在石达开和韦昌辉的冲击下瞬间崩溃，只有刘参将还带着一部分人在前面拼死抵抗。 萧朝贵带着队伍把前段的清兵包围了起来，这部分清兵似乎还很顽强，围成圈列着阵，生生的就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萧朝贵心里有点着急，眼看其他队伍都进入追杀阶段了，自己队伍也许是新兵，初次上阵遇到硬茬，被这部分清兵的长枪扎倒了几个后，似乎被吓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只是围着不敢上前。 第十二章 追击 萧朝贵大吼一声，抡开八十多斤的大砍刀，带着亲兵举着黄底白字的帅旗，一头扎入了清兵的战阵中。大砍刀所向之处，清兵纷纷闪避，也有不怕死的迎上前去，两三个回合就做了刀下之鬼。教众一看萧朝贵如此英勇，顿时士气大振，跟着他一起杀了进去，清兵的战阵就这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看枪！”清兵阵中的刘参将也知道如果不挡住此人，这命就要在这里交代了。在人群中，他冷不丁地冲着萧朝贵的肩窝就是一枪。 萧朝贵身子一移，刚好闪了过去。发现有人偷袭自己，他不由火冒三丈，看清此人还是个军官，他抡起大砍刀当头就砍了过去。 刘参将举枪来架，大砍刀在枪身上砸出火星，震得他虎口崩裂出血，几乎要把枪丢掉。他自知对方的力量远胜过自己，不敢恋战，转过身就想跑。 萧朝贵哪容得下他跑，追上前去，大砍刀挥起来，从刘参将右肩进，左腰出。“咔嚓！”刘参将被活活劈成了两节，鲜血喷射出来，洒了一地。清兵失去了指挥，很快就跪地投降了。 “把他们都捆起来！押回去！”萧朝贵吩咐手下，事情就是这么讽刺，原本清兵准备用来捆反贼的绳索，现在却捆在了自己手上。 大局以定，一直在高处指挥的杨秀清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次是拜上帝教第一次全体上阵，此次胜利对于大家战胜清军的信心有极大的帮助，他们会更加相信有上帝保佑必将战无不胜。 “小山，你也带着兄弟们去追一追，都练练胆。”杨秀清知道身边的亲兵们都红了眼，看着别人打着杀着，恨不能自己也去上阵杀上一杀。 杨小山心里暗自叫苦，没上过战场的人都以为战场好玩，觉得杀敌痛快。真的动起手来，那个心惊肉跳，那个生死之间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这战斗已经进入扫尾阶段了，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走！”他们也一起进入了战场。 伊克坦布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他知道自己的高头大马太显眼。逃跑的时候就弃了马，丢掉了头盔和身上的官服，混在溃兵里。他想不到这伙反贼居然一直追，他跑着跑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身边只剩下四五个亲兵还跟着他，但这里人生地不熟，居然迷路了，也分不清哪里是来路，哪里是去路。更倒霉地是他发现跑着跑着，他似乎绕了个圈，又接近战场了，吓得他赶紧随便找了方向开溜。 拜上帝教众们都兴高采烈地在战场收集着战利品，这些清兵还真够肥的，好东西不少，不仅是士兵的皮甲，那个清兵大官随身带的吃的用的都是些稀罕物、奢侈品，大伙都没见过还在看新鲜。 杨小山倒是还在观察敌情，他突然发现有一小撮清兵似乎往锦绣营方向去了，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巧妹就在锦绣营，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时石达开正好带着人追完清兵收队回来了。 “石大哥，刚才我看到有五六个清兵朝锦绣营去了。”杨小山连忙和石达开打招呼。石达开为人豪爽，在教里从不拿架子，人缘很好。因为之前在悦来酒店的一面之缘，他俩交情尤其好。 “追！”石达开立刻带着自己二十多个亲兵追去。杨小山不放心巧妹，也在后面跟着。 石达开带着人一直追到一道田埂旁。这里是一大片玉米地，高高的玉米杆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掀起一层层波浪，人如果藏在里面实在是难以发现。 众人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玉米地里有几处玉米杆明显被人踩过，众人顿时兴奋起来，“看你们往哪逃。” 在追击的时候，杨小山的草鞋被一块尖石刺穿，脚底鲜血直流，被拉在了后面。他坐在田埂上，撕开号衣上的布，去包裹被刺伤的脚底。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人影在自己前面的玉米地里晃动。“什么人？”杨小山有些紧张地呵斥道。 此人正是伊克坦布，他让自己的亲兵吸引石达开等人的注意，自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等到石达开等人跑过去后，他又向反方向跑。正当他为自己“丢车保帅”的计策暗自得意时，没料想后面还有个人，而且还发现了他。 杨小山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虽然此人没有号衣，但他脚底的官靴出卖了他。 “有大官在这里！”杨小山吼了一嗓子。 于此同时，伊克坦布冲了过来，他也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半大小子，似乎脚底还受了伤，觉得威胁不大。他自付自己到底是八旗大将，对付一个毛头小子应该不是问题。一听小山叫喊更是下定决心，得赶快先解决这个碍手的家伙。 杨小山确实有点心虚，自己还从来没和别人真刀真枪地动过手呢，这第一次动手就遇到一个大官，还是一对一，好在对方赤手空拳，自己还带着佩剑。他拔出佩剑，拼着一股年轻的血气，对着伊克坦布就是一阵乱砍。 十几个回合过去，伊克坦布凭着自己多年在军中的经验，轻易地就躲开了小山的攻击，而且他还发现小山因为脚伤，下盘不稳有破绽，于是他趁小山一个身形不稳，一个扫荡腿就把小山扫到了。 杨小山被扫倒后，后脑着地，一下就蒙了，没回过神来，自己的配剑也脱了手。这时伊克坦布已经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准备刺向小山的心脏。眼看此刻危在旦夕，突然伊克坦布的身子顿了顿，杨小山趁此机会，马上抓起地上的佩剑，双手一举把伊克坦布刺了个“透心凉”。 在伊克坦布倒下的时候，杨小山才发现他背后被射中一箭，箭杆上有个“石”字。是石达开放箭救了自己。 “杨老弟，你可立了大功了，是个正儿八经的从二品副将，还是个满人。”石达开检查了一下尸体，找到了伊克坦布的腰牌，笑眯眯地望着小山说道。 “石大哥，你就别损我了，不是你的一箭，我小命就没了。”杨小山一回想刚才那个瞬间，真是有点后怕。 “我可没说错，我的箭可没射中他的要害，是你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石达开指着伊克坦布的尸体说。 “石大哥，这功劳我万不能和你争，不然我杨小山成什么人了？”杨小山一脸严肃，这功劳他坚决不能要。 看到小山这么坚决，石达开也不是扭捏的人，“算了算了，咱俩都别谦让了，这功劳算咱俩的，其他弟兄也算一份。走，回去庆功！” 第十三章 蔡村 拜上帝教在望鳌岭大捷，斩杀清军三百多人，俘获一百多人，逃跑五百多人。如果花洲之战算是小胜，这次望鳌岭之战可谓是大捷，而且是在白天面对清军整编制部队的一场完胜，首次击杀清军的高级将领从二品副将，还是一个满人。这极大的鼓舞了拜上帝教众们的士气，面对即将而来的清军，大家都显得信心十足。 前方败兵的到来，带来了伊克坦布失利的噩耗。在周总兵的营房内，他正火冒三丈，“这该死的伊克坦布，不听指挥，断送了整个队伍！” “总兵大人息怒，伊克坦布无视大人命令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大人。”旁边的参谋宽慰道。 “虽说是这样，但朝廷那边恐怕。。。”周总兵还是担心，毕竟一个高级满人将领死了，他作为主将怕是跑不掉干系，朝廷一贯偏袒满人，这个锅估计还得自己来背。 “大人，现在还不是考虑伊克坦布的时候。大敌当前，据探子回报，反贼的前锋离我们不到半天的路程，还请大人速速决定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问清楚了吗？”周总兵问道。 “这个口径不一，前面逃回来的人说多少人的都有，多数人说超过一万。但小人从各个角度分析，觉得他们夸大了反贼的人数，我估计反贼大约有六七千人。”参谋想了一会，回答道。 “可靠吗？” “可靠，小人是探子回报的旗帜数量推算出来的，差距应该不会很大。”这个参谋倒是很有头脑。 “六七千人。。。。。。”这个数字让周总兵有点纠结，如果是上万人他完全可以命令部队速速撤退，但这个数字是在可战范围之内的，如果自己就这么跑了，御史们肯定会参自己一个畏敌之罪，加之伊克坦布的死，自己的红顶子肯定是要被摘走了。 “你怎么看？”周总兵拿不定主意，问身边的参谋。 “大人，此时交战对我军不利。反贼刚刚大胜，士气正高，斗志正旺，人数也两三倍于我们，此时不是交战的好时候。” “这个我也知道，可这仗不得不打啊。”周总兵叹息道，“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多杀点牛羊犒劳大伙，养足精神准备打大战。” “是。”参谋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把马也备好了，多喂点草料，这些天就不要骑了，多存点马力。”周总兵又补了一句，“此事不要声张！”他还是留了一手，好在自己队伍里还有一小支骑兵卫队，实在不行自己还是跑得掉的。 两天后，决战的日子终于到了，所有拜上帝教的队伍都到达了蔡村周围，和清兵对阵而站。这里是块开阔地，无任何地形可以利用，是一场只能实打实，门对门，鼓对鼓的硬仗。 “反贼主力到了。”参谋指着拜上帝教的队伍。 周总兵抬眼望去，这反贼们倒是军容整肃，服装统一，旗帜高举，看上去士气十分高昂。他们分左中右三军，成钳形朝自己这边压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土匪啊，这是一只军队，而且数量远超自己，是自己的三倍，周总兵一时间也感觉到压力陡增。 “弟兄们不要慌，吩咐下去，弓手准备，待敌靠近用弓箭压住阵脚。” 双方先一阵试探性的弓箭对射，结果反是清军略占上风，清兵的弓要比拜上帝教用的自制弓射程远，杀伤性要更强一些。这也不奇怪，拜上帝教这边多是临时请来的铁匠，平时都是做一些锄头耙子等农具，对制作军用武器经验不足，造出来的东西自然就会差些。 拜上帝教这边，杨秀清也在紧张的关注形势。这次他摆出螃蟹阵型，力求稳妥，优势在自己这边，现在的难点就是怎么破清兵的密集防守阵型，显然用弓箭是达不到目的了。他挥动令旗，指挥前排部队开始向清军进攻。 前排冲锋的是拜上帝教最精锐的战兵，各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二十五人一小队，十小队一大队，他们扛着藤木盾放在自己前面，在旗手的带领下，从二百步以外发起冲锋。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进入清兵弓箭射程。 拜上帝教众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倒在了箭下，有被射到要害当场毙命的，有被射到四肢失去行动能力的，虽然有盾牌保护，但伤亡依旧很大。杨秀清看的也很揪心，没办法，进攻方就是要多死人，这就是代价。 一百步，五十步，最后二十步，双方都能看清对面的脸了。。。。。。清兵的弓手逐渐退到后方，刀盾手开始顶了上来。 让人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刚才还冲得厉害的教众忽然停了下来。一瓶瓶火罐子从最前排教众头顶越过，丢在了清军前排的刀盾手身上。火苗腾的升起，一下子就蔓延全身，这个意外一下打乱了清兵的阵脚。这是杨秀清想出来的土办法，用火战，实战看起来效果还挺不错。 “杀呀！”趁着清兵陷入混乱，前排的教众杀声又起，去清军厮杀在了一起。 形势开始变得对拜上帝教有利，清军前面的阵线明显被冲击的很散乱了。 杨秀清又举起令旗，命令石达开的左路军和韦昌辉的右路军利用人数的优势，分出一部分人开始向清军后方包过去，准备对清军进行合围。 其实这一招很冒险，一旦清军被彻底围困，难免会做困兽犹斗。如果将领头脑清晰，把前排混乱的士兵及时换下来，重新组成阵型，也尚可一搏。到时候想彻底拿下，伤亡会很大。但此时周总兵害怕了，他怕退路被彻底切断，被拜上帝教众包了饺子，于是带着卫队骑着马丢下了队伍，头也不回地自个跑了。 清兵看到自己的主将都跑了，顿时士气大落。先是一个个，继而是一队队，最后是整编制整编制地争先恐后的逃跑开了。 拜上帝教众们追杀了整整一天一夜。 蔡村之战，周总兵狂逃几百里回了他的浔州府，可他的队伍只有两三百人逃了回来，其余不是被俘就是被杀。 拜上帝教三战三捷，在广西向清廷打出了自己第一记漂亮的重拳。 第十四章 庆功会 接连三个大胜仗，缴获了大批武器、防具、粮草、辎重等，拜上帝教在金田村这一带站稳了脚跟。对于三次战斗所获的俘虏拜上帝教也做了区分对待：如果是满人直接杀掉，如果是汉人愿意加入拜上帝教的可以加入，不愿意的发路费释放回家。 洪秀全在韦家大院摆下宴席招待诸位高级将领，为这三次大捷开庆功会。金田村里也杀鸡宰牛摆开流水席，连续三天招待所有的教众，共同庆祝这次大胜。 “此次胜利有赖于各位同心协力，共同努力，我在此感谢大家，先干为敬。”洪秀全一口喝完了碗里的水酒。大家都知道教主平时是不喝酒的，而且教规里也明确指示禁酒。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教主饮酒，还是主动给大家进酒。 “恭贺教主！”众人回礼道。 “这清妖也是不堪一击，那姓周的还是个总兵，跑得比贼还快，咱在后面追了一天一夜都没追上。”韦昌辉想起那个“逃跑将军”周总兵，不由嘲笑道。 “是啊，不过要我说还是咱大妹子厉害。日夜急行百里之外取了个千总的人头，为大家开了个好头。”冯云山朝着洪宣娇微笑道。 “我那个算什么啊，朝贵哥才叫英勇。他冲锋在前，一马当心，啃的都是硬骨头。还有个参将首级，比我那个千总的官大多了。”洪宣娇难得夸人，萧朝贵的确是一员猛将。 “呦呦呦，这还没过门就知道帮着夫君拉。”韦昌辉插了一句，逗笑道。 众人一阵哄笑，羞得洪宣娇涨红了脸。 “我那点算什么，都是杨军帅指挥有方，不是他那么多点子，咱也不会打得这么顺利。”萧朝贵也有点难为情，把杨秀清推了出来。 “这都是拖洪教主的福，来！大家再一起敬我们洪教主一碗酒。”萧朝贵确实聪明，也很会做人。 杨小山在一边感叹，这可能是教里最和谐最团结的一幕了，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实在不能相信以后居然会发生“天京事变”那种王杀王的惨剧。 众人敬完之后，洪教主突然好奇的问起：“石师帅，你和小山怎么杀伊克坦布的？也说来给大家听听。” 石达开说话很有条理，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情形又复述了一遍。说到小山倒地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紧张，再说道伊克坦布被刺个透心凉的时候，大家又大喊痛快。 “小山，来来来。你也给大家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洪秀全招呼杨小山过来。 本来以杨小山的地位是不能入此次庆功会的，不过他也立了大功，洪秀全也在旅帅那边给他留了个座。 杨小山有点不好意思的走过来，“我那时候哪有什么想的，我差点就尿裤子拉。”他的自嘲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过我昨天做了个梦。”小山故意顿了顿，清了清嗓子。 “什么梦，你小子别卖关子。”石达开替大家问道。 “我梦到了上帝他老人家，我跟天父说，我差一点就上天来见你了。天父老人家让我别怕说他在天上已经建了个太平天国，在人间死了可以随时过去享福。我后来还想去看看天国什么样子，结果就醒了。。。。。。” “你是不是尿裤子了，关键时刻就醒了。”石达开逗小山，两人关系好，玩笑随便开。 众人又是一阵笑，只有洪秀全似乎若有所思，“太平天国？” “《吕氏春秋》上有天下太平，万物安宁，这是个好名字。”洪秀全喃喃道。 众人随之也安静下来。 “要不咱们就此建国把，现在要加入我们的人很多，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建国。我们建国了，把旗帜打出去，人会加的更多。”冯云山灵机一动，建议到。 “太平天国是个好名字，朗朗上口，名头也响，听起来就让人想加入。”杨秀清补充道。 “不错，的确是个好名字。”众人都点头称是。 “好，咱们就叫太平天国。择个好日子，宣布出去。”洪秀全做了最后的决定。 “咱们这次缴获了不少粮草军械，不如也就此再新建立个后勤营管理圣库物资。小山识字，人也机灵，让他去做个旅帅把。”杨秀清是真的要提拔小山，他也有私心，只有把人事和财务都抓在自己手上，他这个军事总指挥才做的稳固。 “可以，以前后勤那一摊事都是老吴吴如孝在管，现在咱摊子大了，小山这样的年轻人去帮衬帮衬也好。”吴如孝以前是广东十三行的会计，后来加入了拜上帝会跟着洪秀全来了广西。洪秀全显然不肯把权利都让渡出去，但也做了妥协让小山做了副职，毕竟人家立了那么大功，不提拔说不过去。 “这个。。。。。。”杨秀清还想继续说。 洪秀全打断了他，“小山立功不小，不仅战斗中立了大功，此次立国名他也有功劳。我打算给他个“通天小子”的封号，大家有意见吗？” 封号只有荣誉，没有实权，洪秀全也是拿这个堵杨秀清的嘴。 洪教主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也没意见。 洪秀全又看了看大家，心里想既然都要决定建国，自己就算登基做皇帝了，也该个大家都封一封官，激励下士气。 “此次大胜诸位都出力不小，在正式建国的日子，诸位都有封赏。” 众人听罢，喜笑颜开，这一建国大家都是开国功臣啊，这官肯定没得小。大家提着脑袋造反，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封侯拜相，奔个好前程嘛。 “十天后，就是教主三十八岁生辰，不如就在那天正式对大家宣布把。”冯云山建议道。 “不错，双喜临门，是个好日子。”众人纷纷点头。 “行，就依大家。”洪秀全心里也是激动万分，一阵狂喜。自己落榜四次，连个秀才都不是，被邻里乡亲嘲笑，被同学看不起，而如今十天后自己就可以登基做皇帝了，还有谁会再看不起自己？以前所有的屈辱痛苦一扫而光，从此光宗耀祖，享受荣华富贵，可算有今天了。 第十五章 圣库 拜上帝教的圣库设立在金田村的西面，也是韦昌辉家的一处大院。四四方方，非常非常大，院墙修的很高，还设有岗亭，日夜巡逻。东南西北各有个出口。南面的一排房子是军粮库，北面的一排房子是军械库，分别由他的弟子阿财和阿富管理，这两位都是他早年在十三行的徒弟，都是本分细心的人。大院的东面主要存放各种杂物，西面是圣库人员的住所。大院四角还挖有深井，预防火灾。最中间是吴如孝的办公房间，用内墙与外界隔开，也是最重要的银库所在，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吴如孝，四十五岁，广东人，识文认字。早年在香港接触过基督教，在洋人手底下做过事，会些洋文。后来进入广州十三行商人司担任会计。（会计不是个现代词，早在周代就有会计官职）十三行乃朝廷官办，里面藏污纳垢，污秽不堪，官员根本不拿收下人当人，任意欺压，动则使用私刑。他不堪与之为伍，入了拜上帝教，带了两个徒弟随洪秀全来了广西。 吴如孝接到杨小山即将来此赴任的消息，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他也打听到小山是杨秀清派来的。上头突然空降下来这么一个人来，是来查自己的吗？怀疑自己坐监自盗？不可能啊，自己一直谨慎小心，兢兢业业，洪教主对自己这么信任，他从不敢贪污一丝一毫。 吴如孝不敢托大，虽说小山来是担任自己的副职，算是自己的下级。但旅帅那么多，有封号的就独他一份，这说明他在教里的独特地位啊。又是杨军帅跟前的红人，得罪不起。他带着阿财阿富两人守在正门口，准备迎接杨小山的到来。 “吴旅帅，怎么您老人家还出来了，折煞小子了。”杨小山怪不好意思的，吴如孝毕竟是自己上级，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爷爷了，还这么给自己面子。 “杨旅帅，欢迎欢迎。欢迎来圣库啊。”吴如孝稍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杨小山还挺好相处的，他最担心来个骄横跋扈的主，那自己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什么旅帅？我是职同旅帅，只是副职。还有，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我小山就可以了。”杨小山也进过职场，人到哪都要首先和大家搞好关系，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原本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空降兵”突然插进来，别人会有本能的敌意。 “那，你叫我老吴好了。” “这怎么叫，我该叫吴老的。”这老吴和吴老虽然是同样的两个字，但顺序不一样，地位就差太多了。 “这么着吧，你随他们叫我吴伯好了。”吴如孝也被小山弄的没办法。 两人谦让了一番，关系似乎又亲近了一点。 于是吴如孝带着杨小山进了圣库，领着他熟悉工作环境。 “这里是军械库，主要是阿富管理。左边是武器库，右边是。。。。。。”吴如孝还没说完。 杨小山连连点头，“吴伯，你这里的摆放很好啊，长武器归长武器，短的归短的，很有章法啊。”前世好歹也进过工厂，仓库该是什么样子他都见过。 杨小山只是随口一说，吴伯却暗自惊心，外行人进仓库一般更关系东西，注意摆放的很少见啊。这仓库最讲究的就是分门别类，杨小山一开口就点出来了，很厉害啊。 两人聊着聊着又到了粮食库。粮食库是圆筒形的，上面顶着一个圆锥形的“草帽子”。下面用木板搭了个架子垫高，防水防潮。秋天刚过，粮食还很充足，稻米、玉米、红薯什么都有。 “这是账目，还请杨大人过目。”负责粮食库的阿富知道上级最关心的通常都是军粮，其他的不看，粮食一定不能不看。军队一断了粮食，那可就要了命了。 “杨大人，这里是。。。。。。”阿富还准备告诉杨小山账目的数字。 杨小山没等他说完，“四十五万七千六十三斤稻米” 这次吴伯和阿富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的账目不是用汉子写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他居然连阿拉伯数字都认识，怎么可能？难倒这杨小山真的如他的称号一样能通天？ 杨小山倒是没注意这些，阿拉伯数字在前世，幼儿园的小孩都会，不认识才不正常。 围着圣库绕了一圈，该看的都看了一遍。杨小山对吴如孝也有了大体的了解。这人谨慎细心，人既本分也精明，是个值得信赖和交往的人。他突然悄悄的把老吴拉到一遍。 “吴伯，我有两件事还想麻烦你。” “没事，尽管说，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 “这一是私事，上次那个满人将领的匕首能不能交给我使用？”杨小山对那匕首念念不忘，想着以后如果在遇到危险情况，这多个武器往往就能救命。 “这个没问题，你现在都是旅帅了，一百两以下的武器是可以申请领取的。”吴如孝放下心来，还好要的不是特贵重的东西，不然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这二是公事，这账目麻烦吴伯每月能多备一份交给我，让我送给杨军帅查阅。以后洪教主那有一份，杨军帅也得有一份。杨军帅作为全军统率，必须要把咱家底摸清楚了，才能打胜仗啊。” 吴如孝没有立刻开口，他在考虑。杨秀清作为军帅，军事他说了算。但这账目是属于行政管辖的，照理说该问一下洪教主同不同意，但这一问肯定会得罪杨秀清。 思来想去，吴如孝还是同意了，毕竟现在洪教主对行政方面也不怎么上心，整日忙于写教义文章，目前这圣库的事很多都是冯云山在管，而且教主也把很多行政权交给了杨秀清，自己没必要去轻易得罪他，扬只是要看账目而已，自己即使不给，小山花点心思也能弄到，何必做个恶人呢。 “行，既然扬军帅都派你来了，账目上的事你本来就该知道，杨军帅那就托你交给他了。” “谢谢吴伯。” “小山啊，要不你就主管军粮库把，改天我让阿富把账目交给你。”吴如孝考虑到杨小山虽然是副职，但总要给点实权。 “别，千万别。你们原来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杨小山立刻回绝道，这么多人要吃军粮，都交给自己还不给活活累死，自己又是个外行，一旦出了错吃不了兜着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绝对不能做。反正自己来圣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账目杨军帅那有一份，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具体事务还是交给内行去做，自己只要随机抽查就行了。 “吴伯，听说你懂英文？”杨小山忽然想起一件事。 “懂一点，年轻的时候在香港英国人手底下做了几年事。”吴伯回答道。 “How old are you?”杨小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Forty-five.”吴伯现在一点都不奇怪了，就算杨小山说他能上天，他都相信。 其实他不知道杨小山心里也把他看的很高。 第十六章 太平天国 终于到了洪秀全登基称帝的大日子，金田村上上下下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天国的天兵们都戴上崭新的黄头巾，穿上了干净整洁的黄色战袍。全村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挂上了喜字，跟过年似的。 天兵们集合在演武场上，刀把上缠着红带子，长枪上带着红缨子，战马也配上了红鞍子，一排排一列列非常整齐的站着。每一行的最前面是战场上立了功的兄弟，胸带大红花举着战旗，跟新郎官似的。 洪秀全带着皇帝的冠冕，穿着龙袍在大家的簇拥下，坐在了象征皇帝权势的龙椅上，在演武场检阅部队。他以新建立的太平天国的名义，封杨秀清为左辅正军事，领中军主将；封萧朝贵为右弼又正军师，领前军主将；封冯云山为前导副军师，领后军主将；封韦昌辉为后护又副军师，领右军主将；封石达开领左军主将。（这是古代的师辅制，即“左辅右弼，前疑后丞“，辅弼是协助天子决策，相当于宰相，疑丞备天子咨询，属顾问官，太平天国参照这种模式，均封为军师。） 洪秀全自称天王，他下面就是四大军师。杨秀清为首席军师，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冯云山排到了杨秀清、萧朝贵之后位列第三。 洪秀全又向大家宣读了十大天条：一、崇拜皇上帝；二、不拜邪神；三、不妄题皇上帝之名；四、七日礼拜颂赞皇上帝；五、孝顺父母；六、不杀人害人；七、不**；八、不偷窃劫抢；九、不讲谎话；十、不起贪心。他把上帝弄成了皇上帝，也是中西合璧，皇帝加上帝，利于中国百姓理解，把摩西十诫改编成了天国十大天条，也算是拿来主义。 在一声鼓乐声中，洪秀全开始给各军颁旗。每个军都是黄绸旗，中军是红字绿边，上书“太平天国左辅正军师杨”；前军是红字红字白边，上书“太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萧”；后军是红字红边，上书太平天国前导副军师冯；右军是红字黑边，上书“太平天国后护又副军师韦”；左军是红字红字蓝边，上书“太平天国左军主将石”。各主将的姓都绣在旗心位置，有三分之一旗帜大小，金色的，醒目亮眼。 杨秀清携四位主将跪地接旗，洪秀全又宣布中低级将领皆官升一级，以前卒长现升为旅帅，以前旅帅的现升为师帅，顿时人群亢奋，演武场上众将士高呼：“天父万岁！”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天国的人了。大家要同心协力，共杀清妖。军旗指到哪，大家就要跟着打到哪，严守军纪，同生共死！”杨秀清举着旗帜，大声说道。 场下又是一片欢腾，各种旗帜如海浪一起摆动，天国成立了，大家都有依靠了。 仪式结束后，大家陆续返回自己的驻地。 杨小山跟着人群返回圣库，他也官升一级，现在成了师帅了。 突然军械库那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凭什么其他队伍都换了长枪，咱们童子军还用着长竹竿，这不公平！我们也要用长枪。” 杨小山好奇走去了军械库，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极俊美的少年郎，唇红齿白，大眼高鼻，长身玉立，看起来虽然稚嫩，但却有一股勃勃英气，眉宇之间有股凛冽锋锐之气。 “什么情况？”杨小山问军械库的阿财。 “大人，这小孩嚷着要一百条长枪。咱库里的长枪本就不多，最近新招募的新兵又多，根本不够用，杨师帅是说这小孩不是瞎捣乱嘛。”阿财回答道。 “你都是师帅拉，看上去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闹事的少年望着杨小山。 “你哪个队伍的啊？”杨小山也是一阵苦笑，这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自己也不过十六岁，的确大不了几岁，人家说的没错。 “我是童子军的司马，现在是卒长了，我叫陈玉成，你叫什么？”少年郎反问道。 “大胆，怎么跟大人说话？”阿财怒道。 “阿财，算了，小孩子童言无忌。”杨小山先安抚了一下阿财。他现在最吃惊的是这个少年叫陈玉成，除了东南西北四王以外，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只记得太平天国后期两个王，一个是忠王李秀成，另外一个就是英王陈玉成。而这个英王现在就站在他跟前。 “长竹竿削尖了也能杀敌啊。” “太寒碜了，刚才演武场就我们童子军还拿着竹竿，大家都有铁家伙了。”陈玉成朗声道。 “虚荣心还挺强的，你们童子军杀了多少清妖了？”杨小山故意逗他。 “我们还没有机会上战场呢，我求过几次叔父，他都不答应让我们上。”陈玉成无奈道。 “你叔父是谁？”杨小山又问道。 “陈承瑢啊，天父的执笔官。”陈玉成自豪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胆大。”杨小山暗想。 “那就请你叔父来领喽。” 陈玉成不坑声了，叔父是最不同意自己上战场的。 “阿财，卒长有没有权限领取一般军械？”杨小山决定还是帮帮这小子，谁让他以后是英王呢。 “有是有，可是。。。。。。”阿富还想说什么。 “那就拿一百条长枪给他们吧，咱也不缺这一点。童子军也是天国的队伍啊，别寒了他们的心。”杨小山替陈玉成说话了。 “好吧，既然大人您都这么说吧，小子你跟我来吧。”阿财带着陈玉成进入了军械库。 阿财让手下人把长枪捆好，然后对陈玉成说：“在这里按个手印。” 此刻陈玉成心思又被仓库里的一杆亮银枪吸引住了，他忍不住上去抚摸那枪的枪身，又抓在手里舞动了几下，长短轻重正合适，一时之间爱不释手。 “杨师帅，这个我能领吗？”陈玉成看起来很喜欢那杆亮银枪。 “这可不行，超过你卒长权限了。”阿财连忙摇头。 “叫我声大哥，算我送你了。”杨小山笑道。 “杨大哥，你真够意思！”陈玉成开心的跳起来。 杨小山心里嘿嘿一笑，这叫借花献佛吗？自己算是空手套了个未来的英王小弟啊。 第十七章 咸丰 金碧辉煌、雄伟壮观的太和殿上，咸丰听闻广西官员的奏报，拳头狠狠砸在龙椅上，发泄自己的怒气。吓得下面的朝臣一个个全低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皇帝迁怒于自己。 “都是一些废物、饭桶！”洪秀全的登基给了咸丰极大的刺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皇帝龙椅还没坐热，就有人想取而代之了，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咸丰是道光的四儿子，因为前面三个儿子夭折，他相当于长子。其母亲是钮钴禄氏，并不是最早嫁给道光的女人，但她三月升全妃，一年后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直升皇后，可见道光对之极为宠信。但红颜薄命，咸丰十岁时他妈就撒手人寰，他被交给静皇贵妃抚养，和她的亲儿子六阿哥奕?一起长大。 关于咸丰（原四阿哥奕詝）即位还有两个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记载在《清史稿》的《杜受田传》中。清朝的皇帝每年都在南苑进行打猎，道光也不列外。道光晚年的一天，南苑校猎又举行了，道光带了众皇子到南苑骑马奔驰。众皇子也可以借此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显示自己高强的武艺。奕欣从小擅长刀枪射箭，今天为了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勇猛冲突，箭无虚发。 校猎结束后，诸皇子在道光皇帝面前纷纷出示自己的战绩，奕詝却不慌不忙地答道：父皇，现在是万物苏醒的春天，鸟兽开始繁衍孕育，我不忍心伤害这些生灵，来违反万物的生长规律。奕詝的这番话，让道光十分高兴，不由赞叹道：这些真是皇帝应该讲的话。奕詝仁义道德的言论，与道光的传统和标准比较接近，使道光立储的天平明显倾向了奕詝。 另外还有个故事，与前一个故事大体相同，也是谈到了道光是如何在奕詝和奕欣两人中分出高下的。清人笔记说奕詝的老师是杜受田，奕欣的老师是卓秉恬。道光晚年生病时，有一天想召见二位皇子，打算通过最后考察以决定把皇位传给谁。 两位皇子也知道即位已到最后关头，于是问计于自己的老师如何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卓秉恬告欣奕欣说：如果父皇问你什么事，你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卓秉恬这样讲的意图实际上很明显，因为奕欣人很聪敏，反应也快，知识丰富，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压倒奕詝。 而杜受田分析了两位皇子的实际情况后，认为皇四子应该扬长避短，用自己的特长来使道光产生好感。他对奕詝说：如果你的父皇问起国家政事，你在这方面的才识智慧是远远不能与皇六子相比的。要取胜，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当父皇在谈及自己年老多病，可能不久于帝位时，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要一个劲地伏跪流泪，表现出你对父皇的孺慕真诚。道光召见时，奕詝就按着老师的话去做了，道光于是心里很高兴，他认为奕詝这个人实在太仁孝了，于是决定将皇位传给奕詝。 这两个故事虽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咸丰帝一生未重用和他一起长大的六阿哥奕?，而且死前任命了八名顾命大臣，都没有奕欣的名字，可见两人确实在即位的时候结下了心结，且奕欣的才华应该是要高于咸丰，不然咸丰帝不会如此堤防他。 正是因为咸丰上台是有争议的，所以他更是要表现出一种天命所归，要让所有人都服气。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太平天国就如同噩梦一般每天都缠着他，终其一生。 “皇上不必担心，这些发匪打下一个村就称皇帝，可见其鼠目寸光，决不可能成事。”怡亲王载垣安慰道。（因为太平天国结头巾蓄发不留辫子，清廷蔑称为发匪） “广西乃边远之地，朝廷在其驻兵不多，才让发匪钻了空子，只要多派些人手进驻围剿，相信很快能平息叛乱。”郑亲王端华见咸丰面色稍缓，连忙顺着又安慰了一句。 “爱卿所言有理，有哪些得力人员啊，都来推荐推荐。”咸丰气归气，但他也知道光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臣推荐湖南提督向荣。此人凭战功从士兵、游击、总兵、提督一路一步一个脚印提升上来，他遇事沉着冷静，打仗也颇有章法。虽然年近六十，但老当益壮，去年在湖南刚刚剿灭天地会反贼李元发的叛乱，作战得力，功勋显著。”怡亲王载垣推举的向荣的确有两把刷子，在战场上是常胜将军，早年镇压天理教叛乱发际，又有屡次挫败天地会起义，在对付民间起义上颇有心得。 咸丰也对向荣在湖南的表现的确印象深刻，他不但剿灭了叛匪，还俘虏了匪首李元发，干得的确漂亮。他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群臣看到咸丰这个样子，有些不太懂了，向荣的确是最优的人选，为什么皇帝还不表态呢？他在犹豫什么呢？ “向老将军的确是妥当的人选。不过臣还举荐一人，广州副都督乌尔泰。此人年少英雄，生性勇敢，作战往往带头冲锋，是我八旗的一员猛将。”大学士肃顺看出了皇帝的心思，让一汉人独占鳌头朝廷面子上不好看，搭配个满人就顺理成章了。 “爱卿所言有理，一老一少，一稳一勇，这样便稳妥很多。向荣、乌尔泰二人各领六千精兵前往广西剿灭发匪，另外朕还要命林则徐为钦差，主理协调广西军务。”咸丰也担心两人互不隶属，协调起来可能不会太通畅。而且地方官员喜欢谎报军情，中央派个钦差处理协调事宜，也可让朝廷能深入了解当地战事，不会被地方官员欺瞒。 “皇上英明！”群臣跪地赞颂。 咸丰心里舒服很多，心底都暗自佩服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怎么样，最后还是我思虑周全。 可惜林则徐在领命后，病死在了赴任的路上，没有参与剿灭太平天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致，正因为没有这个“污点”，林则徐在教科书上的历史形象上要比曾国藩高大很多。也许这就是太平天国的命，如果林则徐参与平叛，以他的才能恐怕太平天国能不能成事还真是个问题了。 第十八章 牛排岭 接到皇帝圣旨，湖南提督老将军向荣改任广西提督，他很快就交接完军务，率军火速从湖南赶到了广西，第一个上了太平天国的最前线。 浔州城周总兵周凤歧以为朝廷会要他的脑袋，于是脱掉了朝服，摘去了顶戴花翎，穿着白衣，自捆双手背在后面，去向荣营账请罪。 向荣的大营就安在浔州城外，营盘扎的很牢，排水沟也挖的很深。六千人的营地内无人喧哗吵闹，巡逻兵神情严肃，一声不吭，只是用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周围，一看就是久经战场的老部队才有这样严明的纪律。 周凤歧一路跟着向提督的侍卫，边走边看。当他看到这一切，心里更是敬畏，名将就是名将，比自己的兵强太多了。 “罪臣周凤歧给老将军请安，罪臣自知罪无可恕，难逃一死，还请老将军看在咱们同僚一场的份上，求您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起来吧，周总兵。皇上的确是准备赐你一丈白绫，但我向皇上请求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所以你这颗脑袋还能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向荣虽然也不怎么看的上周凤歧，但毕竟他是本地人，这里人脉地头他都熟。自己初来广西，也需要周凤歧的支持。更何况周凤歧是唯一与太平天国交过手的高级将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留他一条命也算有点用处。 “多谢提督大人，多谢提督大人。”周凤歧松了一口气，身子有点发软，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磕头如捣蒜。 “你先不要谢，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的脑袋只是暂时存在你那，如果你胆敢再次抛下队伍逃跑，不但你这条命没了，你全家都要被发配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向荣是先给块糖，再给个巴掌，一手软一手硬，很会驭人。 “罪臣绝对不敢，绝对不敢。”周凤歧连连磕头保证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条命好歹是保住了。 “还不快给周总兵松绑。”向荣吩咐手下道。 “起来吧，先说说你上次和他们交手的情况。”向荣又转过头来对周凤歧说，他迫切想知道太平天国的情况。 周凤歧一五一十的把上次交战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当然说太平军的时候有夸大的成分，不然怎么减轻自己畏敌的罪名呢？ “老将军，不是罪臣胆小，实在是他们已经准备断我退路。我如果再不跑，全军都得覆灭。”周凤歧也不知道哪来的眼泪，痛哭流涕起来。 向荣心里暗笑其愚蠢，军法有云“十则围之”，只有十倍于对方人数才能把对方包严实了。这太平军就算包围你，也不过三倍于你的人数，不可能没有薄弱点，只要你把队伍聚集起来找一处突围并不难，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两千清兵就断送在这蠢货手里。 当然向荣还要利用他，所以也不点破，“你刚才说他们用丢火罐破的你的阵型？” “是啊，罪臣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一招。”周凤歧委屈道。 “这些发匪看来还是非常聪明，居然还能想出这招。”向荣倒是非常兴奋，他意识到这太平军和他以前交手的反贼不太一样，这些人不但基本已经成军，还非常狡猾。看来这次要花点心思和时间。老将军一生都在剿匪，他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弱，一下拍死就没有意思了。 “罪臣也调查过了，发匪匪首洪秀全尤其擅长妖言惑众，所以他的队伍往往悍不畏死，提督大人此次要千万小心。”周凤歧讨好道。 向荣微微皱眉，有宗教的反贼往往确实容易受到蛊惑，早点他剿天理教叛贼也领教过狂热信徒的厉害，不过即便如此，最后也不是被自己灭了。 “他们现在主力在哪？”向荣很有进攻的欲望，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此次他火速来到广西，就是不想让那个满人都督乌尔泰跟自己分工，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剿灭这帮发匪。 “在桂平县以北的牛排岭一带。”周总兵回答道，他最怕太平军来攻他城，在外围布置了大量的探马，时刻监视太平军的动向。 “离这里也不远。”向荣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来的早，要是浔州城被攻下，自己六千人估计想围浔州不太可能，只能等其他兄弟部队到齐才能动手了。 “明天一早，你和秦总兵秦定三一起跟我去牛排岭。”向荣战意满满，恨不得马上就把这帮发匪剿灭，独占平叛的大功。 =========================================== 太平天国这边也探听到了朝廷新派的广西提督向荣已经到达了浔州，杨秀清召集各个高级将领，一起开会，研究讨论太平军下一步的对策。 “清廷的小皇帝终于感受到我们的威胁了，已经派人来围剿我们了，我们现在的对手是广西提督向荣。”杨秀清已经意识到现在广西的局势发生了改变，对手不再是不堪一击的本省驻防部队，而是从外省调来的精兵强将。 “这个向荣确实不好打，我们的探马回报很难接近他们军营，这是块硬骨头不好啃。”韦昌辉皱着眉说道。 “据天地会的兄弟那边提供的情报，这老贼向荣在湖南新宁不但击败了天地会的义军，还俘虏了义军首领李元开，的确是个不容小视的对手。”石达开也说道。 “要不咱们先退到紫荆山避其锋芒，等摸清了底细再与之交战。这样会不会更稳妥一点？”冯云山比较求稳，想了想建议道。 杨秀清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前来看会的将领，感觉到大家似乎都有一种畏惧感，这还没开战就有胆怯心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这是新任广西提督向荣给我们下的投降书，限令我们三日内答复。”杨秀清猛地拿出一份投降书把它拍到桌上，对大伙说道。 “去他奶奶的投降书，跟他们拼了，让他们尝尝爷爷的厉害！”萧朝贵大怒道。 “投降？绝不可能！”大家群情鼎沸起来，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 “决不投降，和他们拼了！看看到底谁怕谁！”一时间营帐里大家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战意。 “让我把那个送信的小子先给宰了，拿去祭旗！”萧朝贵一把抓过投降帖，喊着就要冲出去杀人。 “朝贵，等一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杨秀清连忙拦住他，又回头对手下说：“传我的令，让来人带话给向荣，约他明天一早在牛排岭决战！” 牛排岭，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第十九章 交锋 牛排岭，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叶子上的朝露还未褪去。初春的阳光并不强烈，照得人还暖呵呵的。晨风吹开石达开的黄色披风，显露出他挺拔伟岸的身姿。他骑着白色的战马，长枪挂在鞍头，仔细的观察着对面向荣的队伍。 这帮清兵跟过去他们交手的明显不同。他们军容整肃，武器锃亮，目光凶横，一看就是些百战老兵啊。这次他作为前敌总指挥领兵六千，率领秦日纲和胡以晃两位军帅打头阵，石达开也感受到了对方给自己的压力。 “朝廷大军已到，发匪们还不快快前来就死，难道都是些鼠辈，不敢应战？”向荣旗下总兵秦定三正在阵前叫骂。 “石主将，这些人太嚣张了，我去会会他。”秦日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好，秦军帅你来打头阵，务必小心，我来给你压阵。”石达开也想看看对面到底有几斤几两。 秦日纲催动胯下战马，举着大刀就直奔对方总兵而去。 “来者何人？”秦定三见有人来应战，拿长枪朝前指了一指，喝声道。 “我乃太平天国军帅秦日纲！你又是何人？”秦日纲嗓门也不小，粗声粗气如炸雷一般。 “你也配姓秦，你这反贼简直丢尽我们姓秦的脸。还不速速下马归降，不然我秦定三今天就要你的项上人头。”秦定三怒喝道。 “我怎么不配姓秦？倒是你这个姓秦的，给鞑子做狗，你才辱没了祖宗。”秦日纲反唇相讥。 两人再不答话。一个大刀舞得呼呼作响，一个长枪枪头闪闪。两人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秦日纲有些急躁，不停的催动大刀，试图一下把对方劈成两半。 秦定三不亏是沙场老手，他逐渐瞧出对方虽然力量，技巧不弱于自己，但似乎马术欠佳，应该是刚学不久，瞅了个空子，对着马屁股就是一枪。 秦定三看得不错，太平天国建国时才给旅帅以上配了战马，秦日纲矿工出身，之前并不会骑马，所以骑术并不精湛。他的马中了一枪，一下立了起来，差点把秦日纲掀了出去。他只得死命地拉住缰绳，但此时他已经控制不住马了，情况万分危急。 石达开一见秦日纲危急，连忙拍马上前，挡住秦定三，替下秦日纲。“秦军帅稍安勿躁，由我来杀此清妖。” 秦定三刚赢了一阵，毫不在意。他停下马，直勾勾地盯着石达开，这厮坏了自己的头功，决不能轻易放过此贼，杀心大起。 “来者又是何人？本总兵枪下不死无名之鬼。”秦定三骄横地问道。 “太平天国左军主将石达开。”石达开一抱长枪，朗声作答。 “终于来了个大官，正好拿你的人头去报功。”秦定三追随向荣，是向荣麾下的一员虎将，此人武举人出身，武科殿试曾获一甲进士第二名。其后征战多年，用无数义军兄弟的鲜血铸就了他头上的红顶子。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石达开也晓得此人厉害，亮出长枪，抖转枪花，上来就照着秦丁三的面门刺去。 秦定三连忙用枪挡开，两枪一交错，“碰”的巨响。双方的力量都不小，秦定三收起轻慢之心，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一枪接一枪，枪影上下翻舞把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石达开有些着急，刚才输了一阵士气已经有些低落，必须尽快把场子找回来，可这秦定三还特别难缠，想要速胜不是那么容易。他急中生智，故意卖了个破绽，把长枪收起，拨转马头就往回跑。秦定三自然不肯放过，“休走，拿命来！” 石达开伏在马身上，目光却微微瞄着身后的秦定三，待他越来越近，猛地立起身，回头就是一枪，这一枪如电光火石，直扑秦定三的脖子而去。 秦定三完全没想到石达开会来这么一枪。好在他戎马多年，危急时刻，他下意识的低过头去，竟也躲了过去。头虽然躲过去了，但头盔却被石达开一下挑飞，甚是狼狈。 向荣看到此景，生怕爱将有所闪失，立刻指挥队伍掩杀过来。 两支大军冲杀在一起，一支信仰坚定，初生牛犊不怕虎；另一支百战精兵，杀气腾腾；双方交手，大战一个时辰，太平军虽稍占下风，但打得非常顽强，一时间杀得难分难解，战事非常胶着。 向荣想不到这太平军如此厉害，竟然生生顶住了自己精锐部队的进攻。这仗他打得有点心疼，现在看来就算吃下这股发匪，恐怕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下令队伍先稍作后退，与太平军拉开一段距离。后又令自己阵后的十门青铜大炮猛烈向太平军开火，这炮本来是放在浔州城头防守用的。向荣作战极为思虑周全，逼着周凤歧用马车把它们拉到这里，就是为了打开僵局用的。 连续的三十几声炮响后，对面的太平军果然阵线松动，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开始向后退缩。 “这帮土包子，被大炮吓破了胆，真是天助我也。”跟着向荣来的周总兵看了心花怒放，炮击一停，他立刻带着队伍直奔太平军冲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立了功自己的脑袋才算真正保住了。” 与此同时，秦定三也指挥前线清兵冲了过去，一时间清兵士气大涨，杀声震天。 这次冲锋极为成功，太平军居然一触即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股顽强，像是被炮打昏了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周总兵大喜，不顾一切的催促部队追击。秦定三倒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只见这支太平军队不成队，伍不成伍，旗帜倒了，有的人连武器也丢了，完全一副溃兵姿态。“狗日的周凤歧，这家伙倒是会捡现成的，打仗不行，抢功倒是快得很。”秦定三看到周凤歧跑在了自己前面，立刻心理不平衡起来，也急忙下令队伍赶快追击。 向荣也没有看懂到底怎么回事，但他多年争战的直觉告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他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第二十章 伏击 溃败的太平军逃入了身后的山谷，周凤歧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嚷到：“发匪们也有今天，上次追了老子一天一夜，这次要连本带利都给老子还回来。弟兄们，加油冲啊，咬住他们，我有重赏，给我冲啊！”周凤歧和他的队伍眼都没眨，跟着太平军就冲进了山谷。 秦定三看了下山谷，这谷口非常开阔，两边的山也不是很高，并不是利于伏击的好地方。眼看周凤歧越追越远，自己都看不到了，心里一着急，抱着一丝侥幸，秦定三和他的队伍也钻进了山谷，像一群狼一样，看到受伤的猎物，嗷叫着，追逐着。 不幸的是他们前面的太平军似乎有点邪气，每次眼看快追上了，他们是一阵疯跑，距离又被拉开。等到距离真的离的远了，他们又停下来休息，给人感觉好像就要够到了，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始终吊着你。 看到前面的部队都进了山谷，向荣隐约觉得非常不对劲，虽然看不到山谷里有什么，但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山谷里隐隐含着一股冲天的杀气。 “传我令，穷寇莫追，让秦总兵和周总兵都回来。”向荣连忙对传令兵说。 “是！”传令兵刚领命，正准备走，“轰，轰，轰。。。。。。”山谷里传来巨大的声响。 向荣预料的没错，太平军在这山谷内的确埋伏了大量的伏兵。这山谷是开口大，里面是越来越窄，山势也是越来越，越是深入越是有利于伏击。 周凤歧还在猛追，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前面的太平军突然不跑了，反而掉过头来对着自己反冲过来。于此同时，两边的山上像冒泡似的，一下涌出大量的太平军，如同一片黄色的海洋。标志性的黄头巾到处都是，大刀长枪在太阳下反射出的光芒如同一堵玻璃墙，格外刺目耀眼。各种太平军的军旗翻动着，遮天蔽日，连绵不绝，如海浪般汹涌澎湃，隐隐约约只看得清旗帜上中心都有一个巨大的“萧”字。 几百根滚木从山上呼啸而下，砸的他的人哭爹叫娘。周凤歧一下傻了眼，刚才自己还是猎人，现在却成了别人的猎物，他两眼发直，身体发软，腿都迈不开了。“完了，全完了”周凤歧悲鸣道，自己带领的一千人像是老鹰嘴里叼的肉，就看什么时候被吞下了。 于此同时，秦定三的队伍也被包围了。他毕竟征战多年，大风大浪也见多了。稍一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凶悍。在他的指挥下，他的队伍组成圈，摆出了誓死抵抗的架势。 周凤歧和秦定三的部队被切成两段，分别包围在山谷内。周凤歧被石达开和萧朝贵八千天兵团团围住，而且道路狭窄，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一滚木下去就倒了一排人；而秦定三情况稍好，他离谷口并不太远，道路也比较开阔，他面对的是韦昌辉的四千天兵。 周凤歧的一千人如同一片落叶，在石、萧两人猛烈冲击下，很快就抵挡不住。虽然他们大多也悍不畏死，但没有一个好将领指挥，根本没办法组成有效的阵型。只能三三两两背靠背的挣扎着，然而面对太平军强大的攻势，这样的抵抗都是徒劳的，最后只能是被太平军一口口地吃掉。 萧朝贵这次真的是杀过瘾了。他的大砍刀连续砍倒了好几名清兵，战袍都被清兵的血染红了。看到身旁的同伴一个个被砍倒，一名守备发疯似的冲了过来“横竖活不成了，老子跟你拼了！”端着长枪就直愣愣的朝萧朝贵冲来，萧朝贵并未被他的气势吓住，快速扭过身子躲开枪尖，左手一把抓住枪身顺势一带，那守备收不住势，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萧朝贵反手补了一刀，要了他的脑袋。 周凤歧知道此次躲不过一死，害怕株连全家，自己用佩剑抹了脖子。一千清兵只有十几个投降，其余竟全部战死，他们的死为秦定三赢得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韦昌辉遇到的抵抗要猛烈的多，这些清兵在面临死亡威胁时，更爆发出了强烈的斗志，在秦定三的指挥下，不但顶住了韦昌辉的进攻，有时还组织起小反击，杀得太平军一个措手不及，双倍于敌人竟也没占到一点便宜。 虽然韦昌辉一时拿不下秦定三，但时间是有利于太平军的。萧朝贵和石达开解决了周凤歧之后，立刻就赶来支援韦昌辉。 秦定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周凤歧顶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完蛋。所以他也不和韦昌辉缠斗，左冲右突，一有空隙就带着部队玩命的往山谷口靠。 向荣看到自己三千部队被困山谷，心里也是万分着急。但他毕竟是百战老将，并没有慌了神，他搞不清楚山谷里究竟埋伏了多少太平军，不敢贸然率队去救。只是命令炮兵一个劲的往山谷口开炮。 向荣的炮起了作用，在谷口负责阻路的太平军伤亡很大，被清兵的炮火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秦定三见此良机，立刻带兵从口子出突围。经过一阵激烈的搏杀，清兵以损失三四百人的代价，终于成功的逃了回去。 “可惜了。”在山顶观战的杨秀清见此情况摇了摇头，敌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这样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都没有全歼被围的清兵，真是太可惜了。 遭到重创的向荣指挥剩余的部队开始缓慢退走，随刚遭遇败仗，但他们阵型不乱，旗帜完整，脚步整齐，没有一点败兵的样子。 “收兵把。今天也够本了，让儿郎们都回来休息吧。”看到这样的情况，杨秀清知道再追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举起令旗，让太平军各部收兵。 清兵在牛排岭大败，向荣深感自己以前低估了太平军，过于急于求成，自此避战不出，等待援军。过了不到一个月，两江总督李星阮接替途中病死的林则徐，担任朝廷的钦差大人，到达广西，专办广西军务。广州副都督乌尔泰也率六千八旗军从广州抵达了广西桂林，对太平天国成夹击之势。 太平天国一下又陷入了危急之中。 第二十一章 苏巧妹 四月的春天，天气时冷时暖，很多人都得了风寒。杨小山放心不下巧妹的身体。虽然上次才刚见不久，但还是约了巧妹晚上见面。（锦绣营一里地外的大槐树是他俩的联络暗号，只要想和对方见面，另一方就在槐树的枝干上系一条红绳，对方就知道约在当晚戌时槐树下见面） 虽然是正常的男女见面，但碍于男女分营的军规，每次见面前杨小山等待的那个时刻，总是心跳加速，忐忑不安，搞得如同偷情似的。 “小山哥，我来了。”是苏巧妹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欣喜。 “这两天，天气老变，你身体还好吧。”杨小山见到巧妹，拉住她的手关心道。 “挺好的，你呢？”巧妹心里暗喜，小山哥真关心我。 “我也很好，圣库那边都是阿财阿富在忙。”杨小山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把账本交给杨秀清查阅外，基本没什么其他事可忙的。 “这样挺好的，你以前一上前线我就睡不着，生怕你有个什么意外，为你担惊受怕的。”苏巧妹感叹道。 “不说这个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杨小山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木雕箱子。木箱子两边的把很高，箱子的最上面是一个抽板，抽开木板下面放了四个大碗和一个瓷罐。 “这是老母鸡汤。”杨小山捧出瓷罐，打开罐盖。 “好香啊。”巧妹光闻味道，就感觉肚饿了。 “这是脆皮烧鹅。”杨小山又拿起一个大碗，掀开扣在碗上的盖子，里面的鹅油光红亮，还冒着热气。 “还有一碗糖醋咕噜肉和八宝南瓜盅，够吃了把。”杨小山嘿嘿一笑。 “小山哥，你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太多了把！”苏巧妹快要惊叫起来，现在战事紧张，平时只能吃些粗粮，连米饭都很少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洪教主去前线犒赏天兵了，这菜没人吃，我就带了一点出来，其他的都被圣库的兄弟分了。”杨小山心里叹了口气，这洪秀全自从登基后，不但衣食住行和大家拉开了差距，还一口气娶了十四房娘娘。亏他平时还说上帝面前众兄弟姐妹平等，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苏巧妹倒没注意这个，在她心中教主是至高无上的，都成了皇帝了，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还是你们圣库好。” “吃吧，尝尝这个鸡腿。”杨小山取出筷子，夹了一条鸡腿放入盖碗里，递给巧妹。 “小山哥，你也吃啊。” “我不吃，我在圣库吃过了，这些都是专门带给你的。这鸡汤你也多喝点，很纯的。” “真的太好吃了。”苏巧妹估计是真饿了，吃的很快，不一会，这么多菜竟然让她吃了个七七八八。 “慢点吃，慢点吃。”杨小山知道锦绣营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荤腥了，紫荆山这样的山区不比富裕的鱼米之乡，征粮困难，穷苦人也多。前方的作战部队还能时不时杀个猪宰个牛，改善下伙食，提升下士气，后方的后勤部队就没这个待遇了，这肚里一点油水都没，人就特别能吃。 苏巧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饱隔。“太饱了，额。。。。。。”她捂着嘴，一下羞红了脸。 “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可害羞的。”杨小山心里充满着幸福感，自己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孤独，幸好有巧妹让自己牵挂，看到巧妹开心他就觉得自己也开心。这就是爱情吧，前世他没有，这个世界他找到了。 “洪教主去犒赏前线将士了，是不是咱们又打胜仗了？”苏巧妹开心的问道。 “是啊，我们又赢了。” “那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到达教主所说的人间天堂呢。”苏巧妹憧憬着。 “会到的，应该快了吧。”很多淳朴的教众都相信只要跟着洪教主就能进入人间天堂，杨小山不愿揭露残酷的事实，为了达到这个天堂，多少人丢掉了性命，可最后的结局。。。。。。。 杨小山爱怜的看着巧妹，她上身穿着绣花短袄，下身是白色长裤，身材也有了曲线，一根乌黑的大辫子搭在胸口起伏着。自己的女人越发标致了，皮肤越发白皙，水嫩，越发有女人味。 突然之间，杨小山似乎荷尔蒙爆炸一样，一把拉过苏巧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粗鲁地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大嘴猛亲巧妹的樱桃小嘴。 巧妹没想到一向斯文的小山哥突然变得如此霸道，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有一种眩晕感。 杨小山似乎并不仅仅满足于亲吻，他的大手也不知什么时候，侵入了巧妹的胸口，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巧妹没想到小山今天会这么的冲动，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脸埋在小山的胸口，身体似乎都有点发抖，嘴里还轻轻地吐着气。 杨小山似乎还没过瘾，竟然掀开她的衣服，贴着她那光滑的皮肤伸了进去，他的手指放肆地挑开了她裹着胸的长布条。 “轻点，疼。”巧妹埋怨小山的粗鲁，但心里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只可怕的手摸着摸着似乎又不满足了，慢慢开始向下探。。。。。。 “别，小山哥。”苏巧妹猛地按住了小山的手，“别，小山哥，我还没准备好。” 杨小山也一下惊醒了，自己是精虫上头了把，巧妹还是个大姑娘呢，自己有点太放肆了。 “小山哥，你不会怪我把。”巧妹心里并没有怪小山，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是我不好，我昏头了。”杨小山感觉自己很过分，满是愧意。 忽然杨小山似乎下定了决心，拉着巧妹就是一阵跑。 “小山哥，去哪？” “去教堂。” 太平天国的拜上帝教和西方的基督教一样，每个地方都有教堂，每个星期都要去教堂做礼拜。此时的教堂当然是空无一人，推门进去，只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放在教堂前端的讲台上。和基督教不同的是，这教堂没有受难的耶稣，只有洪秀全的天父画像挂满整个墙壁。 在教堂的十字架前，杨小山终于停下脚步，他抓着巧妹的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非常严肃的把手抬起，“我对上帝发誓，我愿意娶苏巧妹为妻，照顾她，爱护她，无论她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我都要和她在一起。巧妹，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小山哥。”此刻的巧妹的已经泪流满面，多少时候她都担心小山会嫌弃自己，那么多小姐妹里她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个，她没有家势，没有钱，人也傻傻的，而小山却越来越有本事了，他俩的差距越来越大，他还会要自己吗？但此刻一切疑虑都没有了，他心爱的人在向自己求婚。 “该叫我相公了，咱们已经成亲了，娘子。”杨小山双手捧住巧妹的面颊，深情的说。 “相公，要了我把，我把自己都给你。。。。。。”苏巧妹死死搂住小山，说不下去了。她眼睛里淌着晶莹的泪水，脸上却满是笑意。 第二十二章 乌兰泰 广州副都统乌兰泰二十五岁，浓眉虎目，带着一股骁勇之气。他满洲正红旗出身，索佳氏，祖上也是满门亲贵，他年少得志，自小练习一身好武艺，弓马娴熟，刀枪棍棒样样精通，十八岁就得了朝廷的巴图鲁称号，年纪轻轻就官职正二品副都统。此刻他正得意洋洋的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春风满面。 “想不到那个向荣那么蠢，还号称常胜将军？亏他打了那么多年仗，居然也中了发匪的伏兵之计，被钦差大人好一顿训斥。把主攻的任务移交给了我，还从向荣那边拨了一千士兵交给我指挥。”乌兰泰越想越得意，本来朝廷的意思是让自己辅助向荣，协同攻击发匪。现在调了个个，自己担任三里圩方向的主攻，而向荣被派到东岭协同自己担任副攻。一想到向荣那副吃瘪的模样，乌兰泰顿感心情舒畅，老头子毕竟老了，这仗还得由我这个年轻人来扛。 此次乌兰泰从各地调了六千八旗兵，三千骑兵，三千步兵。他自己亲领三千骑兵，他的胞弟乌兰康领三千步兵和原向荣的一千步兵走另一路，两面进攻金田。 “报，都统大人，前面发现一队发匪的骑兵。”一个探子下马前来报告道。 “有多少人？”乌兰泰问道。 “大约一百多人。” “终于遇到发匪了，弟兄们跟着我追上去。”乌兰泰兴奋起来，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啊。 兴冲冲的追了一段路，乌兰泰感到一丝不安，情况不太对，照理应该不断有探马向他报告敌军位置的，怎么骑了这么久，一个探马都没回来？ 乌兰泰又带队追了一里地，等待他的是一地横七竖八的清兵尸体，他二十多人的斥候队竟被屠戮殆尽，鲜血还在渗出，应该是刚刚被杀。地上的马蹄印也很清晰，前方发匪的骑兵还隐约可见，就是这伙发匪！ “杀了他们！”乌兰泰那个心疼，这些斥候都是他们正红旗人，有几个还多少和他有点亲戚关系，他面色阴沉，咬住嘴唇，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 乌兰泰又死命追了十几里路，一条三十多丈的小河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河名为三里河，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水流有点湍急。乌兰泰突然哈哈大笑，用手一指那河上的三里桥。“发匪真是愚蠢，如果炸了这桥，以这河的宽度和水流程度，马是淌不过去的，只要毁了这桥，不就摆脱了我们的追击。” “这伙发匪是真慌了，一定要抓住他们，给死去的弟兄们祭旗。”乌兰泰下定决心暗想。 率队过了三里桥，马不停蹄又追了十多里，随着血气的消退，乌兰泰头脑逐渐冷静下来。“这发匪不会是诱饵，引我上钩把。”他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山谷，入口极小，大概只能容纳六匹马并行，那发匪一刻不停地就冲了进去。这里山势陡峭是个易于埋伏的好地点，山上都是些松柏，树高叶绿，青青翠翠的一片，凝眼望去，似乎还夹着一点黄色，和发匪的旗帜的颜色有些相近。 乌兰泰冷笑了一下，“这发匪还真有意思，用计也不换点新鲜的，以为我和那向老头一样蠢吗，还会中你们的伏兵之计？” “不追了，全军掉头，我们回去！”乌兰泰思来想去，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面有诈，他拉转马头吩咐大家道。 “大人，怎么不追了，大伙辛苦了这么久，这就快追上了。”一个随从很不识相的劝道。 “笨蛋，看不出这是发匪的诱敌之计？”乌兰泰怒骂道，一股智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还是老子聪明。 谁知刚往回走没多久。“轰！”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 “哪里来的爆炸声？”乌兰泰被这响声吓了一跳。 “报告大人，还像是三里桥方向。”随从报告道。 “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乌兰泰心生疑虑，这发匪们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想搞哪出？ 不一会，探马来报三里桥被炸毁了，对岸还出现了万数以上的太平军。 乌兰泰不敢相信，率他的三千骑兵回到三里河边，果然，对岸军旗招展，各色旗帜一面接着一面，遮天蔽日，在风中呼啦呼啦作响，声势相当大。 “这么多发匪断我后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乌兰泰被对岸的阵势震撼到了。“是想逼我回去？我没那么傻，明知是陷阱还会去跳！”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乌兰泰下令道，“想一下吃掉我三千骑兵，胃口恐怕太大了把。” “传令兵，取信鸽来！” 乌兰泰用随身带的纸笔，写出一行小字“今被万余发匪围在三里桥，速来救！”用信鸽发给胞弟乌兰康，让他带四千步兵速来营救。考虑到发匪人数太多，乌兰泰还不放心，又发了一份给钦差大臣李星沅求救。 发完了求救信，乌兰泰心里安定了一些，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 “时刻监视发匪，万一他们要渡河，我们要随时准备半渡而击之。”乌兰泰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三千满族八旗在河边也扎下营了，与对面太平军临河对峙。 “你们想包围我，没那么容易！我还要在这里扎营看住你们，来个反包围！”乌兰泰打定主意，自己就待在这里，等援兵一来就来个总决战，一举对岸的歼灭发匪。 浔州城的李星沅接到乌兰泰的求救信大吃一惊，这乌兰泰可是朝廷的宝贝疙瘩，人家是皇帝谕旨来这里陪着领功劳的，万一被发匪弄死了，这可没法交代，先前的伊克坦布就是列子。他手下没什么精兵，只有当地七拼八凑的三千团练乡勇。李星沅也自知这些兵的战斗力有点指望不上，所以令向荣也赶快带兵来救。 向荣正准备进攻东岭，收到李星沅的命令，气得丢在一边，“那乌兰泰还真成了亲儿子了，别说离自己太远，就算现在立刻带兵赶去也来不及了。” “提督大人，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秦定三也看了李星沅的命令，问道。 “这李星沅不懂军事，这是乱命，我们不理。依旧按原定计划攻打东岭。只要拿下东岭，就能一路平川杀进金田。”向荣摸了摸胡子，斩钉截铁道。 (PS:终于改成签约状态了，谁来拿粉丝榜的首杀？第一滴血值得你拥有。) 第二十三章 李钦差 钦差大臣李星沅心急火燎地出了浔州，浔州知府张敬修携三千当地兵勇，护卫并陪一起去解决乌兰泰三里河之围。 广西六月的阳光已经有点毒辣了，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热。乡勇们连续三天日夜兼程地赶路。他们顶着烈日长途跋涉，个个汗流浃背，已经连续走了四个时辰了，体力到了极限。走着走着时不时有人中暑晕倒，鞋底早磨穿了，脚底水泡都走出来了，个个叫苦不迭。 李钦差可不管这些，他撤去了钦差的仪仗，一个劲的往三里河赶。这一路不设营帐，所有人一律风餐露宿，无视所有需要休息的请求，就是要尽快赶到前线。 “大人，这正午时分，咱们天没亮就在赶路，您该用膳啦。”浔州知府张敬修一旁陪着小心，下面的乡勇早就吃不消了，他们又不敢直接和钦差说，只能托人给知府打招呼，让他出面和李钦差说说情，让大家休息一下。 “张大人，你我同在官场，朝廷里的事，你我都清楚。这满人如果作战失利，那可是有一票人跟着担责的。万一那乌兰泰出事，你我都逃不掉救援不利之罪，这罪可大可小，轻则乌纱不保，重则全家都受牵连。张大人，不是我不体恤大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李钦差用袖子擦了擦汗，虽然他是骑马，但一路颠簸也不好受。 “下官当然知道其中厉害。可这人即便咬牙能抗，但这马不行啊，也该喂点料拉，换一换马，再跑下去就要跑死啦。”张知州自己也扛不住了，衣服全被汗湿透了，肚子又饿，眼睛看东西都花了。 李钦差又环顾了下四周，这些乡勇们也被折磨得不像样子，个个狼狈不堪，脑袋耷拉着，无精打采，看来体力也都到极限了。 “那就让弟兄们休息半个时辰吧。”李钦差无奈道。 “谢钦差大人，传令下去，大伙在路边原地休息，补充干粮。”张知州连忙传令，生怕这李钦差再反悔。 乡勇们如同逃离了绝境似的，瘫倒在有些发烫的地上，几乎个个瘦了一圈。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有的呆呆地啃了几口干粮，都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几名护卫都很有眼色，扶着李钦差下了马，有人取来水壶，有人帮着捶捶背松松筋骨，有人托着装有肉干的盘子给大人奉上。李钦差抓起肉干，往嘴里一放，又嚼了嚼，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 “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炮响，把李钦差一下炸蒙。 “怎么回事，是不是炮队走火了？谁负责的炮弹？”张知州误以为是自家的炮弹弄出的声响。 “大人，不好了，路边的树林里出现长毛！”卫兵指着树林里正在移动的乌泱泱的黄色头巾，声音都颤抖起来。（因太平军蓄发，长毛是清兵对太平天国士兵的蔑称） 李钦差此时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万没想到这里会有发匪，而且还会有这么多。发匪们不是都在三里河吗？“完了，全完了，发匪们以逸待劳，我这些乡勇原本战斗力就不强，现在都这么疲惫，这仗没法打。”李钦差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大人，你拿个主意啊。”张知州也慌了，六神不住。 “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李钦差已经好歹也是两江总督，大世面也是见过的，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回李大人，这附近往北大约十里地有个赵家寨，寨墙修的挺高，能抵挡长毛一阵。”张知州连忙回答道。 “让弟兄们一起撤去赵家寨，还有，赶快命向提督火速前来增援。”李钦差当机立断道。 埋伏在路边树林里的是太平军前军主将萧朝贵。李钦差一出浔州城，就被太平军的探子就盯上了。萧朝贵选择了这片小树林，树林外就是清兵们去三里河的必经之路，为了打这一仗，萧朝贵带着四千天兵，守在这里三天了。 “杀呀！”太平军们士气高涨，这三天可把大家憋坏了，都鼓着一股劲，就等着现在发泄呢。 遍地都是太平军的牛角号响，树林中涌出如潮水般的天兵，他们挥舞着刀枪，吼叫着杀向这些疲惫不堪的乡勇。 在萧朝贵带领的四千天兵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乡勇们很快溃不成军，他们边打边撤，被杀了个七零八落，一路上丢下一千多具尸体，还有一千多人举手投降了。最后逃到赵家寨的只有区区二三百名乡勇。 好歹终于赶到这个赵家寨了。正如张知州所言，这寨墙砌得是又高又厚，墙外有深沟，四面都造有吊桥与外界联通。但此刻吊桥都收起，寨门紧闭。 “李大人，你放心，这赵家寨赵老爷和我素有交情。他们赵家寨也家大业大，足够供我们在这里补给。你看这寨墙多高多结实，长毛就算有几千人马，这一时半会也打不进来。”张知州安慰李钦差道。 “那你就快快让他们赶快开门让我们进去，迟了长毛就杀过来了。”李钦差被追得够呛，要不是卫兵们拼死抵抗，只怕他也逃不到这里。 “有人嘛，麻烦通报一声，我浔州知府张敬修求见赵老爷子。”张知府此时非同往日，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很谦卑。 “不好意思，知府大人，我们赵老爷说最近附近不太平，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这寨门无论是谁，说什么都不能开的。”一个在寨墙上放哨的民兵回答道。 “什么？你们看清楚了，我们是官军，是朝廷的军队，这里还有朝廷的钦差大人，万一出事你们吃罪的起吗？让赵得杨赶快出来见我。”张知府火了，拿出了知府的架子。 寨墙上骚动了一会，过来一会儿，赵老爷子赵得杨来到了寨墙上，他老态龙钟，身着紫色的员外服，语气颤颤巍巍：“张知府，我小老儿这门是真的不能开啊，我这一开，那太平军定要攻打我寨，我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就全得陪葬啊。张知府，还请您多体谅啊。” “赵得杨，你胆子太大了把，你胆敢抗拒官军，你有几个脑袋？”张知府怒道。 赵老爷心里暗想：“我现在把你们放进来，我全家都得完蛋，就算你们跑了，事后来告我，我朝廷也有人，顶多就是多花点银子。就算不成，顶多也就是要我这条老命。这里面孰轻孰重，我还分不清吗？” 当然他不敢把这想法说出来，只能好言好语道：“张知府，小老儿为官军准备了点吃食，这就用篮子放下来孝敬官军，求大人绕过小老儿吧。您还是另请别家吧。” 说着，寨墙上果然放下几个用绳子系着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包子馒头等。 “大人，长毛离我们不到一里路了。”一个卫兵气喘吁吁地前来报告。 李钦差、张知州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长毛的杀喊声，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第二十四章 东岭 东岭并不是非常高的山脉，山势也不险峻。但作为天国西北方唯一的一道屏障。太平天国在这里也颇花费了一番心思，两三百米高的山上扎下十座营盘。前后呼应，互为犄角，可以说是易守难攻。秦日纲奉命率领两千天兵驻守在这里，杨秀清考虑到向荣部强悍的战斗力，又加派了洪宣娇来此，领一千女兵协同防御。 东岭最高最大的营寨内，作战会议上秦日纲和洪宣娇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我不同意你带队主动出击。”洪宣娇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 “怎么就不能出击？探马都报告了，向荣分了一半的队伍去救他们的钦差大人了，现在山下只有两千清兵了，我们占多数，完全可以主动出击。”秦日纲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立功，上次放跑了秦总兵，让他懊悔不已，想趁这次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杨军师的计策是设伏兵在路上打掉敌人的增援，不允许我们在敌人有准备的情况下与之交战。”洪宣娇想起了杨秀清反复叮嘱她的话。 原来这次杨秀清的战术就是用六千人造成一万人的声势假意围困乌兰泰，实际的杀招是萧朝贵埋伏在路边树林的四千人来伏击清兵的援军。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秦日纲依旧坚持自己的主张。 “守住东岭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秦军帅，你别忘了这次的作战任务。”洪宣娇脸色涨得通红，秦日纲显然忘记了杨秀清的嘱托。 “好吧，我领两千人去进攻，你的部队守在东岭，这样总行了把。干巴巴的在东岭等着挨揍，我受不了，弟兄们说是不？”秦日纲转过身，望着在座的众位师旅帅。 “秦军帅说的对，打他狗娘养的。” “我们要报仇，上次我下面几个弟兄就死在向荣队伍的手里。” “没错，要主动出击，趁他人少，歼灭他们。” 。。。。。。 会上大多都是秦日纲的部众，明显要打的意见占了绝大多数。 “洪军帅，你怎么说？大家都同意打。”秦日纲见自己得到了大伙的支持，得意地又望向洪宣娇。 洪宣娇先是没有说话，等众将安静下来，她平静的望着众将的脸，后又咬了咬牙，“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但大伙坚持要打，我也拦不住。秦军帅，我要说的是，如果到了山下，千万不要冒进，一有不对立刻退回来，我会接应你。” “不会的，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放心，功劳簿上不会少了你的。”秦日纲兴奋的挥动着胳膊，似乎一切都胜利在望。 “弟兄们，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下山会会这向荣这老儿！”秦日纲命令道。 =============================== 向提督骑着马观察着东岭下来的太平军，他目光平静，似乎一切成竹在胸。 秦日纲率领两千天兵，如猛虎下山，直扑向荣阵地。天色刚蒙蒙亮，一场血战就开始了。 秦日纲一马当先，一举大刀率先杀入清兵阵中。一员清军守备举枪骑马从背后偷袭，照着秦日纲的后背就是一枪，秦日纲听到后面有动静，连忙侧身闪开，又一名清军守备迎了上来，举枪对着秦日纲的马头刺去。两名清军守备一前一后对秦日纲形成夹击之势。 秦日纲毫无惧色，一杆大刀力敌两将。三个人厮杀在一处，马追马，人连着人，马蹄扬起地上的尘灰看不清谁是谁，旁边的清兵倒也一时不敢上前。战了十几个回合，只听秦日纲一声大喝，他的大刀一下劈断了一个守备架起的长枪，那守备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直挺挺的落下马去。另一名守备害怕了，扭头策马便跑。 秦日纲杀得兴起，“痛快，弟兄们冲啊，杀清妖啊！”催动胯下战马追去。 向荣的部队似乎畏惧天兵的锐气，开始向后退去。 “秦军帅，见好就收吧，洪军帅嘱咐过，不让我们冒进。”一员师帅追上秦日纲提醒道。 “少废话，老子正杀得来劲呢，你别碍事，一边去。”秦日纲杀红了眼，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向荣的身影就在前面，根本顾不得了许多。 清兵退得快，秦日纲追的更快，眼看就要追上了。 猛然间，一个炮弹在天兵阵中炸开了，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炮弹从天而降，一时间地动山摇，给了秦日纲当头一棒。天兵们躲闪不及，顿时血流成河，大批天兵弟兄伤亡惨重，成片成片的人被炮弹碎片击中后倒下。 “轰！”一颗炮弹在秦日纲附近爆炸，强大的冲击震得马失了蹄，秦日纲被甩了下来。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两名护卫立刻赶过来，死命护住秦日纲。 “撤退！”一名师帅看到主帅负伤，连忙招呼弟兄们撤退。 转身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又是大批的弟兄中箭身亡。原来秦总兵只是假装离开向荣，并没有去救李钦差，而是趁着夜色他们又悄然无息地转了回来，像一只饿狼埋伏在附近，等着太平军追过去后，迂回过去，在背后给太平军致命一击。 其实向荣收到李钦差的求救信后，就发现太平军的计策了，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派援军去钻陷阱，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秦日纲上了套。这姜还是老的辣，向荣不亏是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 秦日纲带领的两千人被向荣四千人前后夹击，首尾不能相顾，形势相当危急。 山上的洪宣娇看到这一切，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想不到这向荣如此狡猾，秦日纲吃了大亏。 洪宣娇立刻带上五百女兵，前来增援。秦总兵立刻派出一队人马来堵洪宣娇，其中一员参加举枪迎了上来，“女匪，休走，看枪”。 洪宣娇并不答话，双刀敌住那名参将，右手抡刀就砍。那参将用枪来架，滴啷一声响，整得参将虎口发麻，暗道：“这婆子竟然有如此蛮力，着实厉害。” 洪宣娇可没时间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她着急救秦日纲的部队出来呢。飞速抡起双刀，那速度只见刀影，虚虚实实根本看不清。那参将慌了神，不知道那一招是实，那一招是虚。 “拿命来！”洪宣娇一声娇喝，红光闪现，一颗人头滚落马下，那参将的尸身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洪宣娇的冲击下，天兵们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秦日纲的队伍损失惨重，只有一半人逃了回来。东岭的形势一下力量对比开始失衡，形势有利于清兵了。 “进攻，拿下东岭！”向荣举着帅旗指挥全军，清军开始转守为攻了。 第二十五章 谈判 退回来的太平军都是轻伤，所有的重伤员一个也没逃回来。即便是轻伤也几乎人人带彩，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一个挨着一个，蹲坐在寨墙下，神情呆滞，士气降低到了极点。 战火熏黑了洪宣娇的脸，她也满身血迹和泥垢，她悔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态度为什么不坚决一点，如果她拿出上帝第六女的身份强压秦日纲等人，他们也不敢不听自己的。望着这满寨的伤兵，她心如刀绞，痛苦难当，太平军自起义以来大大小小战斗从没失败过，这第一次吃亏的竟然是自己，而且这失败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咔嚓！”一声巨响把洪宣娇从低落的情绪里拉了出来，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吊寨门的绳索居然被人弄断了。 “不好，有奸细！”洪宣娇大惊失色，向荣这老东西太毒了，居然趁着太平军混乱的档口，混入了奸细，在大家都不留神的时候弄断了营寨大门的绳索。 洪宣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作为这支队伍的最高将领，所有人都指着自己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洪宣娇不断提醒自己。 “所有人解开头巾，看看有没有留着辫子的奸细！”洪宣娇下令道，现在要做的是先找到奸细。 果然在一堆秦日纲队伍的伤兵中，有几个人慌了神色，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立刻爬起来拼命的往寨门跑去。 “奸细，射死他们！”洪宣娇怒吼道。 “刷！刷！刷！”站在寨墙上守卫的女兵对着那些逃命的奸细射出了仇恨的利箭。几个奸细后背连中数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撤到山腰的营寨里，你们几个把秦军帅送到山顶的营寨里，好生照顾。”洪宣娇知道，山底的四个营寨肯定是守不住了，清兵的大炮厉害，寨门也被奸细破坏了，秦军帅昏迷不醒，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当机立断。 “小兰，小玉，你们两个快去东岭后的后勤库看看有没有人能通知杨军师，立刻派援兵来东岭。”洪宣娇知道这希望恐怕不大，但还是命令自己两名亲兵去试试。这次战斗杨军事几乎把所有的战兵都派出去了，离自己最近的萧朝贵也有四五天的路程，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幸亏洪宣娇决定做的快，他们刚撤出营寨。向荣的大队人马就杀了上来，如果再迟一会可能就走不了了。 洪宣娇率众人在山腰的营寨稳住阵脚，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天兵们防守营寨，并布置着一些换防细节。 一个寨墙上的天兵走了进来：“禀军帅，清兵一队人打着白旗在寨门外二百米处，说是要和军帅谈判。” “他们要和我们谈判？”洪宣娇有点诧异，这向老头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是的，他们就在寨门外。” “行，我去看看。”洪宣娇略一思索道。 “军帅，你不能去！那姓向的诡计多端，不知道玩什么花样，你不能亲自犯险。”周围一师帅着急道。 “没关系，我多带几个卫兵去，他们那么远也没留住我，这就在寨门口，不怕他们捣鬼。”洪宣娇微笑道，话中透露著强烈的自信。 “把我的帅旗举起来，走，一起骑马出去。”洪宣娇吩咐卫兵。 洪宣娇黄底红边的大旗上面一个“洪”的金色大字，他们不紧不慢地出了寨门。寨门口果然有一队清兵，为首的那个举着白旗。 清兵一见寨门中走出一队天兵，立刻紧张了起来。为首的清兵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旗帜，一脸的优越感，非常摆谱地说道：“提督大人在此，发匪们听着，我家提督大人要给你们训话！” 前面的清兵散成两排，后面一顶巨大的仪仗伞撑了起来，伞下的向荣假意咳嗽了两声，顿了顿大声说道：“发匪们，尔等以被我们包围，实力相差悬殊，，已是山穷水尽，插翅难飞。你们看一下山下的大炮，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小小的营寨也将化为乌有。” 向荣的语气带着恐吓，但对面的发匪似乎没有什么表示，他又继续说：“你们发匪已经犯了谋反大罪，但本提督还是愿意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朝廷，本提督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尔等还想顽抗到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是如今，要生要死，尔等自己掂量掂量。” “老贼，你休想！我们绝不投降。”洪宣娇知道这是清兵想瓦解太平军的坚决抵抗士气。 “你这蛮婆！”向荣气的差点撅起胡子，“把他们带上来！” 几个清兵压着一排受伤的太平军走了上来，他们都是重伤员，有的被炮炸断了腿，有的被刀砍断了胳膊，有的被长枪捅破了肚子，他们都被五花大绑着倒在了洪宣娇的面前。 “弟兄们！”洪宣娇不忍地看着这些为天国战斗最后的战士，他们都是好样的。不仅是洪宣娇，其他的卫兵和寨墙上的天兵看了都心如刀绞。 “怎么样？如果你们不降，我就立即要了这些发匪们的命，你们不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嘛？只要你们投降了，我就立刻放了他们。”向荣又指了指一个卒长模样的天兵，“放开他，让他去劝劝他们的头。” 这个卒长胳膊被砍断了，血还没止住，脸已经发白，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前面：“洪军帅，弟兄们，咱先走一步，去天国了，替我们报仇啊！”他的声音坚决而激昂，“多杀几个清妖啊！” 后面的清兵一看他如此说话，立马拔出刀来，一下砍掉了他的脑袋。后面受伤的天兵也挣扎着，向附近的清兵冲去，手捆着就用牙咬，用脑袋撞。清兵们被吓住了，“这太平军的人都是疯子！”被俘的天兵虽然英勇，伤了几个清兵，但最后还是被杀光了。 洪宣娇眼里差点喷出血来，自己的弟兄一个个倒下，他们是如此的忠于天国，不愿成为大家的累赘，最后用死来报效天国。 “给我几天考虑考虑，投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要和大家商量商量。”洪宣娇一反常态地说道。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这个时候再来。”向荣满意地点点头，招呼身边的清兵退到山下。 “军帅，你怎么能这样？”身边的卫兵们大惑不解。 “这是缓兵之计，我们需要时间，时间对我们太宝贵了。”洪宣娇彻底冷静下来，她反省着自己，作为将领她不能感情用事，东岭上弟兄们的命都在自己的手上，一定不能辜负他们。 “回去把寨墙在加固加固，所有武器都准备好了，我们要和清妖血战到底！”洪宣娇目光坚毅，斩钉截铁道。 第二十六章 胜利 萧朝贵率领四千天兵一路追杀，浔州的乡勇们根本无力抵抗，除了少数顽固抵抗的被消灭外，其他大部分都投降了。众天兵正在打扫战场，这里可有一大批清廷的粮食和辎重啊。 “萧大哥，看，两条大鱼。”李开芳兴奋地举着两个红顶子，“这个是浔州知府的，这个是清廷的钦差大臣的。” “没抓到活的？”萧朝贵埋怨道。 “他们的卫兵抵抗太激烈，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大家气不过，把他们围起来，拿着长枪一阵乱捅，结果这帮清妖全被捅死了。”李开芳喃喃道。 “算了，死就死了把。赵家寨那边怎么说，让我们进去歇歇脚吗？”萧朝贵指了指前面的赵家寨。 “这事，我正想跟你说呢，那赵家寨的族长赵得杨非要见你。”李开芳回道。 “哦？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萧朝贵骑着马走在前面，卫兵们举着帅旗跟着后面。 赵家寨依旧寨门紧闭，赵老头站在寨墙上，心里非常紧张。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庆幸刚才自己没把李钦差一行人放进来，这寨门外密密麻麻这么多太平军，放进来的话，自己一族人都成了李钦差他们的陪葬了。 “赵老爷，怎么着？这大太阳晒得这么毒，也不愿意放我们进去乘乘凉？”萧朝贵一勒缰绳，把马停在赵家寨门前。 “是萧天将把，您就别拿小老儿开玩笑了。咱寨子这么小，您这好几千人进来，咱寨子也装不下啊。”赵老头看到了萧朝贵的帅旗上的萧字，“小老儿绝非抗拒天军，小老儿准备了一千两银子，算是孝敬各位天军将士。”说着，吩咐寨墙上的族人把一箱箱装有银子的大箱子用绳索吊了下去，满满十个大箱子，每箱子一百两银子。 “就这么点东西？”萧朝贵眼都没眨，语气冷峻。 赵老头顿了顿，心想这天军胃口还真是大啊，只能咬咬牙，又笑道：“当然还有，小老儿还准备了五头牛，十头猪，一百只鸡犒赏众天军将士。”这次他是真出了血本了，棺材本钱都丢了出来。接着他又指挥族人把牛猪鸡也都吊下去。 旁边他的孙子有点心疼，抱怨道：“爷爷，咱给钦差老爷也不过几十个包子馒头，给这帮发匪这么多东西？咱家老本都全贴进去了，咱们今年还拿什么过年啊？” 赵老头立刻拉下脸来，用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声点，你不知道嘛，桂平县周围多少大户被他们抄了家？你要钱还是要命？这都是买命钱，我打听过了，只要花了银子的，这帮人不会为难，说话还是算数的。” 萧朝贵让卫兵收下了银子，其他的牛猪鸡全部杀了吃肉。其实他倒不是在意有多少银子，这几天伏击确实辛苦，给弟兄们来顿大餐更为重要，银子又不能吃，再多都是要交圣库的。 太平军们享受着赵家寨送来的美味，这年头穷人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开开荤，有更穷的人甚至几年都没尝过荤腥。大伙吃得开心，很多人都觉得进太平天国真的值了，这一仗没怎么出力就有肉吃，这样下去真有奔头。 萧朝贵并没有跟大伙一块吃，他站在营地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一个天兵探子骑马回到了营地。 “怎么样，有消息吗？”萧朝贵不等探子下马，连忙问道。 “禀主将，向荣的部队没有前来营救。我在他们必经之路的桥口守了几天，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动静，又向他们那个方向骑了十里路还是没发现他们的人影，所以赶快回来报告主将。”探子连忙下马禀报军情。 “看来，这向老贼并没有中计，这一下宣娇妹妹那边压力会非常大。”萧朝贵理了理思绪。 “传我令，大家吃完后立刻向东岭进发，不得有误。”萧朝贵扭过头来，吩咐传令兵，语气非常坚决。 ================================ 三里桥，杨秀清接到了萧朝贵的来信，既有欣喜又有些担忧。欣喜的是杀了清廷两个大官，此次战斗目标已然圆满完成。担忧的是向荣未上当，这东岭怕是要遭到攻击。好在自己事先令洪宣娇带了一千人增援，只要不出意外，向荣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此时的杨秀清还未知道东岭出事了，但他这个人天生敏锐，隐隐有些担忧。 “今晚我们就从三里河撤回金田。”萧朝贵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即使东岭被突破，只要自己大队人马返回，向荣也搞不出什么花样。 “这么早？走之前，不跟这个乌兰泰干一下？”一旁的韦昌辉有点不甘心，大队人马出来一仗没打就回去了。 “我们这里只有是六千人，要攻击他还要涉水，过了河是开阔地，并不利于我们的步兵，反而他的骑兵会占优势。我们主动攻击要吃亏，何况乌兰泰的四千步兵队再过两天就会到了，我们有被夹击的危险。这次战斗的目标已达到，见好就收了。”杨秀清思路如下棋一般精确。 三里河，月亮慢慢落下，太阳渐渐升起，清兵的战马也开始嘶鸣，似乎提醒要吃草料了。对岸的太平军营地似乎特别安静，没有一丝嘈杂。营地墙壁上挂的灯笼还亮着，可营地外一个站岗的都看不到了。 “什么，发匪都跑了？”乌兰泰接到外面的报告，所有的睡意都醒了，他连忙穿上衣服，跑到河边，向太平军营地望去，果然如报告所说，一点没差。 乌兰泰心里开始发毛，他感觉到不对了，自己会不会中了这些发匪的计了。他越想越心寒，抓耳挠腮，坐立不安起来。 “都统大人，大事不好了！”来的是浔州的信使。 “什么事？”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乌兰泰隐隐感觉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朝廷钦差李大人和浔州知府张大人前来救援途中被发匪伏击，两位大人双双殉国。”信使带着哭腔，跪下来报告道。 “哎呀！”乌兰泰如中了晴天霹雳，自己是被发匪们当猴耍了，发匪利用自己给钦差下了套，其实他们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在浔州的钦差。 主管广西军务的朝廷钦差，还未上任几天就归了天，乌兰泰也是头皮发麻，这该如何向朝廷交代，没法交代啊。 “先回浔州，从长计议。”乌兰泰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十七章 最后决战 向荣带着秦总兵和大队人马，又上了东岭，准备接受洪宣娇的投降，他甚至连仪仗队都准备好了，打算弄个正式的受降仪式，彰显自己在广西与太平天国的交锋中终于立了头功。 向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可惜现实并不如他所愿，洪宣娇连寨门都没开。 “去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受降？”向荣脸色阴沉下来，对一旁的亲兵吩咐道。 亲兵赶紧上去问话，后又立刻返了回来。 “回禀提督大人，那女发匪说，姓秦的将领还在昏迷，还要我们再给他们一天时间。”亲兵报告道。 向荣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分不清是喜是怒，过来好半天，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走，回去，再给他们一天时间。” “大人，这恐怕是发匪们的缓兵之计啊。”秦总兵不解道。 “定三，你跟随我征战多年，那些发贼处在绝对劣势时，可有反抗到最后者？”向荣没有回答，反问秦定三道。 秦定三想了想，回答道：“确实没有。” “这些反贼的头其实是最怕死的，只要稍一利诱，他们就肯投降。如果许以官职，他们甚至肯接受招安，吊转枪头打他们自己人。你说是不是这样？”向荣缓缓道，脑子里出现一个又一个反贼接受招安的样子。 “是的，这些反贼的头目都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他们只会装神弄鬼，欺骗煽动一些愚蠢的民众造反。一旦大事不成，就把这些手下全卖了，成为他接受招安的垫脚石。”秦定三露出一副讥讽的神情。 “恩，所以我再给他们一天时间，做大事要有点耐心。”向荣话中带着一种高深的神秘莫测。 可是又过了一天，这些发匪们的表现再次打了他的脸。 “什么，他们还要我们再给一天时间？姓秦的还没醒？”向荣勃然大怒，这洪宣娇是把自己当猴耍啊，自己要是再信她，真成傻子了。 “全军进攻，不接受俘虏，一个不留！”向荣咬牙切齿道，从来没有一个反贼敢如此侮辱自己的智商。 经过一天的厮杀，双方激烈地反复争夺。太平军又损失了一半队伍，山腰的三个营寨也失去了，最后不到一千人退守山顶四个营寨。 又经过一天的厮杀，太平军虽顽强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最后只剩四百人全部退守山顶最高也是最后一个营寨。 两天的激战，死在洪宣娇刀下的清妖已经不计其数了，她的身体到达了极限，不但身体疲累，精神也快崩溃了。她脱去了血迹斑斑的战袍，换上了一件她平时最喜穿的淡蓝色长袍，领口、袖口、袍边都绣着白色的梅花，然后她又非常认真地整理好自己蓬松的长发，把它们梳得很整齐。最后的决战就要到来了，她希望自己能死得好看一些。 四百人的队伍，只有不到二百人还能拿得动武器，其他的全是没有战斗力的重伤员。箭也都射光了，土炮的炮弹也打完了，所有人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一个卫兵前来报告，“军帅，清兵又来劝降了。” “走，看他还能说什么？”洪宣娇整理完装束，走了出去。 “洪将军，你们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了，万无可能逃回去。你们可战之兵已不到二百，何必还负隅顽抗？”秦定三看到了洪宣娇出现在寨墙上，立刻向她喊话。 洪宣娇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她在回复力气，在多拖一会，力气还能多回一点，这样在临死前还能多杀几个清妖。 “事到如今，你们已难逃一死，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向提督还愿意招安你们，只要你们接受招安，之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朝廷还有封赏，你想要多少银子，要当多大的官，都可以说。向提督会尽量满足你。”秦定三继续劝降道。 向荣之所以还愿意招降洪宣娇，是因为他被太平军这样顽强的抵抗意志震撼了。他想通过招安一个太平天国的高级将领，看看这太平天国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队伍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如此之强。 “我要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均匀的太平天国。你们给得了吗？”洪宣娇平静地说，“我们要杀尽鞑子，还我汉家天下，你们能给得了吗？” 向荣和秦定三万没想到这女发匪会如此回答，一时间全都说不出话来。她的话如惊涛海浪般冲击着他们的认知，这世上居然有人会为了这些空洞的理想而献身，会为这付出生命，这些发匪们是不是都疯了？ “我们太平军就为了这些要流尽最后一滴血。”洪宣娇轻蔑地望着他们，朗声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归降喽？”秦定三定了定神，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 “我们太平军只有生和死，绝对没有投降这两个字。”洪宣娇斩钉截铁道，清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照在她坚毅的脸上，是如此圣洁。 “定三从未见过足下如此一般，英勇无畏的奇女子。今日战后定当厚葬与你。”秦定三心中佩服，这女发匪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真英雄，真豪杰。 “多谢。”洪宣娇不觉得秦定三在说大话，今日确实难逃一死了。 “开炮！”秦定三指挥炮兵，最后的决战终于开始了。 “轰轰轰。”随着清兵大炮的轰鸣，太平军东岭上最后一个营寨的墙上也被砸出一个大洞。 “冲啊！”大批清兵从缺口中涌入。 洪宣娇把最后二百人分成三排，大家肩并肩，视死如归，举着武器，“杀清妖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正当太平军众将士以为必死之时，清兵莫名其妙地开始撤退了。 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寨墙上传来，“军帅，看！有援兵来了！” 洪宣娇不敢相信，登上寨墙，放眼望去，果真有一队太平军从清兵的后方出现了，正朝着清军的炮队和弓箭队大开杀戒。 “这是哪一路人马？”洪宣娇一时还真看不出，因为没有一个她熟悉的帅旗。 “杨小山？他怎么来了？”洪宣娇望来望去，竟然发现她唯一认识的就是杨小山，那个杨秀清以前身边的亲兵。 第二十八章 山涧 杨小山来这里完全是一个偶然。先前洪宣娇派自己的亲兵小兰和小玉去东岭后的后勤库去搬救兵，恰好杨小山正在这里巡视，他是一个大闲人，总不好意思一直呆在圣库总部偷懒吧。于是他时不时也出来放个风，轻松一下，去各个分库看看，美其名曰：“下基层。” 小兰和小玉就正巧撞上杨小山，看到他如同看到了大救星。谁让他是师帅呢，虽然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任凭杨小山怎么解释，这两小丫头认定他能解决东岭的问题，死不撒手，搞得他是焦头烂额。 杨小山想了半天，这周围正规部队肯定是没有，唯一还算的上部队的只有离这里一天路程的童子军。于是只能答应小兰小玉去童子军试一试。 让杨小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童子军的声望居然仅次于洪教主。陈玉成把他这个大哥捧上了天，童子军无人不知他“通天小子”的名号，他梦里遇到上帝的事更是传得神乎其神。陈玉成还借他的名号成立了“太平天国通天少年团”，团里一共有一千名少年，年纪都在十二到十四岁。这帮小子就跟过家家一样自顾自的成立了队伍，正憋着劲要上战场呢。杨小山这一来更是把他们的热情全都激发了出来，嚷着要上战场。 就这样杨小山和他的一千名“通天少年团”的童子军出现在了东岭上。 洪宣娇在寨墙上看到了援军，立刻留下五十人修补寨墙上的洞，随后又领了一百五十人冲出寨去，配合援军夹击清兵。 东岭有一处山涧，落差大概有一百米，下面是一条小溪流，山涧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小树。 秦定三就在山涧上边指挥清兵，回击太平军的援军，殊不知洪宣娇已经盯上了他。 洪宣娇确实是冲着秦定三来的，她知道擒贼先擒王，虽然有援军，但看人数还不足以击败清兵，只有干掉清兵的头目才能扭转战局。好在秦定三的红顶子和黄马褂在人员中分外显眼，洪宣娇立刻向他杀去。 秦定三身边两名卫兵看到洪宣娇来势汹汹，马上一左一后拦在了她的面前。洪宣娇看到有人堵路，心里十分着急，举刀就砍。这两名卫兵绝不是一般小兵可比，三人刀来枪往，一时间竟战成了平手。洪宣娇刀虽快，却始终冲不破这两名卫兵的长枪防守，形势一下焦灼起来。 既然力敌不成，只有智取，洪宣娇假装示弱。两名卫兵立刻精神了起来，开始主动进攻。洪宣娇趁着一个机会，左手用刀隔开一个卫兵的枪头，右手刀甩了出去，一下劈死了这个进攻的卫兵。另一个见同伴死了，开始慌神起来，被洪宣娇抓住一个破绽，砍断了脖子。 解决了两名卫兵，洪宣娇拔出插在卫兵胸口的刀，又立刻舞动双刀向秦定三冲去。秦定三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有人冲他来了，连忙闪身躲过，拔出佩刀和洪宣娇战在了一处。 杨小山来的时候很自觉地把指挥权交给了陈玉成，本想很安全的躲在队伍后面。没想到这帮童子军这么能打，出身牛犊不怕虎，五人一小队就敢直接冲清兵五十人的队伍，杀敌是人人争先，唯恐落在人后。弄的杨小山居然没地方躲，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队伍一起冲。 击溃了清兵的炮队和弓箭队后，陈玉成也敏锐的注意到了洪宣娇营寨中冲出来接应的队伍，指挥童子军们杀向秦定三处，与洪宣娇等人汇合。 秦定三面色阴沉，他知道这个女子非一般人。他非常认真地和洪宣娇不断过招，面对她一点都不敢怠慢。洪宣娇的招式虽快，但毕竟是女子，力量上有所欠缺。秦定三在十几招后就发现了她的弱点，他不在躲闪，用自己的刀去硬磕洪宣娇的刀。 力量是没法取巧的，秦定三武进士出身，力量不是洪宣娇可以抗衡的。几次刀与刀的碰撞，洪宣娇的虎口已经出血，差一点抓不稳双刀。 “碰！”又是一计硬拼，洪宣娇双刀落地，眼看性命危急。 杨小山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洪宣娇的一身蓝袍在战场上是非常醒目的。他悄悄的摸到了秦定三的背后，拔出佩剑就朝秦定三背后刺去。 秦定三久经沙场绝非等闲之辈，他虽然跟洪宣娇在打，依然听到了背后杨小山剑的风声，他转过身去用刀荡开了杨小山的剑，随后飞起一脚，把小山的佩剑踢飞。小山自从上次遇险后，也天天勤练身体，无奈在招式上和秦定三这样级别的人差太多了，这一脚不但把他的佩剑踢飞，他自己一个重心不稳也摔倒在地。 眼看小山也将遇到危机。洪宣娇这时奋不顾身，扑了上去，两手死命抱住秦定三的胳膊，一口玉牙狠狠地咬在了秦定三的手腕上。秦定三正准备先解决掉杨小山，岂料洪宣娇会这么不要命，他佩刀落地，又返过身来，另一只手狠狠的掐住洪宣娇的脖子。 洪宣娇这一下气都喘不过来了，秦定三的力气太大，他的手如同铁钳一样，洪宣娇眼看就要翻白眼。 此刻杨小山也豁了出去，一把抱住秦定三的腿，右手拔出藏在裤脚的匕首（这匕首还是在圣库跟老吴要的），死命的插在了秦定三的右脚面上，匕首透底，把秦定三的右脚生生钉在了地上。 秦定三哪里能忍住这样的疼痛，一声惨叫，一把把洪宣娇甩了出去。洪宣娇被秦定三受伤后的爆发力甩出好远，落在山涧边，身子又滚了几滚，眼看就要掉下山涧。 杨小山连忙扑过去死命拽住洪宣娇的手，想把她拉回去。怎料洪宣娇冲劲太大，竟连杨小山一起拉下了山涧。 陈玉成其实也早就发现了杨小山的危机，无奈他被几个清兵缠住，他虽然少年英雄，枪法也是上上成，但还是没有赶过来。等到杨小山和洪宣娇双双落下山涧，他才挣脱出清兵的包围。此刻秦定三正抱着脚惨叫，被陈玉成一枪捅在了胸口心脏处，结果了性命。 “大哥！”陈玉成站在山涧边吼叫着，可哪里看得到两人的影子。 秦定三死了，他的队伍开始乱成一团。向荣原来是在山下驻扎，替秦总兵压阵，他也发现山顶形势不对，立刻赶来增援。于是战场的情况又开始逆转，陈玉成的童子军眼看就要被夹击。 陈玉成没有办法，他没这个时间下山涧去救杨小山和洪宣娇，只能带队边打边退，回到了山顶的营寨。 东岭的山涧中风声不断回响，两人生死不明。 第二十九章 杨小山 这个山涧落差大约一百米左右，直接摔下来肯定是要死人的。好在涧壁上有不少小树，这一路挡下来卸掉了不少力，可这也摔得两人够呛。 杨小山是被摔得七荤八素，脑子里是一阵眩晕。大半天没缓过劲来，趴在地上费了好大事才醒了过来。 “洪军帅，你怎么了？醒醒呀。”杨小山推了推洪宣娇的胳膊，她看起来伤的比较严重，之前被秦总兵狠狠摔在地上，就已经受了伤，再掉下山涧，是伤上加伤。她又是个女人，身子骨肯定没有杨小山结实，这一下肯定是伤到了。 “痛！别碰我胳膊。”洪宣娇扶着自己的胳膊，“我的右手肘脱臼了。” “怎么办，洪军帅，咱们可不能在这里啊，万一清兵下来搜查，我俩都得完蛋。”杨小山心里有点焦急。 “杨师帅，你扶我一下，我站不起来了。”洪宣娇努力地试图站起来，可这腿一点劲都使不上。 “行，慢一点。”杨小山搀着洪宣娇的左胳膊，把她身子抬起来。 “不行，我还是走不了。杨师帅，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洪宣娇的长袍下摆都被石头和树枝划破，都快变旗袍了，原本一双修长结实的腿肿的不像样子，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是乌紫乌紫的，甚至有的地方还被划破，渗出血来。 “洪姐，你大我几岁，我就叫你姐了。你就叫我小山，我可不能留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就得罪了。”杨小山为了缓解双方的尴尬，就换了称呼。他左手托起她的背，右手托住她的腿膝盖后面，一把抱起洪宣娇往前走。 洪宣娇羞得脸通红，她还是大姑娘，虽然和萧朝贵订婚，但毕竟还没有完婚。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抱着，从来没有过，洪宣娇虽然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如同大男人，但此刻却回归了小姑娘般的难为情。她也知道杨小山不是故意轻薄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心里还是荡起了涟漪。 这洪宣娇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胸大臀圆，一句话说就是改凸的地方凸，改翘的地方翘，腰上一点赘肉都没有。要不是杨小山前世看了太多好身材女人的视频，现在恐怕得留鼻血。尽管如此，杨小山心里也是巨浪翻腾，他现在是抱在怀里啊，这触觉和视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手感简直。。。。。。女人真是水做的，好一个香玉满怀。 经过一阵子探索，两人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小山洞。山洞外面有不少藤蔓植物挡着，如果不仔细瞧，应该不会被发现。 杨小山抱着洪宣娇进入了山洞，有些依依不舍地把她放了下来。 “小山，能把我的右手肘接上吗？”洪宣娇实在是太疼了，手肘处都出现了肿胀和淤血。 “我不会啊。”杨小山没学过医，哪会这个。 “把关节复位就行了，这样扭过来就好了。”洪宣娇似乎越发的疼了，汗珠从前额渗出，眉毛都湿透了。 “那我试试看，你忍着点啊。”杨小山也不忍心看着洪宣娇如此受罪，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 洪宣娇死死咬住下嘴唇，闭着眼睛，样子非常痛苦。 杨小山不敢使劲，只轻轻地扭了一下。这一扭并没有让手肘复位，反而让洪宣娇痛的更厉害。 洪宣娇整个人疼得都颤抖起来，脸色发白，头发和领口都湿透了。钻心地疼痛，下嘴唇都让她咬出血印子来。她左手死死抓着地上一块石头，身子向后一挺，摈住呼吸，硬是没有叫出声来，真是个坚强的女汉子。 “用力，别怕，我受得了。”洪宣娇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杨小山狠下心，也不管不顾了，用足了力气两手一扭，“咔嚓！”一声关节骨头的摩擦声，洪宣娇的手肘终于复位了。 “洪姐，成了，接上了。”杨小山欣喜地跳了起来。 洪宣娇没有回答他，她此刻已经疼晕了过去，完全失去了直觉。 “洪姐，洪姐。”杨小山摇了摇她，可并没有收到回应。 杨小山把她的胳膊放平，发现她腿上还留着血，又从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撩起她的长袍，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可就是这个无意的动作，让杨小山如电击一般。洪宣娇淡蓝色的长袍下，只穿了一条亵裤，最重要的是这亵裤是开档的。 这角度让杨小山心里如猫抓一般痒痒，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看，也不应该看，但他的本能却让他的眼睛离不开那个地方。 “我只是看一看，她不知道的。”杨小山心里安慰自己道。 谁知这看着看着，眼珠子已经移不开了，杨小山身子开始发热起来，丹田之气不断地开始涌起，他一个年轻人哪受得了这个。 “洪姐。”杨小山用手碰了碰洪宣娇的小腿，她没有反应。 “洪姐。”杨小山又叫了一声，这次碰的是洪宣娇的膝盖，依旧没有反应。 “洪姐。”杨小山再次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比较大，碰的是膝盖以上，动作也比较大，她还是没有反应。 杨小山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想，他特别想，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卑鄙了，这是趁人之危啊。 要不怎么说，著名作家钱钟书曾说过一句话，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对女人的想法比厕所还肮脏。这种时候，理智在身体欲望的冲击下是不堪一击的，一副任由你摆布的年轻女人的身体，你会克制得住？ 杨小山不是柳下惠，他忍不住，终于向目标伸出自己的手，由于过于激动，他的身体都抖了起来。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全空了，剩下的只有强烈的男性的欲念。 轻轻的一接触，使得这欲念到达了顶峰。“她是我的，她属于我，我要占有她！”杨小山完全失去了理智，简单的接触已经满足不了他欲望的鸿沟。他不管了，就算现在把他宰了，他也要做，非做不可。 杨小山脱下外裤，附身下去，一杆到底。 “疼！”洪宣娇被疼得叫了起来，火辣辣撕裂地疼。她睁开眼，和杨小山一下对视上了。“你在干什么？” 洪宣娇没等杨小山回话，望着自己的下身，一下全明白了。 “禽兽，我要杀了你。”洪宣娇万没想到杨小山会如此，银牙紧咬，不由留下两行清泪，自己的清白身子被毁了。 杨小山被洪宣娇一声呵斥惊醒了，欲望一下消退了下去，“天那，我做了什么，我是不是疯了。。。。。。” “洪姐，我不是故意。。。。。。。”杨小山说不出口，他也觉得此刻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 第三十章 找到了 洪宣娇气得是胸口一阵阵疼，可身体又十分不争气，想站又站不起来，下身还火辣辣地疼，让她又羞又臊，有苦难言。她真得很想杀了杨小山，可又做不到。 泪水从她的眼眶不断涌出，越积越多。她先是小声啼哭，逐渐变成嚎啕大哭。肩膀不断耸动，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间流出，从哭声听得出洪宣娇此时真是伤心欲绝。 杨小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只能一下跪在洪宣娇面前：“洪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我被色迷了心窍，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说完狠狠地给她磕了个头。 “你救了我，也毁了我一生，你滚，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洪宣娇背过声去，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杨小山，因为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今天不堪之事。别看她领兵打仗像个汉子，但对于贞操她也是个女人，看得真的很重很重。原本自己的丈夫萧朝贵是个多么好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竟然被眼前这个无耻小人拿走了自己最宝贵的贞洁，以后她该怎么面对萧朝贵，她真的不敢想。 “我滚，我现在就滚，我去找人来救你，你自己多保重。”杨小山知道现在自己在洪宣娇面前多存在一秒，都会给她徒增悲伤，为人为己人自己也应该立刻离开。 ======================================= 洪宣娇伤心欲绝，向荣不比她好多少，秦定三战死让他肝肠寸断。秦定三一直是他的心腹爱将，随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两人虽然不是父子，但也情同父子。向荣已经快六十了，秦定三已经被他当做接班人培养了多年了。想不到在东岭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被发匪用卑鄙的手段暗算杀死，向荣真的不能接受。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的队伍是被一帮女人和小孩打败的。 “传我的令，强攻发匪的营寨，不留俘虏全部杀掉。所有人只许进不许退，谁敢退一步定斩不饶！”向荣也豁出去了，平日他是很注重将士生命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强攻这样的事一直能避免就避免。 “提督大人，等一下，等一下。”一个幕僚急冲冲地跑过来了。 “什么事？”向荣突然被打断，有些恼火道。 “刚才山下探子来报，发匪有一支四千人的队伍正向我们这里过来了，他们行军速度很快，离我们大概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是发匪的什么队伍？”向荣接着问道。 “应该是发匪的主力，旗帜上是萧字，跟我们交过手的在牛排岭。”幕僚回答道。 向荣想起来了，在牛排岭周凤歧总兵就死与这支队伍的伏击下。他开始犹豫起来，一个时辰这距离太近了，该怎么办？ “提督大人，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发匪离我们太近，如果被他们抄了后路，恐怕与我军大为不利啊！”幕僚苦口婆心道，他也知道此时的向荣正为秦总兵之死大为光火。 向荣看了看此刻的战场，地上大多是自己队伍的尸体。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发匪童子军这么一冲击，部队损失惨重，此时队伍士气低落，而且已经作战多时，体力上也不足够再打一仗，确实不是自己感情用事的时候。 “提督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必争一时之气啊。”幕僚两手握着，一躬到底，继续劝进道。 向荣毕竟是员老将，一时的激动也逐渐平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全军撤退！”他很快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做了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 清兵来的急，走得也快。营寨上陈玉成和其他幸存的太平军立刻察觉到了清兵的动向。 “天父保佑，我们胜利啦！”太平军们欢呼着，到处是一片欢乐的海洋，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了。原以为还会有场恶仗，结果烟消云散，所有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你们等会跟我一起去山涧下找杨大哥和洪军帅。”陈玉成心里惦记着杨小山的安危，他们两人落下山涧的时刻，陈玉成懊悔不已，如果自己早到一步，这一幕就不会发生。 “你们几个盯着清军，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撤走了。如果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陈玉成心思很细腻，到这个时候也没忘乎所以。清军莫名其妙撤走，肯定是有原因的，在搞不清楚他们撤退原因的情况下，要先排除他们是否还有威胁的可能性。 “你回去向杨军师报东岭大捷。”陈玉成毕竟年少，头一次上战场立了大功，肯定是要报捷的，一定要向教主和军师们证明童子军不是没用的孩子，他们也能杀清妖。 “剩下的立刻救治伤员，然后把尸体都埋了。自家兄弟每一个都要挖坑，要厚葬，还要弄清楚名字，回去好给他们的亲人发抚恤金。清妖的随便挖一个大坑都埋了把。”陈玉成对剩余的人交代最后的命令。 杨小山出了山洞，用溪水洗干净身上的伤口，把划伤出血的地方用衣服的布条包起来。他摔得其实也不轻，只不过当时跟洪宣娇在一起，光顾着她了。对自己身上的伤也没注意，现在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膀臂和双腿也是青淤一片，另外还有好多擦伤，所幸的都是皮外伤，养个几天就好了。 整理好一切后，杨小山沿着山涧下的小溪小心翼翼地走着，他还不知道清兵已经撤走了。好在没走多久，他就遇上了陈玉成等人。 “大哥！”陈玉成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溪水边的杨小山。 “玉成！你们怎么来了，清妖呢？”杨小山万没想到这么快陈玉成他们就找到自己了。 “大哥，说来话长，清妖莫名其妙地就撤了，我们这才从营寨里出来，赶紧到山涧来找你。”陈玉成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杨大哥伤势不大，思维清晰还能独自行动。 “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萧朝贵的队伍就在附近了。”杨小山想了一会，他虽然现在在圣库了，但杨秀清那他也常去，作战方案杨秀清把他当自己人也不避讳他。 “难怪清妖跑得那么快！”陈玉成放下心来，清妖们是不可能再回头攻打东岭了。 “小兰，小玉你们这边走过去，洪军帅就在左边的山洞，你们快过去接吧。”杨小山对着刚出来的山洞方向指了指。 “大哥，我们不过去了？”陈玉成问道。 “不太方便，洪军帅衣服有点破。”杨小山低声解释道，他有点做贼心虚。 “哦，哦。”陈玉成当然不会想到两人之间会发生那种事。 山洞里，洪宣娇已经擦干净眼泪，整理好了衣服。她决心把今天的事忘掉，永远永远也不会和别人提起。 “军帅，你真的在这里啊。”小兰和小玉沿着杨小山指的方向找了进来。 “你们怎么找来的？”洪宣娇没想到自己的亲兵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 “是杨师帅指的方向，刚在山涧里遇见他。”小兰嘴快抢先说道。 “是啊，多亏了杨师帅，他真是个好人。”小玉补充道。 “闭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永远不要提！”洪宣娇面色一沉，斩钉截铁道。 小兰和小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军帅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发这么大火。 “不要问为什么，你们过来扶我一下，我们快点回去。”洪宣娇不给两人提问的机会，她只想尽快离开这块伤心地，越快越好。 第三十一章 草亭 紫荆山，一条蜿蜒的山路，洪秀全和诸位太平军将领又重返故地，相互说道这几次战斗的经过。几场胜仗下来，大家心情都非常好。山上依旧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正值盛夏，各种树木都焕发了青春似的，可了劲的往上长。树下的小花，有名的没名的，红的、黄的等各种颜色，美不胜收。 “去年，咱们还在这里边干活边传教说道，现在咱们已经成了这一带的主人。”冯云山甚为感慨，紫荆山这一带几乎都是他一个人闷头发展，才拉出了这么多信徒，其中的艰辛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是啊，真是不容易啊。”洪秀全更是感慨，先前他还是个落魄书生，可如今他都称帝当了皇上，这感觉如同梦境一般。 “现在紫荆山的烧炭工可有福了，只要他们把炭卖给我们天国，咱们就免了他们的炭税。”杨秀清微笑道，他们以前都是这里的炭工出身，清廷的炭税一直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啊，大家都恨透了。所以天国一成立，各种苛捐杂税中这炭税是第一个被取消的。 “可不是，咱天国的佃户们也有福了，那些投靠清妖的走狗地主，把他们的地都分给贫苦的佃户，租子还比以前减少了一半。以前他们还要把粮食卖了换银子交租，现在咱就收粮食，他们不用被奸商再盘剥一道了，开心着呢。”石达开也接着话题，太平天国的确在当地做了不少好事。 “分地一定要平均，女人也要有一份，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还得留半份。”洪秀全嘱咐道，太平天国很注意男女平等，男人女人都一样。 “咱天国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弟兄们抱怨天规里不能喝酒，不能赌博，不许**，管得太紧。”韦昌辉喃喃道。 “咱们可都是上帝的好信徒啊，那些坏风气咱们天国可不能有，这些规定必须坚持。”冯云山立刻接过话茬，语气很坚定。 “冯爱卿说得很对，韦爱卿你要多和大家说说教义，乌七八糟的东西咱天国决不能有。”洪秀全顿了顿，“大家走累了把，前面以前是个土地庙，现在也成了我们的礼拜堂了。那里面还有个草亭，咱们都去那歇歇。”他笑着指着前面山腰上的一处原来的土地庙。 这草亭建得真好，四周都是大树，有一大片绿荫。酷暑可以消暑乘凉，遇到坏天气可以遮风避雨，爬山的人累了正好也能歇歇脚，顺便拜拜菩萨，当然现在是拜上帝了。 草亭里有个大石桌，石桌周围砌了几个石凳。洪秀全自然坐了上座，冯云山、杨秀清等主要将领分别围着石桌落座，其他人也依次坐在了亭子下面一圈石台子上。 “来来来，看看朕给大家带来了什么？”洪秀全招呼身旁的侍卫。 侍卫走了过来，他肩头搭着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很沉的样子。 “什么东西啊，快拿出来瞧瞧。”众人好奇地围了过来。 侍卫把布袋往石桌上一方，解开袋口上的绳子，往中间一倒，一个个红通通的大枣一下子滚了出来。 “这可是北方大枣，我们这里可是稀罕物，都过来抓一些尝尝。”洪秀全指着桌上的大枣。 “谢皇上，好大的个，跟鸽蛋差不多了。” 众人一阵惊叹，喜滋滋的拿一个放在嘴里嚼着，“好甜！” “这都哪弄的，都是些好东西啊？”有人惊奇道。 “托杨爱卿的福，咱们打了这么大个胜仗。这桂平一带的地主们都吓破了胆，纷纷给我们天国纳贡，这大枣就是贡品。”洪秀全笑着说。 “皇上哪里的话，臣只是纸上谋划，说到功劳还是萧军师打得漂亮。这朝廷钦差和知府的脑袋都给他摘了，那两红顶子可重着呢。”经过这次战斗，杨秀清在军中的威信更是大涨，他知道自己功劳跑不掉，这场合还是多提提自己兄弟。 “萧军师的确立功不小，不过这首功首推石主将，他诱敌深入，让那鞑子进了我们的圈套。”冯元山也接着说道。 “石爱卿，我有点好奇，如果那鞑子再愚蠢点就跟着你进山谷怎么办？”洪秀全好奇道。 “臣早在山路上布置了火药，他敢进来就炸断山石，把路给堵了。萧军师正好带六千天兵尾随其后，山谷里他马队施展不开，咱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石达开一拍桌子，激动道。 “哈哈哈。”众人笑了，“好一个瓮中捉鳖”。 “不过此次战斗，秦军帅擅自出战，导致整个东岭差点被向老贼拿下，要不是洪妹顽强死守，小山及时增援，后果不堪设想。臣请求严惩秦日纲，重赏洪宣娇和杨小山。”杨秀清抱拳向洪秀全请示道。 “秦军帅也是立功心切，再说他也因此负伤，至今还在床上修养，还请皇上看在他一番赤胆忠心的份上，饶他一回把。”韦昌辉替秦日纲求情道。 “秦爱卿的忠心我是知道的，那么就。。。。。。”洪秀全沉吟了一下，考虑到秦日纲毕竟也是教里的老人，多少还得给点面子。 “这可不行，军中必须赏罚分明。此次秦日纲如果听臣先前的吩咐，就不会出这样的事，还请皇上圣裁。”杨秀清不依不饶坚持道。 “这个嘛。。。。。。”洪秀全有点犹豫，为难起来。 “秦日纲这次确实做的不稳重该罚，不过考虑他现在带伤在身，不宜动刑。就先把板子记下，皇上派人斥责他几句，以后等他伤好了再用刑好了。”冯元山站出来，调停道。 “这。。。。。。。”杨秀清还想说，这板子记下，看情况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打了，完全没有实际的处分，至少也该降他一级军阶才行啊。 “朕看就依冯军师把，秦军帅的事就这样吧。不过洪妹和小山，朕倒是觉得确实应该好好赏一下。”洪秀全立刻转移了话题。 “臣打算升他们两人一级军阶，洪宣娇从军帅升为监军，杨小山从师帅升为军帅。”杨秀清建议道。 “我不同意。”洪宣娇突然站了出来。 大伙都惊奇地看着她，这可奇怪了，哪有自己不同意自己升官的事情？ “哦？是嫌升得少了？”石达开打趣道。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守卫东岭本就是臣应该做的，更何况死了那么多兄弟，臣实在没脸请赏。”洪宣娇一想起东岭死了那么多兄弟姐妹，黯然神伤。 “妹子你过谦拉，东岭的经过朕都了解过了，你做的相当不错，该赏！”洪秀全一摆手。 “我还不同意杨小山的封赏！”洪宣娇银牙一咬，狠狠瞪了杨小山一眼。 杨小山心里一虚，没敢看她，掉过脸去，心里直打鼓，这不会是现在就要告自己状吧。 “哦？这又是为什么？小山及时赶到还救了你，怎么不能封赏他。”洪秀全奇怪的问道。 “他是个卑鄙小人。。。。。。他用下三滥的方法偷袭了秦定三，用匕首刺伤了他的脚！”洪宣娇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她实在狠极了杨小山，可又找不出其他毛病，只能找到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欸，那秦定三是清妖的走狗，战场之上又何必讲究那么多，我看小山做得没错。”萧朝贵拉了拉洪宣娇的袖子。 听到萧朝贵为杨小山辩解，气得洪宣娇说不出话来。这绿帽子人家都给你戴了，你还帮他说话！ 毕竟洪宣娇身份特殊，大家都不太好表态，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都不由冒出四个字“妇人之仁”。 “臣只是跑腿的功劳，东岭的仗都是陈玉成指挥带领的，秦定三也是他杀得。臣实在不敢也不能抢了他的功劳。皇上真要赏臣，多赏几个大红枣就行。”杨小山连忙出来，他知道洪宣娇狠极自己，万一惹怒了她，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还是顺她心意好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心里不由对杨小山又高看了几分，年纪轻轻就不居功太难得了。 “陈玉成是你侄儿把。”洪秀全掉过脸去，望着陈承瑢。 “回皇上，真是微臣的侄儿。”陈承瑢面色一喜，连忙站出来回话。 “爱卿有一好侄儿啊，少年英雄，是个人才啊，给他加一级军阶把。”洪秀全又笑着对杨小山说：“就依你，这枣你要多少随你拿，可别吃坏了肚子。”洪秀全也考虑到杨小山的确升得有点快，他只身一人，入教迟，仗也打的不多。和他差不多军阶的要不是教里的老人，要不是带着手下带着家产一起入伙的，封得太高怕其他老兄弟不服，影响天国内的平衡。但杨小山已经给了他极好的印象，升官那是迟早的事。 “谢皇上，杨军师这次围点打援实在漂亮，臣只是沾点小光，足够了足够了。”杨小山连忙道谢。 “围点打援？说得好，形容得太贴切了！”洪秀全又拍了拍杨小山的肩，露出赞许的目光。“杨爱卿，这次战斗还有多少人立了功，该怎么封赏，爱卿就看着办吧，最后给朕个奏章看看就行。”洪秀全心里高兴，一切都委托杨秀清了。 “谢皇上，臣还有一事，我天国连战连胜，周围想加入的父老乡亲越来越多，臣打算让李开芳和林凤祥去隔壁武宣县招兵买马，壮我天国声威。”杨秀清禀告道。 “这些事就无需禀报了，军事上的事都依爱卿。”几次战斗的胜利，杨秀清的确才华出众，大家都服他，洪秀全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臣也想去，替咱天国选拔人才。”杨小山插话了，他到不是真想去，金田村就这么点大，难免会再遇到洪宣娇，谁知道这个女人还会怎么整自己，还是找个借口开溜把。 “行，你也一起去。”洪秀全笑着答应了。 第三十二章 招兵 武宣县在金田村以西，这里四面环山，区域内有黔江经过，交通便利，也利于粮食灌溉，是个产粮比较高的好地方。太平军占领了这里，没收了清廷的库银，开仓放粮，接济百姓，废除了清廷的苛捐杂税，深得百姓拥护。 这日子好了，武宣县里可比以前要热闹许多，大家的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前多多了。 今日太平天国在武宣县官路两旁设立了招兵点，这里靠着集市，人流量大。不过现在集市人却不多，太平天国的招兵点却人山人海，反倒是有的小商贩看到了商机，平时来得迟的，今天赶早来。平时只来个早市的，一看这么多人，就打算一直开到晚。平时只月头和月中来赶集的，今天也从四邻八乡处赶来了。这太平天国一招兵，搞得比过年还热闹。 这次招兵由李开芳主持，林凤祥为副主持，他们两人都是萧朝贵手下的心腹大将，负责招募敢于冲锋陷阵的战兵；女营由石达开的妻子石三娘负责招募，重点是招募一些会针线活的后勤女兵；童子军由陈玉成负责招募，主要招募跟随父母一起加入天国的孩子，和一些可怜的孤儿；杨小山因为会识字写字，他负责招募文化人，天国需要能认字写字的文书。另外冯云山也派了教里几个得力弟子在武宣四个城门附近宣扬拜上帝教，宣传太平天国教义，讲太平天国的政策。 官道两边搭起了几个招兵台子，台子上插了一排太平天国的旗帜迎风飘扬。各个招募点的负责人坐在台子中间，身后十几个卫兵负责协调次序。台子前面用绳子圈出一块空地，用来展示技艺。 还没开始招兵，真武宣县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了。来参军的，来看热闹的，来做生意的。。。。。。是围了里三成，外三层的，有的人甚至爬到房顶上看热闹。负责维持秩序的卫兵用长木条把人群分开，让出一条通道能让来应征的人顺利进来。 台上还未开始，台下人们却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那两个是谁啊？” “你说谁呢？” “就是那两个挺气派的将军。” “他们是李将军和林将军，都是萧军师的手下，听说朝廷的钦差大臣和浔州知府就是他们的队伍杀的呢！” “这么厉害！那我也要去。” 。。。。。。 “这太平天国招兵还招女人和小孩？” “稀奇把，你没听说过太平天国全家无论老少可全家加入。” “真的？” “我骗你干嘛？听说还管吃管穿管住，待遇好着呢！” “这么好？我也去看看！” 。。。。。。。 “王地主家的地就是他们太平军分的把。” “对头，你们家也分到一块？” “是啊，要不是我腿瘸，我也想加入呢。” “这是造反啊，你不怕杀头？” “怕啥？原来都已经混得没饭吃了，现在太平天国把朝廷几路大军都杀得七零八落，现在加入的搞不好以后还是开国功臣！” “你就做梦吧，就凭你？美死你！” 。。。。。。 “这里是招募什么的？人这么少？” “我刚打听过，这里招秀才的。你认字？” “我会认字？我祖上就没一个认字的！” “那你还站这干嘛？还不去那边，那边热闹！” 台下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对太平天国还是很有好感的。 “咣咣咣。。。。。。”一阵紧密的敲锣声后，太平天国正式开始招兵。 让杨小山尴尬的是，其他招兵点都是围满了人，要入征的人都排成了长队，开始依次招募。队伍排得最长的是李林两人那边，女营石三娘那边也有不少人，连童子军陈玉成那边都有人，只有自己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分外冷清。 招战兵的地方分两种招募方式：一种叫“拎得起”，空地中间有个石墩子，大概有六十斤左右，上面有个把手，应征者只要拎起石墩子，单双手皆可，走到另一侧十步外的白线内放下石墩，就算通过，这主要是测试应征者的力量。另一种叫“跟得上”，十几个老兵轮流带一群人，围着空地绳子内侧跑两圈，只要不是拉得太远，就算通过，主要测试应征者的速度。 应征者可以任选一种，只要通过一个就可以加入太平军，两个都过且成绩优秀的，当场就能成为伍长。所有通过的人现场有后勤官发放头巾、号衣、草鞋，五十人一队由老兵领到所在的队伍营地，入营正式成为太平军。没有通过测试的只要愿意加入太平天国，愿意成为辎重等后勤兵，一样可以领头巾、号衣、草鞋，然后被带去后勤营报到。 但有一种人太平军坚决不要，就是抽鸦片烟的。一旦被发现有烟瘾，偷吸鸦片的先要打三十军棍，然后再被逐出太平军。 其他地方招兵如火如荼，杨小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招兵台上喝茶。他心里有数，这个年代又是在相对封闭的山区，本来识字的人就极少。识字的人大多身在清廷官府，要不就是地主家庭，这些人大多都站在太平天国的敌对面，就算是文化不高的儒生也因为信仰问题，更愿意走科举之路，内心多少对宗教有抵触情绪，更何况造反是杀头灭族的大罪，读书人除非走投无路，一般是不会来的。 没有人来应征就算了，可总一些老女人在外围对他品头论足的，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不过看表情似乎想把自家闺女嫁给自己。杨小山苦笑了一下，的确他年轻，小小年纪就当了“官”，又识字算是有文化，在这些老女人眼里可不就是“潜力股”嘛。这下好嘛，这招兵不成，倒变成了相亲大会了。。。。。。 “大人，李师帅想请你借几个兵过去，他们那边实在太忙了。”有一个卫兵走到台上向杨小山汇报。 “这不是刚借了六个兵给他吗？怎么又来借了？”杨小山有点郁闷。 “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前来应征，李师帅和林师帅忙的脚不沾地，喉咙都喊哑了，还请大人看在萧军师的面子上帮帮忙。”来人语气非常客气。 “好吧好吧，你们都去把。别再来借了，我这就剩两个了！”杨小山摆了一下手，招呼自己身后的卫兵，然后又对剩下的那两个说：“你们跟着我去台下走走。” 都快成了“光杆司令”了，杨小山决定主动出击，这一个多时辰了，自己一个兵都没招到，实在太没面子了。多多少少拉一个来，充充数也是好的。 说来也巧，两个眉清目秀的后生刚好经过这里，皮肤有点白净，看上去挺像文化人的。 “二位兄台，看你们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正所谓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缘分啊！太平军正需要你们二位的加盟。”杨小山觉得自己好像前世的传销人员，为了招兵有点厚颜无耻了。 果然，杨小山这番吹捧把两人吓了一跳，其中年纪大的一位开了口：“将军，你这里是招秀才把，我们两人只练过一年多私塾，识字并不是很多。” “没没没，我这里要求没那么高，你会写你名字就可以加入，成为太平天国的文书，很快很方便。你看那边都排成那么长的队伍，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杨小山嘿嘿一笑，自己眼光不错，这两人果然识字。 “可我们两人并不愿意从文，我们都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另一位年轻后生连忙摇手。 “这个嘛，我可以安排安排。石达开你们认识吧，是我大哥，我可以安排你们去。”杨小山连石达开这个招牌都打出来了，石达开人脉广阔原本名气就很大，几次胜仗他都出力不少，名气就更大了。他的故事在当地传的都神乎其神，更何况他年纪不大，更是少年人的偶像。 “好啊，我俩就是冲着石主将来的，那我们就在你这里报名了。哥，我们去把。” “将军，当真认识石主将？”年纪大的开口又问。 “我骗你干嘛，肯定当真。骗你，我杨小山名字倒过来写。”杨小山为了招个人是费尽了心思，别人那里都是大批人等着被挑，自己这里要靠哄靠“骗”拉人头。就这么一次，拉到咱就算交差了，总比一个没有强。 “将军就是那个通天小子？”来的两人有点激动。 “是啊，就是我。”杨小山有点意外，想不到自己的名号也挺响的。 “那肯定没错了，我们就在这里报名了。”两人立刻跟着杨小山走到招兵台上。 “拿笔墨纸张来。”杨小山吩咐两个卫兵。 只见这两位后生接过纸笔，在台上的桌子上很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从握笔的姿势来看两人确实有受过文化教育。 “李秀成。”年纪大的写好了。 “李世贤。”另一个也写好了。 字虽然没有那种力透纸背的功底，倒也工工整整，字里行间还带有笔锋。写好后，两人把纸交给杨小山，杨小山接过来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等等，你叫李秀成？”杨小山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李秀成可是太平天国后期赫赫有名的忠王，跟英王陈玉成齐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李秀成，这是我堂弟李世贤。”李秀成拱着手说道。 “太好了！”杨小山幸福得差点叫出来，这可挖到宝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想不到以后的忠王是自己招募的，这可要赶紧给留好了。 第三十三章 石达开 杨小山和李秀成、李世贤两人正说着话，官道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十几个天兵骑着马簇拥着一个首领从东向西而来，其中一个天兵掌着一面金色大旗，旗上绣着七个大字：天平天国主将石。 官道两边的人群立刻欢腾起来。 “石主将！” “石主将来了。” “他就是传说中的石达开啊！” “他是我们客家人的骄傲。” “看上去挺随和的呀，听说是大官啊，一点没有架子啊。” 李林两人的招兵台离他最近，两人立刻迎了过来。 “石主将，您怎么来了？”李林两人抱拳施礼道。 石达开下马回礼道：“我有公事，只是顺路而来，你们忙你们的，别误了招兵大事。” 台下的观众一看石达开下马，也不知道哪个好事者突然嚷嚷道：“久闻石主将武艺高超，给大家露一手把。” 紧接着好多人跟着起哄，“对啊，给大家露一手把，露一手。” 更多人是真的想一睹石达开的风采，拼命鼓掌，这巴掌声立刻响成了一片。 石达开走到台上对着大家一拱手，“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这样把，各位乡亲父老推选一位兄弟，我们在台上给大家切磋表演一下，算是回报大家对我们天平天国的支持，各位看如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上前，石达开名气太大了，谁都怕上去出丑，惹人耻笑。 石达开看到台下大家有点拘束，又微笑道：“没有关系，大家赤手空拳，点到为止。这样把，我们也不影响招兵，只要能在台上和我能过上十招的，我开个特例封他为两司马（可带领二十五人的军官）。” 台下一阵骚动，这次招兵优秀者最高也才是伍长，这奖励诱惑力还是蛮大的。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壮汉走上台来，只见他穿着粗布短衫，皮肤黝黑，膀阔腰圆，一身横练的精肉看上去相当结实。特别是那膀臂粗的吓人，那小山一样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怕是上面站个小孩都行。和一般人比较起来，石达开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这壮汉竟然比石达开还要高出几许。 “小人没姓，在黔江码头扛大包，大家都叫我大黑牛。”铁牛给石达开鞠了一躬，看上去还是个挺憨厚的实在人。 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这还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头“大黑牛”。 “黑牛兄弟好勇气，如果你赢了我，我再赏你一对牛后腿！”石达开很欣赏的看着大黑牛。 “真的？”这大黑牛咽了下口水，看来他还是个吃货。 “当着这么多人面，我怎么会骗你？别客气来把，我让你先进攻。”石达开摆开架势，对大黑牛招了招手。 “好嘞，我来了！”大黑牛听着还有牛后腿吃，更来劲了。他攥起一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卯足了劲对着石达开的面门就轰了出来。这可是大黑牛全力一击，不但声势吓人，还带出了一阵呼啸的拳风。 石达开收起了先前的笑容，面部显得非常认真，双眉紧锁，瞳孔急速放大。“来得好！”他大喝一声，也同时挥动右拳准备硬吃大黑牛这拳，他的拳同样刚猛，拳风凌力，气势更为强悍。 两拳相遇，“砰”的一声巨响，大家感觉这木头架起的台子似乎都晃了几晃。大黑牛竟然被击得连退几步，好不容易才把身体站稳。石达开则纹丝不动，他自小练习广西南拳，这拳的特点就是下盘极稳，拳法极富变化。眼尖的内行人可以看出，在两拳相碰的瞬间，其实石达开的拳是往后退了一点，卸掉了大黑牛的力道之后再回击的。 但台下的乡亲都是外行，这一幕之后简直把石达开看成了神一样的人物，看上去没那么壮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立刻喝彩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不过石达开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把大黑牛“推”出去的，对他伤害并不是很大。而且大黑牛常年扛大包，这手上老茧不知道有多少层，就算是把他力道卸掉，自己拳头都有点隐隐作痛，如同打在石板上一样。 对面的大黑牛更是吓了一跳，他拳的力量他自己是清楚的，他发狠起来这真牛都能被他打死。自己的全力一击，这石主将动都没动，还把自己打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黑牛正发愣呢，石达开这次主动进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速度极快。台下的众人眼睛还没转过来，他的左拳如同闪电一般已经到了大黑牛的胸口。 大黑牛大惊，连忙两手交叉护住胸口。谁知道这石达开的左拳是虚的，紧跟着他稍一侧身，两只拳头对着大黑牛的胳膊窝下面的肋骨如惊涛骇浪般的左右出击，台下的人根本看不清石达开的拳头，只能看到他的拳影前后翻飞，眨眼的功夫居然打出十多拳去。 大黑牛全身的肌肉如同盔甲一般，平常即使被铁棍揍几下都不会疼。但肋骨这地方可没有多少肌肉保护，不然怎么有“软肋”这个词呢？大黑牛被打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肋骨处一阵酸痛，一个吃受不住，脚后跟连连后退，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台去。 石达开其实是收了力的，如果全力击打，恐怕大黑牛的肋骨要断上几根，人估计不死也要废了。别看他拳看上去打得多又快，其实没用多大劲，只是为了把大黑牛打退。在他即将要掉下台去的瞬间，石达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又硬生生地把他拽回了台上。 “好，好啊！”台下一片叫好之声，这次声音比先前更大了，石达开不但武艺高强，人品也好，还极有风度，众人对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关系，这位黑牛兄弟，你的拳真的很硬，刚才我差点就接不住了。”石达开拍了拍大黑牛的肩膀，又和颜悦色道：“你是好样的，有你这样力气的人实在不多，这两司马一职还是你的，我答应的牛后腿回头你到我营地去取。” “感谢石主将，太谢谢了。”大黑牛本以为奖励泡汤了，谁知又失而复得，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憨憨地笑起来。 石达开对大家拱了拱手，走到台下，看到了对面台上的杨小山。 “小山！”石达开走到了杨小山这边的招兵台上。 “石大哥！”杨小山正准备下去迎接，没想到石达开脚步更快，直接来到了自己跟前。 第三十四章 担保 “怎么着？来看嫂子的？”杨小山故意调笑石达开，石三娘的确在这里招女兵。 “有公事，有公事。。。。。。”石达开嘿嘿一笑，兄弟俩说话一直都很随便。 “什么公事？”杨小山追问了一句。 “这个嘛。。。。。。。”石达开故意停了停，拉着杨小山走到一边，放低声音道：“天地会大头羊张钊率两千多部众来投，跟着他的还有其他一些地方的天地会义军，现在就在武宣县外。我和他有几面之缘，所以杨军师派我来这里接收他的队伍。” 杨小山对天地会倒是印象不错，前世好多武侠电影、电视剧里，陈近南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他小时候就崇拜这些反清复明的大侠。“他们怎么来投靠我们了？我们的旗号不是反清复明啊！” “天地会各分舵起义情形都不太好，广东、广西、湖南这些天地会义军都相继被清妖消灭了，只有我们这里连打几个大胜仗，所以他们才来投我们的。”石达开解释道。 “他们肯入拜上帝教吗？我们太平天国都是要信教的。”杨小山疑问道。 “当然要入我们拜上帝教，这也是我们的底线，必须入教接受洗礼，皇上和杨军师都坚持这一点。”石达开很确定的回答道。 杨小山心里有点疙瘩，这天地教都是些地方帮派组织，这些人自由惯了，教里规矩比较多，对他们讲恐怕是没那么容易遵守。他虽然这么想，这话现在也不好对石达开讲。 石达开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很开心，因为天国的力量又可以壮大很多了。 “对了，杨军师特地交代我，让我今天晚上去接受他们队伍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你，说你脑子灵活，点子多，去了肯定有帮助。” 杨小山心中一懔，杨秀清干嘛要石达开带着自己？“那还有什么人去？” “还有十多个冯军师的传教弟子，去他们队伍里给他们传教洗礼。”石达开回答道。 杨小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这传教的事怎么也拉上我？但杨秀清吩咐肯定有他的用意，自己是不能违背的，只得喃喃道：“行，今天招兵完毕，我晚上就跟你一起去。” “那我去做准备了，咱哥俩回头见。”石达开正准备离开。 “等等，还得麻烦大哥一件事。”杨小山拉住石达开。 “什么事？尽管说！”石达开很爽快的说道。 “我这里刚招了两位兄弟，他们想进你的队伍，怎么样？行个方便吧。”杨小山招呼李秀成和李世贤两位兄弟过来。 “参见石主将。”两兄弟会意，连忙上前给石达开行礼。 “不客气，既然是杨兄弟介绍来的，那就去我营地领个伍长衔吧。”石达开笑道。 李秀成和李世贤两兄弟一听都非常开心，上来直接就有军职了，算是个非常好的开始。 “才伍长？”杨小山似乎挺不满意，故意拉长声音道。 石达开看了看杨小山，咬了咬牙，“那就两司马吧。这可最高了，再向上没有军功可不成的，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但加上我的举荐呢？我可以做他们两人的担保，如果他们以后有任何失职，我可以一力承当。”杨小山心想既然知道李秀成以后会出人头地，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把人情给足。 “你确定？”石达开吓了一跳，这是拿自己的前途给人担保啊，现在天国可不比一开始的教会，就算是连带责任，那惩罚下来也是要脱人一层皮的。 “有人作保，这军职可以给到卒长吧。”杨小山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确实可以，但我就不明白了，你就这么看好他们两人？”石达开越来越看不懂杨小山了，印象中他不是一个肯冒风险的人啊。 “谢杨大人，我俩能投在石主将营下已经很满足了，大人的大恩我俩心领了。”李秀成连忙过来谢过杨小山。 “你们既然是我招募的，我又看好你们，有何不可？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别喊什么大人，太生分。”杨小山心想现在还能占你们点便宜，以后说不定还指着你们帮衬我呢，这白给的人情不给白不给。 “既然小山这么说了，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们跟着我的亲兵直接去我的营地领卒长的腰牌吧。”石达开回头吩咐一个亲兵带两人去自己的营地。 “那就谢过石大哥了。”杨小山拱手道。 “行，那我就先去忙了，记得晚上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天地会义军的驻地。” 送走了石达开，李家兄弟，杨小山又坐在台子上喝起茶来，想来想去这招兵任务还不算完成了。这天国需要文书官，自己刚才算是“不务正业”，人都拉给石达开了。正当他犯难的时候，有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身着一件白色的秀才长衫，看上去颇为斯文。只见他走上台前，对杨小山深揖一躬，“久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杨小山看着好笑，心想：“这酸秀才上来就是一句酸话，你也会认识我？”所以故意逗他说道：“既然你久闻我大名，那我问你我究竟姓甚名谁？” “这个。。。。。。”这秀才只是一句客套话，想不到杨小山会这么问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你叫什么名字？”杨小山怕把这酸秀才吓跑了。 “小民乃象州人士，姓赖名文光。” “你是秀才吗？我看你穿的是秀才衣服。” “小民的确是象州县的秀才。” “哦？你这样的读书人怎么也来投我们天国了？”杨小山好奇的问道。 赖文光有点激动，说起往事，边说还泪流不止。原来拜上帝教在象州时，赖文光家曾给教会捐过一些银子。拜上帝教起事后，有人向官府告发了此事，赖家没有办法，只能用钱贿赂了当时的知府大人，这事也就了结了。谁知乌兰泰这些外军来了广西后，打探到这些旧事，又用这事来勒索赖文光家。他家原本就只是小户人家，并不富裕。乌兰泰索要的银子远远超过了他们家的承受能力。银子交不上去，于是乌兰泰就抄了他们家，全家被发配边疆。赖文光因为在外求学，逃过这么一劫，现在他也是走投无路，来投太平军。 “行，你在这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就算通过了。”杨小山听后也颇为同情，这些满人军纪败坏，根本不把汉人当人，迟早要和他们算总账。 “不用考一下四书五经吗？”赖秀才惊诧道。 杨小山看着他也觉得好笑，“这酸秀才还以为这里是科举考试呢，就算你要考，我也不会啊。”他苦笑着一摆手，“我们太平天国不讲究这个，会写字就成。” “好的，好的。”赖文光拿起毛笔，非常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个秀才，这字写得就有水平多了，杨小山虽然自己字写得不怎么样，但审美能力还是有的，这赖文光的字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这个时代字不行也考不上秀才啊。 “好了，你跟着我的卫兵去杨军师那边报到吧。”杨小山长出一口气，自己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第三十五章 天地会 “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从天地会三当家侯志的营房里传出一首女人唱的小曲，歌词**，声音娇荡。 “小翠，小点声。”侯志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风**人。这女人名叫小翠，是侯志一直光顾的一个娼妓，两人是老相好了。 侯志是黔江一带天地会的三当家，外号卷嘴狗。人如其名，尖嘴猴腮，嘴唇有点外翻，瘦得是皮包骨头，不过在水里确是一把好手。他们主要在黔江一带打劫官船，商船，也做一些绑票生意，是这一带有名的水贼。 “你怕了？”小翠勾着他的脖子，屁股有意地在他大腿上蹭了蹭。她只穿了个红肚兜，脚上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头上插着一只金钗珠花，眉宇间是风情万种，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露，其实只要换个角度什么都能看见。 “现在不比以前逍遥快活了，咱大哥张钊带着我们弟兄投太平军了。傍晚那些人还给我们宣读了太平军的规定，明天就要正式入营了，这不我才找你来快活快活，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侯志一想到太平军的规定就头疼，不许喝酒，不许**，还要上交所有私人财物，真是要了老命。 “你不怕他们找到这里来？”小翠拿起酒杯，给侯志斟满酒。 “我大哥张钊，二哥罗大纲和他们的石主将有点交情。今天晚上设宴款待，他们俩作陪。我找了个借口没去，外面的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不就是为了你这小妖精。”侯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身子开始发热起来。 “哎呦喂，人家好大的面子。”小翠娇笑着，搂住侯志，高耸的前胸紧紧贴过去，水蛇腰在他面前扭来扭去，“那你还等什么呢？还不上来？” 小翠这浪荡的表情，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神态，让侯志淫性大发，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裤，一下把小翠压在身下，用力亲她那涂得鲜红的嘴唇。 小翠让他狠狠地亲了几口，就在侯志准备扯下她仅有的红肚兜时，她突然使劲地推开，右手往上一翻，摆在侯志跟前。 侯志立刻明白了，笑眯眯道“银子都在我大哥那里管着，用这个代替行不行？”他拿出一对纯绿的玉手镯，放在了小翠的手里。 小翠伸出手来，把这对玉手镯带在手腕上，又动了几下手腕试了试，露出很满意的样子。收好玉手镯，她终于向侯志抛了个媚眼。 “我的小心肝，你可急死我了！”侯志终于如意了，把小翠往桌子一推，提起一双白嫩的玉腿放在肩上。 “轻点啊！”小翠看他副猴急的模样，连忙道。 “这里怎么没人站岗放哨？”是石达开的声音。 石达开和大当家张钊正巧路过这里，因为不能喝酒，张钊等人的接风宴结束的比较早，吃完饭后众人就在营地随便走走，结果到了这里发现没有卫兵站岗放哨。 话音未落，更让人尴尬的事出现了，营房里居然传来了女人的浪叫声。 石达开面色一沉，“这究竟怎么回事？” “还不快去看看！”张钊立刻派随从把营房里的人抓了出来。 过了一会，侯志和小翠被押了出来，衣冠不整地跪在地上，神情慌张。这两人正在营房里快活，突然有人闯进来。这些人看在他是三当家的份上，才让他把裤衩穿上，不然真要全裸着出来，这脸可丢大了？ “大哥，小弟一时糊涂，想在正式加入太平军前图个快活，大哥绕了我把。”侯志知道不妙，连连磕头。 “好你个侯志，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些？真给我们天地会丢人现眼啊！”二当家罗大纲吐了一口水，愤狠道。 “大哥，帮我说句话吧，我知道错了。大哥！”侯志知道太平军的规矩，连忙爬到大哥张钊面前，紧抱他的大腿哀求道。 “石兄，看在我的这份薄面上，这次绕了三当家吧，他也知道错了，男人管不住裤裆里的家伙，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当家张钊替侯志求情了，侯志跟随自己多年，而且以前打劫来的黑货都是通过他找中间人处理的。“只是个娼妓，三当家的一时糊涂。” 一旁的小翠一见阵势也慌了神，她也看出众人以石达开为首，故意把挡在身前的肚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副狐媚神态望着石达开，企图勾引他。 石达开一看这贱妇不知廉耻的模样，怒从心头起，拔出佩剑，朝她走了过来。 小翠这下更慌了，一下抱住石达开的大腿，“别杀我，别杀我！奴家愿意服侍大人，奴家愿意服侍大人！”这次她连肚兜也不要了，直接赤身裸体的扑在石达开脚下。 石达开青筋暴怒，一脚踢开小翠，用剑直刺小翠心脏，“娼妓乱营，扰我兄弟，就地正法！” 小翠连叫都没叫出来，被刺了个透心凉，立刻咽气，鲜血留了一地。 “还不快把她拖走，找个地方埋掉。”张钊吩咐手下，又连忙对石达开施礼道：“多谢石兄，张钊惭愧。” “这次算你三当家运气，这是被我撞见，随身的都是自家兄弟，如果换成别人，谁都救不了。”石达开看了一眼杨小山。 杨小山心中叹息，石大哥还是心太软，太讲兄弟义气。那女人死时，这个三当家明显眼中露出杀气，这恐怕是养虎为患啊。但事到如今，自己现在又能说什么呢？回头再提醒他把。 张钊走到侯志面前，“啪啪”两记耳光，怒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快谢过石主将，绕了你性命。” 侯志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在石达开脚前，连连磕头，“谢石主将不杀之恩，谢石主将不杀之恩。” 石达开扶起侯志，和颜悦色道：“以后都是太平军了，一家人了，千万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侯志连忙发誓赌咒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大家都回去早点休息吧。各位养足精神，明天还有正式加入太平天国的仪式。”石达开向诸位天地会弟兄告辞，经过这事一折腾，原本和欢喜的气氛没有了，一丝不和谐的裂痕开始出现在太平军和天地会之中。 第三十六章 逃兵 天色渐黑，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在地平线上探出了整个脑袋。石达开和杨小山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大哥，你跟天地会这些头的交情有多深？他们的底细你都清楚吗？”杨小山忍不住发问。 “倒也谈不上多深，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他们大当家张钊，混名大头羊。原是县衙里的一名捕头，后来犯了事，畏罪逃跑。再后来投靠了天地会，带着几十名手下，横行于黔江江面，打出了劫富济贫的旗号，抢了不少朝廷的官船和一些大户的商船，成了这里一个分舵的头目。”石达开思索了一下，回忆道。 “那个二当家呢？我看这人挺不错的。”杨小山回想起二当家严厉斥责侯志的模样，接着问道。 “你说的是罗大纲吧。这人倒是个传奇人物，少年时就参加了天地会。早年在广东一带从事反清复明的活动。后来因为清妖在广东势大，他转战来到了广西，他的人和大头羊的队伍合并，做了二当家。我和他交情不深，但听说此人带兵颇有章法，曾好几次以少胜多，和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清妖们悬赏一千两银子要他的人头呢。”石达开看起来也对这个二当家颇有好感。 “大哥，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杨小山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该提醒一下石达开。 “哦？什么事？你说。” “我看他们那个三当家面色不善，怕他对你不利。”杨小山说出了他的担忧。 “不会的，我们江湖中人最讲一个义字。我今天已经放了他一马，他即便不会感激我，也不会与我结仇的。”石达开不相信小山的话。 “希望如此吧。”杨小山暗叹石达开过于义气，从他的角度看其他人也应该都讲义气，但现实中不是每个人都如他一般光明磊落的。 “大哥，你知道吗？那个大头羊给我们每个人行李下都塞了一百两银票。我和那十六位负责传教的兄弟都有。”杨小山一抬头，说出了他担忧的原因。 “这个张钊到底什么意思？”石达开怒了，“不瞒你小山，他也曾送给我一叠银票，被我骂了回去，咱天国个人没有私产，这些贿赂手段在我们天国不管用！我一再叮嘱他不要把江湖里的坏习气带到天国来，想不到他还是送你们钱了。” “他们十五个人把银票交我到这里了，我自己的连同他们的银票我已经让圣库的人过来取走了。”杨小山拧了拧眉毛。 “十五个？那还有一个没交？”石达开一下就反应过来。 “是的，那个人叫三狗子，他推说自己拉肚子，不来见我。我让第一个交银票叫大林的兄弟看着他，我怕他会携带银票做逃兵。”杨小山苦笑着，刚才天地会出了个败类，现在恐怕自己队伍里也会出这么一个丢人的东西。 “三狗子？这家伙早就该收拾了。早些月就有人举报他偷吸鸦片，偷卖军中的盾牌，可惜一直没有证据。后来他又因口角打伤会里兄弟，本来是要惩处他的，后来因为冯军师看他口齿伶俐，善于传教，才替他做了人情，放过了他。想不到这家伙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次竟敢私藏酬金，这可是杀头的罪，太胆大包天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石达开气得青筋暴起，一拳头狠狠砸向墙壁。 “我也是刚才在天地会的欢迎宴前才知道的，其间也没机会和大哥你说这事，三狗子私藏酬金事小，我是担心大头羊他们入我们太平天国的诚意不足啊。”杨小山说出了关键点。 “我看，不至于把。他们是江湖人士，多少沾着一些坏习气，慢慢来把，会逐渐改掉的。更何况现在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除了我们也没地方接纳他们。”石达开这个解释即是安慰小山也是安慰自己。 “石主将，杨师帅，你们都在，太好了。大林让我来报告，三狗子借口上茅房，后来就一直没回来，大林已经带人去追他了。”一个随从急冲冲来报告。 “这个该死的三狗子，走，我们也去追！”石达开拿过一个火把，招呼道。 ============================== 夜幕中，三狗子带着他的一百两银票准备逃回老家。他早年享受惯了，太平军的日子太苦了，他吃不了这个苦。这张一百两的银票对他是个巨大的诱惑，什么上天堂，什么十大天规都被他抛在脑后。有了这一百两足够他逍遥快活一阵子了，拜上帝教什么的见鬼去把。 “三狗，你去哪？”大林带着两人，一路紧跟着三狗的脚印，终于追了上来。他挡在三狗面前，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是大林啊。”三狗刚开始吓了一跳，看来的人是大林，立刻摆出一副非常傲慢的姿态，“你小子管我什么闲事，老子入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大林是刚从陈玉成的童子军里出来的，今年刚满十五岁，的确没有三狗资历老。 “你。。。。。。你，算我瞎了眼，我先前还觉得你传教能力了得，还曾想拜你做师傅。谁曾想你这是想拿了银票做逃兵！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谈什么老资历？”大林急红了眼，指着三狗鼻子大骂道。 “老子今天就走定了，识相的让开，不然别管老子翻脸不认人！”三狗完全不把大林放在眼里。 “你敢！”大林拔出佩刀，“今天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三狗子瞧了瞧他身后两个小家伙，轻蔑地一笑：“就凭你们三个小毛孩子，也想留我住我，我倒是不信了。”他也拔出佩刀，眼看就要打起来。 “那你看我能不能留住你！”石达开赶来了，对着三狗子大喝道。他的身后是杨小山和几名卫兵。 只见石达开大步走到三狗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抬手抡圆了就是几个大耳光。 三狗子看清是石达开，身子立刻软了，连提刀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得他两眼火冒金星，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真是一粒老鼠屎，我们天平天国的脸被你丢尽了，还不快点把他捆了，押回去。”石达开很少有这样发怒的时候，他立眉瞪眼，脸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样子恨不得立刻杀了三狗子。 第三十七章 密谋 晴天，一望无云，是个主持跪拜仪式的好天气。演兵场上，天地会两千多新入教的兄弟要在这里举行跪拜上帝的仪式。这拜上帝教的仪式和广西民间的祭奠仪式也差不多，都有祭品，也要磕头烧香。只不过从此以后只能拜上帝了，其他民间诸神都是妖邪，不但不能拜还都得打倒，这叫斩邪留正。 演武台上放着一个长长的案几，上面摆着一排猪、牛、羊等祭品，案几前面放着一对大香炉，烟雾缭绕。伴随着一阵锣鼓长号，天地会众兄弟每人拿一炷香，对上帝进行跪拜大礼。 众人跪拜结束，石达开登上了演武台。他今天一身黄色战袍，头上戴着红巾，肩上披着一条长长的黄披风，腰上系着一条紫色的罗带，罗带中间镶着一块碧玉，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英姿飒爽。他右手按住佩剑剑柄，气宇轩昂地站在台上，阳光洒在他刚毅的脸上，显得格外高大威武。 石达开抬手指示鼓乐停止，然后用宏亮的声音向大家喊道：“众位兄弟好！” 众人回应：“石主将威武。” 石达开面带微笑，“众位兄弟入了咱太平天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在这里我还要再次向大家宣读一下太平军的军规：一、遵守天令；二、服从命令，各遵头目约束，不得任性自便，推前越后；三、与民秋毫无犯，凡偷、窃、伤、杀、烧、**者斩首无赦；四、同心协力、临阵退缩者斩；五、不得私藏财产，打官府豪绅所得均充公用。各位弟兄可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拱手回应：“谨遵军令。” 石达开清了清喉咙，又大声宣布道：“奉圣上旨意，封张钊为军帅，罗大纲和侯志为旅帅，其余职位按原先大小依次对应卒长、两司马、伍长。各位兄弟可能一时不顺口，以后慢慢就会叫习惯。从此我们就是斩邪留正专杀清妖的太平军了，大家一定要严守军纪，同生共死，共建人间天堂。下面准备给大家颁旗。” “在颁旗前，我们要在大家面前严惩一人，此人有的兄弟可能认识，他这些天还在军中为大家传教，不过昨天我们查出他私藏一百两银票。按太平条例，私藏五两银子以上者杀无赦，今天就在大家面前把这小子人头砍下来给大家祭旗。”石达开面色威严，满脸凝重之色。 “把三狗子押上来。”石达开朝台下一招手。 三狗子被一队行刑者押上了演武台，此刻的他赤裸着上身，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神情呆滞地跪在地上。 “三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石达开给了他一个留下临终遗言的机会。 “小人罪有应得，众位兄弟千万别学我，我这个下场就是贪图富贵的教训。最后请弟兄们手脚利落点，让我死个痛快。”三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石达开叹了一口气，“兄弟到了那边别怪我，军令如此。就算换作是我，也是定斩不饶。给他个痛快把，行刑！” 行刑者把三狗子的头按在了木桩上，高举利斧，顺着他的脊椎骨缝处砍下。三狗子的脑袋咔嚓一声掉落到地上，命丧黄泉。 台下众人惊叹声此起披伏，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违反军纪，眼前的三狗子就是鲜活的例子。 “颁旗！”石达开招呼鼓乐手重新奏乐，把一面军旗郑重地交到了张钊的手上。“张师帅，回去后让弟兄们把私产都交上来了，全部上交完毕后换上太平军的服饰，你们就算正式加入太平军了。我们这十五名兄弟会一直在你们军里继续传教，希望你们不要有想法，这些都是上面的规定。”石达开非常严肃的叮嘱道，他实在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照做，石主将放心。”张钊此时有点紧张，心里盘算着自己那些家当，可是一大笔钱啊，十分不舍，但刚才三狗子的下场他也是历历在目，不敢不交，心里非常矛盾，但口头还是连连应承下来。 祭拜颁旗仪式结束，天地会的队伍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张钊在自己的营房里来回踱着脚步，太平军严肃的军法把他震撼到了，他现在心里有点后悔来投太平天国了，本以为自己和石达开有些交情，多少可以照顾一些，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张钊矛盾的时候，营房传来一阵敲门声，“谁？”张钊问道。 “是我，侯志。”外面侯志小声回道。 “你来干什么？进来吧。”张钊心里有点烦躁，语气也不太好。 侯志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张钊的神色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几分。张钊都是通过他找中间人销的脏，算起来没有十万两银子，也有八九万，这钱可是他的心头肉，肯定舍不得交出去。“大哥，咱们的钱真要全交给太平军？” “不交怎么办？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五两银子就得砍头。”张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可是咱们拿命换来的钱，不能白白便宜了太平军啊。”侯志脸色变得阴沉，一脸的不甘。 “你有什么办法？人家已经派了十五个钉子来了，想藏也藏不住，迟早都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们有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张钊停下脚步，心灰意冷地坐在凳子上叹气。 “咱不是还没正式加入太平军嘛，咱还可以走啊！”侯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钊的神色。 “去哪？出了武宣就是清廷的地盘了，我们已经没地方可去了。”张钊摇摇头否决道。 “咱们可以去投朝廷啊！”侯志摸清了张钊舍不得银子的心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说什么？你可小声点，这可是太平天国的地盘。”张钊被侯志的话吓了一跳。 “大哥，我进来时已经看过了，都是自己人。咱们去投清军吧，朝廷也没管得太平军这么严，我有路子，我刚跟浔州的王员外打听过，现在朝廷被太平军弄得焦头烂额，我们投过去他们会好生安置的。”侯志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这家伙早就不愿待在太平军，已经找好后路了。 “王员外？你的那个中间人？可靠么？”张钊听了有点动心。 “当然可靠，这么多年，他都没少咱一笔款子。我俩都是老交情了，真要论起族谱，我还能喊他声叔。”侯志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担保道。 “下面的兄弟能同意？二当家那边怎么说？”张钊觉得罗大纲是不可能同意去投朝廷的。 “姓罗的跟咱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他还觉得太平天国军纪严明，能成大事呢！已经被他们彻底洗脑了。我们不要带他，他跟朝廷血海深仇，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求财，手底下没他那么多人命。我已经联系三个老弟兄，他们是肯跟着我们一起走的，至于其他人我们就先骗他们说是外出巡查，真到了朝廷那边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了。”侯志果然早有预谋，还想多裹挟些人去，作为自己投靠的资本。 “就我们这点人，朝廷能看上么？”张钊还是有点担忧，不算罗大纲，自己也就一千人马，这点人怕是朝廷看不上。 “大哥，你不是和那个姓石的有些交情吗？咱把他骗来，用他的人头作为投诚的资本。他可是太平天国的大官，杀了他那朝廷还不给我们一副红顶子带带。我估摸着最少也得封个正三品的武官参将。”侯志一想起了小翠被杀得那一刻，就怒火中烧，他对石达开是咬牙切齿的恨。 “正三品？”张钊心头一动，他以前只是一个捕快，如果真能做到参将，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那我今天晚上在咱营地招待石达开来吃饭，到时候。。。。。。”张钊心一横，兄弟义气算什么，只要能卖个好价钱，卖就卖了。算你姓石的倒霉，谁让你的人头这么值钱。 “好嘞！大哥，就等你这句话呢！我去准备一下，晚上拿了姓石的人头，咱们就出营去浔州。”侯志兴奋地脖子都红了，仿佛那荣华富贵在朝自己招手。 第三十八章 叛变 夜晚戌时，石达开接到张钊的邀请，来到他的营房叙叙旧。 虽说是临时营地，但张钊的营房布置还是有点过于华丽。营房内八盏油灯把房间照得透亮，黄花梨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中间还点着檀木香，四周的墙壁还挂了一些山水鸟木画，也都是抢来的，鬼知道他懂不懂得欣赏。 张钊笑容满面地把石达开迎了进来，非常热情地请在了上座。 石达开稍作推辞也就坐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营房，发现只有张钊和侯志两人，不禁问道：“二当家大纲兄弟怎么没来？” 张钊楞了一下，侯志连忙接口道：“二哥还有些军营里的琐事要忙，今晚没空，就我们两兄弟陪石主将您吧。” 石达开有点疑惑，这都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哪来的军营琐事？没等他开口再问，张钊走上前来。“这次请石兄来，一是叙叙旧情，二来我三弟为昨天的事特地向你赔罪。三弟，还不快过来给石兄赔罪！”张钊一边说，一边回过头招呼侯志前来敬酒。 “石主将，我昨天办的不是人事，亏得您宽宏大量放了小人一马，侯志在这里给你赔罪了。”侯志拿起一个酒杯过来敬酒，他单跪在地，双手高举酒杯过顶。 “酒我不能喝，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改就好，能改就好。”石达开扶起侯志，但他不能喝酒，这是军规。 “来，换一杯好茶，咱们就以茶代酒好了。”张钊过来圆场。 “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就不要提了。”石达开接过茶杯，侧了下身，用袖子挡了一下，一饮而尽。 “石兄，痛快！”张钊一边喝彩，“小弟还有一件事相求，弟兄们在黔江经营多年，手里的确有些银子，能不能留下一点作为备用，你看这两千多号人，用钱的地方着实不少。” “这可不行，你们既然入了太平军了，所有的开销都有天国的圣库负责，没有任何人可以有私产，这是军规！”石达开一口回绝，没有留任何余地。 “那我们一定要留呢？”侯志阴不阴阳不阳地笑道。 “侯志，你什么意思？”石达开来火了，“军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姓石的，我忍你很久了，你还以为还能对我们指手画脚？”侯志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石达开没说话，他冷眼看向张钊。 “这钱我们一两银子都不会交！”张钊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们。。。。。。你们想造反？”石达开终于明白了，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头有点晕，用手按住额头，似乎非常痛苦。 “我们这叫归顺朝廷，姓石的，咱们的蒙汗药的滋味怎么样？”侯志得意洋洋的笑着。 “石兄，别怪小弟心狠。借你人头一用，我们才好给朝廷纳个投名状。”张钊一抬手，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周围完全没有动静，事先安排在外面的刀斧手一个也没有进来。 “怎么回事？”张钊慌了神，“人呢？” 侯志知道不好，连忙想逃出营房，可惜被门外一大群人堵了回来，为首的是杨小山和罗大纲。 “这戏该结束了。小山跟你说得一模一样，这两人是真准备去投降清妖！”石达开又重新精神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痛苦状。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那杯茶，刚才只是装给张钊侯志两人看的。 “你们别乱动，我们还有一千号兄弟在外面，你敢动我们，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张钊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吗？那就出去看看吧。”杨小山轻蔑地一笑，罗大纲带来的人一拥而上把张钊、侯志捆得结结实实押了出去。 夜色已经有点深了，营地外的演兵场上插满了一周火炬。地上坐着一千多张钊和侯志的手下，他们刚刚还准备集合出发去武宣县外围巡视，没想到被罗大纲一千士兵和杨小山在周围带来的三千天兵团团围住。他们的武器和装备全被收缴了，一个个低着头，心里满是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个侯志的死党也是天地会的小头目，都被反绑住双手跪在最前面，只有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这次行动完蛋了。 张钊、侯志被押了出来，当他们看到这一幕才彻底瘫倒下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弟兄们，我是罗大纲。张钊和侯志打算今晚要带你们去投靠清妖。”罗大纲跳到台上，对下面的兄弟大喊道。 “什么？我们不是去巡查吗？” “大当家要投降清妖？” “怎么会这样？”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给你们三个一个活命的机会，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杨小山走到三个小头目前面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是，二当家说的没错，就是大当家和三当家要我们骗大家出去巡查，其实是去投降清妖。” “我这里还有一封侯志写给浔州向提督的信。”其中一个从怀里拿出了物证。 “我这还有侯志给得过关腰牌，都是他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也站起来揭发。 下面坐着的人彻底地愤怒了，站起身来嚷嚷： “我们上当了，我们被骗了。” “这是要把我们卖给清妖啊！” “王八蛋，揍他们丫的！” 在前面的人你一拳我一脚把张钊和侯志好一顿胖揍，要不是石达开等人拉住，差点就直接被打死了。 “弟兄们，我理解你们的愤怒，这两个家伙还想拿我的脑袋去清廷那边讨赏。”石达开举起双手，安慰众人道。现在还不能把两人打死，他们还有一大笔私藏的银子还没交代。 “我们绝不投降清妖，我们要和清妖干到底！”有一个人大叫道，其实天地会大部分人也都是贫苦人，对清廷也是恨之入骨。下面众人纷纷应和，穷人还都是愿意加入太平天国的，起码还有个温饱。只有张钊这些腐败头目平时利用他们搜刮钱财，最后还想把他们卖个好价钱。 “把他们押下去，听候杨军师发落！”杨小山开口了。当张钊等人要单独邀请石达开过去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叮嘱了石达开，又找了罗大纲，之后又出去请救兵，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杨秀清派来的队伍。杨小山甚至觉得杨秀清已经预见到了会有这么一场叛变，他甚至怀疑这是杨秀清对他的一次考验。 其实他收到众人交上来的张钊的贿赂银，心里也曾小小的动摇过，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己的凭借就是对历史走向的认知，太平天国正处在快速上升期，这个时候离开就好像明知道股票能到一百块，你十块的时候就把它卖了，这也太亏了。而且他有时候真的被太平天国的人感动，很多人都很淳朴，他们怀揣着梦想，想建设一个大同世界，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为了梦想甚至可以放弃生命，对这样的人杨小山是饱含着敬意的。 “杨师帅，杨军师有请。”一个杨秀清的卫兵前来通报。 果然来了，杨小山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好在自己表现还算可以，不知道杨秀清又会交给他什么任务，“好的，我马上就去。” 第三十九章 考验 杨秀清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以前杨小山来他都在忙军务。今天难得这么空闲，做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拜见杨军师。”杨小山进到营房，上前行礼。 “免了，来了就坐下吧。”杨秀清笑眯眯地，整个人也很放松，不像以前那么精神一直绷着，给人感觉很压抑。 杨小山有点受宠若惊，他是知道杨秀清的脾气的。自从他当上了军政一把手，在外人面前这架子一直是拿得很足的，很强调自己的领导权威，不容别人质疑。这次却显得很和睦，真是很少见啊。 “坐呀，别楞着。”杨秀清手指了一下一旁的椅子，又说了道。 杨小山确认他不是在跟自己客气，这才坐在了他的下首位置。 “小山啊，你可帮我找了个大能人。”杨秀清开口就谢。 杨小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帮军师找谁了啊，我都不知道是哪位啊？” “赖秀才啊，赖文光，你在武宣招的那个。”杨秀清提醒道。 “哦！”杨小山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啊，对对，是个秀才呢。” “赖秀才不但文采好，处理起公务来也是老道，减轻了我很多压力，帮了我的大忙了。”杨秀清感慨道，自己身边一直没有得力的文书，他又不识字，处理军务起来很是吃力。 杨小山心想，洪秀全、冯云山也不过只是童生，赖秀才算是这里最高文凭了，能不好用吗？但嘴里却说：“这人是象州县人士，底细我暂时还不清楚，请军师谨慎使用。” 杨秀清满意地看了小山一眼：“不用了，我都调查清楚了，他跟你所说的情况都是事实。另外我还发现和皇后赖氏还是同族，算起来还是她的族弟，此人可堪大用！” “恭贺军师得一良才。”既然杨秀清这么满意，杨小山立马很识相地附和了一句。 杨秀清哈哈一笑，停了一下又道：“对了，张钊贿赂传教兄弟的银票你都交到圣库了吧。” 杨小山一听，果然要问到这事，还好自己当时就让圣库的人把银票取走了，“是的，已经交到圣库里去了。” “三狗的事我听说了，你处理的不错，对于这种在天国里还存着二心的人就要立刻处置！”杨秀清收起了笑容。 “哪里，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杨小山暗松了一口气，这何尝不是军师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呢，如果自己稍作犹豫，难免不会让杨秀清怀疑自己的忠心。 “天地会的事你怎么看？”杨秀清突然问道，语气里满是考验的味道。 杨小山也听出来他问话的意味，认真地思索了下才回答道：“天地会本是民间的社团组织，一直做得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他们纪律比较散漫，只能打顺风仗，遇到硬仗往往不战自溃。我提议一要对他们要多宣传拜上帝会的教义，二最好把他们打散，分配到其他各个老兄弟部队里去，三近期还要多关注他们的行动意向，防止还有其他有二心的人再次反水。” 杨秀清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觉得罗大纲此人如何？” “这个不太好说，毕竟属下和他交往并不多，但石主将对他印象不错，他在抓捕张钊等人的行动里也立了大功，属下还是觉得此人可用。”杨小山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并不记得罗大纲，所以说话也留有了余地，不敢过分打包票。 “刚才你说的三点，我有一点不同意。”杨秀清喝了口茶，抿了抿嘴。 杨小山心中一惊，刚才那三点可以说是很有分寸啊，怎么还会有错？ 杨秀清看了小山一眼，又道：“怎么？你不知道哪一点有误？” 杨小山又思索了一遍，还是不明白错哪了，只得拱手请教道：“还请军师大人指教。” “小山，我们太平军里除了烧炭工和矿工，其他基本都是农民。”杨秀清提示了一句。 “哦，属下明白了。咱们没有会水的队伍，所以不能拆散天地会的部队。”杨小山终于回过神来。 “聪明！他们可成为一支水军，今后会很有用处。”杨秀清非常欣赏地看了杨小山一眼，赞赏道。 “不拆散的话，那风险就会高许多，毕竟我们对他们并不了解，难免不会再次出现反复的叛徒。”杨小山喃喃道，他的疑虑也很正常，天地会本来就自成山头，如果还保持原先的编制，太平天国对他们的控制会很弱。 “所以我想把他们编入前军，交给萧朝贵统一指挥。”杨秀清拨动了一下茶杯盖，清了清上面的茶叶。 “不错，如果萧军师在旁，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杨小山非常认可杨秀清的做法，萧朝贵作为一员统率能力非常强的猛将，不但有震慑作用，即使他们敢有任何妄动都会被迅速剿灭。 “另外我想把你封为巡查使，作为监军派过去监视他们，特别是罗大纲你要格外关注。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杨秀清又拨动了一下茶杯盖，继续说道。 杨小山一下苦了脸，这是要把自己送上前线啊，虽说自己的任务是监视，但肯定不如在圣库舒服了。 “怎么你不愿意？”杨秀清看到杨小山脸上不自然的神情，问道。 “属下不敢，属下是怕自己能力有限，有负军师所托。”杨小山自然不敢违抗杨秀清的军令，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你不用担心，罗大纲此人我也方方面面调查过，他与清廷有血海深仇，他基本上没有叛变的可能，而且他能力也很强，可以统率好这支队伍。派你过去只是为了再多一道保险，毕竟他们有两千多人，万一叛变影响会很大。”杨秀清没想到杨小山其实是怕死，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那我圣库的工作谁来接手？”杨小山知道自己是肯定要去罗大纲的队伍了，于是想问一下自己的下一任是谁。 “你看呢，你觉得谁合适？”杨秀清觉得也该给小山一个顺水人情。 “属下觉得陈玉成不错，他为人机警，反应灵活，还有一身好武艺。他来看护圣库，可确保万无一失。”杨小山趁机举荐道。 “好，就依你，我相信你的眼光。”杨秀清本来倒是没打算用陈玉成，不过既然小山开口了，也就给他个面子，再说陈玉成的能力的确也配的上，“那就由你通知陈玉成吧。” “好嘞，属下明天就去通知他。”杨小山也很高兴，这算是安排了自己人接了班，以后有什么事找，也好通融通融。 “小山，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杨秀清放下茶杯，关爱地望着杨小山。 杨小山吓了一跳，怎么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看到杨秀清那种热切的眼神，杨小山都感觉头皮发麻，不会是他看上自己了吧。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硬抗着大拍马屁道：“军师大人英明神武，事事严整，立法安民，为三军之楷模！” 杨秀清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真会说话，本军师想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杨小山大喜，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之所以杨秀清刚才种种的问题，其实是对自己的考验，自己经受住了杨秀清的考验。这是杨秀清彻底把他当自己人对待了，想拉拢自己，这大腿总算是抱实了，连忙走上前去，双膝跪倒拜了下去：“多谢义父赏识，儿子给你磕头了。” “我儿不必多礼，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杨秀清笑眯眯地扶起小山，拍了拍他的肩，眼里满是欣赏。 第四十章 遏必隆刀 清廷，紫禁城。一个太监挥舞用黄丝编织成的鸣鞭在地上狠狠抽动三下，提醒诸位大臣皇上即将驾到。镶着九九八十一颗金色大钉的乾清宫朱红色大门打开，咸丰坐着金辇进入大殿。 前列导迎乐，先以戏竹二，次管六，篴四，笙二，云锣二，导迎鼓一，拍板一。次御仗四，吾仗四，立瓜、卧瓜、星、钺各四，次五色金龙小旗十，五色龙纛十。次双龙黄团扇十，黄九龙伞十。次九龙曲柄黄华盖一。皆在皇帝步辇前。次前引佩刀大臣十人，后扈佩刀大臣二人，步辇在中，次豹尾班侍卫执枪十人，佩仪刀十人，佩弓矢十人，殿以黄龙大纛。另有销金九龙伞十，销金龙纛十，销金龙小旗十，双龙扇十，金钺四，星四，御仗四，吾仗四，立瓜、卧瓜各四。这是大清咸丰皇帝行驾的仪仗。 咸丰帝非常生气地坐在龙椅上，用无比生硬的目光扫视着众臣，“你们跟朕说，这发匪不堪一击，只要朝廷大军一去就可迅速剿灭，可现在呢？朝廷的钦差刚到任就被这帮发匪杀了，这是打朕的脸啊！你们跟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臣跪在殿下，大气不敢出一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接皇帝这个话茬。 咸丰一见没人说话，更生气了，一拍龙椅道：“朝廷养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又有何用？关键时刻没人支声？那你们就跪着吧，我看你们能跪到何时？”咸丰那个气，平时无事下面诸臣是个个能说会道，仿佛都是治世之能臣。这一遇到具体事情了，全成了缩头乌龟，完全没有了主意。 大殿沉默了好久，深得咸丰帝宠信的郑亲王端华一看不能老这么僵着啊，这样下去皇帝的面子也下不来台啊，心里一琢磨，这事还得找个人来背黑锅，只见他缓缓上前，“启奏万岁，钦差大臣李星沅之死，乃向荣见死不救，阵前抗命，实乃罪大恶极。臣建议先夺了他的兵权，押回京再交由刑部来定罪。” 平时朝廷出了问题，总是拿汉人来背黑锅，这次端华也打算把向荣抛出来。 “郑亲王此言有失公允，这李钦差就是死于发匪的埋伏，若向荣也依命来救，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怡亲王载垣连忙替向荣辩解，这向荣可是他推举给皇帝的。向荣出了问题，自己也逃不掉一个失察之罪。 “怡亲王，你这话怎么说的，若向荣救得及时，说不准李钦差也不会送了性命。”郑亲王见自己的话被否，不悦道。 “万岁，向荣好歹也立下了功劳，剿灭四千多发匪，还击杀了他们一个姓秦的领兵大将。这有功之臣可不能随意处置，不然即伤了前线将士们的心，也动摇了我军的士气啊。”怡亲王载垣是准备死保向荣了。（这里向荣夸大了自己的战功，东岭之战太平军只损失两千多人，而且秦日纲也没有死。） “不要争了，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向荣虽有过，但也有功，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的好。”咸丰脑子还是清晰的，他知道是李星沅中了太平军的围点打援之计，向荣是没有责任的。但李星沅毕竟已经死在战场上，算是为国尽忠了，也不好追究他的责任，只能和稀泥了。 “赛爱卿，你来说说吧，事到如今，这发匪该怎么处理？”咸丰调整了话题，现在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下面该怎么办，怎么能剿灭这伙发匪才是最重要的。 赛尚阿，蒙古正蓝旗人，五十八岁，嘉庆二十一年的举人，后屡获圣恩，一路升迁，到了咸丰这里已经是三朝元老。咸丰上台后，对他也相当器重，授予他正一品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并管理户部。 赛尚阿此刻有点心急，他是个文臣并不懂军事，但咸丰此刻点名问话，他作为首辅大人不能不回答。好在他一向勤勉于政事，前些天看过向荣递上来的一份奏折，上面的话此刻正好用上。他思索了一下，连忙上前回话：“回万岁爷的话，臣以为广西地形复杂，发匪利用地利优势，屡战屡胜，士气正高，此刻应避免与之大规模交战。” “爱卿言之有理，但不战怎么剿灭这些发匪？”咸丰疑问道。 “臣以为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采取坐战之法。”塞尚阿一边回答，一般回想着向荣奏折里的话。 “哦？何为坐战？”咸丰一听觉得新鲜，来了兴致。 “坐战就是围而不攻，挖长壕，筑厚墙，建高垒，切断封锁发匪们的粮食供给，特别是盐的供给，活活耗死他们。广西物产并不丰盛，紫荆山一带也非鱼米之乡，只要我们封锁住他们，慢慢缩小包围圈就可以如同蟒蛇一般活活勒死这帮发匪。”赛尚阿其实说的都是向荣建议的方法，向荣不愧是只老狐狸，吃了几次太平军的亏，终于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也的确够歹毒，正中太平军软肋。 “妙计！”咸丰一听也觉得此计非常不错。 众位大臣一见皇帝都夸赞，连忙见风使舵，纷纷表示这是非常好的对付发匪的办法。朝堂上一片赞颂之声。 赛尚阿享受着如同众星捧月般的殊荣，他得意之时，又献策道：“臣听闻向将军和乌兰将军之间似有不和，难以协调。朝廷一定还要调配一位德高望重，最好非汉人的钦差大人前去协调前线将士之间的配合，才能保证坐战计策的顺利实施。” 咸丰连连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这乌兰泰作为满人的确骄纵，汉臣恐怕难以驾驭，这选谁最为合适呢？咸丰一边想一边用目光扫视着下面的群臣。最后目光停留在赛尚阿的身上，“朕觉得赛爱卿最为合适，恐怕这次要劳烦爱卿去广西跑一趟了。” 赛尚阿立刻苦了脸，有苦说不出，真想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自己是文臣哪懂什么打仗。广西又是千里之地，发匪又如此厉害，搞不好跟李星沅一样掉了脑袋。自己现在在北京作为首辅过得逍遥快活，干嘛去广西活受罪，就算躲在后方，万一战事不利，自己搞不好轻则免职罢官，重则全家都有牢狱之灾。 “万岁，臣乃文臣，并不懂军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赛尚阿连忙推脱道。 “赛爱卿何必过谦，刚才坐战之法颇有章法，怎会不懂军事呢？此次只有爱卿能为朕分忧了。”咸丰想来想去也只有赛尚阿合适，他是三朝元老，又处在首辅高位，这威望无人能及；蒙族正蓝旗出身，也可做到不偏不倚，在汉满将领中可以起到平衡作用；这坐战之法也是他提出来的，他不去谁去？ 赛尚阿心里真是要痛哭流涕，这是典型的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此次是非去不可了。 此刻群臣也纷纷进言，都表示皇帝英明睿智，的确只有赛首辅最为合适。 “万岁，臣恐怕目前向、乌两人的兵力还不足以围困发匪，臣去了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啊。”赛尚阿开始找借口了。 咸丰帝知道赛尚阿在向自己要人，掉过脸来问兵部侍郎匡源，“这发匪附近还有多少朝廷的人马可调？” 匡源站出来回话道：“万岁，目前发匪周围还有古州镇总兵李瑞、威宁镇总兵重纶、云南昭通总兵经文岱等一万多人可供调遣。” 咸丰毫不犹豫地对赛尚阿说：“你也听到了，这些人马都归你指挥。另外朕再命八旗正参领巴德清率六千京兵护你前去广西平乱。” 赛尚阿还是没松口，继续说道：“万岁，这么多人马，军费还没着落，将士们为朝廷卖命，这军饷可不能拖欠啊。” 咸丰帝平时最怕臣子问他要钱，这性子跟他爹道光一个德行，非常抠门，但此时也一咬牙，“朕允你在户部拨三百六十万银子作为军费。”要知道前面李星沅咸丰只答应给一百三十万两银子，而且最后还没兑现，这已经是咸丰天大的恩惠了。 咸丰帝人也给了，钱也给了，可赛尚阿还在扭扭捏捏，似乎还没满意。 咸丰有点生气了，“你还再担心什么？人、银子朕都给你了。你是担心前线将士不听调遣吗？朕再赐你一把遏必隆腰刀，许你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遏必隆腰刀鞘长94cm，刀长60cm。刀鞘木质，外蒙绿鲨鱼皮，紫呢刀套。刀把上系一咸丰年制象牙牌，一面镌：“遏必隆玲珑刀一，乾隆赐经略大学士公傅恒平定金川用过”；另一面刻“咸丰”印一方，并“神锋握胜”四字。 此刀最早的持有者为康熙初年辅政四大臣之一的遏必隆，刀因人而得名。遏必隆死后，刀入宫中。此刀只用过一次，乾隆十二年（1747年），第一次金川之战爆发，遏必隆之孙、时任保和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等要职的讷亲以经略大臣的身份率兵出征，兵败，乾隆怒夺其职，派大学士傅恒取而代之，并赐遏必隆刀。乾隆十四年（1749年），乾隆帝命傅恒在军前用遏必隆刀将讷亲正法。 咸丰帝连这把宝刀都交给赛尚阿使用了，可见对他的器重和希望之高，也可见对剿灭太平天国愿望之迫切。 赛尚阿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推脱了，再不答应恐怕会承受皇帝盛怒，那就是非常地不识相了。他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臣领命，必不负皇上所托，早日剿灭发匪，以谢天恩。” 第四十一章 会议 北京，和煦的阳光，丝丝清爽的春风拂面而来，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在皇宫西院的军机处，两位亲王和朝廷好几位重臣还有诸位同朝好友及其他同僚都前来为他送行。 送行的仪式非常隆重，全副武装的骑兵三队，持仪刀骑兵两队，持豹尾枪骑兵两队，旗枪手骑兵五队。前面仪仗队还掌着一对青罗绣孔雀扇，一对红罗绣四季花扇；一对红罗销金瑞草伞，一对红罗绣四季花伞，最后是是赛尚阿身后的红罗绣五龙曲柄伞，陪同他的还有散骑郎、护卫、典仪、亲军校等七十五位随从，这都是皇帝的恩典，按照亲王级别给他的送别仪式。 换到平时这样级别的场面，被送的臣子往往要志得意满，这可是莫大的荣誉，但此刻的赛尚阿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对前来送行的同僚哭起了鼻子。旁人还以为他得到皇帝这么大的恩典喜极而泣，其实只有赛尚阿自己知道自己对打仗一窍不通，还要让他成为三军统帅，这是把他往架子上烤啊。 赛尚阿虽然情绪悲观，但他也知道身负圣恩，一路不敢怠慢，浩浩荡荡冲着广西而来。整整走了两个月，终于到了广西省城桂林，赛尚阿再也不往前走了，他吸取李钦差阵亡的经验，打死不上前线就在后方遥控指挥。 广西巡抚邹鸣鹤让出了自己的府邸，作为赛首辅办公之地。这一天，赛首辅把向荣和乌兰泰都邀请过来共商如何剿灭太平天国。 巡抚的会客厅格外安静雅致，琉璃窗门，名人字画挂满了会客厅的墙壁。精美的木架上放着文房四宝。案台上还有一张古筝，古筝旁还有一尊小巧的香炉和各式各样的小盆景作为点缀，整个房间安静和睦，给人感觉很放松。 但此时会客厅的气氛却一点都不放松，甚至还带有点火药味。向提督和乌都统分坐东西两边，目光根本不看对方，连最基本的客套话都不讲，就像对方不存在一样。 赛尚阿走进会客厅，久在官场的他也感觉到厅里气氛异常，“抱歉啊，让两位将军久等了。”赛首辅嘴里寒暄道，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见过首辅大人。”向乌两人不敢怠慢，毕竟是首辅大人，他们虽然也是武将高管，但在朝廷里同级别的文官都比他们大，更何况是正一品的首辅，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今天把两位将军请过来，就是想听听二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剿灭这伙发匪?”赛首辅坐在中间一把紫檀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乌都统，你先说吧。” 乌兰泰一脸傲气，毫不掩饰对太平军的轻蔑：“发匪几次得胜，无非是用了一些污秽的小伎俩。此次赛首辅前来，我军兵力已有两万有余，完全可以如泰山压顶一般碾压过去，管他阴谋阳谋，在绝对实力面前根本没用。” “乌都统可能有所不知，这发匪一直在扩军，拿下武宣县后他们的战兵人数并不比现在的我们少多少，我军可没有你所说的绝对优势。”向荣一口就否决了乌兰泰的提议。 “你说什么？不说你几次被发匪打败，就是因为你畏敌如虎，见死不救，李钦差才为国捐躯！”乌兰泰被向荣的话点起了心中的怒火，立刻反唇相讥道。 “我见死不救？是你中了人家的围点打援之计吧，就算我没打下东岭，我可不像某人骚扰地方，敲诈富户以充军资。”向荣毫不示弱，就算你是八旗满人又怎么样？我的资历比你老太多了，你一个小年轻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李钦差归天，我六千多将士的军饷迟迟得不到落实，我不弄点银子怎么安定军心？更何况那些富户本来就与发匪有勾搭，我抄他们家也是理所应当。“乌兰泰顿了顿又道：”你当然不愁军饷，你的队伍都少了一半人了，这一半的军饷都不用发了。” “你说什么！”向荣火了，就要站起来与乌兰泰动手，乌兰泰也毫不示弱地站起身来，心想论起动手我还怕你一老头？ “好啦！你们当我是死人嘛？”赛首辅看着两人，一拍桌子大喝道。“我军就是因为你们不能精诚团结才让发匪屡屡得手，都给我坐下！” 向乌两人忿忿不平地坐到了椅子上，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来人啊，上三碗冰糖桂圆莲子羹，都来去去火！”赛首辅招呼厅外服侍的下人，不一会弥漫着香味的莲子羹被端了上来。赛首辅用汤勺舀了一口放入嘴里，“好吃，这不错，你们也尝尝，这据说是当地的贡品，平时很难吃到的。” 向乌两人也尝了几口，连连点头称赞，厅里的气氛好了很多。 “向提督，你来说说你的计策吧。”赛首辅一脸平静地对向荣说道，其实他心里早有了计较。 “好的，首辅大人。广西一带多山，物产并不丰盛，最近发匪们还大肆扩军。只要我们牢牢把他们困在紫荆山一带，时间一长他们必定粮草供应不上，到时候发匪们不战自乱，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一战定乾坤。”向荣很有信心地说道。 “这转眼秋天就要到了，这秋粮一上市，不知道还要困守到猴年马月？”乌兰泰一脸不屑，一旁插话道。 “要断粮食自然不可能短时间见效，但如果我们先集中断盐，不出三四个月他们就得完蛋。紫荆山一带可不产盐，只要我们在通往发匪驻地的山路和水路上层层设卡，公盐他们买不到，私盐运不进去，没了盐人就乏力，战斗力大打折扣，到时候我们就能轻易胜之。此为末将的坐战之计，首辅大人以为如何？”向荣说得是言辞凿凿，的确很有道理。 “不瞒向提督，其实老夫来之前就把提督奏折上的坐战之计跟皇上讲过，皇上也是非常赞同。”赛首辅老脸微微一红，他没说是自己窃取了向荣的战法。“所以此次我看先按向提督的办法来，乌都统你看呢？” 乌兰泰一听皇帝都点头同意了，那自己还能计较什么，只能拱手道：“谨遵首辅大人的旨意，末将没有意见。” “至于军饷的事，二位尽管放心，你们随后去我军中去取。这次皇上拨了三百六十两纹银，足够这几个月军饷之用。另外我这里几名总兵的人马，我会派到你们军中，协同两位作战。”赛首辅给向乌两人交了底，这次围剿是人财管够。 向乌两人一听这个，神色均是一喜，信心大增。看来这次朝廷支持的力度很大，这下子发匪们估计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四十二章 锦绣营 烈日当空，广西已经到了盛夏季节。路边的庄稼地都快被晒得冒出热气。好在路旁有一大排的柳树站得笔直，伸出碧绿的长长的手臂，为路人提供一片阴凉的绿荫。 自从武宣扩军以后，太平天国的锦绣营又新来了一大批新姐妹，她们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姑娘随着父亲或丈夫全家入的太平军，有的是无依无靠孤身一人的孤女或寡妇，大家境遇都差不多，工作也都是为太平军缝制衣物，旗帜，彼此互相照顾，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朴实真挚的笑容。 在这里苏巧妹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她的男人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不但官职一升再升，最近被杨秀清收为“义子”的事也被这帮八卦的女人传得人尽皆知。人就是这样，如果你只比别人高一点，别人就会嫉妒你，如果你比别人高过好多，别人就会来巴结你。苏巧妹现在就是大家巴结的对象，因为她的男人前途无量。 可苏巧妹却并不开心，杨小山被调离圣库前去前军做巡查使，来她这里的次数明显少很多。以前在两人同在金田村还能时常幽会，现在杨小山的驻地离这里太远了，他又身负公职，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了，巧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小山了。她心里是多么盼望着小山来见她啊，心里充满着挂念，但也只能埋头做着阵线活，只有自己在忙着做活的时候，才能冲淡那心头的思念。 “想你男人了？”旁边一中年女人看她出神的样子，故意调笑她。 “哪有？”苏巧妹脸一红，毕竟她还是小女人脸皮比较薄。 “还说没有？那你脸红什么？”中年女人继续逗她。 “咕咕。。。。。。”苏巧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岔开了中年女人的话题。 “你也饿了把，上个月还一直有白饭吃呢。这个月都喝粥了，这粥不熬饥啊。”中年女人感慨道。 “现在营里人多了一倍，粮食不够吃了吧。”苏巧妹也担心道。 “是啊，现在人心都有点浮动了。不过这粥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有一年饥荒，我老婆子连树皮都吃啊。喝粥不怕，就怕以后没粥喝啊。”中年女人回想起以前最穷苦的时候，连连摇头。 “听三娘说，今天就有押粮队送粮来，还不至于会断粮。”苏巧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再过些日子，到了秋天。这秋粮一收，今年就安稳了。”中年女人似乎放下心来，大部分人对天国还是很信任的，相信这只是一时的难关。 ========================== 杨小山和陈玉成一起骑着马，并排走在前往锦绣营的路上，他们后面跟着一队押粮车队，一路过来留下的车辙并不深，看来车上装的粮食并不多。 “大哥，这就是冲着你的面子。这粮车本来下个月才能过来送粮，你倒好提前了一个月。”陈玉成抱怨道。 “早两天迟两天有什么要紧的，反正都要送过来的。”杨小山手握缰绳，满不在乎道。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不比先前。这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咱圣库的粮食明显少了很多。更何况又多了这么多参加太平天国的兄弟，老吴说现在也只是勉强能供得上。”陈玉成忧心忡忡道。 “小声点，这可是军情大事，别被旁人听去。”杨小山连忙提醒陈玉成，他是知道现在严峻情况的，由于清妖的封锁，外面的粮食根本运不进来，太平天国的高层早就为此担忧了。不光是粮食还有盐，圣库现在是有银子也买不到这些生活物资。 “你知道还让我提前这么早来运粮？我一小伙子往女营跑很丢脸的。”此时的陈玉成还觉得这什么事一沾上女人就英雄气短了。 杨小山看着陈玉成微微一笑，“你小子还没开窍，等你开窍了，你巴不得往女营跑呢。” “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找借口去见嫂子吧。”陈玉成做了个鬼脸。 杨小山被戳破心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刚才还觉得陈玉成还没开窍，看来这小子还鬼精着呢。 “大哥，什么时候和嫂子完婚，弟兄们都等着喝你喜酒呢。”陈玉成拨马凑近，打趣道。 “哎，我正后悔呢，以前结也就结了，现在我是杨军师的义子了，结婚不可能绕过他的。现在战事这么忙，他哪有空？连萧军师都没完婚，我这肯定不成。”杨小山提到萧朝贵，不由又想起洪宣娇。他心里莫名的一痛，连忙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件事。 “大哥，这话你就在我这说说。人家如果能成杨军师的义子，八辈子都赶不上，你还说什么后悔，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陈玉成羡慕道，他们两人关系很好，说话也比较随便。 “别说了，前面快到了。你让押粮的兄弟再加把劲，到了营地就可以歇歇了，这大热天的大伙也挺辛苦的。”杨小山已经隐隐约约望见了锦绣营前的那棵大槐树，以前他和巧妹就是在那里约定见面的。 “弟兄们，快到了，大家都利索点，到了我请大家喝绿豆汤。”陈玉成一扬马鞭，回头吩咐道。 被烈日晒蔫了的众位兄弟一听陈玉成这话，好似打了一针兴奋剂，又抖擞起精神来，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汗，赶着骡马大车，直奔着锦绣营而去。 终于到了锦绣营，一进营地众人忙着装卸粮食，营地里的女兵也欢天喜地地过来帮忙，这年头很多人最憧憬的就是吃顿饱饭。 苏巧妹一眼就望见了队伍前面的杨小山，她激动得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猛地站了起来，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恨不能跑过去一头扎在杨小山的怀里。 杨小山早已甩蹬下马，越过人群朝苏巧妹的方向奔了过来。很快他就来到了巧妹的面前。 巧妹猛地一把抓住小山的手，奔跑着把他带入了自己的营房。此刻的营房空无一人，其他要不在外面干活，要不去帮忙卸粮草了，两人进了门，反手就把门栓插上。没有任何语言，两人紧紧相拥。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小山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 两人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巧妹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小山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巧妹轻颤着承受小山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亲吻了好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你瘦了。”双方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别饿着自己。”小山心疼地看着巧妹消瘦的脸颊，自己好不容易把她养胖，现在似乎又瘦了下去。 “不会的，夏天本来就没什么食欲。”巧妹知道小山心疼自己，安慰他道。 “对了，我这里有一袋盐，你可要藏好了，现在盐很难得，别被人看到。”小山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盐放在巧妹的手里。 “是不是要缺盐缺粮了？”苏巧妹知道小山不会无缘无故给她东西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是军事机密，你最好也不要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挨饿的，一切有我。”小山把巧妹又搂在了怀里。 “大哥大哥，粮食要卸完了，我们要回去了。”门外是陈玉成的声音，在不适时宜的时候。 杨小山迫不得已只得放开了巧妹，“我要走了，娘子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相公。”巧妹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小山的手，她多么希望小山能多留一刻。 第四十三章 投诚 向荣和乌兰泰在武宣和桂平县外围开始列营，各路总兵也领兵徐徐进逼，彼此形成犄角之势，把大包围渐渐转变成小包围，目的是把太平军的生存空间压缩在紫荆山一带，使其失去乘隙突围的机会。 半个月后，向荣又督军从武宣西北向前挺进二十里地处扎营，封锁了黔江上游一线；乌兰泰一部也从桂平东北处向前至水口村，其他各路总兵皆行进至关隘河流一带，所有清军距太平军前线相距只有不足十里之遥。太平军已被压缩至一个很小的空间内，动弹不得。 杜升是三当家侯志老家的旧识，靠着这层关系在天地会也混了一个小头目的职位，投靠太平军的时候按规定也应该是个两司马。谁曾想侯志被杀，自己的靠山没了。后来二当家罗大纲做了师帅，把原来大当家、三当家的亲信一撸到底，自己也丢了职位，成了一个普通的士兵。 杜升原本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人，现在靠山倒了，自己的前途也没了。以前吃喝嫖赌样样来，现在想都别想。入夏以来，太平军的伙食是越来越差，没肉不提，菜汤都淡出鸟来，一点味道都没有，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是个很实际的人，对于太平天国拜上帝那一套他是根本不信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哪能过好日子就跟着谁混。清军每天早上例行的劝降让他心动了，自己只要投诚过去他们就不计前嫌，还能拿十两银子的回乡费。 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诱惑了，杜升已经暗自计划逃跑的时机了。他每天白天观察营寨有没有没打牢的木桩，晚上借口夜尿，去茅房观察太平军巡逻队的空挡时间。因为怕如厕时间太长惹人怀疑，每次只敢停留一小会，连续四五天终于让他发现一个空挡。 这一夜，杜升白天打了个盹，夜里一直睁着眼，准备夜里趁着没人就逃出营地，投奔清军。终于等到午夜时刻，他猫着腰出了他们一队人的营房，二绕三饶，躲开了夜里的太平军巡查队。 寂静的夜晚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一阵夜风吹过，让人感觉有点冷。 “谁？”突然有一个暗哨叫了起来。 杜升吓了一跳，他强装镇定，赶忙回答道：“是我，上茅房的。” 暗哨一皱眉：“怎么跑到这里了，这里都快出营了。回头，茅房在西边。” “是是是，夜里没看清，走错了。”杜升连忙转过身，往回走。 暗哨倒是没在意，他主要任务是监视敌军，防止敌人夜里袭营的，看到杜升一身太平军的装束，真以为是走错了，脑子里并没往投敌那处想。 杜升一身冷汗淋漓，但他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时间太长了。他只得又绕了再绕，终于给他揪准了一个机会，来到了一个营寨墙边。这处的木桩是松动的，杜升托起这个木桩，然后用准备好的木棍撑住，自己像条狗似的爬了出去。 出了营寨，他又一路飞奔，后又趟过了一条小河，终于跑出了太平军的地界，这个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又是一阵辛苦的赶路，杜升终于到了清军的营地附近。 一队巡逻的清军正要回营，杜升连忙跑过去，双膝一跪，“罪民杜升，前来投诚。”说完连连叩首。 “你是什么人？是发匪的探子？”为首的一个清军副尉看到了他的长发，拔出佩刀喊道。 “我真是来投诚的，不是探子，不是探子。”杜升慌忙辨解道，又连续磕了三个头。 “哦，你真想投诚的话，先给爷学个狗叫听听。”副尉终于看清了杜升的模样，见他没有武器，于是就收起了刀，故意调戏他。 杜升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他万没想到朝廷的军队根本没把他当人看，但此刻他已经是没有退路了。“汪汪汪。”杜升忍气吞声，学着叫了三声。 “哈哈哈。”周围的清兵大笑起来。 “大家有见过站着的狗吗？”副尉怪笑着。 “没有！” “那你还不赶快爬下，给老子继续叫！”副尉飞起一脚，把杜升踹倒在地。 杜升不敢违抗，只能在地上爬着又学了几声狗叫。清兵们看他这样软骨头，你一脚我一拳，扯着他的长头发，把他当人肉靶子耍着玩。 这时一队骑兵路过，为首的穿着一副黄马褂，顶戴花翎，周围大批护卫簇拥着，相当有气派的样子。其他清兵一见立刻站好，纷纷跪拜施礼。 “救命啊，大人，我是来投诚的。”杜升一见这阵势，知道来的是个大官，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跑到这大官旁边。 “你是投诚过来的发匪？”来的人正是乌兰泰，他今早正好路过这里，遇到了杜升。 “是是是，这位大人，罪臣杜升是前来投诚的。”杜升连忙回答道。 “几时从的逆啊？”乌兰泰都没拿正眼瞧他，拿着高高在上的腔调问道。 “今天刚刚入的太平军，从没有和朝廷交过战，大人明鉴啊。”杜升似乎看到了希望，连连作揖。 “那你又为何向朝廷投诚？”乌兰泰继续问道。 “小人本是良民，是被裹挟入的太平军，不敢抗拒朝廷大军，跟着发匪是死路一条。”杜升换了一副笑脸，讨好道。 “是吗？”乌兰泰冷哼一声，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大人，小人跟着发匪饭都吃不饱，实在熬不过才来投奔的。”杜升不敢欺骗，说了实话。 “那你在发匪营中是个什么职务啊？”乌兰泰斜了斜眼，微微打量了一下杜升。 “并无职务，小人只是一名小兵，战场都未上过，大人绕了我，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杜升为了活命，又跪下来，死命磕起头来。 乌兰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装腔作势道：“好了，别磕头了。你能良心发现，弃暗投明，还算不晚。你们几个带他去营务处领十两银子，打发他回老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杜升脸色一松，心里一阵狂喜，好歹是把钱混到手了。 几个清兵抓住杜升的膀子，把他押进了清军的营地内。 这时乌兰泰的一个随从靠了过来，低声问道：“都统大人，还按老规矩办吗？” “就是一个废物，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按老规矩办。”乌兰泰阴冷地吩咐道。 杜升来到营务处，营务长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些字，他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杜升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你的认罪书，还有保证以后回家不在从逆。你别管那么多了，在这里按个手印，拿了银子赶快走人。”营务长不耐烦道。 杜升不敢多问，连忙用大拇指沾了下印泥，在纸的下方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拿好银子，到后面的房间把前额上的头发剃了，扎好辫子就可以走了。”营务官收起按好手印的纸，随后把十两银子放在杜升手里。 “谢谢长官，多谢长官。”杜升笑着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还真有十两，立刻喜笑颜开起来，跟着一个清兵进到了后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不大，光线不足，还有股子刺鼻的怪味，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剃头师傅走过来。 “老实点，坐到这里，我来给你剃头。”那个人喊道。 “好的，好的。”杜升心里一阵轻松，有了这十两银子他又可以好好混些日子了，享一阵子福了，这次果然没白来。 当杜升坐好后，剃头师傅拿起剃刀，不过他不是剃头发，而是割破了杜升的喉咙。 “获发匪探子首级一枚，缴获十两银子充做军资。”乌兰泰的随从走了进来，杜升的首级作为清军的战功登记在册，他用命换来的银子也入了乌兰泰的私人小金库。 杜升死了，他没有闭上眼，临死前他才意识到这房子里的怪味就是人的血腥味。他的头被放在一个密室内，里面已经有了好几十个前来投降的太平军的脑袋，有多数都死不瞑目的，他们临死前都后悔离开太平军吧。 第四十四章 计策 杨秀清在屋子里不断的踱着脚步来回走，各军各营都有报告士兵开小差的情况，弄得他心里有些烦躁不安。 太平军初期的班底是拜上帝会的老兄弟，这些人意志坚定，信仰笃定，所以战争一开始即使面对死亡，也毫不退缩，东岭上的一战就是很好的例子。但后来在武宣扩军后，来投太平军的人就不是纯粹的信徒了。他们中有的是看到太平天国发展迅速想搏个好前程的投机分子，有的是食不果腹为了混口饭吃的饥民，有的是在外犯了法无处可逃来这里避难的罪犯，这些人一旦遇到困难，意志就会松动，就有可能出现投敌的行为。 杨秀清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只靠加强信仰是不行的，这饿着肚子的时间长了，再深的信仰也扛不住。当前最需要的就是要解决粮食问题。而要解决粮食问题的关键就是要打破清军的封锁。可怎么才能打破清军的封锁呢？清军的高垒如一颗颗钉子紧密地围着太平军，高垒上还架着好多大炮，这些钉子可不好拔啊，硬打是要吃大亏的。 “禀报军师，杨小山求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报告道。 “让他快进来吧。”杨秀清此时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一般人他是不见的，但杨小山他很愿意见，这个刚收的义子经常能启发他一些思路，给他带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灵感。 “参见义父。”杨小山每次礼数都做得很到位。 “免礼，小山快起来吧。”杨秀清露出了一丝笑容。“你的军情奏本，我看过了，你们只有四个人开了小差，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你的那个队伍是原来天地会的老底子，又曾有过不好的叛逃先例，这次遇到粮食困难只有这么少的人逃跑，说明你带兵带的不错。” “我只是辅助管理了一些，主要是罗师帅在军中推出了连坐制度，让他们互相监督，又加强了岗哨巡查，所以逃跑的人才这么少。义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啊，只有把粮食问题解决了，军心才能稳定啊。”杨小山说得非常诚恳。 “哦？看来你心中已有计较，有何良策说出来听听。”杨秀清见他这么一提，好奇地想知道小山的建议。 “清妖实际上分东西两个半圆形成的包围圈，东面领兵的是乌兰泰，西面领兵的是向荣。我这几天在前线观察过，向荣的营寨木桩扎的深，外面壕沟挖的也宽，守备部队的纪律也比较好。而乌兰泰的队伍纪律就差很多，他们的防御工事敷衍了事，不过他们的主力是骑兵，更擅长野战，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乌兰泰的部队里找到突破口。”杨小山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分析了清军现在的状况。 “你说的很好，继续说。”杨秀清听后来了兴致，小山的思路跟自己不谋而合，也印证了自己对清军的观点。 “梁山村这里的清军纪律最差，队伍的士气也很松懈。他们的营地和我军隔着一条梁山河，河的两边都是水稻田。我上次去看已经有六七成的稻子成熟了。过了这些天估计最少也有八成的稻子熟了，我们可以去中间的稻田收稻子，如果他们出来，我们就打他一个伏击，如果他们不出来，我们把稻子都收走，也不吃亏。”杨小山说出了他的计策。 “这个听起来还不错，这样把，我们去梁山村那边再看一下，再做定夺。”杨秀清很仔细，任何战斗计划的制定都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杨秀清和杨小山带着卫队直奔梁山村而来。大概一个时辰，来到了梁山河的附近，他们没有打出仪仗旗帜，怕引起清军的注意。梁山河是一条小河，邻着两边的稻田，如一条小蛇，蜿蜒东流。这么浅的水怕是挡不住清军的骑兵，这埋伏不好打啊，杨秀清皱了皱眉头。 “这河虽然挡不住骑兵，但两边的水田并不利于骑兵的追击，地形对我们是有利的。”杨小山看出了杨秀清的心思。 杨秀清没有说什么，他还在思索，一行人就这样默默的骑着马，往梁山河的上游走。 天空是一片湛蓝，头顶那团白云仿佛如同有生命一般，人走到哪它就跟着到哪。河边色的稻田，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满是令心醉的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光耀夺目，好象满地的金子。秧苗抽出了几条狭小细长的叶子.叶柄轻轻地裹在茎上，渐渐地抽出了几支稻穗，开出雪白的稻花.这时秧苗由浅绿色变成了深绿色，在这深绿丛中，呈现出点点白花，显得更加美丽.因为这里是交战地，没有人敢来这里收稻子，这片早稻就空在了这里。 “好久没见到这么一大片成熟的稻田了。”杨秀清感慨道，这里的人太穷了，一般天地里一有熟的稻子就被割走了，那能等到这么一大片一起熟的时候。 “是啊，这里的风光实在是太美了。”杨小山以前是个城市宅男，这样的画面只在电脑上见过。当一切都发生在身边时，那种美妙的感觉格外不同。 “可惜这条小河水流太慢了，如果是条大河，我们弄个关二爷的水淹七军之计，淹死这帮清妖。”杨小山无心地说笑着，调节着队里沉闷的气氛。 “水淹七军？”杨小山说者无心，杨秀清听者有意，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是随便说说的，这小河最多过胸深，要想淹死人除非把他的头摁到水里。”杨小山并不认为这里是个能使用水计的好地方。 “拿地图来。”杨秀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卫兵取来这周边的地形图。他仔细地观察了梁山河的上游，眼中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水淹七军也没必要非得淹死人。”杨秀清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一条妙计从心里升起。 “小山，你立大功了！”杨秀清似乎想定了主意，用手重重地拍了拍小山的肩膀，“这次是多亏了你带我来这里，走我们再朝前面看看。” 杨秀清一扬鞭子，兴冲冲地策马狂奔。杨小山稀里糊涂地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自己立啥功了，自己只不过胡诌了几句。 第四十六章 梁山河 乌兰康是乌兰泰的胞弟，同是一母所生，乌兰泰虽然骄横，但一身武艺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乌兰康却是一个庸庸碌碌完全没有主见的人，也许是灵气全被他哥哥吸走的缘故吧。他凡事都按着哥哥的主意来，对哥哥也是无比的忠心。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乌兰泰很放心的让他的弟弟独领一营，就驻扎在梁山村一带。 乌兰康本事一般，平时喜欢玩玩鸟，斗斗蛐蛐，典型的八旗纨绔子弟，军营的事都是手下人打理。下面的人见主将都对军务不上心，也就没人真正问事。一个个都是得过且过，敷衍了事，军纪松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大人，大事不好，太平军来了。”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来报告。 “什么？带我去看看。”乌兰康正在逗鸟玩呢，一听这个连忙放下鸟笼子，一下慌了神。 乌兰康登上营寨的墙壁，举目望去。一群太平军正在自己的营寨下面收稻子呢，这一下乌兰康犯难了，上头赛尚阿钦差大人说了，让各军坚守不出，对太平军坚壁清野，把他们饿死困死。可现在太平军在自己眼皮底下收粮食，这可如何应对？乌兰康小小的脑袋一下转不过弯，他是个胆小无能怕担责任的人，于是让随从写信向自己的哥哥乌兰泰请命。 乌兰泰接到他弟弟的信，勃然大怒。坚守不出就是为了让发匪们得不到粮食，人家都在你鼻子底下打粮了，相当于在你面前扇你耳光了，你还让他们轻轻松松把粮食收走？乌兰泰在回信了把弟弟骂了一通，然后命令他出击，不允许发匪们收走粮食。 途中信这一来一回，太平军已经收了一天的粮食。第二天，太平军又来收粮了，乌兰康立刻率队出寨迎战。 谁知太平军根本不与之交战，一见清军寨门大开，立刻丢下手里的稻子撒腿就跑，一转眼的功夫全都一溜烟跑了。乌兰康追击到了梁山河停了下来，因为随从提醒他，上次在三里河他的哥哥就是因为过了河被太平军截断了后路，之后也曾懊悔过这个事。乌兰康听完犹豫了，开始胆怯起来，这河可不能轻易过啊，思来想去干脆收队回营再向哥哥请示能不能过河。 远处观战的杨秀清对清军如此谨慎的举动暗暗称奇，想不到一向莽撞的乌兰泰军中有如此小心仔细的人，心想这次的计策是用不上了，有点懊恼。 “军师，敌人不上钩这可如何是好？”身旁的随从问道。 “先让弟兄们把稻子都打上来吧，清妖们这次变得聪明了，既然不上当，咱们就把粮打完再说。”杨秀清摇了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好在粮食还能打上来了也不算亏。他万没想到的是，不是因为对方有头脑没上当，而是因为没头脑太庸才凡事都要汇报，才意外的逃脱了这次伏击。 乌兰泰又接到了弟弟的汇报，这次他更生气了，平白让太平军多了两天打粮的时间，而且他知道那条梁山河只是小河，河水也不深，人和马都能短时间趟过去，不存在会被敌人绕后一说。回信里乌兰泰大骂弟弟不会因地制宜，告诉他可以渡河，但绝对不能再让发匪们安心收粮了，如果发匪再来偷收粮食，就要派出马队驱赶。 乌兰泰被弟弟的愚蠢弄得也没办法了，信中是千叮万嘱，就差手把手上去教了。他开始后悔让弟弟独领一军了，打算过了这阵子把他调回来，换个有才能的人去。虽然弟弟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还是做回自己的内侍官比较好。 到了第三天，梁山村这一大片稻田几乎到了扫尾阶段了，出乎杨秀清意料之外的是这帮清妖又出动了，耀武扬威出了营寨门的是乌兰康带领的一千多骑兵，嚎叫着直奔太平军而来。 杨秀清骑着马拿着指挥旗，冷静的观察着战场的形势。清妖的骑兵挥舞着马刀，策马竞渡，气势嚣张的冲了过来。等到清兵全部过了河，杨秀清令旗一挥，三声炮响。埋伏的梁山河上游的太平军掘开堤堰往下游关税。原本只到人胸膛的水位猛升，一下子河水漫出河堤，这一带成了一片洪水沼泽，清军乱了阵脚，这水稻田本来就只有田边的小路好走，其他地方都是一些淤泥，这水一漫过来，也分不清哪是哪了。马蹄深陷这些软泥中，任凭鞭子怎么抽也走不动了。 乌兰康心里更是慌得不行，心中暗叹：“大事不好，中了发匪的计了。”他指挥部下弃马步行，往回走，还想撤回营寨。 清军们在过了腰的大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没走多远就累得不行，一个个把皮甲脱去，武器丢掉，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他们现在露出了狼狈不堪的模样。 让清军绝望的一幕出现了，梁山河上飘来了一支水军，领头的船上插着军旗，旗号上是一个大大的“罗”字，这是罗大纲带领的部队。他们大多乘的是刚收集来的小船，有的乘着小舢板，有的乘着独木舟，甚至还有人弄了个大澡盆，沿着河水顺流而下，截断了清军的后路。 只见这些太平军只留一个人划船，其他人或手持长枪，或挽着弓箭。遇到没有抵抗能力的清妖，上去就是一长枪，那效率基本都是一扎一个准。遇到还想负隅顽抗的，乱箭射死。上面交代了，对于满族八旗不收俘虏，全部杀掉。 一时间，清军哭爹叫娘，哀嚎声一片。太平军小船所到之处，清军的鲜血染红了梁山河的水。 “小心点，别乱射，别把马射死了。”这是提醒大家注意保护战利品。 “快点划，前面的人都扎死那么多了，平时看你吃饭挺多，力气怎么这么小。”这是埋怨队友不给力。 一场战斗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大家的注意点已经不在如何杀敌上，而是要获取更大的战功，得到更多的战利品。 不远处，几个清军的士兵死命架着一个头戴花翎的清军将领，嚎叫着如同受伤的野兽还想逃命，这个人正是乌兰康。 一个稍大的木船上，罗大纲放下手里的弓箭，仗打到这个份上，他早就合不拢了嘴，笑眯眯地望着杨小山，“杨兄弟，这大官留给你射。” “别客气，功劳都是大家的，你射我射不都一样。”杨小山也客气道。 “从来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这还是你小山兄弟给我们争取来的机会。咱们这些人刚入太平军，寸功未力，这一仗后心里就踏实多了。”罗大纲感谢道，原来杨秀清那天把计策告诉小山后，小山立刻举荐了罗大纲来完成此次伏击，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罗大纲立功了自己作为监军功劳也少不了。 “好，大家一起射，你们都要多感谢杨师帅！”罗大纲吩咐船上的众兄弟一起射箭。 “多谢杨师帅。”众人也是异常兴奋，功劳来得太容易，队伍一个人没死就全歼了清军一千多骑兵，这可全来的不费功夫啊。 话音刚落。好家伙，虽谈不上万箭齐发，但大家是恨极了这帮满族亲贵，一箭跟着一箭，乌兰康被活活射成了刺猬，头上、胸前、四肢上全都插满了箭，死猪一般地倒下，直挺挺地泡在了这污浊不堪地淤泥中。身边的护卫也好不到哪去，一样被乱箭射死，随乌兰康去了。 梁山河大捷，乌兰康身死，随后他只有一百多人防守的营寨也被太平军攻破。缴获粮食、盐等物资无数，这下子太平军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第四十七章 突围 “清妖官府带兵多，打起仗来乱鸡窝。天兵山头一声喊，狗官尽找乌龟壳。”一群小孩子边玩边跳，嘴里唱着这首童谣，很快就在金田村四周传开了。乌兰康在梁山村营寨的后勤物资被太平军拿过来分赏给了大家。好久不见的米饭和肉重新出现在了太平军的食谱中。伙食好了，大家的士气又得到了全面的回升。打了大胜仗，太平军的信心又重新回来了，久违的欢声笑语又逐渐升腾起来。 杨秀清召集全军主要将领在自己的营地里召开军事会议。 “来来来，看看这些清妖送给我们的战利品。”杨秀清今天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这些月来被各种不利的情况弄得焦头烂额，这次总算一次性的全还给了清军。 身旁的侍卫拿过一个大布袋，把袋口的绳子解开，提起袋角，往大桌上一倒。一颗颗圆鼓鼓的核桃从布袋里跳了出来，落在桌上散成一团。 “哇，是核桃，这么大个！”众人一片惊喜之声。这核桃在这里可是个稀罕物，别说在座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出生，即便是韦昌辉这样的大户人家，也大多是用来上供祖先用的，平时都吃的很少，属于一种奢侈品。 韦昌辉拿起两个核桃，攥在手里用力一勒，那两个核桃的壳就破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核仁。他拿起核仁放入口中，轻轻地嚼了几下：“不错，这核仁油味足，壳薄仁大，是上等的紫皮核桃。” 其他人一听更是啧啧称奇，也纷纷动手拿了几个弄碎后放入口中品尝。有的人从来没吃过，一边看别人吃一边也学着自己吃，有的人调笑那些把核仁弄得稀巴烂，不会吃的人，房间里好不热闹，刚才还一大摊子的核桃。你拿几个，我拿几个，桌子上的核桃一下子就被分光了。 “别急，多着呢，今天管够，会开完后大家也带点回去，给嫂子弟妹孩子们也尝尝。”杨秀清看着大家一个个猴急地抢着吃的模样，笑着说。 “这清妖还真够奢侈的，听说在京城满族子弟里还流行一种青皮核桃，作为一种文玩，一颗能卖得上几百两银子。”韦昌辉边吃边卖弄着他的“学问”。 “奶奶的，难怪这些清妖战斗力这么弱，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等明儿咱们打进紫禁城，端了那咸丰小皇帝的窝，也要尝尝这几百两银子的青皮核桃。”萧朝贵吃得兴起，大叫道。 “那是放在手里玩的，不是吃的。。。。。。。”韦昌辉无奈地提醒这个大老粗。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房间里的气氛非常融洽。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杨秀清终于开口说出了这次会议的主体：”好了，好了。大家吃也吃过了，闹也闹过了。咱们下面谈点正经事。虽然咱打了个大胜仗，但我们依旧处在清妖的包围之中。大家都说说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军师再用几次妙计，送这些清妖都到水里喂王八。”萧朝贵刚吃完核桃兴致不减。 杨秀清瞪了他一眼，“清妖这次虽然中计，但巧计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偶尔为之，用多了猪也不会上当。” “咱们得加强防守，这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清妖必然反扑要找回颜面。”石达开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石主将说得没错，咱们这次赢了，但战备上决不能松懈。”杨秀清点点头，赞同道。 “西线向荣部给我们的压力很大，现在他们兵力已经部署到位，随时都可能对我们发动进攻。武宣大部属于平原，不利防守。我建议把队伍拉到猪仔峡和双髻山去，利用天险对付向荣。”冯云山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把地图拿来。”杨秀清让侍卫拿来了地图，平铺在桌子上。 “不错，这两处的确是天险，是紫荆山西面的门户。向荣的实力大家不可小视，另外在新圩这里的风门坳也要建一个要塞，作为第二道防守线。”杨秀清认真地看着地图，脑子飞快的转动。 众人连连点头，向荣部是唯一让太平军吃过大亏的清军，对他必须要足够堤防，设两条防线更为保险。 “要不，我们趁着这次胜仗，就从梁山村这里冲出去吧。”杨小山开了口，他作为穿越者是知道金田这里不是天国最后的根据地，以后会一直打到南京，所以信心十足地提出了这个设想。 “这恐怕不行，我们太平军大多都是本地人，外面人生地不熟大家会走得不踏实。”韦昌辉第一个反对，他说的也是实情，这个时代的人都属于小农思想，有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对外面未知的世界是充满恐惧。 席间不少人连连点头赞同韦昌辉，金田村这一带大家都熟悉，离开了这里外面是两眼一抹黑，心里多少会有不安的感觉。 “其实我倒是觉得小山的提议未尝不可，金田村这里的确贫瘠了一点，如果还想扩军发展壮大，这里不是理想的根据地。”石达开声援杨小山，他自小走南闯北，眼界比较开阔，自然不会拘泥于小小的金田村。 “冲出去的确是个出路，也是我们今后的方向。但我们这里托儿带口，男女老少一大家子，不能轻易移营。我们行军速度太慢，很容易被清军追上，如果被他们包围在野外，到时候就非常危急了。”冯云山思虑还是比较周全，提到了行军的难处，这也是太平军非常大的弱点。 “这样吧，我领着前军先冲出去找个落脚的地，然后大家再随后跟来。”萧朝贵一跺脚，建议道。 “金田村的确小了点，虽然我们暂时粮食不缺，但过了今年以后就难说了，是该突围出去了。小山，你说说你打算突围到哪？”杨秀清还是赞同打出去的，迟突不如早突围，趁着这次胜利出去也许是最好的时机，秋天过了到了冬天，大军想动也难了。 小山一听到杨秀清的问话，立刻头皮发麻，自己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杨秀清这么重视自己的建议，他哪知道该去哪啊！历史书里太平军的行军路线，他只记得是出了广西到了湖南然后沿着长江最后到了南京，不过这个可不能现在说，不然太惊世骇俗了。 杨小山走到地图前，仔细地看了又看，忽然看到永安两个字，这永安有点眼熟啊，记忆里似乎有这两个字的影子。他不敢怠慢，又看了看地图，这永安城在去湖南的方向上，应该没错。“就这里，永安！”杨小山用手一指。 众人连忙都看着杨小山手指的那个永安城。 “不错，永安是个好地方，我去过那里。这城四面环山，非常利于防守，是个作为根据地的好地方，在这里落脚比金田还要安全。”石达开首先开了口，对小山的提议称赞道。 “桂江流进这里，这样可以把辎重放在船里，走水路的话行军速度会快很多。”冯云山也连连点头。 “现在清廷派重兵围困我们，他们身后的这些城市必然空虚，永安现在应该不难攻破，我最担心的是这一路上不知道乌兰泰设置了多少障碍。”杨秀清还是看到了此行的风险。 “让我去把，我来打这个先锋。”萧朝贵迫不及待请命道，他这人胆子大一向冲锋在前，所以立刻积极请战。 “好吧，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做好准备，明天你们就出发。我们太平天国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杨秀清想来想去，萧朝贵是最佳的选择，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一旁的杨小山苦笑了一下，这绕来绕去自己又被绕进去了。他和罗大纲就属于萧朝贵的前军，这一路过去不知道风险如何，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第四十七章 送行 清晨，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出头来，天边还是一片绚丽的朝霞。萧朝贵在郊外已经把队伍列好。洪秀全也来到了这里替各位将士送行。 阵前放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十几个酒杯和一大壶酒。洪秀全破例给前军主要将领萧朝贵、李开芳、林凤祥、罗大纲、杨小山每个人各倒了一杯水酒。“今日各位弟兄掌握着我太平天国的前程命运。希望大家此去一路为天国披荆斩棘，同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愿上帝保佑众兄弟一举拿下永安城，朕同其他兄弟都盼着你们的好消息。到那时朕再来给诸位敬酒，在永安一起痛饮庆功酒。” “谢皇上。我等必将同心同德顺利夺取永安献给皇上。”萧朝贵带领杨小山几个一起回礼。 洪秀全敬完酒，杨秀清随后带着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等人也来敬酒。大家高举酒杯，一饮而尽。眼神里充满着炙热的目光，这目光表达出对此次出征必将胜利的信心。 话虽如此，但每个人心里还是有点沉甸甸的，跟随萧朝贵出发的这三千名弟兄，是一只孤军，不会得到任何支援。一旦在野外被围，很容易全军覆灭。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路会遇到怎样的凶险，这其实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太平天国就找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摆脱目前凶险的境地，全军都将受益。如果失败，这三千人的性命就是筹码，会全部输掉，而太平天国也将受到重创。 洪宣娇也来到了这里，为自己的未婚夫萧朝贵送行。她两眼含泪，显然是担心萧朝贵，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才分开。洪宣娇又来到了李、林、罗三人面前，行了一个礼：“三位将军，请替小妹照顾好朝贵。” “嫂子放心，末将等一定誓死照顾好萧军师，不会让他有任何意外。”三人一起抱拳，对洪宣娇做出了承诺。 最后洪宣娇来到了杨小山面前，她眼里没了先前怨恨的神色，但她没有说话，看来心里还是没有放下那件事。杨小山松了一口气，不等洪宣娇开口，立刻发誓道：“我杨小山以性命担保萧军师不会有任何意外，如果萧军师出现意外我还活着，你可直接取我性命。”杨小山作为穿越者知道萧朝贵会死在战场上，虽然他不记得是哪场战斗，但绝对不是在广西，所以他才敢如此打包票。 杨小山的承诺明显要比刚才三人的话要重得多，洪宣娇不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口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别过了洪秀全等人，萧朝贵踏蹬上马，高举令旗，大喊一声：“出发。”号角声响，军旗招展，三千多太平军前军将士向着永安城浩浩荡荡启程而去。 太阳终于升起，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每个太平军将士的脸上，他们有的人满怀着希望坚定地向前走着，也有人依依不舍地回头望。洪秀全等人一直站着为他们挥手告别，目送他们出发，一直到他们走到路的尽头，看不见为止。 萧朝贵他们行军的速度很快，下午就到了梁山东面的关口。这是有一条比较宽的山路，在最高处也是最窄的地方被清军挖断，在上面建了一堵木质的高墙，墙下有一个拱形木寨门，可以容他们自己的队伍进出。墙上放置着好几门大炮，和几队弓手用于防守，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乌兰泰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看重了这里的险要地形，命他的参领马善宝在这里防守。这马善宝祖上是汉人，但很早在满人入关以前就加入了八旗，成了旗人。这小子还是颇有才华，带着手下一千清兵，把这梁山关口布置得是滴水不漏，完全发挥了地形的全部优势。 萧朝贵等人站在这关口的前面是一筹莫展，这是真不好打啊，光看这阵势就知道对方绝非庸才。“还有其他的路吗？”萧朝贵望着本地的向导。 “有是有，但都是小道，人可以走过，辎重就过不去了。”向导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出路。 “看来是一定要打下这里了，我们辎重可以放弃，但后面还有大队太平军要过，那么多辎重不可能都不要。”萧朝贵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硬吃掉这个关口的清军。 “末将申请去打第一仗。”林凤祥首先站出来，请战道。 “行，你去试试，不要蛮干，先探探他们的虚实再说。”萧朝贵虽然勇猛，但也粗中有细，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林凤祥带着一千太平军将士冲向梁山关口。关口上的马善宝早就发现了太平军，他没有慌张，反而把自己军中五百名清军安排到关口前，阻拦太平军的攻势。寨墙上的大炮对着太平军猛轰，这山路是倒三角，最窄的地方在山口，所以太平军冲过来后就会越来越挤。清军的大炮对太平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炮弹在太平军密集处爆炸，一时间死伤惨重，血肉横飞，后面的队伍有点发憷不敢上前。而前面的人冲到了关口出又被拿着长枪站在关口的清军赶了回来。形势对太平军极为不利。 “把我们的大炮也抬上去和他们对轰！”萧朝贵看到林凤祥的失利，眼都红了。 “不行，我们的土炮本来射程就短，抬上去恐怕会成为敌人的活巴子。”李开芳阻止道，“让我去支援一下林凤祥。” “好吧，一定要小心清妖的炮弹。”萧朝贵让李开芳也带了一千人上去支援。 这次太平军占了人数的绝对优势，果然很快地冲到了关口前面。但这时清军不但用大炮轰击，连弓箭队也箭如雨下。更多的太平军将士大批大批地倒在了这梁山关口上。 这下萧朝贵有点急了，吩咐手下为他披甲，这就想着自己也冲上去拼命。 杨小山连忙按住他，“萧军师，你难倒忘了嫂子的嘱托了吗？在这里不能把家底全押上啊，地形对我军太不利了。” “小山，你有何良策？”萧朝贵被这么一提醒，脑子有点冷静了，他满含期盼地望着杨小山，以为小山会有什么妙计。 杨小山脸一红，心想我又不是诸葛亮再世，哪有那么多妙计？但此刻又不能说没有，不然萧朝贵牛脾气犯了，脑子一热真有可能在这里把队伍拼光了，那可就全完了。 “你先把队伍撤下来，等会我就告诉你。”杨小山决定先忽悠他一下，计谋等会再想。 第四十八章 七人 萧朝贵、罗大纲、杨小山把队伍安置在梁山的一处安全地带休息。 李开芳和林凤祥垂头丧气地撤了回来。李开芳把佩刀使劲往地上一插，恼怒道：“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我们的炮够不着他们，他们的炮随便一炮我们都死伤惨重。前面的弟兄们顶着箭雨和他们的人拼命，活生生被压着打，这仗根本没法打赢。” 林凤祥整理了一下胳膊上的箭伤，好在只是擦伤，并未伤筋动骨。他把胳膊上的布条紧了紧，“老李，太谢谢你了。你来得真及时。这次要不是你赶来，我是根本退不下来，这一条命就要交代了。” “自家兄弟，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李开芳毫不在意地说。 萧朝贵拍了拍他们的肩，李林两人都是他的心腹爱将，安慰道：“两位兄弟都辛苦了，能回来就好，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太在意了。” 李开芳心情平复了一些，又道：“萧军师，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啊。这关口挡住我们的去路，万一敌人从后面堵上来，我们就被困死在这里了。在这里多停留一个刻就多一份危险啊！” 萧朝贵听完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没错。不过我们小山兄弟已经有了妙计攻占这个山头。小山，你快来对大伙说说。”他转过头招呼小山。 杨小山就在刚刚还没有头绪，直到听到李开芳说后面什么的，突然一个念头油然而起，“既然正面攻不下来，不如我们迂回到他们的后面。。。。。。。”话说了一半，小山又感觉不对劲，这从后面打也没用啊，敌人把炮口调转过来一样是攻不下的。 “你是说绕到后面攻他们的营地吗？”林凤祥急不可待地补充了一句。 萧朝贵一听似乎心头一动，又眺望了一下清军的营地，摇了摇头，“这清军的营地建在陡峭的山头上，一面是悬崖深潭，只有另一面的一条小路可以上去，这不比关口好打啊。” “我们可以夜里攻上去啊。这两天时不时都有小雨，夜里是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夜里都不能举火吧赶路，他们营地肯定也是漆黑一片。”杨小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夜袭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也只能极少数人去，人多动静太大，惊动他们就无法夜袭了。”萧朝贵把前后关系理了理，分析道。 “夜袭是不错，但大家都看不到，怎么分清你我？造成误伤就不好了。”李开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误伤可是个大问题，死在敌人手里不怕，被自己人弄伤心里总是很别扭。 “这个不怕，以前做水贼那会，我们都是赤膊上阵，水里一摸到穿衣服的就知道不是自己人，一刀就结果了，不会误伤。”一旁的罗大纲一直没吭气，一听到这个问题立刻精神起来，这是问到了自己的老本行。 “大纲兄弟说的办法不错，下面就剩下派谁去完成这个夜袭任务了。你们几个谁愿意跟我一起去？”萧朝贵这话就算是把夜袭的事定了。 “我去。”李开芳举起了手。 “我也去。”林凤祥也不甘落后。 “也算我一个。”是罗大纲的声音。 杨小山看看周围，似乎都看着自己，只好无奈地举起了手。他万没想到，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计策谋划好了，这算不算五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 “我们不能全去，得留下一个压阵，一旦夜袭成功，要指挥前军全力夺取山口。”萧朝贵思虑得非常周全。 杨小山心中窃喜，看来这次可以逃脱了。这里他最小，估计萧朝贵会留下自己。 “大纲，这次你别去，这里属你最为稳重，你留下最合适。”萧朝贵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罗大纲作为目前太平军唯一的水军统领，他要为天国留下这个种子。 “什么好事？我们也要去！”陈玉成带着两个年轻小伙走了过来。 陈玉成自从上次在东岭跟着杨小山立了功，就算是缠上他了。这次杨小山跟着前军突围出来，要攻占永安。陈玉成听到后，觉得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死缠叔父陈承瑢，硬是把他也调过来，做了前军的后勤粮草官。 杨小山把刚才夜袭的事和陈玉成一说，陈玉成更是两眼发光，“这是我的两个副手，梁成福和蓝成春，带上我们吧，我们也要一起去。”陈玉成真是浑身是胆，什么都不怕，就怕没立功的机会。 萧朝贵认识陈玉成，东岭一战也算是他未婚妻洪宣娇的救命恩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叹道：“后生可畏啊！行，带上你们，就我们七个。大家准备一下，抓紧时间休息好，晚上我们就出发。” 马善宝的清军营地坐落在梁山关口后方的一处山头上，这山头东面是陡峭的悬崖，石壁如削，下面是深几十米的深潭，这一面及时是猴子也无法爬到山顶。另一侧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只能步行上山，马善宝把营地安扎在这里也是很有道理的，这里和关口一样，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天然的防御屏障。 萧朝贵带着杨小山等六人，从小路绕过了关口，来到了清军营地的山头下。今夜是个偷袭的好时候，天上飘着小雨，月亮被乌云遮住，光线很暗。夜里的山风也很大，呼啸着从一个山头吹到那一个山头，风雨声掩盖住了他们走路的脚步声。 “我们七个人，分三组。我和小山在中，李开芳和林凤祥一组在左，陈玉成、梁成福、蓝成春你们三个一组，走右边。大家相互策应，注意他们的岗哨。遇到岗哨从后面扭断他们的脖子，没到他们营地，千万不能发出异响，惊动清妖。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萧朝贵放低声音，做了最后的安排。 大家都点点头，此刻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即使是平时非常闹腾的陈玉成此时也神情凝重，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的夜袭不但关系着前军三千将士的生命，也关系着太平天国几万老小的命运。太平军能不能顺利转移到永安，就看他们七人今夜的表现了。 第四十九章 夜袭 已经是三更天了，清军的岗哨并没有偷懒，依旧坚守岗位，看得出这是一只纪律严明的队伍，马善宝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汉人能被乌兰泰赏识不是没有道理的。 前面有两名哨兵分列在山腰处。萧朝贵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李林两人绕道左边哨兵的身后，一人捂嘴，一人抱腿解决掉了这个哨兵；陈玉成三人也照此办法解决掉了右边的哨兵。 众人正准备向前走，杨小山及时阻止了他们。他用手一指前面十几米的大树顶。众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出了一身冷汗。这树顶上有个人靠在树干上，是这里的暗哨。杨小山那个队伍的暗哨曾经放跑过逃兵，后来为此事罗大纲还狠抓过一阵暗哨纪律。所以杨小山来到这里就特别注意暗哨的方位，结果还真就被他发现了。 杨小山等人运气真的特别好，这暗哨可能因为在树上的时间太长了，似乎靠在了树干上打起了瞌睡。如果是他醒着的，肯定会发出警报，那他们的这次偷袭就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成福，看你的了。”陈玉成招呼他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他叫梁成福。小伙子看起来很瘦小，个子不高，但目光却极精神，跟探照灯似的。只见他答应了一声“好嘞”，从怀里掏出一只飞镖，双手手指交叉活动了一下筋骨，两眼一眯对着树上的暗哨比划了两下，随后右手一扬，口中低念一声：“中！”那飞镖闪电似的从他手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极其精准地扎进了那暗哨的喉咙。 暗哨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一命呜呼，直挺挺地从树上掉了下来。 其他人都用惊喜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小伙，伸出大拇指，心中都暗暗佩服。梁成福还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献丑了，小时候没吃的，经常用镖打鸟玩，找吃的。” 七人顺利地到了清军的营地，如法炮制地解决了营地门口的卫兵，还吹灭了营口的罩灯。 “大家都把上衣脱了，把清妖的帽子戴好了，进了营房遇到穿衣服的人直接就砍。李开芳和林凤祥你们去左营，陈玉成你们三人去右营，小山你和我直接去中营首领的营房，先干掉他们的头头。大家都明白了吗？”萧朝贵低声在入敌营前，做了最后的安排。 “明白了。”众人答应。纷纷亮出了单刀，这是清军的配刀，拿这个砍人对敌人有误导作用。 杨小山跟着萧朝贵，两人猫着腰，只扑中间最高的营房而来，如果先前他还有点紧张，这个时候小山已经不紧张了，反正都到这里了，命已经豁出去了。好在这里光线太暗了，一米之内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对方的衣服，对这次夜袭极为有利。 两人偷偷进入了房门，看房间布置，这里果然是清军指挥的住所。房中间有个案几，案几上还有摆放着军令的小框子和各种笔墨砚台，一看就是首领发号施令的地方。 萧朝贵找到营房内右边铺床，照着被子就是一阵乱砍。那被子立刻被搅了个稀巴烂，却没有发出人的惨叫声。 “坏了！清军的首领不在这里。”萧朝贵和杨小山心里顿时一凉，偷袭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首领死了敌军就很难再组织起来基本就输定了，但如果不死被他稳住阵脚，这输赢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们只有七个人，清军可是有一千人的队伍。 萧朝贵立刻带着杨小山退了出来，“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赶快找找。” 两人刚退出来，清军营地门口就来一队人，为首的就是参领马善宝。这马善宝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夜里醒来心里老是惴惴不安，总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危险，这是一种将领的直觉。 这危险的直觉让他再也睡不着觉了，于是带着四个侍卫在营地四周巡查。巡查一遍后并没发现异常，再回到营地门口时发现营门的罩灯不见了，两个看门的卫兵也不知所踪，知道出大事了。 马善宝正准备入营，组织队伍调查。抬头看到萧朝贵和杨小山举着刀直冲自己而来，“有敌人偷营！”马善宝立刻大喊了起来。 可惜这已经迟了，李开芳他们已经动手了，清军的营地不断发出惨叫声。 “有内奸！” “我们被偷袭了！” “自己人，为什么砍我？” 。。。。。。 清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全部慌成一团，一阵阵惨叫声把清军弄得人人自危，因为分不清敌我，所以只要看到对面人带着武器，就不顾一切的互相杀了起来，人人都怕成了冤死鬼。 因为营地内不断有人死亡，成了一个屠宰场。更多的人冲破了围栏，往营地外逃命，逃离这个死亡之地。但外面光线太暗，很多人慌不择路，互相推挤，大量的人被挤下了悬崖，有的掉落在山下，有的掉落到深潭。摔死的，溺水而死的数不胜数。即使是这样，清军还都在挤那下山的小路，因自相践踏而发出的惨叫声也不绝于耳。 萧朝贵死死盯住马善宝，他看到了马善宝头上的红顶子，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清军的首领。他明白自己一定要盯死这个人，不能让他分出身去重新组织已经乱成一团的敌军。 “小山，你照顾好我身后。”萧朝贵招呼杨小山，直奔马善宝而去。 只见萧朝贵一脚踢飞马善宝身前卫兵的罩灯，举刀就劈死这个碍事的家伙。马善宝不亏是一员悍将，没有慌乱，立刻拔出佩刀迎上了萧朝贵。其他三个卫兵也呈圆形包围住萧杨两人。萧朝贵和杨小山背靠背，举刀护住彼此的后面。 萧朝贵一个劲地进攻马善宝，先把他逼出了营地，阻止他进入营地的可能。营地内外清军纷纷逃跑的情况动摇了三个卫兵的士气，被萧朝贵和杨小山抓住机会杀掉两个，另外一个一见形势不妙丢掉武器跑了，只有马善宝还在顽强死磕。 这时形势发生了逆转，刚才被包围的萧杨两人变成了萧杨两人围住了马善宝。 马善宝知道情形对自己不妙，但他依旧没有逃跑，反而口里不停咒骂着“发匪”，疯狂地挥舞佩刀，对着萧朝贵劈头盖脸地劈来，几乎都是以命换命的招式。萧朝贵一下子没适应他的这种打法，要不是杨小山替他挡了几刀，差点被马善宝伤到。 三人缠斗着互有攻势，打着打着就到了悬崖边。 马善宝虽然勇猛，但萧杨两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已经伤了好几处，鲜血不停的从伤口处涌出。马善宝自知在劫难逃，眼睛里闪着恶毒和绝望的目光，嘴里叫嚣道：“老子跟你们拼了！”他用背迎着杨小山的刀把他硬生生撞开，回首身子一扑，把萧朝贵一起带下悬崖，他已经看出萧朝贵应该是太平军此次夜袭的头，打算以命换命。 “啊！”杨小山惊叫起来，他没想到这个清军首领如此凶悍，萧朝贵真就被他带下了悬崖。难倒萧朝贵就在这里死了？不可能啊，历史不是这样的，他不该这么快就死，难倒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 杨小山愣愣的坐在地上发呆，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怎么了？ “小山，救我！”悬崖边传来的萧朝贵的呼救声，原来萧朝贵抓住了悬崖边上冒出的树枝，并没有掉下去，真是万幸。 “萧军师！”杨小山听到了萧朝贵的呼救，爬到悬崖边看到了这一幕，“我来救你！”杨小山返身回来准备去救萧朝贵。 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从杨小山心中升起，要不要不管他，在这种地方就是铁打的汉子迟早也会吃力不住掉下去。如果萧朝贵死了，洪宣娇会不会钟情于自己，反正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萧朝贵死了两人之间的障碍就没有了。 但他很快就驱赶走了这个念头，杨小山的本质是善良的，他不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洪宣娇，自己已经对不起她了，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这样也太小人了。 杨小山脱下死去清兵的衣服，搓成长布条用死结扣好，长布条的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放到悬崖下：“萧军师，抓紧了，我把你拽上来。” 杨小山的脚抵住一块大石头，身子倒平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萧朝贵拉了上来。 萧朝贵终于被拉到了悬崖顶上，一手抓住长布条，一手把住悬崖壁，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此刻的他已经四肢乏力，躺在地上直喘气，嘴里感谢道：“好兄弟，要不是你，我就完了，这次我欠你一条命。” 杨小山这是也是气力用尽，疲惫地靠在石头上，喘着气说：“客气什么，这都是应该的。清军都溃散了，我们该给大纲发信号了。” 萧朝贵一听立刻爬了起来，“对，赶快发信号。把清妖的营帐都给点了！” 早就在关口外面等消息的罗大纲看到了山头那边点着的清军营帐，立刻命令太平军杀向梁山关口。这次太平军攻得很急，杀声震天。前面的人都准备好了云梯，准备登上清军的寨墙，打开寨门。 “轰轰轰！”关口清军的大炮响了，这关口竟然还留有两百名清军防守，为首的一个守备指挥着关口的清军对太平军进行攻击。“开炮，放箭！”即使营地出了问题，这名守备还在坚守岗位，这真是清军难得的精锐之师。 太平军声势一滞，之前在这里吃亏的阴影又笼罩在了太平军将士的心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加上诸位主将不在，一向英勇的前军锐气似乎不太足，几次都冲到关口处架上梯子了，又被打回来。这关口就是冲不上去。 罗大纲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又换上另一队人向上冲，谁知还是冲不下，气得罗大纲就要自己上去带头冲，被旁边卫兵死死拦下，“罗师帅你不能蛮干啊，这里就你一个指挥，你如果出现危险，全军就乱拉！” 萧朝贵七人在山上看得着急，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伙清军这么顽强，营地内大部清兵都溃散了，关口这一小部清军还在死守。原以为这关口一冲就破，结果还是迟迟拿不下来。 “这罗大纲干什么吃的？这都拿不下来？”萧朝贵气得在山上跺脚骂娘。 “我们这里有没有人会放炮，山头营地前面有一门炮，我们在高处，只要把炮口调过来，轰他们关口，这仗还能赢！”杨小山灵机一动。这炮本来是马善宝留在营地备用的，想不到这个时候便宜了他们。 “歪炮，你去试试。”蓝成春是陈玉成从武宣招募来的，这次也被陈玉成带了过来。他外号歪炮，他长得又高又壮，一身腱子肉，而且会操作大炮，但命中率太低，所以喊他歪炮。 “我试试啊，不保证能打中啊。”蓝成春挠了挠脑袋，调整了炮口，双手抱起一枚炮弹塞入了炮口。这小伙子还真有一股牛劲，这几百斤的大炮在他手里跟玩似的。 “轰！”一炮过去。 “哎，这都歪到哪去了。”众人刚才还抱着希望，但一看这炮打的离关口差太多，还真是歪炮，能打中的希望看上去很渺茫。 “我再试试！刚才这叫试炮。”蓝成春又调整了下角度。 “轰！”炮弹再次打出，这次稍微近一点了，可惜还是离得有点远。 “歪炮，还有最后一发了，瞄准点啊！”陈玉成按不住气了，这人是他带来的，打不中自己脸上也没光。 “差一点了，这次肯定中。”蓝成春把炮口往下压了压。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不抱希望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一炮听天由命吧。 “轰！”最后一发炮弹呼啸着出了膛。 “哎呀！太可惜了，就差一点点。”众人循声望去，炮弹就落在了关口后面一点，差点就打中了。 就在众人大喊可惜的时候，意外出现了，蓝成春这炮虽然没打中关口，但效果更好，因为他击中了清军的炮弹库。惊天的爆炸声拔地而起，梁山关口的寨墙塌了，寨门也被炸穿。防守关口的清军或死或伤，谁都没想到会有炮弹从他们的营地而来。 “冲啊！”罗大纲看到了获胜的机会，这时的关口再也挡不住如潮的太平军了，终于被将士们一举拿下。 第五十章 渡口 太平军打通了梁山的山口，萧朝贵让五百名士兵在这里留守，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剩下的两千多人继续向永安进发。 三天后，他们到达了桂江的渡口。桂江大部水流湍急，江面宽阔。只有渡口这里江面较窄，水流相对平缓，适宜渡江，只要过了这里就到了永安的地界了。 “大人，你看！发匪们到了。”永安地主团练头目苏保德点头哈腰的对永安协副将阿尔精阿报告道。苏保德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户，这些年广西一带暴动频发。他组织团练，协助官府平灭了几次饥民暴动，屡受官府嘉奖，此后更是死心塌地地为清廷卖命。 “看到了，这个马善宝在乌兰泰大人面前一直牛皮哄哄的，想不到也是个废物。这梁山关口这么快就被发匪攻破了。看来汉人还真是不中用，最后还得我们满人来收拾这烂摊子。好在乌兰泰大人早就修书一封，命我来此地协防。苏员外，这一带的粮食和船只都收缴了吧。”阿尔精阿瞥了一眼身边胖胖的苏保德，冷冰冰地问道。 “大人交代的事，小人怎敢不去照办。周围的村民都被转移走了，不愿走的就把他的房子点了。渔民和渡口工人的船都收缴了，不交的只要被发现一律凿沉。”苏宝德在百姓面前那是牛气冲天，在这满人将领面前却是卑躬屈膝，一点都不敢造次。 “这事你办的不错，我会在乌兰泰大人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的。”阿尔精阿骨子里是瞧不上苏保德这样的哈巴狗，但这里还用得着此人，也就敷衍了他几句。 “多谢大人抬爱！”苏保德激动得连忙跪倒在地，恨不得把阿尔精阿当祖宗供起来。 “起来吧，何必怎么多礼？”阿尔精阿心里好笑，自己只是随口说说，这土包子就如此激动，这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心中更是轻视了。 “大人，这发匪看上去人数不少，咱们还得小心啊。”苏保德虽说打过几次胜仗，但对手都是不成组织的饥民，太平军如此严整的军容，逼人的气势让他心里感觉有点发毛。 “怕什么？我的一千精兵加上你的一千团练，人数不比他们少多少。何况我还从永安城带来了十门大炮、三十杆抬枪和四百多张弓。这发匪只是头发长点，又没有翅膀他们还能飞过来？”阿尔精阿自信满满道，军事战术上最要防备的就是半渡而击，如果太平军想从这里强渡那就是找死。 “那小人就放心多了，大人果然英武。”苏保德露出一副钦佩的笑容，那小眼睛都快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看不见了。 =================================== 太平军来到桂江渡口后，注意到了对岸清军的防御布置。萧朝贵没有贸然让军队出击，而是先让士兵把营寨扎下，之后又让全军整装休息待命。 当夜，萧朝贵召集前军主要将领开会，众人在营房内围着桌子坐下，商讨如何渡过桂江一事。 “桂江对岸的清兵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人马不少，如果我们要强渡可能会吃亏，大家都来说说你们的看法。”萧朝贵首先抛出了问题。 “清妖人马是不少，但照我看里面至少有一半不是正规军，应该是附近的地主团练，明天我先带队攻攻看。”林凤祥立刻请缨出战。 “林军帅说得没错，不过还是让我来把。梁山关口你的人马损失不少，这头阵让给我把。”李开芳年纪大一点，性格比较沉稳的他也不甘落后。 “你们别争了，这水里面的仗还是我们水军上。”罗大纲连忙请战，前几天在梁山关口自己没去参加夜袭，这次的头功说什么也得抢到。 萧朝贵看到部下们纷纷请战，心里非常开心，这说明部队士气真旺。接连打了几次硬仗，大家从心里已经建立了对清军的心理优势，这是件大好事啊。 “玉成，你们今天收集了多少粮食，渡江的船准备好了没有？”萧朝贵很好奇，平时陈玉成争功最积极，现在却一言不发。 陈玉成苦着脸坐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桌子，牙齿咬着嘴唇没说话，跟先前一向积极的他判若两人。 “还是我来说吧，今天我跟玉成在附近征粮。谁知这粮食前两天已经被这一带的团练都收走了，村民们也都被赶跑。另外渔民打鱼的船和渡口用来运输的船也全被收走，连不能用的破船都被捣毁了。这帮团练比清军还坏，对百姓下手更狠。”杨小山接过话题，替陈玉成回答道，语气里很是愤恨。“我和玉成忙活了一天，好说歹说才用十两银子买下了被他们漏掉的两艘小舢板。” “是这样啊，这些清妖的招还真够毒的。玉成，没事，这事不怪你。咱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几天？”萧朝贵安慰道，语气里没有一丝埋怨。 “只够六七天的了，咱们为了抢时间轻装简便出来，携带的粮食本就不多。在梁山关口又分给留守的弟兄们一部分，现在咱的粮食已经不多了。”陈玉成见萧朝贵没有责怪自己，终于开了口喃喃地说道。 “这可不太妙啊。”萧朝贵锁紧了双眉，虽说这里离永安已经不远了，但看清军架势很可能一时攻不下这渡口，即使顺利攻下，还得为攻下永安城多准备些粮草。 “要不我们绕一下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渡江的地方。”林凤祥建议道。 “看这的地图，方圆十几里只有这一个渡口。而且这是走永安最近的路，咱们即使绕过去，后面的大部队不能这样绕啊，那么多人绕不起啊。”杨小山担忧地说。 “是啊，即使我们绕，那些清兵也不是傻瓜，他们会跟着我们走。即使到了其他的渡口，他们依旧会堵着我们。”李开芳也否决了这个提议。 会议气氛一下冷了下来，大家一时都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问题陷入了僵局。 萧朝贵最后只得无奈地下了军令：“明天让李军帅去试试对岸的火力，罗师帅你的水军去准备好木板绳索为他们搭建浮桥。” “得令！”李开芳站起身，一抱拳接过军令。 “木板绳索今天已经开始准备了，晚上我让弟兄们再多准备一点，明天一定够用！”罗大纲也站起身接过了军令。 第五十一章 血战 清晨，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只有一抹朝霞把天空染得红通通的。桂江水边的长长的芦苇草上还留着几颗露珠尚未滴下，水鸟们还藏在树枝上草丛里打着墩儿。 罗大纲指挥几十名“水鬼”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江。秋天早晨的江水还是相当寒冷的，“水鬼”们打着赤膊，光着上身，把头发缠在头顶，身上绑着软索向江对岸游去。软索是用亚麻皮做的，撕成一条一条的，坚韧而柔软。两条软索中间扣着一张张木板，这是作为简易浮桥的底子，上面左右两边再拉上几条绳索，作为浮桥的搭手。当然这得要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才能搭成。 “大人，大事不好！”苏保德急匆匆地闯进了阿尔精阿的营房。 “叫什么叫，没看我还没睡醒吗？”阿尔精阿恼怒地坐起身，怒斥苏保德。 “小人惊扰大人了，小的真有急事禀报。！”苏保德吓得连忙跪地施礼。 “有什么事，快说！”阿尔精阿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人，发匪们打。。。。。。打过来了！”苏保德慌慌张张地回道。 “什么？发匪们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强攻？你没看错吧？”阿尔精阿不敢置信道，太平军这是完全没把自己的队伍放在眼里啊。 “是的大人，我的几个巡逻的团丁发现他们的人正拉着绳索准备搭建浮桥。还请大人速速发令进攻。”苏保德声音里带着几许害怕，他毕竟没打过这样大的仗。 “不要怕，你让你的人拿着长矛在岸边守着，我立刻发令让炮队和弓箭队进攻。”阿尔精阿不敢怠慢立刻披上黑马褂，系上红顶子，走出了大帐。 萧朝贵等人站在岸边，焦急地注视着桂江渡口战况的发展。如果一切顺利，罗大纲的队伍就能拉起十几座简易浮桥，只要再给他一炷香的时间，李开芳的先头部队就可以渡过江去。 “这罗大纲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这浮桥什么时候能搭起来？”李开芳此刻无比心急，时间就是生命，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就是“快”一个字，打清军一个出其不意。李开芳的队伍为了不让清军发现，都俯卧岸边，等候着他的命令。 “大纲已经尽力了，那么冷的江水硬淌过去，需要点时间，开芳你再等等。”萧朝贵安慰道，其实他心里更着急，对于这次偷袭其实他心里没有一丝把握，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上帝保佑。 “军师，看！有两座浮桥成了！”林凤祥眼尖，兴奋地欢呼道。 李开芳不等命令，立马动身跑去岸边，指挥队伍进攻。 “等等！有点不对劲。。。。。。”萧朝贵定下神，仔细地看了又看，感觉对岸清军已经有了异动，他们的队伍似乎已经发现大纲的行动了。 可这时李开芳已经走远了，太平军不等浮桥全部搭好，前面几十个人已经开始从两座搭好的浮桥上开始渡江。 这浮桥实在过于简易，人在木板上走得很不平稳，虽然两边有绳索作为搭手，但还是有少许人掌握不了平衡落了水。这个时候在这江里落水，如果不会水，那肯定是九死一生了。 “给我放箭！快！”阿尔精阿已经组织好了清军，弓箭队排成一排守在岸上的高处，居高临下对在浮桥上的太平军进行射击。 还在浮桥上渡江的太平军根本没法躲闪，很多人中箭落江，还有不少人为了躲避弓箭被迫跳下江去。太平军的攻势瞬间一滞，伤亡不小。 “开炮！快开炮！”阿尔精阿又对炮队下了命令，清军的大炮轰鸣着，炮口对着浮桥，炮弹密集地在浮桥边落下。清军大炮的精度并不是很高，开了几十炮竟然一发都没有中，但溅起的江水却把浮桥中间有的木板冲散了，巨大的冲击力又把一部分太平军掀下了浮桥。 阿尔精阿得意地看着自己桂江上的“杰作”，太平军已经溃不成军，乱成一团。 “大人，他们水下还有人在搭浮桥！”苏保德指着岸边水下的太平军，他们用一根空心芦苇咬在嘴里换气。 “抬枪队，过来，给我对着冒气泡的地方放枪！”阿尔精阿阴冷地笑着，心想这下太平军还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诈？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抬枪是清廷特有的一种重型鸟枪，长1丈左右，重30多斤。其结构与一般的鸟枪完全相同，但装药量、射程及杀伤威力远远大于鸟枪。由于枪身很长，发射时须两人操纵，一人在前充当枪架，将枪身架在肩上，另一人瞄准发射。 “呯呯呯！”抬枪的子弹呼啸着钻入水中，不一会水下就升起一摊红色，那是太平军将士的鲜血。几轮射击以后，岸边的江水都彻底被鲜血染红，越来越多的太平军尸体被江水冲到了江边的沙地上。 数百名参与渡江的太平军将士只有二三十名到达了清军岸边，他们有的是从浮桥上过来的，有的是落水被江水冲过来的。有的人手上有武器，有的人手上没武器。在一名大旗手的带领下，他们与一千名苏保德的团丁展开了搏斗。 高大健壮的大旗手举着太平军的军旗，其他人簇拥着围绕在他身边，在岸边的沙地上做着殊死一搏。一个太平军倒下换来的是更多的团丁死亡，站在后面指挥的苏保德急得汗流浃背，感觉自己在阿尔精阿面前丢脸了。可任凭他如何叫喊，那些吃了亏的团丁们就是不愿上前送死，只是举着长枪围着，怎么都不动身。 “苏保德，你是怎么回事？这点人你的人都吃不下？”阿尔精阿也过来了，语气里很不客气。 “大人，我是想去劝降，您稍等片刻。”苏保德实在找不到任何借口，只能用这个方法先稳住阿尔精阿。 苏保德在十几个家丁的保护下走到了阵前，他使出吃奶地喊道：“长毛们，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免死，想活命的丢下武器走过来，我们绝不为难！” 此时岸上的太平军已经拼到了极限，几乎人人带伤，鲜血从身体各个知道的不知道的伤口流出，滴滴答答地洒在沙地上。 “弟兄们！愿意为天国流尽最后一点血的站到我身边来。想活命的只管去，我不为难。”大旗手依旧紧握着军旗，旗杆旗帜上早是血红一片，他的右边大腿已经被长枪钻了一个窟窿，还竭尽全力坚持地站着。 二十多名太平军没有一个走过去，所有人都往大旗手身边集中。他们有的互相搀扶着，有的单腿在沙地里一瘸一瘸地跳过来，有的不能走的两手扒着沙子爬过来。最后大家聚在一处，背靠背肩并肩，冷冷地看着前面的苏保德。 “都是好样的，弟兄们，咱们同生共死！”大旗手举起军旗，眼泪夺眶而出地大喊道。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所有剩下的太平军一起喊道。 “听到了嘛，清妖们！这就是我们对你们的回答！”大旗手轻蔑地望着苏保德，斩钉截铁地吼道。 “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了！”苏保德气急败坏，脸上的肥肉都抖了起来。 “抬枪队，给我放！”阿尔精尔也注意到了苏保德这边的情况，知道他劝降失败了。 一阵枪声过后，大旗手和身边的弟兄们终于倒下了，他们实现了诺言，为天国流尽了最后一点血，只有那军旗还插在沙地里直到最后都没有倒下。 “萧军师，让我带人再冲一次！”林凤祥无法忍受这样的惨状，跑过来请战道。 此时的萧朝贵浑身都在颤抖，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都给我撤，全部都撤回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攻。” 这一仗太平军损失了三百多弟兄，不幸中的万幸，落水的李开芳被罗大纲等人救起，捡回了一条命。 一直到正午萧朝贵都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一个人呆在营房里还在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萧军师，有人找你。我在营外巡逻时发现的，给你带过来。”门外一个声音喊道。 “不见，我谁都不见。”萧朝贵不耐烦地回道。 “最好还是见见吧，听这人说有紧急的话要带给你。”杨小山带着一个村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我不是说谁都不见的嘛！”萧朝贵刚要发火，看到进来的是杨小山，口中的话硬是憋了回去，“到底是什么话？” 村民模样的人一五一十地说了，萧朝贵和杨小山听完脸上同时露出惊喜地神色。 “真是老黄让你来带话的？”萧朝贵一时还真不敢相信。 “是啊，这是他的膏药，说你一看就知真假。”来人递过一贴膏药，表面看跟一般的狗皮膏药并无二致。 萧朝贵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闻，终于放下心来，“没错，是老黄的膏药。这位兄弟你现在营地里休息片刻，等我安排好军务就和你走。” “小山，这事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只能你一个人知道！”萧朝贵又回过身，叮嘱杨小山。 “好的，你放心吧，我保证。”杨小山也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回答道。 萧朝贵让杨小山找来李开芳、林凤祥和罗大纲一起过来开会。 “什么？两天后这个时候还要强攻？这绝对不行！”李开芳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 “萧军师，你还劝我别激动，怎么你也这么冲动了？”林凤祥也跟着摇头反对。 “我也不赞成，今天的仗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不能白白牺牲弟兄们的生命啊。”很少有反对意见的罗大纲这次都表态反对了。 “这事不必多说了，我有重要事情要离开一下，两条小舢板我要带走。前军的军务暂时由小山接管，你们有疑问我知道，但这是机密，所有人不得打听，这是军令！违令者斩！”萧朝贵非常认真，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李开芳等人满肚的狐疑出了营房，所有人都带着想不通的表情。而萧朝贵则带着两艘小舢板、十几名卫兵和那名前来报信的村民离开了军营。 第五十二章 渡口大捷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和萧朝贵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杨小山带领李林罗三人在桂江岸边竖起大旗，摆好了阵势。 “今天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雾，这可怎么攻啊？”林凤祥在一处小声嘀咕，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萧朝贵的用意。上次强攻好歹还是趁着天未亮的时机，且败得那么惨。现在这都快正午了，天气好得江上有一条鱼游过都能注意到，这可怎么渡江啊？ “别抱怨了，我们要相信萧军师的安排。”李开芳安慰林凤祥道，其实他心里更加疑惑，杨小山让他的先头部队一人抱一条长木板，这是什么意思啊，难倒让他们抱着长木板游过去？李开芳也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 罗大纲自从加入太平军后，和杨小山一直算是队伍里的搭档，彼此关系还处得不错。他也一脸疑惑地小声提醒杨小山：“小山兄弟，这木板不系上软索是搭不成浮桥的。” “我知道的。”杨小山神秘地一笑，信心十足道。 罗大纲不放心，又多提醒了一句，“这会水的人抱着木板，游过江去都费事，还很浪费时间。更何况这木板就算是作为安全保障也有点长了，折成一半还能多让一倍弟兄游过去。” “罗大哥，这木板不是这样用的，你等下就瞧好了吧。”杨小山知道罗大纲是好意，但萧朝贵先前交代过了，不能透露一个字，所以只能在这里卖个关子。 罗大纲没有说话，又把杨小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就没在言语。虽说他满腹狐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信得过小山，知道小山不会随便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 桂江对岸，清军阵营发现太平军要渡江，同时也摆开阵势准备迎接他们的进攻。 “这帮发匪们故弄什么玄虚？怎么光列阵不打仗啊？”阿尔精阿也看不懂太平军是什么意思。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清军也陪着太平军站了一个时辰，太平军似乎还没有进攻的打算。这都过了中午的饭点了，大家已经快饿得不行，他们不知道对岸的杨小山在列阵前就让队伍用过餐了。 “大人，大人。”苏保德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跪下来请求道：“小的们都已经站了很久了，这都过了饭点，弟兄们有点撑不住了。大人，你看是不是让咱们先把饭吃了。” “你说的不错，让你的团丁再坚持一会。等我们这边先用完了餐，你们再吃。”阿尔精阿缓缓地回答道。 苏保德听完差点一下没被气死，这个统领大人还真不把他们团练当人啊。你们知道饿，难道我们不饿啊？苏保德气归气，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憋在心里退了下去。 杨小山这边也注意到了清军有了变化，对岸似乎只有团练在岸边站岗了，其他的清兵都不见了。 “小山，这些清兵怕是去吃饭了，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李开芳作为先头进攻队伍，对局势变化更为敏感。李开芳此时也按捺不住兴奋，连忙过来请战。 “李军帅，你说的没错。但还是没有到约定进攻的时候，再耐心一点。”杨小山回绝了李开芳的建议。 “小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还请当机立断。。。。。。”李开芳还想要争取。 杨小山摆手道：“李军帅，相信我，下面有更好的机会，你就放心吧。” 李开芳见杨小山言之凿凿，也不好再分辨，只能带着疑问退了回去。 一旁的林凤祥凑了上来，“怎么说？能进攻了吗？” 李开芳摇了摇头，没说话。林凤祥抱怨道：“这萧军师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过去？” 就在林凤祥抱怨的时候，在清军背后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很奇怪，虽然他们也是用包着头巾，蓄发短衫，但颜色却很不统一，蓝的、灰的、黄的什么色的都有。手里的武器也是百花齐放，很多都是农具，镰刀斧头粪叉子各式各样，但他们的军旗确是太平军萧朝贵的军旗。 “大人，发匪们从我们的背后打过来了！”苏保德连滚带爬地过来报告，这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这发匪难道有翅膀，还能飞过来不成？”阿尔精阿根本不信，他放下手里的饭，出了营房向苏保德报告的地方望去。“坏了，还真是太平军的军旗，只是服装有点奇怪，并不统一，但人数不少，大约有两千人左右。” “苏保德，你带着团练先去抵挡一阵。”阿尔精阿心里也有些慌张，这么多太平军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是。”苏保德苦着脸领命退下。 阿尔精阿又吩咐随从：“让炮队把炮口转过来，先打退这帮杂牌军。”阿尔精尔把这支武装定义为太平军的杂牌军。 其实他猜得没错，这支武装是永安边界大黎山区的拜上帝教教众。因为地处山区离金田也远，所以他们得到起义信息的时间就比其他队伍晚了很多天。等到后面好不容易组织起来，清军已经占据了通向金田的要道，他们过不去，只能暂时驻扎在大黎等待时机，这支队伍从一开始的两三百人，随着饥民们的不断加入，到了今天已经发展到了两千多人。为首的人叫黄益芸，是当地一名四十多岁的赤脚医生，起义前在紫荆山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是拜上帝教的老兄弟，和洪秀全、冯元山、杨秀清、萧朝贵等人都是熟人。 黄益芸看病能力强，但论到带兵打仗，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如果是一两百人他还尚能把握，但现在这么大的阵仗必须让萧朝贵过来指挥才能确保胜利，所以黄益芸让亲信给萧朝贵带话，让他来带领这支两千多人的队伍。 “大人，那对岸的太平军怎么办？”随从不放心，提醒了一句。 “笨蛋，他们连浮桥还没准备好，想要过江还得好一阵子，咱们先把身后的发匪解决掉。”阿尔精阿对着随从叫骂道。 随从不敢回嘴，连忙退了出去。 “轰轰轰。”清军的大炮响了，那只“杂牌军”果然畏惧大炮的火力，逐渐往后退却，不敢上前。但明眼人可以看出，他们不是不敢上，而是如同野兽捕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清军的大炮得意洋洋嚣张了好一会。等到几轮后，大炮一停。“杂牌军”的土炮响了，不过不是进攻清军，而是像在发射什么信号。 桂江上壮观的一幕出现了，一百多条小木船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们密集地靠在一起，彼此之间只有一两米远，在渡口中间排成了十几行，放下锚后停在了江面上。这些船原本是大黎教众准备去金田用的，想不到在会在今天这样使用。 “弟兄们，把你们手里的木板放在船之间，搭成浮桥冲过去啊。”杨小山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大声吼叫道。 在这一刻，所有人终于懂了，原来事先准备的长木板是这个作用。众多小木船如同“桥墩”，而这长木板就是为了铺成“桥面”用的。 李开芳立刻带着人冲了上去，积蓄了这么长时间的士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长木板一路铺过去，走在上面稳得不行，这过江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阿尔精阿看到江面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太平军还会玩这一出。 “把大炮调过来，把这些小木船都炸掉！”阿尔精阿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命令下去后不一会，炮队一个指挥过来报告：“大人，不行啊。炮管都打红了，不能再发射炮弹了，再打就要炸膛了。” “弓箭队，抬枪队呢？都给我上！”阿尔精阿慌忙指挥道。 “大人，我们的弓手和抬枪被他们小船上的弓手压制了，没办法顺利向江面射击。”一个随从又过来向阿尔精阿报告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桂江小木船上的弓手是大黎山区的猎户，他们的准心比清兵要高出很多，对射的话清兵完全不是对手。 “大人，苏保德的团练似乎快顶不住了。”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苏保德的团丁们原本战力就有限，现在还饿着肚子，满腹牢骚，毫无战意。面对两倍于自己的太平军，根本招架不住。 “大人，对岸的太平军就要冲过来了！”再一个坏消息传来。李开芳的先头部队已经铺好了木板，十几座由木船搭建成的浮桥一字排开，太平军们迅速通过。在清兵大营已经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呐喊声。 “撤，都给我撤回永安城！”阿尔精阿的意志已经崩溃，他完全没想到今天会败得如此惨，如同天堑一般的渡口就这样被太平军攻破了。 很快两支太平军在渡口顺利会师，苏保德被生擒，他的一千团练也全部被消灭。阿尔精阿出卖了苏保德后，带着自己的队伍狼狈地逃回了永安城，他们所有辎重都落入太平军之手。 “大人，饶命啊！我也是汉人，我是被逼的。”苏保德一边求饶一边心里痛骂阿尔精阿拿自己做了挡箭牌，关键时刻自己如同垃圾一般被抛弃了。 “闭嘴，你这个汉奸！”黄益芸站了出来，痛骂苏保德。他队伍里很多饥民的亲人就是被这苏保德害死的。 “把他拉下去，点个天灯，给死去的弟兄们祭旗！”萧朝贵也恨透了这些为虎作伥的小人，处了苏保德极刑。 苏保德听完屎尿都失禁了，如同死猪一般被拉了下去。行刑的人把他的衣服扒光，用麻古包裹，再放入油缸里浸泡。然后把他吊起来，用火点燃他的脚。苏保德就眼睁睁地看着火焰从脚底升起，一点点被烧熟，直至全身。 终于拿下渡口，当晚太平军在桂江边欢天喜地的庆祝胜利。在得到了大黎队伍有力的支援后，粮草、人手、攻城物资不够的问题一下子全部得到了解决，一切似乎胜利再望。 当所有人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时，萧朝贵得到了一封来自金田杨秀清的信，送信的人来得非常急，把信交到萧朝贵手里后，差点累得昏死过去。 “小山，你快来看看信里说什么？”萧朝贵并不认识几个字，连忙喊杨小山过来看。 杨小山不敢怠慢，赶忙把信拆开，这是杨秀清文书赖文光的字迹。小山读完后，面色不太好，“信中杨军师说金田危急，让我们尽快攻下永安城，接应大队人马转移。” 萧朝贵听罢，先前心里的喜悦之情一下没了。他太了解大哥杨秀清了，知道他是真遇到困境了，不然他那一样深沉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给他写这封信。 “大纲、小山你们带队先从水路出发，立刻前往永安。水路快，这次由你们作为攻城的前锋。其他人也都速度回去准备一下，越快越好，所有人都尽快赶到永安城下。”萧朝贵知道事情紧急，立刻下了进攻永安的命令。 第五十三章 危机 在萧朝贵带领前军刚走不久，乌兰泰就召集了赛尚阿交给他统领的三镇总兵，要为梁山村丧命的弟弟复仇。 乌兰泰兵分四路共一万两千多人，把金田村东北门户新圩作为攻击的目标。而此时金田一带的太平军一共才一万五千战兵，在西部双髻山和猪仔峡四千人，由冯云山统领防御向荣部；在东南梁山四千人，由石达开统领负责转移金田村老少，随时准备转移去永安；还有就是在东北新圩四千人，由韦昌辉统领防御乌兰泰部，最后还有三千人居中由杨秀清负责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部。 新圩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只能临河筑垒，水田路口埋置竹签，用以防御。乌兰泰三倍于韦昌辉的兵力，采取齐头并进各个击破的办法，一天之内连拔太平军七座营垒。最后一个攻破的营垒是旅帅黄以镇负责防守，此人胆小如鼠，清军尚未抵达便望风而逃，把营垒拱手让给了清军。 杨秀清得知军情，知道事态严重，立刻率领预备队赶到新圩前线督战。 “黄以镇何在？”杨秀清刚进韦昌辉的营房就大喊这个逃兵的名字。一向沉稳的他现在流露出少有的盛怒。 “还不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押上来！”韦昌辉陪着小心，吩咐手下道。 没过多久，被五花大绑的黄以镇就被送到了韦昌辉的营房。他双膝跪倒，自知罪孽深重，浑身发颤，低头等候发落。 杨秀清一反常态，大步上前，抡起胳膊就给了他几个大耳刮子。“新圩正中的营垒就数你的营垒最大最坚固，你小子居然不战而逃。你这一逃，左右两边突前防线的弟兄们都得跟着退，新圩一半土地落入清妖之手。你小子哪怕多坚持半天，后面的援军就能赶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是，我有罪，我该死，我看到前面六座营垒都被乌兰泰攻破了。我害怕了，想多保存几个兄弟，所以。。。。。。”黄以镇连连磕头，嘴里却分辨道。 “想多保存几个兄弟？是你自己怕死吧。”杨秀清麾下军帅胡以晃一旁讥讽道。 “胡军帅，你看这家伙该当何罪，如何处罚？”杨秀清瞪着黄以镇，眼睛中透露出杀机。 “黄以镇违抗军令，临阵脱逃，畏敌如虎，扰乱军心，每一条都该当死罪。”胡以晃咬牙切齿道，他也恨透了这样的孬种。 “饶命啊，萧军师，饶命啊！”黄以镇吓得魂飞魄散，眼睛偷偷地看了韦昌辉一眼。 韦昌辉干咳了一下，这黄以镇算起来还是自己的远房表亲，虽然能力不行，但对自己还是比较忠心的。他小步凑近杨秀清，轻声求情道：“黄以镇是该杀，但现在军情紧急，我已连降他三级，贬为伍长。萧军师如还不满意，可再给他五十军棍，以示警戒。看在我的面子上，绕他一命吧。” 秦日纲伤愈后被调往新圩，此时也在韦昌辉账下。他见韦昌辉求情，也附和道：“黄以镇论罪当斩，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是教里的老弟兄了，恳请军师放他一马，让他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杨秀清冷冷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黄以镇身为旅帅，算是天国中级军官了。如果韦昌辉同意，这人杀就杀了，但此时他并不同意，按道理应该交由洪秀全来判断，毕竟黄以镇直属韦昌辉，自己贸然越过韦要杀他的部下，情理上也不合适。韦昌辉身为天国副军师，身份也不低。 忽然，杨秀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了下去。众人见怪不怪，这是“天父要下凡了”。大家纷纷跪倒在地，听候天父发落。 杨秀清猛地站起身，他神情肃穆，用天父的口气，口中念到：“黄以镇逆令双重，云下雪下罪难容。胆敢瞒天无信德，阵中两草退英雄。真神能造山河海，不信认爷为何功。尔们众小遵天诫，逆同以镇罪无穷。”（两草就是三心二意，对天父不忠；云中雪指的是砍头的刀，意思是杀头。） 杨秀清用天父下凡的方式处决了黄以镇，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懔，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作用。这说明杨秀清掌握了太平天国的生杀大权，只要亮出天父身份，无论是谁都拦不住，包括洪秀全。 又过了几天，在乌兰泰猛烈攻击下，新圩战况更加惨烈。在杨秀清等死命防守下，才勉强维持住了战线，但新圩大半已经被乌兰泰攻下。 激烈的战事让杨秀清不得不考虑从另外两处调兵支援。石达开的兵他不能调，那是突围最后的希望。剩下的只有冯云山，他防守的地方一来离金田比较远，粮草也难以供应的上，二来那边是天险防守有利，向荣部最近也没有行动。杨秀清思前想后，权衡再三，还是从冯云山部调来两千人支援新圩。 狡猾的向荣嗅到了战机，在西线两千人调走之后，他与京城来的巴清德合兵一处，共六千多人包围了猪仔峡。随后把清兵分为众多小组，分头攻击各处要隘。太平军早在猪仔峡内设伏堵截。清军进攻时，太平军木石齐施，枪炮并放，奋勇反击。因山路狭窄，清军进退维谷，伤亡惨重。 而向荣这只老狐狸利用山上的云雾，偷偷潜至猪仔峡后之鹞婆石，居高架炮，轰击太平军营垒。因腹背受敌，冯元山只得指挥队伍撤出猪仔峡，退守双髻山大营。 随后向荣又马不停蹄地进攻双髻山，不知是不是祖坟冒青烟，走了狗屎运，清军的炮火击中一座望楼起火，导致硝药桶爆炸，粮库被毁，冯云山只能弃营撤回。 一日之间，西线天险尽失，太平军陷入恐惧和惊慌之中。 一向不问军事的洪秀全也意识到了危险，不得不下诏书安慰和鼓舞将士：各军各营从兵将，放胆欢喜踊跃，同心同力向前看，万事皆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千祈莫慌。真神能造山河海，任那妖魔一面来，天罗地网重围住，尔们兵将把心开。日夜巡逻严预备，运筹设策夜衔枚，岳飞五百破十万，何况妖魔灭该绝。 东西两线同时受到了清军的夹击，杨秀清深感局势严峻，所以才写信给萧朝贵，让他速速拿下永安。一旦防线再有所失，太平军就不再拥有主动权了，他们面临的将不是突围，而是逃亡。 第五十四章 永安城下 永安知州吴江看到阿尔精阿带着残兵败将，如丧家之犬地逃回永安，心知大事不妙。虽然他心里知道指望不上这些人，但永安现在唯一的正规部队就是他们了，也没有其他人来帮他守城了。 吴江在衙门内摆了酒席，还得好言劝慰阿尔精阿：“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太过在意。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防御发匪攻城。”他身为永安知州是不能逃的，地方长官如果临阵脱逃，清廷一律都是斩首不留，这方面是抓得很严的。自己一家老小身家性命都在永安，阿尔精阿这一千兵丁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了。 “吴大人，你且放心，永安城虽不大，但城防还是比较坚固的。发匪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此城，我已让人送信给乌兰泰大人请求支援。只要我们在这里坚持住，乌兰泰大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阿尔精阿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吴江，其实更是安慰自己。桂江渡口一战他已经被太平军吓破胆，只能寄希望于乌兰泰的支援了。 事实上乌兰泰正一门心思进攻金田，哪里还管得了他们。 “如此最好，老朽已通知城里乡绅富商，让他们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估计能招募一只五百多人的壮勇协助大人守城。”吴江动用了自己能动员的所有资源。 “有一件事我还得禀报知州大人，为了防止太平军利用城下的建筑攻城。我已命士兵拆除城墙下的民舍，把他们的财物搬入城。”吴江毕竟是文官，算是永安的一把手，名义上也是自己的上司。阿尔精阿再狂妄，做事还得和吴江知会一声。 吴江听罢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知道阿尔精阿手下那些兵的德行，打仗不行，扰民却是手法一流。说是搬进城，恐怕早已入了他们的腰包。这可是强抢民财啊，这种做法和土匪何异？但他此时又不敢得罪阿尔精阿，只能舔着脸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将军做得没错。” 两人正在酒席中商议如何防御太平军，一个兵丁过来报告：“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城墙上的弟兄发现已有数百民发匪出现在东面的瞭望岭。” 这一消息让吴江和阿尔精尔立刻坐立不安，两人再没心思喝酒，来到了永安东面的城墙上。举目望去，瞭望岭上果然隐约有太平军的旗帜移动。人数虽然不多，但已经让阿尔精阿心惊胆跳。 “快放火把民舍烧了，人都撤回来，把城门全部堵死。”阿尔精阿现在一看到太平军就精神紧张，恨不能找个乌龟壳躲在里面。他没想到太平军来得这么快，他是丢弃辎重不分昼夜玩命逃回来的，结果自己前脚刚到，太平军后脚就跟来了，前后还不到一天时间。 吴江见他如此紧张，心里也忐忑不安。他一个文官不懂军事，心里更没底。“将军，要不要让壮勇们把火器都放到城墙上？” “当然，都放上来，守城全靠这些火器。知府大人，我们的粮食够不够。”阿尔精阿是打算长期固守了。 “够，这刚打上来的粮食堆了满满几个仓库，足够我们用个一年半载的。”吴江回答道。永安的确粮多，正是金秋时节，周边的乡村刚交的皇粮，包括其他地方要运往省城桂林的粮食都在仓库堆着呢。 清军在永安城忙得不可开交，搬这运那的。太平军在瞭望岭也忙着安营扎寨。 最先来的罗大纲和杨小山的先头部队只有四百人，其他人留给萧朝贵等人运送粮食、大炮等军用物资。他们刚到永安并没有冒冒失失去冲城门，而是选择城外地势最高的瞭望岭驻扎下来，把这块战略要地先拿在手里。 “这清兵还真是愚蠢，全部龟缩在城里，怎么能守得了城？这瞭望岭地势这么高，在这里架炮直接就能轰击城墙，他们输定了。”罗大纲观察到了清军永安城防的布置，不屑道。 “大纲，咱们什么时候攻城？”杨小山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故意问道。 “小山，这可急不得，咱们这里人少，也没攻城武器。我让手下人加紧赶制云梯等战具，等萧军师的大部队赶来，再进行攻城。”罗大纲想法还是比较稳妥。 “如果说我今天夜里就打算攻城呢？”杨小山神秘地一笑。 “小山，这可不是闹着玩，这永安可不是一般的小县城。你看他城墙上有大炮，有抬枪，人数是咱的好几倍。他们不来进攻咱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咱们还是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动手。”罗大纲连忙阻止杨小山，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冒险。 “我是说攻城，又没说非得攻下，你瞧好了吧。”杨小山还是决定试试自己的计策，他用手挡住嘴，凑到罗大纲身边，悄悄把刚想好的计策说了一遍。 罗大纲听完一拍大腿，连连称赞：“妙计，折腾死这些清妖。小山，你脑袋还真好使，这招都被你想出来了。” 当夜，月色朦胧，时不时飘来一片云彩挡住了月光。小山让士兵奋力击鼓，战马拖着石块，滚击城外用石头铺成的路面，造成很大的动静。最后燃放鞭炮，士兵在一旁高声呼叫，做出一副进攻姿态。 负责永安城防的阿尔精阿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误以为太平军准备夜袭偷城，连忙命令手下施放枪炮还击。一时间城墙上火石电闪，分外热闹。 等清军枪炮大作时，小山就让人退下。清军准备偃旗息鼓时，小山又让手下故技重施，佯攻永安。来来回回，把守城的兵勇累得个半死，火药弓箭大量虚耗。阿尔精阿并不知情，还以为自己成功阻挡了太平军好几次攻城，准备向知州吴江报功呢。 罗大纲欣赏了小山的“杰作”，不由佩服道：“小山，你还真贼。永安的火器多打一次，咱们拿下永安的几率就多增了一分，这后面得少牺牲多少兄弟啊，你真是太聪明了。” 杨小山谦虚道：“那是清妖先前吃了咱们大亏，我料想他们很害怕我们攻城，所以用佯攻来消耗他们的火药，不是我聪明，是清妖太愚蠢了。这计策只能用一次，他们白天再看昨夜的战场，肯定会发现中了咱们的计了。” 两天后，萧朝贵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永安城被太平军重重包围，指日可下。 第五十五章 攻城前夜 萧朝贵一到永安就指挥大家安营扎寨，等到一切都安排停当后，已经是晚上了，但他还是把主要将领召集来开会，商议明天攻城之事。 “晚上把大家召集来开会，也没什么招待的，一切都从简吧。大家都知道，现在金田那边军情紧急，我们要越快攻下永安越好。大家有什么建议都说说吧。”萧朝贵让卫兵给在座的将领都泡了杯茶，就当招待了。 “永安虽然城不大，但可不是边陲小城，它是通往省城桂林的交通要道，城池还是很坚固的。想短期拿下，难度很大啊。”李开芳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城池都是易守难攻，更何况要速速拿下，这太难了。 “说起来还是我们人太少，我们和大黎的兄弟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人。他们守城的人今天观察了下，估计都快两千人了。一旦开战我们的人数损失要远大于他们，打得越激烈，兄弟们死伤越严重，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林凤祥也摇摇头，不赞成速攻。 “说起来，最稳妥的办法是挖地道在城墙下埋火药把城墙炸塌。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去挖地道。但我们这炮的威力想要一下打穿城墙，这还要看运气。如果多打下日子，肯定是能拿下的，几天内恐怕危险。”炮都是罗大纲布置得，除了缴获来的清军大炮，其他的都是大黎兄弟自制的松木炮，威力实在有限。 “弟兄们，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过分，但现在军情由不得我们选择了。这样吧，明天不惜一切代价一鼓作气拿下永安，谁第一个攻入永安，我来做主，加封一级军阶。另外他的队伍一个月之内可以先打饭吃，伙食有肉的话打双份。”萧朝贵知道这个时候，重赏之下才有勇夫。 果然，李林罗三人一听眼睛都红了，官当然谁都想越做越大。伙食的诱惑也很大啊，先打饭就是先挑好的吃，饭菜的分量也足。手底下兵吃的好，这兵就越好带，自己在队伍里的威信也越高，这样的好处比加一级军阶更实在。 “干了，早说啊，明天就是把命豁出去也跟他干了。”三人立刻变了脸，纷纷拿出要拼命的姿态。 萧朝贵立刻笑容满面，这种气氛就对了嘛。“咱们队伍就分三支队伍，你们都选择下方向吧，咱们是速攻，留一面让他们逃跑。” “我要东面！” “东面！” “东面归我！” 三人几乎同时都要东面，东面的瞭望岭地势高，大炮又都布置在这里，东面是最有可能最先攻下永安的方向，所以三人才异口同声地争这一面。 “平时其他的事情咱都可以让，但这次可是我们先到这里的，说什么都不能让！”平时一向谦和的罗大纲这次都拿出了要定了的架势，说什么都要争一争。 “你们水军就不要和我们抢了，我们队伍向来都是冲在最前，这里更应该归我们。”奖励实在太丰盛了，林凤祥本来就是冲冲冲的性格，这次更不甘落后。 “嘿，桂江渡口可是我们先拿下的，怎么说我们都有优先权吧。”李开芳这里虽然年纪最大，但雄心不减，这个第一他也特别想要。 原本还相当和睦的三人，争得面红耳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萧朝贵没想到这好事变成了坏事，这样争夺下去太影响队伍团结了，立刻出来打圆场道：“都别争了，来抓阄吧。顺序由天来定，抓到一的先选，抓到二的其次，抓到三的最后。” 这个建议很公平，三人都同意萧朝贵的建议。 萧朝贵在桌子上挑了三张纸，让文书分别写上一二三，然后团起来放在笔筒内，对三人说道：“都来抓吧。” 三人抓阄时紧张地跟什么似的，他们带兵打仗都没这么紧张过。还是李开芳最沉得住气，首先打开了纸团，上面是个“二”字，看完后他重重得叹了口气，交给了萧朝贵。 林凤祥打开纸团的时候，汗都流出来了，抖抖索索地打开，上面是个“三”字，立刻像斗败了的公鸡，泄了气摊在座位上，咒骂着自己的手太臭，运气太差。 只有罗大纲兴高采烈地打开纸团，这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字，打开后果然就是“一”。他高兴得像个三十多岁的孩子，笑得胡子都抖动起来，“这东面是我的了。” “我选北面。”李开芳略一思考，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北面城墙下还有些民舍没烧掉，这点很利于攻城。 “那我就南面吧。”只剩下两面了，林凤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南面，南面城墙少一座望楼，这样防守力量会薄弱一点，相对攻城方的伤亡会小一点。西面地势最低，城墙就显得高，不利于攻城。 “萧军师，我能不能参加这次攻城？”杨小山突然开了口。 “可以啊，你跟着罗大纲啊。”萧朝贵不解道，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杨小山。 “我是说我想单独领一军，没人选的西面我来打吧。”杨小山解释道。 还没等萧朝贵开口，李林罗三人立刻否决，本来人就少攻城不够用，多出了一队，人就更不够用了。罗大纲更不解，自己都抢到东面了，这到手的功劳杨小山怎么不要？ “小山，这样不好吧。咱们人本来就不多，再多出一面，攻城人不够的。”萧朝贵和缓的拒绝道。 “他们队伍的人我都不要，萧军师你就把陈玉成的一百人的后勤队调给我。这么一点人不影响咱们整体的作战计划，西面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反而不敢从西面逃走。”杨小山恳求道。 萧朝贵又望了望三人，这次大家似乎都没意见。杨小山这段时间屡立战功，在军中还是有很有威望的，其他人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没必要不给他面子。 “行，就把陈玉成的队伍调给你了。明天是一锤子买卖，他们是预备队估计用不上，让你带去试试运气吧。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赶快休息，明天一早就攻城。”萧朝贵宣布会议结束。 出了营房，陈玉成兴奋地跑到杨小山身边，“杨大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妙计了？” 杨小山看了看他，笑而不语。 陈玉成看他这个表情，心里更踏实了，又道：“杨大哥，你放心，攻城的战具咱们可以多拿点，现在都在咱后勤营地放着呢。” 杨小山连忙摆手：“别，你只要把你们自制的云梯带着就行了，另外多搜集点鞭炮，这个没人要，但是我明天用得着。”到了永安，全军都在砍木造云梯，各队伍都造了不少。 “鞭炮？这个没用吧，我知道你前两天夜里用这个骗了清妖虚放了很多火药，但明天攻城是白天啊！”陈玉成挠了挠头，他完全不懂杨小山是什么思路。 “你别管了，反正我用得着，记得鞭炮要越多越好。”杨小山叮嘱道。 “好勒，我把全军的鞭炮都给了，再让兄弟们去周边村庄收集，放心吧。”陈玉成把胸脯拍得鼓鼓的，他其他什么都不管，反正就认定一条，跟着杨小山做事绝对不会吃亏。 第五十六章 攻城 天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永安城外，秋气肃杀，黄叶满地。李林罗三路人马已经在各自约定的方位列好阵型，人喧马嘶，摩拳擦掌，卒长们做了最后的战争动员，只等萧朝贵下达最后的进攻命令。 永安城上，清军们也感觉到了来自太平军的压力。知府吴江让城里的大户们凑了五千两银子，用箱子装好放在督战台上。当场宣布每杀一名发匪，奖励五两银子，用来激励己方的士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有一箱箱银子压阵，清军的士气果然高了很多。 阿尔精阿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把一名亲信拉到身边，低声说：“我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 亲信也低声回答道：“放心吧，大人。西门我们没有堵死，马匹也备好了，大人随时都可以从西门出去。” 阿尔精阿不放心，又关照了一句：“没有被知府发现吧？” 亲信立刻答道：“绝对没有，这吴知府是个死脑筋，非要与城共存亡，咱肯定不能让他知道。” 阿尔精阿不屑地一笑：“他是这地方的一把手，他要是跑了，朝廷的法令饶不了他。咱跟他不一样，只要咱抵抗了，最后跑掉是咱本事。圣上对咱满人亲厚有加，即使上面怪罪下来，只要使点银子，让大人们为咱说几句话，自可平安无事。我们可不能在这里给这个死老头一起陪葬。” 亲信陪着笑道：“那是那是，大人英明。” “轰轰轰。”三声炮响，太平军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林凤祥部冲得最快，他们让两司马扛旗冲在最前，伍长在后保护，其他人抬着云梯跟在后面，准备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攻下城门。 这一招很冒险，让低级将领冲在前面，对士气的提升最用很大，也起到了带头示范作用，但如果进攻受挫，这些低级将领损耗过大，将难以组织起后面的攻势，就成了一锤子买卖。林凤祥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第一波攻势上，上来就放出了胜负手。看上去风险很大，但其实也很有道理，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登上城墙，打开城门，这样其实可能性更大。如果拖到后面，等守军防守习惯了，防出经验防出默契，反而越到后面，攻下的几率越小。 几十名两司马和伍长排成十几支小队，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永安南面城墙。林凤祥认为南面城墙少一座望楼，防御可能弱点。但正因为如此，永安清军防御的重点就放在了南面，城墙上清一色的正规军，没有招募来的壮勇凑数。 一阵炮火的轰鸣和箭雨下，林凤祥这一批冲锋队已经倒下不少人。一部分幸运者冲到城下，顽强的把云梯架起，领头的两司马拼命攀爬着。城墙上面的滚木擂石又招呼下来，把云梯上的人砸了下来，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林凤祥在前线观战，紧紧咬着牙关，他的心在滴血，这可是他所有的精锐啊，很多人都是和他一同加入拜上帝教的老兄弟，都倒在了城墙下。 即使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是有一两名英勇的太平军战士爬上了南面的城墙，林凤祥心情有点激动，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大吼一声，让负责殿后的将士也一起跟上去。他自己也带着十几名卫兵冲了上去。 城下的太平军用弓箭和上面的清军对射，虽然不占上风，但好歹也稍微抑制了城墙上守卫的力量。 林凤祥提着巨斧来到了城门下，猛砸城门。那几米厚的城门在他的蛮力下竟被砸得有些松动，不停的嗡嗡作响。后面的冲车终于跟了上来。巨大的圆锥形撞柱在多人的推动下猛烈撞击城门，城门好不容易被撞开了一个口子，但众人发现城门的后面已经被清妖用巨石封死，心一下凉了半截。 太平军的士气已经用到了极致，但时间不在太平军这边。通常防守一方为了保命会拼死相搏，进攻方却不愿轻易去送死。不怕死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攻城的太平军都是普通的农民，从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攻城战。他们被源源不断的滚木擂石弓箭吓住了，攻击的队伍出现了严重的脱节。攻上城墙的毕竟只是零零星星几个人，后续的队伍却没有跟上。很快，城墙上的人被守城的清军用长枪大刀围死。 林凤祥知道进攻的锐气已经失去了，不愿队伍再出现无谓的损失，一阵长吁短叹后，只得命令全军后退。 北面的李开芳部打得比较保守，他赶制了五台十米高的简易楼车，推到了离城墙大概一百五十步的地方，让弓箭手站在上面与守城清军对射。效果还真不错，一时间还真就压制住了城墙上的弓手。 李开芳大为兴奋，正准备命令士兵攻城的时候，城墙上的清军走了狗屎运。原本命中率很差的大炮神奇般地轰毁了两座楼车，另外两台楼车也在巨大的爆炸冲击力下塌了。最后一座楼车独木难支，清军用弓箭射出火箭，烧毁了最后一座太平军的楼车，气得李开芳连连骂娘又无可奈何。 如果说李开芳打得保守，那东面的罗大纲简直就是碰运气。萧朝贵不准他轻易用水军去赌命，他只能依靠瞭望岭上的大炮碰运气。 罗大纲的运气真不咋的，他的炮弹不是打飞，就是不够远，总之开了几十炮都没摸着清军的城墙，似乎炮弹自带了躲闪技能。 好不容易有一炮终于打到了城墙边上，也只砸出了一个不深的炮印。永安的城墙大约四五米厚，罗大纲估算了一下，起码要有三炮打到同一位置，才有机会把城墙炸倒，目前看来这机会太渺茫了，几乎是不可能的。很快太平军炮管都打红了，罗大纲让手下用水冷却大炮，先休息一阵再说。他这里看来攻下永安的几率也不大。 杨小山带着陈玉成等一百多人藏在西门外面，一直都没有露面。其他三面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他都不为所动，始终不让队伍暴露出去。 等到时间过去半个时辰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把陈玉成吓了一跳，“你让几个兄弟去李军帅、林军帅那里报告，就说我们这边攻破城门了，让他们速速带兵来支援。” 陈玉成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小山，不解地问道：“咱这里还没动呢，哪来的攻破城门？” 杨小山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来了就攻破了，你让人快去吧。” 陈玉成又认真地看了杨小山一眼，见他好像真不是在开玩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即使他对杨小山信心十足，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牛皮吹大了。要知道军中无戏言啊，大哥你可别玩我啊。 第五十七章 入城 杨小山话虽然说得肯定，但心里还是有一点发虚的。不过他注意到了现在西门城墙上都是一些乡勇时，感觉应该有八九成把握。 原本永安西面城墙上是有二百人的，一半清军一半乡勇。但由于南面林凤祥攻得太猛，那一百清军被调了过去，只留下一百乡勇在这里望风。而这一百乡勇的头是监生汤镇武，原本是团练头子苏保德麾下一名小头目，因为身体抱恙没有随苏保德去桂江渡口，躲过了一劫。永安实在没有什么能人了，被阿尔精阿逼着来带这支队伍。 汤镇武名字听起来似乎孔武有力，实际上是他只是苏保德团里里的文职人员，会几句酸诗酸词，监生也是花钱买来的。当时被拉来凑数的他还很担忧，自己连杀鸡之力都没有，怕上了前线成了炮灰。现在他又庆幸自己被分在了西门，这里一个长毛都没有，看来自己小命还暂时丢不掉。 就在汤镇武沉醉在一切都很安全的时候，杨小山已经交代完了今天的战术。他带领陈玉成等人从隐藏的地方出来，直接冲到了城墙下。所有人并没有立刻搭云梯攻城，而是把手里的鞭炮点着了往城墙上扔。上百串鞭炮在城墙上的通道内炸开了，很快城墙上升起一团浓烈的烟雾，还带着呛人的味道。 “拿布挡住鼻子，搭云梯上！速度！”杨小山大喊道，这就是他的“烟雾弹”计策，灵感来自他前世的游戏反恐精英里的经验。前天用鞭炮造声势时，虽然浪费了清妖很多的火药，然而他们自己也受了鞭炮之苦。这清代的鞭炮无论是烟雾和气味都比前世浓烈太多了，实在是太不“环保”了，这滋味很不好受。 乡勇们被杨小山这一手攻击计策弄蒙了，原本还凭着本能准备丢滚木擂石对抗，结果烟雾一起来，根本看不清东南西北。鞭炮那种特殊的硫磺气味又实在呛人，胆小一点的乡勇都开始纷纷逃散。 陈玉成率人分成六个小队，抓着云梯迅速向城墙上爬。杨小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在下面往上丢鞭炮。虽然也有人被乡勇丢下的滚木误打误撞所伤，但绝大多数人都顺利的爬上了墙头。 一上了墙头，太平军的气势就不一样了，如果在城下还有点疑虑，此时大伙顿时信心十足，城墙上到处都是太平军的杀喊声。陈玉成等人其实也看不清烟雾里的乡勇，但他们有杀敌经验，遇到没有头巾的人直接用刀枪伺候，一杀一个准，而绝大部分乡勇们都是临时凑起来的，一点实战经验没有，面对太平军这样凌厉的进攻根本无力抵抗。 “不要恋战，赶快去开城门！”杨小山大喊道，这个时候每一分钟都很关键，虽然目前西面城墙基本被太平军控制了，但清军其他地方的人随时都可能来支援，战况可是瞬息万变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事发生。 刚刚还在沉迷于杀戮的陈玉成听到杨小山的叫喊声，猛地惊醒，立刻带人向城门杀去。 如果清军有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坐镇，他会发现这里的太平军并没有多少人，把退回来的乡勇再组织一下，在城墙下面列阵阻击，拖延时间等待援兵，那么太平军很可能会在这里功亏一篑。但此时的乡勇头领汤镇武是一个酒囊饭袋，他自己都被太平军吓破了胆，对手下人借口“向阿尔精阿大人搬救兵”，坐镇后方的他拔腿一溜烟就跑了。 全无组织、毫无章法的乡勇们发现他们的头汤镇武都没影了，更加无人恋战，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到处抱头鼠窜。 陈玉成打开城门，杨小山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兴奋的太平军将士高喊：“首入永安者--军帅杨小山！”当场就给他加了一军阶。此时人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之情，这仗太好打了，这么轻松就拿下了西门，一个月双份肉就这样到手了。 进了城的杨小山反而冷静下来，虽然他们已经攻破城门，但这里只有一百多人，万一大部清妖过来增援，他们很可能抵挡不住，被反推回去。另外他心里还牵挂着一件事，就是永安城里的粮草。太平军是要把永安作为落脚点的，粮草非常关键。万一敌人发现守城无望去烧毁粮草，这对太平军来说是很致命的，即使拿下永安，胜利的意义也会大打折扣。 “梁成福，蓝成春，你们两个带五十人和我去找永安粮库。陈玉成带着其他人守在这里，一直到我们的援军来。”杨小山对梁蓝两人在梁山的表现印象深刻，决定带着他们俩去守护粮库。 蓝成春听到杨小山点自己的名，非常开心，“我来抓个舌头问问。” “粮库在哪？”蓝成春一把抓起身边一名投降的乡勇，恶狠狠地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乡勇抖抖索索，被凶神恶煞的蓝成春吓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蓝成春当时就要砍了他。 杨小山连忙摆手阻止了蓝成春，他看这乡勇的面相应该是个老实人，都被蓝成春吓傻了。他松开这乡勇绑在身上的绳索，平缓地问：“带我们去永安的粮库，到了就放你走，绝不为难你。” 那乡勇这才缓过劲来，连连作揖，感谢杨小山不杀之恩，“军爷，千万别杀我。我带路，我这就给你们带路。” ========== 击退了南北两路太平军的人马，东面太平军的炮对永安的伤害又不是很大，吴知府和阿尔精阿刚刚松了一口气。可他们刚高兴没多久，南北两面的清军几乎同时来报发现南北太平军各有三百人向西门移动。 “坏了，西门恐怕有变！”阿尔精阿听到消息，首先反应过来。 “怎么办？那可怎么好？”吴知府也慌张起来，刚才打退太平军那高兴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带五百人去支援，我们走城里的近路走，一定比他们快，知府大人放心吧。”阿尔精阿立刻起身，准备去支援。 还没等他出门，汤镇武慌慌张张，一头撞了进来：“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发匪们从西门杀进来了！” “什么？西门已经丢了？”阿尔精阿一把抓起汤镇武的衣领，愤怒地大吼。 “刚丢的。。。。。。我是来通知大人感觉去支援的。”汤镇武也有点心慌，结结巴巴道。 “你这没用的废物！去死吧！”阿尔精阿气得火冒三丈，拔出佩刀当场就劈死了汤振武。 “完了，这下全完了。”吴知府听到西门失守，立刻瘫坐在地上。 “知府大人，这里交给你指挥了，我去把西门夺回来！”阿尔精阿连忙出了门点齐兵丁，向西门进发。 第五十八章 激战 阿尔精阿带着两百名清兵和三百名乡勇心急火燎地直奔西门扑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防御永安的心思了，来的时候就通知亲信，打算脚底抹油借此机会直接从西门溜走。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挂在马鞍上的皮袋子，里面是他多年搜刮所得，都换成了金子，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做官不就是为了多贪点钱财嘛。有了这些，再熬个几年，拖点关系调回京城，这辈子就可以享福了。 “大人，前面的路被发匪们用碎石杂物把路给堵了。”一个随从过来报告。 “这个也报告给我？还不让人把这些障碍都给我清理了！”阿尔精阿正做着美梦呢，被随从的报告打断，不由怒火中烧。 这条路是通向西门的必经之路。陈玉成和众人在城外被烧毁民舍的残垣断壁中拉出一堆碎石杂物堵住了这条路，用来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 陈玉成知道这堆杂物是挡不了清军多长时间的，他命令弓手藏在杂物后面的屋顶上，对清理杂物的兵勇用弓箭进行骚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拖时间。他现在不得不佩服杨小山的神机妙算，幸亏他们在攻破前就通知了附近的李林两人，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阿尔精阿一连砍死了三个退回来的兵勇，嘴里喊道：“都不准跑，速度清理！谁跑就砍死谁！”他现在也意识到了，太平军在跟他拖时间。 “弓箭手，跟他们对射！”阿尔精阿又调来了弓箭队，让他们与屋顶上的太平军对射。 清军毕竟拥有人数优势，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乡勇们终于把太平军的路障挖开了。 “给我冲！”阿尔精阿迫不及待地大叫道。 “举盾！”另一边的陈玉成命令手下，他们举着藤木盾，八九人一排，排成五排，横亘在这条路的尾端。陈玉成知道他们不能退，只有在狭小的地方与清妖巷战，才能更好的阻击他们。如果退到后面的开阔地，清妖利用人数优势，一旦展开队形，到时候形势会更为不利。 清军还是用乡勇打头阵，乡勇虽然有三百名，但在这条路上却施展不开。他们挤成一团，完全没有阵型，只是凭着本能与太平军杀在了一处。 而太平军在陈玉成的指挥下，一会举盾硬抗，一会后排用长枪前刺，几个回合下来乡勇们不断倒下，而太平军却损失很小，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没有战斗经验的乡勇原本士气就很低，死了数十个人后更是惊慌失措，一个个都不要命的往后跑，这些长毛在他们眼里就是杀神。他们已经害怕到不顾后面清军督战队的阻挡，在被督战队砍死几个人后，更多的人冲开了一条路，四处逃散走了。 “混蛋，都是些废物。”阿尔精阿气得大骂，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乡勇也指望不上。他本来是想利用乡勇上去多消耗点太平军的实力的，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连这点目标都没有达成。 阿尔精阿无可奈何，只得派上自己的精锐，里面有他的家奴、亲信和一些亲戚。一般的作战他是不轻易使用的，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眼看时间越拖越久，他自己也估算到发匪们的援军就快赶到了。 果然这些精锐比乡勇们要厉害很多，双方一接触，就互有损伤。这些人也意识到了他们处境不妙，一个劲地向前突，妄图冲开太平军的防线。 一员清军的佐领，嘴里不停地咒骂“发匪”“长毛”，疯狂地挥舞双刀，连伤了好几个太平军弟兄。陈玉成瞧见后紧锁双眉，憋着怒火，提枪赶过去就与这名佐领杀在了一处。陈玉成枪法出众，一个猛刺逼得那名佐领双刀来架。谁知陈玉成的力量运用非常巧妙，这长枪被架住后，他一扭手腕，那枪头旋转着硬是钻开了来架的双刀，枪头扎中了那名佐领的肚子。 佐领惨叫一声，自觉不是陈玉成的对手，转身还想跑。陈玉成举起长枪，对准佐领脖子后面就是一枪，枪尖从喉结处钻出。这一下佐领连叫都没叫出来，倒地身亡。 在陈玉成的带领下太平军打得非常顽强，面对双倍于自己的清军，竟然在场面上还稍占优势。双方胶着在一起，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哒哒哒。。。。。。”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来自西城门外，似乎离这里不远了，地面上都能感觉到了马蹄的震动。 太平军一阵欢呼，援军就快到了，大家更是信心十足，奋力厮杀。 “抬枪队，准备！”阿尔精阿感到了极大的恐惧，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渗出，浑身都一些颤抖，他也听到了马蹄声，知道太平军的援军就要到了。 “不能啊，大人，先让前面的弟兄们撤下来吧。”一个随从连忙过来阻止。 “滚开，你知道什么？我们没时间了。”阿尔精阿眼里闪动着凶光，他知道这么近的距离，抬枪队根本不可能安稳射击，除非前面有“肉盾”挡着。 此时和太平军厮杀在一处的清军精锐就成了阿尔精阿的牺牲品，随着“呯呯呯”的枪声，清军和太平军都有人不断倒地，这就是阿尔精阿的无差别射击。就算是亲信亲戚又如何，比起他们的命，他更在乎自己的命。 这么近的距离，任何防具都不能防住抬枪的子弹，有的子弹甚至穿透了清军的身子又打在了太平军的身上。 顶着前面的清军临死都没想到，他们的抬枪队会在后面射击自己人。他们一个一个倒下，眼里尽是不甘，死都没想到他们的主子会这么绝情，把他们当成了逃跑路上的垫脚石。 陈玉成带领的五十名太平军也在这意想不到的射击中遭到了重创。几轮射击后，他们能站着的不超过十人了。陈玉成的右肩也中了一子弹，虽然没伤到筋骨，但手里的长枪确是举不动了。战了这么久，他早就脱力了，完全凭着意志撑到了现在，这颗子弹给了他最后一击。此时的他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地上，心有不甘地目送着这群清军穿过自己防御的这条路，往西门而去。 “功亏一篑啊！”他绝望地闭上眼，泪水从夺眶而出，死了这么多兄弟还是没能阻止清军。 阿尔精阿领着他最后的一百名清兵，正准备从西门出去。但他突然发现自己马鞍上的皮袋子不见了，袋子里面装着他一生的财富啊。阿尔精阿慌了神，那袋子去哪了？他努力回忆着，终于他想起来了，在他砍到最后一名长毛时，那个长毛倒地的时候似乎把他的皮袋子拽掉了。 阿尔精阿还准备带人回来找，可他手下那帮兵都只顾自己逃命了。刚才他众叛亲离的举动，此刻已经没人在愿意替他卖命了。 阿尔精阿舍不得那袋金子，只得自己拨马回来找。倒在地上的陈玉成此刻已经缓过一口气来，刚才别人都只顾着逃命，以为他死了，没人去管他。陈玉成左手按住右肩的伤口，用尽吃奶的劲用右手把长枪死命的投掷了出去。长枪带着风声，刺穿了阿尔精阿的后心，把他从马上带了下来，钉死在前面的墙壁上。临死前他还在马鞍上低着头，寻找他的金子，全然没顾得上他背后掷来的长枪。 陈玉成背靠着墙壁，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扭头过去，发现十几个清妖又从西门返了进来。“难道他们是为阿尔精阿过来报仇的？”陈玉成心里暗暗一惊，这下自己命不久矣。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这些清兵后面还跟着一队太平军的骑兵，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字“林”。是林凤祥的队伍来了，自己的使命完成了，终于等到了太平军的援军。 第五十九章 粮仓 林凤祥从南面攻城失败，损失惨重，自知再攻也无望。所以一接到杨小山那边城破的消息，虽然心里还存有怀疑，但还是带着主力一千人马赶来，只留了两三百人看守南面阵地。 而李开芳接到消息后，也是半信半疑。他没有带主力来，而是派了一个旅帅带了三百名弟兄先过来看看情况，如情况属实，再把主力调过来。 两队几乎同时到了西门，汇合到一起一共一千三百多人，论战力这时已经足够控制永安城了。好在杨小山提前通知到位，两队来得还算及时，肃清了正在逃亡的清兵，顺利地进入了永安西门。林凤祥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发现受了伤的陈玉成，连忙过来询问情况。 “陈兄弟，你没事吧。”林凤祥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条路上遍地的死尸，心里不由高看了陈玉成一眼，在这样的地方阻击这么久，真的是非常难得。 “我没事，肩头中了一枪，没伤到骨头。你们快去支援杨小山，他去找永安粮库了。”陈玉成心里还惦记着他大哥杨小山的安危，杨小山只带了五十人，深入永安腹地，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 杨小山在那名乡勇的带领下，沿着小路抄近路直奔粮仓而去，路上幸运地绕开了阿尔精阿去西门的队伍。 永安的粮库可不是那种临时搭建的粮库，经过几百年的扩建传承，这里的粮仓外面如同军事堡垒，围墙建筑得和城墙很相似，三四人高三四米厚，如同缩小版的小城池。这里面的整体结构有点像四合院，所有房间的门都对着粮仓中心。 粮库里的房间不是摆粮食的，是住人的。粮食放在地下的窖洞里，可容纳数千石粮食。粮库中间的开阔地是晒粮食用的，边角还放有几台石磨和两口深井。 永安军情严峻，粮仓的守备都被调去各个城墙支援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看守。 杨小山让带路的乡勇骗开库门后，立刻带领弟兄们冲了进去，那些看守本来就是一些老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兵不血刃，一个个束手就擒。杨小山他们很快就控制了整个粮仓，他夺取了各个门锁的钥匙，把那些看守都绑起来，关在一个空房间里。然后安排弟兄们上粮仓的墙壁上防守。 等杨小山刚刚忙完这一切，知府吴江就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 原来吴知府发觉阿尔精阿把他的亲信全带走了，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又有人举报阿尔精阿准备逃走。这时的吴知府才如梦方醒，知道永安肯定是守不住了。他作为地方一把手，最后能做的是就是烧毁粮库的粮食，让发匪们即使夺了城，也抢不到东西吃。对朝廷尽最后一点忠心，自己也算鞠躬尽瘁，能留一个忠烈的好名声了。 吴知府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太平军来得这么快，他带领着所有他能指挥得动的清兵乡勇一起赶过来，却发现粮库已经落到太平军的手上了。此时此刻，四面库门紧闭，库墙上已经插上了太平军的旗帜。 “完了，完了。”吴知府一看这阵势，心情跌落到谷底。粮仓的坚固程度他是知道的，不比外面城墙差多少，心里蒙生退意。 “大人，您看！这上面的长毛看起来人并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咱未必不能攻下。”一个随从看出了吴知府的心思，给他打气道。 吴知府举目望去，果然如随从所说，这里的发匪人的确不多。心里又左右衡量了一下，觉得随从说得对，自己还能再赌一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提高手下人的士气，除了赏银子外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杀一个长毛，奖十两银子。”吴知府大喊道，这一下就把原来的奖励翻了倍。 手下众人听了心里顿时一振，十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吃一年的了。看在钱的份上，众人抱着侥幸心里都想搏一搏。 于是这剩下的四百多名清兵和乡勇在银子的诱惑下，开始用梯子从粮仓外的各个角落登墙。 杨小山等人不敢大意，一边组织弓手射击，一边用长枪把他们的梯子弄倒，把想爬上来的人刺下去。他们虽然占据地利，但清军人数实在是有点多，一时间险象环生。要不是杨小山组织调度得力，差点就被清军攻下了。 好不容易打退了清军的第一波进攻，杨小山赶紧查看队伍的情况。 “成富，我们这边的伤亡情况怎么样？”杨小山不顾疲惫，首先统计伤亡情况。他带着五六个兄弟作为预备队，哪里有险情就去哪里帮忙防御，最是消耗体力。 “杨军帅，死了两个弟兄，伤了八个，其中三个重伤。”梁成福心情不是很好，本来人就不多，这一轮下来就有两成的伤亡率，等到下一轮恐怕就更难守住了。 “我们的弓箭还有多少？”杨小山又追问道。 “都射光了，我们带的弓箭本来就不多，刚才情况紧急，一下子就用光了。”梁成福低下了头，有些自责道。 杨小山心里不断地盘算着，这粮库的防守武器如大炮抬枪弓箭等早被搬去永安城墙上。现在是要人缺人，要防御武器没防御武器，清军要是再攻上来，这粮仓估计很难守住了。关键的是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来，陈玉成那边的情况又不知道怎么样了。 杨小山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赌博的决定。 “什么，咱们要冲出去？”蓝成春和梁成富一听到杨小山的想法，都非常吃惊。 “是的，我们不能再守着粮仓被动挨打了。现在要主动杀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的目标是拿下那个清廷知府，只要拿住他们的头，这永安就彻底拿下了，不但粮仓得保，还能顺势解除他们的所有武装，让外面的弟兄们速速进城。”杨小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干了，怕个鸟！要玩就玩把大的。”蓝成春首先应和道。 “杨军帅，你有几分把握？”梁成富没有立即答应，他虽然也不怕死，但不想死得没价值。 “五成吧，但我们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他们很可能会把大炮调过来，到时候我们估计连一成机会都没有了。”杨小山猜的没错，吴知府的确已经派人去调大炮过来支援了。 “行，我也干了。与其死得窝窝囊囊，不如壮烈一点。”梁成富一拍大腿也决定拼一把。 “行，你们选十五个人和我们一起出发。另外的弟兄继续防守粮库，受伤的弟兄去地窖封住入口，万一我们全死了，让他们一定要拖到援军来为止。”杨小山做了最后的安排。 第六十章 立功 坐镇指挥攻击粮仓的吴知府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预感到长毛的大队人马就快要入城了。他已经得到从西门逃回来的乡勇的报告，阿尔精阿在西门遭到了数十名长毛的阻击，西门如今还在长毛的手里。这样看来南北两面支援的队伍估计很快就要到西门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几个快去看看，这城墙上的大炮怎么还没运过来。”吴知府又派人催促道，只要大炮一运到，轰开这粮仓的库门不是问题，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他现在已经意识到永安迟早要破，自己应该是活不成了，在最后时刻把粮食烧光，让长毛们徒劳无功，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嘭！”粮仓的正门自己打开了，杨小山手持佩剑英勇地冲在最前面，他的左边是蓝成春提着一把大砍刀，背后还捆着一面军旗，右边是梁成富举着一杆长枪，怀里放着几只镖以防不测。他们的后面是十五个太平军弟兄，有的手拿单刀持着盾牌，有的端着长枪，紧紧跟在后面，整个队伍杀气腾腾，一个个都好像不要命的主。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冲出来了？”吴知府吓了一跳，他万没想到长毛就这么一点人还敢冲出来和自己这么多人斗狠，都疯了吗？“快杀了他们！”吴知府大叫起来。 周围的清兵先是楞了一下，他们也是没想到长毛居然还敢出来，心里没这个准备。在吴知府的叫声中回过神来，端着武器围了过来。 在清兵愣神的时候，杨小山等人已经出了粮库，后面的门也随即关上。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只有冲上去拿住吴知府这一条路。而吴知府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离他们大概只有二百米远。 “杀！”杨小山高喊道，佩剑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如同粼粼的波光在闪耀，刺得人头晕目眩。蓝成春背后的大旗迎风招展，像是水面的风帆，在大风中鼓动着。这十几个人一个冲锋，让周围的清军胆寒，仿佛面对的是千军万马，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 杨小山不是一个爱玩命的人，反而他平时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此时此刻，一切都豁出去了，他知道他现在是所有人的支柱，大家看到他敢玩命所以才跟着他一起，这是对他的信任。杨小山到现在才发现，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环境改造了人，逼迫了人，成就了人，自己也在一点点成长起来。 此刻的他如同入水的蛟龙，怒吼着，一把佩剑左砍右刺，快如疾风。杀到哪里，清兵就仓皇逃窜。即使有的胆敢交手也不过三五个回合死在自己剑下。就凭着自己一往无前的气势，杨小山带领着众兄弟如入无人之境。 而蓝成春的大砍刀则是杨小山身后的支撑，遇上几个清兵同时冲来。他猛虎般的大刀砍得一帮人七零八落。他力量大得惊人，一刀过去，即使有人用手中武器格挡，也避不开他锐利的锋芒，往往是连人带武器一起劈开，无法抵挡。 梁成富相对他们更为冷静，他的一杆长枪不动则已，一动如秋风扫落叶，专防清兵的冷枪冷刀。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特别注意那些准备放冷箭的清兵，一旦遇到，掏出飞镖，直接一镖过去就结果了那些弓兵的性命。 “不好！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吴知府看到这帮长毛锐不可当的气势，知道是冲自己来的，不由得心生恐惧，“杀了他们，杀一个给一百两银子，为首的一个一千两银子！”吴知府再次提高的悬赏，这次是真的大出血了，因为他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是男人的胆，白花花的银子壮了这些清兵的胆。刚才被杀得纷纷逃窜的人又围了过来，即使再不行的人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有个运气，捡个漏什么的。 两名骁骑校双双跃出，一左一右挡住了杨小山的去路。杨小山冲得有点快，与身后的蓝梁两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这两个骁骑校就想趁此机会围杀他。清兵高层首领腐败的多，但有一些凭着军功升为低级将领的人多少还是有点真本事的。这两个骁骑校就很敏锐的把握到了这个机会，两枪同时袭来，颇有章法，逼得杨小山左躲右闪有点狼狈。 杨小山如果是以前的小山，是万不能敌的。但自从在望鳌岭受到了生命威胁后，他一直苦练武艺，大哥石达开还时不时教他几手，如今的他虽没有达到高绝的境地，但对付一两个普通人还不在话下。 他先用佩剑连续格挡这两名骁骑校的长枪，然后灵巧地闪到右边那人的右侧。这样右边的清将就处在杨小山和左边清将的中间，杨小山就不用同时面对这两人的夹击了。他舞动佩剑，接连刺出数剑，那剑影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根本分不清哪一路是实，哪一路是虚。右边的骁骑校咬牙横住长枪来挡，可惜那一剑是虚的，真的一剑从下面而来，挑开了他的肚皮。 这个时候清兵们才发现这一千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钱再多也得有命拿啊。杨小山等人如同一道剑气，硬是劈开了大队清兵的包围，终于冲到了吴知府的跟前。 吴知府这才意识到他快成为这帮长毛的囊中之物了，扭头还想跑。可惜已经太迟了，蓝成春劈死了他最后一名护卫，杨小山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辫子，“知府大人，别跑啊，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吴知府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对待，反正他都六十多了，生死也看开了，为了留个忠烈的名声，他脖子一横嚷到：“要杀就杀，老夫决不投降。”、 杨小山颇为欣赏他的这份骨气，“我不杀你，你只要让你的手下投降就可以了。” “没门，弟兄们别管我，杀了这帮发匪！”吴知府做出一副不怕死的姿态。 “你这老贼！”蓝成春气得就要动手揍他。 杨小山拦住蓝成春，对着吴知府笑道：“大人勇气可嘉，可惜你食朝廷俸禄多年，你的这些兵可没得朝廷任何好处，他们可不想死，他们还年轻。” “诸位永安的清军将士，现在投降，我杨小山还可担保你们不死。如果出了这里还不投降，我可不能担保了。想活命的自己放下武器，用衣服把自己绑了。不想活的尽管来试试我手里的剑，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们的大队人马已经攻破西门，马上就要过来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活命机会。”杨小山抓住吴知府，挡在身前，对周围的清兵大喊道。 清兵们互相望着，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但乡勇们率先投降了，他们本来就是硬拉来的，犯不着为了朝廷送了自己的性命。 远远地，西门方向太平军的杀喊声开始传了过来，在场清兵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也跟着投降了，当然也有偷偷溜走的，杨小山也不阻拦，只要大部分投降就好，永安的局势已经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杨小山让手下收缴了投降清兵的武器，让他们背对着路跪下。 不一会儿，林凤祥的大队人马赶到了，看到杨小山这样的战况。他喜出望外，猛地一拍小山的肩，称赞道：“小山，你真神了。就这么一点人，抓了知府，缴了这么多粮草，还俘虏了这么多清兵。你让我们兄弟还怎么立功啊？都被你一个人全占了。”这话说得埋怨，语气却一点埋怨之气都没有，反而满是佩服之情。 第六十一章 听令 乌兰泰头戴着珊瑚花的红顶子，一根单眼花翎插在翡翠翎管上，显得分外耀眼，此时的他眉目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在他的统率下，新圩最后一座太平军的营寨已被拔除，从此太平军在新圩再无立足之地，金田东北门户大开，就等着给他们最后致命的一击了。 乌兰泰的骑兵大队追杀完最后一批太平军后，凯旋而归，回到了自己的营寨。旗下三名总兵，古州镇总兵李瑞、威宁镇总兵重纶、云南邵通总兵经文岱带领一帮大小官员在营门口迎接，看上去已经恭候多时了。 乌兰泰心中更是得意，看来这帮手下还是挺识相的啊，对自己如此恭敬。在部下们众星捧月般簇拥下，乌兰泰一干人等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恭喜都统大人剿灭新圩发匪，凯旋而归。”手下部将们一起前来敬礼恭贺道。 “都免礼吧，这没什么，金田还没拿下，不必如此多礼。”乌兰泰故作谦虚状，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那种高兴劲还是溢于言表。 “拿下金田，全歼发匪还不是迟早的事。都统大人英雄了得，盖世武功，夺取新圩如探囊取物，我等有目共睹啊。”云南邵通总兵经文岱立刻送出了一记马屁，他和乌兰泰都是满洲正红旗出身，平时也走得比较近。 古州镇总兵李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很看不上这等逢迎拍马的小人，他站出来拱手报告：“两天前接到永安城落的消息，不知大人如何处置？” 经文岱不满他如此问话，破坏此时喜庆的气氛，眼睛一瞪：“李总兵，这个都统大人不是说过了嘛，那是发匪的调虎离山之计，派出少数人马妄图吸引我大军的注意，减轻他们总部大营的压力。你怎么又问起此事？” 李瑞神色凝重，再次拱手道：“这可不是发匪的诱敌之计，末将猜测这是发匪的精锐之师，在给发匪们找出路，大人不能不防啊。末将恳请带兵去永安，切断他们与金田的联系。” 乌兰泰很不高兴地看了李瑞一眼，眼睛瞪得很大，大声说道：“发匪诡计多端，妄图引诱我等分兵。永安并不在我辖区之内，我们要先集中力量攻破金田才是正事，永安那点人还翻不了天。” 李瑞被他这么一训，不敢再多言语，虽然他隐隐感觉永安非常危险，但乌兰泰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我知道诸位的担忧，永安之敌是从我们这边突围出去的，我一直压着没报就是为了先集中力量剿灭发匪的主力，再去永安，这是一个主次问题，你们可都明白了？”乌兰泰不放心手下，罕见地耐心做起了手下的思想工作。 “禀都统大人，赛首辅派副将田学韬前来传令。”一个卫兵急急忙忙地进来报告。 乌兰泰得意地看了看四周的部下一眼，“我这里刚刚打了胜仗，赛首辅就派人前来嘉奖了，这也太快了吧。” 很快，副将田学韬带着几个清兵走了进来，他脸色非常严肃，不像是有喜讯的样子。他走到乌兰泰跟前，大声道：“乌兰泰跪听钦差大人赛首辅令。” 乌兰泰感觉这语气有点不对，不敢多言，整了整衣装，和众人一起跪下听令。赛首辅为皇上钦点的广西钦差，总领与发匪的一切军事，他的令也就代表皇上的旨意。 “查广东副都统乌兰泰，居功自傲，肆意妄为，放走一支发匪，导致永安城落入长毛之手。着革去乌兰泰统兵之权，立刻回桂林向首辅大人请罪。此令！”田副将说完后把赛首辅的手令交给了乌兰泰。 乌兰泰难以置信地仔仔细细又看了这手令上的文字，的确田副将没有读错一个字。他当场呆住了，跪在地上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都统大人刚刚扫平新圩的发匪，这是大功，又为何要交出兵权。田副将，赛大人是不是弄错了？”经总兵替乌兰泰喊冤道。 不但是经总兵，其他人也非常意外，一脸的惊诧之色。 田副将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这可是赛首辅的手令，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岂是你等可以妄加揣测的？” “王八蛋，是谁把发匪突围的事捅到赛大人那里去的？”乌兰泰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怒视着三名总兵。 “我等绝对不敢越级上报赛大人！”三名总兵全都跪下，赌咒发誓不是自己。 乌兰泰看了他们一眼，感觉应该不是他们三个。他扭过脸，走到了田副将身边，低声问道：“我的兵权是不是要交给向荣？” 田副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乌兰泰虽然被夺了兵权，可赛首辅又没说要治他的罪，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田副将也不敢在此刻得罪他。 “又是这个向老头，屡次三番告我黑状。他妒忌我的功劳，在赛大人那边给我使坏上眼药，我跟他没完！”乌兰泰琢磨着以向荣在军中多年的人脉，知道他这里的一些军情也不是难事，只有他敢弄自己。他越想越气，摘掉红顶子甩在地上，撕开官服，大怒道：“老子不干了！老子这些天，大大小小数百次胜仗，攻破新圩几十座营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赏赐就算了，还要夺我的兵权，这还有天理吗？” 乌兰泰神色激动，又对三名总兵大吼道：“从现在起，你们都不必听我的命令了，去找向荣吧，去抱他的大腿吧。” 经总兵连忙过来安慰，“向荣拿下双险之地还是依靠大人在新圩吸引了发匪们的火力，他那点本事怎比得上大人？都统大人您不要生气，我等只为大人马首是瞻，绝不会听命于那向荣。”说完后经总兵连忙对其他两名总兵使眼色。 李瑞、重纶两名总兵知道他的意思，此刻是表忠心的时候。乌兰泰家世大，又是满人中少有的青年高级武官，而向荣都已是花甲之人，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现在两人结怨，相较之下自然是乌兰泰肯定不能得罪，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少不得以后需要他帮衬的地方。 两位总兵稍微想想都知道应该效忠谁，嘴里连忙说道：“我等自然只听都统大人之命。” 田副将很识相地掉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乌兰泰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他对田学韬一拱手，说道：“走吧，田副将，我跟你回桂林，我要当面对赛大人解释这一切。” 第六十二章 焦大 天刚蒙蒙亮，太阳在天际只露出了半个头，瑰丽的朝霞如绸缎一样悬浮在天边。 杨小山带着二十多个卫兵日夜兼程向金田方向赶路，要向洪秀全、杨秀清等人报告他们占领永安的好消息。 一路走来，山路尤多，一两个时辰就要下马节省马力，路上尤为辛苦，但杨小山等人心情却非常放松，因为永安打下来了，太平军有了落脚之地了，这次的战略目标实现了。 山路那头走来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这支队伍有点奇怪，衣服装束都是太平军的样式，但却没有打太平军的旗帜。要知道平日里太平军五人就有一面旗帜，打起仗来军旗是漫山遍野，这是太平军的特色。但眼前这支队伍一面旗帜都没有，就让人非常奇怪。 杨小山好奇地注视着这支队伍，那支队伍的首领对这里出现他们这支太平军也有些奇怪。 这支队伍的首领是焦氏兄弟，老大焦亮，也叫焦大，老二焦鸿，原来是湖南天地会香堂的小首领，在湖南起义失败后领着剩余的弟兄逃到广西。焦大原来是秀才出身，心思比较细腻，野心也比较大，所以来金田后并没有选择加入太平军，而是以义军的身份，打着守望相助的旗号与太平军相处。这还没半个月呢，看到太平军新圩大败，觉得太平天国没前途了，也就带兵走了。 “你们是太平军？”杨小山上前询问道。 “现在不算了。”焦大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小山，他的队伍一直安排在石达开的附近，并不认识前军的杨小山。焦大见他年纪轻，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随口说道：“知道新圩吗？太平军大败，现在金田岌岌可危，我看要不了几天就要被清军攻下了。” 杨小山一听有点吃惊，没想到局势会变的如此险峻。但随后又感觉到对方口气有点不友好，似乎还有点心灾乐祸的感觉，不悦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之前我们赢了不少胜仗，输了一次又何妨？” “这次可不一样，清兵大兵压境，太平军一筹莫展，恐怕没几天就要被剿灭了。兄弟，你们是新圩的溃兵吧，加入我们，咱们另寻出路打天下。”焦大把杨小山等人看成了溃兵，还想拉拢他们。杨小山等人一路上风尘仆仆，此刻模样的确有些狼狈，很像一股败兵。 “你们。。。。。。”杨小山身边的卫兵有点沉不住气，想驳斥焦大。 杨小山阻止了他，原本他还想把永安的事说出来。但他对这个焦大印象不好，也不想和他打交道，觉得他走了对太平军还是件好事，自己还是赶快去金田才是正事。 就在此时，石达开带着一支队伍从后面追过来了。 焦大见到石达开有点心虚，但又装出一副气量很足的样子，“石主将，先前我也和你打过招呼了。我兄弟两人绝对不会去投清妖，咱是想出去再蹚条路，在哪不是打清妖？你就不要再挽留我们了。” 石达开一愣，随即又笑容满面，“焦大、焦二，我这次不是要让你们回去，是为你们送行来的。” 焦大有点呆住了，有点不相信地望着石达开。 “这是洪教主的手令。拿着这个手令你们可以安全地离开此地，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石达开脸上没有一丝怒气，他温和地把手令交到焦大手中。 焦二并不像他大哥那样势利，原本他就不同意离开太平军，觉得这样很不仗义。但他拗不过焦大，他们爹娘死得早，长兄为父，只得跟着自己大哥一起走。他满脸愧疚地对石达开说：“是我们对不起洪教主，是我们不对。。。。。。” 石达开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说：“别这样说，洪教主说了咱们义军应该守望相助，清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他让我带着手令来送送你们。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总会有胜利会师的一天。” 焦二还想说什么，焦大却一把拉住了他，悄悄地掐了他一下胳膊，意思让他别多嘴了。 焦大并没有道谢，他拿过手令后，很形式地和石达开告了别，说了一些场面话后顺着山路走了。 “大哥，咱们这事做的不地道。太平军有难，咱们就这么走了？”焦二在路上实在忍不住，埋怨起来。 “不走？难道要陪他们一起送死？不要被他们的小恩小惠蒙骗了，洪秀全那人我见过，这拜上帝教无非就是披着洋外衣的白莲教，本质没什么两样，一点都不新鲜。你大哥我跟他们相处的这十几天，可没闲着。他们那套把戏我也学了个七八成，离开这里，咱们也打出太平天国的旗号。我都想好了，我准备改名洪大全，是他洪秀全的胞弟，利用他们的名声，带出我们自己的人马。”焦大果然野心不小，居然想利用太平天国的招牌招兵买马，扩大自己的队伍，做一个冒牌的太平天国。 “大哥，你不怕太平军找咱麻烦？”焦二吃了一惊，似乎被他大哥的野心吓到了。 “找什么麻烦？我看他们这次才是九死一生。这样也好，他们全完蛋了，我们就是太平天国的继承者，这样更名正言顺。”焦大哈哈大笑，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越觉得自己及时脱离太平军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哎。。。。。。。”焦二一直很听他大哥的话，但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大哥做的不对。 “你叹气什么？你太年轻，你别看洪秀全对我们还算照顾，但那个杨秀清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直都准备把我们这支队伍吃掉，咱要保住队伍早晚都得走。再说了，那洪秀全只不过是个童生，他都能做皇帝，我这个秀才为什么就做不得？什么天父天兄，这些骗骗乡野村夫还可以，我会吃他这一套？”焦大越说越起劲，说道后面自己都开始大言不惭做起皇帝梦来。 焦二没有答话，他知道自己大哥一向自命不凡，心气比天还高。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以后再劝劝他吧，只能这样了。 第六十三章 定策 金田村这一带已经到了雨季，瓢泊的大雨哗哗地从天而降，铺天盖地而来。 石达开带着杨小山冒着大雨来到了金田村大营，杨秀清正式认可了萧朝贵给小山晋级军帅的决定，他也借机召集了所有主要将领前来开会商讨如何转移事宜。 先前大家已经听说了永安被攻下的事情，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尽管来的时候被大雨淋湿，气氛却是热火朝天。金田村现在已无险可守，到了必须要转移的地步。拿下永安简直就是给太平天国又续了一条命，多了一条活路。 杨秀清面子上也非常光彩，毕竟杨小山是他的义子，此刻他故意说：“小山，你把怎么拿下永安的经过给大家说说吧。”其实经过他已经早就了解过了，杨秀清是想让小山在大家面前再露露脸，巩固小山在军中的地位。 杨小山知道杨秀清是在抬举他，他也不必客气，把如何攻下永安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众人听着，连连称奇，赞叹声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直到杨小山讲到最后生擒吴知府，夺取粮库这一段时，大家更是目瞪口呆，都忘记了鼓掌。 “小山，我算服了你了，你这小子尽打神仙仗啊。”石达开也非常捧场，不失时机的夸赞道。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都把杨小山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时候大家对杨小山的印象已经开始神话了，很多人都知道杨小山梦中遇到上帝一事，心里暗自猜测这小子肯定有神助，不然怎么也解释不了先前那么平凡的小炭工会变得如此神奇。 如果说杨秀清因为上帝附体，让他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杨小山的神奇表现似乎更能证明上帝的无所不能。 “永安的粮仓里有多少粮，够我们这么多人吃吗？”冯云山更关系粮草的问题，太平军被这个问题折磨很久了，大军如果断了炊火，后果不堪设想。特别是以后要固守永安，粮食问题肯定是绕不开的。 “冯军师，这个不用担心。萧军师和我们几个都估算好了，这满仓的粮食足够我们吃个小半年的，没有问题。”杨小山自信地回答道，这些粮草大多都是各地刚交上来的公粮，本来是准备上交给清廷的，结果现在便宜了太平军。 “好啊！”其他人都高兴得不行，这永安打得实在太值了，城市和粮草都拿下了，太平军的后顾之忧彻底解决了。 “好了好了，都别太高兴了。现在我们来讨论下大军转移的问题，这也是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的主要原因。”杨秀清及时控制了一下大家的情绪，现在还没到乐观的时候。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都纷纷皱起了眉头，清军一东一西两支大军像铁锤一样随时都可能砸破太平军的防线，现在要转移肯定不容易，清军肯定不会坐视太平军从容离开，不管怎么着都会过来咬一口，而且会咬得不轻。 “幸亏上次杨军师提议西线在风门坳建立第二道防线，现在向荣那六千人马就被挡在风门坳外。不过我那边的守军已经不到一千五百人了，再不支援恐怕会有危险。”冯云山负责防守风门坳，形势并不乐观。 “新圩丢了，这个大家都知道。现在东线的防线设在桂平乡的外围，防御特别薄弱，无险可守，营寨也都是临时匆忙搭建起来的，并不牢固。不过奇怪的是，这几天里清军停止了进攻，特别是乌兰泰的骑兵大队似乎消失了一样。以前他们最是嚣张，几乎每天都在我们防线上寻衅挑事，时不时追杀我们落单的士兵，最是可恶。”韦昌辉发出了疑问，东线给太平军的威胁最大，清军停止进攻让人琢磨不透。 “韦军师说的事正好印证了我回来路上得到的消息，有亲近我们的地方团练告诉我乌兰泰被他们的钦差大人调回桂林了。”杨小山立刻插了一句，这件事他本来不想说。因为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但听到韦昌辉说的事，他现在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哦，有这事？”杨秀清立刻兴奋起来，乌兰泰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向荣那边毕竟还有风门坳的天险挡着，乌兰泰这边是真的没法防御了。他被调走简直就是送给了太平军一根救命稻草。“会不会是因为杨小山打下永安，他们的钦差拿他去问责了？”杨秀清马上联想到这一点。 “很有可能。”众人连连点头，觉得杨秀清的猜测很有道理。 “那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先把向荣部吃掉，不把他打掉，我们没法安心转移去永安。”石达开思路转得也非常快，立刻提议道。 “这个恐怕不容易，他们在风门坳外扎营。向荣这个老贼一向精明，等到我们大军过去，他没那么蠢，让我们轻易包围他。”冯云山摇了摇头，他在向荣手里栽了两次跟头，对向荣有点畏惧。 “如果我们把他们放进来呢？我们主动撤掉风门坳的防御，做出马上要转移的姿态，向荣肯定会尾随过来想要咬我们几口，到时候我们给他包个饺子一锅端了。”杨小山灵机一动，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计策。 “妙计！”众人纷纷赞同，向荣部现在只有不到六千人，太平军集中起来兵力是他的两倍有余，这个仗能打。 “这个可以赌一下，从俘虏的清兵嘴里，我们不止一次得知乌兰泰和向荣有矛盾，两人不和已经是清军里公开的秘密。”石达开接着补充道。 “这几天已经到了雨季，这倾盆大雨估计得下个好几天，这样的雨天无法扎营，火炮也打不响，对防守方极为不利。天时地利人和，咱们都占全了，这真是天父保佑啊！”杨秀清眼中冒出精光，他敏锐地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战机消灭向荣。 “就这样，打吧！”其他人纷纷请战，大家士气高昂起来，生怕错过了这次立功的机会。 “这头阵谁也不要和我抢，我来打！”秦日纲大吼道，上次在东岭吃了向荣那么大一个亏，让他抬不起头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场子找回来。 杨秀清看了看他异常坚定的表情，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你早憋着劲复仇了，这次就由你做韦军师的先锋，从东路打头阵。你们这一路点六千人，一定要给向荣迎头痛击。” “好嘞！得令！”秦日纲摩拳擦掌，这一天他等太久了，非常兴奋。 “冯军师，你在西路，等我们把向荣引进来后，你这路领两千人立刻夺回风门坳，断了他的后路。他们忙着追我们，肯定不会在风门坳留多少人，两千人应该足够了。”杨秀清对冯云山安排道。 “北路我来吧，给我三千人马就行了。”胡以晃请战道，他很聪明，心里也有个小九九，一旦向荣溃败，他极大可能会向北撤退，期望与乌兰泰部靠拢。自己在北面守着，保不齐这最后的大功就是自己拿了。 杨秀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他是准备让小山去北路的，但胡以晃此刻抢了话，杨秀清不太好驳他面子，毕竟胡以晃在自己麾下立了不少功，对自己也很忠心。杨秀清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北路交给了胡以晃，小山已经立了很大的功劳了，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偏袒，反正以后他还有很多机会。 “我去南路？”石达开觉得南路肯定是自己的了。 “这次不行，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你得负责洪教主及其大家的家属安全转移去永安。南路让小山去，你抽一千人给他。”杨秀清又掉过头来说，“宣娇，你带一千女兵和小山一起防守南路。南面地形复杂，人烟稀少，向荣不太可能从这里突围，你们两千人在这里预备着，以防万一。” 洪宣娇点了点头，她用复杂的眼神瞥了杨小山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杨小山在她心里似乎没那么不堪了，以前她觉得杨小山只是仗着自己是杨秀清的亲兵有点小聪明而已，但后来小山屡立战功，虽不如萧朝贵那般英雄，但看上去差距也没那么大了。洪宣娇一想到这里，脸上又一红，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老拿小山和自己未婚夫萧朝贵去比。 杨小山肯定不知道洪宣娇心里想什么，但对杨秀清这个安排头有点大，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和洪宣娇如何相处，一脸苦涩。 安排完一切，杨秀清出人意料地拿出了拜上帝教的圣剑，向众人展示道：“大家都知道这是斩妖剑，也是我教的圣剑。洪教主先前也吩咐过我，要把这把剑奖赏给对天国贡献最大的兄弟。我在这里宣布，这次谁杀了向荣这个老贼，这把斩妖剑就赏赐给他。” 杨秀清最后的激励对众人是个极大的刺激，这把斩妖剑是洪秀全重金打造的一把非常极品的宝剑。建教初期洪秀全用这把剑斩断过各种其他宗教神像的脑袋，从来都是摧枯拉朽，削铁如泥。这剑下不知道砍了多少佛像、观音像、土地公等各种塑像的头颅，所以这把剑还有特别的宗教意义，得到这把剑更意味着在拜上帝教里地位的极大提升，这样的宗教光环是谁都想得到的。 “遵命！”众人大吼道，杨秀清最后的话把士气提升到了极点，向荣脑袋的价值瞬间翻了无数倍。 第六十四章 风门坳 向荣治军一向严谨，每天都要亲自围绕营寨巡视一圈，检查各个岗位士兵有无尽责，遇到偷懒耍滑的一概军棍伺候，从不讲情面。 今天他在营帐中处理完公事，照旧准备出去巡视。 “提督大人，今天雨太大，就不要再出去了吧。前线探马刚回来禀报过了，风门坳守军并无异动。”一位随从劝道。 “不行，这几天军情尤为重要。永安已经落入发匪之手，我估计他们会逃往永安。我必须亲自去前线看一眼，不然我不放心啊。”向荣没有接受随从的建议，执意要去前线巡视。 随从们也知道向荣这固执的脾气，不敢多言。只得多备些雨具，随向提督一起出营。 太平军的营寨搭建在两山之间的平地上，如同一扇巨大的闸门截断了去金田的山路。 “大人，您看，虽然大雨里看不太清楚，但发匪的营寨并无异样。那营寨上的望楼依旧有人站岗，军中似有鼓声，看来他们防守并未松懈。”随从以为向提督想进攻发匪。 “再往前走走。”向荣没有理会随从的话。 “大人，再往前有遇到发匪的可能，为了安全起见。。。。。。。” 没等随从说完，向荣打断了他的话，“这里你是提督？还是我是提督？向前再走二百米！”向荣语气里带了些怒气。 “是是是。”随从连忙退了回去，“你们几个在前面散开，注意发匪的探马和暗哨，小心保护大人。”随从吩咐几名卫兵道。 向荣又向前走了二百米，他并没有仔细看发匪的军营，这雨下得太大，怎么看都看不清楚的。他在凝神听，不知道在听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鼓声有点异样？”向提督扭过头来，问身边的随从。 随从们呆了呆，没想到向提督会问这个。他们一个个也集中注意力听了听，随后摇了摇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向荣自信地笑了笑，“老夫每天巡视，从没有拉下过一天。今天发匪营中的鼓声节奏不对，这里面必有蹊跷！” 其他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向提督会如此仔细，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发现异样。 “传我的令，让全军立刻拔营，准备进攻风门坳。”向荣细细思索了一会，最后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不会错。 “什么？”手下人一个个都不敢置信，这么大的雨进攻太平军的营寨？没搞错吧？ “都愣着干嘛，赶快回去传令！”向荣提高了音量，重复了自己的命令。 手下这才意识到向提督是认真的，不敢质疑，立刻转身回去营寨传令。 不到半个时辰，正参领巴德清率部走到阵前。巴德清是赛首辅从京城带来的正三品武将，虽然官职比向荣略低一点，但毕竟是京官，实际上两人互不隶属，谁也指挥不了谁。但巴清德这人性格比较随和，还是个老好人，他被赛首辅派到向荣身边做副手，两人相处倒是比较愉快。 这里就看出了赛首辅的政治智慧，他安排三个职位较低的汉人总兵辅助乌兰泰，而职位较高性格好的满人参领做向荣的副手，这样无论哪一路取得进展，满人的功劳都少不了，到时候报功的时候再多抬举一点，皇帝必然会非常高兴。赛首辅不会打仗，但毕竟在朝中为官多年，政治手腕非常厉害。 巴德清虽然不理解向荣为什么要在大雨中带兵进攻，但处于对这位老将军的敬重，还是领兵前来助阵，他有三千人马再加上向荣的两千多人马，合在一处将近六千人。 “老将军，这是。。。。。。”巴德清刚要开口提问。 向荣摇了摇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等会就看结果吧，这发匪的营寨里应该是没有人了。”向荣自信的笑容让巴德清将信将疑。 一个清军守备带着几百名士兵，小心翼翼从阵前出发，往太平军的营寨走了过去。他们走得很慢，一来是因为雨太大，路上非常泥泞而且打滑非常不好走，二来是怕被太平军的弓箭滚木擂石所伤，几个胆小的清兵甚至打算一旦太平军露头，他们就丢下云梯，赶快逃命。 可走着走着，到快到营寨底下了，太平军都没有露面。 这几个胆小的清兵心里还嘀咕，“发匪们今天怎么这么墨迹，都这么近了还不出来？再近点再想跑掉就难了。” 越是没人，越是寂静，清兵的心里就越发毛。连他们的守备手心里都不住的冒冷汗。就好比深夜里在小巷子里走，感觉有鬼却看不到鬼时，心里是最害怕的。 清兵们胆战心惊地来到了营寨下面，搭好了云梯，举着盾牌爬了上去。 “没有人！”最先爬上寨墙的清兵欣喜地叫了起来，一直以来打仗冲在最前面的人往往九死一生，这时的他如同捡回一条命，没有比这功劳来得再容易的了。 有几个清兵还不相信是真的，跑去望楼再看一直站着上面没动的太平军，原来是戴着太平军的头巾，穿着太平军的衣服，披着雨具的稻草人。 清军守备立刻命人放下太平军的寨门，向后面的清军阵营挥动军旗，示意此营寨已被攻占。 到了这个时候，巴德清才相信向荣的判断没有错，心里不由大为佩服。“老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谬赞谬赞，其实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发匪营寨无人，这军鼓声从何而来？咱们进去看看吧，请！”向荣倒也不居功自傲，非常客气地谦虚道。 两人骑马进入了太平军的营寨，走到那军鼓跟前相视一笑。 原来太平军将山羊一只只捆好倒挂起来，让其两只前蹄接近鼓面，羊被吊得难受，两只前蹄奋力敲击鼓面，营寨内就传出了剧烈的鼓声。 “想不到这发匪中也有如此聪慧之人。”巴德清不由赞叹道。 “悬羊击鼓，想当年春秋战国时的齐桓公也用过此招。不过这招确实精妙，差点就把我们骗过去了。”向荣也连连点头。 “要不，我们暂时让弟兄们先休息一会。我让人把风门坳的事向首辅大人汇报，好为弟兄们请功。”巴德清脑子里都是请功，这一路他跟着占便宜，轻轻松松捞了不少功劳，否则也不会这么听向荣的话。 “不行，我们必须马上追击发匪，千万别让他们跑掉了。”向荣斩钉截铁道。 “发匪太狡猾，没准他们会在前面设伏。咱们既然已经有了战功，还是安稳一点的好。等到大雨停了，再追击吧。”巴德清有点担心，提议道。 “听我的，咱们必须马上追击。发匪如此用尽心思设计一番，意图在这里拖住我们，肯定是想趁着这大雨进行转移，咱们不能耽误片刻。”向荣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得应该没错，发匪们此刻定是撒开脚丫子狂奔去永安了。 “你们几个拿我的令牌速速去乌兰泰那边，请三位总兵一起发兵配合围剿发匪。”向荣考虑得也很周全，只要和另外三名总兵前后夹击，即使太平军设伏也没用。 向荣风风火火地领着人马向金田进军，只留下了两百人看守这风门坳的营寨。 冯云山带着一千多人藏在附近的山坳里，目送着向荣的大军。 “冯军师，向老头果然去追击了，一刻都没停留。”身旁的卫兵兴奋道。 “没错，我原以为自己只是纸上谈兵，悬羊击鼓还能这么用？那向荣就是太过聪明才会中计，杨军师说得果然没错。”冯元山不由得佩服杨秀清对人心的揣摩。“让弟兄们在这里多休息两天，两天后咱们一举夺回风门坳。” 第六十五章 平安桥 赵守备带着两百名清军骑兵，足足在雨里赶了一天的路，脚不落地，连吃干粮都是在马上。如果说向荣是猎人的话，这位赵守备就是他的猎犬。如果前面是强大的敌人，他就会回去报警，如果是懦弱的猎物，他就会狠狠上去咬住，等到大队人马到来一起收获丰盛的战利品。 赵守备过了平安桥，又走了几百米路，感觉有点不对劲。多年的征战经验让这名赵守备嗅到了太平军的气味。 “停止前进，调转马头，快撤！”赵守备勒住马绳，大声命令道，他的直觉告诉他前面有太平军的埋伏。 杨小山摇了摇头，心叹：“可惜了。如果再向前一百米，必定能全歼这队骑兵。”既然敌人已经发觉了，他也不能再等了，随即他跳出藏身的草丛地，大声叫道：“弟兄们跟我杀清妖啊！” 太平军的埋伏圈已经设好，所有的主力都按部就班等着向荣的大队人马钻进来。而杨小山奉杨秀清之命，先领了一千人在此设伏，他的任务就是先宰了向荣的“猎犬”。一来，防止他们发现太平军后面更大的埋伏圈，二来，刺激向荣更快地追赶，更早的进入为他准备的套子里。 杨小山从石达开那边领了一千人，还特地带上了李氏兄弟，李秀成和李世贤。这两人都是他招募来的，杨小山知道他们的实力，所以很放心地让他们俩各领三百人埋伏在平安桥的两侧。 杨小山一杀出，两侧的李秀成和李世贤也同时杀出，三队人马呈品字形意图围住这队骑兵。 这支骑兵不亏是向荣的精锐，他们之间的默契程度很深，一个千总和两个把总分别领了三十名骑兵分别冲向杨小山这边的三支部队，妄图保护其他人撤走。 对上杨小山的这名清军千总凶横异常，他舞动着大刀，借着马的冲劲，连砍了好几个弟兄，眼看前面的战线被冲得有些松动，大家一个个都不太敢上前，形势有点不妙。 杨小山及时大声命令道：“都把长枪端起来，围住他们，刺他们的马腿。”他看得很清楚，这些清兵利用马的机动性左突右冲，想拖延时间，让其他人突围走，只要把他们弄下马，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在杨小山的指挥下，太平军七八个围住对方一人，先刺马腿。清军的马受了伤忍不住疼，立起身来，把马鞍上的清兵掀了下去。被甩到地上的清兵被弄得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跟上的太平军一阵乱刺，身子被捅成了马蜂窝，一命呜呼。 另外两侧的太平军也进展顺利，前来阻挡的清兵只造成了短暂的混乱，很快在两李的指挥下分割包围，迅速剿灭。特别是李秀成还赶在赵守备的前面，在平安桥上截断了赵守备的退路。 被围住的赵守备带着几名亲兵，在马上拉开了弓弦，搭上了弓箭。几轮齐射后，挡在桥上的太平军被压制住，低下身子去躲箭，露出了一些空挡。趁着这个机会，那赵守备奇迹般地拍马越过了桥上的人群，领着身边的几个亲兵冲出了太平军的包围圈，仓皇逃窜。 而其他清兵就没这么好运了，杨小山和李世贤的人马及时赶到，到了这个时候包围圈的厚度让其他的清兵再也冲不出去了。剩下的清兵不是被打死，就是束手就擒，平安桥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秀成、世贤你们快把这平安桥毁掉，然后我们立刻回自己的防线，等着向老贼。”杨小山边让手下赶快打扫战场，边命令他们炸桥。 “为什么要炸桥？不是要让向荣赶快进我们的包围圈吗？”李世贤有点不明白。 杨小山看着一旁面带笑容的李秀成，知道他明白，“秀成你跟你堂弟讲讲张飞在长坂桥的故事吧。” “我知道三国时代的张飞在长坂桥上一人挡住了曹军的千军万马，但跟我们炸桥有什么关联？”李世贤又是一头雾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张飞在长坂桥吓退了曹军是因为曹军认为他身后有埋伏，可惜张飞后来又回头拆了桥。曹操就借此认为张飞心虚，长坂桥后根本没有埋伏，所以后来又追了过去。”李秀成还是熟悉这段典故的。 “所以我们也要把桥毁掉，让向荣认为我们怕他过桥，他就会着急地追过来？”李世贤终于明白了。 “孺子可教。”李秀成拍了拍堂弟的肩膀。 杨小山等人很快打扫完战场，炸毁了平安桥，带着众多战利品回到了南面他们自己的防区。 而向荣那边。。。。。。 李守备带着几名清兵狼狈地逃回了大营，硬着头皮去向荣那边请罪。 向荣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丢盔弃甲的模样，就知道准是败了，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赵守备不敢去看向荣，只得连连磕头，“末将该死，末将在平安桥遭遇发匪埋伏，败了回来。卑职有负提督大人所托，罪该万死！” 向荣板着脸，死死盯住赵守备的眼睛，“我给你二百精骑，现在就剩你这几个人了？” “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赵守备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起来。 “对方有多少人？”向荣虽然生气，但还是先要了解太平军的军情。 “大约一千人左右，应该是发匪的精锐，我们。。。。。。。。”赵守备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向荣全程紧盯着他的眼睛，觉得赵守备并没有说谎，他们应该是遇到了太平军的“断尾”了，不然不会损失这么大。太平军行军往往一前一后都是精锐，他输了也不冤。 “革职，摘去顶戴，去中军做兵勇。”向荣对赵守备摇了摇手，示意他退下。 赵守备顿时面露喜色，这样的惩罚在军营算不上处罚，只要提督大人气过了，很快就会给他官复原职。“谢大人不杀之恩，卑职一定戴罪立功，不负大人厚望。”赵守备退了出去。 一旁的巴清德心里连连赞叹，“这向荣治军赏罚分明，不会不问原因，只凭自己一时的情绪任意处罚部下，难怪他的手下如此为他卖命。” “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出发，一定要追上发匪！”向荣琢磨着应该离太平军的“尾巴”不远了，再加把劲一定能追上。 “提督大人，弟兄们在雨里走了一天，现在只休息了两个时辰，是不是再让他们休息一下。”巴清德一方面为弟兄们求情，另一方面自己也受不了冒雨行军的苦，他手脚的皮肤都被雨水泡肿了，在这样下去皮肤都要烂掉。 “我们去平安桥，如果桥还在，我们就再休息休息，等待三位总兵的援兵。如果桥不在了，还得继续追！”向荣没有理睬巴清德的求情。 “为什么？”巴清德有点糊涂了。 “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向荣也没时间和他解释，立刻上了马带着部下冒着大雨继续追击。 第六十六章 曹村 向荣的大军来到了平安桥，这里的河水并不十分宽阔，砍倒了一些大树后，清军很快就搭建起了临时桥梁。看到原先的桥梁被毁，向荣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发匪是在为逃去永安拖延时间。 平安桥的那头，太平军早就打扫完了战场，兵器、马匹都被转移走了，只留下一百多具清兵的尸体，排成六七列丢放在河边。 向荣神色铁青地看着这些尸体，这些人大多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啊，一股怒火从他心中喷薄而出，使劲地用右手指着太平军离去的方向大喊道：“追，给我追，灭了这帮发匪！”此时的他认定只要追上太平军，一定能打垮他们，最后的胜利是不容置疑的。 前锋队伍被灭，此时的向荣带着亲兵冲在了最前面，人不下马，马不停蹄地在大雨中又追了大半天。现在他的队伍已经成了一字长蛇，而且不断有人因为吃不得辛苦，陆陆续续掉队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是向荣严令亲兵惩罚这些掉队者，也没有用，掉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更何况有的人任凭鞭子怎么抽，死活也不动了，瘫倒在路面如死狗一般趴着。 一名亲兵犹豫着来到向荣身边，硬着头皮劝道：“提督大人，这种天气这样的追法不是事啊，大人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给我滚，别啰嗦，发匪们就在前面，应该不远了，这个时候一定要撑住。”向荣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执拗中，前面遇到的种种事情都让他认定太平军正在疯狂逃跑，而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和太平军抢速度。 “大人，队伍已经散成这样子了，怎么也得休整下。大伙大半天都没吃饭了，这样的队伍就是追上了，也打不了仗啊。”正参领巴德清跟着劝道。 向荣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后面的队伍，大伙的确是狼狈不堪，他迟疑着没有说话。 巴德清迅速从身边拿过一张地图，翻开了后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小村子，“这里不远有个叫曹村的地方，向提督要不我们去那边歇歇脚？” 向荣勉强地点了点头，只当给巴清德一个面子，“只能休息一会，等后面队伍赶上来，咱们还得追！” “前面就是曹村，都加把劲啊。”疲惫的清兵们开心坏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雨这么大，找个房子避避雨也是好的。 “提督大人，这曹村不对劲啊，怎么一个人看不到？太安静了。”他们已经到了村口，再走个两百米就能进村了，有个亲兵突然有些不安，提醒道。 “这不奇怪，发匪们最喜欢全家入教，一个村子的人全部被他们裹挟走也很正常。”向荣不以为意，“赶快让弟兄们进村，各自找地方避雨，多吃点干粮，我们只能休息一会。”向荣此时还在惦记要追击太平军。 “嘭！”不知哪边传来一声爆炸声，然后跟着各种号角、战鼓声轰隆隆地响起。 太平军从曹村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有的从房子里，有的从树上、有的从地道里，更多的从村子后面出来。这些角落里的“涓涓细流”迅速汇成一股巨浪向清军拍击而来。曹村里到处都是黄头巾，黄牌衣的人流，杀喊声如山呼海啸一般惊天动地。 向荣望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太平军，脑子如同被重击一般，“不可能！他们不是正在逃跑吗？怎么还会在这里设伏？我们明明已经不在山区了，他们怎么还敢在这里设伏？”直到这个时候，向荣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震惊过后，随即而来的是向荣平生第一次感到绝望，戎马四十多年，他心底里从没有过的两个字出现了，那就是“害怕”两字。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稳妥一点，现在他的队伍都散成这样了，怎么和这么多以逸待劳的太平军相抗衡？ 一口鲜血从向荣嘴里吐出。他毕竟快六十岁了，这么多天在大雨里追赶，他的身子都已经瘦脱了形，精神也疲惫不堪。加上现在即将崩溃的形势，让这么一个老将军气急攻心，身子在马上都开始晃动起来，摇摇欲坠差点掉下马去。 “保护大人，快来保护大人，我们先撤！”几个亲兵扶住向荣，保护着他赶紧后撤。 身后各种太平军的旗帜不可阻挡的压了过来，太平军早就在这里等了好久了。以逸待劳，憋足了的劲头终于在这样一刻释放。为首的秦日纲更是以身作则，冲锋在前。 战斗之前，洪秀全特地下诏令“（纯引用可跳过不看）众兵将千祈遵天令，不得再逆。朕实情谕尔，眼前不贪生怕死，后来上天堂，便长生不死。尔若贪生便不生，怕死便会死。又眼前不贪安怕苦，后来上天堂，便永安无苦。尔若贪安便不安，怕苦便会苦。总之，遵天诫，享天福；逆天令，下地狱。众兵将千祈醒醒，再逆者莫怪。” 洪教主的这剂宗教精神大补汤对很多拜上帝教的信徒非常有加持作用，此时数千人更是高喊口号“天父保佑”，太平军这种特有的战争祷告对士气有极大的提升作用。 向荣的大军在追赶中早被拉成一条直线，此时在曹村这里的只有区区几百人，不到太平军的六分之一，人数上、体能上、士气上都处于绝对劣势，根本组织不了有效的防御。 秦日纲一进入战场，如同下山的猛虎，提着大砍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清军的人头，如入无人之境。而清军早就没了斗志，一个劲的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战场上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 “痛快！终于报了东岭的仇了。”秦日纲杀得兴起，“弟兄们，赶快追啊，别让清妖逃了。” 曹村附近形势发生了逆转，太平军和清军倒了个。现在是清军在一个劲地在前面逃，而太平军则跟在后面死命的追，咬着清军不放。 第六十七章 柳树林 在曹村遭到当头棒喝的向荣在经过两个时辰的逃命后，心神逐渐稳定了下来。在甩开秦日纲追兵一段距离后，他也开始逐步收拢残兵。经过清点，他原来将近六千的人马只剩下一半，还有不足三千人。有的被杀，有的被俘，有的索性开小差跑了。 “向提督，我们现在怎么办？”巴德清一直到现在还六神无主，这场溃败来得太突然了，先前还连战连胜，咄咄逼人，现在却如同丧家之犬，被太平军在后面一路撵杀。 “风门坳肯定不能去了，发匪能在曹村埋伏我们，风门坳此刻必然已经落入他们之手。我们前面有个柳树林，快入夜了，咱们先在那边暂时休息一夜，等待刘副将的消息。”向荣冷静地思索着，他毕竟久经沙场，关键时刻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刘副将是他派过去接管乌兰泰兵权的，此刻他也应该在乌兰泰军中了吧，如果他能带着三镇总兵的人马赶来，这仗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刘副将能带着三镇总兵的人马赶来吗？他都去了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没有消息。”刘副将的事巴德清也是知道的，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了，想要战事翻转必须得依赖三路总兵的支援。 “赛首辅已将兵权交给了我，乌兰泰的人马现在都归我指挥。刘副将是带着我的军令去的，那三位总兵应该不敢违抗。”向荣心里也没底，如果秦定三没死，以他的能力威望和行事的魄力，那三名总兵不由得他们不从。可这刘副将跟秦定三比，足足差了一大截，其官职又在总兵之下，万一乌兰泰作梗，一切还真不好说。一想到死在东岭的秦定三，向荣心里又是一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和发匪交战这么多次，自己手下能征惯战之将越打越少，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向荣带着残兵败将在柳树林的深处安顿了下来，连天的树叶挡住了一些雨珠，极度涣散的军心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回来的探马禀报，追击的太平军在树林边缘停了下来。 向荣神色一松，“你确定他们停住了？” “是的，他们没有再往我们这里追，在柳树林的边缘停了下来，好像在挖长壕。”探马回答道。 “长壕？”向荣神色又沉了下来。发匪是想在这里困死自己啊。 “向提督，这不太妙啊，我们的干粮只够两三天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啊，咱们还是赶紧跑吧，发匪们把长壕围起来，咱们就跑不出去了。”巴德清着急地说。 “不急，长壕没那么快挖好。我们再等一下，刘副将的信应该快到了，我和他约定过，无论如何他都会用信鸽通知我的。”向荣把希望都压在刘副将的身上了。 在乌兰泰军营中的刘副将此刻也是焦急万分，他拿着向荣的军令来找乌兰泰，军中的人说乌兰泰不在，去桂林找赛首辅去了。他又拿着军令找三位总兵，李、重两位总兵什么都好说，互相之间非常客套还称兄道弟的，但一听要兵权，都推说要听经总兵的，乌兰泰走的时候把军务交给了经文岱，经文岱不点头，他们也没有权利听向提督的。 可这经总兵好像在一直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不是说外出巡视，要不就是检查粮草，总之似乎很忙，各种军务缠身，就是不见刘副将。 刘副将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虽然在军中他们好饭好菜招待着，但他知道向提督那边一直在等自己的消息，时间不等人，今天说什么都要见到那经文岱。 “让开，我要找经总兵。”刘副将派手下暗中监视经文岱的营帐，一见到他回营立刻报告给自己。这一次他终于逮到了这个机会，准备要闯进去见经文岱。 “经总兵不在，还请下次再来。”营帐的卫兵阻拦道。 “什么不在？我知道他在。你们闪开，不然我不客气了。”刘副将怒了，这经总兵一直躲着自己，这次再也不能让他逃了。 “请刘副将进来吧。”经文岱听到营帐外的争吵声，知道这次是躲不掉了，自己再不出声，那刘副将还真能闯进来，到时候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刘副将推开营门，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经总兵，您的大架真难请啊。” “哪里哪里，这几天军务太忙，委屈刘副将了，军中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经文岱是个大滑头，假装没听出刘副将讽刺的意味，满脸堆笑道。 “这是向提督的军令，麻烦经文岱通知李、重两位总兵，立刻拔营去金田，和向提督共同夹击发匪。”刘副将拿出了向荣的军令，放在了经文岱的案台上。 “刘副将，你弄错了吧，这向提督的军令怎么能指挥我们？他虽然是广西提督，比我们官职高，但我们是外省的总兵，跨省指挥这可不合情理啊。”经文岱还在装糊涂。 “赛首辅已经把乌兰泰都统的兵权交给咱向提督了，你们不知道吗？”刘副将怒了，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经文岱两手一摊，死不承认。 “不可能！首辅大人让田副将已经过来传过话了，你别骗我了！”刘副将声音更大了，脸色一片潮红。 “这我可没听说，咱们三镇总兵是赛首辅派给乌兰泰都统指挥的，白字黑字有文件的，你的任命文件在哪？”经文岱耍起了无赖，正式文件都要走程序，一般都要落后十天半个月的。军事紧急，上面派亲信过来口头通知，一般大家也就认可了，但他此刻就是要刘副将拿出正式的任命文件，故意为难。 “任命文件马上就到，经总兵你是知道的，这些文件要层层盖章，少不得会迟几天。”刘副将急得面红耳赤。 “那就是没有喽？不好意思，军情重大，兵权一事非同小可。我经某人只认正式文件，你什么时候拿出来，咱什么时候就跟你走。”经文岱得意洋洋道。 “你。。。。。。。”刘副将说不出话来，论耍无赖他可不是经文岱的对手，况且对方拿住了自己的软肋，如果是秦定三在此估计早拔刀出来砍人了，可他没这个魄力。 “来人，送客！”经文岱下了逐客令，他心中暗想，就算你正式文件下来了，我也不承认，除非乌兰泰大人亲自下令，否则你别想调动一兵一卒。 刘副将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是乌兰泰在捣鬼，可现在却没有地方说理，失魂落魄地向自己的营房走了回去。 “李总兵，李大人。”刘副将看到正巧路过的古州镇李瑞，一下扑了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李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悄悄地把他拖到一边。 “李大人，看在您和向提督在湖南共事过一段时间的份上，赶快出兵吧。”刘副将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李瑞身上。李瑞和向荣在湖南共同剿灭过天地会的叛乱，还算有一份交情，此人待人比较真诚，不像经文岱那般滑头。 李瑞对刘副将相当同情，对向老将军心里也是很尊重的，在湖南向荣也曾帮衬过自己，但他更得罪不起乌兰泰，只能抱歉道：“不是兄弟不帮忙，乌兰泰都统走前就吩咐过“坐等，待对手毙”。他可是下个死命令的，你让我等怎么办？刘副将你还是赶快通知向大人，不要指望我们这里的配合了，让他自己小心。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对不住告辞了。”李瑞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副将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无可奈何地回到自己营帐，拿出纸笔把这里的情况写在信上，写完后把信卷在一个小竹筒里，然后系在信鸽的腿上，放了出去。 ==================== 当夜向荣接到了李副将的来信，他脸色沉重的读着信里的字，在看到“坐等，待对手毙”的时候，一向克制的他再也忍不住了，大骂道：“乌兰泰，这个王八羔子，仗都打到这份上了，还把我当对手，还想让我死？欺人太甚！我与他此仇不共戴天！” 向荣正发着火呢，他的亲兵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提督大人，大事不好，巴德清大人带着他的人马跑了！”亲兵神色紧张，低声禀报道。 “什么？”向荣脑袋如同被大锤重击了一般，又嗡了一声。这巴德清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怎么这个时候会不告而别？ “这信，巴德清是不是看过？”向荣反应了过来，立刻问道。 “估计是，信鸽是先飞到巴德清大人那里的，之后才交给我。”信使低下了头，不敢看向荣。 “好好好，我这里一落难，转眼人就跑了，先前请功的时候怎么不跑？好，很好。”向荣此刻也看清了人情冷暖，“这世上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走得好！” 第六十八章 巴德清 “那巴德清带走了一千多人，提督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随从焦急地问道，语气显得非常慌乱。 “他带兵向哪个方向去了，你可看清？”向荣没有回答，一脸镇定地反问道。 “是朝北去了，就是乌兰泰部所在的那个方向。”随从回答道。 “这个巴德清贪生怕死，想撇开我们找条活路。可惜他太过愚蠢，反而找了一条死路。”向荣轻蔑的一笑，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难道我们不向北跑吗？”随从满脸疑惑，向北是离友军最近的方向。 “巴德清自认为他不是主帅，这里的发匪不会派大部队去追他，所以他撇开我们先跑了。但他向北逃却是大错特错，北面乌兰泰部离这里虽然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但北面山路少，有一两个关隘是必经之路，很容易被伏击。而南面地形复杂，道路较多，没有好的伏击点，虽然要多走个几天才能到安全地点，但只要我们甩开追兵，后面的路就会非常顺畅，所以南面才是我们的首选。”向荣不亏是员沙场老将，把利弊稍作分析，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立刻出发？”向荣精巧的分析让随从们感觉到他的信心，他们又开始高兴了起来。 “不着急，我们现在的将士太疲累，让他们再多休息会。发匪们肯定要派一支队伍去追巴德清，要让他们再走远点。我们五更天的时候出发，这个时候天最黑，发匪们一直挖长壕，人肯定也累了，那个时候才是最适合离开此地的时候。”向荣把一切都分析得井井有条。 “得令！”随从们军心又找回来了，显得信心十足的样子。 ============================ 此刻的巴德清得意洋洋地走在通往乌兰泰部的山路上，他本以为长毛们起码会派两千人来追自己，但没想到比他预料的还要少。自己的队伍骑步兵各一半，行军速度明显要比追兵快，再舍弃一百多名掉队的士兵后，他彻底摆脱了长毛的追兵。 “雨下得这么大，一会就把他们的脚印冲散了，长毛们应该是追不上来了。”巴德清心中暗自琢磨道，“这里离三位总兵的营地只有半天路程了，我们应该是安全了。” 巴德清万万没想到是杨秀清的悬赏让他如此轻易逃脱，秦日纲太想要那把斩妖剑了，所以发现逃出的是满人的八旗兵，而不是向荣绿营兵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一千人跟在后面再确认一下，另外数千人还在柳树林那边加紧挖长壕，试图想早日对向荣实现合围。 正当巴德清暗自庆幸的时候，他浑然没发觉他进入了一个地势险要的关隘，而这里正埋伏着胡以晃的三千人马。 一声雄壮的牛角号后，滚滚巨石首先从山上滚下来，其后那山坡上想变魔术似的一下冒出无尽的人群。铺天盖地的军旗后面是愤怒的呐喊声，太平军如下山的猛虎，朝清军直扑过来。 “怎么会是这样？”太平军的出现一下击碎了巴德清自以为已经逃脱的美梦，他想不到在这里，已经离三位总兵很近的地方还会有太平军的伏兵。 “弟兄们，给我顶住！”巴德清边叫喊边急切地寻找太平军薄弱的地方，他在为自己找逃脱的方向。 趁着其他清兵还在与太平军厮杀的时候，巴德清丢下他们，带着几个亲兵从一条人群里的缝隙中逃了出去。 匆促间，巴德清为了活命，竟然头上的红顶子掉了都没发觉。 “快快快，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巴德清急切地催促着自己仅有的几名亲兵，在这里登高远望，他都能看到三位总兵的营地了。 “哪里走？”胡以晃截住他，刚才在关隘的山上，胡以晃就一直注意着巴德清的动向，他领着三十多个卫兵抄近路赶来上来，在这群山中最后一个关口处终于截住了巴德清。 此时的胡以晃暗暗可惜，眼前的人虽然不是向荣，但看上去好歹也是个满人的高管。这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跑了，不然他在这山里算是白准备了那么久。 “看刀！”胡以晃一出手，就用手里的长刀将巴德清逼下马来，他的卫兵也紧跟着胡以晃的脚步，冲入了清军的队伍，把巴德清和他的亲兵分割开来。 巴德清此时内心已经充满了惊慌和恐惧，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滚而下。他感觉到了自己生命遇到了巨大的危机，根本就没有斗志在和太平军纠缠了，一门心思只想逃命。 而胡以晃的长刀一刀快似一刀，在巴德清身边游走，根本不让他能轻易再脱身。巴德清每次躲闪不过，只得举枪来架的时候，每每都震得虎口发麻，来来回回才十几个回合，巴德清就感觉自己形势不妙，他不敢恋战，见空就钻。被胡以晃一把抓住背后的衣领，用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饶命啊，不要杀我！”巴德清连忙跪下，苦苦哀求道。 “孬种！”胡以晃鄙夷地看着这名清军正参领，顿时感觉有些无趣，刚刚活捉这清军将领的兴奋劲头一下变得索然无味。 “把这个人押下去，等候军师发落。”胡以晃示意亲兵巴德清捆了。 ================================= 五更天了，向荣让骑兵们都用衣布裹了将马蹄裹了，所有人都不准发出任何声响，趁着刚刚挖完长壕的太平军将士正在休息的时候，在夜幕和大雨的帮助下，他带着手下往南离开了柳树林。 直到秦日纲发现向荣不在柳树林的时候，他们已经向南跑了一个时辰了。 发现自己摆脱了太平军的主力后，向荣终于对天哈哈大笑，“真是老天保佑，终于让我脱离死地了。” 还没等他高兴完，杨小山和洪宣娇的两千人马出现在这天与地的地平线上，向他的队伍快速奔来。 “向提督，久违了。”杨小山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庆幸，又或者是嘲讽，总之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是你们！”向荣对杨小山的印象并不深刻，但他看到洪宣娇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就是眼前的这两人在东岭杀了他最得意弟子的秦定三。 第六十九章 向荣 第六十九章 杨小山能等到向荣也是颇费了一翻功夫，南面道路交错纵横，根本没有一个好的伏击点。杨小山只能采取广撒网的办法，在每个他认为可能的地方，都安排一个探子瞭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个探子侦查到了向荣的动向，杨小山立刻就率领部下追了上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特别是向荣把痛失爱将的仇全部记在了他和洪宣娇的身上，罕见地亲自提枪上阵。向荣知道此刻只有自己亲自上阵才能振作军心，他庆幸这支太平军人数并不是很多，而且一半还是女兵。自己要想突围出去，这场恶战无可避免，现在还能跟在自己身边的都是老兵居多了，新兵蛋子八九成早就折损掉了，纵观双方的实力他觉得这仗能打，不过要速战速决。时间一长，发匪的大队人马就会赶到了，到那时候就会对自己大为不利。 向荣自持身份，自然不会选择洪宣娇作为对手。他提枪上前，用枪一指杨小山，大喝道：“阁下报上名来，我向荣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杨小山，太平军前军军帅。”杨小山毫不示弱催马上前，自己一个棒小伙还能怕一个老头子？ 向荣不等他说完，枪尖一抖直冲杨小山胸口扎来。这一枪来得非常突然，让人防不胜防。 杨小山暗骂一声老狐狸，好在他现在已经不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了，他嘴里虽在答话，但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动作。见他长枪刺来，连忙用剑奋力拨开。 向荣转过枪头，用枪尾横扫小山的头部，动作非常连贯。从他的动作看出来，虽然他年事已高，但武艺一直没有丢下，这枪法还熟练的很，基本功也非常扎实。 小山连忙把头一低，巧巧让过这一扫，机警地避了过去。向荣撤枪再刺，杨小山转守为攻，用佩剑去砍向荣的枪尖。这一手让向荣猝不及防，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聪明，自己的力量肯定比不上他，双方武器间的撞击能避免尽量避免，而杨小山就充分利用了自己力量的优势，不与他斗招式，而与他拼力气。 向荣毕竟老辣，一条长枪如同自己的手指，收放自如。一会儿如猛虎般突刺而出，一会儿如青龙般上下狂舞，一会儿如霹雳般左突右挡，一会儿如风车般在上空打着飞旋。他几十年的枪法在此刻“倾盆而出”，全部“倒向”杨小山。 杨小山一时间身边险象环生，他屏住呼吸，使出吃奶的劲来，硬是在这密不透风的枪影中撑了下来。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无比镇定，甚至有点欣喜。向荣不亏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他的枪法让小山受益良多。在与如此高手的对阵中，小山找出了自己很多的不足，有的疏漏平时练习时更本注意不到，但在这场对阵中却暴露无遗。 这时间一长，向荣的气力就有点跟不上了。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打完这么多招式后，他脸色通红，气喘吁吁，明显动作不如之前那般有力迅速了，形势开始对杨小山有利了。 他身后的赵守备和李千总一见向提督开始落入下风，立刻点齐人马一左一后冲了上来。李氏兄弟和洪宣娇也不能让杨小山吃亏，同样带着人马迎了上去。双方的大队人马绞杀在一处。两军均是死战，一时间相持不下。 好在杨小山终于打破了双方的均势，他抓住了向荣的一个空挡，用剑尖划伤了他胯下的棕毛马。想不到这棕毛马竟然没有把它的主人掀下去，反而忍住伤痛继续作战，真是一匹好战马啊，可再好的战马血流多了也是支持不住的，终于在大量失血后，这棕毛马四蹄一软，扑倒在地。幸亏向荣身边的亲兵拼死挡住杨小山，及时把他救了出来。 “提督大人，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是我的马，您骑着它快走吧。”赵守备把他自己的坐骑牵了过来。 “李千总，你护着大人走，这里交给我。”赵守备转过头去咬着牙对李千总说，他知道自己留下等于就是把命交代在这里了。时间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太平军的大队人马估计不久就要到了。 “你们别管我，自己逃命去吧，我自己生死由命。”向荣连连摇头，他不肯部下为自己牺牲。 “大人，我们队伍其他人都可死，但您决不能死啊。你们还不赶快保护大人离开？”赵守备板着脸，催促向提督的亲兵。 于是几个亲兵硬是架着向荣上了马，拼命向南逃窜。 “秀成，还不快放箭。”杨小山着急了，他被几个清军把总缠着，眼看向荣就要逃走。 李秀成心领神会，他也注意到了向荣的动向，“放！”一排弓手朝着向荣逃跑的方向放箭。 向荣这时还没跑远，还在太平军的弓手射程范围内，乱箭在他周围穿过，好几支都差点射中。 “大人，别急，我来了。”李千总带着手下护了上去，在后面挥动手里的武器，给向荣做“挡箭牌”。 向荣终于趁着这个机会，脱离了太平军弓箭的射程。可李千总几人却被数支乱箭射中，掉下马去，为向荣尽了最后的忠诚。 到了这个时候一向刚强的向荣不由老泪纵横，手下一个个为他而死，怎能不心痛，这些人都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老兵啊。他很想转过身来继续与太平军作战，但他克制住了，他不能让手下人白死，这样他们死得就没有价值了。 向荣狠狠抽动马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自己还活着，总有一天要替他们报仇。 杨小山结果了两名清军把总，终于和几名卫兵冲了出来，于此同时洪宣娇也带着几名骑兵杀出重围。 “我们一起去追那向老贼。”杨小山望着洪宣娇，建议道。 “可以，那斩妖剑大家各凭本事。谁杀的就归谁，别怪我没让你。”洪宣娇看了一眼杨小山，信心十足地说道，似乎自己杀定了向荣。 “就算向荣被我杀了，也算你的。”杨小山虽然很希望能得到斩妖剑，但对洪宣娇的愧疚一直绕在心头，如果能拿这个功劳换得洪宣娇的原谅，他心甘情愿。 “你在梁山关口救了我夫君萧朝贵，咱们已经两清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往事了，都过去了。”洪宣娇神色平静，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对杨小山的恨意，“快追吧，别让向老贼跑了！” 第七十章 洪宣娇 杨小山和洪宣娇带着各自的卫兵紧追着向荣逃跑的方向。 自从太平天国刚建立，这向老贼就一直盯着太平军打，先后大大小小数十次战斗。从牛排岭到东岭再到双髻山直至曹村，场场都是恶战，太平军虽胜多负少，但折在向荣手上的兄弟也不在少数，此人心思缜密，作战勇猛乃是太平军的心腹大患。杨小山死死盯住向荣的身影，今天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即便没有悬赏，也要除掉此人，为太平军减除一大敌。 向荣和他的亲兵逃得非常快，杨小山等人虽一直紧跟着，但总也没追上。反倒是洪宣娇的卫兵们先掉了队，她们毕竟是女人，在这大雨中追击是很费体力的事，掉队也情有可原。反倒是洪宣娇却咬牙坚持着，一直骑马与杨小山并排骑行，没有落下一步。 杨小山暗暗赞叹这女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但也能看出此时的洪宣娇脸色有点发白，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看上去体力不是很足的样子。杨小山有些不忍心，安慰道：”“洪军帅，要不你先休息会，这雨天实在是不好走，向荣我带人去追就行。” 洪宣娇一心要拿向荣的脑袋，听后有点生气道：“我体力好着呢，怎么？怕我抢了你的斩妖剑？” 杨小山被她的话这么一堵，不好再言语，只能暗暗摇头，苦笑着心想：“这女人太好强，我的好心成了驴肝肺，算了随她去吧。” 追着追着，大概跑出去大约二十多里路。突然，前面的向荣的队伍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杨小山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这里还有埋伏？这绝对不可能啊，这一带荒无人烟，怎么也不可能事先在这里设伏。 杨小山心中犹豫，他想不通为什么清军会如此行动。他轻轻勒了勒绳子，想观察下清军的动静，所以稍微放慢了速度。卫兵们见他如此动作，不敢越过他去，也跟着放慢速度。洪宣娇心中却一喜，想不到敌人会自己停下来，这不是送上来的大礼嘛，她立刻抓起双刀冲了上去。 洪宣娇催马冲在最前面，直奔向荣而去。向荣身边两名清军骑将双双跃出，迎了上去。 “别挡我！”洪宣娇怒喝了一身，举刀就砍。 两名清将见是一员女将，似乎有了点底气，一左一右举枪就冲她的面门刺来。洪宣娇双刀分别挡住左右双枪，枪来刀往三人战在了一处，枪来刀往一时间斗了个不分胜负。 身后的杨小山也带领卫兵跟了上来，双方混战在了一处。杨小山这边人数稍多，略占优势。 而洪宣娇这边却起了变化，时间一长，洪宣娇体力有些跟不上了。这两名清将也不是酒囊饭袋，一见她双刀挥动得比先前慢了，知道她力量要耗尽了，立刻振奋了精神，加强了攻击。逼得洪宣娇连连后退，清将的长枪死死缠住她，枪尖始终在她周围晃荡。 洪宣娇有些抵挡不住，只得拨马撤了下来，杨小山一见连忙催马上前，想帮她挡住一将。 谁知洪宣娇的撤退有她的用意，两名清将在她身后追击，便不能再左右夹击她了，她也不用分心堤防两面的攻击。她偷瞧了一下身后，见两员清将一前一后追着自己，并不是并排的，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猛地一个急停，前面的清将没想到她会如此，一个不留神冲到了她的前面。洪宣娇趁此机会，举刀就劈，从他的背后砍了下去。那员清将惨叫着被砍下马去，去见了阎王。后面的清将大吃一惊，没想到同伴这么快就被洪宣娇了结了，他举枪猛地刺过来，要为同伴报仇。 洪宣娇轻巧的让过去，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枪杆，顺势一带。那清将冲劲过大，竟被她借力推下马去，洪宣娇转过马头，刀尖一转来了个海底捞月，又结果了这落马的清将。 杨小山刚到她身边准备帮忙，这时两员清将都被洪宣娇取了性命，只得尴尬地呆在一旁。 “怎么样？我可不用你帮！”洪宣娇用一种骄傲的眼神看了杨小山一眼。 被亲兵们挡在身后的向荣此刻好像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转身又逃了。杨洪两人自然不会放过他，此刻只有他们三人在这荒凉的大地上奔驰了。 地上的水坑越来越多，虽说现在是雨季，但杨小山却隐约觉得不对劲，至于什么不对劲他确说不上来，也没时间考虑了。 十个马身，五个马身，三个马身，眼看杨小山越追越近，他的佩剑已经拔了出来，就差削掉向荣的脑袋了。 “杨小山！”身后的洪宣娇突然叫了一声，这叫声还带着一种悲凄。 杨小山直愣愣地停住了手中的剑，回头望去。洪宣娇连人带马陷到了这泥地里，她虽然跳下马，依然跳不出这泥泞的湿地，越挣扎越往下陷，半个身子已经被吸住了，腿都拔不出来。 “这里是沼泽地！”杨小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清兵会突然停下来，原来他们已经看出前面是沼泽地，只得回来迎战。最后向荣也是没办法才往这里逃，他也是在赌命。因为大雨的缘故，他一直都没瞧出来。 “你别动，越动陷得更深。”杨小山大叫道，他放弃了向荣，回过头来救洪宣娇。 在这沼泽地里骑马跑了这么远，杨小山想想都有点后怕，这个时候他不敢再随便乱动了，他沿着刚才的马蹄印退了回来。在离洪宣娇十几米的地方，他下了马，趴在地上用剑一点点试前面的地是不是软的。 杨小山一边试一边爬，洪宣娇此时已经大半个身子陷入地下了，泥地都过腰了，眼看就要漫到胸部了。 “小山，救我！”一向勇敢如男子的洪宣娇在生死时刻也慌了，战场上她不怕，但这一点点被闷死太可怕了，死是一瞬间的事，可死之前的那种恐惧一般人都受不了。 杨小山也很着急，他不能再耽搁了，再不快点，洪宣娇的命就丢了。他脱下衣服头巾，扯成条拴在一起，丢在洪宣娇身旁，“抓紧了，我拉你出来。” 这沼泽的吸力太大，杨小山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把洪宣娇拉出来，反而差点被反作用力拉到沼泽地里去。 “算了，放弃吧，我命如此，别救了。”洪宣娇也快绝望了，几下拉扯她陷得更深了。 “不行，我一定能救你出来！你自己千万别放弃！”杨小山一边安慰她，一边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办法。 “有了。”杨小山终于想到了办法，他急忙把马拉过来，用长布条的一端系在马鞍上，系牢后用手拽了拽，最后拔出佩剑，用剑尖轻轻刺了一下马屁股。 这马冷不防受到这一痛，四蹄猛地一蹬，借着这股窜劲终于把洪宣娇拉出了泥地。 “趴好了，别动。”杨小山生怕她在陷进去，牵住马头一点点把她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随后杨小山把浑身无力的洪宣娇抱上马去，而他自己走在前面，沿着来的路慢慢地往回走。 洪宣娇死里逃生，整个人身心都很疲惫，她趴在马上，用抱歉的语气说：“对不起，为了救我，你失去了斩妖剑，都怪我。” “剑以后还有机会再拿，你命只有一条，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我当然要救你。”杨小山虽有一些遗憾，但他并没有后悔。 “真的谢谢你。”洪宣娇很少感谢别人，但这次她真的被杨小山感动了，她认认真真地从后面瞧了瞧杨小山，看到他光着膀子走在大雨里，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此刻杨小山的身影在她心中是那么的高大。她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围绕在她心头，这个人是如此的可靠，如果不是有了婚约，其实他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第七十一章 兵败后 向荣福大命大，只身一人逃出了沼泽地，这里一半靠着运气，一半靠着他多年从伍行军的经验。他途中又陆陆续续收拢了一些残兵，一直到了广西郁林，他将近六千人的西路军最后只剩下三十多人还在他身边，他这个广西提督几乎成了“光杆”。 即使是这样，凭着多年军中的威望，郁林县令也不敢怠慢这位广西军老爷，不光好吃好喝供着，还提供了一处府宅安顿他和他的手下。 向荣兵败，肺睥气虚，完全没有食欲，一连数天他一直在堂上吃点花生米，喝着闷酒打发时间。 今天向荣刚喝完第一杯酒，正准备再斟上一杯。堂下一人扑通跪倒，一头磕在地上“提督大人，都是我的错。末将没有完成您的指令，三镇人马没有给您带过来，末将特来请罪，愿受军法。” 向荣停住了手，把酒杯放下，往堂下眯了眯眼睛，看清来的人是刘副将，正是他派去乌兰泰那边接收兵权的。 “起来吧，仗都打到这份上了。所有军火炮械，随营粮饷，士兵衣装，乃至几千条人命都没了，我这败军之将又怎么能怪到你呢。”向荣不是拿手下做替罪羊的人，他与乌兰泰结怨，刘副将调不动他的人马也在自己意料之中。 “大人，我看您老人家都快瘦了一圈了，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大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刘副将声音中都带着点哽咽，他观察得没错，这场败仗对向荣不但是身体上的折磨，在精神上他也垮了。 “想我向荣，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大小亦数十战，未尝有此败。”向荣说着又把酒杯倒满，一饮而尽，声音中带着悲凉。 “这些长毛确实与其他匪军不同，他们往往派精锐打头阵，不似其他匪军驱使饥民先上前送死；而且他们打完仗只抢富户不抢百姓，不侮辱妇女，军纪严得很，投降我们的长毛里很多都是受不了他们严格的军纪管束而来的。还有他们的宗教，据说能让人刀枪不入，也不知真假。”刘副将把心中的长毛描述了一遍，长毛与他们先前所剿灭的匪军差异实在是有点大。 “刀枪不入倒不至于，但往往让人不畏生死，这点让人非常头疼。特别是这些长毛不贪图一时的富贵，与朝廷争夺民心，这才是长毛最可怕的地方。一旦他们做大，将会成为朝廷之大敌，甚至能动摇我大清之江山。”向荣对太平军看得非常准。 “不会吧，他们才区区两万人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刘副将还不敢相信长毛会弄出那么大声势。 “你看着吧，假如有一天这些长毛走出广西流窜出去，必将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到那时候就不是我这区区广西提督能控制的了。”向荣对太平军的担忧可见一斑，在他心中长毛已经不是一般的匪徒了。 “对了，末将来之时，大人的二弟托人带一封信交给大人。”刘副将忽然想起信的事，从怀中把信拿出来，交给了向荣。 向荣接过信，撕开信封的封条，拿出信展开后，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突然眼角流泪，吓了刘副将一跳，向提督铁腕治军，很少有感情冲动的时候，流泪这种事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 “信中我二弟说家母抱恙，脚足肿烂，已经无法站立，现在她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靠下人服侍，盼我回家能照看一眼。我这个不孝子，一直在外省替朝廷剿匪，已有数年不曾回家探望了。今天得信，失态了。”向荣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他都未曾流泪，但老母病重他却忍不住泪水。向荣是苦出身，从绿营最底层的士兵依靠军功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作为家中老大，他的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他把这些也作为理所应当的责任，是个至孝之人。 “大人。。。。。。”刘副将刚想安慰几句，突然门口卫兵过来禀报，“大人，经总兵来访，要见大人。” “经文岱？大人，就是这个人从中作梗，让我调不动三镇的人马。”刘副将一想起这个经总兵，就恨得牙根痒痒。 “哦？我倒要见见，一个总兵有这么大胆子，敢拒不听我的调遣。”向荣回想起刘副将信中提过此事，要不是经文岱阻拦，如果三镇人马能赶过来，他向荣绝不会败得如此之惨。 “向提督，您还好嘛？府上人不多啊，就剩这么多人了嘛？”经文岱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向荣如此大败，赛首辅已下令让向荣的兵权交还给乌兰泰，让乌兰泰重新统领围剿太平军的清军。主子重新得势，他自然洋洋得意，语带讽刺，不把向荣放在眼里。 “经文岱，你放尊重点，这可是我们的向提督。”刘副将看不过眼，呵斥道。 “那又如何，我是来。。。。。。。”经文岱仗着自己是旗人，是乌兰泰的亲信，根本不买向荣的仗。 “来人，给这小子二十军棍，这就是目无长官的惩罚。算我替乌兰泰教育他一下，什么叫军中的礼仪。”向荣看经文岱的嚣张劲，肺都要气炸了，本来就想教训这小子，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找个借口打一顿，让他老实一点。 “你们敢，我可是乌都统的人。。。。。。。”经文岱没想到向荣上来就要揍他，慌了神，大叫道。 下面的卫兵一拥而上，把他捆了，扒开裤子，拿起军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揍。 二十军棍下去，经文岱刚开始还凶得不行，打到后面他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嘴里连喊饶命，“向大人，向提督，末将知错了，饶命啊。”经文岱的屁股已经开了花，屁股上的肉像发酵的馒头一样肿的老高，鲜血从皮肤的破裂处渗了出来惨不忍睹。 向荣见他吃到苦头了也服软了，就使了个眼色。卫兵会意送了手，放开了他，如果再结结实实打下去，经文岱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经总兵今天所来何事？”向荣坐在椅子上，又喝了一杯酒，眼睛看都不看他。 “末将是。。。。。。是奉赛首辅之命。。。。。。让提督大人把兵权交还给乌兰泰”经文岱注意着向荣的表情，斟酌着自己的措辞，结结巴巴道，生怕又触怒了向荣，这老头的虎威他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就为了这个事？来呀，把我的兵符交给经总兵，让他带回去。家母身体抱恙，我也要向赛首辅请辞回家照顾她老人家。”向荣也不准备再与乌兰泰共事了，干脆一辞到底。 经文岱没想到向荣这么好说话，直接就把兵符给交了，他接过兵符，连忙道谢，“多谢向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末将这就告辞了。”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地方让他有点害怕，希望马上就走。 “等等。”向荣咳嗽了一声。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经文岱哆嗦了一下，生怕向荣再拿他开刀。 “你回去告诉乌兰泰，让他别得意得太早。老夫一定要上奏皇上，告他一个有意纵敌之罪。”向荣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是是是。”经文岱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分辩，这老头可不是好惹的，这说打就打啊。 “还有，乌兰泰给你们的话，我也还给他，我也要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向荣想起来了乌兰泰那句“坐等，待对手毙”。 经文岱心中又是一惊，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滚！”刘副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这小人，坏了朝廷剿灭长毛的大计。 “我滚，我滚。”经文岱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直到走出大门，他才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了一口水，“呸！妈的，什么玩意，一个败军之将敢打你爷爷？爷爷迟早把这场子找回来！” 第七十二章 进入永安 杨小山和洪宣娇往回走，他们的卫兵刚刚杀散了敌军，正着急赶过来找他们呢。杨小山把洪宣娇交给她的卫兵照顾，自己带着卫兵去和李氏兄弟汇合。 到了正午休息时分，秦胡杨三路大军在曹村汇合到了一起，这次战斗每一路都颇有斩获，大家的兴致都非常高。秦日纲宴请胡以晃和杨小山在帐中庆贺，三人兴高采烈地说着各自战事的经过。 当小山说道向荣从沼泽地跑掉的时候，另外两人脸色倒是不一样。胡以晃大喊可惜，让向荣这条老狐狸跑了，而秦日纲虽也说可惜，但他神色是明显一松，小山知道他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因为自己没拿到向荣的人头，最大的功劳就属于他这个打头阵的了。 小山倒不觉得秦日纲小心眼，反而认为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如果真杀了向荣，这功劳确实有点太大，自己短时间蹿升太快，会引得军中众多红眼病的不快，从而对自己在军中的人际关系变得微妙，说不定还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至少眼前这顿宴席，气氛就不会这么融洽了。所以向荣的逃脱也许对自己还是件好事。 胡以晃入教前是大富之家，当地家室非常大的地主，占有的山场田地，横跨平南、藤县和金秀瑶山三个县区。像这样阔气的大地主，别说在山区，就是广西的平原乃至城镇，也是极其少有的。他的财富甚至还要高过韦昌辉，只不过因为入教比较晚没有进入最核心层，但也是次核心成员中数一数二的角色了。 而秦日纲则是赤贫出身，北山银山的矿工头目，他入教比较早而且是带着两千多矿工弟兄入的教，是拜上帝教初期少有的几个带着队伍入教的。只不过因为跟杨秀清、萧朝贵的炭工党不是一路，在教中排序的时候受到排挤。他自己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头脑有些简单，不然其地位应不低于石达开。 但此刻这两人都默认了杨小山跟他们平起平坐的地位，丝毫没有看不上小山，可见小山在他们心目中也算的是太平军里能数得上的角色了。 这次战斗太平军几乎全歼了向荣部，摆脱了被围追攻扰的被动局面。重新夺取了战场主动权，杨秀清命全军集中在大旺村，分水陆两路向永安进军。 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各自率领精壮战士组成陆路军向东北方向翻山越岭，以迅猛的姿态直奔永安。一路虽偶遇一些地方团练，但那些团练看到太平军如此严整的军容，连挑衅都不敢，纷纷目送太平军挺军向前。 洪秀全、杨秀清、冯云山等保护老弱妇孺，全军辎重从大同江顺流而下前往永安。胡以晃和杨小山则率部夹江而行，在两侧护卫太平军的水路安全。藤县知县张鹏万见太平军这路老弱妇孺较多，想来占点便宜，率领团练在三江口意图阻击太平军。谁知被杨小山、胡以晃从两侧夹击，这位倒霉的张知县又被太平军的炮弹集中，落马负伤，得身边壮丁扶起背走，才捡回了一条小命。留下的团勇或被杀死或自逃走，自此水路再未有清军前来骚扰。十天后，洪秀全等人终于来到了永安城。 萧朝贵等人早就在永安恭候了，这几天他把那些勾结清妖的地方豪绅杀了，抄没了他们的家产，把大批的粮食衣物分给城里的穷苦乡亲。又把城里的监狱打开，释放了所有未作奸犯科的犯人，这些人成了太平军最忠实的拥护者，带领天兵搜寻还藏在城里未被抓获的清兵。 洪秀全坐在八抬大轿上威风凛凛地入了城，沿途护卫天兵，高喊“天兵专杀妖魔，绝不伤害百姓”，安抚所有还在观望的永安人。 永安原来的知府衙署被改造成了洪秀全的“天朝”，大堂五间，堂之前署两厢六房，托厦三间。又前为仪门，左为吏目署，右为礼拜堂。所有大堂、房舍和前署两厢，全用“黄纸裱墙”。各大堂门额，分别书写“天朝”、“二朝门”、“三朝门”、“四朝门”大字。大堂“内门涂黄，对画龙虎”。听取诸臣奏事的大厅，铺着红毡，厅前列花盆，处处张灯结彩。 天朝内还有龙虎四轮车一辆，由洪秀全专用，天朝大门的照壁，是太平天国颁布各种条规，诏令的地方。此刻上面就写着四赏四罚“带队归顺者有赏，探报妖情者有赏；捐献钱粮者有赏，输送军需者有赏。帮妖藏妖者必斩，凑勇反逆者必斩；**妇女者必斩，掳掠杀人者必斩。” 太平军虽入城不久，但已经初步安定了人心，太平军在一般百姓眼里并不是传说中会吃人的土匪，他们的军纪比清军都要好。原来的吴知府的人头在太平军入城后就宣布了他的几条大罪，包括镇压饥民等，他的人头挂在城门楼上，对所有还支持清廷的人是一种威慑。旧的权威被打倒了，太平天国新的权威在永安建立起来了。 精明的杨秀清没有让大军全进城，他观察了永安的地势，这座被群山包围的城市如果单单只守城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长期坚守的，他把主力分散在各个隘口，水窦，城外的莫村作为接应联络点，创造了一种主力部队守险，二线队伍守城的新战术。 杨小山没有被杨秀清安排在城外，因为之前立功太多，作为奖励他被接近城里让他多休息几天。在看到杨秀清的战术后，杨小山也不由得暗暗赞叹，不亏是军事天才，这样的防守战术，既牵制了清军对永安城的直接进攻，使得清军无法对永安形成合围，还保持了交通线和补给线的畅通，又可伺机机动出击，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来犯之敌。这就好比强盗进村，大家不能等在家里让强盗杀，而是要埋伏在村子暗处，偷袭打闷棍，这样动态的防御更加有效。 在这样的防御体系下，永安足可坚持数月，清军短期是绝不可能打进来的。 第七十三章 封王建政 洪秀全在永安安定下来，数日后召见杨秀清、冯云山两人商讨天国大事。 杨、冯二人在大厅稍等了一会，洪秀全就从后堂走了进来。 “让两位爱卿久等了。”洪秀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在金田村他时刻被战事牵扰，这次到了永安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见过，万岁。”杨、冯两人就要跪下行礼。 “免了，免了，没有外人咱们就不要这些虚礼了。”洪秀全格外看重他们，这一文一武，是他的左膀右臂，天国的重臣。 “进入永安好几天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嘛？”洪秀全望着两人。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禀告万岁，咱们的太平历法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可以拿出来运用了。”冯云山非常兴奋，这历法他在象州的大牢里就开始研究了。此后自己又不断的查阅书籍、试验完善，此刻基本可以拿出来运用了。 “云山啊，咱们发小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星卜历算，想不到真给你弄出来了，你是怎么弄的？”洪秀全喜出望外，自己虽然早就建了国，但却没有自己的历法。这一点非常尴尬，自己都建新朝了，怎么还能用清妖的历法？ “这套天历是按照古法按照干支纪年、纪月、纪日，但它不是农历。臣造历，以三百六十六日为一年，单月三十一日，双月三十日。立春、清明、芒种、立秋、寒露、大雪俱十六日，余俱十五日。又参考西历，每七天为一星期，设礼拜日。太平天日平均圆满，无一些亏缺也。”冯云山对自己创造的天历非常满意。 “如此甚好，咱们以自己方式纪年，这国更加名正言顺。咱们以后就是正朔，看那清妖怎么喊我们是发匪？冯爱卿这次你立大功了。”洪秀全深知有一套自己的历法对国家的重要意义。在中国历史上，周边的藩属接受宗主国的历法，就等于承认了宗主国的宗主地位。历法对政权有非常重大的政治意义。 “太好了，等下了朝，我让文书们去冯军师那学习我们自己的历法。”杨秀清也非常开心，文书上一直都是按清朝的历法书写，怎么读怎么别扭。 杨秀清接着又禀告道：“臣这里有一些城防的事要报告，臣在永安城外布置了。。。。。。” “军事上的事无需多说了，爱卿自己拿主意即可，不必禀告了。”洪秀全对杨秀清还是非常信任的，没有他太平天国也走不到今天。 “除了这些，还有两条文件要万岁过目签署。这一是让众将士把杀妖所得的金银珠宝、绸缎宝物交上来，不得藏私。这二是要统计战功，对有功的将士要按功封赏。”杨秀清不紧不慢道。 “爱卿说得极是，咱数次战斗所获丰厚，特别是打下永安这么一座大城池。我也听闻有人藏私不上交，这样的苗头一定要掐死在萌芽里。如果人人都藏私，咱就是打下一座金山也不够分，咱的力量就不能集中在一处，就没有力量对抗清妖了。”洪秀全非常赞同杨秀清的建议，“论功行赏也是必须的，不过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不然以后没人肯在战场上卖命了。” “来到永安前，咱们也有不少兄弟为天国献身了，咱们是不是对他们也要进行封赏？”冯云山在一边开了口，提议道。 “我赞同。”杨秀清立刻同意，对死人封赏才能让活着的人安心，这对士气非常有帮助。 “要赏，把赏赐给他们的子女，没有子女的给亲戚。不但要赏，还要封官，他们死了享受不到，还可以留给他们的孩子，官职让他们的子女世袭。”洪秀全虽说自己喜欢享受，但对下面人也相当慷慨。特别是官职这样的高帽子，反正也不要自己花钱，给弟兄们都封一下，大家都开心。 “另外，给咱们老兄弟也该封爵了，这事宜早不宜迟。现在正好安顿下来，干脆就一并封了吧，这也是朕今日召见两位的目的。”洪秀全突然开口道，“朕让陈承瑢按朕的意思草拟了一份爵位表。朕称天王，四位军师居功至伟，分列东西南北四王，达开为人一向天马行空，朕就赐他一对翅膀，封翼王。你们看一下有什么要补充的？” 杨秀清、冯云山接过洪秀全草拟的诏书，走上前观看。 诏书上白纸黑字上写着“洪秀全称天王，为万岁；封杨秀清为东王，称九千岁，管治东方各国；封萧朝贵为西王，称八千岁，管治西方各国；封冯云山为南王，称七千岁，管治南方各国；封韦昌辉为北王；称六千岁，管治北方各国；封石达开为翼王，称五千岁，羽翼天朝。以上所封各王，俱受东王节制。” 诏书上的排序还是按照当时四军师的顺序来的，并无改变。但杨秀清看到“以上所封各王，俱受东王节制”时心里非常满意，这等于洪秀全正式确立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诏书后面还有侯爵的排名“封秦日纲为顶天侯，封胡以晃为护国侯，封陈承瑢为兴国侯，封林凤祥为靖胡侯，封李开芳为定胡侯，封杨小山为通天侯，封黄益云为灭胡侯，封蒙得恩为赞天侯。。。。。。” 杨秀清看到杨小山的排位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朗声道：“天王既然封了小山通天侯，为什么不把他的名字写到最前面呢？既然已是通天自然要比顶天来的高。” 冯云山愣了一下，这杨秀清胆子真大还敢对诏书有意见，天王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他笑着打圆场道：“小山毕竟资历尚浅，若排第一恐怕会有人不服啊。” “不服？谁敢不服？自从金田起义以来，杀副将伊克坦布、杀总兵秦定三、杀叛徒张钊、杀乌兰泰之弟乌兰康，杀参领马善宝，擒永安知府吴江，攻入永安夺粮库、击溃广西提督向荣，这些事哪一件不与他有关。这样的人才不放在第一，谁还能放在第一？”杨秀清把小山的功劳一一数来，连洪秀全也暗暗吃惊，想不到并不起眼的杨小山都立了这么多的功劳了。 “是朕疏忽了，想不到这杨小山不但人才了得，还是一员福将。他走到哪，我天朝就胜到哪。好吧，就依东王，把杨小山排到侯爵第一位。”洪秀全倒是没有任何不快，爽快地提起笔，把杨小山勾到了侯爵表里的第一位。如果是其他人，他可能还会怀疑杨秀清任人唯亲，但杨小山的功劳在那边摆着，洪秀全也觉得杨秀清建议得对。 第七十四章 拉拢 第二天，各种太平诏令就在永安好几处人流密集地公开发布了。发布完毕后，自然是有人忧虑有人喜。私藏财物的人当然是坐立不安，立了功的将士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盼着封赏。 秦日纲立了功，也封了爵，但他依然闷闷不乐。原来北王韦昌辉曾提前告知他是侯爵第一，可最终公布后，却排在了第二。人就这样，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第二，也许他倒没什么，可开始以为是第一，现在却是第二，心里有了落差，心情自然就低落了下来。 “怎么拉，在这长吁短叹的？”韦昌辉进到了秦日纲的军帐中。 “没什么。”秦日纲撇过脸去，不愿让韦昌辉发现自己的不满意。 “是不是因为之前我告诉你，你排侯爵第一，现在变第二了，心里不痛快？”韦昌辉为人非常精明，一眼就看出了秦日纲的心思。 “既然是第二，北王你又何必告诉我是第一，戏弄于我。我在弟兄们面前牛都吹出去了，现在弄得很没有面子。”秦日纲嘟囔道，男人都要个面子，这没来由落个话柄给别人，的确非常扫兴。 “我可不是故意骗你，本来老陈给我看的诏令上你的确排第一，公布出来后我还特地去打听，你猜怎么回事？”韦昌辉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回事？”秦日纲也好奇道。 “公布的前一天，是东王提议让杨小山排到第一的。”韦昌辉怕了下桌子，说道。 “杨秀清，又是他！”秦日纲气得忽的站了起来。 “小声点，怎可直呼东王名讳？”韦昌辉连忙摆了摆手，提示道。 “北王，你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了这个杨秀清，他处处与我为难，上次东岭之战他也是要重罚我，后来还是靠着天王给我台阶，南王替我说清才逃过了处罚。”秦日纲愤愤道。 “东王跋扈嚣张，说一不二，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我账下的黄以镇，他不是说杀就杀了。你当时也在，任我怎么说清，他都不给我一点面子。我那时好歹也是第四军师右军主将，弄得我在部下面前没一点威信。”韦昌辉长长出了一口气，叹息道。 “哎，想来想去，还是以前他第一次天父下凡的时候，我当时没有立刻承认他上帝附体，引起了他的猜忌，就一直排挤我。”秦日纲思来想去，不由回想起以前的事，那个时候他和杨秀清还平起平坐，天父下凡后杨秀清就一下子地位提高很多，只排在天王之后了。 “天父下凡？你真的信？”韦昌辉对着秦日纲递过一种耐人寻味的眼色。 “难道不是真的？”秦日纲吓了一跳，当时虽然他也是半信半疑，但后来杨秀清表现出来的神奇的军事才能，让他不由不相信他是天父附体。 “日纲啊，你还是太老实。在我们那里逢年过节或是给人看病都有巫婆表演降僮术，表演得比他还要真呢。”韦昌辉冰冷地一笑。 “可天王不也承认了？天王都承认了，那还能有假？”秦日纲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以为天王也相信？”韦昌辉摇了摇头。 “天王怎么不信？天父天兄不都是天王在教中宣传的嘛？他若是不信，又怎么承认杨秀清是天父下凡，来自缚手脚呢？”秦日纲一下子不明白了。 “天父那是有的，但绝不是杨秀清能代言的。他杨秀清的确军师才能出众，但如果说是因为天父附体，我是第一个不信。天王承认那也是因为情况特殊，迫不得已。”韦昌辉毕竟见多识广，肚子里的弯弯绕也多，他早看出来了天王和东王是互相背书，但他当着秦日纲的面只敢否认东王，还不敢否认天王。 “那还得了，杨秀清他装神弄鬼，欺瞒教中兄弟，该当何罪？”秦日纲一下跳了起来。 “你小声点！这可不能对外说破，你这层窗户纸如果给他捅破了，天国将士们的士气就全完了，他们可是信极了杨秀清的那代天父言。如果闹大了，为了维护大局，天王必定拿我们开刀，咱们自己兄弟心里有数就成了。”韦昌辉连忙给秦日纲打招呼，他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了拉拢秦日纲，虽然他贵为北王，但手下能征战的高级将领没几个。秦日纲头脑简单，作战勇猛，且不为杨秀清所喜，是最好的拉拢也最容易控制的人。 “便宜那杨小山了，做了杨秀清的义子，一屁股坐我头上了。我是顶天侯，他是通天侯，想想都郁闷。”秦日纲坐了下来，吐了一口怨气。 “你也别怨声载道了，这杨小山立了那么多功，如果真是杨秀清真是任人唯亲，我也能替你争辩几句，但杨小山的功劳天王都没话说，我还能说什么。”韦昌辉拍了拍秦日纲的肩膀。 “你说这杨小山是不是真的能通天？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把，走到哪胜到哪。”秦日纲闷闷地说，对杨小山他还真恨不起来。毕竟在东岭小山带兵来支援也算救了自己，在曹村他们也算一个战壕的弟兄，合作也相当愉快。 “这个杨小山，我还真看不透。”韦昌辉挠了挠头，“他的确有点神奇，不但自己战功卓著，你看他身边的朋友，上至西王萧朝贵、翼王石达开，他们原来就是厉害的战将，遇到他变得更加神勇，下至陈玉成、李秀成，这两人原本默默无闻，遇到他却立刻变得厉害了起来，个个战功卓著，晋升飞速。我摸过杨小山的底，他入教前真的只是不起眼的小炭工，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入了教，然后有如神助地一飞冲天。天王立他做侯爵第一，不光是杨秀清之言，也是为了给天国众兄弟立个榜样。” “这么说你也相信这杨小山有上帝的帮助？”秦日纲连忙问道。 “不能否认这世上总有极少数幸运儿受上天眷顾，杨小山也许就是其中之一吧，我们还是要和他保持好关系，这小子走起运来神仙都挡不住。”精明如韦昌辉也没办法理解杨小山这一颗猛然升起的将星，只能用幸运来解释他的神奇。 “你也不必灰心，杨小山他虽然是侯爵第一，但他手下没有班底，他现在也只是罗大纲队伍里的监军，还没有独领一军。论实力，你才是真正的侯爵第一。”韦昌辉安慰道。 秦日纲想想也是，自己好歹手底下有几千人的固定班底，这点上比杨小山要强得多，顿时心头舒服了很多。 “好了，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一些好差事。”韦昌辉终于说到了正事。 “啥好差事？”秦日纲立刻来了劲头。 “永安有些富户还没有给天国敬献财物，你去办一下他们吧。”韦昌辉拿出手令，交给秦日纲。 “我当什么好差事呢，现在不准私藏财产，没油水啊。”秦日纲堵着嘴。 “说你笨，你还真笨，这些富户有多少银子归天国，还不是你说了算。你们在他们家，他们敢不好吃好喝的伺候？百姓咱不欺负，这些富户还不是待宰的羔羊？”韦昌辉嘿嘿一笑。 “原来如此，多谢北王，以后秦日纲任北王差遣。”秦日纲欢喜道，立刻拱手谢礼。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韦昌辉满意地笑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秦日纲跟自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第七十五章 出城 原先永安官员的住宅现在已经成了东王府，就在洪秀全府邸的东面。杨秀清夜以继日地在里面办公，棘手的事一件又一件需要他解决。 太平军占住了永安城，严肃了队伍的纪律，封赏了有功的将士，下一步就要着手恢复永安城的生产劳动了，杨秀清也正在准备办理此事。 “义父，您找我？”杨小山走了进来，准备施礼。 “免礼。小山，做侯爵的感觉如何？”杨秀清摆了摆手，笑道。 “听说是义父让我排到了第一，小山也没立什么功劳，真有点受宠若惊。”杨小山谦虚道。 “你如果还没什么功劳，那别人可就更没功劳封赏了。你别担心，这侯爵第一你完全当得起。这不仅仅是为你，让你做第一，更能激励其他将士为天国效命，你可不能妄自菲薄。”杨秀清拍了拍小山的肩膀，脸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小山多谢义父的教导。”杨秀清这么帮自己，小山当然要抱牢大腿了。 “好了，先不提这个。我们来说点正事，永安被攻占前，不少老百姓因为不了解太平军，以为我们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很多人都逃到山上去了。所以这次找你来，就是让你去附近的山上把这些人找回来，安排他们回家种田生产。其他人长得太粗野，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我怕吓着那些百姓，这里就数你最周正，又有文化，所以你最合适。”杨秀清说出了找小山来的原因。 “这没问题，好的，就交给我把。”杨小山这几天在永安无所事事，也有点闷，正好出城透透气。他前世好歹是大学生，气质上和那些没文化的大老粗的确差异比较大，有点书生的感觉。 “别答应得这么快，你不但要找回那些百姓。如果遇到逃走的不与我们合作的地方团练，也要负责把他们剿灭，不能让他们藏在山上在我们这里搞破坏。”杨秀清思虑得非常周全，太平军来之前不仅是普通的老百姓逃跑了，还有一部分对清廷死忠的地主，也带着他们的手下藏到了山上，成了现在永安不稳定的因素。一旦他们勾结上了永安外的清兵，会对太平军产生严重的威胁，所以必须要铲除。 “这个，义父你可得派给我一支精兵了。”杨小山心里暗暗叫苦，就知道这任务没那么简单。 “这个自然，我已经调拨了五百弟兄交给你指挥，都是金田的老弟兄，战斗力没有问题。另外我让这里的孙保长和你一起去，他人面广，让他劝百姓回来更容易些。”杨秀清都替小山准备好了。 “这孙保长可靠吗？”杨小山有点担心，就怕是敌人的内应。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孙保长很识相，我们一来他就主动要求加入我们太平天国，还积极要帮天国做点事，所以我就让他来了。况且他的妻儿老小都在我们手上，他不敢胡来的，这点你放心。”杨秀清做事非常严谨，对此事也很重视，“这事很急，你下去后就马上出发吧。” “遵命！”杨小山领命而去。 出了东王府，杨小山点齐人马，孙保长也忙不迭地赶过来了。 “小侯爷好，我是孙保长。”孙保长五十多岁，散了辫子，戴着小帽，穿着太平军的服装，看上去有点滑稽。 “孙保长，这次有劳你了。”杨小山虽看不上孙保长一副趋炎附势的模样，但也能理解，这些人以前算是清廷的爪牙，深怕太平军清算自己，为了保命自然拼命巴结。 孙保长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他早打听到杨小山是东王的义子，也是太平天国最大的侯爵，这还不拼命套近乎。他使出凭生拍马的功力，把杨小山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是天下第一。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小山被他赞得有点头晕，最后实在没办法，为了躲开他，招呼手下道:“给孙保长拉一匹马来。” “孙保长，这一带你最熟悉，在前面带路吧。”杨小山对孙保长说，借此他打发到队伍最前面，终于可以清净会了。 杨小山正打算带着队伍出城，这时罗大纲迎面骑着马赶了过来。 “通天侯，等等我。”罗大纲急急忙忙道。 “大纲，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套了。还是喊我小山吧，听着顺耳。”杨小山当了侯爵却不喜欢摆侯爷架子，觉得会让兄弟们生分。 罗大纲知道杨小山的脾气，也没坚持，改口道：“小山，是不是要出城？带上我，我也有事正要出城。” “你不是在渡口驻防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小山奇怪道。 “我这不是有点私事嘛，和西王告了假。但我一个人不好随便走动，有你一起那就没问题了，怎么样？把兄弟一个忙。”罗大纲急切道。 杨小山一下懂了，罗大纲原本是天地会的人，杨秀清始终对他不放心，如果他一个人行动，必然引起上面人的怀疑。为了避嫌所以他要和小山一起行动。小山是负责监督他的，别人自然说不了闲话。 “好吧，那就一起吧。”杨小山挺同情他的，这么多天处下来，他觉得大纲人很不错的，对天国也是忠心耿耿，是一员能打硬仗的虎将，就是因为出身问题才惹人猜忌。因为前来投奔的天地会高级将领中，很多人都离开了，就剩他一根独苗，所以东王至今还不放心他，依旧让自己做大纲的监军。 =============================== 广西这里的稻子熟两季，十月的金秋，又到了收获的季节。这下太平军的口粮是不愁了，所以东王才着急让小山去找百姓回来，抢收粮食需要大量的人手。 “你出城来办什么事？”杨小山和罗大纲并排骑着马走着，好奇道。 “其实也算是公事，我的一个亲戚是广东揭阳一带天地会的龙头，想到我们这里来看看，所以我去迎接。”罗大纲直言道。 “龙头？岂不是比你还大？”杨小山知道罗大纲以前是天地会的堂主。 “是我大伯家的孩子。我大伯老来得子，归天后就接了我大伯的龙头位。地位是比我高，但实际年龄比我小十多岁，好像和你差不多大。”罗大纲回答道。 “这倒是不错，我们的队伍又发展壮大了。”杨小山欢喜道。 杨小山没有再言语，但罗大纲似乎在杨小山的脸上发现了新天地，死死盯着小山一直看。看得杨小山碜得慌，心里嘀咕，这罗大纲不会有龙阳之癖吧，以前没发现啊。 “小山，你现在张开了，身体比以前壮实很多啊。”罗大纲赞叹道。 这样的夸赞杨小山有点不好意思接口，的确这段时间他因为天天锻炼身体，肩膀比以前要宽上很多，个子也向上窜了几公分，所以身形看上去比以前要挺拔。 “你这样俊的模样又有一股书卷气，肯定受不少姑娘喜欢吧，可有家室了？”罗大纲突然问道。 “这个还没有。”杨小山没想到罗大纲会这么问，自己是他的监军总要保持点距离，罗大纲的年纪又比较大跟他说话自然没有同龄人那么熟络，所以一直没有和他谈过自己的私事，罗大纲也不知道有苏巧妹的存在。 “好好好，太好了。”罗大纲喜笑颜开，嘴巴都笑歪了。但又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催促杨小山快点走，早点接到他那个天地会的龙头。 第七十六章 分田 老莫是永安城外莫家村的村长，听说长毛打来了，他按照以前对付土匪的办法，带领村民逃到附近山上，这一躲就是好几天，可莫村的长毛一直驻扎在这里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大伙在山上犯难了，一部分人想回去，一部分人坚持留在山上等长毛离开，还有的人没有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入冬了，山上实在是太冷了。这山洞不能再住了，我们娘俩熬不住了。咱还是回村子去把，这么多天了也没听说长毛杀人放火啊。”王寡妇哄着怀里两岁大的孩子抱怨道，她的孩子脸都冻青了，呜呜苦个不停。 “你有几条命啊，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土匪就是土匪，他们杀人可都是不眨眼的。”李大妈立刻反对道，她的儿子就是被土匪抓走的，儿媳也被奸污了，不堪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她虽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话虽这么说，但咱们地里的庄稼都熟了，就这么放着等着它们烂掉？这可是我们过冬的口粮啊。”赵老汉心痛道，地里的庄稼可是自己用汗水一点点的种下去的，平时伺候这庄稼比伺候家里老婆子还勤快，眼看稻子都熟了，却不能去收获，这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 “大家再熬一熬吧，再等几天，兴许这长毛就走了。我们如果回去，就算那长毛不杀人，可那苏保德不是好惹的。当心他给你扣个通匪的帽子，最后搞得你家破人亡。”张郎中皱着眉头说道，这几年永安团练头子苏保德借着剿匪的名头，勒索当地百姓也是常有的事，他在官府那边要不足银子，就在百姓头上搜刮作为他团练的军饷。 “就是，这个苏保德比土匪还坏，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我听一个货郎说他被长毛杀了，也不知道真假。”一个年轻的后生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搞不好是真的哦，隔壁村的钱家不是苏保德的亲家吗？他们家举家全逃了，换作以往他们应该派人去苏保德那里一起剿匪的，保护他们家家产的。要我说，这苏保德八成是完蛋了。”又一个小后生立刻响应道。 经过这么一番七嘴八舌的讨论，赞成回去看看的逐渐占了上风，但还有少部分人仍然坚持留在山上，谁也说服不了谁，意见始终不能统一。 “村长，你给大家拿个主意吧，我们听你的。”张郎中对在一旁始终不言语的老莫说道。 老莫是村里唯一的铁匠，虽然现在都六十多了，但精神相当矍铄，身子骨也挺结实，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人。村里的农具都是他给打造的，也是莫家的族长，在村里颇有威信。 老莫坐在石头上，猛吸了几口旱烟，他脑子里的思绪如桂江的江水汹涌澎湃。他有一种感觉，这些长毛和以前的土匪不同，因为前两天他派儿子回村悄悄打探过，家里的东西全都在，那些长毛甚至连他们家的门都没有进，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土匪。他心里是偏向回去的，但他又不敢拿莫家村三百多号人的命去冒险。 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自己身上，老莫知道他现在必须说点什么了，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乡亲们，听我老头子一言。我们随身带的干粮不多，不能一直在山上耗着。我看这样吧，有胆量带把的汉子跟我老头子下山去看一看，女人和孩子留在山上，等我们的消息。大家看怎么样？” 老莫这个折中的办法，终于让全村人的意见得到了一致。他领着几十个后生出了山洞，往莫家村走去。 “天兵专杀妖魔，绝不伤害百姓。乡亲们，不要害怕，都回家吧。”杨小山的队伍一路喊着口号沿着山路行走着，正巧遇上了这帮莫家村的人。 “杨军帅，前面发现了几十个村民。”一个天兵过来报告道。 杨小山在马上昂首眺望，果然在山路的上头有一伙人，衣着褴褛，神色紧张望着自己的队伍。 “所有人都停步，把武器收起来，别吓着他们。”杨小山出城已经走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才遇到要找的村民，如果吓跑了可真要吐血了。 “孙保长，你跟我前去跟他们说话。”杨小山走到队伍前面，甩蹬下了马，招呼孙保长道。 “好的好的。”孙保长知道用到自己的时候到了，连忙跟上去。 “乡亲们，不要在山上再藏了。天兵不伤害百姓，不要怕，都出来吧。”孙保长使出全身的力气，非常卖力的扯着嗓子喊道。 “这不是孙保长吗？”老莫倒也认识，去永安交皇粮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有了熟人，老莫胆子壮了一点，他回头对其他人道，“我出去看看，你们看我的手势，如果情况不对就逃。” 老莫领着两个儿子，父子三人走了出来，虽然认识孙保长，但他们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声音都有点颤，“你们真不伤害百姓？” “小山，我来了。”罗大纲在后面不放心杨小山，看到他们有三个人，自顾自地提着大砍刀催马上前。 杨小山气得差点晕过去，这关头你这么凶神恶煞地过来，还不把他们吓跑，连忙眼睛一瞪，“大纲，你别过来，回去！快回去！别吓着人。” 罗大纲很少见杨小山这么锐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退了回去。他摸着自己的刀疤脸，心里别提多委屈了：“我不就是丑点嘛，有那么吓人嘛？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以后说不准就是一家人了，不识好人心！” 老莫三人看到罗大纲骑马过来，的确被吓到了，特别是那把大砍刀，让人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乡亲们别怕，我是这里的头。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只管对我说。”杨小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颜悦色一点。 “对对对，这位是通天侯大人，绝对能能给大家做的了主。”孙保长连忙附和道。 “是小侯爷啊。”老莫一生见到最大的官不过是吴知府，侯爵这一级的只在戏班子见过，对他来说那是天大的官啊。老莫连忙拉着两个儿子跪下，这时代就这样，平头百姓对官员那是有天生的奴性，更何况是面对这么大的官。 杨小山上前扶起他们，“不要怕，太平军不会伤害你们一根汗毛，我可以在这里担保。” “我们信，我们信。小侯爷，那我们村要交多少粮食？”老莫心里稍微安心了些，又慌忙问道。这不要命肯定要粮，就是朝廷也都这样，只要别太多，老莫也愿意出这个买命粮。 “不用交。我看你们也不像有钱的地主，我们太平军对普通的农民不征粮食。”杨小山看着老莫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微笑道。 “有这么好的事？”老莫心里开始怀疑了，不要命不要粮，这里面必然有诈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想找个机会脱身。 “不过你们还是要按地里的收成交点税。”杨小山补充道。 老莫暗想：“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 “要交多少税啊？”老莫的儿子紧张道，地里可是他们过冬的口粮，交得太多这冬天怕是熬不过。 “一成就行，没有银子也可以拿粮食抵。”杨小山回答道。 老莫父子终于放下心来，这年头朝廷都要收五成了，为了交税，还要卖掉粮食换银子，被奸商们又剥削了一层皮，这些长毛们要得真是不多，这简直是太好了。 “还有一件好事我要告诉大家，苏保德已被太平军斩首了，他的田地全部没收。你们谁先回村谁就可以优先分到他的一块土地，在他地上种的粮食一半归你们自己，一半归我们天国。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哦。”杨小山拿出了杀手锏，农民最渴望的就是土地，与其啰嗦其他什么的，不如直接给地来得最直接，也最有效。 “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老莫简直乐坏了，苏保德的地大极了，这么多年几乎每个村都有他的田地，这些都是上好的良田啊。“我这就去招呼村民们都回去。” 第七十七章 钱员外 钱员外是苏保德的儿女亲家，前两年刚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苏保德的三儿子。当时是无限风光，招摇过市，以为抱住了一条粗腿。可几天前，女儿带着噩耗来投奔娘家，得知苏保德父子在桂江渡口全被长毛杀了，钱员外顿时有点天旋地转。这几年他一直跟着苏保德搞团练，手上血债也不少，长毛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钱员外一想到这些，后背就不住发凉，绝对不能在这里等死。于是他带着一大家子人上山躲避，原以为长毛不过是一阵风，折腾几天就完。可后来的情形大出他意料之外，长毛不但没有走，而且还驻扎了下来。更让他绝望的是，长毛在通向永安的每一条山路都设了关卡，自己现在想逃出去都不可能了。 他们一家遇到的困境和其他普通村民们一样，山上太冷，吃食不够。除了这些，钱员外怕被太平军发现，不敢生火，不敢在一地久留。因为怕被别人告密，他不停地变换着隐藏地。这可就太折腾了，这么多天来，他的家丁团练不断有人离开，原本二百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一半了，钱员外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老爷，你可要想个折啊，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钱员外的老婆不住地啼哭，她那双三寸金莲的小脚都走出血泡出来了，这辈子哪遭过这般罪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不烦！还不快给我闭嘴！”钱员外本来就心烦气躁，钱氏这么一哭更让他心乱如麻，不由发起火来。 钱氏没见过老爷发过这么大的火，立刻被吓得捂住了嘴，只敢在一旁小声呜咽。 “爹，山下的路上过来了一队人。”钱员外不放心其他人，派自己的大儿子在外面放哨。 “哦，什么人？是长毛吗？”钱员外紧张地问道。 “看打扮不像，倒是像一支商队。”儿子回答道。 “哦？带我过去看看。”钱员外好奇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商队能从长毛的关卡处通过？他有点好奇。 在他大儿子的带领下，钱员外来到了山路上面的一棵大树下，那支商队离自己大约二百多米。他们大约有五十多人，赶着十几辆大车，车印子很深，里面应该放了不少东西，队伍中间还有一座四个人抬的大轿子，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护卫着，里面感觉是一位大人物。 “儿子，我们逃脱的机会来了。”钱员外眼珠提溜打着转，突然一个歹毒的计划从他脑子蹦了出来。 “爹，你是想打劫这个商队？没必要把，他们人也不少，我们何必生事？万一招来长毛怎么办？”儿子有点不明就里，挠头问道。 “你看这支队伍前面开路的人，他腰上挂着的腰牌，这可是长毛的通行证啊。咱杀了这些人就能冒充他们离开永安地界。这支商队肯定和长毛有莫大的关系，那个轿子里搞不好就是什么大人物。咱灭了他们说不定还能立大功，出了这里到了朝廷那边，咱也能凭着这个保我们钱家的富贵荣华。”钱员外不亏是老江湖，这一下就想到了很多，手段也够心狠手辣。 “你快回去，把咱们的家丁、团练们都找来，咱们人数是他们的三倍，没道理不赢，这次要速胜，省的夜长梦多，把长毛招来就不好了。”钱员外把注都押在了这支商队上。 =================================== “什么人？不好了，有人要过来打劫，弟兄们赶快把大车围起来，保护龙头！”在前面负责开路的李大柱发现了钱员外的队伍，立刻第一时间通知所有人防御。他们就是罗大纲所说的广东天地会的兄弟。前些天已和罗大纲联络上了，讨到了通行腰牌，约好今天过来永安，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劫匪。 钱员外没想到这么快被对方发现，于是原本的偷袭变成了强攻，他指挥着手下一百多号人先把这支商队围住。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钱员外大声喊道。 团练们拉开手中的弓纷纷放箭，虽然弓术看上去并不娴熟，但这么近的距离也歪不到哪里去，一排箭放出去还是颇有声势的。 天地会的弟兄们马上躲到大车后面，利用车身做掩体，团练的弓箭来势虽猛，但几乎没有产生太大的杀伤成果。只有一两个弟兄被乱箭擦伤，也没伤到筋骨。 “攻上去，别怕！我们人多！”钱员外看到弓箭不怎么管用，催使手下上前进攻。 团练们人多势众，围了上去。但大车组成的防御工事，让他们手中的刀枪无法施展开来，反而是天地会的弟兄利用车的缝隙，猛地钻出一枪头，往往扎得团练非死即伤。这种情形让团练更不敢轻易上前，这车阵就像是乌龟壳一般坚固，刀枪不入，根本攻不进去。 钱员外急得满头大汗，时间拖长了可对自己极为不利。 “杀一个赏五两银子。”钱员外气急败坏道，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破解，只能用银子来鼓舞士气。 银子听起来是不少，但这人可不好杀，团练们心里自然也有杆秤，悬赏的作用看起来并不大，团练们只是围着，敢上前的没几个。 “爹，咱们还有点油，干脆点把火把他们的车烧了！”钱员外的大儿子提醒道。 “对对对，就这么办！”钱员外急昏了头，这个时候只有用火攻了，幸好有儿子提醒。 “哗哗哗。”几支火把沾着油布甩在大车上，终于把几辆大车点着了。 为首的李大柱知道这车阵守不住了，“弟兄们，保护龙头，跟着我突围出去！”他一脚踢开着了火的大车，跳了出来，跟着砍倒两个团练，转身招呼着大家往外跑。 “不能放跑一个！都给我杀了！”钱员外咬着牙，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了，他连忙让儿子带着团练包过去。 论实力，一个团练肯定不是一个天地会兄弟的对手，但此刻这里团练人数是他们的三倍，天地会虽然人人奋勇当先，但战况还是落在了下风，冲出来的弟兄几乎人人带彩，还有几个人不幸被好几个团练围攻而死。 “给我放箭！对着那顶轿子！”钱员外听到了李大柱的叫喊声，觉得轿子里肯定是个大人物，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龙头跑了。 两个轿夫中箭倒地，轿子歪了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轿子里传出来一声清脆的惊呼声。天地会的形势万分焦急，眼看就要被钱员外的团练击溃了。 “天地会的兄弟，莫慌！我杨小山来也！”关键时刻杨小山和罗大纲带着队伍终于及时出现了，黄色的太平军战旗树立在了战场上，分外惹眼。 第七十八章 救人 杨小山一马当先，一把佩剑闪电般迅疾，一路挑翻了十几名团练。不过片刻，就杀得身边的团练们抱头鼠窜。罗大纲紧跟其后，带领三百太平军呈锥子型直插敌阵，如猛虎下山，拦腰冲进团练内层，把他们截为两段，分头包围。 杨小山是冲着轿子去的，他知道里面的天地会的龙头，大纲的亲戚，这次太平天国的贵宾，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将挡在前面的团练全部杀散后，他来到了那顶轿子跟前。 “你没事吧，我来保护你。”杨小山挑起轿帘，把手伸了进去，想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一双又白又软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上，又香又热的气息通过她温润细腻的粉臂传给了杨小山。“救我，我害怕。”一副惊慌失措的小鹿模样，一双我见犹怜的美目，一种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硬生生把杨小山呆在当场。 “你是谁？”杨小山万没想到天地会的龙头，这次要大纲要迎接的贵宾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如此般美貌的女人，他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是罗大纲的堂妹罗美莺。将军，能拉我出来吗？”罗美莺在歪倒的轿子里显得很难受。罗美莺这名字倒也贴切，人如其名，罕见的美貌和如黄鹂一样好听的声音。 “好好。”杨小山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抱歉道。他立刻弯下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膝盖后面，轻轻地把罗媚莺抱了出来，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倒不是杨小山故意去抱，他是生怕自己一用劲把这幅柔美的身段扯坏了。 “多谢将军。”罗美莺站稳后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她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把刚才掉落的面纱重新蒙在脸上。 “来呀，你们几个过来保护罗龙头。”杨小山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他招呼身边几个天兵过来，自己重新上马杀向敌阵。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杨小山总觉得刚才那位美女在注视着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小山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比平时大了很多，手中的剑舞动得更快了，如水银泻地一般流畅，在他那一团剑影中，团练非死即伤，如入无人之境。 “不要杀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周围的团练被杀得寒了心，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都崩溃了，把武器放在地上，跪了下来大声求饶。 “把他们都捆了，押回去。”杨小山对于投降的人是不下死手的。看到敌人都投降了，他收起佩剑，将剑插入鞘中。 杨小山用目光打扫着整个战场，他忽然发现一个矮胖的老头无声无息地在地上爬着，旁边的天兵都忙着捆人，也没人顾忌着这个老头子。这老头爬了几步就想往山上逃，这个人正是钱员外。 杨小山立刻驱马赶去，从后面抓住他的衣领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拎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放开我，放开我！”钱员外这个时候还不老实，两腿蹬着，玩命的在马背上反抗着。 杨小山也不多言，用剑鞘猛地在他后背上一砸，钱员外哪受得了这样的劲道，吃不住力一下晕了过去。 战斗结束了，还好小山来得及时，剿灭了这伙团练。李大柱随后又带人扑灭了大车上的火，最后清点了一下人员，死了四个弟兄，重伤两个，轻伤三十多。 “拿我的腰牌，请黄师帅来给天地会的弟兄们医治。”杨小山看到那两个重伤员恐怕有生命危险，太平军医术最好的就是这位大黎来的郎中黄益芸了，也只有他能救这两人。 “我替受伤的弟兄多谢将军。”罗美莺道了个万福，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什么将军将军的？堂妹，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杨小山，杨军帅，现在是侯爷了，刚封了通天侯。”一旁的罗大纲走了过来，给罗美莺介绍道。 “原来是你。”罗美莺每次与罗大纲联络，大纲信里总提起杨小山。虽然没见过面，但杨小山的战斗事迹罗美莺几乎都了解过了，如今面对面再看杨小山，比想象中的他似乎更多了一鼓书卷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杨小山在战场上的英姿，很难看出他是一员如此勇猛的战将。 “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里离莫家村最近，我们先去那里整顿下，安置好伤员，随后再入永安城可好？”杨小山考虑到伤员经不住路上的颠簸，提议道。 “如此甚好，一切都听杨军帅的。”罗美莺点头道，“可我的轿子。。。。。。”罗美莺犯难了，轿子两边的木头栏杆都断了，下面的轿底也透了，显然是摔坏了不能用了。自己又是小脚不能走远路，如何去莫家村？ “这个简单，你和小山共乘一骑好了。”罗大纲笑着说，眼睛中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暧昧，显然是想撮合他们俩的意思。 “大纲！”罗美莺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我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编排妹妹的哥哥。 “这有什么？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礼。堂妹，我不是不想带你，我肚子大，我们俩坐不了一匹马。”罗大纲指了指自己发福的肚子。 “还请姑娘上马。”杨小山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却根本不看罗大纲悄悄竖起的大拇指。 罗美莺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杨小山，心中暗想道：“如此英雄应该不是轻薄的登徒子吧，再扭捏下就去显得有点惺惺作态了，就依了他吧。” 在杨小山的帮助下，罗美莺上了马，好在有面纱替她遮挡了脸颊上悄悄出现的红晕，她正在想如何适应身后有个陌生男人抱着骑马的这种尴尬。 杨小山却一拉马的缰绳，朗声道：“姑娘坐好了，我替你牵马，你抓好马鞍就可。”说完扭头大步向前，全然不顾一旁大跌眼镜的罗大纲。 罗美莺望着杨小山背后挺拔的身姿，心里不由起了涟漪，“好一个正人君子，见过我美貌的男子大多如饥似渴，想一亲芳泽的不在少数，可这杨小山却视我为无物，有便宜都不来占，难倒我的美貌吸引不了他嘛？”从来对自己美貌自信的罗美莺一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罗大纲更是心里暗骂杨小山，“小山，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领情。我就不信了，我这么美貌的妹妹会让你不动心？等着吧，我一定要撮合你们两个，我这个大舅子是坐定了。” 第七十九章 罗美莺 杨小山带着队伍，押着俘虏，抬着伤员赶到了莫家村。 莫家村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太平军帮着村民划分原来苏保德的土地，家里人口多的多分，有残疾等特殊情况的人家多分，男人女人都一样平等对待。这么多年被官府剥削惨了的乡亲们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这样的好事百年都难遇啊。 这次杨小山的队伍进入莫家村，两旁的乡亲们是夹道欢迎。 “小侯爷，小侯爷，您还记得我吗？”老莫看到杨小山激动得喊道。 “您老是这里的村长吧。”杨小山客气地回道。 “是我是我，我是莫家村的村长。这次多亏了您，莫家村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几亩良田，大家都高兴坏了。”莫村长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个事告诉侯爷，我们又帮您找回了其他村的人，他们现在也和我们一样在分田呢。” 杨小山高兴坏了，心里暗道：“这就是榜样的作用啊，难怪这些天在山里找不到多少村民，原来他们自己都回来了。这下好了，省了自己的事了。” “莫村长，我还想请你一件事，我们这里有一些伤员，需要一点止血的草药和绷带。如果你们有的话，能不能拿出一点来，放心太平军会付钱给你的。”杨小山要保住这些伤员的命，在黄郎中来之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没问题，包在小老儿身上，这一点点东西哪能要钱呢，不要钱。”莫村长连忙招呼村民，帮着把伤员抬去祠堂休息治疗。 “这些人都要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罗美莺歪着脑袋突然问道。 “这些村民都很朴实，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对你好，助人者自助。我们把清妖的地分给他们，他们就会积极地支持我们太平天国。”杨小山感慨道。 “可这些村民有什么用？大多都是一些老弱，比起粮食和银子，他们的支持恐怕有限吧。”罗美莺疑惑道。 “太平天国要做大事，就得争取民心，不管他们是否有用。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成大事的基础。”杨小山望着罗美莺回答道。 罗美莺默然了，天地会的起义往往功利性太强，打粮的时候往往是穷的富的一起打，最后造成困难的时候连个立足的地都没有，太平军这方面比起来要比他们强太多了。 “你说的话好有道理，是个有大学问的人。”罗美莺面露欣赏之色。 “我只是识得点字，一个布丁而已，哪能称什么大学问。”杨小山被一个美女当面夸奖，虽然表面谦虚，但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杨侯爷，你以前真的只是一名小炭工？”罗美莺有点不相信。 “什么侯爷侯爷的，你就叫我小山好了，我们年纪差不多大，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杨小山摆了摆手道。 “好吧，不过你也直接叫我美莺吧。你可比我大一岁呢，小山。”罗美莺很喜欢杨小山这一点，没有架子人也随和，相处起来很舒服。 “美莺，你对我还真了解啊，是不是大纲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杨小山猜测道。 “是我自己问的，你怎么不问问我的事？”罗美莺摸了摸着自己的长发，带着一丝羞涩。 杨小山有点诧异，他又仔细看了身边的罗美莺，她一席淡青色襦裙，外衬白玉色百合褶曳地宫装罗裙，一段湖蓝色绣银线玲珑锦带系在不堪一握的纤腰上，锦带上系着羊脂白玉玉佩。一柄由羊脂玉所雕成的玉簪斜插在挽成桃花髻的青丝中，削肩细腰，鹅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粉唇如蜜，美目传神。只是如此绝美的容颜却有的是一双坚毅的眸子，不似一般少女那种天真烂漫。 “如果我跟你说，我是一个卖艺的女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罗美莺一双美目直勾勾看着杨小山。 “哦？”杨小山有点惊奇，但片刻又释然了，“怎么会呢？职业并无高低贵贱，我只看人。你我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如果不说，我倒是没感觉到你身上有一丝的风尘气。”杨小山说得倒是真心话。 “我爹一生都在反清复明，可惜壮志未酬。他去得太早，眼看会里的兄弟都要散了，我一个弱女子不能像你们男儿上阵杀敌，我能做的就是辗转各种欢场，出卖自己的歌艺罢了。天地会起事打造武器要钱，搭救被抓的兄弟要钱，招募各地的豪杰要钱。我一个女子用自己赚来的钱，维持着好几个堂口的开销，承蒙他们照顾，奉我为龙头。我虽人在欢场，但卖艺不卖身，又有会里的兄弟保护，还没人敢欺负过我。”罗美莺回忆着自己的过往，粒粒艰辛在心头。 杨小山没想到罗美莺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竟然一直挑负着这么重的担子，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罗美莺停了停，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可我有时候真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各地的天地会起义接连失败，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有点支持不下去了。堂哥大纲不断给我来信介绍你们太平天国，所以我想过来看一看，如果你们愿意接纳我们，我也愿意带领更多的天地会兄弟来投。”罗美莺第一次把自己的心事对别人说。 “我们当然欢迎，只是我们这里的军纪有点严，先前也有湖南来的天地会兄弟，因为不习惯太平天国的规矩又离开了。”杨小山想起了焦大焦二两人的队伍，还有更早的叛逃的张钊等人。 “各地的天地会名义上打着一个旗号，可彼此之间互不隶属。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带的这些堂的弟兄是能吃苦的，那么困难的情况都熬下来了。正因为你们有严格的纪律我们才来投的。我先前也考虑过，我们为什么起义总不成功，就是因为天地会太讲江湖义气，哥们情义，一遇到事就来说清，光这一点就让我们的战斗力始终上不去。”罗美莺深有体会道。 “你们谈什么呢？好像很有共同语言的样子。”罗大纲很不合适宜地出现了，打趣两人道。 杨小山脸红了红，改变了话题道：“我们等会先把俘虏押回永安，伤员留在这里等黄郎中来医治。我留下一半人照顾守护他们，不会出问题的，你们放心。” “好的，我也得给手下打个招呼，让他们安心。”罗美莺转过身去走了，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 杨小山也咳嗽了一下离开，只留下罗大纲一人留在那里，暗自揣测道：“刚才两人是说的这个嘛？不像啊，好啊，这两个人背着我谈情说爱。哈哈，看来好事要成了。”罗大纲自顾自地高兴起来，一脸窃喜之色。 第八十章 准备提亲 永安的大牢里以前关押的大多是交不上税的穷人，可现在却换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永安城里的大户，秦日纲把他们关押在这里，限期交钱，按他们宅子的大小，三进的宅子交三百两，五进的宅子交一千两，七进的宅子交二千两银子。 这大牢潮湿阴冷，终日不见阳光，地上只有些稻草算是草床，还经常有老鼠出入。这些大户们哪能吃得了这份苦，遭这个罪，纷纷交钱希望早日离开这噩梦之地。 已经是第五天了，大牢里只有一个李老头还没交。这李老头叫李冬生，年近古稀，花白胡须，饱经风霜的手上是一层厚厚的老茧，脸上满是皱纹面色已经非常憔悴，看上去并不像有钱人。 “李老头，你就交了吧。别人都交了钱了走了，你何必计较那点钱呢。”狱卒一旁劝道，人全走了他也好早交差。 “我家房子虽比一般人家大点，但那是祖上留下来的，我们家早就家道中落了。别说三百两银子，就是三十两银子都拿不出啊。”李冬生也想离开这里，可真是没有钱啊。 “你们这些大户怎么可能没钱，前几天喊没钱的最后都不是交了。我看你就是嘴硬，看你还能硬多久！”狱卒愤愤道。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你们太平军为什么不调查？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要钱，这跟强盗有什么两样？”李老头平时还颇受邻里尊重，被这年轻的狱卒一激，一股牛脾气也上来了。 “好大的脾气，你还敢侮辱我们太平军，看我不禀告顶天侯治你的罪！”狱卒小时候受过村里富户的欺负，心里非常恨这些人。一听李冬生提太平军的不是，气一下就上来了。 狱卒很快就把李老头的话转给你秦日纲。 “什么？这老头不交银子，还敢败坏我太平军的声名？”秦日纲一听就来火了，“把那老头推到菜市口，狠狠用抽几鞭子，再不老实就砍了他的头，给那些大户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可当秦日纲在菜市口看到下面的五花大绑跪在下面的李老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个李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啊，自己图省事根据房子一刀切，这差事看来没办好啊。 “李冬生可是个老好人啊，是不是抓错了啊。” “他们家没钱的，这么老了还自己做活养活自己，一个佣人都没有，怎么会有钱？” “听说他在牢里说太平军是强盗，惹怒了上面的大官。” “说一句就要杀头啊，这长毛也太狠了吧。” “小声点，别乱说话，小心自己的脑袋。” 。。。。。周围围观的乡亲议论纷纷。 秦日纲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场面都摆下了，如果就这么放了他，面子上过不去，回头让人耻笑。他牙一咬，厉声道：“李冬生对太平天国出言不逊，今天在这里罚他三鞭子，以儆效尤。”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李老头的老伴李氏更是当场捶足顿胸，泣不成声。李老头这身子骨别说三鞭子，一鞭子就能要了他的老命，看来今天他是活不成了。 秦日纲令下，行刑官扬起鞭子就准备行刑。 “等一下。”杨小山高喊道，他和罗家兄妹押着钱员外正好经过这里，又刚在下面了解了李冬生的情况。他知道这一鞭子下去，太平天国在永安刚刚争取到的民心就丢掉了，所以连忙阻止道。 杨小山连忙走到秦日纲跟前，抱拳道：“日纲，是不是弄错了，这李冬生不像是有钱人，你看他手上的老茧可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啊。” “小山，我是奉西王之命让城里的富户给天国贡献一点银子，你就不要妨碍我的公务拉。”秦日纲鸭子嘴硬还死撑，不想在杨小山跟前落了下风。 杨小山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意识到李老头不是太平天国要找的富户，只是缺一个台阶，秦日纲这人吃软不吃硬，硬和他理论恐怕他要维护自己的面子不会放了李冬生，自己得掌握方法。 “这几天我在城外抓了一批匪徒，他们跟苏保德是一伙的，我正要把他们交给东王。这样把，你替我押走他们，功劳算我们俩的。这菜市口的烂摊子就交给我吧。咱们太平天国好不容易在永安争取到的民心，不能就这么葬送了啊。”杨小山给了秦日纲一个大台阶。 秦日纲吃惊地抬起头，他注意到了杨小山认真的眼神，老脸一红，“那这里就有劳你了，兄弟我惭愧，告辞。” 秦日纲押着钱员外等人走了，杨小山连忙过去解开李老头身上的绳子，抱歉道：“是我们搞错了，对不住了老人家，您可以回家了。” 李老头怔住了，刚才他都做好去死的准备了，想不到峰回路转，这老命又捡回来了。一旁的李氏一下扑了古来，喜极而泣道：“谢谢这位小军爷，我替他谢谢您了。” 旁边认识的乡亲也纷纷过来道喜，“这位小军爷真是大好人啊，太平天国还是讲道理的。” 杨小山又好言好语安慰了李老头，亲自把他们送回家，终于挽回了太平天国在乡亲们心中的形象。 ================== 杨小山一言一行都落在了罗美莺的眼里，分别后她脑子里还满是杨小山的影子。 “美莺，还在想杨小山呢？”罗大纲看到心不在焉坐在亭子里发呆的堂妹，打趣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罗美莺脸色一红，故作生气状，不想理他。 “杨小山年纪轻轻就名列侯爵第一，又是东王的义子，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搞不好以后封王拜相大有可能，你若嫁给他，到时候就能做王娘，哥哥介绍给你的准没有错。”罗大纲摇头晃脑，自鸣得意道。 “我并不是看重他的前程，小山今天救了那李冬生，让我刮目相看。我看到了他骨子里的善良，他把别人的命当命。男人即使位高权重，如他不能善待自己的女人，地位再高权利再大那也是枉然。有着这份善良，女人即使以后年老色衰，我相信他也会一如既往地待我。”罗美莺喃喃道。 “那你是愿意嫁给杨小山喽。”罗大纲手舞足蹈，笑眯眯地说。 “妹妹双亲已不在人世，我的婚事任凭哥哥做主。”罗美莺羞红了脸，那红色都到了脖子根。 “太好了，你放心，我选个好日子就找东王提亲去。”罗大纲喜不自禁，搓手道。 “那杨小山愿意娶我？”罗美莺不放心道。 “我问过了他了，他孤身一人，尚未婚配，现在又封了侯，按天国制度是可以结婚的。妹妹如此貌美，他小子算高攀了，哪能不愿意？放心，都包在我身上。”罗大纲拍着胸脯，一脸笃定道。 第八十一章 提亲 刚入永安后，杨秀清是忙得脚不沾地，那挂在墙上的永安地图，一得空他就琢磨研究。地图上贴了各种小条，上面圈圈叉叉各种记号也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明白。好多天下来，这张巨大的永安防御网被他这里捣鼓一下，那里加强一点，终于几近完美。直到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不，今天他正抽空在大堂接待罗家兄妹。 “令妹如此美丽，是我家小山的福气，我也觉得他俩非常般配。不过他们两人的八字可曾给先生看过？是否合适？”杨秀清非常高兴，罗大纲让他的妹妹嫁给杨小山表明了一个态度，他是愿意跟着太平天国一路走到底的，而且他是投靠我这一派的，不然他为什么不找其他王，非要选择自己的义子做妹夫？这个罗大纲还是很识相的。 “看过看过，先生说非常合适，而且还说我妹妹是小山命中的贵人呢。”罗大纲也不傻，来之前这些程序他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杨秀清点头，这两人的事就算成了。 “如此看来，两人可真是天作之合了。这敢情好，我已经让人把杨小山找来，他现在已经是通天侯了，是可以娶一房妻室的。天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天王也说可以办一些喜事让大家高兴高兴。”杨秀清也想通过杨小山这门亲事，彻底让天国这支唯一的水军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禀报东王，杨小山来了，正在外面候着。”一个侍从从外面进来报告。 “好的，你带他进来。”杨秀清吩咐侍从道，他又转过脸对罗家兄妹高兴地说：“你们两人先到侧房休息片刻，等我的好消息。” 罗美莺羞答答地跟着罗大纲去了侧房，心里非常开心。全程她没敢说一句话，这个时代婚姻大事都是双方家长交流，如果都点头同意那婚事基本就定了。自己一个大姑娘在里面插话就会显得迫不及待想嫁人的意思，让人笑话。好在看上去非常严肃的东王似乎很满意这门亲事，就差杨小山过来确认了。 “义父，您叫我？”杨小山上前施礼。 “召唤村民的事办得如何了？”杨秀清虽然是想问婚事的事，但一开口就说这个显得自己这个东王说话浮躁，没有水平，所以话到嘴边还是要找个话题兜个弯子。 杨小山就把安排莫家村村民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杨秀清。 “这事你办得不错，不过收租的事不要大肆宣扬，特别是在永安城里。”杨秀清低声道。 “为什么？这不是大好事嘛，村民得了实惠，咱天国也充实了军粮。”杨小山一脸疑惑道。 “小山，你有所不知啊。天王在田地制度上非常固执，按他的要求凡天下田地，按其产量的多寡，分为九等。凡分田照人口，不论男妇。算其家口多寡，人多则分多，人寡则分寡。每户留足口粮，其余归圣库。这说法是没错的，但实际操作下来却是很难。就比如把田地分为九等，目的是想把每家分到的田的质量也弄平均了，但土地产粮随着气候、肥力是变化的，想搞的绝对平均是不可能的，反而增添了许多麻烦，最后弄得所有人都不满意。”杨秀清一想到这些，头就非常疼。洪秀全他能把所有的军权都下放给他，但在这些制度上他却非常坚持，他听不进去任何反对意见，一定要把天下所有的土地按质按量绝对平均分配下去，达到他心目中“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均匀”的理想。 杨秀清知道洪秀全在大义上没有错，但作为政策执行者，他却无法落实下去，因为按洪秀全说的去操作，难度太大，无法保证绝对的平均，所以他只能瞒着继续收租弄军粮，只在永安附近弄了少许农田按洪秀全说的操作一下，应付一下天王。 “而且让每户留足口粮，其余归圣库，恐怕最后的结果是田里只能收到口粮，没有多余的粮食给圣库，情况更坏点甚至连口粮都收不到，最后还得跟我们要粮食。”杨小山作为前世的过来人，太明白这些制度只会降低农民的积极性，人会变得越来越懒，最后大家都混日子，没人愿意干活。 “小山，你怎么知道的？真是聪明，的确就是这样，没人愿意种这样的田。”杨秀清惊讶地看着杨小山，这样的结局他居然事先就能猜到，自己可是在试验了几次后才得到这样的结论。 “我也是猜的。对了，咱们让城里那些大户认捐天国的银子，做法上是不是能委婉点。”杨小山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点，不能表现得太过，连忙转换话题。 “对那些大户咱们不能客气，咱们不骚扰百姓，再对大户客气，咱们的军费开支就不够了。小山，这你就不要管了，我知道秦日纲做法是有点粗暴，但他也给天国带来了几万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我们才能在永安站住脚。”杨秀清摆了摆手，不同意杨小山的意见。 “我不是说不收，对于全力配合清妖的，我们一律收缴他们的家产这没错，但对那些被逼配合的和没有配合的，咱们是不是在做法上改进一点。只要他们认捐银子，咱们给他们打个欠条上面写等以后打下江山偿还，又或者给个奖状表彰他们为天国做的贡献。这样起码不把那些大户从情感上直接推到清廷那边去，而让他们站到我们这边来。”杨小山这几天也一直想这件事，既然要争取民心，那这些中间派的大户的心也是要争取的啊。 “这个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很好，我让手下的人再探讨一下。咱们劫富济贫没错，但对富人也要区别对待。”杨秀清非常聪明，一听完杨小山的建议，他就知道这背后的含义，连连赞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正事，杨秀清把罗大纲的事差点忘了。急得在旁边房间的罗大纲团团转，最后实在没法了，拿出他水军暗号的本事假装鸟叫。 杨秀清这才从公事里回过神来，府上又没养鸟，他知道是罗大纲急了，给自己发暗号提示呢。他跳开话题，露出难得的微笑，打趣道：“小山，今天罗大纲找我，让我找你办件事，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杨小山还没反应过来。 “娶他的妹妹罗美莺。”杨秀清终于揭开了这次找小山的原因。 “义父，这可万万不可啊！”杨小山连忙摇手道，他没想到杨秀清会突然提他的婚事。 于此同时，旁边房间的罗美莺听到了杨小山的回答，她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悲愤地“阿”的一声叫了出来，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泪流满面地跑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解释 罗美莺从来都是被各种男人追逐的对象，她一向被各种阿谀奉承包围着，那些人想要听她唱歌都一票难求。可这杨小山竟然一口回绝了自己的婚事。性子有点心高气傲的罗美莺是又羞又臊，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真想地上有条裂缝可以钻进去。 罗大纲追着跑了出去，罗美莺根本不理他，嘴里埋怨道：“都是你，今天丢死人了。”然后哭哭啼啼跑了回去。无可奈何的罗大纲边摇头边默默地盯在后面，跟着她回家，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大厅里外只留下杨小山和东王两人，一时间气氛僵住了。杨秀清也吃了一惊，他以为罗氏兄妹已经和小山都通好气了，这次来只是来讨自己这个长辈的应允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面色一沉，生气道：“胡闹！我看这罗美莺就不错，哪点配不上你？你既然现在孤身一人，为什么要拒绝她？” 杨小山知道是该把苏巧妹的事告诉东王了，“禀义父，儿子想娶的人是苏巧妹，她自小和我在紫荆山烧炭，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后又一同进入拜上帝教。。。。。。。”杨小山把自己和苏巧妹的事从头到尾给东王讲了一遍，“苏巧妹是和我一同苦过来的，我和她已经私定了终身。因为义父一直忙于国事，小山苦无机会告诉义父，还请义父原谅。”杨小山说得非常诚恳。 “哎，这。。。。。。糟糠之妻不可弃啊。”东王连连叹息道，太平天国洪秀全和其他各位王爷虽然有众多老婆，但没有一个人抛弃自己原配夫人另立新欢的。这种基本的朴素道德观在太平军领导层中是一种共识，没有人违反过，而且太平天国不承认妻妾之分，所有的老婆都是妻子，只是称呼上有一点区别，比如东王大老婆叫王娘，其他的都称呼娘娘。 “罗大纲也不知道苏巧妹的事？”杨秀清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儿子没有和他说过，义父让我监督他，我怎么可能和他推心置腹，把这么私密的事告诉他。”杨小山也很无奈，早知道就和罗大纲说了，也不至于今天搞出这么些事来，让人很尴尬。 “罗大纲无需在监督了，他已经经受住了考验。我还打算重用他，他是我们天国里原先会党人的榜样，重用他也能安其他会党人的心。原本你和他妹妹成婚是多么好的机会，让他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可惜了。。。。。。。以后等大军到达小天堂，我再和天王说说，让他允许你多娶几个妻子。”太平天国对男女之事一向抓得很严，夫妻平时都不能见面，让侯爵们娶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洪秀全坚持男女之事要到小天堂才能放开。 “小山不敢指望这些，能有一个妻子就足够了。”杨小山知道只有封王才能多娶老婆，可现在的太平天国王位都钉死了，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 “小山，你还年轻。你以为多娶几个老婆是我们好色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老婆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今天咱们父子就推心置腹的说，我娶的那些老婆，更多是为了给下面人看的，这是一种场面。如果你没有这些个场面，那些无知的人会认为你能力不行，讥笑你没能耐，看不起你，认为跟着你没前途。可是如果你有了这些，你不用说话就能震慑他们，他们就会羡慕你，积极投奔你，觉得跟着你有奔头，这些事虽然可笑，但这就是事实。”杨秀清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他非常洞悉底层有些人的想法。 “还有这一回事？”杨小山一下没反应过来。 “翼王当年不是也不肯多娶妻子嘛，他那些手下始终觉得低人一等，甚至有些人还想转到我账下来。我这才找的他，把其中厉害关系和他说了，他才娶了三娘的丫鬟做侧室，此后他帐下想转营的事再也没发生过。”杨秀清语重心长地说道。 杨小山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个时代老婆多就相当于后世开一豪车，给那些不认识的人看到，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你有钱，有特权，各种羡慕。君不见网站上各种开豪车泡妹子的视频比比皆是，你都不用费力去展示你的魅力才能，只需亮出你的豪车，那些妹子就能纷纷上车。换到这个时代一个道理，你作为一个领兵打仗的将领，你亮出这些场面显示你的地位，前来依附的人就会络绎不绝，人都是崇拜强者的。这些场面就是强者的外衣，他无形中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等级。也许你不喜欢这件外衣，但它的确好用，是给别人看的，特别是那些不了解你的人看的。 “小山没想到这么多，受教了。”杨小山在前世也一直认为洪秀全贪图美色，才娶了八十八个老婆，现在想来他一开始也许是，但后期应该更多是摆谱用的。一个男人整天面对那么多女人光是争风吃醋就够让人头疼的。更何况洪秀全子嗣并不多，如果真好色，他的儿女应该非常多，毕竟他不用操心国事，每天都有大把时间和他那些个女人们相处。 “算了，不过你等下回去一定要和大纲解释，安抚好他们。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他们对天国的忠心，不然你罪过大了。”杨秀清嘱咐道。 “我一定会和他们解释清楚。”杨小山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那就好，这里再告诉你一件喜事。三日后是太平天国新日历里的第一个吉日，宜婚嫁。天王已经把这天定为婚嫁日，你就在那天把巧妹娶了吧，人家跟你那么长时间也不容易，该有个交代了。”杨秀清也想小山早点娶亲，男人成家后才能更安心地立业嘛。 “太好了，多谢义父，多谢天王。”杨小山喜不自禁，和巧妹总算有个结果了。 “不过，那一天西王也要迎娶洪宣娇，你的婚礼我恐怕只能出席一会，要委屈你和巧妹了。下一个吉日还要等好久，现在难得太平几天，再过些天就又不好说了，一旦战事起，这些事都要停，怕是会遥遥无期。不然我肯定会让你多等些日子天再结。”杨秀清也很为难，萧朝贵跟他更是情同手足，他的婚礼自己不可能不去。虽然小山在他心里很重要，但毕竟还是比不了萧朝贵。 “没关系，义父，我和巧妹先谢谢了，我和巧妹都无父无母，您和义母就是我们的父母。”杨小山还是很感动的，这个世界他也没有亲人，杨秀清虽然只是义父，但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了。但他后面听到洪宣娇的婚事，心里又是一股莫名的滋味在心头。不知道是为她高兴，还是为她担忧。 “我们父子就不要客气了，你快去罗大纲那边吧。你婚礼需要的东西只管拿着我的腰牌去挑好的，这些全部都由圣库出。”杨秀清欣慰道，虽然人不能多呆，但礼一定要给足。 “是，小山这就去找罗大纲。义父，告辞了。”杨小山转身离开东王府，直奔罗大纲处。 第八十三章 金丝线 不出所料，杨小山没能见到罗美莺，她把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回去吧，等她气消了，我再替你劝劝她。”罗大纲并没有怪小山，他还自责自己没有问清楚，就擅自去提亲，结果弄到这样尴尬的田地。罗大纲这人真心宽厚，杨小山心里也稍微好过了一点。 在罗美莺那边吃了闭门羹后，杨小山知道她是真伤心了，停留了许久也没能哄她出来见面，只能回家期望第二天她能气消一点。 可第二天杨小山再来时，罗美莺已经带着她的卫兵离开了永安城，把其他人都交给了罗大纲管理。 “小山，我妹就这脾气，她一时抹不开颜面，过些日子我再写信劝劝她。你不要担心，以她的性格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罗大纲话虽这么说，但实际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以罗美莺高傲的性格，恐怕是很难再见小山一面了。 杨小山无可奈何，这个结局也是他不愿见到的，无缘无故就伤了一位姑娘的心，可巧妹毕竟是自己一直打算结婚的对象，只能委屈美莺了，希望她不会一直怪自己。小山从罗大纲处出来，就要忙自己的婚事了，毕竟只有三天时间。时间比较紧，好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圣库准备，省了自己不少事。 ================================ 锦绣营贴着南城墙驻扎着，城里百姓的房子太平军一律是不准进的。东王特别针对此事下过指令：左脚进砍左脚，右脚进砍右脚，擅入民居着杀无赦。大部分的太平军被留在环山的工事里驻守，拱卫永安。但锦绣营是女营，又主管后勤，所以被特别优待地留在南门城墙外，这里阳光好，闲杂人也少。而且营内外只有女人，男人要没有特别奉命一律不准进入，甚至都不能长时间在营外逗留。 锦绣营虽然不参与打仗，但这里的女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天朝刚分封诸王，各王府的礼服、仪仗等各种布置都需要新置。苏巧妹白天缝制各种王府用的礼旗，晚上还要赶制自己的嫁衣。 自从和小山私定终身，苏巧妹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嫁衣了。每个女人都希望结婚当日穿着自己缝制的嫁衣出嫁，苏巧妹也不例外。她的女工在刚入营的时候并不算好，但她肯花心思，愿意学，现在却算是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老手了。看着自己即将完工的嫁衣，苏巧妹心里很是甜蜜。 “只差一些金丝线镶边装饰了。”她心里暗自琢磨，这金丝线她已经求了好一些日子了，营里一直缺货没有领到，这是她心里为数不多的小疙瘩。今早三娘把小山的话带给她，她得知三天后自己就能和小山成婚了，苏巧妹更是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也就不想那些让人不快的事。 苏巧妹把嫁衣搭在胸前又比了一下尺寸，幻想着自己出嫁的情形，过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甜蜜的羞红。 女营平时是忙碌的，但中午吃饭后的空闲时间，在营中的空地上总有一些节目上演，大家自娱自乐，缓解紧张的气氛。 今天表演节目的是新入营的朱嫂，她以前是是街头玩杂耍的民间艺人，夫妻两个走南闯北靠杂耍讨生活。可惜有一次他男人高空表演的时候一时失手，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留下朱嫂成了寡妇，生活来源也没了着落。后来入了太平军，因为身手比较好，被派到锦绣营做卫兵，她和苏巧妹是一个帐篷里的闺蜜。 场中的朱嫂扮成何仙姑，两脚分别捆在木棍上，走着高跷。她扮相滑稽，边走边唱，时不时还做出一些危险动作，逗得旁边的女兵一个劲地叫好，欢笑声传遍了整个锦绣营。朱嫂表演完后，却没看到巧妹，让她非常奇怪，巧妹是最爱看节目的，平时她都来的，今天怎么会没来呢？ 朱嫂来到营帐中，看到的是一脸泪水的苏巧妹，坐在床边发愁。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后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开心啊。”朱嫂惊奇道。 “我今天又去领金丝线，那管事的马婆还是推说没有，可我分明看到架子上有。”苏巧妹有点气急，又没办法，只好回到营帐。她越想越生气，想到婚礼前还无法完成嫁衣，她委屈得哭了。 “那马婆是新来的，她不知道你和杨小山的关系。巧妹，不是我说你，你太低调了，这营里也就几个要好的姐妹知道你是杨小山的媳妇，你真是有资源不会用啊！”朱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我是个苦命人，端不起那个架子，再说小山也不喜欢高调，我也不想给小山惹麻烦。”苏巧妹抹了下眼泪，缓声道。 “你就是太老实，你们的婚事都定了，还怕什么？我和你一起去讨，我就不信那个马婆子还敢不给？”朱嫂愤愤道，她的性格和巧妹截然相反，语气行动都很泼辣。 朱嫂拖着巧妹一起来到了营中的仓库。 “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没有金丝线吗？”管理仓库的马婆子一脸不耐烦，她早就烦巧妹了，这个女人不开窍，如果早贿赂点银子，早就可以让她领了。 “没有？那些是什么？”朱嫂一指架子上放着的几卷金丝线，厉声道。 马婆子瞅了朱嫂一眼，不屑道：“这可不是你这样级别的人能领的！” “你说什么？要不要请三娘来领？”朱嫂火冒三丈，三娘和巧妹一直非常好，是锦绣营的总管。既然巧妹不想提小山，先把三娘搬出来压一下这个马婆子。 “三娘平时可以，可这时也不行！这些金丝线是给西王娘准备的！”马婆子昂了昂头，好像自己就是西王娘一样，摆谱得不行，架子端得不能再高了。 “那么多金丝线足够西王娘用的，你别拉虎皮扯大旗。”朱嫂怒了，大声道。 “我就说不够，你能怎么地？”马婆子心想就凭你们还想白领这金丝线，别做梦了。 “你知道我旁边的苏巧妹是谁吗？”朱嫂一指苏巧妹。 “是谁？能大过西王娘吗？”马婆子打量了苏巧妹一眼，穿得很朴素，长得虽然清秀，看样子最多是卒长的老婆。 “大是大不过，但她的夫君可是东王的义子通天侯杨小山！”朱嫂甩开巧妹阻止的手，对付这么势力的人再不亮出背景，可真不行。 “不可能，怎么可能？”马婆子一听到东王的名字就有点慌，全军没有不怕东王的，所有死刑都是东王签发，只要东王想惩罚的人，没有人能阻止。太平军虽然有五个王，但东王是最让人畏惧的。杨小山的名气在全军也很响亮，特别在年轻人心目中，简直就是崇拜的偶像。 “都这时候了，拿出来吧！”朱嫂从巧妹腰间拿出小山给她的东王令牌，在马婆子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你可看仔细点！” “哎呦喂！原来是侯爵夫人，老身老眼昏花，恕罪啊恕罪。”马婆子看到令牌，吓得魂都丢了，因为过于惊吓，她开始左右开弓抽自己耳光，生怕她们用令牌来治自己的罪。 “我只要一卷金丝线就好，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告诉东王的。”苏巧妹看到惊吓过度的马婆子，有一些不忍。 “行，我马上给您取。”马婆子利索地把四五卷金丝线都塞了过来，“还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只管吩咐，我给您送过去。” “一卷就够了，其他就留给西王娘吧。不用这么客气。”苏巧妹并不需要那么多，一卷金丝线足够用了。 出了仓库，朱嫂还一脸不乐意，埋怨道：“巧妹，你也太好说话了，就这么把这个势利的婆子放过了？” “锦绣营本来就是关系复杂的地方，我其他帮不了小山，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惹麻烦。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了，受一些委屈又如何呢？”苏巧妹是一心为小山着想。 “那个杨小山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这样的好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朱嫂感叹道，自己如果是侯爵夫人那还不摆显起来，谁敢惹我灭了她！ 第八十四章 婚礼 三天转眼就过，婚礼的日子终于到了，目前虽然清军未至，但白天的防御还不可松懈，所以婚礼定在了下午酉时，接近傍晚的时候。 今天日子好，天气也好，金秋时节，这秋风阵阵非常清凉。杨小山打着东王送的仪仗，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前去接亲。队伍最前面二十四节龙灯开道，鸣钲打鼓在后紧紧跟随，二十四面红色仪仗旗帜迎风招展，队伍最后面是二十四人抬的大轿，这是留给新娘坐的。 陈玉成带着昔日的童子军伙伴一路跟着着杨小山，给他造声势。这些年轻小伙子青春活力，一路上这个闹腾造成了浩大的声势，惹得沿途的乡亲们纷纷驻足观看。 “玉成，你这太高调了吧。”杨小山感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一路上火辣辣地目光都盯着他这个新郎官。这里面饱含着众多姑娘们期望能有这么一个新郎官来迎娶自己的心愿。 “这还高调？还有很多人都想来呢。我怕人太多，有什么意外控制不住，都没敢让他们来。”陈玉成有点委屈，在他看来我都已经很低调了。 “我和西王同日结婚，咱这么高调怕有点喧宾夺主，让西王不痛快。”杨小山有点担心道，这个年代很讲究逾制。侯爵的排场大过王爷，会惹人闲话。因为东王随后要去西王那边，所以杨小山的婚礼要比西王提前半个时辰。 “那也没办法，这不能怪你，西王娘是天王的义妹，她在天王那边出嫁。你知道天王的。。。。。。。”陈玉成抛给杨小山一个眼神。 杨小山明白了，天王信基督，在他那边什么结婚礼制对他来说都是繁文缛节，都是他主张废除的。天王又是一个很节俭的人，西王的婚礼肯定是热闹不起来。 两人说着就到了锦绣营，苏巧妹拜了翼王娘三娘做义姐，翼王夫妇就算是她的家长，负责送她出嫁。 杨小山的队伍在锦绣营外等着接亲，陈玉成让手下往营里塞红封，每个锦绣营的女兵们都能领到一封里面装着六枚铜钱的红包。自从金田起义，都好久没看到这么盛大的迎亲队伍了，这让锦绣营的姑娘们羡慕坏了。 “巧妹这么普通，居然能嫁给这么帅的小侯爷？” “别瞎说，这是人家命好。” “我以后也要天天拜上帝，能赐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你呀，别做梦了，有人看上你就不错了。” 。。。。。。。 锦绣营的女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念头，“如果我是苏巧妹就好了。” 苏巧妹穿着自己缝制的金丝红袍嫁衣紧紧守候在营口，她隔着头巾都能感觉到那些炙热的目光。以前的自己总是活在一种无形的卑微之中，今天的她终于可以骄傲地站在人群中，坦然接受大家或情愿或不情愿的祝福，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夫君杨小山。 “我来了。”杨小山上前见过翼王夫妇，然后拉过苏巧妹的手，深情地说。 “恩。”苏巧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娇羞地恩了一声。 “让我来点礼炮。你们都给我放鞭炮，都放了一个都别留下！”翼王笑咪咪地看着小山和巧妹，自己拿起一个火把点燃礼炮，炮声壮烈声势浩大。 在喧闹地鞭炮声中，杨小山抱起苏巧妹，穿过营门把她轻轻放在大红轿上。 “巧妹，坐稳了哦，以后一生能稳当。”三娘跟在后面细心关照道。 “起轿！”二十四个壮汉抬着新娘的轿子，动身前往小山的侯爷府。 这侯爷府原本是永安盐运使的居所。在太平军来之前，这位消息灵通的盐运使大人举家全溜了。他的宅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豪华的，亭台楼院、家具摆设都是永安城里最高档的。东王也曾想把这里改成东王府，可这里处在城东，离天王的住所有点远，不方便处理公务。所以他就把这里当成杨小山的新婚礼物送给了他，这也只有东王才能做到如此大方。 太平天国的婚礼跟传统婚礼很不一样，和基督徒的教堂婚礼有点相似。这侯爷府的一间厢房就改成了礼拜堂，南王冯云山手持十字架为小山和巧妹证婚，东王和翼王夫妇作为家属坐在台下。今天南王亲自来，也是特别照顾小山，这事一般都是手下婚礼官去做。 小山和巧妹跟着南王低着头做祈祷：“救世主天兄耶稣赎罪功劳，转求天父皇上帝在天圣旨成行，在地如在天焉。俯准所求，心诚所愿。” 祈祷完毕，两人先对南王行礼算是拜上帝，再对台下东王翼王夫妇行礼算是拜家长，最后夫妻对拜，一套流程算是结束。 这一套礼仪中西结合，非常有太平天国的特色，说洋也洋，说土也土。礼毕，南王发放龙凤合挥（这是太平天国版的结婚证书）合挥上载有男女双方的姓名、年龄、籍贯及参加太平天国的时间，再盖上龙凤官印。合挥一式两份，一份保存在政府主管部门，另一份发给结婚当事人，中缝还写有号码，以备对勘。南王首先发明出来的结婚证书，杨小山第一个享用，算是头一份。 杨小山这就算是正式娶了苏巧妹了，在太平天国的礼制中，婚礼是终身的，只有结婚没有离婚，结婚了就要照顾老婆一辈子。 出了礼拜堂，东王又关照了小山几句，带着南王和翼王赶往西王府还要参加西王的婚礼。翼王留下三娘照顾巧妹，他的部下也留在侯爷府，因为其他诸王的军官都要去西王那边，如果自己的队伍也走了，这婚礼只有陈玉成的队伍了，可能会有点冷清，翼王不可谓不细心，这一点都照顾到了杨小山的感受。 大家是巴不得三位王爷离开，特别是东王，他在所有人都不敢造次，根本不敢出声。 “弟兄们，今晚酒肉管够，可劲地吃可劲喝！”杨小山深知弟兄们心中所想，也知道府内的弟兄就等他这句话了。圣库的老吴是自己人，这点吃喝根本不成问题，而且有东王的关照，今晚吃多少都行。 府内来参加婚礼的兄弟立刻沸腾起来，如果不是诸王有令，大家都愿意来小山这里。特别是翼王这边更是开心，西王那边有天王参加，太平天国禁酒，虽然婚礼可以特赦，但这酒是敢在天王面前放肆喝，小山这里就不同了，没有顶头上司，这酒想怎么喝酒怎么喝，而且小山也说了酒水管够，这气氛很快就造上来了。二十几桌人硬是造出来百来桌的气氛，大家怎一个爽子了得。 这还没喝半个时辰，几十坛三花酒就空了，老吴那边又送了一百多坛过来。 “护天侯率中军诸将前来贺礼！”门外接礼官突然喊道。 杨小山一听有点闷，胡以晃不是在东王那边的嘛，怎么跑我这里来了？杨小山一头雾水地接待，胡以晃脸色怪异只是送上礼物，但也没说话，手下的将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立刻加入饭局。 “顶天侯率右军诸将前来贺礼！”秦日纲随后也带着几十名右军韦昌辉的下属来了。杨小山更是疑惑了，可秦日纲跟胡以晃一样，同样送上礼物后不多言，神色怪异。 “后军诸将前来贺礼。”南王的部下不久也来了。 “靖胡侯、订胡侯率前军诸将前来贺礼！”最后连西王的账下最亲信的林凤祥和李开芳都来了。 杨小山心往下一沉，知道坏事了！西王萧朝贵和洪宣娇的婚礼出问题了！ 第八十五章 见礼 就这样原本参加西王婚礼的众将士一起汇集到了小山这里。以至于多少年后，老兄弟们聚在一起都难以忘怀。这是他们吃的最尽兴的一场酒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管足管够，一个个吃得肚大腰圆才罢休。这也是全军诸将聚得最齐的一次，这样的盛况此后都没出现过了，之后战事紧张几乎没有片刻太平。这也是最不受约束的一场酒，诸王不在没人管了，那一个个还不都放浪形骸，每个桌上都有行酒令，小赌怡情，想怎么玩都行。这是他们最欢腾的时刻了，数百光棍平时见个女人都难，他们汇集在台下高喊“嫂子”，一一给巧妹敬酒，把她当成心目中的女神。 最被折腾的是小山，这一杯杯酒被人敬，喝得是荤七八素，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酒都喝完了，要不是陈玉成和李秀成帮着他喝酒，替他挡着，洞房是肯定进不了了。不过也给大家留下了给面子，够意思的好印象，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吧。 这一夜大家都喝高了，第二天早上小山的通天侯府还到处都躺着喝高的醉汉，不过婚礼总算是非常热闹非常有牌面地结束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满意。 与之相较的西王府的婚礼，大家都讳言莫深。当事人是上帝他们一家子人，诸王都是上帝的儿子，没人敢自己去讨这个没趣乱打听。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晚西王府的事还是一点点被人传了出来。 第二天小山按规矩带巧娘去东王府拜见东王夫妇奉茶见礼，他偶然间还是听到了东王身边两名侍女在一处嚼着舌根。 “昨晚西王府出事了？” “小声点。我告诉你啊，是西王打了西王娘。” “为什么啊？” “好像是西王娘突然不肯嫁了，让西王没面子下不来台。” “怎么可能？你别乱说啊，他们早订婚了，怎么不肯嫁？” “你这个就不知道了，西王想同时娶几房老婆，西王娘不肯，非要西王保证只娶她一个才肯嫁。” “王爷怎么可能只娶一个老婆？天王有三十六个娘娘，我们东王也有十一位，西王怎么得也要有几位。” “西王娘不是一般人啊，她可是上帝的第六女，还不闹起来了，听说闹得很凶，连天王都劝不住。” “那最后怎么办？” “最后多亏我们东王，上帝他老人家及时下凡，厉声斥责，这才逼得西王娘没有闹成功，在诸王面前算是和西王拜了礼，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说呀！” “这个你可别乱传啊。” “我保证。” “听说西王没能进西王娘的屋，最后还是在另一位娘娘屋里过的夜。” “啊，还有这回事！” 。。。。。。。。。。。 两个侍女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西王的八卦，被一旁等待的小山全听了进去。听到这些，小山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如果西王发现洪宣娇已经不是处子之身，那宣娇又该如何自处，自己恐怕到时候也性命堪忧。宣娇这样闹腾，把西王的面子都折腾没了，以后肯定不能受宠。这也许对她对自己都是件好事，只不过这好事是以牺牲宣娇的幸福为代价的。哎，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洪宣娇。 杨小山正想着自己的心思，苏巧妹缓缓走了过来，“夫君，想什么呢？爹娘那边都准备好了，已经唤人让我们过去了。” 杨小山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了正衣衫，带着巧妹进入了东王府的大堂。东王夫妇已经坐好了位置，等着巧妹给他们敬茶。 “爹安康，娘安康，媳妇给你们敬茶。”巧妹捧着一杯茶举过头顶先给了东王，后又举一杯给东王娘献上，她的动作非常乖巧，礼仪也很到位，看来是事先练习过了。 “好好好。”东王夫妇看巧妹也比较顺眼，连声称赞道。 “给，好好收着。”东王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红包，塞给了苏巧妹，“你们小两口刚结婚，各种用度肯定很紧，去圣库一一去要也累得慌。这些银票足够用了，去城里买更快，也能挑好一些的买。” 巧妹用眼睛看了看小山，这钱有点多，她不太敢收。小山注意到了她的神情，笑着说：“娘给的就收着吧，这也是娘的心意。” “媳妇以后一定多孝敬爹娘。”巧妹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点，礼收了嘴一定要甜。 “你带着媳妇出去玩一会，我和小山还有点事说。”杨秀清让妻子带巧妹走了出去。 待两人离去后，杨秀清拍了拍小山的肩，感慨道：“你娶的这老婆不错，乖巧懂事，看得出对你也很上心，也很听你的话。娶老婆就应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巧妹比宣娇真是好上百倍！” “洪军帅怎么了？”杨小山故意问道。 “哎，她太任性了，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她却不肯西王多娶几房老婆。昨天那个闹的，要不是我出手，西王昨天怎么下得来台？”杨秀清一想到昨天的事就生气，原本是天大的喜事，最后闹得差点没法收场，要不是自己及时让来宾散场去小山那边，自己的兄弟萧朝贵的面子就全完了。 杨小山没敢接话，心想之前听那两个侍女说的和东王说的差不多，看来是事实。 杨秀清又愤愤道说：“对女人不能太惯着，我把洪宣娇的兵权收了，让她在西王府好好反省。该打打，该骂骂，西王就是对宣娇太好，处处让着她，才造成这样的尴尬事。” “是是是。”杨小山真羡慕这个时代，这才是男人当家作主的时代，在家说一不二。即使是洪宣娇这样的女强人，都不能违反丈夫的意思。换到他的前世，男人都成了女人的提款机，还被美其名曰“长期饭票”。这都怪房价太高，娶个老婆都快倾家荡产了，只能好生伺候着。 “你是侯爵，按规定你和巧妹也不能一直住一起。七天后你们还得分开，不过我和三娘那边打过招呼了，让巧妹就住在侯府，不用回锦绣营吃苦了。我把你调出城，三百精兵还归你指挥，你就在城外游走，视察补缺，便宜行事。你看如何？”杨秀清的想法也是先给杨小山一支小队伍，磨练磨练他，为以后独立领兵做准备。 杨小山一下就明白是东王给自己机会，给兵也给立功的机会，喜不自禁：“多谢义父栽培。” “报告东王，十万火急。永安南面发现清妖，看旗号应该是乌兰泰的队伍。”一个探子急冲冲地进来报告。 “终于来了！”杨秀清眼睛里发出炙热的目光，太平的日子结束了，又要开始打仗了。 第八十六章 抉择 永安城破，一直躲在桂林写捷报的赛首辅傻了眼。乌兰泰在新圩节节胜利是事实，向荣连破数道天险，直插太平军背后也是事实。可一转眼，这太平军毫发无伤地去了永安，比之在金田时队伍更壮大了。这一切让之前的捷报变成了玩笑，就好比射箭，先前如何夸耀射手怎么优秀，弓怎么好，箭怎么好，试射几次是多么准，但到了最后比赛的时候，一箭射歪，靶子都没碰到，让人有被戏耍的感觉。 果然咸丰谕旨很快就达到了赛首辅的手中。谕旨开头就说：“赛尚阿自抵广西以来，凡遇奏报胜仗，著有劳绩，朕无不优加赏赐。即乌兰泰、向荣、巴清德等亦均有恩施。现在贼匪仍肆猖獗，攻破城池，尔等当如何知感知愧，力图报效，以赎前罪耶？” 咸丰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感觉自己被骗了，心疼自己这么多银子赏下去，搞到最后一点成效没有，能不愤怒吗？ 所以谕旨后面接着写到：“此时贼匪困守孤城，正可并力攻剿，聚而歼之。其各路均著严防痛剿，勿令逃窜。若首逆未能擒获，只杀余匪以塞责，朕唯知将赛尚阿重惩不贷。” 赛首辅看到这里是冷汗淋漓，从谕旨上他知道咸丰是对自己发火了。让他不要再用小贼搪塞，一定要抓到首逆才算，如果完不成就要重罚自己。自己为官这么多年，咸丰也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赛首辅感觉到了身上巨大的压力。 谕旨的最后不出意料，这次失败的黑锅给向荣背了，其他人均无事，只有向荣被咸丰革了职。革职看似惩罚不轻，其实也是咸丰无奈之举，他也知道这次失利不能全怪向荣，但总要有人负责，向荣是最好捏的柿子，只能让他抗了。革职不查办，也就等于戴罪立功，咸丰手上实在也派不出什么能臣了，谕旨上也只能吓唬吓唬，指望他们能尽心尽力办差。现在广西的军费一个月七十万两，你们别在浪费我的银子了。 向荣在朝中也有人给他递话，他也得知自己被皇帝革职了，所以主动到桂林来领罚。果然今天赛首辅传自己去他府中议事。 “首辅大人，向某前来领罪。”向荣一声布衣打扮，双手托着顶戴官服走了进来。 “老将军，快请坐，来啊，上茶！”赛首辅招呼手下上茶，他又接着对向荣说：”看来老将军是得知皇上的旨意了，其实皇帝陛下只是让你戴罪立功，老将军不必气馁。”虽然向荣的官职被免了，但赛首辅对他还是非常客气，在朝为官多年，起起伏伏的事他见得多了，而且从惩罚上看，皇上对向荣并没有完全否定。 “向某现在已是个白丁，还请首辅大人放我回家伺候老母，尽一点为人子的孝道。”向荣连忙拒绝，他是铁了心地想离开了。 赛首辅自然是不肯，手上本来就没几个能带兵的，还是想劝他留下替自己带兵打仗。所以赛首辅依旧和言悦色道：“老将军不必如此，我让田副将独领一军，吩咐他听你指挥，你还是可以领兵打仗的。” “向某实难从命，只要军中有乌兰泰一天，向某绝不会与之共事。”向荣是恨极了乌兰泰，自己平身最大的败仗很大程度上就是拜乌兰泰所赐。 “老将军何必执着，乌兰泰领兵在南，你可以领兵在北，你们两个也见不到面的。”赛首辅还是想协调两人的关系。 “首辅大人，那乌兰泰视我为贼寇，向某实在无法与之配合，这友军随时插我一刀的仗，向某不会打，也不敢打。”向荣坚定地摇了摇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来一次，自己老命都可能被送掉，与这样的人搭档真不知几时就被卖了。 向荣如此坚定的态度，赛首辅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两人的矛盾自己也有一份责任，自己越在里面协调，矛盾反而越来越大。既然已经留不住向荣了，他希望听一听向荣对攻击永安战术建议，“既然老将军如此执着，我也不好勉强。但永安发匪让皇上如鲠在喉，我等压力甚大。老将军，你对如何歼灭永安之发匪有何建议？” “永安已被破好几天了。首辅大人此刻问我，想必已有其他人给过建议了，向某想先听听其他人的建议。”向荣喝了一口茶，没有直接回答。 “这是乌兰泰的折子，你看看。”赛首辅把台上乌兰泰的折子给了向荣。 向荣翻开那折子，上面写到：“兵围四面，聚而歼之。如果贼系全股悉来，则为大妙。盖贼之利在流窜，且须左右近地有接应之人。孤守一城，地狭粮少，四无应援，非贼之利也。今我大兵四面围攻，壤土而上，更悬重赏，定可破之。况城中百姓知官兵登城，必为内应。我兵严守四门，出则擒斩，可以一鼓成功。” 向荣看后，轻蔑地一笑，露出一种非常看不上的表情：“此建议天真幼稚，永安四面环山，发匪必会在山中设卡设伏。且不说能不能轻易围城，单说内应就无可能，以我的经验此刻发匪必已将城中我朝廷可用势力肃清完毕。此策完全是乌兰泰自己的一厢情愿，可笑可笑。” “哦？老将军有何良策？”赛首辅听向荣这么一说，也觉得乌兰泰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纵而掩之。”向荣轻吐四字。 “何解？”赛首辅听不懂，连忙问道。 “将诸将调集，把所有兵力集中一路，攻之使走，从尾后追。”向荣不同意围城，他的意思是集中力量用猛烈的进攻，迫使太平军弃城而逃，在运动中歼灭太平军。而不是围而歼之，打攻坚战。 向荣的办法不可谓不毒，纵使赛首辅不懂军事，也觉得他说的计策更胜一筹，可关键是如果发匪再逃窜出永安，自己的人头恐怕不保，皇帝都下了死令，让他在永安一举消灭发匪，他可不敢违抗皇帝的意思。 赛首辅苦笑着心想：“看来只能用乌兰泰了，向荣计策虽好但与皇帝的命令相违背，自己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放发匪逃出永安。” 第八十七章 首胜 栾岭是永安西南面的第一道屏障，也扼守着通往永安的必经之路。李秀成和李世贤两兄弟就被安排在这重要的位置上布防。经过曹村之战后，此刻他们已经从卒长升为旅帅了，各领兵五百分别在岭东和岭西扎下两座营寨。 两人因地制宜，凭借山行，以泥石冲砌，或借生根活树，间以杉木竹篱编成墙壁，这营寨扎得非常坚实牢靠。寨上设望楼、炮台，寨外又挖了深沟三道，两寨中间还挖了一条地道，把两座营寨连为一体，以利防守。不仅如此，两人还在清妖可能进攻的方向设伏地雷，在险要位置设暗沟，下面布以荆棘竹签，把栾岭打造得如铁桶一般。 在东王处杨小山得知，永安城外首次发现了清兵就出现在这里。他随后立即带着三百精兵赶到了栾岭。在称赞完李家兄弟坚固共事后，小山登上了营寨的望楼，用在永安城缴获来的单筒望眼镜，观察栾岭下面清兵的情况。 岭下是佛子村，东西南北两条大路汇聚在这里，是难得的一个交通中心。威宁镇总兵重纶作为乌兰泰的先锋刚刚到达，观察了一番地形后，准备把大营设在这里。佛子村的村民就倒了霉了，他们被清兵们从住所拉走，强行遣散。过后重纶又命令士兵把他们的房子全部拆掉，所得的木料石料用以打造清兵大营，村民的粮食也被充做军粮，全部没收。 “总兵大人，咱们这样做怕是不太妥吧。刚才被遣散的佛子村村民里好像有个童生，说要去平南县告我们。”清军里一个守备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过，不安地禀报道。 “告？哪都告不成！现在广西咱们乌兰泰大人说得算。永安地界已是发匪之地，咱们没用通匪之罪来治他们的罪就算不错了，还敢告我们？真敢告就用妨碍军务的罪把他抓起来。”重总兵摆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 “可这些房子里还有一些走不动路的老人，这样拆下去搞不好会弄出人命啊。”守备有些不忍，还想规劝。 “这是他们的命，既然不肯出屋，死则死矣。”这年头老百姓的命根本不值钱，更何况是些失去行动能力的老人，在重总兵眼中如同蚂蚁一般。 栾岭上的杨小山注意到了这一切，清军把村民的房子一拆，有些老人当场就被砸死在里面。那些清兵用席子把这些老人的尸体一裹就丢弃在一边。 “这群畜生！”杨小山猛地砸了一下拳头，清妖的恶行真是人神共愤，太不把人当人了，“咱们下去搞他们一下？”杨小山放下望眼镜回头对李家兄弟说。 李秀成拿过望远镜对着佛子村的方向看了又看，摇着头说：“小山，这下面佛子村可有三千多清妖啊，咱们一共才一千三百人。如果进攻还得留下三百人守寨，满打满算能下山的就一千人。这力量比较悬殊啊，你可要想好了啊，这仗不好打啊。”李秀成担忧道，有些信心不足。 “无妨，他们立足未稳，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未必没有机会。”杨小山坚持道。 “我赞成，早就想干他们了。”李世贤是求战心切，这些天一直忙于安营扎寨，早就手痒了。 “翼王那边怎么说？要不要通告一声。”李秀成考虑比较周全，他们毕竟是翼王的队伍，如果擅自行动一旦失败怕是军法难饶。。 “没事，我有东王令牌，命我便宜行事，如果这次不成功，一切责任我担。”杨小山倒不是莽撞人，他观察到这群清兵行为散漫，组织也不严密。忙活了好半天，这大营的木头都没钉下多少根去。自己和清军多次交手过，是不是精锐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一切很显然提醒他，这佛子村的清军肯定不是精锐。 “小山，你就说怎么干吧，咱兄弟都听你的。”李世贤摩拳擦掌道，还没开打就显得兴奋异常。 “咱们多带点油和炸药，把他们的木料烧光，把石料都炸光，想在这里建大营没那么容易。”杨小山知道凭着自己这点人想全歼岭下三千人难度太高，但延缓他们安营这个目标还是能达到的。 “对，在我们眼皮底下安营哪有那么容易！”李世贤一拍巴掌，应和道。 “恩，这是个机会。等他们安好营，咱们再打就难了，小山我们都听你的。”李秀成思前想后觉得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大营没安好，清兵就不会发起进攻。这一次主动进攻，算得是以攻为守，跟他们防御栾岭的任务也不违背。 达成共识后，杨小山带着李氏兄弟等一千天兵下了岭，这次以少击多当然不能直接强攻。小山很慎重的选择了清兵的饭点进攻，他和李世贤带着七百人从正面杀过去，李秀成带三百人从侧翼辅助攻击。 这一边清兵又是拆房子又是扎寨，忙了大半天，早累得吃不消了，肚子也叫个不停。一到饭点争先恐后去吃饭，生怕慢一点就打不到饭吃。此刻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一支太平军敢来偷袭他们。 “轰！”一声炮响，杨小山举着大旗领着弟兄们就冲了上去，这次他特地多带了很多旗帜，就是要让清兵误以为来的是主力，引起他们心里的恐慌，让他们畏战怯战。 重总兵被炮声弄蒙了，他连忙放下碗筷走出营帐，向太平军的方向望过去，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先前明明观察过栾岭上长毛的营寨，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人，可这哪来的那么多旗帜，感觉三千人都不止。”重总兵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又揉了揉。 “总兵大人，咱们侧后方也有长毛过来了。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卫兵指着侧后方李秀成部喊道。 重纶终于慌了，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被心中的恐惧冲跑了，他拉过卫兵牵的马，翻身上去一抽鞭子，拔马就逃。 总兵一逃，手下的清兵根本无心恋战，丢掉武器纷纷逃窜。 杨小山心里郁闷，只听说过一触即溃，可眼前还没和清兵交上火，他们就被自己的队伍吓跑了。 “世贤别追了，先毁了清军的营寨。”杨小山知道此事不可恋战，连忙招呼跑在最前面的李世贤。 “干，这些孙子跑得也太快了，都没杀到几个人！”李世贤停下了脚步，一副这仗打得真不爽的模样。 而李秀成追了一会，也谨慎地收队回来了。他在后面进攻好一些，共杀了一百多清兵。他们的致命伤都在背后，都是被太平军追死的。 “把那些老人家的尸体都放在木头上火化吧，咱们没时间给他们挖坟了。多给他们念点祷告词，愿他们在天堂安息吧。”杨小山不忍那些老人的尸体暴尸荒野，吩咐手下道。 “轰轰轰！”伴随着一阵阵爆炸声，清军刚打下的地基毁了，聚在旁边的石料堆被炸成了粉末，所有用来搭建营寨的木头也被付之一炬。杨小山满载着缴获的清军辎重胜利凯旋，这是永安的第一战，他们轻松地拿下了首功。这不是原本以为的防御胜利，而是以太平军主动进攻胜利而告终。这次胜利也警告了清军，太平军不会一味的被动防御，彼此之间是攻守互见的。 第八十八章 栾岭 向荣在曹村栽了，乌兰泰随后就恢复了兵权，此刻正春风得意领着队伍向永安进发。高兴之余，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上新得的扳指。这是一只象牙扳指，做工非常考究，里面还加了一个紫檀木做的内胆，淡香且能吸收水分与象牙达到护卫养护的作用。闲暇之时用指肚之肉把玩扳指，心情更为舒畅。 “都统大人，听说那向老头被皇上罢了官，现在已经是白丁一个了。”身旁的侍官看到乌兰泰神色盎然，知道他心情不错，不失时机地踩一下向荣来讨主子换心。 “只是罢官，并没有论罪，算是便宜那老小子了。不过终于把他踢出了局，让那些不识相的人知道咱的厉害，看以后谁还敢与本都统为难。”乌兰泰长吐了一口恶气，他自小顺风顺水，一路官运亨通，没受过波折。只有在广西这里，吃了向荣的闷亏，以致兵权被夺，好在这口恶气现在终于出了。 “都统大人，大事不好，前锋重总兵在佛子村被发匪偷袭兵败，现在正在前面请罪。”一个卫兵过来报告。 正在兴头上的乌兰泰如被当头棒喝，刚才高兴的劲头一下全没了。他沉下脸，怒喝道：“把那个没用的东西带上来！” “都统大人，末将来给您请罪了。”重纶知道乌兰泰心眼小，所以最好还是老实认怂，不能让他再生气了。 “重纶，我让你去前方安营扎寨，这差事你可办好了？”乌兰泰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重纶，咬牙切齿道。 “都统大人，本来末将已经在佛子村打下营地的地基，可那长毛来得突然，末将一时没有抵挡住，导致刚建的营寨被毁，特来请罪。”重纶不敢去看乌兰泰，低头回答道。 “他们有多少人？”乌兰泰又问道。 “大概几千人，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重纶不敢说多，又不敢说少，说多了太假，说少了又显得自己无能，只得含含糊糊道。 “什么，瞧你那熊样，这就是你办的差事？”乌兰泰越想越生气，自己刚恢复兵权，首次出征就败了，真是晦气。他抬手对着马前跪着的重纶就是一鞭子。 这鞭子抽得可真狠，重纶虽然穿着甲衣，但胳膊露着的地方还是被抽出了血印。说起来，重纶是绿营的总兵，虽然现在归乌兰泰节制，但并不是他的直属部下。乌兰泰这才稍微留了情面，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抽个半死，方能解气。 “损失了多少人马？”乌兰泰稍微顺了口气，接着问道。 “大概一百多点。”重纶赶紧回答道。 乌拉泰没有再问，一百多点人这还是瞒得住的，他心里想着这就不用上报给首辅大人了。 “你在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着发匪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还敢来偷袭？”乌兰泰带着骑兵队跟着重纶向栾岭方向赶去。 到了栾岭下面，乌拉泰眯起他那双三角眼，仔细地观察着栾岭上太平军的营寨。 “这岭上能有几千人？”乌拉泰狠狠瞪了旁边的重纶一眼。他不是没有作战经验的人，这样营寨的规模，估摸着也就一千多人。 “重总兵，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带着你的兵给我拿下这长毛的营寨。”乌拉泰厉声道。 “都统大人，这个营寨可不好打啊。”重纶犹豫道，明眼人都知道这营寨扎得是非常巧妙，利用山势依山而建，强攻的话肯定损失不小。 “废话，好打还用得到你！给你机会，你到底上不上？”乌兰泰心想好打的话，这功劳我自己就占了，就是让你上去试试火力的。 重纶硬着头皮，只得接下这烫手的“山芋”。看乌拉泰表情，如果不答应，搞不好下面就要对自己军法从事了。他把队伍分成前中后三队，各一千人。让一名副将带领前队先冲上去。 这名清军副将接到任务，心里把重纶骂了个八辈祖宗，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明知是坑也要跳啊。 清兵们小心翼翼地在栾岭上走着，这里原是荒岭也没什么正经的路，都是猎人踩出来的小路，队伍不能散开只能聚在一起向上爬山。 “拉！”一名天兵看到清兵走入了他们的地雷区，立刻发出信号。 地雷在中国明朝就有大量使用，清朝前期统治者并不重视这种爆炸装置，直到鸦片战争后，吃过洋人火器的亏之后，地雷又重新被重视起来。太平军用的就是这种被改进过的地雷，名为拉发雷。 “轰。”清兵脚底的地雷爆炸，被炸的人身体顿时化成一片血水，尸首被炸得稀碎。 这样的场面对人心里的冲击是巨大的，很多人没被炸到也慌了神，拼命往路旁人少的地方跑。 可惜这些人躲得了地雷，却没躲得过陷阱。李秀成深谙人的心里，早在地雷区四周布下暗沟，那些慌乱的清兵只想着逃命，根本顾不上仔细观察脚下的动静，很多人掉入陷阱，被下面的竹签戳成了“人串”，死相异常恐怖。最让人惨不忍睹地是那些掉下去没死的人，哀嚎声非常凄厉，生不如死。 这一连串的打击，前队军心涣散，已经没有战斗力了。重纶没有办法，撤下前面被打残的队伍，命令中间的队伍顶了上去。 这一路清兵损兵折将，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长毛的营寨下面。迎接他们的是三道寨外的深沟。 “你们不开炮吗？”杨小山此刻与李世贤在一起，清兵正用木头搭起架子，越过深沟。 “我哥关照过，清兵首次进攻不知道厉害，先放他们过来再打。”李世贤回答道。 果然，清兵连过三道深沟，见太平军没有动静，立刻大队人马全压了过来，企图一举拿下营寨。 “放！”李世贤一声令下。 炮台上十几门松木大炮同时开了火，这松木大炮虽是最土的木炮，以铁砂为弹药，但威力不可小觑。这十几门炮对着清军密集的人群轰去，喷射出天女散花般的铁砂。清军猝不及防，铁砂密密麻麻地钻入那些人的身体，以致他们的身体都被打成了麻眼。那种钻心般的痛让中炮的人发了疯，手里的武器胡乱挥着，最后一股劲使完，人也瘫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前来进攻的清军炸了锅一般往后退，可过来的时候搭的临时木板只有那么窄，很多人被其他人挤入深沟，深沟下的削尖的竹筒又迎来了那些倒霉蛋的尸体。 “你哥的方法不错啊，把大炮聚在一起使用，这杀伤力提升很大啊。”杨小山看到了这骇人的杀伤力，立刻赞叹道，“回头我去东王那边，建议所有兄弟队伍都这么做。”松木大炮虽然制作也不简单，但架不住取材实在方便，这山上到处都是可以利用的材料，虽说打几炮就报废了，但敌人也禁不住几轮的攻击啊。“就是有点消耗火药。”杨小山默默盘算着。 小半天时间，这还没正式攻寨，重纶的队伍就减员了三分之一。“撤！”重纶知道这仗不能再打了，再打自己的队伍就全拼光了。 乌兰泰看着败退回来的重纶，心里虽然生气，但他也看到了太平军防守的厉害之处，换成自己上去恐怕也一样。 “大人，这战报怎么写？”身旁的侍官发了愁，这可是一场大败仗，但照实写乌兰泰还不撕碎了他。 “我军与栾岭遭遇发匪。小胜，杀敌三百。”乌兰泰铁青着脸，冷声道。 第八十九章 姚莹 自从挨了咸丰谕旨上的训斥，赛尚阿不敢在桂林作壁上观了。他以钦差的名义从四川调来了两位总兵刘长清和李能臣，又在广西各地招募了一些兵勇，凑成了一支两万多人的队伍，在永安北面的古排塘扎下大营。而与之对应的是西王萧朝贵的队伍，他们驻扎在龙眼塘，两军之间只相隔了九里路。 赛尚阿知道自己领军能力不行，就把军权交给两位总兵让他们自行行事。可几天下来，这两位总兵似乎比赛首辅也高明不到哪去，一座营寨没打下来不说，还折损了好一些人马。气得赛尚阿是日夜难安，咸丰让他每三天报一次战事，这些天下来全是败仗他每次都要搜肠刮肚编些小成果哄哄皇帝，这差事比打仗还难。 “姚老爷子您什么时候到啊！”赛尚阿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咸丰给他派来的这位高人。永安城破后，咸丰也看出了赛尚阿军事上的无能，特地启用了六十八岁的姚莹，派他过来担任广西巡查使，做赛尚阿的参谋。 咸丰皇帝也不容易，朝廷可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他思前想去，才想起这位都快退休的姚老爷子。这姚莹可不一般，自小有志于经世，对书无所不窥，家学渊源颇为深厚，出身于安徽桐城读书世家。他二十三岁高中进士，年轻的时候在广东征讨海寇颇有建树，之后担任福建地方官也很有成绩，又后在台湾任按察使，曾五次击退英军的进攻。连大名鼎鼎的林则徐都对他器重有加，曾向朝廷力荐，评语是“可大用”。 “首辅大人，营账外广西按察使姚大人求见。”一名亲兵进账禀告。 “太好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快有请。”赛尚阿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这位大才终于给他盼来了。他朝服都没来得及整理，三步并两步就去门口迎接。 “姚老，您终于来啦。”赛尚阿一见到刚刚进入营帐的姚莹，就一把抓着他的胳膊，以老朋友的姿态招呼道。 “不敢当，首辅大人让下官受宠若惊了。”姚莹没想到赛首辅会如此热情，心中暗想这前线的形势肯定是不如人意。 “哎，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发匪入永安后，我等封皇帝之命围剿，将士虽积极用命，但取不到什么战果。老夫为此事是焦头烂额，就盼着姚老您来给指点一二。”赛尚阿姿态放得很低，边说边亲自给姚莹冲了一杯茶，可见其求贤若渴之诚意。 “那长毛是不是在永安城外群山险要处处处设卡，抵抗我朝廷大军？”姚莹接过赛尚阿递来来茶杯，紧跟着问道。 “正是！被老先生说中了，这发匪把大量的兵力放在险要之地安营扎寨。我军在进攻中吃了不少亏。特别是他们的松木大炮，说来惭愧，将士们都对此有心理阴影了。一听炮声就望风而逃，根本拦不住。”赛尚阿是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说啊。 “长毛守城先守险，他们眼光要比一般反贼要高出很多，不可轻视。这松木大炮平地作战效果有限，但特别适合在山上使用，居高临下，也不需要什么准头，杀伤力还特别强。”姚莹不亏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一下就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老先生可有方法破解？”赛尚阿把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姚莹身上了。 “不瞒首辅大人，下官来之前对永安的地形和攻防策略也做了些功课。但以现在我们攻击的方法是没办法攻下永安的。所以必须做到以下几条，方能将长毛围而歼之。”姚莹捋了捋胡须，沉思了一下开口道。 “姚老，您坐。愿闻其详。”赛尚阿眼睛一亮。 “第一条，南北两军必须联合行动。据我所知，您和乌兰泰都统分别在永安北南各自建营，直到现在都是各自作战，互不联络。我军南北各两万余人，加起来有四万五千人，是长毛作战队伍的两倍，现在的打法却不能发挥我们人数的优势。反观长毛却互通有无，一呼百应，彼此联系密切。即使我们能攻下一两座营寨，长毛也能迅速集中局部优势人数反打回来，所以我们作战必须互相联络，联合作战，不然只会是有败无胜。”姚莹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姚老所言极是！正是如此！”赛尚阿不是笨人，姚莹一点拨他立刻就能明白。 “第二条，我们的主攻方向要改变。山岭上长毛的营寨不是我们攻击的要点，一两个营寨的争夺改变不了战场的形势。而桂江的渡口才是真正的关键，长毛是以永安城、桂江渡口和莫家村为三角点，联络各处防御工事，互为犄角。拿下桂江渡口，疏通了水路的航道，咱们的兵员和粮草就能源源不断地输入进来，到时候以渡口为据点，切断他们内部的粮道和支援，长毛外围的关卡不攻自破。”姚莹摇头晃脑继续说道。 “厉害！这招太厉害了。”赛尚阿这才意识到水路是关键啊，山路你即使打下几个，对长毛来说也无关痛痒。如果他们有心思派出小队人马绕后在山路上切断粮道，自己也守不住反而会被困死。 “第三条，咱们必须在长毛中安插内应，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攻取渡口只有一次机会，关键在个速度。没有内应咱么不了解情况就大张旗鼓进攻实在是太过冒险。一次失败足以导致整个战场的被动，失败的代价咱们承受不起啊。”姚莹说完抛了一个你也明白的眼神。 赛尚阿心领神会，咸丰皇帝是个急性子，一次大失败自己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这个可不好办啊。”赛尚阿先前也想在永安找到眼线，可太平军早已肃清了当地清廷的势力，永安就没有一个人与清军联络。清军对永安的现状也是两眼一抹黑，所知甚少。 “我听说永安相当一部分原先的地方团练也入了太平军。这些人原本意志就不坚定，蛇鼠两端，我们可以从这些人身上入手，首辅手下不是也有些从永安逃出来的当地人吗？让他们悄悄回去找以前的旧识，用银子也好用官职也罢，重赏之下不怕那些人不动心，只要把他们策反过来，咱们就可以实施我们的计划了。”姚莹对人心的把握也相当到位，这年头骑墙派也不在少数，特别是一些地方乡勇，太平天国得势就入太平天国，朝廷得势又归顺朝廷，在他们身上完全可以做做文章。 “姚老，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真是人才，可救了老夫的命了。”赛尚阿激动地差点就要给姚莹敬礼，这么多天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朝廷给他的压力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 “首辅大人，万万不可，折煞死下官了。咱们同食朝廷俸禄，为朝廷效力是分内之事。”姚莹连忙拉起赛尚阿，首辅是一时失仪，给自己面子。自己可不能失了方寸，坏了官场的礼数。 第九十章 江忠源 “有了姚老在旁指点，永安必破，咱们也能不负皇恩。”赛尚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顿时感觉踏实了很多。 “咱们不能寄希望于速胜，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同时也要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姚莹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既然过来作为首辅大人的军事参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个你放心，粮草和盐我们在围攻金田的时候就已经对发匪禁运了。现在到了永安也同样如此，我保证永安一袋粮食一粒盐都无法从外面获取。”赛尚阿对这个很有信心，这广西地界多山路，没有平原地区那么四通八达，设起关卡来也很方便。 “那是最好，这永安产粮有限，也不产盐。日子久了，一定能起到效果。不过首辅大人，根据你先前所说，发匪善用松木炮。所以现在还要多加一项禁运的东西，那就是火药。”姚莹思索了片刻，补充道。 “对对对，若不是老先生提醒，我差点忘记了。这发匪防守非常依赖松木炮，这玩意火药消耗极大，一定要给它禁了！”赛尚阿连连称是，这些天清军吃够了松木炮的苦，一提到这一条，赛尚阿立刻感同身受。 “还有一件事，老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姚莹突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 “但讲无妨，你我现在同在一条船上，没有什么可忌讳的。”赛尚阿毫不介意道。 “我在京城准备来广西赴任之时，曾大人向我推荐了一人，希望让此人也能来广西协助剿匪。”姚莹说得时候脸色微红。 赛尚阿立刻明白了，人情世故上的事他门清。自己现在作为广西军务一把手，朝中人推荐亲朋故旧来安排个闲职蹭点军功，镀镀金为以后上进做准备的情况也是有的。 “这个好说，但不知是哪位曾大人？”赛尚阿追问道，给人情也要知道是给谁呀。 “是工部左侍郎曾国藩曾大人，他推荐的是他同乡旧友江忠源。我也了解了一下这个江忠源的情况，他是道光十七年的举人。前两年他在家乡办团练，擒杀流窜于湘桂边界的青莲教首领雷再浩，因此军功擢升湖南秀水县知县。这职务跨省，要把他调来还得用您钦差的身份。”姚莹能开这口，一是因为这个曾国藩官声很好，在京颇有清望。二是举荐的江忠源不是毫无资历，毕竟身有军功，虽然没见过，想来也不是全无能力之人。 “原来是他！”赛尚阿想起来了，这个曾国藩可不一般，道光十八年中进士，其后十年七迁，连升十级，从七品翰林院检讨到正二品工部侍郎。这样的升职速度，这在官场是非常罕见的，他又是军机大臣穆彰阿的得意门生，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姚莹对自己帮助极大，他开口自己也不好回绝。 “行，我立刻修书一封给湖南巡抚，让江忠源前来广西助剿。”赛尚阿没怎么犹豫立刻答应下来。虽然他心里也没报什么期望，毕竟是乡勇，再厉害估计也比不上正规军。 ==================================== 太平军向永安转移时走得比较匆忙，那个时候通讯也不发达。刚走到半路，就有人发现还有些人仍在金田附近，没有通知到，不在转移的队伍里。军帅周锡能当时就和杨秀清请示回去金田，把自己的部下再找回来。 此时周军帅就领着八百多掉队的太平军赶赴永安。不过现在的永安已经被清军团团包围，周锡能多次让人查探各个路口，都报告有清军重兵把守。他们形单影孤，没敢硬闯，围着永安边境绕了一大圈，终于发现一条通往永安的小道，似乎清军没有太重视，只派了少量的乡勇防守。周锡能决定从这里突进去，与永安的大部队汇合。 “你都打探清楚了，只有五百人？”周锡能又问了探子一遍。 “绝对没错，是五百人。不是绿营也不是八旗，他们打着的是楚勇的旗号，应该是湖南那边的团练。”探子继续回答道。 “大哥，就这里最薄弱了，咱们就从这里冲进去把。”周锡能的手下陈五着急道，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藏着，生怕清军发现自己，大家都希望早点能归队。 “你有没发现什么异常？”周锡能还是有点不放心，继续问探子道。 “异常倒是没有，除了。。。。。。。”探子突然想起一件怪事。 “除了什么？”周锡能连忙追问道。 “我看见他们的首领捧着书给这些乡勇读书，我偷听了一会，好像是忠孝礼仪之类的。”探子回想起这怪事，到现在他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锡能愣了一下，随即又毫不在意的说道：“估计是个读书人组的团练，这些人就会一些虚头八脑的酸词，一点用都没有。战场上凭得是一股子力气，读书有个屁用。”随后他又招呼手下陈五、朱八道：“让弟兄们都过来，大家一起上，过了这关口，再加把劲两个时辰后就能进永安，大家加油！” 周锡能发现的乡勇就是曾国藩推荐的江忠源的队伍。 此刻的江忠源无比郁闷，他兴冲冲地带着五百家乡的团练过来助剿。结果赛首辅似乎并不看好自己，把他们安排到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把守。这是一条只有人能过的小路，车和马都过不了，原先是猎人进山打猎的通道，这里能遇到太平军才是见了鬼了。 郁闷归郁闷，江忠源还是照例每逢月初都给手下的士兵宣读儒家经典。他这套独创的练兵方法特别重视思想教育，灌输忠孝礼仪，宣扬精忠报国，在当时团练中独树一帜。（后来湘军的雏形） “大人，有长毛从西面过来了！”一个卫兵急忙过来报告。 “西面？这可不是永安的方向，难道是金田的残兵？他们有多少人？”江忠源不惊反喜。 “比我们多，大概有八百多，咱们要不要回避？”卫兵有些担心道。 “回避？这是我们建功的好机会，传我令下去，让大家火速集合迎战！”江忠源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兴奋道。 第九十一章 内应 围困永安已经快一个月了，前方战事实在是不理想，完全没有战果。惨淡得赛尚阿都不知道该怎么编故事哄皇帝了。前几天，抓了几个往永安运粮食的商贩，赛首辅小题大做，抓了几个兔子说成是大老虎。骗皇帝说剿灭了二十余发匪，里面死的一个首领可能是个元帅。 皇帝可不是好欺骗的，立刻给他下谕旨了。上面咸丰又痛斥他一顿，大体的意思是朝廷给你几百两银子养了你几万军队。你搞了半天就拿这些小贼糊弄我？一个元帅只带二十多个兵，你少蒙我了。 赛首辅心里委屈，这不是皇帝你逼得太紧，我只能撒谎了。他又不敢把姚莹的计策提前告知，怕吊高了皇帝的胃口。万一失败就跟先前围攻金田一样，到时候心里落差太大，自己恐怕更吃不了兜着走。他正在扎耳挠腮想着法子怎么应付咸丰，结果好消息自己送上门了。 “报告首辅大人，江知县以五百人力敌发匪八百余人，结果大获全胜。杀敌三百多人，俘虏两百多人，敌溃逃三百多人。”一个亲兵过来禀告。 “什么？这是真的吗？”赛尚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正苦于如何汇报战绩，就有人送来了这么一个大战果，“哪个江知县？难道是刚来的江忠源？” “正是江忠源，战果千真万确。江知县亲自压着俘虏前来大营，还带了几百个发匪的人头，现在正在帐外等候大人的接见。”亲兵连忙回复道。 “快快有请！”赛尚阿这可高兴坏了，有俘虏有人头，这战绩可以多翻几倍往上报。自己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不用再编故事骗皇帝了。 “见过首辅大人，下官有礼了。”江忠源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先前不被看重，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 赛尚阿又仔细打量着这位三十多岁的知县，第一次见只觉得此人颇为文弱，不似一般的将领那般虎背熊腰，所以对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也就没打算重用此人。但今日一见，却感觉到此人的侠士之风，与先前大不一样，这可能就是人的心里作用把。也许是江忠源解决了他的大麻烦，总之现在赛首辅怎么看怎么喜欢，是愈发的欣赏。 “恭喜首辅，贺喜首辅。”姚莹听闻江忠源胜利的喜讯也赶了过来。 “这里也有姚老你的一份，多亏你举荐有功啊。”赛尚阿心情极好，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 “下官只是碰巧而已，惭愧惭愧。”江忠源显得非常谦虚，居功不自傲。 “如此以少胜多，绝对不是巧合。老夫倒是很好奇，江大人是如何练出如此强悍的乡勇，可否说出来给我们听一听。”姚莹捋了捋胡须，成功的经验大家都想听一听。 “其实下官并无什么良策，我只遵循两条：一是挑选士兵只录取同乡之老实农民，二是多教他们一些文化，让他们知忠义识荣辱。”江忠源老实说道。 “每逢遇到最先逃跑的往往是油奸耍滑之人，士兵有同乡之谊往往能同仇敌忾，知忠义荣辱往往意志坚定。江大人，你这每一条都是强兵的道理，只可惜无法在绿营和八旗里推广啊。”姚莹不亏足智多谋，一下就能明白其中道理，但现如今绿营八旗都病入膏肓，里面很多都是兵痞子。这些人是杀敌不行，扰民有术。 “哎，可惜只有五百，如果能有五千五万，发匪又何以能坚持到现在？”赛尚阿也明白其中关节，绿营八旗早就烂透了，发匪却越打越多，越战越强。现在已成气候，想再剿灭真是太难了。 “首辅大人，能把那二百多俘虏交给我审讯吗？我想借此机会多了解长毛内部的情况。”整个清军对太平天国所知不多，仅仅知道洪杨等几位大头领，其他所知甚少。姚莹目的就是想通过俘虏，能找出太平军的关键点或者弱点。 “姚老只管放手去做，我这里没有不同意的。”赛尚阿对姚莹是绝对的信任，他看着姚莹和江忠源，这一文一武前来助阵，又如此得力。看来剿灭发匪，大事可成也。 “我这里也有个好消息告诉大人，派人去永安策反的事，有些眉目了。咱们夺取渡口的计划可以进行了。”姚莹藏了半天，终于面露得意之色，原来他也是带着功劳来的，“铜盘村李泰州回报，他的弟弟就在长毛的桂江渡口当差，这可是真是天助我大清！”。 ============================== 铜盘村李家是当地唯一的大户，他们一家的田地就占了整个铜盘村的一半。族长李泰州相当聪明，他自己带着老婆孩子跑了。却留下弟弟李泰佑和一些族人，让他加入太平军，以期能保护自己在铜盘村的家产。战乱时代，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官匪两边分别下注，为的是留些余地，不至于被一锅全端了。 这天夜里，地主李泰州一个人悄悄溜回了老家，潜进了自己家族的大宅子。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李泰佑惊奇地发现大哥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点声，别让人发现了。”李泰州连忙提醒道，接着他又问：“长毛来了后，没把你们怎么样把？” “不谈了，咱们家的地被分了一半给那些穷鬼，这还是因为我加入太平军特别照顾的。隔壁村钱员外家是一亩地都没了，田契都被烧了，地全被分了。”李泰佑低声道。 “这些长毛真够狠的啊。你在长毛那边混得怎么样？”李泰州又打探道。 “只是一个两司马的小官，在桂江渡口那边管理二十五个人，都是咱们原先家里的族人。那些长毛还算客气，没和咱们为难，只跟我们借了两千多斤粮食，你看着借条还在我兜里放着呢。”李泰佑从怀里掏出借条交给他大哥。 “打下天下还？蒙谁呢，我给你说，这次我可是带着首辅大人的命令来的，这次朝廷组织了四万多人的大军，长毛日子长不了。咱们这次要做朝廷的内应，配合他们的剿匪行动，事成之后朝廷论功行赏，最少也得是七品知县。”李泰州眼里放出贪婪的目光，仿佛很快自己就能带上红顶戴，穿上黑色官服了。 “大哥，我看这些长毛纪律非常严明，战法又非常得当，官军能赢吗？这些天听说官军都是打败仗。”李泰州不放心道。 “你懂什么？这次首辅派我们回来，就是因为有个大计划，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发匪这次死定了。你刚才说你是在桂江渡口当差是吧，这个要赶快报上去，首辅参谋姚大人关照过，如果有在长毛营寨当差的情况要速度回报给他，功劳要比其他人更大。”李泰州感觉知府的帽子在向自己招手了。 第九十二章 阴谋 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笼罩在永安上空，而太平天国诸将士却毫无察觉。最近一连串防守胜利让他们感觉飘飘然，没有把清军放在心上。再加上清军最近越来越少前来进攻了，太平军将领倒也乐得清闲，开始放松了警惕。 但杨小山却感觉到有点异样，他带着三百精兵游走于各个据点营寨，了解敌我情况，排查危险。他感觉最近异样的事情似乎多了起来，蔡村粮库莫名其妙着火，虽然火被迅速扑灭但损失依旧不小；仙台岭火药房进水，两担火药完全被弄湿已经无法使用。。。。。。还有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损失。 这些在当地驻守将领眼里只是偶发事件。但杨小山因为走的地方多，据他了解到好几处地方几乎同时都有这些偶然情况，不能不让他怀疑里面有问题，他觉得这些应该不是偶然，但苦于没有证据，如果大肆声张，别人会觉得自己在动摇军心。 这天杨小山走在通往龙眼塘附近高堆村的路上，突然前面一名卫兵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世子，大事不好，我在路边发现了这个。”卫兵神色凝重，看上去非常担心，他手里握着几根草，递了过来。杨秀清在永安刚称了东王，杨小山作为他的义子，下面的人现在都习惯称他为世子。 “这是什么？”杨小山接过这些草，抓在手上仔细观瞧。椭圆形的叶子有些小锯齿，细长的草茎上长着金黄色的五瓣花。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和通常的草也差不了多少。 “世子，小的祖上是出身在瑶山，这草在瑶山我们都叫它烂肠草。”卫兵回答道。 “什么？”杨小山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这是烂肠草？看起来和普通的小草也没什么两样啊。 “世子不用担心，这烂肠草要熬成汤喝下去才会致命，现在这种状况是无毒的。”卫兵理解小山的心理，提示道。 杨小山定了定心，脸色突然紧张了起来，疑惑道：“这瑶山的烂肠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有人要下毒？” “小的真是担心如此，这烂肠草熬成汤汁混入人畜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最后痛不欲生而死。如此凶险之物在这里出现，怕是有人要对我们太平军不利。”卫兵想法和小山一致，跟着补充道。 杨小山神色一正，他知道这情况的严重性，现在军营这么多人同吃同住，如果有人下毒，可不止一人遇害，那一倒就是一大片啊，一脸严肃道：“大家加把劲，不能吝惜体力，多带点速度，把前面的高堆村给围了。你们要逐家逐户仔细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疑问的点，一定要把混在里面的奸细给揪出来。” 高堆村并不大，是个只有二百多户人的小村，但这里紧挨着龙眼塘，而太平军在永安北部的营寨就在这附近。 没过多久，几名天兵就在当地财主王大富家里搜出一大包烂肠草。这王大富穿着黑马褂带着员外帽，神色慌张，他被两名天兵押着，两手被绳子捆在后面，带到了杨小山面前。 旁边一大群村民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这不是王大富吗？” “他不是全家都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昨晚好像看到一个人神秘的人影进了他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王大富自己啊。” 。。。。。。 杨小山紧盯着王大富的眼睛，厉声道：“王大富，你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烂肠草，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村民们听到“烂肠草”这三个字，情绪都炸开了锅。 “这王大富太坏了，不就是分了他家几亩地嘛，至于要把我们都毒死嘛！” “这家伙良心坏透了，都是乡里乡亲他也下得去手！” “还好太平军发现得早，不然咱们真要遭了他的黑手。” 。。。。。。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烂肠草啊，冤枉啊！我回来是想家了，想回来看看。”虽然证据就在旁边，但王大富满头是汗，嘴里还在狡辩道。 “你不知道？那就把这些烂肠草煮成汤，给他灌下去！”杨小山知道此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不给他点厉害看看是不会招的。 “别别别。”王大富吓得慌了神，“我说，我说。这些草是姚大人让我带来的，让我熬成汤倒在龙眼塘的取水处。说是事成之后给我个官身作为奖励。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我是真不知道这是这么歹毒的东西。” “你还有什么同党？”杨小山接着问道，由此看来这些天莫名其妙发生的意外，看来都是有人蓄意为之。如果能再他身上打开缺口，顺藤摸瓜，把混进来的内奸一网打尽，那就太好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来的时候是首辅单独找的我，并没有其他人一起去见。”王大富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真的吗？如果你交代了，我答应绕你不死。”杨小山冷哼了一声。 “真的真的，小的罪该万死，但我真的不知啊。”王大富有点着急，他也想活命，现在后悔回来，真是自寻死路。 杨小山心里一凌，“看来清军之中来了一位高手，已经开始在永安布置内奸搞破坏，难怪最近敌人的攻势少了，原来心思放在了这里。” “你们把他押进永安，交给东王发落，看看还能问出点什么。”杨小山招呼几名手下。 “你们把这个消息传给各个营寨据点的守将，让他们注意是否有敌人的内奸，重点排查队伍里或者附近的村子有没有刚回来的人。”杨小山想了想继续命令道。 抓住王大富，确凿了他受人指使前来投毒的事实。杨小山感觉背后有点发凉，他隐隐约约感觉清军的目的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烧点粮食投点毒之类，应该还有更大的阴谋他还没发现。 “清军还藏了什么杀招？”杨小山的第六感觉得清军正在谋划一个大方案，而且应该就快要实施了。太平军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而大家对此还一无所知。这是最可怕的，高超的猎手都是在猎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手，一击毙命，猎物在没有还手的余地的情况下被杀死。 第九十三章 激战将至 赛首辅把江忠源的战绩报了上去，皇帝对他的语气果然缓和了许多，不过依旧催促他尽快直捣贼穴，抓获贼首。赛尚阿明白皇帝的意思，一是快入冬了，冬天再攻打那些营寨，难度更大；二是冬天的军费开销更大，要增添衣物、还要供应柴火，国库本就不宽裕，咸丰心疼银子，因为冬天一等就要三个月，所以要求他赶快速胜，在过年之前得到他的好消息。 虽然姚莹的作战计划还没构思完整，但赛尚阿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他急匆匆地把总兵以上军官都召集过来，赶在入冬前商量好一个大的行动，给永安太平军以重创。 会议在赛尚阿的白罗锦帐中召开，这是咸丰御赐给赛首辅行军打仗用的，勉励他早日得胜归来，算一算他离京的日子都快一年了，也难怪咸丰有点沉不住气了。皇家的东西就是不同，这顶帐篷非常大，每条边都大约有两长都宽，全部撑开像一把巨伞罩下。帐顶装饰着华丽的五彩璎珞，帐门的边缘绣着精致的金丝花纹，也彰显出赛尚阿蒙古贵族的身份。 帐前一排带甲侍卫手持旗枪分列左右，亲兵们引领着前来开会的将领进入帐篷内。 赛尚阿端坐在帐篷中央，坐在铺着貂皮的大椅中。他招呼着前来见礼的清军将领道：“各位大人远道赶过来，想必肚子也饿了，我们先用膳军务等会再说，来尝尝我们蒙古的烧烤。这广西不比我们蒙古草原，牛羊甚少。所以今天特地烤了几只小乳猪意思一下，大家都尝尝吧。”赛尚阿是官场的老油条了，官场上的事边吃边谈，事情比较容易谈成。 亲兵们在各位大人座前都放上了一副架子，架子上安放着一只剥洗干净的小乳猪。火舌在乳猪下面轻轻舔动，只见那细嫩的皮肉逐渐发黄变脆，肉里的肥油更是烤得滋滋作响，少许油都滴了出来，冒出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 来开会的各位将领看得食指大动，闻着肉香更觉肚子有点饿，但还是暗自咽着口水，对赛尚阿拱手行礼道：“多谢首辅大人，还请首辅大人先用。” “各位不必客气，大家一起来吧。”赛尚阿知道自己如果不先吃，怕是下面人不敢先用。 他拿起亲兵们准备好的一把短刀，从小乳猪最肥的后臀处割下一块鲜美的肉条，放入调料盘中轻轻一卷，那银盘里的盐、蒜、姜等佐料被卷入其中，再轻轻放入口中嚼着，这感觉真是无比的美味。 “这么好的肉，怎么能没有酒呢？首辅大人上点酒吧。”乌兰泰倒是毫不客气，也只有他有这个胆量敢和赛首辅直接要酒。 赛尚阿有点尴尬，本来他没想上酒，怕大家喝多了误事，但被乌兰泰这么一提，如果不上点酒，担心被别人视为小气，吩咐手下道：“来啊，上几坛米酒给各位大人斟上。”他又对在座的将领说道：“今天议完事，我再送大家几坛好酒，各位可以带回去品尝。” 赛尚阿如此一说，大家自是没有意见。在一番大快朵颐之后，大家的兴致都被调动了起来，赛尚阿看气氛差不多了，终于抛出来今天的议题：“这次请大家来，是最近皇帝陛下的谕旨里催促我们一举夺下永安，大家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刚刚还非常热闹的气氛突然僵住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一直到目前为止，各军都没有在太平军身上讨到什么便宜，更别说去攻永安城了，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首辅大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一举拿下永安实在是有点困难，就算我们大军冲进去围住永安城，长毛在周围的营寨很容易就断了我们的粮道，我们到时候还得撤回来。更何况长毛已经加固的永安城，增设了岗哨、炮台和望楼，我们的人数也仅仅是他们的两倍，想一举拿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军中最狂妄的乌兰泰都觉得不可能直接拿下永安。 “你们的意思呢？”赛尚阿望着几名总兵问道。 “我们和都统大人的想法一致。”几名总兵都纷纷摇头，大家都是军中人，知道军中实际情况。他们心里暗道：“皇帝身在京城，不知道永安太平军的厉害，如果能直接破城早就破了，还能等到现在？” “我们还是先剪外后攻城，外围长毛的营寨一天不除，永安都没有攻破的可能。”李瑞李总兵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其他总兵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现在天气冷了，快入冬了，皇上等不急了。大家在冬天入营，天寒地冻的滋味也不好受。还是要早日解决掉这些发匪，咱们也能早点回去过舒坦日子。”赛尚阿挑起了话头，说的也是大实话。 将领们感同身受，谁也不想在冬天的时候还在野外跟太平军耗着，回家抱着媳妇睡觉多舒服，他们异口同声道：“首辅大人有什么好的建议，我等一定遵命。” 赛首辅见大家都表了决心，也觉得是时候把姚莹的方案说出来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姚老，皇帝新派来的广西巡查使，也是我的参谋。姚大人，你把你的方案给大家说说吧。” 姚莹走上前来，把先前和赛首辅说的计策对着各位将领又说了一遍，“。。。。。。总之我们要迅速拿下桂江渡口，化攻击为防守。以渡口为据点，重兵囤积在此，之后再逐步切断发匪各营寨的联系，让他们互相之间不能策应，粮草不能顺利输送，那他们外围的防御工事将不攻自破！” “妙计！在长毛的中心开花，那将是致命的。”众将连连点头称是，这一击直接命中了太平军的要害。“具体我们该怎么做？愿听姚参谋详解。”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北路李能臣总兵分三队佯攻发匪龙眼塘至高堆村一线；南路李瑞等三位总兵佯攻栾岭至长寿河一线。乌兰泰都统和刘长清总兵各率两千人潜伏进永安南北两侧待命。这次的关键交给江知县，由他率手下五百人化妆成长毛趁乱进入桂江渡口，我们的内应在那边接应。待江忠源拿下渡口，发出信号，乌都统和刘总兵的人马迅速向渡口集合，加强防御，彻底将渡口纳入手中。到时候赛首辅将从水路将粮食等军需物资运入。只要在那边坚持个十天左右，不愁长毛不从其他地方撤回永安城。“姚莹侃侃而谈，如果一切都按他的计划，太平军危也。 “这是李泰州，他的弟弟就在桂江渡口当差，正是因为这一点，让这个计划可以提前实施，也是我们胜利的关键。所以各位大人放心，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行动必将以我们胜利告终。”姚莹边说边把李泰州拉了出来。 看到有内应，其他将领顿时觉得此次行动应该是比较靠谱了，眉宇间流露出开心之色。只有乌兰泰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心想：“凭什么江忠源是关键，我在一边待命？这不是让我给这个江忠源打下手嘛？我堂堂二品大员给一个七品知县做嫁衣？笑死人了。” “赛首辅。。。。。。。”乌兰泰刚想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 赛尚阿太了解他的心思了，这乌兰泰心高气傲，他一开口不是争权就是夺功，但这次他不能顺着了。这次行动太关键了，关乎整个永安的战局，也关乎自己的前途。如果乌拉泰一开口内部必定会有间隙，到时候再因为这个导致失败，他这个首辅也担不起失败的罪责。 赛尚阿没等乌拉泰说完，立刻打断道：“姚老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这次行动大家一定要精诚团结，决不能怀有私心，这事就这么定了，其他人不必多言！”赛尚阿罕见地拉下脸来，沉声道。 首辅毕竟是首辅，乌兰泰还没狂到不把赛尚阿放在眼里的地步，只能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众将在赛首辅的提议下，歃血为盟，纷纷表示此次必定精诚合作，与长毛死磕到底，大家作战的士气也拉到了顶点。 酒足饭饱后，诸位将领回了营，但谁也没有注意到散会后，面目严肃的乌兰泰把李泰州拉到了一边是一顿嘀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三日后清晨，清军南北两侧的大军纷纷出营，对永安最大的一次进军开始了。四万多清军对上两万多的太平军，鹿死谁手就看这一次了。 第九十四章 意外 前方的传令兵不断进出永安的东王府，前线的战报雪片似的交到了杨秀清的手上。望着厚厚一沓前线来的消息，杨秀清的头愈发的痛了。 “这些清妖搞什么鬼？北线龙眼塘高堆村一线，南线栾岭长寿河一带同时出现了清军的身影。这些清军涨本事了啊，知道开始协同作战了。”杨秀清还不太适应清军的变化，以前这些清军都是各打各的。太平军防守起来游刃有余，总能调度好队伍，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打击敌人，清军往往都是无功而返。这次清军一同行动，杨秀清反而不知该如何调配了，清军到底想干嘛？他们有什么意图？ “小山带过来的那个王大富，招了嘛？他还有没有其他同党？”杨秀清想起小山前两天刚刚交上来的那个意图投毒的王大富。他敏锐的感觉到，清军一定有什么阴谋在其中，这里面必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东王，小的刚刚了解过了，那个王大富已经被用了大刑，可还是没供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行刑的人说这个王大富不像是什么不怕死的人，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一个亲兵上来回话道。 事情越是神秘，杨秀清就越是焦急，清军如此大张旗鼓的同时开始行动，这里面必定有所图。 “让南王亲自驻守莫家村，一定要看好粮食库和军械库，不能让任何可疑人等靠近。”杨秀清想来想去，莫家村最有可能是敌人主攻的方向，这里是太平军在永安城外的中转站。各个营寨所用的粮食和军备物资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里面设有最大的物资仓库。杨小山也向他报告过，这些天清军派奸细在永安四处捣乱，一些营寨的粮库着火这些事情都不是偶然，是敌人在搞破坏。 不但杨秀清这样想清军，杨小山也认为清军很可能会偷袭莫家村，他们谁都没想到清军其实是想夺取桂江渡口的据点。太平军一连串的胜利，骄傲的情绪已经在将领心头滋生，谁都没料到清军还敢来个中心开花，绕开外围营寨，直插永安内线。 杨小山带着三百手下，在莫家村巡查，他们的眼睛注意着周围是否有可疑人的出现。可惜这两天忙下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 桂江渡口，太平军在两岸分别建立了两座土城用于防御和封锁渡口，土城中间用“天桥”连接，人员调度也非常方便。 太平军对这里还是非常重视的，只不过因为后来在城外山岭里建了不少营寨，这里相对靠在里面，从来也没有清军来这里骚扰，所以逐渐放松了警惕，削减了防守人数。平时只有六百人驻扎在这里，一座土城三百人，两座六百人，都归罗大纲管理。 但是今天是罗大纲的换防日，他要回永安述职，去东王那边报告最近渡口的动态。 李泰州和李泰佑选择罗大纲不在的这个时间动手，按计划放江忠源五百人进来，打太平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渡口的两座土城。这土城本就修建得极为坚固，上面还设有炮台和望楼，只要等到南北清军前来支援，那这渡口就会被牢牢地掌握在清军手里了，太平军就危险了。 李家兄弟和他手下的二十五个手下正在土城内的一间房屋里，他们怕手下会走漏风声，虽然他们都是自己的族人，但还是把他们圈禁起来，可见李家兄弟是多么小心，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一直要等到约好的时间，他们才会出去接应江忠源的队伍。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出去巡逻？”卒长大林突然闯了进来，太平军还在金田的时候他抓过私吞银子叛逃的三狗子，警觉性一直很高。今天他发现两司马李泰佑并没有出去巡逻，感到有点意外，所以直接进入李泰佑的营房，来瞧个明白。 “是是是，我们这就出去。”李泰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时候卒长大林会突然来到这里。 李泰佑招呼着手下，小心翼翼地从大林身边走过。大林站在门口，看着这些人神色有些紧张，他心里泛起了狐疑。小山的提醒已经传递到了各营寨，大林是个仔细的人，这两天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你等一下，抬起脸来让我看看。”大林伸手拦住了李泰州，这个人鬼鬼祟祟，不敢正眼看他，大林对这个人起了疑心。 李泰州低着头，他是跟着弟弟混进来的。刚才见卒长大林进来，他心里就有点发毛，此时此刻他更是心虚。可大林让他抬头，他又不敢不抬。只得硬堆起笑容，“军爷好。” “怎么？你不认识我？你究竟是谁？”卒长一看李泰州，这个脸很陌生啊，在永安已经这么久了，这个人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而且这个人还不认识自己，肯定大有问题。 李泰佑知道瞒不住了，他使了个眼色，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捂住了大林的嘴，反扭了他的胳膊，把他拖进营房内用绳子捆了起来。李泰佑赶紧把门关好，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好险，大哥，你被他发现了，这是我们的卒长大林。” 大林一把咬开了捂住他嘴的手，大喊道：“你们这些叛徒，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还不快把他干掉，万一招来了其他人怎么办？”李泰州急了，这个档口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啊。 李泰佑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人抓起一把匕首，左手死死顶住大林的下巴，右手在他喉间气管狠狠拉了一刀。可怜的大林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临死前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眼中满是愤恨、激动的神情。 约定的时间到了，江忠源的队伍已经到了桂江渡口附近，他们外面穿着太平军的衣服，里面是清军的服装。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约定的信号没有放出来？”按照先前的约定，李泰州他们准备好，应该在土城上挂上一面白旗，作为信号。 江忠源没有见到这面白旗，他不敢就这么带着手下过去，只能隐藏在江面草丛里，等待白旗的出现。“时间已经到了，是李泰州兄弟出了什么意外吗？” “大人，看白旗！”一个亲兵用手一指南岸土城。 江忠源纳闷了，这白旗应该出现在北岸的土城上，自己才好带着队伍入城。现在怎么插到南岸的土城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五章 桂江渡口 南面土城上竖了一面白旗后，一支二百多人的骑兵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向着渡口的南面土城走了过去。 江忠源有点纳闷，这支骑兵队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头戴黄头巾，打着黄色太平旗，看上去和太平军没什么分别，但江忠源觉得他们肯定不是长毛，他们脚上的马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要知道长毛从来都是草鞋，根本配不齐这么多马靴。 看清了这支骑兵队的身份，江忠源反而更郁闷了，自己才是要混进渡口要塞的正牌队伍。这支清军骑兵是什么鬼？来和自己抢功？ 江忠源再仔细观察着这骑兵队伍的领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但他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是谁。 “大人，那领头的好像是乌兰泰都统身边的侍卫官。”一个眼尖的亲兵提醒道。 江忠源终于想起来了，在赛首辅那边开会的时候，乌兰泰身后站的就是这位侍卫官，他脸上的一把大胡子就是最明显的特征。 “想不到乌兰泰大人还和我计较这个功劳。。。。。。。”江忠源苦笑道，他早听闻军中传说，乌兰泰心胸狭窄，好大喜功，今天终于得见。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亲兵问道。 “人家不带我们玩，还能怎么办？原地待命呗。”江忠源无奈道，人家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自己只是个七品小知县，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乌兰夫是乌兰泰的侍卫官，他奉了都统大人的命令，率一队骑兵来争夺拿下渡口的首功。原来那天在赛尚阿会议后，乌兰泰把李泰州拉到一边，软硬兼施一手威胁一手拉拢，硬逼他答应在南面土城接应他旗下的骑兵队。如果照做，答应给他一个六品京官做做，如果不配合，仗打完就要收拾他全家。 李泰州在铜盘村是当地一霸，可在乌兰泰面前只不过是一只小蚂蚁，给李泰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乌兰泰这样的高官。权衡利弊后，于是这个决定非常容易抉择，那就是把江忠源给卖了。 乌兰夫一看土城的城门洞开，心中大喜，急不可耐地催促着身后的骑兵赶快跟上，立即进入渡口土城。 可他就只能高兴这么长时间，当最后一名清军骑兵进入土城后，城门不知被谁猛地关上，乌兰夫等一众骑兵立刻陷入慌乱之中。 “李泰州！你给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乌兰夫大叫道，土城内空无一人，只有厚重的城门挡住了他们的后路。现在傻子都知道，已经中计了。 “清妖，你们是在找他吗？”杨小山抓着被五花大绑的李泰州从城墙上面站了出来。紧跟着是一溜边齐刷刷手持强弓的弓箭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那一排排亮晶晶地箭尖直勾勾地对准下面的清军骑兵。 杨小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的确有点巧合。当时杨小山在莫家村巡视的时候，村长老莫告诉他一件事。前天夜里老莫出来小解，听到外面有点动静，他以为是小偷，跑出去看。没找到小偷，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身形好像是隔壁村的李泰州。他当时心里就有点犯疑，因为他听说李泰州在太平军来之前就跑了，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太奇怪。（其实是李泰州溜出去给姚莹报告他弟弟的情况。） 这些天太平军又放出风要严查各村各寨的内奸，老莫当时就想把这件事给报告了，可是他苦于整个事情只是自己的猜测又没有证据，凭空报告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好在看到杨小山了，老莫对小山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先前还是小山劝他们回家分田的，所以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小山。 杨小山得到这个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前去铜盘村调查李泰州的情况。到了铜盘村，扑了个空没见到李泰州，但从其他村民口中得知他的弟弟李泰佑在桂江渡口做两司马。小山猜测李泰州很可能和他的弟弟在一起，又急匆匆地赶到了渡口。 到了渡口，杨小山不由分说就立刻逮捕了李泰州、李泰佑和他们的手下族人。刚开始李泰州、李泰佑还不承认自己是清妖的奸细，直到从他们的营房找到了大林的尸体。面对铁一般的事实，李家兄弟知道抵赖不过，才把清军的计划供出。 杨小山听完后，背后一阵发凉，当时就是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幸亏及时赶到，如果再晚一点，渡口一旦落入清军之手，整个太平军就会因此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知道了清军的计划，杨小山先立刻向东王报告渡口发生的事情，接着送信给西王和翼王让他们注意防守好南北两面通往渡口方向的道路，最后又将计就计，把来接头的清军骑兵骗了进来，使了个关门打狗之计。 这就是杨小山为什么在这里事情的起因经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乌兰夫望着黑压压一片瞄准自己的弓箭，知道这个时候反抗是没有意义的，最后只是白送了自己的性命，他命令手下下了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而土城外的江忠源也目睹了这一切，乌兰夫的队伍进去后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攻下土城，按道理是应该换上清军的旗帜的，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只有一个可能，乌兰夫他们被抓了。 “天意啊，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乌兰夫争功却羊入虎口，真是老天有眼啊。”江忠源感慨道，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大人，你看，莫家村方向有长毛的大批援军前来。”身边亲兵的报告道。 杨小山的消息送出去后，杨秀清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清军的主攻方向居然是桂林渡口，他们的胆子还真是够肥的，想在永安内部插钉子，这招太毒了。如果真给清军拿下渡口，太平军外围的工事还真是难以支撑，拖到后面必然土崩瓦解。 杨秀清被小山的报告震惊，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令南王冯云山率部到渡口协防，西王萧朝贵和翼王石达开分别在北面和南面堵截清军前往桂江渡口的队伍。 望着南王冯云山大批队伍前来支援，江忠源突然心思活泛了起来，“永安内线以永安城、莫家村和桂林渡口作为三角支撑，冯云山的大批人马从莫家村方向过来，此刻莫家村必定空虚，太平军尚未发觉自己这支小部队。如果现在去莫家村，一定能杀长毛一个防不胜防。” “走！我们去莫家村！”江忠源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现在去偷袭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于是兴奋地下达了进军莫家村的命令。 第九十六章 军械库 出于安全防范，莫家村的南面是军械库，存放着刀枪等武器、盔甲等防具，还有木炮用的铁砂、火药等，而北面是粮食库，稻米、红薯等各营寨所需的军队口粮存储在这里。 江忠源从渡口方向过来，他们只知道莫家村是太平军的重要据点，并不清楚里面的防卫布置，也不知道具体仓库都在什么方位。江忠源和他的手下不敢贸然进出莫家村，虽然这里大批人马被调去渡口，可这里依旧还有一千多守军分散在各处，不是自己能硬闯的。 江忠源伪装成太平军的巡逻队，在莫家村外围转悠着，终于发现了太平军在莫家村南面设置的军械库。 “就这里吧。”江忠源决心在这里动手，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午后他就必须撤离永安，赶在天黑前回到赛首辅的大营。夜里没有营寨的保护，他是不敢停留在这里，这里毕竟是太平军的地盘，一旦被他们发现，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本来约定支援渡口的清军一直没有出现，江忠源猜想他们很可能被太平军拦截住了，这也意味着此次作战计划已经失败了。 “虽然没有拿下渡口，自己这四百多人的小队伍如果能摧毁长毛的这座仓库也是大功一件。”江忠源暗自琢磨道，自己已经深入太平军的腹地了，怎么着也得带点东西走，才算是没白来一趟。 太平军这里的军械库修建得和他们在山上的营寨类似，四面都是用土垒的高墙，人只能从其中一道吊门中通过，只不过没有在周围挖那么多道暗沟。 对于江忠源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骗开这军械库的吊门，他知道太平军也不是傻子，自己虽然穿了太平军的服饰，可没有腰牌手令，面对自己这么陌生的面孔，人家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的进去。江忠源思索了好一会，终于计上心来，他对着自己十几个手下命令道：“你们把长毛的衣服都给脱了，恢复原来的装扮。” 就这样江忠源伪装成太平军押着十几个清军“俘虏”来到了太平军的军械库吊桥旁，在下面高声喊道：“喂，快放吊桥让我们进去休息，前面南王刚打了一次胜仗。让我们过来取一些装备做补充。” “你们可有南王的手令？”太平军的门卫看他们眼生，不敢大意连忙大声问道。 “我们押着俘虏，来的匆忙，后面的人等会就把手令补来。”江忠源立刻推脱道。 门卫似乎有点不放心，又仔细地瞧了瞧他们面前被五花大绑的清军“俘虏”，那装扮特别是那些大辫子看上去还真是货真价实。他犹豫一会，为难道：“你们等一下把，等你们手令来了，我再开门。” “等什么啊？现在战事危急，万一清妖来了把我们的俘虏救走，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江忠源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威喝道。 年轻的门卫知道南王走得匆忙，队伍带得也多，估计也是有什么危险情况了。下意识没怀疑江忠源的话，被他这么一吓，也就没想太多，回道：“你们等下，我这就放吊桥下来。” 吊桥终于放下来了，江忠源的心也落下了。如果这门卫坚持不放行，他也没辙，自己这四百多人想短时间强攻下这座军械库，怕是要损失大量的人还不一定能拿下。 当所有人都通过吊桥，进入军械库后。江忠源猛地拔出刀来，一刀砍死了那年轻的门卫，大喝了一声，“弟兄们冲啊，给我杀。” 军械库只有五十多名守军，清军来的太突然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或被砍死或被缴了械捆了起来。 江忠源大喜，这胜利来得太突然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诈开了长毛的防卫，夺取了长毛的军械库。军械库的运输工具是现成的，十多辆两匹马的大车都寄存在仓库的东面马房，江忠源催促着手下把太平军的武器防具火药等统统装车，他还想把这些东西统统弄走。 “大人，大事不好，南面好像有一支长毛的骑兵队向我们这边过来了。”一名站在库墙上的手下叫了起来。 江忠源立刻登上高墙，举目望去，手下说得没错，的确如他所说，一支三百人的太平军骑兵出现在离自己数百米的地方，而且正在向自己这里前进。 “时间来不及了，这么短时间想把军械库的东西运走现在看是不可能了，来的是骑兵，又这么急，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必李泰州把自己给供出去了。”江忠源心里猜测道，他心里有点心疼这么多装备，看来是带不走了。 江忠源想得没错，来的人正是杨小山和他的三百名手下。抓完乌兰夫之后，李泰州知道自己小命难保，为了活命他和杨小山做了一笔交易。杨小山答应饶他不死，李泰州又把原本应该是江忠源来接应的事也说了。杨小山听完大吃一惊，永安内围居然还有一支四百多人的清兵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杨小山并没有慌乱，他非常冷静地在心里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不管这支清兵去哪，只有莫家村现在是太平军唯一的软肋，特别是莫家村的两座仓库是重中之重。渡口是在莫家村的南面，清军如果去了莫家村，有极大的可能首先会去南面的军械库。如果清军不在莫家村那是最好，只要自己过去护住两座仓库，太平军就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 好在自投罗网的乌兰夫送来了这么多军马，杨小山和手下正好利用这些马快速向莫家村追过来。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江忠源的亲兵焦急地问道。 “长毛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我们没有时间了。算了，把这些火药都点了吧。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江忠源暗自可惜道，如果没有这支长毛骑兵，他能把装备俘虏都运回大营，这功劳可就太大了。 “那这些人呢？”亲兵一指军械库被俘虏的太平军。 “算他们倒霉，我们不可能带着他们撤走，都杀了。”江忠源把心一横，恨声道。 手下人把数十几担火药抬了出来，然后把墙上的盏灯卸下来，里面的灯油被倒在地上，大约有七八米一直延伸到火药那边。 江忠源带着队伍迅速撤出了军械库，最后离开的清兵把一只点燃的火把扔在灯油上，引燃灯油。蓝色的火苗顺着灯油的方向飞快地烧到火药上，“轰！”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从地上升起，就这样太平军的数十担火药全报销了。 这么大的响动，杨小山在远处想不注意都难。望着那朵蘑菇云，小山心头凉了一半，他知道清军得手了。他愤怒地一抽马鞭，大声催促道：“兄弟们快和我冲过去，决不能再放那些清妖跑了。” 第九十七章 对决 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江忠源没逃出去多久，杨小山骑着马就从后面追上来了。可惜杨小山的这些兵都是马上步兵，大多数人虽能骑马但不能在马上作战。当追上江忠源后，他们就下了马，拿起武器和江忠源的队伍步战起来。 江忠源一开始并没有把这支队伍放在眼里，毕竟他曾面对过两倍于自己的太平军，而且最后是大胜。而眼前追击自己的太平军队伍看人数还比自己少一百人，虽然一眼看过去一个个都是壮实的小伙子，应该是精锐，但江忠源并没有发憷，反而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应战。 另一边的杨小山一开始看到这支清兵背后的“勇”字，知道他们并不是绿营这样的正规军，应该是某地的乡勇。他以为敌人会落荒而逃，自己会赢得非常轻松。当看到敌人一起转身应战这个情况后，杨小山意识到自己错了，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知道这是一支劲敌，他们的行动太统一了。刚才那么一个大动静之后，附近的太平军一定会过来查探，在这里他们竟然还敢回头应战，带队的清兵头目这胆子是真的大。 “弟兄们冲啊，击溃他们，我们再回家！”江忠源竟下令对杨小山的队伍进行反冲锋。 这些乡勇不亏是自己多年调教出来的，乡里乡亲的他每个人都能叫出名字。这样的队伍凝聚力是极强的。到了这个地步，人人都明白，只有打败眼前的追兵，他们才能安全回家。一个个都咬紧牙关，意图死磕杨小山的队伍。 杨小山心中一凌，心中暗道，“这些人好强的气势，好大的杀意，这带队的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能耐，把地方乡勇训练得比正规军还要强的多。” 两军相遇，勇者胜，这个道理杨小山还是懂的，这个时候决不能退后，双方谁先退谁就必败无疑，最后的结局就是被追杀。杨小山拔出佩剑，大吼道：“弟兄们杀清妖立功啊，给军械库的弟兄们报仇啊！” 两军冲到了一起，捉对厮杀起来，一时间竟然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双方都是精锐，斗志相当，实力也相当。两军对垒短兵相接，刀枪相击，杀喊声此起彼伏。 江忠源这边是置死地而后生，杨小山这边是一腔怒火要报仇雪恨，双方不断有人惨叫倒地。这哪里是战场，如同地狱的修罗场，双方都是不死不休，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时间一长，太平军毕竟人数处于劣势，江忠源的乡勇开始逐渐占据上风。太平军的最前端在乡勇们的打击下阵线有点松动了，但他们依旧在咬牙坚持。 杨小山知道情况不妙，大急。如果任由清兵如此进攻，一旦阵线敌方被攻破，接下来就会被敌人分割包围，到那个时候怕是越打越被动，再想翻盘几乎就没有机会了。 “弟兄们，跟我上，别放清妖跑了！”杨小山挥剑来到了最前线给大伙鼓劲道，后面的大旗手高举“杨”字战旗紧跟在后，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面代表小山的大旗。 手下的太平军很少听到杨小山如此激动的声音，世子都冲到最前面来了，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精神也振奋了起来，随着小山猛冲过去。 将领带头，三军用命，这一次冲锋所有人都格外英勇，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江忠源的乡勇。形势逆转了，这次反而是清军的阵脚出现了混乱。 “大人，左右两侧，好像又有太平军过来了，咱们还是赶快撤吧。”江忠源身边的亲兵惊慌道。其他队伍的太平军既不聋也不瞎，莫家村的守军听到动静，已经组织了起来，向着他们交战的地方前来支援。 江忠源有些动摇，这个时候撤无疑会有很大的损失，很多人都会死，但再迟一点恐怕连自己也有危险。他知道其中的道理，但这些兵都是自己的乡亲，他有点丢不下下不了决心。 “大人，再不走，咱们就全要折在这里了，还请大人当机立断啊。”江忠源身边的亲兵队长也着急了，发出几近乞求的声音。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忠源的四百多人已经损失过半，杨小山这边也差不多倒下了一百多人，但太平军却越战越勇，而清军则显露出颓势。 “你们几个带着大人赶快向北边去，渡过那条小河，往山里跑，他们就追不上了。这里我留下断后。”亲兵队长知道不能再等待了，他发恨道，不经江忠源同意擅自指挥几名亲兵硬架着他离开战场。 “我不能走，我不能抛下他们。”江忠源不忍放弃自己的部下，挣扎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真要等到大家一起完蛋吗？”亲兵队长一跺脚，发急了。 几个亲兵们终于行动了起来，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乎是把江忠源扛在身上离开的。保护江忠源是他们的使命，即使大家全死了，也要保护大人。 乡勇们坚持到了最后，凭着一口血气之勇，他们一直抵抗到了最后，直到附近的太平军赶到，将之包围，他们最终才全部战死。他们没有白死，至少为江忠源逃回大营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杨小山望着战场上一堆堆的尸体，长叹了一声，没想到清军之中还有如此英勇的一支队伍，而且还是乡勇。 “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东王，一定要知道他们是哪一路的清军，我们以后如果再面对他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杨小山感叹道，好在这支清军只有几百人，如果人数再多一点，这里很可能倒下的是自己。 而刚刚摆脱太平军追击的江忠源站在山上，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队伍全军覆灭，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这里面不仅有他的亲戚朋友，还有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乡亲们的孩子。在湖南叱咤风云的自己，想不到会惨败于此。 “刚才那支太平军的头目到底是谁？这么年轻，不但手下能打，自己作战也这么勇猛。我这次输得不冤，但这个场子我以后一定要找回来，我江忠源不保此仇誓不为人。”江忠源咬牙切齿道，嘴唇都被这股狠劲咬破了。 “刚刚听他们的人喊他世子，他们的旗上又写的是杨字，想必是长毛伪东王杨秀清之子。”亲兵想了一会，回答道。 “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此人，他将是我们以后的劲敌！”江忠源在心中又浮现出了杨小山的模样，要把他刻在心里牢牢记住今天的耻辱。 另一边杨小山派出追寻江忠源的队伍无功而返，“还是让此人跑掉了。”杨小山叹息道，虽然消灭这么多清军，他却高兴不起来。损失的那几十担火药让小山心疼不已，太平军防守十分倚重木炮，火药本来就消耗极大，这次被偷袭后又损失这么多，如果弄不到新的火药，怕是以后就供应不上了。杨小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将成为是太平军的一个新的大危机。 第九十八章 火药 一场原本能十拿九稳的大胜，结局却如此惨淡。战斗结束了，回到大营的赛尚阿和姚莹心如死灰，竟无言以对。 “首辅大人，我有愧于你，是我计划没有做到周全。渡口没拿下来，我的计划没跟上变化，以致后续跟进的队伍失去了行动的目标。”姚莹还是先开了口，惭愧道。 “这也不能全怪你，谁能想发匪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安排过去的钉子，这都是天意。”说实话赛首辅心里还是挺失望的，这一次行动失败，以后怕是更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好在江知县毁了长毛数十担火药，算是一个能说得过去的战果。”姚莹在安慰首辅也是在安慰自己，白忙了这么一场，只有这么一点点收获。 “江知县人呢？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他。”赛尚阿问道。 “哎，他受了不小打击了，带来的五百人，就剩下几个亲兵了，这些阵亡的人都是他的子弟兵。属下正打算报告大人，那江知县昨天到我这里告别，让我转告大人您他要回湖南继续练兵，走之前向我诉了一肚子苦。还抱怨那乌兰泰有点欺人太甚。”姚莹道，江忠源有些话不好当面和首辅讲，只能跟自己讲了。 “这个乌兰泰。。。。。。。太好胜了，恨不得所有功劳都是他的。”赛首辅摇了摇头对他也无可奈何，自己不懂军事，现在手下也没几个能用的领兵大将，万一乌兰泰也撂了挑子，就真成了光杆司令了。自己虽然贵为广西军务一把手，但还要指望手底下的人抬轿子啊。 “姚参谋，你还有什么高招，还请不吝赐教。”赛尚阿只能寄希望于姚莹了。 “下官目前也没什么好的计策。不过有一点，我猜测发匪的火药估计不多了，只要我们每天引诱他们多开炮，我估计不到一个月他们的火药必定供应不上，到时候他们的炮就成了摆设，我们再攻就容易多了。”姚莹猜测得没错，目前太平军只剩下永安城内还存着一点火药，按目前这个情形也只能维持十几天了。 “好的，那我让几个总兵每天带人佯攻，一旦发匪放炮咱们就撤。等到他们火药用完，咱们再一个一个拔掉那些烦人的营寨。”赛尚阿现在就只能指望这个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首辅大人。”姚莹觉得这个时候还得鼓励一下首辅大人。 “哦？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消息？”赛尚阿来了精神。 “大人，你还记得江忠源押来的两百多名发匪的战俘？”姚莹提醒道。 “记得，不过是一些金田的残兵罢了，有什么用？”赛尚阿并不以为意。 “这里面可有一条大鱼，他们中有人供出他们的领头周锡能，他是一个老长毛，职务是军帅。我正在做这个人的工作，相信多磨一点日子，此人会被我们所用。”姚莹强压着一丝得意，毕竟目前此人还不肯屈服。 “哦？还有这事？”赛尚阿来了精神，这可是汇报给皇帝的一条好素材啊，又能多过几天好日子了。 永安城内，果然如同姚莹猜想的一样，各个营寨都来催促申请火药的供应，可永安城内存放的火药当时是只打算给永安城防用的。杨秀清被一封封索要火药的申请弄得心烦意乱，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秀清不是魔术师，再大的本事也变不出火药来，但他又不能把这个事传出去，怕动摇了前线将士们的军心。他只能把天国主要的将领请到永安城商议火药之事。 “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现在我们只有永安城内存了少许火药，这还是打算用于永安城防的。就这一些即使都给了你们，也最多够你们不到十天的量。”杨秀清看了各位在座的将领一眼，低声道。 “什么，没火药了？”西王萧朝贵第一个跳了脚。 “能不能小点声，怕其他人都听不到？”杨秀清瞪了萧朝贵一眼。 “这问题可严重了，我们现在营寨的防守多亏了松木炮，没有火药只怕是难以威慑清军攻营啊。”翼王石达开忧心忡忡道。 “这个我要做个检讨，是我没照看好莫家村军械库里的火药。”南王冯云山对那天急于支援渡口没有留下足够的人保护军械库还耿耿于怀。 “南王这也不能全怪你，调你去渡口是本王下的令。本王自己也没考虑周全，也有责任。”杨秀清并没有把责任全推给南王，“好了，莫家村的事就不要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弄到火药！” “火药里面的硝石倒是有一些土法可得，取陈壁墙土可以用土法熬硝。”石达开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对对，以前我们老家也有用烧酒煮烟叶得硫磺的办法。”南王冯云山也接口道。 “你们俩说的办法，本王都打听过。前些天也让人用这些办法弄过。这样配置的火药只能用于普通的爆炸，这松木炮需要的火药纯度要高，土法得到的火药要不容易炸膛，要不就爆炸力不够，不能用啊。”杨秀清摇了摇头，否决道。 会议一下子进入了僵局，大家都沉默不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呢？ “要不咱们派人假扮商人，出永安去其他地方购买点火药回来。”杨小山突然开了口。 众人眼睛一亮，对啊，这是个好办法。清军封锁了道路不让商人把物资运进来，咱们可以自己买自己运啊。等到货物要到的时候，大队人马去接应一下，突破封锁应该不成问题。清军的总不能所有道路都重兵把守吧。 “有道理，这个方法不错，哪派谁呢？”杨秀清点了点头，目光扫视着众人，“北王，这次还就要麻烦你了。”杨秀清的目光停在了韦昌辉的脸上，这么多人就属他最胖，以前他也是财主，扮有钱的大老板就属他最像。 韦昌辉一听吓了一跳，说起来他现在的任务最轻松，他主管永安的城防。永安城目前清军从未来过，所以他的压力是最小的。可杨秀清现在要交给他的任务难度可真大，而且风险还不小。 韦昌辉可真是想推掉，但看看杨秀清一脸的严肃，似乎非他不可的神态，心里有些畏惧。于是话到嘴边又变了，“行，这任务我接了，但我不能一个人去啊。我扮大老板去采购火药，至少还要找个跟班吧。这样把，杨小山的聪明机灵是大家公认的，又是我们天国的福将，我就要他了。他和我一起去，大家有意见吗？” 办法是杨小山想出来的，韦昌辉拉着他，多一个人下水自己的担子轻一点。如果杨秀清不给人，自己也好找借口推掉，北王真是一石二鸟，怎么都对他有利。 “韦昌辉，我干你姥姥！”杨小山郁闷死了，那么多人怎么韦昌辉不找别人就找自己啊，难倒我脸上有一支花，这么召人？ 第九十九章 回家 “行，小山，这次就拜托你和北王了，。次你们身上的担子很重，相信你们一定能帮天国渡过这个难关。”杨秀清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考虑到这次行动关系到天国的安危。杨小山一直都非常可靠，让他一起去杨秀清本能的觉得把握更大一些。 东王都这么说了，杨小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怪就怪自己表现得太过出色。让别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总觉得他出马，事情会比较稳当。 出了东王府，韦昌辉把杨小山拉到僻静处，神色古怪道：“世子，你不会怪我把你拉过来一起办这差事吧。” 杨小山看了他一眼，心想不怪才怪，但嘴里却说：“不敢，能和北王一起，是小山的荣幸。” “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说客套话了。小山，这个事我本来不想提，但咱们以前走动的少，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你夫人巧妹陪嫁的拔步床、朱漆大柜、梳妆台，我里面也有我随的份子。”韦昌辉突然打开了话匣。 “这不是翼王给操办的嘛？”杨小山一脸茫然，这事巧娘没跟自己说啊。 “是我让翼王不告诉你的，我兄弟结婚我都没随这么大的份子，给别人知道不好。你想啊，光那拔步床就得两万两银子，翼王俸禄就那么多，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置办这么豪华的婚床。是我从装饰北王府的银子里给你挪了一部分，才置办上的。”韦昌辉话里明显带有拉拢的意思。 杨小山回想起当日洞房花烛的时候，那巧娘的陪嫁的确看上去档次非常高，想不到这里还有北王的人情，小山没了言语算是默认了。 “小山啊，除了这些我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新婚没几天，你就带着三百个人到处跑，又危险又照顾不到巧妹。咱们一起办这个差事，你正好回永安看看巧妹。巡逻队都是我的人，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回了侯爵府。”韦昌辉拉拢意思更明显了，男女分营天国管得很严，北王有点公权私用的意味。 杨小山如果想回侯爵府见巧妹，也可以向杨秀清开口，但小山有点怕他这个义父。杨秀清做事是一板一眼，一副封建大家长的模样，没北王这么油滑好说话，现在北王明显卖自己人情，这该接还得接。多条路子好走路不是什么坏事。至于东王和北王以后的冲突还要到南京呢，现在大家至少表面上还团结得更一家人一样，没有站队的问题。 “那小山就多谢北王如此厚爱，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北王只管开口。”杨小山顺坡下驴道。 “好说好说，以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啊。”韦昌辉笑眯眯道，他是真想结交杨小山，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这次能牵上线，小山也如此上道，他就很满意了。“顺便说一句，东面有条很暗的巷子一直通到你侯爵府的侧门，走那边没人会发现。” “多谢北王。”杨小山又看了韦昌辉一眼，这家伙对自己真的是很用心了，看来是真的想结交自己。 告别了北王，已经是黄昏时分，杨小山按他所说的巷子进入了侯爵府的侧门。这么多天没见到巧妹，他心里还真是挂念的很。 小山轻手轻脚地来到他和巧妹的婚房，想给她一个惊喜。 婚房内，巧妹正在做着女工，看上去像小孩的衣物，她一针一线专心一意地绣着，丝毫没发现小山已经来到了她的门前。杨小山鼻子有点发酸，自己实在是亏欠巧妹太多了，让新婚的妻子就如此空守婚房，也没个亲近的人照顾。 杨小山快步走上前去，捧起巧妹的脸蛋，在她的红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别胜新婚，小山心中如猴子抓痒般难受，他已经不是处男了，知道女人的滋味，现在自己的女人就在跟前，让他如何忍受得了。 巧妹被吓了一跳，她本能地用手一推，才发现是自己的丈夫小山来了，低声嗔怪道：“你，你怎么回来了，事先怎么也不说一声。” 杨小山又贴了过来，一把抱住巧妹，望着她有点消瘦的面庞，心疼道：“这么大一座宅子你一个人管不过来把，看你都累瘦了。” “人家以前从没管过下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小山你能和东王说一声把朱嫂调过来吗？在锦绣营她和我是好姐妹。她性子烈，别人会听她的。” 杨小山想起了那个民间艺人朱嫂，粗胳膊粗腿的大脚婆子，的确是管家的好人选，莞尔一笑道：“这是包在我身上。”杨小山自然不会和东王说，北王这么好说话，又负责永安城大小一切事物，跟他说效率更高。 苏巧妹把头埋在小山怀里，“小山，我真的好想你。” 杨小山看了看她桌边的女工，调笑道：“怎么？想要一个孩子了？”话音未完，小山突然感到巧妹那如水一般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双臂紧紧绕着自己的脖子，面前如火烧一般炙热，那含着无限期待的目光和自己的目光交汇道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巧娘也想要了。 。。。。。。 一翻云雨过后，拔步床上大红色的床单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还被不明液体弄湿了，刚刚那是一场多么激烈的交战啊。 杨小山把多少天的存货都释放干净了，累得躺在一边，都不想动弹了。 巧妹也被折腾得够呛，但她还是努力地把屁股抬高，在下面塞了好几个枕头，垫在下面。 小山莫名其妙，疑问道：“你垫这么多枕头干什么？” 苏巧妹面颊有些飞红，含羞道：“我听隔壁大嫂子说的，听说这样就能怀上孩子。小山，我好想要一个孩子。” 小山用手指点了她一下脑袋，笑眯眯道：“你这什么土法子，不管用的。想怀孩子这还不简单，等我喘口气，咱们俩再来一次。” “你还要来？不行，不行，人家吃不消了。”苏巧妹吓了一跳，求饶道。 “这才黄昏啊，夜里咱们还能再搞几次。”杨小山色眯眯地看着巧妹的酮体。 “夫君，你要折腾死我啊，人家膝盖皮都磨破了。不要了，不要了，明天再说，明天再说。”苏巧妹吓得连忙摆手道。 第100章 梧州府（两章合一） 梧州府位于永安的东南部，也是广西的东大门。因为临近广东，又是州府之地，这里人流量大，商贩多，商品也多，几乎是应有尽有。周围的县城买不到的东西，大家都到梧州府来采购。 大金商行是梧州府最大的商行，位于集市的中心地带，也是梧州最热闹的地方。这里的一条街卖什么的都有，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嘴里吃的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几乎都有卖。 大量货物买卖带来的高人气，也催生了周围小商小贩的各种生意。卖柴火的、卖菜、卖猪肉、卖野兔的等在一起；捏泥人的，卖糖人的，卖字画的，给人代笔写状子或者写家书的，他们的生意也不错；还有各种器皿、水缸、木桶、竹篓，女人用的布料、胭脂等也非常受欢迎；更多的是卖各种美食的，有蒸年糕、鸡蛋饼、芝麻酥饼、烧鹅、烤鸭、肉丸子、煎饺子、绿豆汤。。。。。。。 大街上到处都是诱人食欲的气味，明明不饿的人经过这里，只要闻到这些香味都会觉得自己饿了，然后就腿就开始走不动道，大多都会先停下来解了馋之后再走。 这里不但有用的，有吃的，还有很多手艺人为过往的行人服务。剃头师傅拿着一把剃刀，一条围布，再搬张板凳就在路口做起生意了，还有帮人掏耳朵的、帮人拔牙的、耍小把戏的、算命的，各行各业的都有。 当然牌子最大，占地最广、楼层最高的还是大金商行，不过他们家不做小买卖，只做一百两银子以上的大买卖。门口站着两名门卫，都是肌肉发达的大汉，一脸的凶神恶煞，穿得差一点的人都进不了他家的门。 “您请，您里面请。”商行的小伙计看到有客人走进了门，立刻热情的过来迎接。 来的是一位瘦高的老者，身穿一件淡蓝色长袍，外套一件黑色坎肩，头戴一顶黑缎小帽。 小伙计虽然年轻，但几年接待工作下来，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老者虽然穿得普通，但气度不凡、步态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后面跟着的随从也不像普通商人的伙计，一个个也是健步如飞、身形矫健，这样的身手只有练武的才有，好似镖行的镖师，但却比他们更有杀气。 “这位客人，您想买些什么？我们家商行不能说应有尽有，不过但凡方圆百里有卖的，咱家肯定有。”小伙计非常恭敬，他感觉对方应该是大老板，礼数很周到。 老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事你做不了主，请你们家掌柜的来和我谈。” 小伙计心中一惊，这样的说法只有大客户才会有。他又偷偷瞄了老者一眼，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他不敢怠慢，连忙陪着笑，“客人这边请，这里是我们的会客厅。您稍后，我这就去请我们的金掌柜来。” 金掌柜是大金商行的老掌柜了，服侍东家数十年了，自他爷爷辈起就在商行做伙计，连姓都跟着东家姓了，三代人都忠心耿耿给东家做事，深得东家信任。商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他做主，东家一般都不过问。 “哎呦，贵客贵客。你们还不快给贵客们上茶，要上好茶。”金掌柜眼力劲比伙计自然更高，他只看了下老者的手就知道此人绝不是平头百姓。干活的人手掌上长老茧，而此人没有，但中指关节上的却有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练字练的。再从他的举止表情气度神色看，绝对是出生于官宦人家。 这年头，大商人都是官家出生而且还是有根底的世家，家族里子弟有人负责读书做官，有人负责做生意置家当。不管干什么，大家族里出来的人身上都有做官人的味道，这是隐藏不了的。 “小店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包涵，您看想要点什么？”金掌柜非常客气，很热情地问道。 老者没说话，也没去喝刚上来的茶，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金掌柜。 金掌柜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硫磺”。他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轻声问道：“要多少？” 老者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斤？”金掌柜陪着小心，问道。 “三千斤。”老者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这个。。。。。。您可有官府的批条。”金掌柜一听三千斤，吃了一惊，这可是大买卖啊。 “没有，怎么着，你们不卖？”老者看上去不但没有介意，语气中似乎还有点欣慰。 “您有所不知，现在全广西买硫磺都要有官府的批条，还得是盖上赛首辅的官印。听说长毛闹得厉害，硫磺是违禁品，能制火药，一斤以上都要批条，别说三千斤了。”金掌柜神态有些低落，这么大一笔生意做不成了，实在有点可惜。 “哦？我只是买来做药的，没想到这东西现在官府还管制？你们硫磺卖多少钱一斤？价格合适的话我以后还会来买。”老者捋了捋胡须又问道。 “十斤硫磺一两银子，如果是往常，这三千斤就是三百两银子。您要的量大，咱还可以给您打个九折。可现在官府查得严。。。。。。”金掌柜有些肉痛，咸丰年银子还是很值钱的，朝廷赔给英国人很多白银，所以市面上的银子不多，它的价值一直再升，所以这生意做不成实在有点可惜。 “我出一千两，就买三千斤硫磺。这是梧州钱庄的银票，请过目下。”老者掏出一张崭新的银票，放在了茶座上。 金掌柜汗都出来了，看着那张银票心里特别纠结。这利润实在是太丰厚了，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划算的买卖。他心里突然恨急了官府，没事查禁什么硫磺啊，还让不让人做买卖了，有肉不能吃这样的感觉最难受。“这事我真做不了主，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楼上请东家来。” 金掌柜三步并两步来到了三楼东家的房间。东家昨天夜里刚和广西来的上家喝完花酒，达成了一笔大买卖，还在床上睡着呢。 “我早就和你说了，商行的事不用来问我，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东家被掌柜叫醒，还有点下床气，埋怨道。 金掌柜连忙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东家听。 “真的是一千两？”东家眉毛一挑。 “千真万确，银票我都验过了，绝对是真的。”金掌柜回答道。 东家思索片刻，一跺脚道：“卖他，有钱不赚王八蛋，怕什么？出了事我来顶着。带我去看看这位客人，以后有这么好的生意还得经常做。”东家胆子极大，这倒不是他天生胆子大，他们家在广西是世家大族，祖爷爷那辈还曾担任过广西巡抚。虽然自己只是个庶子，但父亲也是朝廷的京官，广西上上下下官场的人怎么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东家和掌柜下了楼，来到了会客厅，见到了这位老者。 “这么说，你们同意卖我了。”老者喝了一口茶，平静地问道。 “卖，您别怪掌柜，他是瞧你脸生。一回生二回熟，咱么以后还可以多做生意，您以后要硫磺只管来我们商行。”东家心里是乐开了花，这硫磺从广东进货，二十斤不过一两银子。卖给这老头，翻了六七倍，这买卖太赚了。 “来人，把他俩给我抓起来！”老者厉声道，身后的随从一拥而上，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东家和掌柜捆了起来。 “你是谁啊？凭什么抓我？”东家被按在地上，挣扎道。 “看好了，我是广西按察使姚莹。你们胆敢擅自出售官府的违禁品，还是这么大的量，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姚莹一举手中的官印，神态愤怒，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两人斩了。 “哎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姚大人。小人错了，还请大人饶了小人吧。”东家一见官印，知道这次是遇到硬茬子了，按察使是朝廷空降来的官，怕是不会轻易放了自己。 “饶了你？朝廷的法度何在？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奸商，长毛才越做越大，你们是皇帝的子民，你可知道这么多硫磺要是落在长毛手里能制成多少火药，会害死多少朝廷的官军，这个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姚莹越说越气，长毛越做越大，跟这些暗中资敌的人脱不了关系。吃着朝廷的饭，却为了一己私利拆朝廷的台，实在是太可恨了。 原来姚莹了解到太平军越来越少用松木炮的情况，知道太平军火药和自己预计的一样，应该是供应不上了。虽然赛首辅早有规定把火药之类的用品归为违禁品，买卖需要官府的批条，但姚莹对当地的执行情况并不放心，所以他带着一些精兵特地便装来到了他认为太平军最有可能来的梧州探查当地的情况。世事如他所预料的，当地的商贩果然不可靠。 一旁跟着求饶的金掌柜趁人不注意，非常机敏的给外面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小伙计心领神会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梧州宋知府接到了大金商行小伙计的求救，连忙急匆匆地赶过来了，一见大金商行这情形，假装干咳了两声，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姚大人，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宋知府你来的正好，这两人擅自把硫磺卖给没有批条的人，给我抓了个正着。现在正是长毛的多事之秋，人虽然在你地界上，但我还是要带走，以正国法。”姚莹板着脸，语气非常严肃，要公事公办。他作为广西按察使，主管一省的刑法，完全有这个权利。 “姚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宋知府把姚莹请到了会客厅的一个角落，“大人，您从外省来，这姓金的东家祖上曾担任过广西巡抚，在这里是家大业大，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这个你就不必多言了，今天谁说清都没有用。”姚莹瞪了宋知府一眼。 “大人，您息怒。事情下官刚刚了解过了，这东家也是听闻您是药用，才打算把硫磺卖给你的，他也没想到能制成火药啊。下官官职低微，替他说不了情，可这大金商行是张巡抚给下官打过招呼，让咱照顾一二，这里面关系到巡抚大人的面子。大人，您看是不是。。。。。。”来的路上，宋知府问了小伙计店里发生的事，临时替东家想了个借口。 姚莹沉默了很久，官场黑暗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个商行还能通到巡抚一级的大官。张巡抚可是主管广西的军政民政，正二品的高官，不是自己能无视得了的。 如果换做平常，自己不在广西地界也许不用和他打交道，但现在自己在广西剿匪，几万人吃喝用度全靠当地供应。得罪了张巡抚，万一他在用度上使坏为难，这可不是小事。姚莹在官场上也不是一两天了，他深知这种事你明知他捣鬼都抓不到把柄，是有苦说不出。 姚莹叹了一口气，他不能为一个小商人坑了赛首辅，也坑了自己。剿灭长毛头等大事，不能受一点点军事外因素的影响，“那宋知府的意思是？” 宋知府一听姚莹语气变缓，知道此事有转机了。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了，特别会借坡下驴，“按下官的想法，不如大人放了他，让他戴罪立功，如果还有人来买跟火药相关的东西，让他立刻来报官，说不定还能抓到长毛来梧州的奸细。” 姚莹看了一眼宋知府，他对当地衙门是没信心的，暗想：“靠你们抓人，估计八辈子都抓不到，这事是肯定指望不了你们的。”但他嘴里还是说道：“这样把，我把我这几个手下安插在这里，只要发现疑似发匪的人，立刻逮捕。我这样安排，宋知府不会怪我插手当地事务吧。”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宋知府才懒得管这些事呢，只要长毛不来攻打梧州，他这官当得都很稳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年头事做得多就错得多，想做太平官就什么事都别管。反正这东家已经被自己保下来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与我无关了。 “把他们都放开吧。”姚莹吩咐手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东家惊魂未定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抓。 “我让我的手下在你们店内外看着。你们记得，如果再有陌生人来买与火药或者其相关的东西，立刻招呼我的手下来抓捕，你们记得吗？宁可错抓，不可放过！”姚莹板着脸，放过这两人不是他的本意，但官场的潜规则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按大人的意思去做。”东家和掌柜磕头如捣蒜，一口答应。 三天后，果然和姚莹猜想的一样，韦昌辉和杨小山带着一行人化妆成商贩来到了梧州，打算在这里购置火药，支援永安。 第101章 韦俊 来之前杨小山和韦昌辉就商量过，去哪个地方购置火药最为合适。原本两人是打算去桂林，毕竟桂林是广西的省府，相对来说物资比较充裕。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两人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地方。一来作为省府，桂林的城门盘查比较严，火药这些物资作为违禁品即使买到，想运出去会比较难；二来，桂林在永安的北面，赛尚阿的大营就在中间，这里驻军比较多，想绕过他们，要花一定的周折，难度系数略大。 排除了桂林，其实可选择的范围就只能是梧州了。周围的县城规模小，就算能买到，也没有那么大的量供应，而永安的西面城市早被战乱毁得差不多了，百姓日常生活物资都难以买到，别说军需物资了。 综合这些原因，其实杨小山他们也没得选，只能来梧州，所以姚莹能猜到这里也并不算难。 走在梧州城的路上，处处是有别与金田村的繁华。韦昌辉还倒是镇定，毕竟他当年几次考秀才虽然不中，但也算出来见识过世面，可他带来的手下就不行了，对他们来说这梧州城处处是新鲜，远非金田村那种乡下小地方可以比的。特别是他的弟弟韦俊，更是欢呼雀跃，这边看看那边瞧瞧，都快乐疯了。 韦俊在韦家排行第十二，年纪要比杨小山小一岁，他从小聪明伶俐，能文能武，模样也非常俊美，深得韦家上下人的疼爱。韦昌辉也非常看重这个弟弟，起事后一直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希望他能早日成才，以后能成为一名得力干将帮助自己。 但现如今韦昌辉看看自己的弟弟，摇了摇头，第一次对弟弟有些失望。东西放在一起就能分辨好坏，人跟人在一起就能分出高下。自己的弟弟和杨小山差不多年纪，但杨小山却显得沉稳得多。都是第一次进府城，杨小山就像大人一样见什么都只是看上一眼，很沉得住气；而韦俊却孩子习性，一遇到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就蹦蹦跳跳没个样子。 韦昌辉心里暗自揣摩道：“难怪这杨小山屡建新功，这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智慧与成熟，非一般人可比。以前还觉得自己弟弟是是少有的英才，今天和小山一比，似乎也没有什么了。”其实他是高看杨小山了，杨小山的前世那种繁华程度远非这个时代可比，况且电视上网络上的清宫剧早把这街头的情景演烂了，杨小山早就见怪不怪了。 “先去茶楼吃个早茶吧，赶了这么长的路，大家的肚子也饿了吧。”韦昌辉招呼道，他们正好走到闹市口的一家茶楼前。 众人皆称好，跟着韦昌辉一起进了茶楼，韦昌辉挑了二楼的一间雅室。这里比较僻静，靠在窗口也能把整个闹事口的情况看清楚。 伙计先上的是广西特有的油茶，这油茶是用小锅熬的，里面炸米，馓子球，葱花有小半碗，开着锅的浓绿油茶稍事过滤倒进去，一下子整碗热闹欢腾。 接着又上了几碗螺丝粉，这螺蛳肉混合青菜烹饪而后又逐渐加入粉丝再配合独有的汤料，味道奇特鲜美。 众人吃得大为满意，府城的小吃就是好，特别是能在这样的闹市区立住脚的，这手艺是真的与众不同。 “客官，先别吃太饱了，咱梧州的特产龟苓膏还没上呢，这可是给皇上的贡品，其他地方都吃不到。”伙计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连忙提醒道。 这龟苓膏是一种药膳，主要以名贵的鹰嘴龟和土茯苓为原料，再配生地等药物精制而成。相传当年三国时代诸葛亮南征广西土著的时候，士兵水土不服，受困于这里湿热、多雾的气候，上吐下泻，正是吃了当地人献上的龟苓膏，才克服了病痛，恢复力战斗力。 这一道道都是名点，杨小山都吃得不好意思了，感觉有前世那种公款吃喝腐败的感觉，北王韦昌辉这人就是这点好，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要是东王来，必定是公事公办，啥油水都没有。 说是早茶，感觉分量比中午饭还足，大家吃完后都停下来休息一下。韦俊扒着另一边的窗口伸长脖子看着，楼下是不少跑江湖的，有卖狗皮膏药的，耍花拳绣腿的，还有不少赌博的，押宝、掷骰子、推牌九的摊子也不少。 杨小山没注意这些，他反而对一家油烟店起了好奇心，盯着看了半天。 “小山，在看什么呢？”韦昌辉好奇道，是什么东西让一直波澜不惊的小山起了这么大的兴趣。 “北王，你看着楼下东边角落里的那家油盐店有点奇怪，怎么尽是大老爷们进进出出的，这些茶米油盐的东西不是都是女人们来买吗？”杨小山观察得还挺仔细，发现了这么一点异常。 韦昌辉嘿嘿一笑，心中暗道，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东西啊，难得能在小山面前显摆一下，“小山你没来过府城，你有所不知，这油盐店只是个幌子。”韦昌辉故意停下卖个关子。 “幌子？”杨小山有点摸不清头脑。 “这家油盐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后面是藏着一所大烟馆。”韦昌辉点破道。 “哦。”杨小山立刻明白了，这是用正当生意掩饰经营鸦片的丑行。 “现在鸦片虽然不禁了，但吸鸦片毕竟是不好的事情，有些身份的人怕被别人知道，只能躲在家吸，这家店的老板就让伙计用油盐纸包裹烟土送过去；而愿意过来吸的烟鬼从这里进了店，通过暗道进入后面藏着的大烟馆，现在的人可精着呢。”韦昌辉把这个作为谈资，侃侃而谈。 “鸦片真是害人啊。”杨小山看着那些出来的烟鬼，他们耸着肩，弓着腰，骨瘦如柴，人都干巴巴的，眼睛都凹进去了，像个活死人，深叹了一口气。 韦昌辉往周围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其他闲人，低声道：“清廷怕得罪洋人，现如今鸦片根本禁不掉。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很多人都吸这玩意。要不咱们天国能做大呢？那些绿营八旗兵很多都是烟鬼，就这些废物怎么和咱打？” 杨小山连连点头，太平天国是全面禁烟的，在永安他没见过一个烟鬼。就这一点，就比清廷做得好，国家要变强，绝对要禁止吸鸦片。 韦昌辉见时候差不多了，突然把韦俊喊过来，“小山兄弟，本王还想请你一件事。听说你现在缺人手，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能不能在你下面谋个差事，还请照顾一二。”韦昌辉兜了那么一个大圈子，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他主管永安城防，很少有战事，韦俊跟着自己没有立功的机会。杨小山现在功劳都拿得手软了，弟弟放在他麾下这立功的机会比跟着自己大多了。 杨小山突然明白了，原来吃这么好的早点是北王早有意图的，他想让自己带带他的弟弟。“我现在真的这么炙手可热吗？都想来蹭功？”杨小山暗叹道。 吃人的手短，拿人的嘴短，现在想拒绝韦俊怕是开不了这个口，而且北王还这么有诚意。看着韦俊聪明伶俐的样子，杨小山猜想他应该不会拖自己后腿，而且和江忠源一战，自己的队伍损失不小，也的确要补充些人手。“好吧。北王你都这么说了，小山我怎敢不从命？”杨小山答应道。 “好好好。”韦昌辉大喜，“韦俊，你以后就跟着小山做事，凡事一定要听他的，不可偷懒耍滑，不然为兄饶不了你。”韦昌辉嘱咐道。 一番客套后，时间也差不多了，韦昌辉喊伙计来结账。 “伙计，想和你打听一下，梧州最大的商行是哪一家？”韦昌辉打听道。 “大金商行啊，客官您是外地的吧。大金商行在我们这里太有名了，他家没有买不到的东西，货量又足。”伙计回答道。 “哦？还请问一下，怎么去这个大金商行？”韦昌辉继续问道。 “就从这个路口一直向东，大概有几百米。他们家楼最高，牌子又大，很好认的。”伙计道。 其后韦昌辉赏了伙计几个铜板，在楼下结了账，带着杨小山等一行人，向大金商行进发。 第102章 大金商行 走在通往大金商行的路上，杨小山莫名的有些担忧，大金商行在最热闹的街口，自己一行人贸贸然进去，是不是有点太过冒险？“咱们是不是先去其他小商行打探一下情况？”杨小山提议道。 “小山，咱们做这个买卖只能去大商行。咱们买东西不能图便宜，火药这样的东西早就清廷控制住了。大商行后台硬，咱出高价他敢卖。小商行不行，他们一是量不大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二是他们后台不硬，这样的东西他们生人都不敢卖，别说我们这样的外地人。”韦昌辉很熟悉这里面的道道。 “我不是说我们买卖的问题，我是担心咱们的安全问题，就怕清军察觉我们缺火药，会不会派人在这些商行内设伏？”杨小山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事情太顺利不是什么好事，通过城门的时候他就觉得梧州似乎对入城相对不严，对出城反而很严。 “你说的也对，咱们是得小心。倒时候你扮成我十一弟，咱们进去先望望风，探探口气再说。”韦昌辉同意杨小山的想法，这是要掉脑袋的事，不能不谨慎。 十字路口巨大的牌匾上面四个镀金大字“大金商行”，门口车水马龙的非常热闹。果然是很好找，老远就看到了，杨小山一行终于到了大金商行的门口。 “里面请，客人里面请。”小伙计很热情地招呼他们。 韦昌辉走在最前面，他身穿老虎皮纹的闪光缎长袍，外面罩一件紫色的亮金暗花坎肩，手指上套着一只硕大的金戒指，活脱脱一副有钱大商人的模样。 小伙计很有眼色，这样的大老板不是他能接待的。他把韦昌辉请到会客厅，请出金掌柜过来谈买卖。 金掌柜兴冲冲的过来，只用眼睛扫了一眼，心里就凉了一截。这样抢眼的装扮怕有八成不是真富人，看着像乡下的土财主，跟这样的人谈买卖，赚不到多少钱。土财主们很多都死扣死扣的，很会谈价格。 这金掌柜眼力果然了得，韦昌辉以前在家乡还真就是土财主。不过金掌柜看到杨小山的时候却有点疑惑，这年轻人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总让他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阅人无数的金掌柜居然都看不懂他，猜不透他的深浅。毕竟杨小山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了解的东西是金掌柜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能想象的。 “客官，您好，还请问需要些什么？咱们商行一定帮您置办。”金掌柜非常职业地问道，虽然觉得韦昌辉只是个土财主，但态度依旧非常客气。 “我们来。。。。。”韦昌辉刚想说话。 杨小山突然打断道，“我和我哥就是来这里了解下价格，头一次来梧州，见见世面了解了解行情。” 金掌柜有些不高兴了，我这样的身份可不是接待只询价不买东西的客人的，更何况这个时代价格就是商行的秘密，不买东西谁会告诉你？万一给竞争对手知道了怎么办？不过他还是客气地说：“这样把，我让小伙计过来招待你们。我们商行不买东西是不能问价的，如果你们诚心买，我们会报一个公道的价格。” 韦昌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小山一把拉起，“不好意思，咱们失礼了。打搅你们了，不用招待了，我们现在就去其他家再看看。” 韦昌辉被杨小山搞得莫名其妙，出来后一脸埋怨，“小山，你搞什么啊，咱们什么都没问，你就要跑出来？” “北王，你刚才没注意店堂那些伙计吗？”杨小山平静道。 “他们怎么了？”韦昌辉还真没注意。 “有一个人，袖子里都露出刀鞘的尖了，商行的伙计哪有在室内带刀的？这很可能是朝廷的鹰犬。只怕你当时只要说出火药两字，咱们当场就就让人逮了。”杨小山还心有余悸道，前世的谍战片他看了不少，特别注意这些细节。 “是吗？那还真是太危险了。”韦昌辉听完，擦了一把汗。 “别高兴了，刚才咱们的行为已经有些异常了，只怕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杨小山话音刚落，韦昌辉的一个随从就发现了身后的探子，连忙提醒道：“北王，不好，后面好像有朝廷的探子跟过来了。”韦昌辉等人的表现果然引起了留在大金商行的清兵的怀疑，只不过因为还不能确认，所以只派了一个探子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的动向。 “咱们分开行动，人太多，甩不开探子。”杨小山立刻提议道。 “我跟着杨大哥。”韦俊立刻靠了过来。 “行，我们都散开，等甩开了探子，一起回刚才吃饭的茶楼汇合。”韦昌辉下令道。 韦昌辉、杨小山一行人，分成四五个小队散开了。小山的运气有点差，跟踪的探子并不去跟其他队，就只盯着杨小山和韦俊，跟得死死的。 杨小山带着韦俊左绕右绕都没甩开他，反而被他越跟越近。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干掉他？”韦俊提议道。 “不行，这会打草惊蛇。这探子暗暗跟着我们，说明他还没摸清我们的老底。他要是死了，事情闹大，梧州全城都要搜查，火药的事还没有落实，咱们不能打草惊蛇。”杨小山连忙否决道。 “那怎么办？难倒让他一直跟着？”韦俊着急道。 “别急，要沉得住气。”杨小山虽然现在也没有办法，但他知道这个时候需要冷静。 突然杨小山眼前一亮，前面就是那个他们在茶楼时看到的油盐店，他们进去后，跟踪的探子很可能在外面守着，然后自己带着韦俊从后面的大烟馆翻出去，不正好就能甩开探子？ “走，我们去油盐店。”杨小山下定决心，利用油盐店摆开探子的追逐。 “韦俊你跟着我，千万别回头，我有办法摆脱他。”杨小山拿定了主意，关照韦俊道。 “这里你不能进。”油盐店的一个伙计见杨小山韦俊两人面生连忙伸手拦道。 “熟人介绍来的，来袋烟土试试味道。这是十两银子，麻烦伙计带个路。”杨小山知道这里银子是最好说话的。 伙计接过银子，用手掐了掐试了两下，露出很满意的表情说道：“两位客人请，里面宽敞，里面敞亮。”伙计打开暗门，把杨小山韦俊迎了进去。 “这里安全吗？没人进来打搅吧，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吧？”杨小山既然装烟鬼自然要装像一点。 “绝对安全。不是熟人我们不让进的，客官们都是各抽各的，在不同的房间。一个房间抽的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伙计看了周围一眼，贴着小山耳朵说：“别说出去，经文岱经总兵就在我们这抽大烟，现在还在这呢，他要抽到晚上才回营。他这样的大人物都不怕被人发现，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经文岱？经总兵？”杨小山额头的青筋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第103章 经文岱 杨小山灵机一动，他想的是利用这个经文岱总兵的身份，去购买火药，这样就安全多了，也不怕官府的埋伏了。 杨小山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地告诉了韦俊，然后又塞了五两银子给伙计，“小哥，我兄弟两人也是从军的，想拜见一下经总兵，麻烦小哥能带个路，咱哥俩不胜感激。” 伙计望了杨小山一眼，有看了看手里的银子，答应道：“好说，好说。经总兵不让别人打扰，你们要注意一点。这年头没人引荐想上进实在太难了，我明白。”伙计做出一副完全了解的神情。 这大烟馆规模还相当大，经文岱躲在烟馆最后面一个别致的单间里，这里倒是相当僻静。 “经总兵就在这里。”伙计用手一指前方，“要不要我帮你们喊他一下？”伙计收了银子，态度非常好。 “多谢小哥，我们俩自己进去就好，劳烦小哥了。”杨小山支开伙计，准备动手。 “明白明白，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祝你们早日高升。”既然已经送到了经文岱的单房，伙计很识相的离开了。 杨小山走到门前，停了一下，他示意韦俊绕到旁边的窗口。 经文岱正躺在绣榻上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他烟瘾极大，一天不抽都难过。平日在军营里抽鸦片还要躲着藏着，怕被乌兰泰和同僚发现，只有在这里抽最放松。他头枕着柔软的靠垫，身子款卷着，一杆长长的烟枪架在手上，用嘴时不时嘬两口，相当的惬意。 “咚咚咚。”杨小山用手指扣了几下门。 “谁？”经文岱警惕道，这个时间一般都没人会来打搅，这些他都和店里的伙计关照过。 “送烟土的。”杨小山答了一句。 经文岱觉得这声音不对，很陌生。他一下有些紧张，什么人会来这里找自己呢？ 经文岱没吱声，原本在窗口下躲着防止他逃跑的韦俊有些按耐不住了，那窗子是开着的，韦俊一躬身就从窗子钻了进去。 经文岱从塌上一跃而起，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你是谁？” 韦俊不等他说完，左手去卡他的脖子，右手握着一把短剑，想用短剑制服经文岱。 经文岱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他双手死死抵住韦俊握着短剑的手腕，眼睛珠都快突出来了，脸上的横肉一下一下地抽搐着。韦俊到底还是年轻，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被经文岱抵住后，继而有点使不上力，后劲有点不足。眼看经文岱就要扭开他的手腕对他进行反制。 杨小山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知道不能等了，用尽全身力量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这时候，韦俊还在和经文岱僵持着，杨小山掏出匕首架子经文岱的脖子上，牙关一咬，切声道：“再动宰了你！” 经文岱不敢动了，喘着粗气，惊恐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找我干什么？” “我们是太平军！”杨小山冷哼了一声，沉声道。 经文岱一听“太平”两字浑身就是一哆嗦，“两位小爷饶命啊，我手上可没有你们的血债啊。冤有头债有主，求你们放过我。”经文岱说得还真是，他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上阵都是躲在后面，从来没有亲自上阵厮杀过。他是一路靠着贿赂，拍着上面人的马屁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你也许没有血债，但你带的兵可有我们的血债。这些债都算到你头上。”杨小山怒斥道。 经文岱听完更是魂不守舍，如同打了摆子一样，他哀求道：“两位爷，别杀我。只要你们能绕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杨小山倒不是真想杀他，只是要先把他吓住，他等的就是经文岱这句话，“这是你说的！”杨小山示意韦俊把他捆了，这才放下手里的匕首。 经文岱身子一软，摊在地上，费力的抬起头：“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都行。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答应给。只要能绕了我这条命。” “你的命，我们可以不要。我们也不要你的银子，但需要你给我们做件事。”杨小山把匕首收起来，语气有所放缓。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经文岱战战兢兢道。 “我们太平军现在缺乏火药，我们想通过你的手去购置火药，你答应吗？”杨小山紧紧盯着经文岱，如果他不同意就立刻结果了他。 “这个没问题，这个包在我身上。”经文岱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买个东西而已。 “你说的这么容易，我们要一百担火药你能买到嘛？”杨小山问道。 “这个。。。。。。这个有点难。我们买火药是有配额的，批条都是上面发的。一张批条一次也只能买十担，剩下的分批次买才行。不信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一起去。”经文岱小心翼翼道。 杨小山眉头一拧，暗道：“十担有些少啊，最多一星期就打完了。” “而且上面拨给的军费也有限，买军需的款子还要被挪用发军饷。你也看见了，我还要抽鸦片，开销很大，我也很难的。”经文岱苦着一张脸，让人感觉他生活也不易。 杨小山不由自主又打量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家伙不像个总兵，倒像是一个奸商啊，这分明就是不想花他自己的银子。”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们想要多少银子都行，现在怎么又装穷？”韦俊忍不住插嘴道。 “这仗打了这么久，看上去还要打很久。买火药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这银子我是真出不起啊，把我卖了也没有这个数啊。”经文岱知道眼前两位有求于他，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神态也恢复正常了。 “那我就告诉你，这银子我们太平天国我们一分不会出，火药我们也要，办法你自己想，想不出就在这里了结了你。”杨小山故意为难一下他，警告他的命还在自己手里。 果然，经文岱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的脸都快纠结成麻花了，脑子使命地用着，终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有个法子，不需要你们出银子，还能买到火药。”经文岱欣喜道。 第104章 交易 梧州北门城外十里，韦昌辉惊讶地看着整整齐齐放在大车里的十担火药，嘴巴张得老大，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小山，别卖关子了，这火药怎么来的？我带的银票，你一两银子都没用，难道是上帝送给你的？”韦昌辉一脸的难以置信，如同做梦一般。 “北王，这个我真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是通过一个人买的。这个人很关键，他不愿意被人知道，所以我只能保密了。”杨小山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样子。 “连我都不能说？韦俊，你小子告诉我！”韦昌辉转头瞪着自己的弟弟韦俊。 “杨大哥关照过了，真的不能说，我对上帝发过誓的。”韦俊也不肯透露一个字。 韦昌辉神色怪异，心里暗道：“这杨小山到底使了什么招啊，我这十二弟以前对我知无不言，是言听计从。这才过了几天，屁股都做到那边去了，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拉。我这亲大哥都不如杨小山那个假大哥了。”不过好在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十担虽然少了一点，如果省着点打也能凑合好多天了。自己的弟弟也立功了，同时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跟着这个小山混，功劳是跑不掉。 “那个人白送你们这么多火药？不要钱？这里面恐怕有诈吧。”韦昌辉还是不甘心，旁敲侧击道。 “这一次是不要钱的，他送的，以后咱们要拿东西换的。”杨小山知道北王的心思，稍微透露了那么一点点。 “还有以后？来一次这么长的路，不容易啊，还很有风险。我们这一次运气好，不代表以后运气一直好。”韦昌辉是彻底晕了，怎么说的跟过家家一样简单。 “以后不用来梧州了，他们亲自送货上门。”杨小山神秘的一笑，又卖了个关子。 韦昌辉死死盯住杨小山，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不会是说胡话吧。还送货上门，我们可是在清军包围的战场里，好像说得跟村子里跑个腿那么容易。”韦昌辉是真不能相信。这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神奇了，一旦达成可是源源不断的功劳啊，这也能轻轻松松自己飞过来不成？ “哥，你就别问啦。我保证杨大哥说得没有错，你就放心吧。”韦俊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这个小叛徒！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大哥啊！”韦昌辉故意调笑道，他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太过神奇，并不是怀疑杨小山的能力。他知道杨小山这人不会乱吹，既然说了，是肯定能做到的。 ===================== 永安南面的仙台岭下是经文岱总兵的防区，先前这里很少发生战事。最重要的是经文岱总是消极应对，能不打他是尽量不打，他计算得很清楚，一打仗就消耗火药武器防具，另外受伤的士兵要治疗钱，药钱，死了人还要给抚恤金，这动一动全都是钱。 亏本买卖他是不做的。实在被上头催急了，也只是放几声空炮，让士兵放开嗓子吼两声，闹出点动静就算是对付过去了。 今天他好像有些兴奋，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不停地在营房里来回走动。 “总兵大人，大事不好，长毛打过来了。”一个探子急匆匆跑进来。 经文岱似乎并不惊慌，反而冷静地问道：“你可看清对方的帅旗？” 探子惊奇总兵大人难得的镇定，想了下回道：“今天是有点奇怪，以前都是“石字”帅旗，今天换成“杨”字帅旗。是不是他们举错了，我们对面是他们翼王石达开手下的驻地啊。” “没错，来得好。传我的命令，让我的卫队随我亲自出击！你快去通知马房给我备马。”经文岱看上去不但不害怕，反而很高兴。 探子在下面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前总兵不都是命令坚守大营的吗？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是吃错药了？”探子自然不敢把心头的想法说出来，总兵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经文岱带着自己的亲信卫队，冲出了大营，准备与太平军“战斗”。 让人奇怪的一幕又发生了，以往作战顽强，防守坚决的太平军居然望风而逃，不战自退。冲过来的经文岱愣是没看到一个人，招呼手下放了一阵子空枪后，大摇大摆地得胜而归。 “东西都放那条壕沟里了吗？”经文岱低声问亲信道。 “都放了，一共十担火药，外加一担盐。数量没错，我亲自点的。”亲信回禀道。 “长毛留下的东西呢，你放哪了？”经文岱继续问道。 “那些东西小人怎么敢随便放，自然都放在大人您自己的营帐里。”亲信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事你办的不错，回头去后勤官那边领二十两银子，要记住保密！”经文岱大喜道，最后又特别小心地叮嘱了一遍。 让文书编造出一场并不存在的大胜的报告后，经文岱心满意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亲信送来的箱子。他缓缓打开箱子，那熟悉的黄白色块状物映入眼帘。 “老子又可以多吸几口喽。”原来经文岱和杨小山约好在仙台岭下打假仗，然后用营里的火药和盐和太平军换鸦片。经文岱算得很清楚，他换来的鸦片，卖一部分换银子买火药和盐，另一部分自己留着自己抽，这样他不但不用花钱抽鸦片了，还能在里面小赚一笔。 当然杨小山也不是傻子，根据市场行情他知道经文岱会赚一些，不过起码要经过三个月交易后经文岱才能把第一次送的十担火药钱赚回来。三个月后永安啥样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太平军早就远走高飞了。更何况太平天国是全面禁烟的，鸦片对太平天国来说根本就是没用的垃圾。这些都是从地主奸商那边收缴上来的，没有付出任何成本，怎么算这笔买卖对太平天国都是划算的很。 就这样杨小山每隔七天就从仙台领押着太平军急需的物资返回永安，望着源源不断的火药和盐，所有天兵将士们的心更坚定了。永安的防守越发牢固起来。 第105章 周锡能 姚莹在自己的军营里来回踱着步子，他得到了前线的反馈，长毛的松木炮似乎又恢复先前的情况了，天天火力全开。这说明长毛的火药已经得到补充，“可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火药的？”姚莹始终想不明白这件事。 “你们在梧州有没有发现没有批条的人来买火药？”姚莹把他布置在梧州商行里的探子召回来询问。 “回大人，没有发现。”探子头目回禀道。 “真没有？”姚莹不敢相信，如果长毛不是从梧州得到的火药，那他们的火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小的们不敢偷懒，吃住都在几个大商行里，从没离开半步。的确没有人不用批条购买火药。”探子头目回答道。 “那有没有其他什么异常情况？”姚莹接着问道。 探子头目沉默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答道：“是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是有一天好几个外地人来大金商行，不过没有问火药，突然就找借口走了。我们中有一个人去盯梢，可惜最后跟丢了。” “这有可能就是长毛，难道他们放弃梧州去别处买了？”姚莹心里猜测道，“可除了梧州，他们又在哪里能买到这么大量的火药呢？”姚莹是百思不得其解。 “报告大人一个好消息。”一名卫兵突然走了进来。 “哦？什么好消息，快说！”姚莹这被火药的事弄得烦躁不安，一听到有好消息立刻精神了起来。 “江知县抓的俘虏，长毛的军帅周锡能开口了！”卫兵回禀道。 “哦？他答应投靠朝廷了？”姚莹兴奋道，为了这个让这个长毛的军帅反水，他是让人动了不少刑，这么多天那个周锡能是只字不言，想不到今天竟然开口了。 “这到是没有，不过他说想见见大人和赛首辅。”卫兵回答道。 姚莹一听觉得应该有戏，“你让人把他带到赛首辅那边，我这就去找赛首辅。” 姚莹兴冲冲地去了赛首辅的营帐。 “姚老看上去似乎有高兴的事啊。”赛首辅见姚莹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首辅大人，的确是有喜事，那个长毛的军帅周锡能看来是熬不住刑了。今天开口要见我们，看来是有意投降。”姚莹回答道。 “哦，这可太好了，是个好消息啊。军帅在长毛里算是高级军官了，他如果肯为朝廷效力，的确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攻破永安大有希望了。”赛首辅喜笑颜开，这给皇帝的报告里又可以有新内容写了。 “之前我们找的内应都在长毛的外围，作用有限。但这个周锡能可以替我们打入他们的核心层。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说服这个周锡能，让他为我们做事。”姚莹觉得周锡能对扭转局势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姚老你说，你有什么好建议？”赛首辅听着觉得非常有道理，询问道。 “等那个周锡能来，我们最好给他台阶下，用一些软话说服他。再许诺一定的官职加以利诱。我想他一定会答应我们。这个周锡能在牢里吃了不少苦，想必是熬不过了，所以我们只要给他一个体面的台阶，一个让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我看成功的机会会很大。”姚莹很是深谙人的心里。 “好，就照姚老的意思。”赛首辅点点头，立刻同意道。 “快走！给我进去！”押着周锡能的牢兵在他背后狠狠踢了一脚，把他踹进了营帐。 “不得无礼！”姚莹立刻制止道。 “是，大人。”牢兵不知所措，连忙行礼。 “还不快给这位壮士松绑！”姚莹厉声道。 “这个。。。。。。。”牢兵有些不解，眼睛望向赛首辅。 “还不快解开，愣着干什么？”赛首辅也高声道。 牢兵们满肚子疑问，又不敢问，只得给周锡能解开身上的绳索。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这位壮士，请这边坐。”姚莹很是客气，给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锡能也有点纳闷，他见姚莹似乎不是跟自己开玩笑，既然让他坐，他也就坐下了。 “是周军帅吧。这几天苦了你了，你早点松口，不就少受份罪吗？”赛首辅开口道。 周锡能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姚莹心里连连摇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连忙接口道：“其实你们造反我可以理解，那些贪官害民实在太苦。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你有你造反的理由。但当今圣上还是体恤百姓的，也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周锡能有些奇怪地望着姚莹，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嘴里嘟囔道：“反正没的吃，反也是死不反也是个死，不如出来搏一搏。” “那你图个什么呢？就你们那点人困在永安，又被朝廷的几万大军团团包围，你觉得你们能造反成功吗？就算你们能成功，一路杀向北京，夺得天下，那中间有多少场仗要打，你能保证每次战斗都能活下来吗？”姚莹接着道。 “我们自有上帝保佑。”周锡能语气很轻，看上去信念已经有所动摇。 “上帝保佑？那周军帅现在落入牢狱，上帝可曾来救你？”姚莹紧接着问道。 周锡能没有说话，一声不吭。 “靠上帝不如靠自己，现在首辅大人就在这里。只要你肯替朝廷效命，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首辅大人你说是不是？”姚莹给了赛首辅一个眼色。 “老夫乃百官之首，一言九鼎。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你若肯悔悟，我保你一个总兵之职。”赛首辅开口承诺道。 “你看赛首辅都这么说了，这总兵可是正二品的大官。你造反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升官发财。你看现在你的机会到了，不用冒那么多危险，只要这一次你能协助朝廷剿灭了反贼，你的好日子就来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你可千万要把握住了。”姚莹紧接着劝道。 “我。。。。。。。我还要考虑一下。”周锡能心里乱极了，他的确是受不住苦想投降，但他在上帝教里毕竟时间比较久，有畏惧有顾虑也有害怕的情绪，一时还下不了决心，心里还有点障碍。 “给这位周壮士安排一个好房间休息一下。”姚莹吩咐手下。 周锡能被带了下去，赛首辅迫不及待地问道：“姚老，你看着周锡能会反水吗？” 姚莹点了点头，很有信心地说：“首辅大人，请让人给他房间送一身官服和一箱银子，我想他自然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果不其然，第二天周锡能就投靠了清廷，带着另外两个叛徒陈五和朱八，回到永安，准备执行姚莹的秘密计划。 第106章 计划 周锡能盘算着姚莹给他的秘密计划，一共有三条：第一条、把太平军内部的军事情况透露给他，第二条、找机会刺杀天王洪秀全和其他诸王，第三条、想办法打开城门放清军入城。 这每一条对他其实都很难，他虽然贵为军帅，其实这只是朝内官，是个虚职。他的身份是天王的护卫，在军中并没有实职。天王又不管军务，所以很难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第二条也不太可能，他是天王护卫，但天王很少出宫，他的内侍都是女人，自己只能在外围站岗放哨，很难接触到天王。其他诸王身边也都是一大群护卫，想刺杀他们几乎不可能。 第三条放清军入城也很难，太平军之所以能成事是有严格的纪律的，城防这么重要的事，除非加入城防队，不然连靠近城门都不可能，更别说私开城门了。 周锡能心里没底，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了，姚莹派了十几个精兵化妆成太平军跟着周锡能进永安，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还命令他早日把他的老婆孩子送去清军大营，以示忠诚。 “老大，那些大人都给你些什么？你这么小心地放着。”陈五看了一下他的包裹。 “不要多问，一封信和一瓶水而已。”周锡能又想起了姚莹对他的嘱咐。 这封信是朝廷命令胡以晃的弟弟给他哥哥写的劝降信。胡以晃虽然是举家加入了太平天国，但他有个弟弟在外地做官，朝廷打听到了此人，让他写了一封劝降信。这封信姚莹让周锡能找个机会从侧面交到胡以晃手中，期望他能反水，投靠朝廷。 那瓶水是一瓶镪水，姚莹早年和英国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渠道弄到手，让周锡能找了个机会毒杀诸王，这是一瓶无色强酸类的化学药水，它的腐蚀性极强，人只要喝下去就会口喉溃烂而死。 “大哥，我们进城后该怎么办？”朱八有些害怕，长时间在教中耳濡目染，他有些怕那个无所不知的上帝会来惩罚自己。 “我们先潜伏下来，不要轻举妄动，多找些亲朋加入我们才更好做事。”周锡能想到了他一个同乡好友黄以安，他是太平军里的一位巡查。 “你不是有个叔叔叫朱锡琨吗?你先回去探探他的口风。”周锡能对朱八说。 谈着谈着终于他们进入了永安城。周锡能首先要去东王府复命，他强掩着内心的紧张，来到了杨秀清面前。 杨小山正和杨秀清报告与经文岱交易火药的情况，见周锡能进来，就没在言语，静静站在一边，等周锡能复命。 “你们能安全回来就好，我原以为你们回不来呢。”杨秀清倒是蛮高兴的，毕竟是以前一起在会里的老兄弟，这么多天都没返回，还以为他牺牲了。 “托东王的福，原本召集了近一千人，只可惜被清妖打散了，我只带了十几个人回来，真是惭愧。”周锡能强装镇静道。 “人没事就好，这一路上你们也辛苦了。要不我给你在北王手下城防队谋个差事？”杨秀清明显是打算照顾周锡能了，给了他实际的职务，他这次也算是为天国出生入死。 周锡能心中大喜，想不到杨秀清这么精明的人也没看出他的异常，自己正想睡觉，就送了一个枕头。能进入城防队，离计划就近了。 “太好了，多谢东王。”周锡能连忙答应下来。 周锡能感恩戴德地出去了。杨小山却一些有疑问。 “父王，这周军帅回来得有些奇怪。他自己带着卫兵回去召集队伍的，现在他身边原来的卫兵怎么没看到？” “小山，我知道你为天国好，但咱们太平军内部不能互相猜忌。特别是对老弟兄，那么难都挺过来了，要相信他们的忠诚。”杨秀清没有把杨小山的话放在心上。 杨小山也就没在多言语，他只是说出心中的疑问，并不是故意怀疑。 周锡能离开了东王府，首先就去偷偷找他媳妇蔡氏，两人偷偷在一所小房子里见了面。 “什么？你投靠清妖了？”蔡氏不敢置信道。 “你小声点，那么大声难倒你希望别人听见，把我抓了，你当寡妇啊。”周锡能连忙提醒道。 “你疯拉，被人发现，我们全家都要完蛋。”蔡氏很紧张，这可是一条大罪啊。 “过几天我找机会把你们母子俩送出去，朝廷那边要把你们俩当人质，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在那边是安全的。”周锡能把手偷偷按在蔡氏的屁股上，这么多天没见面了，心里对那事早就按耐不住了。 “要死啊！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蔡氏猛地把他的手拍开，“那边都答应你什么了，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事成之后，给我一个总兵的职位。这可是正二品大员，你以后就是总兵夫人了，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周锡能不死心，继续用手去搂蔡氏的腰。 “总兵夫人？”蔡氏一脸憧憬，“那是不是我以后不用穿布衣，可以穿绫罗绸缎了？” “那是当然，你想穿多少我都给你买。”周锡能搂住着蔡氏的小蛮腰，那女人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 “死鬼，还不上来？你当人总兵可别忘记你今天说的话。”蔡氏被总兵夫人的名号打动了，她身子紧紧贴着周锡能，缓缓地上下摩擦他男人的胸膛。长期在女营，她对这事也渴望得很。 周锡能如老虎扑食一般把蔡氏紧紧压在身下，狠狠发泄着他男人的欲望。他需要这种发泄，不但是肉体上需要，精神上也需要的。自从进了这永安城，他心里其实是特别发憷的，他害怕，他不敢去想被人抓到的情形，他的压力非常大。 一阵云雨，床铺都快被摇塌了，蔡氏心满意足地睡去，而周锡能却睡不着。 他想起了在东王府杨小山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怀疑的眼神，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周锡能有些害怕，杨小山的传奇故事他也略有所闻。万一他真有神通，自己岂不是就完了。 “要不先把他干掉算了，虽然他不是王爷，但好歹也是第一侯爵，手上又没有多少兵，不要冒太大的风险，对朝廷也交代得过去。”周锡能暗自琢磨着，心里盘算着他如何杀死杨小山的计划。 第107章 信 胡以晃这一天正在自己的府邸办公，出恭后回到房内突然发现自己的案几上多了一封信，一看落款，他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写给他信的人是他的弟弟胡以旸。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他的弟弟在清廷做官。如果其他人发现，难免会授人以柄。他不用看都知道这封信是让他背叛天国，改投清廷。当初他准备跟随洪秀全起义的时候，他的弟弟就不同意，还和他断绝了兄弟关系。 “来人。”他召唤下人道。 “老爷。”外面的下人立刻进来答应。 “这封信是你放到我案几上的吗？”胡以晃要找出信的来源。 “老爷，这信我是在花园小路上捡到的，以为是老爷掉落的，就放在您桌子上了。”下人回答道。 胡以晃心定了定，看来不是自己家里出了内奸。他家的花园贴近外面的街道，应该是外面人丢进来的。 “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胡以晃追问道。 “老爷，你是知道的，我不识字啊，根本看不懂。”下人看到胡以晃面色严肃，吓得连忙跪下回话。 胡以晃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也就没在追究，虽然知道是外面人故意丢进来的，但这封信终究是个祸根，如果留在手上，万一日后这事被捅出来，自己该如何辩解？但把这封信交上去，天王和其他诸王该如何想自己？特别是东王，一向对内奸向来毫不留情，现在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会如何看自己。其他人知道自己有个做官的弟弟，会不会猜忌自己，这都很难说。 胡以晃犯难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应该能帮到自己，和自己关系也不错，这人就是杨小山。 杨小山他是了解的，他点子多，不居功，与人和善，在曹村和自己也有过合作之谊。他是东王义子，深受东王宠信。如果由他出面从中协调，总比自己贸贸然把信交上去要好得多。 =================== 周锡能和他的同党朱八、陈五一起研究着如何杀死杨小山的计划。 这几天他们处处碰壁，朱八的叔叔根本不理睬他的花言巧语，丝毫不为他的劝降所动，反而劝侄子断了和清妖的联系，老实做人，看在叔侄的情分没有当场揭发他。 周锡能的同乡好友黄文安也是如此，周一提清军，黄文安就大骂不止，周锡能根本没有机会劝，还没能够张口就失败了。 眼看争取更多的人一起背叛看来是不可能了，周打算暗杀杨小山，算是对清廷的一个交代，毕竟他的老婆孩子已经让一起来的清兵送去了他们的大营。 周锡能首先想到的是用镪水毒死杨小山，可这个计划有点难。杨小山行踪不定，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他的府邸只是他的妻子在住。自己和杨小山也素无交情，看来投毒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干脆咱们做个炸药，炸死他得了。”陈五建议道。 三人连连点头，只要杨小山一出现在他们视野里，丢个炸弹炸死他，看起来难度不是太高。 可是谁去投炸弹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吭声，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险。就算成功炸死了杨小山，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想跑也跑不掉，三人还等着享受荣华富贵呢，谁也不愿提前丢了性命。 所以说这间谍也是个技术活，虽然他们三人做了内奸，但以他们的智力和能力都不达标。俗语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这三人合起来也不如杨小山，在他们想着如何暗杀杨小山时，杨小山同时也注意起他们。 ========================= 胡以晃找到杨小山后，把事情和他一说。杨小山立劝他把信直接交给东王。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杨小山让胡以晃在他和东王议事的时候把信亲自送来。这样自己也方便替他说话。 胡以晃以杨小山所言，在他进入东王府后一个时辰，自己也进入东王府把信交给东王。东王听胡以晃把事情经过这么一说，内心还是相信胡以晃的，但嘴里还是问道：“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个做官的弟弟？” 胡以晃面露愧色，“自金田起事后，末将与他便断了兄弟关系。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不到他现在还有脸来给我写劝降信。为了表明末将对天国的忠诚，信我都没拆，就直接把信给东王您送来了。” 东王望着胡以晃，心里还是挺欣赏他的做派的。他没把信交给天王，先送到自己这里，说明对自己还是忠诚的。 “小山，你来把信读一遍吧。看看我们的护国侯清廷给了个什么大官？”杨秀清调笑道，胡以晃在天国是被封为护国侯的爵位。 听到东王这么说，杨小山和胡以晃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东王对胡以晃还是很信任的。 杨小山撕开信封，把信念了一遍。杨秀清听完哈哈大笑，开玩笑道：“都是些陈词滥调，想不到清廷如此看得起我们天国，居然能给从一品提督的官职。本王要是过去是不是该封个亲王呢？” 众人大笑后，杨秀清把信撕成碎片，拍了拍胡以晃的肩膀，“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要提了，就我们三人知道可以了。以后如果有人提起这事，本王自会替你做主。” 胡以晃听完深受感动，两腿一跪行礼道：“末将多谢东王恩情，以后如有什么能差遣的，东王尽管吩咐，末将即使万死也在所不辞。” 一旁的杨小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杨秀清驭人之术大为欣赏，如此简单不动声色就得到了一员虎将的忠心。 “东王，小山对护国侯的忠心也深信不疑。但此事有点蹊跷，是什么人把这么信丢在了护国侯府？这说明我们永安城有清廷的奸细。这件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杨小山进言道。 “小山说得很有道理，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东王点点头，防范内奸更优先于敌人，毕竟内奸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天国一记重击，不可不防。 “小山还是怀疑前几天归营的周军帅，来报告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理由也很牵强，我觉得还是要调查他一下。”杨小山想起了周锡能那天的表现，说出自己的怀疑。 “好吧，你去查一下他最近的动向。记住一定要暗中调查，周锡能毕竟是教里的老弟兄，要顾忌他的面子，不要伤了老弟兄的心。”东王想得还是很周到，自起事以来，老弟兄是天国的基石。他们作战勇敢，信念坚定。万一此事是误会，弄巧成拙，闹起争端，自己贵为东王也不得不要惩罚小山，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108章 推心置腹 杨小山派人暗中调查周锡能，没过几天，各种线索纷至而来。周锡能等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只要稍微了解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和他们带来的人，各种漏洞就暴露在杨小山眼皮底下。 杨小山不敢怠慢，立刻去东王府报告周锡能等人的情况。 “这周锡能真是投靠了清妖？”杨秀清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周锡能应该白天在城楼当差，却有人看见他夜里去城楼上张望。”杨小山道。 “还有吗？”杨秀清又问。 “他老婆蔡氏的邻居听见她对自己的儿子说，穿布衣的日子不多了，以后有的是绸缎穿。”杨小山接着道。 “这些都是一家之言，有什么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杨秀清接着问。 “前天，他的老婆和儿子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杨小山继续报告道。 “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定他的罪，还有什么情况？”杨秀清眉头已经皱起，其实他心里基本认定了周锡能叛变的事实，只是他还需要铁证，不能翻案的铁证。 “跟他一起回来的朱八找过他的师帅叔叔，周锡能也找过他的同乡黄巡查，好像都是不欢而散，这也非常异常。除了陈五和朱八外他带回的其他人，连熟悉周军帅的朋友都不认识，而且有人看见这些人偷偷聚在一起喝酒。”杨小山继续说道，周锡能的疑点太多了，如果只是一两点尚可解释，但如此多的疑点集中在一起，那就必有隐情！ “有没有物证？”杨秀清冷声道，他已经对周锡能恨之入骨，起了杀心。 “有，这个我亲自去调查过。在他的屋内，发现一瓶可疑的药水，这东西我们天国上下都不曾见过，不知他从何得来。还有他昨天从工匠营要来了一包炸药，说是上面的命令，但我调查过，根本就没有这个命令。”杨小山说到这里都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这周锡能害人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该死的叛徒！”杨秀清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这个周锡能！他回来的时候，本王还对他好生安置，想不到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投靠了清妖，干这些吃里扒外的事！” “东王息怒，要不要现在就派人把他们抓起来？我这些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还没有惊动他们。”杨小山建议道。 杨秀清沉默了一会，突然摆了摆手：“等等。”此刻的杨秀清内心很是不安，一直怼老兄弟非常信赖的他突然发现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可靠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苗头！天国的信仰出现了问题，这个情况非常严重，一定要加强天国的信仰。再如此下去，怕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到时候军队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不用清兵来战就会不攻自溃。 “小山，你信上帝吗？”杨秀清突然对杨小山抛出了这个问题。 杨小山完全没想到杨秀清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信，当然信。”面对杨秀清他当然这么只能说。他前世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是不信任何宗教的，但如果说世界上有造物主这件事，他也能接受。毕竟人类越研究这个世界就越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像牛顿之类的很多科学教晚年研究神学，就是早年发现这世界太多的精妙之处，让他们相信这世界必定是有神创造出来的。所以杨小山也不是纯粹说谎。 “你相信本王是天父下凡吗？”杨秀清死死盯住了杨小山的眼睛。 “信。。。。。。当然信。我先前还在上帝的本子上看到了东王你的名字。”杨小山有点结巴，心里暗道：“难道东王怀疑自己？” 杨秀清转过身去，平静道：“你是本王的义子，也是个聪明人。本王知道你是不信的。今天本王不妨坦白告诉你，本王天父下凡也是根据你的那句话，自己编出来的，当时是为了重建大家对上帝的信心，不得已为之。” “东王。。。。。。。”杨小山没想到杨秀清会对自己坦白这件事，这可是他能凌驾于天王之上的招牌啊，就在自己面前把它砸碎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会觉得我在骗大家吧，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这么想过。但本王今天告诉你原因，我天国起兵反清，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那些天国战士凭什么愿意听我号令为天国赴汤蹈火？他们不是我的亲戚，和我没有不存在亲情；他们不拿天国一个铜板，我们一开始就没发过军饷。不为情不为钱他们就愿意献出生命，这是为什么？我们不该给他们一个理由吗？”杨秀清神情很激动。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活着去建立小天堂，死了去大天堂，这就是我们给他们的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们接受的理由，让他们不要那么悲惨的死去。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我们给他们这个盼头，他们活着才觉得有前途，有奔头。” 杨秀清的话一字一句敲击着杨小山的心。他想起了前世，作为徒工在厂里上班。老板在他们上岗前大谈前途理想，让他们以为今后有广阔的前途，让他们安心在基层锻炼实习。其实他早知道这都是骗人的，因为他打听过先前的人实习期一过，老板就会招来新的实习生做徒工，换掉他们。即使留下依旧只能拿最低的工资。但明知道老板骗人，他还是愿意相信老板岗前说过的话，因为他需要那一点点钱去堵父母的嘴，不信的话那他在厂里一天都待不下去。 以前杨小山总认为人们愚昧无知，被洪秀全骗得团团转，其实刚开始更多的人是不得不信，最后信的人多了，别人全信，你还会不信吗？这个世界上，人们都需要为自己做的事找一个好的理由，即使它只是一个骗人的借口。 “本王没有欺骗他们，我能做的就是给所有人公平的上升阶梯，只要有能力的人就能通过这个阶梯出人头地，小山你就是最好的列子，现在你拥有的都是你自己挣的，旁人说不着闲话。可是现在天国的信仰出现了问题，小山，这次委屈你一下，捉拿叛徒周锡能的功劳先给你记着，你愿意配合本王演一场戏重建大家对上帝的信心吗？”杨秀清期待着小山的回答。 “儿子全凭父王吩咐。”杨小山也没想要这个功劳，东王如此对自己推心置腹，他还是很感动的。 “相信本王，以后一定都给你补上。”杨秀清拍拍小山的肩膀安慰道，此刻他心里正在计划着一场面对全体天国将士的大戏。 第109章 审案 进入了冬季，天寒地冻更不利于进攻，清军的攻势逐渐放缓，趁着这个空档杨秀清把诸王和主要将领召集到东王府共商军务大事。 “南王，将士们冬日的棉衣棉裤准备的如何了？”杨秀清首先关心将士们的保暖问题。 “这个后勤营一直都在日夜赶工，现在七成的天兵已经换装了，要全部换装还得多等些天。”冯云山汇报道。 “来不及的就和当地老百姓们采购把，价格要给得公道，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将士们不能等着衣服穿，这天气冷得太快，山上的营寨更冷要首先给他们供应足了。”杨秀清嘱咐道。 “城里的宣讲广场以前是清廷传达他们主子旨意的地方，现在我把它改成我们宣扬教义的地点，每逢星期天召集大家过来聆听教义，读上帝的教诲。”北王韦昌辉把自己最近的情况也汇报给东王。 “这个非常好，教义一定要多讲，要认真讲。现场要严肃纪律，任何人不得喧哗，违者一定要重罚。”杨秀清点点头称赞道。 “城外的土地庙和佛寺等其他庙宇的菩萨都捣毁了，现在都改成我们的屯兵和驻粮的据点，受伤的将士也可以暂时在那边休憩疗伤。”西王萧朝贵继续汇报道。 “干得不错，让老百姓看看他们所信仰的神在上帝面前不堪一击，捣毁了他们雕像，又能乃我们如何？上帝才是唯一的真神，时间长了老百姓自然知道我们的上帝才是最有神力的，人人都崇拜强者，即使是信仰百姓也会选择他们认为更强大的神拜。” “永安各村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仰慕我们太平天国，想加入太平军，我已经把他们编入了新兵营，加紧操练，希望能早日形成战力。”翼王石达开开心道。 “这是件大好事啊，队伍不断壮大，咱们天国总有一天能取代清廷。”杨秀清听完也很高兴。 大家七嘴八舌地汇报各种情况，大体都是好事。总而言之太平天国已经在永安扎住了根，清廷短期内想攻入仅凭现在的兵力是不可能的。 杨秀清看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使了个眼色给杨小山，杨秀清的计划早和小山商量好了。 杨小山心领神会，找了个机会接口道：“军帅周锡能前些天刚回永安，他中途回去召集失散的弟兄，迟了这么多天，错过了最初的封赏，还希望东王能奏请天王，把他的赏赐补发了。” “周锡能。。。。。。周锡能。”杨秀清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全身抽搐，如睡梦状。 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知道东王又天父附身了。果然杨秀清用天父的声音说道：“周锡能反骨偏心，串通清妖回朝，内应谋反，立即发令擒拿，押候分断。。。。。。朕回天矣。” 周围人本不惊奇，毕竟杨秀清天父下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太不同了，上帝居然找出了埋伏在天国的奸细，这可是首次啊。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说不出话来，这算是上帝的旨意吗？万一抓错了，周锡能不是内奸又该怎么办？周锡能可不是小兵啊，他是会里的老兄弟，是有一定声望的人。 “小山，刚才我说什么话了？”杨秀清假装茫然不知状。 杨小山把刚才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上帝既然有所指，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把周锡能和他的同伙抓来，审一审不就全知道了？”杨秀清生气道。 不一会，负责城防的北王韦昌辉派人把周锡能、陈五、朱八押了过来。与此同时杨秀清又让人把天王请来参观。 “北王，他是你的下属，你来负责审这个案子吧。我给你两个时辰，必须把真相查出来！不然拿你是问！”杨秀清当即把人交给了韦昌辉，自己拂袖而去。 韦昌辉是一头雾水，这周锡能可是你东王派到我下面的。。。。。。以前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部下，可是现在也由不得他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审理周锡能。 “周锡能，天父说你是内奸，你可承认？”韦昌辉一拍惊堂木。 “冤枉啊，小的怎么会是内奸呢？小人可是早就信了上帝的，绝对不会做背叛天国的事情。一定是天父弄错了。”周锡能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虽然心里非常吃惊，但他不是傻子，承认自己是内奸那还不千刀万剐，立刻矢口否认道。 “不用刑，看来你是不能承认了。来啊，把他吊起来打，看他还嘴硬。”韦昌辉怒道，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周锡能不承认，自己手上又没证据，只能硬打了。 周锡能被倒吊了起来，一通鞭子把他抽的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周锡能惨叫连连，嘴里向一旁的天王乞求道：“天王救我，天王救我，我真的不是内奸啊。” 洪秀全在一旁有点看不下去，周锡能毕竟早年是自己侍卫，从来也没犯什么错，这不是要屈打成招嘛！审案不能这样啊，其他弟兄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他摇了摇手，阻止道：“北王，有话说话，周锡能毕竟是会里的老弟兄，这么不问是非上来就用刑，会伤了老弟兄们的心的。把人先放下来吧。” 韦昌辉心里也委屈，又不是我说他是内奸的，都是杨秀清甩给自己的“锅”。天王发话他又不能不听，只得先把人放下来继续审问。 可不管韦昌辉怎么问，周锡能等人都一口咬定自己绝对不是内奸，自己是忠于天国的。 这可把韦昌辉难得跟什么似的，冬日里汗流浃背的，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北王，案子审理得如何了？”杨秀清回来了，对韦昌辉问道。 “东王，这案子还需要时间，手里一点线索都没有，周锡能完全不承认天父之言。我实在是没招啊，还望东王原谅。”韦昌辉苦着脸。 杨小山走了过来，接口道：“我等凡夫俗子岂能明白天父的心意？烦请天父现身指点迷津！” 杨秀清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身子一抖，天父又上身了，“周锡能，朕亲自来审你！” 第110章 结审 周锡能面对天父心里不发慌是不可能的，但他紧咬牙关，打算死扛到底，就是不认。 “朕问你，你现在的妻儿身在何处？”杨秀清一开口就先声夺人。 “这个。。。。。。”周锡能立刻就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天父一开口就问这个。 “你不用说，想必已经被你送去清军大营了吧。”杨秀清呛声道。 “不是不是，他们在这里住得不适应，我送他们回桂平老家了。”周锡能狡辩道。 “哦？先前怎么不说不适应，你一回来他们就不适应了？”杨秀清冷哼了一声。 “我。。。。。。”周锡能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朕再问你，你回到永安后找黄巡查所谓何事？”杨秀清接着问。 “我只是找他叙叙旧。”周锡能暗暗心惊，天父怎么这个也知道？但他还是抵赖道。 “你是想他加入你一起做内奸吧。来人啊，带黄以安前来对质。”杨秀清厉声道。 不一会，黄以安被带到了这里。 “黄巡查，那天周锡能找你何事？你如实说来。”杨秀清对跪在下面的黄以安问道。 黄以安有些紧张，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周锡能先找我叙旧，但他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说清妖的好话，我怀疑他投靠了清廷。小的没等他再开口就一口回绝了他。小的对天国忠心耿耿，可不愿做内奸啊。” “那你为什么知情不报，揭发周锡能？”杨秀清大声道。 “小的念在以前同乡好友的情分上才没有揭发他。小的知道错了，还请天父原谅。”黄以安连连叩首。 “你下去吧，念你尚对天国忠心，不做妖人。但知情不报，仍须处罚，对你仗三十以示惩戒。”杨秀清一挥手，让人带他下去了。 周围的人惊呆了，天父几句话，这人证就有了。看来周锡能真的投靠了清廷，做了妖人，天父没有冤枉他。洪秀全看到此情此景，也气得直跺脚，再也不看周锡能一眼。 “朕还有更多人证物证，来呀，把周锡能的家抄了，把他带回来的人全部抓起来。”杨秀清继续表演道。 不一会，周锡能的镪水和炸药都被拿了过来，眼看物证也被取来了。台下的陈五和朱八再也扛不住了，纷纷抢着举报周锡能是如何做了清廷的走狗，把赛首辅许给他总兵官职的事都说了出来，另外还不打自招揭发周锡能意图谋杀杨小山的事。 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周锡能居然如此大胆，人证物证俱在，这就是铁案，周锡能是罪责难逃了。 杨小山听得也是胆战心惊，幸好自己提前发现了周锡能的不轨之举。再给他多些时日，自己的性命也堪忧。 等到把那些伪装成太平军的清兵押过来后，周锡能心理已经崩溃，再也不敢狡辩了，他指着那些清兵道：“这些都是清妖安插过来的奸细，就是他们把我老婆孩子弄去做清军大营做人质的，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天父无所不知，小的服了，小的该死。” 杨秀清知道到这个时候，戏演完了，他又恢复了正常。案子已经审完了，但天父的神奇必须让所有太平军将士都来领略一下。他下令道：“把周锡能等同党一起押去永安广场，进行公审。” 永安广场被众天兵围得水泄不通，天父揭发内奸的故事已经传开了。 广场台上，韦昌辉首先发言道：“众位将士，今天我们依赖上帝的指引，戳破了清妖的诡计，抓住了周锡能这个大奸细。人在做，天在看，大家要时刻牢记天父的教诲，绝对不能做逆天的事，要时刻牢记，日夜祷告。” 接着杨秀清也登台发言：“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不所不能，信赖上帝终有福，背叛上帝终有哭，大家要认清自己做正确的事，否则就和今日的周锡能一样的下场。”杨秀清借着周锡能这个案子，彻底给众将士上了一堂宗教教育课，极大的增强了大家对上帝的权威，也增强了自己在天国里的威望。 台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难怪前几天看到周锡能老婆整理行李，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人恍然大悟，放马后炮。 “我也看到周锡能带来的人偷偷喝酒，原来是清妖。”事后诸葛亮的也不少。 更多的人异口同声感谢天父劳心教导，及时下凡，破灭清妖诡计。 杨秀清看众人的神情，非常满意，这一下天父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更加崇高了。 他心情不错，看着一旁的周锡能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他走到周锡能面前，安慰道：“本王知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让刽子手给你个痛快。你死后我让人把你脑袋缝上留你一个全尸。你死后，这事就到此为止，你老婆孩子今后如果被我们捉到，也不会追究，你就安心的去吧。” 周锡能神色激动，泪流满面，面露悔意，突然大声对台下的众人道：“众位兄弟，今天我罪有应得，是天父惩戒了我，大家以后要忠心于天国，不要学我周锡能反骨逆天！” 周锡能临死前的幡然悔悟是杨秀清事先没想到的，但这效果是出奇得好，给大家树立了一个反面典型，是坚定大家信念方面的重大胜利。 杨秀清非常得意，整个过程实在是太完美了。他回头交代文书把案件的情节、审讯的经过和众人的反应一一记录在案，然后汇编成册，作为“万事有天做主”、“天父担当”的教材，以后星期天在广场给所有人宣读。 杨小山暗暗佩服杨秀清的手段，东王的智谋的确高人一等，虽然看上去有些愚昧，但对这些底层没有文化的人却是非常有效。但如果就此结束还是有点可惜。 他悄悄走到杨秀清跟前，“义父，内贼已经肃清，但清妖手段如此下作，让人不齿。咱们也要给他们点惩罚，让他们也吃点苦头。何不将计就计，给他们。。。。。。” 杨秀清眼睛一亮：“不错，好主意！就按你的意思办。” 第111章 诱敌 永安进入冬季，清军的战事毫无进展，皇帝给的银子只够发放基本日常用度。几万大军露营在野外，这么多张嘴要吃要喝要穿，每日各军派人来讨要军费，把赛首辅愁得头发又掉了好多根，都快秃顶了。 前几日，乌兰泰军中甚至发生少量士兵逃逸，乌兰泰来信威胁再不多发点军饷，以后军中甚至可能会发生哗变。赛首辅当然知道原因，军费虽然少，但还不至于产生兵变，必是军中陋习，各级军官层层克扣，基层的士兵被剥削惨了才致出现如此状况。 赛尚阿连忙让姚莹代替他去乌兰泰军中探查，安抚官兵。军情已经很紧急了，大敌当前，自己军中不能再出现动荡了。 赛尚阿正被军务弄的焦头烂额，心情糟糕透了。今天亲兵却给了他一个好消息，随周锡能一起进永安的清兵探子回信了。 信是放在事先约好的永安外一处隐蔽的联络点，有专人每天早中晚三次去探查。今天这封信看起来非常重要，信封外还加了“紧急”两个字。 赛尚阿小心翼翼打开信封，把信上的内容认认真真读了一遍，读完后喜笑颜开，大喊：“天助我也。” 一旁的亲兵都觉得奇怪，平日里赛首辅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信上写的什么让他这么高兴。 “快去请两位总兵来我帐内前来议事。”赛首辅看完信立刻派亲兵去请两位总兵。 没多久，刘长清总兵和李能臣总兵先后到达首辅大帐内。 赛首辅笑眯眯地把信交给两位总兵传阅。 “这周锡明日午夜打开永安北城门，放我们进城，一举擒杀匪首洪秀全等人。两位总兵意下如何？”赛首辅望着两位总兵。 “那个周锡能真有本事啊，首辅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啊。”刘总兵立刻祝贺道。 “首辅大人，这里面会不会有诈？万一是那周锡能骗我们进城怎么办？”李总兵性格比较谨慎，他思索了一下进言道。 “这不会的，那周锡能前几天才把老婆孩子送入我们大营，他如果存心骗我们，怎么会把老婆孩子送来？而且送他老婆孩子过来的人也说周锡能已经成功混入城防队了，这事我看是真的。”刘总兵摆摆手，并不认可李总兵的说法。 “刘总兵说的是，我看那周锡能只是凡夫俗子一个，他还没高明到利用老婆孩子来诓骗我们，他没那么高的境界。这次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抓住他们的天王，太平天国就会立刻分崩离析，不攻自破。”赛首辅接口道。 “大军在野外已经驻扎很久了，这天寒地冻，军饷又不足，下面的士兵早已经怨声载道，如果此次能一举消灭发匪，就能早日结束这征战之苦。”刘总兵继续道。 “刘总兵说的也是我心头所想。”赛首辅已经开始怀念往日京城的生活了，在广西这边疆之地领兵打仗形同发配，这日子他是受够了。吃喝苦点还能过，大不了肚子受点罪，关键是皇帝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他日夜都睡不安慰，做梦都想迅速了结这里的发匪，荣回京城。 “咱们是不是请姚参谋来之后再商定此事？”李总兵始终觉得这事来的太好太顺太突然，不那么真实，他咬咬牙还是建议道。 “姚参谋替我去乌兰泰部劳军去了，可能暂时赶不回来，这件事不能等，机会实在难得，咱们还是要当机立断，把握好机会。”赛首辅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摩拳擦掌就想立刻剿灭发匪。 赛尚阿也不是贸然进军永安，他派李总兵留守大营，他和刘总兵带三千精骑，分三路从不同方向的路进入永安腹地，约好午夜在永安北门外集合。这样即使沿途被太平军发现，也能很容易的甩开，让他们搞不清这次作战的真实意图。 离永安北门还有四五里路了，还差半个时辰就是约好的时间。夜很黑，即使清军举着火把，赶起路来也很费事。赛首辅停住大军，再往前走就很容易被永安城门上的人发现，他让清兵们先原地休息，然后派探子去北门观察情况。 永安北门上杨秀清和小山静静地坐在城楼下等待着清军的到来。从俘虏的清兵口中他们得到了他们与大营的联络方式。那封信就是杨小山伪造的，为得就是引诱清军大军前来攻城。 自从赛尚阿带兵进入永安，太平军就已经开始跟踪他们的动向。所以赛尚阿故意兵分三路的障眼法就显得相当可笑。太平军早就知道他们的终点是永安城，沿途都有探子不断的汇报清军的位置。 清军大军刚停下，探子就很快回报东王，清军就在北门外四五里路。 “去把联络灯给本王挂到望楼上。”信里以望楼上挂三盏白灯作为约定的信号，东王估摸着清军就快到了，联络灯挂起来让他们误以为这里安全。 “小山，北王那边准备好了吗？”杨秀清问道。 “早准备好了，我刚刚去查探过。现在就等着清军入城，咱们给他来一个关门打狗。”杨小山也非常兴奋，这个计策是他提出来的，如果成功又是大功一件。 赛尚阿并不知情，他派出的探子回报联络灯已经挂上，城墙上守卫也很少。他感觉这次行动有戏，兴冲冲地催促大军来到永安城外。 赛尚阿让人也挂起了三盏联络用的白灯，一切如事先安排的一样，北门城门大开。一直遥不可及的永安城就如同除去衣物的女子那般诱人，就等着大军进入。 “全军前进，随我进城！”赛尚阿举着马刀下达了最后的作战命令。周围清军纷纷拔出马刀就准备冲进永安，就在这关键的档口，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首辅大人，千万别进城，千万别进城啊。” 来的人正是姚莹，赛尚阿刚离开大营不久，他就回来了。在李总兵那边得知了赛尚阿进军永安的计划，大吃一惊。“仅凭一封信就带三千精骑去冒险，太儿戏了。这万万不可，至少要等待咱们派去的探子回来，我们把情况仔仔细细了解清楚才能做决定。现在贸贸然就去攻城，这其中八成有诈！” 姚莹急冲冲带着护卫追赶赛首辅的大军，终于在他要进入永安的最后时刻追了上来，眼看太平军的的计划就要落空。 第112章 姚莹之死 赛尚阿回头一见是姚老，强按火气，换到别人他早就用扰乱军心之罪拿下了。但嘴里还是有些不客气：“姚参谋怎么来了？永安城门洞开，咱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这个时候怎么能退？”先前他都是称呼姚莹为姚老，现在直接叫姚参谋，是在提醒他的官职，不可做僭越之事，毕竟自己才是军中的主事人。 “下官觉得这里面必然有诈，特来提醒首辅大人，万不能中了发匪的奸计。”姚莹拉住首辅的马绳，不放他走。 “姚参谋可有凭据。”赛尚阿冷声道。 “没有，可是。。。。。。”姚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既然没有凭据，光凭你一家之言，就让我大军在这黑夜里白跑一趟？白白放过这眼前的机会？姚莹你胆子实在太大了吧！”赛尚阿有些生气摆起了他首辅的架子，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仅凭姚莹空口白话就更变先前的作战计划，那他这个首辅的颜面何在？以后还会有人听他的命令吗？ 姚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劝进的好时机，有些太不给首辅面子，但三千将士的性命更为重要。他把心一横，跪在地上朗声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请首辅大人假装撤军，如果太平军来追，说明下官预测得准，永安城早就有伏军。如果太平军没来追，说明周锡能的确得手了，咱们再回头也不迟，到时候下官自会负荆请罪在全军将士面前给首辅大人赔罪，任凭大人处置！” 赛尚阿没想到姚莹敢在全军面前立下军令状，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姚莹一遍，见他面色严肃，想来并不是妄言。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姚莹做事认真，足智多谋，他的话自己还是要严肃对待的。 “好吧，既然姚老如此赌上身家性命，老夫就依你。全军后队改前军，撤出这里。”赛尚阿面对姚莹如此的死谏，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反正只是迟一会，就再听姚莹这一回。 姚莹的确深谙人的心理，如果清军在永安外围，太平军通常情况是不会追的。但现在清兵就在城下，这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东王和杨小山都没有沉住气。 “坏了，清兵怎么转回去了，难倒他们发现我们的破绽了？”杨秀清有些按耐不住。 “也许是清军突然没胆量进城了。”杨小山一旁猜想道，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敢来阻止了清军。 “开炮，给我打！让北王赶快带人去追！”杨秀清下令道，这到嘴的肥肉突然缩回去了，让人很难受，即使不能全歼，至少也要得趴下一层皮来，大家熬着夜在这里守着清军这么久，怎么也要换点回报吧。 永安城门上炮声一响，赛首辅脸色大变，如同被打了一记闷棍。他知道是自己错了，永安城内果然有埋伏，自己上了长毛的当。他百感交集，回头看到太平军从城门内冲出，发出震耳欲聋的杀喊声，早以无心交战。他连忙大喊：“快撤，赶快回营。” 清军如惊弓之鸟，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顿时乱成一团，部队的编制全乱了，有序的撤退变成了逃命。 太平军为步兵为主，只有很少的骑兵，有些人即使会骑马但在马上作战却不行。在这夜晚，在马上还要举着火把，更加无法作战。只有老骑兵仅凭双腿的夹力能在马上稳住身子进行作战。所以太平军想全部留下清军的骑兵希望渺茫。 杨小山也深知这一点，他带着二百多人专杀那些掉了队的骑兵，更何况清军里骑术欠佳的人也大有人在，加上路并不好走，夜里更容易马失前蹄，杨小山以多打少，一晚上一路抓下来不少俘虏，算是大丰收，不费力气就捉获了不少落马者。而一直追着清军主力的韦昌辉带的追兵虽多却收获不多，毕竟人家四条腿，再怎么慢两条腿也是赶不上的。 刘总兵带着三十多亲兵在后面断后，这些亲兵骑术娴熟，彼此配合也相当默契，东挡西杀，韦昌辉吃了不少苦头，始终都没能拦截住清军的主力。 即使是这样，清军一夜也丢掉了五百人马，损失不可谓不小。 赛尚阿在众人的保护下终于回到了大营，一直到现在他都惊魂未定。 “哎，多亏姚老及时阻拦，才没有犯下大错，要是这三千骑兵真的入城。不但将士们的性命不保，自己的命也要撘进去。”赛尚阿是懊悔不已。 “来呀，带我去姚老处，我要亲自向他道歉。”赛尚阿对姚莹充满愧疚，觉得该当面道歉。 来到姚莹的住处，他的一个亲兵正从里面出来，他擦着眼泪悲切道：“姚老不行了，他被炮弹震伤，七窍流血只有一口气吊着，我正想出来请首辅大人过来看看。” 赛首辅大为吃惊，姚老居然身受重伤，这可怎么办啊，平时的事务多亏姚莹一手操办，不然真要把自己活活累死。 姚莹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他毕竟年纪老了，骨骼有些松散，他周围的小伙都没有事，只有他却被太平军的炮弹震伤了内脏，要不是护卫们拼死把他带回来，他连首辅的面都见不到了。 “姚老，我来了。”赛尚阿痛苦道，自己的轻率行动，不但损失了五百骑兵，最重要的还即将失去一员最为得力的谋士，这个损失太大了。 “首辅大人，下官不能给你行礼了。”姚莹面色苍白，嘴边的血迹还没有擦干。 “你需要好好静养，不要太劳累了。”赛尚阿安慰道。 “我的内脏已经出血，我这个年纪已经挺不过去了，我的身体我最明白。”姚莹又连咳了好几声。 “哎，是我对不起你。你可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帮你做的，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以赴。”赛尚阿不忍道。 “下官来到广西前就已经立好了遗嘱，家中的事早就做了安排，这个就不劳烦大人了。下官心中只是挂念我朝廷在广西的这几万大军。”也许是回光返照，姚莹面色似乎好了点。 “请讲！”赛尚阿感动不已，他知道姚莹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给自己献一次策。 “对付永安的发匪再也不能想着取巧的法子。这帮长毛中有高人，仅凭我们现在这四万多人永远不能攻破永安，首辅大人不要怕丢面子，我死后你得拉下脸和皇帝要钱要粮要人，五倍不行就十倍，十倍不行就二十倍，以阳谋对付他们的阴谋，直到对长毛形成碾压之势。”姚莹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大人千万记得，绝对不能放跑了这帮长毛。一旦长毛逃出永安，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别看现在他们只有两万余众，今后很可能十倍甚至百倍于现在的规模。一旦长毛做大，必将动摇我大清根本，他日取而代之，也未可知。” 赛尚阿没想到姚莹会把长毛看得如此的高，甚至说出了不臣之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首辅大人，千万记住我的话，多和皇帝要兵。。。。。。。。”姚莹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终于一口气没接上，倒在了床上。他的一生都在为大清做事，完全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赛尚阿望着姚莹的尸体泣不成声，“姚老，你放心，老夫早已经什么脸面也没有了，你的话我一定记住。” 第113章 筹银 “混账，这个赛尚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前线战事毫无进展，他居然还敢一二再、再而三地和朕要银子。朕要有银子，还要他干什么？”咸丰接到赛尚阿的奏折，气得把身边的茶杯摔得粉碎。以前都是咸丰一封接一封催促赛尚阿进攻发匪，早日剿灭发匪。现在状况反过来了，赛尚阿三天两头写奏折和自己讨银子，只字不提永安战事。 乾清宫御前太监安德海从来没见咸丰帝如此生气，连忙过来整理破碎的茶杯，口中安慰道：“万岁爷，您消消气，什么事都没您身体重要。” 咸丰气急，顿感胸腔阻塞，咳嗽随之而来。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自小他身体就弱，别人咳嗽一阵就好了，可他却一直得不到根治，常年的咳嗽让他身子更加虚弱。刚刚登基，他手中政务繁忙，太平天国等逆贼在各地造反更让他五心烦躁。当了皇帝后他就没一天心情舒畅过。 “万岁爷要不要来一块福寿膏（鸦片的美称）？”安德海见咸丰咳嗽得厉害，很有眼色地替他拍拍背，建议道。 虽然太医一直反对皇帝用福寿膏阵痛，但福寿膏的确有比较明显的麻醉功能，每当咸丰咳嗽得比较厉害的时候，他都要吸食一阵，久而久之也就上了瘾。安德海可不管福寿膏有没有害，反正主子喜欢，他乐得讨主子欢心。 接过安德海送来的烟枪，咸丰猛吸了几口，顿时感觉舒坦了很多。可眼睛一看到赛尚阿的折子，虽然生气但还是要处理，毕竟广西军务现在是头等大事，咸丰闭上眼沉默了一会，还是无奈道：“小安子，去请军机处诸位大臣前来议事。” “万岁爷，这马上就要入夜了，您还得早点休息。要不赶明儿再去请吧。”安德海回话道。 “朕迟一点睡没关系。你快去请，这军国大事耽误不得。”咸丰坚持道，这江山是祖宗留给自己的基业，万不可毁在自己手里。 这个时刻接到皇帝的召唤，大臣们知道这事情肯定是非同小可，不敢怠慢。诸位军机大臣速速整理完行装后跟着太监匆匆来到乾清宫面见皇帝。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现在赛尚阿长本事了，开口就跟朕要一千万两银子。还要挟朕，说军中恐发兵变。他除了要银子，还要朕再加派五万人前去永安助剿，他是我朝的首辅，朝里的情况他不是不清楚，他还跟朕要这要那，难不成朕能变出来给他？”咸丰把赛尚阿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 诸位军机大臣见咸丰如此愤怒也吓了一跳，没敢轻易发言怕惹怒皇上。赛尚阿远在天边，皇帝拿他一时也没办法，自己就在皇帝身边，万一说错了话蹙了霉头，这惩罚可就当即兑现了。 郑亲王端华还是了解咸丰的脾气的，知道这个时候要顺着他说话。他弯下腰，捡起奏折，翻阅了一番，也怒道：“陛下，这赛首辅太不像话了。他明知朝中已无余银，还如此这般狮子大开口，敲诈朝廷。依臣之见，定是这赛首辅与发匪打交道太久，沾染了太多的匪气，陛下无需理他。他去剿匪快一年了，至今离胜利还遥遥无期，朝廷没有法办他，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他若再不知好歹，只需陛下一道圣旨将他拿下即可。” 端华的话听着顺气，咸丰脸色好了很多，但顺气解决不了问题。咸丰又望了望怡亲王载垣道：“怡亲王，你怎么看？” 载垣看过奏折，这折子就是他递给皇帝的。他低头道：“臣与赛首辅共事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如不是真的遇到困难，赛首辅是张不了这个口。折子上的粗鄙之言，依臣看更可能是来自于他底下的军官所言。”怡亲王还是比较了解赛尚阿的，赛尚阿也是被下面人弄得没办法了，干脆把他们的言语截取出来转呈上去。 “这广西的发匪真的如此厉害？”咸丰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道光朝末期，各地起义就此起彼伏了，但很快都被逐个剿灭，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声势。咸丰觉得自己已经够重视发匪了，不仅派出了首辅大臣，还搭上了周边好些个总兵，五万大军，前后五百万两银子。但如赛首辅之言，似乎还远远不够。 “可能是我们都低估了这帮发匪了。据前线报，这帮发匪只打富户，不扰百姓，这是与朝廷争夺民心，他们的野心不可小觑。发匪以山水之险对抗官军，颇有章法，以目前的兵力怕是难以取胜的。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答应赛首辅的要求，早日解决这帮逆贼。”载垣奏请道。 “臣也听闻这发匪在永安又是建国又是新建历法，到处传播邪教，声势颇大。现在还只是纤芥之疾，如不早日除去，今后发展成心腹大患就悔之晚矣。臣和怡亲王想法一致。”肃顺在一旁开了口，他是端华的同父异母兄弟，但明显比端华干练，早年一直是在皇宫担任御前侍卫，后有提拔为御前大臣，深得咸他的信任和器重，现又提拔为内阁大学士参与政事，是目前百官中最受宠的一个皇帝的近臣。 “朕也知道这发匪来势凶猛，要早日清除。可这银子呢，银子从哪来？你们给我想想办法。”咸丰现在最头疼银子，政局不稳，到处都是要银子的。朝廷的支出老早就大于收入了，国库已经没有银子了。 “臣有个办法，但只能解燃眉之急。”肃顺想了想，开口道。 “国家现在没有银子，可在户部设立宝钞部，先发行一些纸钞充作军费应急。但此招凶险，大量的纸钞会造成物价飞涨，市场动荡。所以在消灭发匪后，还得再想办法把这些纸钞用银子赎回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请陛下斟酌。”肃顺提议道。 “哎，也只能先这样了。”咸丰实在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道。 “至于赛首辅要的兵马，你们还有什么提议。”咸丰接着问道，有了银子人的问题也要解决。 “现在尚可调遣天津镇总兵长瑞、凉州镇总兵长寿、河北镇总兵董光甲、勋阳真总兵邵鹤龄等四镇总兵，他们所在的地方还算安定，可先派去永安助剿。”肃顺提议道。 “准了，速派他们去永安，听赛首辅调遣。”咸丰对肃顺非常信任。 “此外还请陛下好生劝慰向荣，恢复他的军职，让他带兵去永安。”肃顺提到了向荣，虽然他在曹村大败，但他先前的表现是清军为数不多的亮点，明眼人都知道赛尚阿不懂军事，乌兰泰又太嫩，还得靠向荣才能剿灭发匪。 “朕都准了，你们几个议一下，给我个折子。今天就议到这里把，朕也乏了，你们都跪安吧。”不知道是不是福寿膏的影响，咸丰感觉有些昏昏欲睡，没有力气。 肃顺等回去后，列出了长长一道折子，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员的力量，连广东为数不多海防用的重炮都给赛尚阿送去了。这一下，赛尚阿算是混壮了，旗下兵多将广，十万清军，十几位总兵，物资充沛，军饷充足。用肃顺的话来说，就算是头猪来挡这个统帅，也能拿下小小的永安城了。 第114章 形势危急 向荣得到了皇帝的圣旨，不但让他官复原职，又拨给了他一万多人直接由他统领。赛首辅对他也非常上心，让他担任北路清军的总指挥。接着又强迫乌兰泰说了一些软话，让他们握手言和，两人虽然还有心结，至少起码表面上算是和解了，这一切是给足了向荣面子。向荣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点成绩来，怕是在首辅大人面前说不过去。 向荣的确是一员身经百战的老将，他的智谋不下于姚莹，他也看出了清军问题所在。他力主在永安周围开凿了一条新的南北通道，使之能迅速的和南路清军交流信息，联合行动。 后又围着永安北部重要据点龙眼塘，接连扎下三座大营，和长毛营寨仅距三里，在这里清军已经是三倍于太平军的兵力。 经过一个冬天的调度筹措，各项事宜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天气也转暖了。向荣终于准备在入春后动手。 “提督大人，这龙眼塘的长毛守军是林凤祥，此人是长毛里的一员悍将，作战特别勇猛，咱们一定要小心。”刘长清在这里和林凤祥交战过多次，吃了不少苦头，提醒向荣道。 “放心，我们这次不是跟他硬拼，我们只要拆了他的营寨就可。”向荣看着从桂林、雒容、广东等地调来的各式大炮非常有信心，这些大炮最轻的有两千斤，最重的有八千斤，是清一色的重炮。射程比长毛的老式土炮远多了，威力更不是松木炮可以比的。 向荣分左中右三路，每路五千人配备二十多门重炮，对着龙眼塘的太平军营寨就是一阵猛轰。清军这次是下足本钱了，一个时辰居然发射了三百余发炮弹，一顿可劲地造。向荣戎马一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奢侈的仗。 这么猛烈的炮击，林凤祥所在的营寨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敌人在自己炮弹的射程外对自己轰击，林凤祥是一点办法都没用。清军炮弹的准头欠佳，但禁不住炮弹如此的饱和打击。开始他还让手下注意补漏洞，到了今天营寨漏洞已经太多，实在补不过来了。 面对清军猛烈的攻势，林凤祥派了一千人作为引诱，想让向荣的步骑兵和他们的大炮队分离。可向荣自始至终没有理睬太平军的引诱，他认准了就拿大炮轰，步骑兵就护着大炮，别的什么都不管。向荣听闻姚莹临死前说的话，他特别理解，不和长毛玩智谋，就和他玩硬碰硬，就这样利用大炮的优势欺负长毛。如果长毛来进攻，他就用优势的兵力挡住，长毛要跑他也不追。 这样的作战方法比较呆，但特别好用，就这样向荣一个一个拔掉了龙眼塘周围的营寨，损失几乎为零。 林凤祥疲惫不堪地视察各个营寨，情况都差不多，几乎每个营寨周围都有清军的重炮。他看着那些在炮火下嘴唇干裂、眼睛凹陷、神情恍惚的天兵，心疼不已，这样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仗他还头一次遇到，太憋屈了。 “军帅，我们还是撤吧。这里我们是守不住了。”随从建议道。 “不行，这里可是永安的北大门，我们一撤，对战局影响太大。”林凤祥摇头道。 “李军帅那边已经撤了，他退去了龙横岭。”随从接着道。 “李开芳的营寨也是遭到炮击了吗？”林凤祥惊异道，李开芳和自己搭档多年，他的实力自己是清楚的，肯定是遭到重创才退出的。 “这次清妖下了血本了，不知从哪调了这么多重炮，还有这么多清兵。我们现在是毫无还手之力。”随从心疼道，太平军光是挨打，是有力没处使。敌人兵又实在太多，硬拼也拼不过。 “西王那边有什么指示吗？我昨天就把这里的情况写成报告交上去了。”林凤祥问道。 “西王去永安见东王了，把这么的情况汇报给他，相信不用多久就能等到东王的指示了。”随从安慰道，“听说现在永安外围各个营寨都差不多，都在被清军的大炮虐待。战场形势非常不乐观。” “东王旨意来了。”一个亲兵大声道。 林凤祥领着主要军官们迎着门口接旨。 东王的传令兵读完命令，林凤祥都不敢置信。这是东王在永安第一次下达撤退的命令。不但是他这一部，其他所有在平原上的营寨都要撤去山岭。山上的营寨要补挖地道，地洞，用来对付清军的炮击。 “南路石达开那边也撤了吗？”林凤祥低声问道。 “是的，都要撤，东王下过死命令。现在清妖势大，我们要暂时避其锋芒。”传令兵低声回答。 战场的形势一下反转了，拔掉了长毛在平原的营寨，向荣依旧还不过瘾。没有层层营寨的封锁，长毛的防区一下缩小了很多。他就能把重炮安置在永安城下，炮击永安城，入夜后他再请人把东西拉回去。 这对长毛的士气是有很大的杀伤作用的，天朝大堂多次被清妖的炮弹击中，虽然永安城的城墙是加固过的，短时间不容易轰塌，但清妖来去自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太平军拿他几乎没有办法，永安城内流言纷纷，军心也有些动摇。 清军靠充沛的物资和人员开始碾压太平军，永安的太平军全面陷入被动，无计可施。 又过了些日子，太平军连山上的营寨都被清军的重炮毁了，天国将士白天列阵阻挡清军，晚上只能躲在地道山洞中抵抗清军，日子过得越来越苦。 春天山上雨水多，有时候地道进水，大家的下半身都泡在水里，生活苦不堪言。太平军在永安的形势是越来越危急，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 面对清妖的重兵重炮，杨秀清也意识到永安是守不下去了，太平军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要突围出去，不然清妖就会像蟒蛇一般把天国箍死，可现在太平军要向那边逃？从哪个地方突围，这又是一个大问题，必须慎重行事，这关系到两万太平军的身家性命。 第115章 准备突围 东王府，这次的军事会议是自进入永安以来士气最为低落的一次。永安的太平军几乎陷入了绝境。大伙儿耷拉个脑袋，沉默不言，一连串的失败，永安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形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这仗真没法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向荣这个老贼又回来，还带来了大量清妖和重炮。他们这次学乖了，任凭我们怎么骚扰都不冒进，利用重炮的火力层层推进，我北面的守军已经退到了上阳河的南岸，于茶山冲口驻防，背后就是永安已经退无可退。”西王萧朝贵扯着头上的头巾，烦躁不安，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我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清妖的火力实在是太猛，我们放弃了栾岭、铜盘村，退到了黄桥一带。只怕用不了多少时刻，估计连黄桥都守不住了。”翼王石达开也显得非常消沉，一改往日英气勃勃的样子。 “清妖的炮弹已经多次打到永安城内了，每次我们都开炮还击才能将其逼退。今天我派人去领火药，怎么库房说要减半供应，这是怎么回事？”负责城防的韦昌辉最近也忙了起来，清妖屡屡进犯永安城，闹得一个城的人都不得安宁。天王现在都不敢住在府里，夜里都是去地道睡觉。 “我们的渠道断了，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总之以后火药和盐都减半供应，就这样都维持不了多久了。”杨秀清知道经文岱的事，不过这经文岱也贼得很，眼看太平天国日薄西山了，怕以后受到牵连，立即断掉了和他们的来往，还杀了负责与太平军交易的亲兵，把黑锅让他背了。 杨秀清说完，大家又是一阵沉默，现在是内外交困啊。 “树挪死人挪活，我知道大家都有这个想法，还是我来开这个口吧。永安这个地方人少地少，我天国想成大事这里不是理想之所，咱们还是把眼光放远点，突围出去另寻一片广阔的天空。”杨小山首先提议道。他知道现在是该离开永安的时刻了。 其他人听了都连连点头，总这么被动挨打总有一天会守不住，不如及时离开跳出这里，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小山说的不错，本王也赞成他的意见。有没有人反对的？”杨秀清望了一下在座的各位。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保守，永安怎么说也呆了半年之久了，大家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大家也不愿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却无人反对，因为大家都意识到再在这里待下去，真的是坐以待毙了。 “那现在就讨论下从哪里突围，去哪里安家？”杨秀清问道。 “要不我们重新杀回金田吧，那边我们熟，都是乡里乡亲的，沟通也容易。”有人提议道。 但附和的人很少，金田那边太贫瘠了，经过那么多战斗，人也少了很多。愿意跟着天国的人也大多跟来了，再回去没有太大的意义。 “咱们南下梧州，然后进军去广东如何？”南王冯云山开口道，他是广东人，广东还是非常富庶的。 “我们太平军大多数是客家人，广东土方人多，势力大，不利于我们发展。我不同意。”石达开是客家人，太平军也多数是客家人。土客之争在那个时代很严重，双方经常械斗，水火不容。（土方是先住民，客方是后住民，类似本地人和外地人） “我也不同意，广东的团练要比我们这边厉害的多，先前很多广东的教众想过来加入我们太平军，大多都被他们拦截住了。进了广东我们面临的困境会更大。”杨秀清也不同意。 “咱们要建立小天堂，当然要选一个富庶的地区，粮食多人多才能成就我天国大业。我们目光不如放长远一点，南京地处江南，六朝古都，自古繁花似锦，咱们可以先北上去湖南，沿着长江一路东进杀过去，最后在南京建都，成立我们的小天堂。”杨小山知道太平天国以后会定都南京，干脆抢先提出来。 “南京这地方不错，以前老朱家就是定都南京，后来北伐异族夺取天下的。这个彩头也不错，咱们也一定可以。”石达开首先赞同道。 “湖南有大量天地会的兄弟，这几年在那边不断反抗清廷，如果我们过去，他们一定会加入我们，到时候咱们的实力一定会有飞速的发展。”罗大纲兴奋道，湖南天地会起义不断，但大多没有成功，失败后他们都散落在各地，只要太平天国去了，这些人一定会来投靠。 “江南，可是好地方，鱼米之乡，粮食多到吃不掉，这里不是小天堂？那里还算是小天堂？这感情好！就南京吧。”萧朝贵一拍大腿跟着同意。 “咱们行军一定要沿水路，一来供水方便，有利于补给，二来跟随我们的百姓步行很慢，各种辎重也难以运输，只有通过船来运载他们，这样野外作战我们才能提高行军速度，更加从容地应对清妖的包围。”杨秀清分析了一下行军路线，路途虽然比较远，但还是可行的，也点头道。 太平军大多都是苦出身，特别向往吃喝不愁的地方，对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强烈憧憬，如同当年西方人认为东方遍地是黄金一样。东王都赞同了，别人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那谁来当这个先锋官，为我天国突出重围开辟通道？有自告奋勇的吗？”东王杨秀清询问道。 这个责任可太大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天国的危亡就靠这位先锋官来拯救了。现在天国多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必须尽快突出重围。想去湖南就要经过桂林，要去桂林就必须突破东北面的玉龙关，那可是清军的一道大闸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没那么好攻的。 以往西王萧朝贵和翼王石达开都是争先恐后为国分忧，他们是天国最能打的队伍，但此刻两人却罕见的没接口，这段时间部队连连收到清军的打击，士气非常低落，在这个时候如果强行去攻关，他们心里也没那么有底气，没有太大的把握。 “怎么？没有人愿意娶？”杨秀清有些生气，以前那只生龙活虎的太平军怎么变得如此消沉了，这本该是争先恐后的时刻，怎么大家都在往后缩？ “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没一个人愿意？”杨秀清生气道，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怒容，“杨小山，你来！” 杨小山吃惊地看着东王，心里暗道：“怎么会是我？我手下就几百个兵啊！” 第116章 升官 “玉龙关可是一道险关，数千人都不一定能攻下。小山手下的人太少了，这不太合适吧。”石达开连忙给小山解围道。 “所以本王决定让小山独领一军。先前他召回乡亲、在栾岭攻破清妖营寨、救渡口之围、购买火药他都立了不少功劳。本王决定升他为总制，大家有没有意见？”杨秀清其实早就打算给杨小山升一升官，这个时刻是最好的机会。总制已经是朝外官中最高的了，再往上都是荣誉头衔并不影响实际控制的兵力。 如果说以前杨小山爵位只在诸王之下，现在升为总制，那他的军职也仅仅只在诸王之下，是名副其实的天国第七人了。 老实说，这个提升的确有点大，军中资格老的实在太多了。放在过往，一些气量狭小的老军头肯定会提出异议，但这个时候却没人敢，这可是天国生死存亡的时刻。人家升这个职是要去死磕玉龙关的，没有人那么不识相现在来拆台。 “小山，你可愿意？”杨秀清见旁人不说话了，开口问小山。 在抓获周锡能后，杨小山就知道东王要抬举自己，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事情如此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职位提升是好事，但手下的兵没那么快召得齐，他有些难色：“被东王看上，是小山的荣幸，小山自当义不容辞。可这时间招兵太难，一时招不了那么多兵啊。” “这个简单，你们几个各抽一千精兵给小山，问题不就解决了。”杨秀清早想好了办法了，他看了看身边的诸王。 “我这边没有问题。李秀成、李世贤原本就是小山替我找来的，他们俩非常能干。虽然我有些舍不得，但小山这里更需要他们，明天我就让他们俩带队去小山那边。”石达开最先开了口。 “我这里就让罗大纲去吧，他们俩原本就是搭档，配合得也好，我这里也没问题。”萧朝贵想了想接口道。 “我十二弟韦俊本来就在小山身边，我再给补个一千精兵。”韦昌辉心里暗自得意，好在自己早就做了安排，杨小山果然一飞冲天，自己的弟弟在他旁边，这功劳以后拿到手软，比跟着自己强多了。 “陈玉成虽然在前军做押粮官，但编制上还是属于我后军领导，他和小山交情很好。我也做个顺水人情，让陈玉成也去小山那边吧。”冯云山早知道陈玉成是杨小山的铁杆，就算自己不提，到时候陈玉成也会来找自己，不如早做安排。 杨秀清有些惊奇，原本他以为各王都会推脱，毕竟这个困难时刻，每个军都是缺人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快就给小山凑齐人马了，四千人听着不多，但实际上此刻太平军能上战场的已经不到两万人了，小山一下子就掌握了全军五分之一的兵力，而且都是各军的精兵。 “想不到小山人缘如此之好，你们都鼎力支持，小山你还不多谢大家。”杨秀清不由又高看了小山几眼。 “多谢各位王爷，小山必不辱使命，拿下玉龙关，替天国披荆斩棘，打开一条通道。”杨小山站起来拱手道。 ======================== 与太平天国相反，这些天赛首辅一扫过去的阴霾，几乎每天都向皇帝发送胜利的喜报。原本没有的胜利他都能编出战果来，更别说现在清军的确占据了上风，攻克了不少太平军的营寨，赛首辅更有材料发挥他写战报的实力了。毕竟咸丰大出血给了那么多支援，怎么着人家花钱至少要听个响吧。 赛首辅的文笔的确了得，把各种胜利写得活灵活现，颇为生动。咸丰帝最近给他来的旨意上也带了不少喜悦鼓励之词。 当赛尚阿把“发匪蕞尔孤城，大军云集永安，光复州城即日攻克”的折子递上去后，咸丰破天荒的同意他攻破永安剿灭发匪后赏赐两百万两银子犒赏三军的请求。 “向提督，我大军什么时候能攻破永安啊？”赛尚阿每过一两天都要来问这个问题，他着急地要向咸丰报捷。 向荣已经不堪其扰，但人家是首辅，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客气回道：“我大军还有几天就能攻克龙虎岭，在这里架上大炮就能直接轰击永安城，发匪们蹦跶不了多少天了。” “那就好，那就好。”赛尚阿连连点头，向荣的确也不负他所望，每天都有新的进展，地图上清军已经把太平军压缩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了。 “首辅大人，下官觉得现在更要防止发匪们弃城逃跑。”向荣皱着眉头，他跟太平军交手很多次，他们总能找到缺口突围，这是他最担心的。 “这绝对不可以，决不能让发匪逃跑，必须在永安把他们全部消灭掉。”赛尚阿连连摇头，他已经在咸丰那边吹嘘全灭发匪，一旦发匪跑出去，自己恐怕要被咸丰骂死，绝对饶不了自己。 “在下官来看，太平军很有可能走东北方向的玉龙关，突围去湖南。哪里有很多反贼同党，到了那边他们的实力会大增。”向荣不亏是员老将，他的分析很老道，他把自己想象成太平军。也是觉得去湖南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当然他想不到南京才是太平军的最终目的地。 “那咱们要早做安排，这次决不能再放太平军跑了。”赛首辅连忙道，他心里祈祷道：“这次不能再出意外了”。 “下官已经做了安排，我让和春总兵带了三千人偷偷越过东北的马背岭，前去玉龙关支援那边的守军。如此一来就万无一失了。”向荣果然经验老到，他猜到了太平军撤退的方向，提前做了安排。 “和春？你新提拔的总兵？是满人吧。”赛尚阿起了好奇之心，向荣和乌兰泰一直不和，现在怎么也用起了满人？ “是的，他是正黄旗人。原来只是个参将，最近他表现非常突出，立了不少战功，我提拔他为总兵了。”向荣汇报道，这也是向荣内心的小九九，他知道皇帝不喜欢重用汉人。与其被乌兰泰最后领走功劳，不如自己提拔一个满人，让他来领功劳，肥水不流外人田，起码和春会感激自己的提携之恩。 赛尚阿在官场这么多年，这一点他岂能看不出来，他笑而不语。 向荣老脸一红，岔开话题道：“玉龙关原本只有一千余人镇守，如果和春与之会师将达到五千多人，玉龙关又是险关，太平军绝对不可能再逃脱。当然其他方向的要塞，保险起见，下官也派人增援去了，这次发匪是插翅难飞！” 第117章 泪流满面 会议过后，杨秀清把小山单独留了下来，他笑着说：“想不到你在军中人缘这么好。你要成军，他们都舍得把家底子给你。” 小山连忙谦虚道：“小山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还不是大家看父王的面子。”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那个韦昌辉平时最会挑肥拣瘦，贼精着呢。连他都来捧你场，是我想不到的，看来他也非常看好你。”杨秀清拍了拍小山的肩膀。 “多谢父王谬赞。”杨小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自己一直都很顺吧，别人来搭个便车而已。 “好了，我们父子就不要客套了。这玉龙关你想怎么攻打？可有计划？”杨秀清突然问道。 杨小山脸微微一红，“父王点我的将，想必肯定早有安排，小山这些天见东王府一直都有探子频繁往来，想必父王已经有了对策。” 杨秀清听完不由又多看了小山一眼，“本王就喜欢你这么聪明，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这是天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杨秀清不可能什么安排都没有，随便点个将让他自由发挥。这不是拿天国这几万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嘛。天国现在不是要能通过，而是要尽快通过玉龙关，小山即便天纵英才，打这个仗也是要有前期准备的，但现在已经没有给他做准备的时间了。 “你过来，来看一下玉龙关的地图。”杨秀清拿起一卷地图，把绳结打开，扑在桌子上，这是一张非常详细的地图。各个路口，关口上都贴着小条。清军的番号兵力也有图标一一注释，重要的地方还用红色的小圈子着重标记。 早在部署完永安的防御工事后，杨秀清就派出精干人员，越过清军的封锁，在永安周围县城搜集情报，进至永福县远至省城桂林都有涉及。杨秀清通过这些情报，了解敌人的虚实，探索进军道路。包括后来罗大纲的妹妹罗美莺带来的天地会成员，杨秀清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军情，还把他们派出去与各地起义军联络，互通声气。 东王虽然不直接参与具体战斗，但通过这一系列的战略安排，太平天国才能一直茁壮成长，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小山你要注意，从这里。。。。。。攻破玉龙关，然后。。。。。。在这个山谷埋伏起来，等到。。。。。。最后。。。。。。闪击桂林，夺取省城。”杨秀清讲得非常仔细，几乎是手把手地教，遇到这个情况该如何如何，遇到那个情况该如何如何，没有一丝遗漏。 杨小山听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计算清军安能不败？只是东王是不是太有自信，清军真的会如此吗？他心中还有一丝疑问。 “这次安排谁来做断尾？”杨小山突然问道，他所有的疑问也在这里。 “本王安排秦日纲做这次转移的断后，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比起刚才的事无巨细，杨秀清有些含糊其词，不想多说。 “秦日纲？这万万不可。虽然顶天侯勇猛刚毅，进攻游刃有余非常得力，但他防守却漏洞百出，思虑不够周全，决不能安排他做这个断尾。”杨小山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这个前锋固然重要，但断尾也同样重要。秦日纲绝对不是合适的人员，东王英明如此，连自己都看得出，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安排？ “本王都说了，这件事你不要多问！”杨秀清面色一沉，有些不高兴。 “我明白了。”杨小山把刚才的战略部署又想了一遍，他恍然大悟道，“父王三思啊，这个代价太大了。” “小山，本王欣赏你的聪明，但你又太过聪明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事都是要有代价的，本王不想再说这个事。”杨秀清转过身，从屏风后取出那把斩妖剑，“这次你做开路先锋，身负重任。这是天王特地赐给你的，望你为天国斩邪留正，杀尽清妖。另外本王还要再送你一句话，希望这把剑能斩断你心中的妇人之仁。” 上次伏击向荣，最后让他跑了，没有拿到这把剑。现在得到了，原本应该非常开心，杨小山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我真的是妇人之仁吗？ 别过了东王，杨小山又来到了西王府。他现在虽然独立成军了，但还是归前军主将萧朝贵的统领，小山到这里来拿军符、更换号牌和交接文书。 想象中西王府应该是人声鼎沸，豪华阔气。但进入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给他更多的感觉是一个“冷”字。进入春天，本该万物复苏，生气盎然，但这西王府的布置却还是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随意，可见府中的女主人似乎对这个家并不上心。 “军情紧急，西王刚刚出门处理一些琐事。他说如果世子来，还请稍等片刻，他很快忙完就回。”仆人把杨小山请到会客厅，又泡了一壶好茶。 “你们下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杨小山不习惯让别人站在旁边伺候，打发了仆人下去了。 杨小山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等着西王的归来。 “是你！”门外走进一位熟悉的身影，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惊异。 杨小山抬头一看，来的人正是西王娘洪宣娇。她一个人走了进来，身边并没有人服侍。 “见过西王娘。”杨小山行了个礼，百感交集，自听闻洪宣娇在婚礼上闹了那么一出，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听说你又升官了，现在是总制了。”洪宣娇的声音很平静。 “是东王错爱，是小山的荣幸。”杨小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谦虚道。 “你的妻子巧妹很爱你吧，有一次我们见过面，她脸上满是幸福，真让人羡慕得很。”洪宣娇似乎有一丝醋意。 杨小山觉得这话味道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西王娘过得也应该很好吧。” “你看我像过得好吗？”洪宣娇一脸的惨然，“我自小喜欢舞枪弄棒，他却只想我做府中的金丝雀。我只想一个人拥有一个丈夫，他却要非要多娶几个姨娘。我整日里面对着这空荡荡的西王府，你觉得我过得好吗？”洪宣娇语气甚至流出一丝悲切。 杨小山没有办法接口，这是西王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又如何评价？ “这把剑你终究还是得到了。”洪宣娇看着杨小山佩戴的斩妖剑，语气里多了一丝怀念，当初她和小山为了争夺这把剑，在沼泽里追杀向荣，最后小山为了身陷沼泽的自己，放弃追赶向荣，回来救自己。那一幕幕还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有机会我会劝东王，让你重获兵权，带兵上阵。”杨小山忍不住安慰道。 洪宣娇仿佛没有听见，好似自言自语道：“如果当初我主动愿意嫁你，你敢娶我吗？” “啪！”杨小山惊得把手中的茶杯都掉了，茶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他万没想到洪宣娇会如此问。 “西王到！”西门府门口传来了仆人的叫声。 “我去见西王，告辞了西王娘。”杨小山慌慌张张走出门去，不敢多看洪宣娇一眼。 “小山，你要多保重。”洪宣娇望着杨小山的背影，心里默念道，此刻的她已是泪流满面。 第118章 小试牛刀 杨小山从西王那边交接完手续后，在永安城东的一块空地上就正式成军了。他自己为中军，任命罗大纲为前军，李秀成为左军，陈玉成为右军，韦俊为后军，四人都被晋级为军帅。 太阳已经升起，空地上新组建的马步兵，队列整齐，军容严整。阳光下，小伙子们身着亮黄的锁金褂，头戴黄头巾，手持长毛、大刀士气高昂，此时的春风还有些冷，吹得一面面军旗呼呼作响。一旁的战马抖动长鬃，发出一阵阵长鸣。 “陈丞相到！”这个时候，陈丞相陈承镕带着天王的破围诏令和给杨小山特制的一面大军旗，这是一面大红旗，上面有五爪蛟龙图案，大旗上方绣着“太平天国通天侯”，正中绣着一个三尺大小的金字：杨。 陈承瑢为朝内百官之首，一向很少露面。他一旦露面代表着事情规格很高，也代表天王亲临。陈承瑢官声并不是很好，因为他是典型的势利眼。如果你前程看好，他必笑脸相迎，如果你走了背运，他看都不会看你一言。所以陈承瑢的脸就成了官场晴雨表，你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就能知道你在天国能不能上进。 此刻陈承瑢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见到杨小山客气的不行，“小山老弟，恭喜，恭喜你啊。” 杨小山甚少和朝内官打交道，人家笑脸相对，他自然以礼相待。“陈丞相，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不打紧，不打紧。军情紧急，繁文缛节咱们就免了，给弟兄们念一下天王的诏书，你们就可以出发了，不耽误你们的功夫。”陈承瑢道。 “陈丞相，您请！”杨小山将陈承瑢请上讲台。 陈承瑢上了台，清了清喉咙朗声念到：“通军男将女将，千祈遵天令。。。。。。”（这里原文就省略了，大体意思是鼓励大家同心协力，奋勇向前，摒弃眼前小利，谋取未来大福，一起向小天堂前进。） 仪式结束了，陈承镕又把小山拉到一边，“圣库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军需物资你们优先取，只要你们需要的都可以拿走。” “多谢陈丞相，小山感激不尽。”杨小山知道现在物资已经很紧张了，各军都缺。现在陈丞相管自己够，对自己已经非常照顾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谢。我侄儿陈玉成在你麾下当差，还望照顾一二。”果然陈承瑢也有自己的私心。 “玉成与我情同手足，不用丞相吩咐，我也会照顾他。”杨小山并不觉得有什么，陈玉成原本就有实力，自己不用照顾，他也能出头。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大军准备完毕，杨小山带着队伍争分夺秒直奔玉龙关而去。 于此同时，向荣派总兵和春偷偷越过马背岭也全力向玉龙关而来。 两军皆是全速行军，以致发现对方的时候，两军以后贴得很近了，不过数百米之遥。 “什么，我军左侧发现数千清军？从马背岭方向来的？”杨小山大惊，这可是杨秀清没有预料道的，前期的侦查也没发现这里会有这么多清军，必定是清军临时安排的。 “坏了，他们是和我们一样，要去玉龙关。”杨小山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必须截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去玉龙关。” “传令罗大纲迅速赶到前面的富村，堵住清军通往玉龙关的路，其他人和我一起对付这些清妖。” 杨小山吃惊的同时，和春也同样吃惊不小，“怎么走着走着，右侧突然出现这么多长毛，看上去人数比自己还多。” 和春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他也是从底层小军官升上来的，基本的战术素养他是有的。但杨小山突然对自己攻击过来，让他下意识的有防御的念头，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当他与杨小山的队伍交战的时刻，和春立即后悔了，他的任务是去玉龙关支援。他最应该做出的行动应该是让主力依旧全力向玉龙关进发，而不是与长毛在这里缠斗。眼看前面的富村被长毛拿下了，自己被堵在了玉龙关外。和春顿感焦躁不安，面对优势兵力的长毛，自己只有胜利才能和玉龙关的守军汇合，而这可能性看上去并不大。 短短一瞬间的反应，让和春失去了战略主动，而杨小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李秀成的长矛队一头扎入了和春的阵中，他们可都是生力军，刚刚成军。队伍里的军官都跟着升了级，装备又是全军最好的，士气正高，很快和春的中军就被冲散了。 李秀成和和春交上了手，两人刀枪相接，李秀成年轻气盛，很快就占得先机。另一员清将一看总兵形势不妙，想前去相帮，被李秀成的弟弟李世贤截住，动弹不得。 几个回合，和春有些力不从心，要不是自己作战经验老道，恐怕早就被李秀成拿下了。他边战边走，想摆脱开李秀成。 和春的中军被击退，他的左右两军更是溃不成军。陈玉成和韦俊分别从两侧进攻，入出笼的猛虎，骁勇凶猛，头一次作战，几个年轻人还都互相较着劲，谁都不甘落于人后，好胜心都很强。 等到杨小山的中军冲上去的时候，战斗基本进入了扫尾阶段，和春哪里是这些生力军的对手，他的队伍刚刚翻越马背岭都累着呢，这一交手根本不是对手，要不是和春平时治军还算严厉，恐怕早就四散逃跑了。 当和春带着败军逃回马背岭后，杨小山下令不要追了，这一路追杀，敌人的编制被彻底打散了。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早日攻下玉龙关，这才是正事。这一场胜利并不算什么，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李秀成、陈玉成等人有点不舍，这追杀太痛快了。一路的红顶子捡了不少，他们正在比较谁拿得最多，结果似乎不分上下。 目送着和春领着几百残军败将离去，杨小山知道自己更要抓紧进攻玉龙关了，太平军的战略思路已经被清妖获取了，留给自己突围的时间更少了。 第119 玉龙关 玉龙关位于永安和桂林的交界处，安置在崇山峻岭之间。它原本只是一道古关，早已废弃。太平军攻占永安后，清军又重新修葺了这里，作为防卫桂林的一道坚固的防线。这里山高路隘，有万夫莫开之势。两面高山耸立，其后山谷连绵，石壁如削，是天然的防御战场。 经过一天的赶路，杨小山领着大军来到了玉龙关前。他仔细地观察着这玉龙关，虽然清军已经在这里修葺关卡了半年多了，但毕竟只是一道古关，如果拥有重炮，也是不难攻下的。可惜太平军并没有几千斤的重炮，“只靠人力的话怕是很难攻破这里。”杨小山暗自琢磨道。 “过了这玉龙关，越过后面的龙寮岭和平冲谷，咱们就冲出清军的包围了。到时候我们就鱼跃龙门，想去哪就去哪了。”杨小山向着前面一指，给大家鼓劲道。 “世子，我去打个头阵，探探虚实。”罗大纲作为先锋，要争这个头功。 “这关卡很高，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大纲，你刚换了步兵，不要逞能，试试关上的火力就可。”杨小山抱着侥幸心理，虽然东王给了他破关之术，但如果直接拿下那就省时间了。 罗大纲把水军留在了渡口，是带着步兵加入的小山的队伍的。昨天冲杀和春那场遭遇战，自己没打上，所以今天特别积极。 “弟兄们冲啊。”罗大纲发出了进攻的命令。他旗下的士兵旋风般的冲到了玉龙关下，锣鼓宣鸣，杀声震天，看得出这支队伍士气是非常高昂的。 罗大纲一马当先，越过玉龙关前的堑沟，带着队伍就望关上冲去。 “轰轰轰。”一阵地动山摇，玉龙关上重炮轰鸣，竟然有三十多们重炮同时轰击。杨小山来得不巧，桂林方向支援赛首辅的二十多门重炮正巧运到这里，加上原先关上的十门大炮，组成了巨大的重炮群。罗大纲攻城，它们立即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重炮的火力的确强劲，一阵地动山摇后，太平军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这段时间大家饱受重炮蹂躏，已经对此产生了阴影，一听炮响，心里就发虚。 杨小山一看这阵仗知道此战打不了，没想到玉龙关上有这么多重炮，比情报上的还多。这样下去只会徒劳损失兵力，他立刻举旗示意罗大纲收兵回营。 罗大纲退了下来，遇到小山，面有愧色，“没想到这关口上安放了这么多重炮，清妖这段时间发财了？怎么走哪都是重炮？” 杨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碍事，知道他们的火力就好了。这些重炮迟早都是咱们的，以后一定要让清妖也尝尝重炮的滋味。” “大哥，永安东王来的手令。来的特别急，你快看看吧。”韦俊递过来一封手令。 杨小山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也流露出焦急之色。 “大哥，上面说什么？”陈玉成和李秀成他们也围了过来。 “清妖已经占据了龙虎岭，他们的重炮已经架在了上面，现在日夜轰击永安城。永安怕是难以支持多久了，东王已经安排一部分人秘密撤出，大军可能随后几天就都要撤出了。东王让我们火速过关，替大军开路。”杨小山没想到永安的局势会恶化得这么快，清军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剿灭天国了。 “那我们上，让我们去死磕这玉龙关，我们死都要攻下。”陈玉成和李秀成情绪激动，立刻纷纷请战道。 “谁都不准去，原地休息。晚上听我的命令行动！”杨小山的命令简短有力，听上去非常有信心。说完话，他随后转身就回营了。 “休息，大白天休息什么？这还等什么呢？”韦俊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原地发愣道。 “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哥什么时候错过？你照做就是。”陈玉成笑道，他是杨小山的老跟班了，早就习惯了他的神奇之处。韦俊毕竟是新来的，还不太习惯小山莫名的举动。 午夜时分，罗大纲带着陈玉成等人领着大军在玉龙关前列阵等待。虽是春天，但这个时间的山岭里还是非常寒冷的，全军没有打火把，只是静静的等待，不时有人被冷得打着哆嗦。 “还要等多久？”陈玉成毕竟年轻，有些按耐不住性子。 “再等等，世子说会举火为号。”罗大纲把杨小山的命令和大家说了，小山黄昏后就带着五百人出了大营。 大家也很好奇，杨小山带人干什么去了？五百人就能攻下玉龙关吗？ “着火了，着火了！”陈玉成叫了起来，玉龙关后面的清军大营着火了。冲天的火光拔地而起，随之而来的是玉龙关的关门也神奇地被人打开了，发出“嘎吱嘎吱”刺耳的木头摩擦声。 原来杨小山按照东王的策略，带人跨越旁边的六贺岭，绕到了玉龙关的右后侧，居高临下，用闪电式的攻击直捣清军大营。清军以为凭着玉龙关坚固的防御，太平军必不能突破，白天的胜利更让他们笃信这一点。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在午夜时分，还会有太平军出现在自己的大营。 杨小山利用清军短时间的混乱，让人偷开了玉龙关的关门。蹲守在外面的太平军早就等不及了，在太平军前后夹攻下清军腹背受敌，虽然仓促应战，但还是被打得大败。不到一个时辰，二十多道木卡堑坑被毁，一千五百多名玉龙关守军几乎被杨小山的队伍全歼，最重要的是三十多门重炮和大量炮弹火药全部都落到了太平军的手里。 “把它们都拆了，全部用马车带走。”杨小山指挥着，命令属下拆走这些重炮。 “给断后的队伍留一些吧。我们有二十来门就够了。”罗大纲看着不断搬走的重炮，忧虑道。 “一门都不留，全部都搬走，这是命令。”杨小山这话不仅是说给罗大纲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转过身，不想别人看见他内心的痛苦矛盾之色。“胜利就这么重要吗？”他默默问自己，也许这就是妇人之仁吧。 第120章 空城 顺利攻克了玉龙关，接下来驻扎在龙寮岭和平冲谷等两三百名驻军根本抵挡不住杨小山这四千精兵的凌力攻势，纷纷缴械投降。杨小山日夜兼程，一天之内连破三关，打开了通往桂林的通道，这也是太平天国的生存之路。 “快给东王发捷报，玉龙关一线已在我太平军掌控之中。”杨小山让传令兵去永安报捷。 接到小山捷报的杨秀清长出了一口气，虽然预计小山会顺利攻克，但如此紧张的时刻来不得一点万一，太平天国几万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小山的身上，一点意外都不能发生。”好在小山幸不辱使命，顺利完成了他的任务，自己算是押对人了。”杨秀清感叹道，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转移太平天国三万多军民了。此刻的太平军军民各半，举家一起入天国虽然能让天兵们安心作战，可是一旦行军起来这些不能作战的家属就成了负累。特别是永安去桂林的路上，没有水路，全靠一双脚走路，这样的速度可真是太慢了。 杨秀清决定趁着夜色转移，命令所有人只带随身衣物和轻便的武器，瓶瓶罐罐的东西都不要了。缴获的不方便转移的铁炮、抬枪都埋在地里藏了起来，既然带不走也不能便宜了清军。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斗，一旦这个时刻被清军撵上，太平天国必将遭受重创。 好在老天爷帮忙，最近永安春雨不断，夜色阴霾，没有月光，雨声也遮盖了一些转移的声响。杨秀清指挥着大队人马拼命朝玉龙关进发。为了节约时间，杨秀清让所有人干粮都随身带着，不生火做饭，大家边赶路边吃干粮。 第二天早上，清军才发现永安城空了。乌兰泰离永安最近，他带着队伍第一个冲进了这座空城。 “这是怎么回事？发匪们都跑去哪了？”乌兰泰愤怒道，围城半年最后时刻居然让发匪跑了，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给我搜，看看有没有发匪的余孽留在永安，每一间房子都要给我仔细地搜。”乌兰泰不甘心道，他不信几万发匪难道就没一个拉下的？ 清军在永安大肆搜捕，最后只找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瞎子。几个清兵把他抬到乌兰泰跟前，“都统大人，只搜道这么一个发匪。” “他们都去小天堂了，我这快死的瞎子不想跑了，只想早日去大天堂。你们这些清妖来得太迟了。”瞎子大笑道，话里满是讽刺的意味，讥笑清军来得太迟了。 乌兰泰满是愤怒，“妈的，死瞎子你找死！”他拔出马刀，一刀砍死了这城里唯一一个天兵。 瞎子死了，鲜血流了一地，他终于得偿所愿去大天堂了。 乌兰泰还感觉不解恨，大叫道：“这些可恨的永安人不给官军报信，导致发匪潜逃，皆罪无可恕，按发匪同党论处！今天至晚，永安不封刀！” 清兵们得到这个命令，如同打了一针鸡血，公然在永安城里抢劫起来，只要遇到一点反抗，或者有一点看不顺眼，当头就是一刀。乌兰泰把失败迁怒于永安居民，竟纵容清兵到处杀掠。永安城顿时成了杀人数千余，流血波道旁，杀掠无虚日的人间地狱。 没有多长时间，赛首辅也得知了太平军已经离开了永安，他也大为惊慌，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一面写奏折谎称“攻克永安”给咸丰报喜，一面把乌兰泰大骂了一顿，急令他迅速追击，必须截住太平军。 清兵大肆抢劫完永安，在乌兰泰的催促下才非常不情愿地离开了永安城。 乌兰泰这个时候已经侦查到了太平军的去向，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必须抢在太平军到达玉龙关之前截住他们，所以他反复催促部下死命追击。 可事与愿违，“前面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乌兰泰越是心急，队伍越是情况不断。 “报告都统大人，前面地段发匪埋了好多地雷，炸死了三十多名兄弟，所以弟兄们不敢走了。”亲兵回报道。 “绕，绕过去，这还需要我教吗？”乌兰泰为之气急，“真是一帮不长脑袋的东西。”他咒骂道。在赛首辅给他的命令中，言辞是从未有的尖利，语气相当强硬，他感觉赛首辅对自己动了真怒，加之向荣最近风头那么劲，格外得首辅器重。搞不好这次发匪逃跑的黑锅要拿自己背了，所以他心里急得心如火燎。 没过多久，走了一段路后，队伍又停下了。原来太平军沿途丢弃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一些瓷器玉器甚至银器都抛弃了，那些士兵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立刻四处寻找开了。有的人甚至为了这些东西的归属，动气手来，情况相当混乱。 “这分明就是发匪的缓兵之计，这些猪头为了一点小利就上当了！”乌兰泰气得火冒三丈，他明知这是发匪的圈套，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也制止不了队伍抢夺这些器物。直至他亲自组织护卫自己的亲兵组成督查队，一旦发现这个情况，先毁掉这些器物，再把争抢的士兵抓起来鞭打三十下，才总算压制住了这样的情况。 乌兰泰的队伍状况不断，才留给了太平军刚刚好足够多的时间。当乌兰泰到达玉龙关的前一个时辰，太平军的大队人马刚刚通过玉龙关，负责断尾的秦日纲带领两千多人驻扎在上面，拦住了乌兰泰的大军。 “真该死！”乌兰泰极其失望的望着玉龙关，一脸的懊悔之色。他甚至还能看到太平军的老弱们在玉龙关后的路上爬山的身影。如果自己不纵容士兵抢劫永安，如果没遇到地雷，如果士兵不去抢发匪丢下的财物，只要有一个达成，自己都能追到太平军，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如果了。 “把我们的重炮推过来，给我轰！”乌兰泰大叫道。好在自己预料到了这个时刻，用几辆大车装了几门重炮过来，这个时候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这要自己能迅速轰开这玉龙关，还是能追上太平军的尾巴的。”乌兰泰自我安慰道。 第121章 阻击 此时守卫玉龙关负责断后的秦日纲将天兵们列阵于关下，想试图在关下和前来攻击的清军来一次对攻。通常这样防守并没有问题，因为关上的弓箭能居高临下帮助关下的队伍防守，如果双方实力差距不太大的话，攻方是很吃亏的。 但此次清军是带着重炮来的，乌兰泰着急攻克玉龙关，并没有理睬关上秦日纲的叫骂，而是直接命令炮兵猛轰玉龙关。 秦日纲傻眼了，交手了这么多次清军人数占优势的时候通常是要应战的，想不到此次他的骂阵不灵了。眼看着炮弹落在关下的队伍里，还白白损失了不少兄弟，秦日纲急匆匆让弟兄们躲到关后。 几千斤的重炮威力果然非同凡响，炮弹在玉龙关上砸开了很多巨大的坑。这古关的关墙哪里经得住这样重炮的轰击，不少关墙已经开裂。秦日纲见此情形更加后悔，自己其实一天前就到达了玉龙关，真应该先让天兵们加固关墙，这个常识性的工作他都没有做，导致现在非常被动。 关外的清军越聚越多，乌兰泰手下三名总兵也率部抵达，玉龙关外清军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两千多人，六倍于秦日纲的队伍。想要突击清军的炮队已经变得不可能。 秦日纲就如同杨小山所说，打仗一根筋，冲锋陷阵可以，防守是真的不行。此时他最好的方法是让人去身后的龙寮岭的拗口加固第二条防线，以备不时之需，可他还是没有安排，而是站在关上白白浪费这一点点的时间。 不出所料，在近一个时辰的炮击下，终于有一发炮弹砸穿了一面关墙，上面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玉龙关内外两军同时叫了起来，关外的清军是欢呼声，而关内的太平军却是近乎声，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主动权已经不在太平军手里，而落在了清军的这边。 于是围绕着这个十米宽的大窟窿，两军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这次是清军的失策，乌兰泰应该再耐心点，等待第二个第三个窟窿出现再举兵进攻的，可是他太心急了，为了赶时间，他强令部下突击，要迅速突破这个关口。 不得不说秦日纲作战非常勇敢，带着两千天兵，死守不退。清军轮换了多次队伍，都没有突破下来。 “我们身后就是大家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决不能让清妖冲进来。”秦日纲已经杀红了眼，他的大砍刀的刀刃上已经崩了三四个口子。他自己身先士卒，肩膀上还中了一箭，他只是用布包裹了一下，就又重新投入战斗。 关墙窟窿两边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了，这是拿人命堵这个窟窿啊。 两边消耗都特别大，清军虽然损失更大，但架不住他们人多。而秦日纲这里已经损失过半了，已经是强弩之末，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顶天侯，你们快撤吧，再打下去人都死光了。这里就交给我们这些跑不了的人吧。”一名旅帅哭叫着，拉着秦日纲的语衣角。他的腿已经断了一截，软绵绵的搭在地上，此时的他趴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 纵使如硬汉般的秦日纲也不由眼角含泪，两千多名天兵半天时间几乎人人带伤，没有人身上不带彩的，身上的衣服全都是红一块黄一块的，那红色的地方都可以拧出血出来。 秦日纲知道这里是守不下去，再被清军冲一阵，恐怕所有人都要折在这里。他牙一咬，脚一剁，大叫了一声“撤，去龙寮岭拗口。” 清军稍作休整，把关外的清兵尸体搬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而玉龙关上只剩下那个断腿的旅帅和五十几个自愿留下来已经走不了路的伤兵。 “愿意为天国尽忠的都过来，咱们不能让清妖小瞧了，带把的爷们要站着死。”旅帅硬抓着关墙的碎石头把身子立了起来，他一条腿站着，背靠着墙壁，扯着嗓子喊道。 好一些的伤兵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气息微弱的重伤兵也被大家抬着凑了过来。大家背靠着，肩靠着肩，用身体挡住这已经洞开的窟窿。 “兄弟们，咱们就要去大天堂了，你们怕不怕？”旅帅用深沉雄厚的声音吼道。 “兄弟们同去，怕什么？怕个鸟，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人回道。 “不怕，来世再做兄弟，咱们还要成为天国人。” 。。。。。。 清军已经冲上来了，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已经可以看到他们脸上战战兢兢的表情了。 “轰。”他们踩在了事先埋好的地雷上，带头的一个守备清将被炸上了天，掉下来的全是带着血的尸块。 “哈哈哈。。。。。。。”望着被计算了的清军，太平军大笑着，旅帅高举单刀，嘶吼道：“弟兄们，杀清妖啊！” 最后五十几名太平军迎着全副武装的清军，用牙咬，用地上的石头，用自己的脑袋和冲上来的清军展开了肉搏。到处是清军的喊爹叫娘和太平军的粗言叫骂。一百多名清兵竟然被这些伤兵们打退了回来。 乌兰泰气得脸色煞白，“都是一帮废物！”他用鞭子劈头盖脸抽了退下来的副守备一顿，还嫌不解气，大怒道：“推一门大炮上去，把这些该死的发匪轰得粉碎。”乌兰泰脸都气歪了，他要亲眼看着这帮发匪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成为一堆炮灰。 当炮兵们哼哧哼哧把大炮推上前去的时候，剩下的天兵早就做了最后的准备。 冲天的大火猛地拔地而起，黄昏下的玉龙关被这场大火映照得闪闪发亮，烈火熊熊让天际线都不那么明显，不知道哪里是晚霞，哪里是火焰。到处都一片红色，不知道是天上的红色还是地上的红色，不知道是火光的颜色，还是天兵们身上鲜血的颜色。 离开了战场的杀喊声，一切都显得那安静，只有那巨大的火柱中传来依稀的叫声：“太平天国！” 第122章 屠杀 虽然玉龙关上的大火为转移的太平军军民争得了一点点宝贵的时间。但乌兰泰随后还是占领了玉龙关，并立刻向龙寮岭进发。 乌兰泰此时信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他知道太平军的尾巴就在前面，他们还没走多远。在他眼中，那些太平军就如同盘里的肉，已经快到嘴边了，就等着自己一口吞下去。 “兄弟们不要停，继续追击。”乌兰泰下令道，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太阳已经落山，夜幕笼罩在这群山之间。 向荣麾下的两员总兵长瑞和长寿两兄弟也赶到了玉龙关，他们都是皇帝新派来支援的队伍，赛尚阿让他们在向荣账下效力。 “都统大人，向提督让我们俩过来传句话，他让您千万小心发匪的伏击，不要太心急，一定要稳住。等他赶过来再一起商议行事。”长瑞报告道。 乌兰泰听完突然哈哈大笑，心里暗笑向荣，“这老东西是怕我抢他功劳吧，我这个时候快一点，就能多拿几个发匪的脑袋，他自己在后面看着我立功，干着急，所以想着让我慢点，好等他一起，妄想！” “两位总兵辛苦，这兵贵在神速，万万等不得，万一让发匪逃走了，咱们可担当不起。发匪们就在前面，我们只要再追一夜必能追上，两位总兵不信可以跟着，看我如何大破发匪！”乌兰泰意气风发，这难得的立功机会就在眼前，他是万万不会放弃的。 清兵们已经行军了一天一夜，现在又被乌兰泰逼得冒着夜色行军。天刚放亮，天边还在发白，乌兰泰终于追上了秦日纲拉在后面的队伍。 可怜这一小队太平军因为伤势较重，走得比较慢，他们还差一小段路就能到龙寮岭的拗口了。却在这个时候被撵上了，清军如同追逐猎物的猎狗露出了凶狠的獠牙，这支太平军虽然顽强抵抗，终因寡不敌众全队覆灭。 秦日纲刚刚在拗口布置完防御工事，后面的清军就到了。“这帮清妖跟狗一样，跟得还真紧。”他暗自心惊道，此时的秦日纲已经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刚刚经过一次大战，又跑了一夜的路，现在是人困马乏，体力不支的时候。 而清军因为是车轮战，他们虽然也比较疲累，但比起秦日纲的状况要好的多。更要命的是，拗口上秦日纲又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他把士兵们都集中在拗口的营寨上，两边的高岭却没有人防守。 乌拉泰虽然狂傲，但军事素养还是挺高的。他马上抓住了秦日纲的这点疏漏，先让清兵爬上两边的高岭，然后居功临下把炮架设在高岭上，对着拗口就是一顿猛轰。 这拗口的营寨是木头做的，根本经不起几轮炮击，很快拗口上就出现了数道缺口。密密麻麻的清兵从这些缺口中杀了进来。大家虽然奋勇拼杀，但人是有极限的，胳膊都累得抬不动，又如何能抵抗源源不断冲进来的清兵？ 秦日纲心中一片死灰，看来这龙寮岭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东王让自己做断后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自己的光荣。现在看来自己真的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能力。 望着数不清的涌过来的清兵，秦日纲已经没有了战意，手下这最后剩下的几百人都快消耗殆尽了，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再见天国的父老乡亲了。 “我已经尽力了，一切都结束了。”秦日纲望着手中的佩刀，他举起佩刀就准备自己抹脖子了断。 “顶天侯，万万不可。”秦日纲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几名北王韦昌辉的亲兵，他们连忙拉住了秦日纲的胳膊。 “我们是奉北王之命带您走的，快跟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几名北王亲兵硬拖着秦日纲离开了此地，身后的拗口已经是一片废墟。秦日纲所带领的断尾队伍全军覆没，悉数战死，全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乌兰泰已经没有在拗口停留，还是一个劲地催促着大军追击。 追了没多久，走在队伍后面的太平军老弱全部暴露在清军的面前，断尾的队伍覆灭了，没有人保护他们了。清军终于从后面撵了上来。 “杀，全部杀掉！”乌兰泰叫嚣着，面对辛苦得到的胜利果实，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下达了屠杀的命令、他根本不管眼前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弱，一看就不是太平军战士。在他眼里，这些脑袋都是他的战功，自己在追击的路上损失了太多的人，他需要给上面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刘老头和刘大妈是和儿子儿媳一起参加太平天国的。他们年纪大了，腿脚慢拉在了后面，结果惨死在清军的屠刀下，刘大妈的怀里还抱着三岁大的孙子。可怜这小孩子还没长大，也被清军冷酷的杀死。 张大龙是太平军的一名战士，因为一次战斗，腿瘸了。残疾的他也拉在了队伍后面，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他结果也惨死在清军的屠刀下。 。。。。。。 此时的清军疯了一般，一路追一路杀，龙寮岭上到处都是太平天国百姓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岭，两千多太平军老弱全部倒在了清兵的屠刀下，无一幸免。 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似乎还没能满足乌兰泰嗜血的杀心。在他眼里，前面还有两万多的脑袋等着自己砍呢，“我要用这一战成就我不世的功勋，都统的帽子太小已经装不下我了。”乌兰泰杀红了眼，开始妄想起来。 “都统大人，赛首辅传令来了，让我们在龙寮岭休整。前面平冲谷地形复杂，谷中山路狭窄，不能轻易冒进。让我们务必等到向提督，探索完谷里的情况后再一起进军。”传令兵带来了赛首辅的手令。 “赛老头知道什么？骗谁呢？当我不知道啊，这定是向荣怂恿他下的命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别管他，继续追！”乌兰泰已经狂到没边了，首辅大人的命令他都敢视而不见，开始作死起来。 第123章 平冲谷 即使隔着二十多里路，平冲谷都能依稀听到龙寮岭上的惨叫声。杨小山心在滴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东王杨秀清的计算，他算准了秦日纲会败，而且败得看不出任何破绽。秦日纲虽勇但缺谋略，一定会败得无比惨烈，任何对手战胜他都不会以为他是诈败。而那两千多民老弱就是丢给清军的饵，既能勾得清军踏入平冲谷这他早已设置好的陷阱内，又甩掉了以后行军的包袱。 杨秀清的计算不可谓不毒，这就是他所说的“代价”。没有这些人的牺牲，吃了太多次亏的清军是不会那么容易中套的，而杨秀清必须在这里把清军的利爪斩断，以后行军才能走得安心，不怕日夜被清军追赶。 在平冲谷内，杨秀清指挥全军男女，伐木斩竹，搬运山石，择险要处设置滚木擂石；并制造药桶，准备火攻。清晨，众将士在饱食了一顿之后，在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杨小山的带领下，登上了南北两面的山梁，把三十多里的山谷小路分为五段，每人承包一段。平冲谷内巧妙的布下了一条曲折的袋形阵地，就等着清军前来自投罗网，以便聚而歼之了。 河北镇总兵董光甲、勋阳镇总兵邵鹤龄是第三批来劝乌兰泰停下休整的人，第一批长寿、长瑞两总兵没有劝成功，第二批赛尚阿的手令没有用，第三批向荣是给这两位总兵下了死命令的，必须把乌兰泰拉回来，不准再前进了。 向荣在曹村吃过亏，他预感到这里面必定有太平军的阴谋，所以才三番四次过来劝。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围攻永安大家都有责任，万一乌兰泰完了，咸丰一巴掌拍下来，所有人都躲不过。 董、邵两位总兵刚想开口，乌兰泰指着龙寮岭上遍地的尸体，“你们到底信谁？如果这是发匪的圈套，这个饵下得太大了吧。” 事实面前，董邵两位总兵也闭上了嘴，两千多太平军的精锐，两千多太平军的百姓，没有人会这么下饵的，这个代价也太大点，整个太平天国现在三万人都不到。他们没想到杨秀清就是这么狠，为了套住狼，下足了血本。 于是乌兰泰带着七名总兵，两万多清兵进入了平冲谷。包围永安的清军号称十万，其实真正能上战场的只有五万，其他都是干活打杂的劳役。这一下，一半的清军战兵都进入了太平军所设的伏击圈内。 乌兰泰手下李瑞和重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刚进谷两人还有些小心翼翼，这谷道弯弯曲曲呈“S”形，两边的山梁又高，太容易设伏了。可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眼看就要出谷了，两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李兄，你那边拿了多少首级？” “区区五百多个而已。重兄你那边呢？” “差不多，也大概四五百个。” “听人说，打完这仗重兄要调防去广东那边了！” “李兄果然消息灵通，一年前就疏通好关系了，可惜手上一直没有战功，这次大胜应该就成了。不要说我，听说李兄伯父去京城做官了，是不是也要调防了？” “也许吧，只是打了个招呼，还不一定呢。” 两位同来自贵州的总兵互相吹捧了一番，贵州相比外省油水实在少得可怜。这次大胜后的向上报功的人头就可以让他们的位置“活动活动”了。 他们正在憧憬着用这滚滚的人头换取以后的好日子，刹那间李瑞李总兵突然发现左侧的山梁上似乎有金属的反光。他大吃一惊，刚想命令士兵注意。前方山梁就滚下无数巨石，伴随着轰隆巨响，一下子就把狭窄的谷口给封死了。 “发匪！”两位总兵同时惊呼起来。 两侧的山梁上传出十几声牛角号的雄浑声响，首先是密集的箭雨从上面飞了下来，清军瞬间就倒下一片。接着山上的大石头和燃烧的木桶也跟着滚了下来，狭窄的山路让清军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惨叫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不要慌，不要乱，列阵列阵。”重总兵强装镇定，大叫道。而李总兵却在第一轮的箭雨中被射中了后心，一头栽下马去，死了。 任凭重总兵怎么叫，清兵们都管不了了，他们都在找地方藏身。再说这么窄的山路根本就没法列阵。 弓箭、石头、滚木等丢得差不多了，山梁上涌出了大量清军熟悉的身影，让人胆寒的“黄头巾”又出现了。他们向洪水一般冲了下来，怒吼着、奔跑着、挥动着手中的刀枪向清军杀来。他们带着为家人、袍泽复仇的愤怒，带着被围攻这么长时间的憋屈，带着天国的信念冲下山来，势如暴风骤雨。 冲在最前面的是翼王石达开，他奉命埋伏在这里打掉清军的前锋。此时山谷中的清兵早已军心涣散，被太平军冲得七零八落。翼王的队伍已经把他们切割成众多的小段，分割包围，很快战斗就到了最后阶段。 “啪！”一支暗箭擦着石达开的面颊飞了过去。 “谁！”石达开厉声道，他的目光顺着来箭的方向，紧紧盯住了右侧的一块大石头。 石头后面正是重总兵躲在后面射暗箭，想暗算石达开。 没等他再拉开弓弦射第二箭，石达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口中怒骂：“该死的清妖，纳命来！看你往哪跑！” 重总兵还想负隅顽抗，拔出刀来要和石达开单挑。石达开正有此意，让卫兵站到一边，他一抖长枪，就与重总兵战到了一处。两三个回合，石达开就摸清了这重总兵的路数。 那重纶双手把刀举过头顶，狠狠地盯着石达开，使劲全身的力气朝他劈来。石达开艺高人胆大，居然把长枪放在背后，只凭身体的移动躲开重纶的攻势，嘴里还叫道：“太慢了，太慢了，再快点，再快点。”戏耍着他。 重纶连砍了十多刀，石达开的一根毛他都没碰到。嘴里呼呼喘着粗气，石达开面不改色，把长枪放到胸前，喝道：“现在轮到我了。”他抖动长枪，打出无数枪花，枪尖不离重纶周身，把重纶扎得手忙脚乱，身上的甲衣擦上了好几道枪痕。 “开！”石达开枪尖猛刺重纶喉咙，等到他身形一乱，又立即翻转枪身，枪柄打在重纶的手腕上。重纶受不住痛，哎呀一声，佩刀落地。他转身还想逃。 “去吧。”石达开戏耍够了，举起长枪，轻搭在重纶的肩头。重纶吃了一惊，转过脸还想求饶，石达开可没想饶他，龙寮岭死去的百姓绝不会答应，枪尖对准重纶的咽喉，了结了他的性命。 战斗结束了，“走！去支援小山兄弟去！杀乌兰泰，替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石达开举起长枪，高喊道。 第114章 报仇 太平军几路大军埋伏在平冲谷，率先动手的是首尾两处。翼王石达开负责谷口，西王萧朝贵负责谷尾。两头一旦封死，中间冯云山、韦昌辉、杨小山就可以跟着动手了。 乌兰泰在三名总兵，长氏兄弟和经文岱等一万多清兵的簇拥下，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他根本没想到太平军会在这里设伏，期间他还不断催促队伍走快点，生怕追不上前面发匪的队伍。 经文岱喘着气，拍马走到乌兰泰跟前，讨好地说道：“都统大人，这都赶了两天路了，要注意贵体啊。” “滚开！”乌兰泰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走在这山谷里，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不安，总觉得有眼睛盯着自己，仔细望向四周又找不到人，心里有种莫名的烈火无处发泄。 经文岱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大军的前面和后面传来的骚动声，引起了全军的慌张。 “镇定，镇定。”乌兰泰连忙派人查看，没等他话说出口。 最密集的箭，最重的大石头，最长的滚木，最多的燃烧桶从天而降，招呼过来。乌兰泰部享受了太平军最热情的“招待”。山顶上涌现出数不清的各色大旗，无数的刀枪高举着，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千千万万黄头巾连成一片，成了人的海洋，不可阻挡地向谷底奔流而下。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在这巨大的攻势下，一向骄横、残暴、刚愎自用的乌兰泰第一次在战场上感觉到了害怕，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都统大人，我们中计了！有埋伏，真的有埋伏！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经文岱总兵都快哭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不得扰乱军心。”乌兰泰回头就给了经文岱一鞭子，他虽然害怕，但表面上还在死撑。 “向龙寮岭撤，赶快撤出去。”乌兰泰还想逃跑，他已经没有胆气在这里应战太平军，只想撤回去保住自己一条命。 当他看到从谷尾逃出来的董、邵两位总兵，又傻了眼。 “都统大人，谷尾被发匪们用石头堵死了，我们回不了龙寮岭了。”两位总兵刚从萧朝贵手底逃了出来，撞见了乌兰泰立刻报告道。 乌兰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天亡我，我家世受朝廷恩典，如今只有拼一死报效朝廷。” 杨小山带着罗大纲、陈玉成等人顺着山势，掩杀了下来。一路上不知道砍了多少个清妖的脑袋。这把斩妖剑果然比原先的佩剑好使很多，普通的武器根本禁不住这把剑的锐利，多砍几下那些武器就被这把斩妖剑斩断了。杨小山得此宝剑更是如虎添翼，倒在他剑下各种红顶子都快装一箩筐了。 “大纲，你们看到那乌兰泰了吗？”杨小山从东向西，又从西向东，来回杀了两趟，都没找到乌兰泰，心里有些着急。 “没有。这孙子不知道躲哪去了，我们也在找他，也没找到。”罗大纲愤恨道，大家都想着为龙寮岭上的清军屠刀下的同胞们报仇。 “真见鬼，我们也没遇到。”李秀成和李世贤也找到这里来，他们也没发现乌兰泰的身影。 “不会真给这家伙跑了吧。”罗大纲不敢相信道。 “绝不可能，这山谷前后都被彻底封死了。乌兰泰绝对是插翅难飞。”杨小山摇摇头，“大家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这个乌兰泰，绝不撤兵。” 原来乌兰泰命真大，这山谷有一处非常隐蔽的山坳，山坳里还有一处更隐蔽的山洞，乌兰泰误打误撞地逃到了这里，他身边就剩下三名总兵了，长氏兄弟和经文岱。 “谁都不准说话，喘气都给我憋着，等长毛撤兵，咱们再出来，就安全了。”乌兰泰望着三名总兵，命令道。直到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依旧闪着恶毒的凶光，刚刚碰巧也有两三个清兵逃到这里，他怕走漏风声，都给他劈死了，生怕人多了会引起发匪们的注意。 “杨大哥，这里有个山坳，快来看。”陈玉成到底年轻，观察特别仔细，他也到处寻找乌兰泰，终于发现这里有个山坳，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真的是啊。”韦俊一把跳过去，翻开了上面藤藤蔓蔓的遮挡。 “大家小心一点，随我一起下去。”杨小山连忙吩咐大家。这山坳里很可能有清兵，还是小心一点好。 “没有人哦。”陈玉成有些失望，众人把山坳来回走了两边，都没有发现有人。 “把你们手上的长枪往周围戳一戳，看看有没有能藏人的山洞。”杨小山不死心，乌兰泰一定是藏在某处，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屠杀太平军民的刽子手。 杨小山的脚步离乌兰泰藏身的山洞越来越近，都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 经文岱实在忍不住了，飞快地跑了出来，看到杨小山连忙喊道：“杨兄弟，真的是你。是我啊，经文岱，在梧州我们见过。” “是你？”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杨小山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楚后才认出是经总兵，自己用鸦片换他火药和盐的那个人。 “饶命啊，杨兄弟。我要立功，我举报，乌兰泰就在我后面的那个山洞里，你们抓他吧。”经文岱顾不得羞耻了，跪在地上抱着小山的腿求饶。 杨小山听到乌兰泰的名字大喜，看着跪在地上的经文岱，皱了皱眉，心里暗道：“杀了你只怕脏了我的手，这人还真是无耻。” “滚！不要让我看到你。”杨小山一脚踢开经文岱，这家伙虽然无耻，但毕竟先前还帮过太平军，就绕他一条狗命吧。 经文岱如获大赦，千恩万谢，跌跌爬爬地离开了。 长氏兄弟一见经文岱能求得一条命，也连忙跑出来，跪地求饶。 杨小山看都不看一眼，吩咐手下“都给我抓起来。” 长氏兄弟大惑不解，怎么那个经文岱就能讨到一条命，咱们就不行？ 杨小山明白他们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刚才那人跟我们做过生意，你们以为呢？” “经文岱！”乌兰泰没想到自己身边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还敢出卖自己，而且之前还私通太平军，难怪这家伙一直跟自己讨要买火药等东西的批条，原来资敌的人就是他！ 乌兰泰气得差点吐血，他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我跟你们拼了！”乌兰泰举着刀就往外冲。 杨小山早就注意这山洞里的动静了，他拔出斩妖剑就挡住了乌兰泰的刀，接连几下刀剑交错，乌兰泰的刀就被削成了两截，这斩妖剑真不是盖的，不亏是把宝剑。 “不许动！”陈玉成的长枪指着他。 “不许动！”罗大纲的刀也指着他。 李秀成、李世贤、韦俊等人的武器都架在了乌兰泰的脖子上。 杨小山冷冷看了乌兰泰一眼，两人对视的瞬间是不共戴天的国恨家仇。只不过杨小山现在是胜利者的姿态，而乌兰泰却是一脸的绝望，他彻底失败了，败得一无所有。 “弟兄们，宰了他，为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杨小山把手高高举起，又重重地落下，宣判了乌兰泰的死刑。 众兄弟一起走上前对着乌兰泰就是千刀万剐，用长枪的把他捅得全是窟窿，耍大刀的把他切成了肉块。乌兰泰死得惨不忍睹，身上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枪，砍了多少刀。 “我们胜利了！”杨小山高喊着，举着拳头，发泄着胸中的怒火，终于给龙寮岭上的同胞们复仇了。 “报仇了！” “报仇了！” 身边的人都欢呼起来。 “给天王报捷，给东王报捷！” 平冲谷里一片欢腾，这胜利来得是多么的不容易，大家终于可以安心地向桂林进发了。 第125章 洪大全 杨小山等人把乌兰泰的首级挂在了龙寮岭的最高处，旁边还架着他的三眼花翎红顶子和黑缎马褂，后面一排是六个总兵的首级，依次摆放，以告慰牺牲在龙寮岭所有太平军民的在天之灵。 埋葬完龙寮岭上同胞们的尸体，太平军出了平冲谷，把大营扎在昭平，让大家休整几天。太平军从永安逃出来，走得太急，锅碗瓢盆都没带出来，所以需要补充物资。 大胜后，所有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心里默默感谢上帝的保佑。空闲下来，大家把缴获的战利品拿出来和昭平的乡亲们换一些生活物资。夜晚，一些年轻的小伙子还耍起了龙灯，舞起了狮子，庆祝这次大胜。 杨秀清没有掉以轻心，安营完毕后，立刻把大家又召集起来，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众位兄弟，我军在平冲谷大胜，但庆祝只可三天。咱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不可掉以轻心，放松警惕。”杨秀清一开始就强调了现在的当前情况。 “云山，物资补充情况怎么样呢？”杨秀清最关心的还是后勤物资。 “我们在昭平集市号召乡民前来交易，粮米肉菜皆给好价，我军缺少的盐和火药皆给高价，各种锅碗瓢盆都是正常价格收购，绝不欺行霸市。昭平乡民们来交易的积极性特别高。有的人甚至连耕牛都牵来了，当然这个我们不会买，劝他耕种要紧，让他带回家去。”冯云山说得眉飞色舞，太平军现在穷得只剩下银子了，几乎什么都要，给的价格也高，昭平周围三十多里的人几乎全来和太平军做生意了。 “非常好，物资要收购，咱们也要补充人员。达开，你那边招兵的情况如何？”杨秀清接着问道。 “我带着人收拾了当地的两个恶霸。这两人欺男霸女多年，为祸乡里，直到今天终于给我们收拾掉了。乡亲们都对咱竖大拇指，特别是恶霸所在的古舒村，村民们深受鼓舞，纷纷要求加入我太平军，仅一村就有男女老少四百多口加入。我军进入邵平三日，就补充兵源两千多人，再过些日子还有更多的人加入。”石达开也满心欢心。 “这可太好了，先前我军损失较大，现在难得有时间休整，一定要多招募战士。这一带我们不熟，多招募些当地人，亦可做我军的向导，方便我们在这一带的行动。”杨秀清连连点头。 “东王，咱们什么时候按计划攻打桂林？大家都盼着进省城呢。”萧朝贵迫不及待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小山带人过去了。如果计策奏效，想必咱们能兵不血刃拿下桂林。”杨秀清流露出得意之色。这是他连环计里最后一环，利用在平冲谷缴获的大量清军服饰，武器装备和各种印信，伪装成乌兰泰的部下诈开城门。桂林作为省城，城墙既高且厚，强攻太难，用这个计策拿下才是上上之选。 “不过我们该做的伪装还是要做的，朝贵你带着人去抚河，弄出动静让清军误以为我们要沿抚河顺流而下攻梧州；昌辉，你带人去大广同样做出声势，佯装渡河去平乐。我们要出其不意拿下桂林。”杨秀清下令道。 “得令！”萧朝贵和韦昌辉抱拳接令。 ========================== 相对于太平军的喜气洋洋，清军则是一片兔死狐悲之色。乌兰泰的首级挂在龙寮岭，几天都没人敢去取下来安葬。 赛尚阿和向荣来到了玉龙关，把士兵安顿下来，两人在大营一时间相视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首辅大人，你我都已经尽力了，是乌兰泰刚愎自用，不停我们的劝告，走入了发匪的伏击圈，怪不得我们。”向荣还是先开了口，安慰赛首辅道。 “话是这么说，可皇上可不会这么想，定会以救援不力之罪惩罚我们。而且现在发匪已逃出永安，咱们损失这么大，这次恐怕不会是革职那么轻了。老夫我的人头怕是要不保。”赛尚阿说着老泪都要出来了，给皇帝的信里牛皮吹得太大，又“敲诈”了朝廷那么多银子等各项支援，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只等着皇帝给自已一条白绫，一了百了。 向荣心中暗叹：“赛首辅这样皇帝的心腹大臣，百官之首尚且担心自己的性命，自己平民出身又没有过硬的靠山，还不得。。。。。。” “首辅大人，前几日，我接到柳州来报那一带有发匪出没。就因为这事耽搁了些日子，追不上乌都统。好在柳州也有收获，在那边我剿灭了两千多贼匪，为首的匪首也抓获了。据我初步得知，他的属下交代匪首为洪秀全的弟弟天德王洪大全，但他自己并不承认，具体我还没来得及查问。要不，我让人把他带过来给大人看看，如果真是洪秀全的弟弟，这也算大功一件，多少也能抵消一些过失。” “哦？还有此事？那一定要给老夫看看，如果真是匪首之一，皇帝那边也还能说得过去。”赛尚阿喘了一口气，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其实这洪大全实际上是脱离了太平军的焦大所扮，他原先是湖南一带天地会义军的小头领，在金田他带着队伍擅自脱离太平天国。之后又借着太平天国的旗号在柳州招兵买马，自称是洪秀全之弟洪大全，人称天德王。（第六十二章焦大有伏笔） 过了几天，向荣把焦大送到了赛首辅处。赛首辅军事水平不行，但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初见焦大面相，他就觉得有可能是洪大全，因为赛尚阿知道洪秀全是名童生，是有一些文化的。这个焦大长得不是五大三粗的莽汉样子，看上去有些斯文，像是个读书人，心里就有了几分相信。 赛尚阿眼光并没有错，这个焦大是秀才出生，算起来文化比洪秀全还高。这也不能怪赛尚阿，因为这年头造反的读书人是凤毛菱角，以洪秀全最为有名，所以他才会把两人联系起来。 “给先生解开绳索，请坐。”赛尚阿想起了姚莹的手段，对付这些人要用软手段。 焦大揉了揉被捆得不舒服的肩膀，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看先生仪表不凡，老夫也有爱才之心。虽然你犯了谋逆之罪，但只要先生把太平天国的情况给写出来，交于老夫，老夫能保你不死。”赛尚阿抹了抹胡须，试探道。 焦大原以为自己必死，想不到突然出现了一条生路，不由起了求生的欲望。他又看了看赛尚阿，并不想骗自己的样子。于是一咬牙，提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写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焦大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的太平天国的情报交给了赛首辅。 赛首辅拿过来一看，心中更是笃信了此人必是洪大全。因为上面所写和自己这么多日子打探的情报基本符合，而此人拿笔的一瞬间，赛尚阿就知道这人果然是有文化的，与心中所猜想的一样。 “你就是洪大全？”赛首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他还要眼前这个人的确定。 “我不是！”焦作立刻否认道，他知道匪首都是要凌迟处死的，最轻也要砍头。他当然不能认，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他是冒牌的。 “其实先生不要害怕，老夫不是要杀你。如果你真是洪大全不但不会死，只要你能投降，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招安，以后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真的？”焦大还想不到有如此好事。 “老夫何必骗你，你如现在承认你是洪大全，我马上送你去京城接受招安，到时候在皇帝面前，你能得到多大的官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但如果你不承认，我只能。。。。。。”赛尚阿当然是骗焦大的，他就是要让焦大承认，这样他就可以用焦大的人头来抵消自己的过失，好让皇帝别那么重惩罚自己。 “小人承认了，小人就是洪大全，洪秀全的弟弟，太平天国的天德王。”焦作不想死，只要有生的希望让他做什么都行。 “你可愿意画押？”赛尚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书，作为供认的凭据。 “愿意，愿意！”焦作迫不及待地在上面按了手印。 赛尚阿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他派人把焦大押了下去，又找来了亲信，把焦作的事说了一遍。 “把他作为咱们在永安的战利品押送京城交给皇上。这小子还以为会被招安呢，只要他被刑部确认，必是凌迟处死。这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万一他矢口否认，就麻烦了。”赛尚阿关照再三，有了这个功劳，想必咸丰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了，自己这个钦差又能多坐几天了。 第126章 桂林 杨小山部没有在昭平停留，他直接带队向北绕过荔浦，越过马岭，在十一天后抵达六塘、高田，然后登上象山，省城桂林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了。 按照杨秀清的计划，他们将伪装成清军诈开城门，夺取桂林。在象山上，杨小山召集罗大纲、李秀成、陈玉成等人前来商量对策。 “虽然东王已有计策，但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大家讨论。这伪装成清军进入桂林，非常有风险，还需要想个周全的办法，才能混进去。”杨小山沉思了一下，提议道。 “小山，我提议咱们伪装成清兵的人数不能太多，只要有一个人露了马脚，所有的兄弟都会跟着遭殃。咱们生死是小，坏了天国的大事就严重了。”罗大纲毕竟年龄大一些，他想得很周到。 “我同意，只能少数人来伪装，最好不要超过二百个。咱们毕竟没有当过清军，有些东西经不起细看的。”李秀成也赞同，伪装这样技术比较高的活，人越多越坏事。 “二百人，怕是打不开桂林城门吧，即使进去也没用啊，岂不是送死？我反对！”陈玉成反对道，桂林一个城门上最少也有几百人，万一伪装进去的兄弟没有打下城门，被人断了后路，不是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最后白白牺牲。 “至少也要五百人而且大部队在后面接应才稳当。”韦俊赞同陈玉成，也提议道。 杨小山听了众人的建议，点点头，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但要博采众长，兼而有之，有些困难。既要人少，还要足够的人拿下城门，本身就是矛盾的事，怎么做才能综合二者呢？ 众人陷入了沉思，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了！”杨小山眼睛突然一亮，“咱们有大约五百匹战马。我的计划是这样，一百人伪装成清军，另外四百还是以我们太平军的面貌出现。在他们的城外给他演一出黄忠的苦肉计，前面一百兄弟装作敌不过太平军，绕着省城多跑几圈，一有机会就去诈城门。另外四百人追击到城门后，隔着一段距离在旁观察，一旦城门得手，立刻前去支援。另外我们的大部队隐藏在象山上，一旦交火就立即去支援，只要五百名兄弟多坚持一会，等大部队赶到，这桂林就拿下了。”杨小山说得很详细，基本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对，加演一出戏，清军会更相信我们是真的落败的清军，这个方法非常不错！”罗大纲拍手叫好。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这个方法把刚才众人的意见都综合了起来，是个非常不错的点子。 “我没意见，大哥。只是一定要让我去诈城门。”陈玉成立刻请战。 “我也要去！” “算我一个！” “我肯定要去！” 。。。。。。 众人一听，立刻都纷纷嚷着要去。 “都别吵了，我和大纲去诈城门。秀成，你比较沉稳，剩下的人你来带领，看准情况再行动，千万不能冲动。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杨小山把队伍交给了李秀成，陈玉成太容易冲动，韦俊年纪太小领军经验太少都不合适。 虽然有些人不情愿，但他们明白小山的安排是最合适的，也不敢提出反对。 看到众人没有反对意见，杨小山把手一拍，“好，就这样吧。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黄昏的时候出发，那个时候光线不好，更容易诈城。” =================== 桂林城位于漓江西岸，初建于元朝，主体于明洪武年间建成。城有十门，东南有护城河，上有西水、南水和小桥三座水关。城郊峰峦和溶洞散布，即是赏心悦目的自然景观，也是城市的天然屏障。想要在这里攻城，难度很大。 桂林省城里的巡抚是邹鸣鹤，当今这个时候广西的官职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老巡抚老早就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吏部始终没找到人愿意来广西做这个巡抚的，大家都知道这里发匪嚣张，在这里当官太有风险，搞不好还得把命送掉，所以不是找人就是塞银子躲开这差事。 邹鸣鹤是被硬塞来的，他刚担任广西巡抚不到一个月。听闻太平军离开了永安，到了邵平，他担心太平军会来桂林找自己麻烦，立刻和手下商议防御省城事宜。不得不说，邹巡抚为了保命研究了很多方法。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离巡抚衙门，住到了一个民间会馆里。他怕万一桂林失守，太平军一冲巡抚衙门就把自己砍了，住在会馆里还有逃跑的机会。 然后他根据手下建议，把城外的民居拆了，强迫城里的居民登城防御以壮声势，居民们不但白天要站岗，夜里也要举灯协防。桂林虽然是省城，但很多的兵力都调给赛尚阿了，偌大的桂林只有一千五百多名守军。邹巡抚深感兵力不足，又重金招募了几百名团勇防御桂林，其后又宣布十万两白银招募能打退太平军的能人，可惜桂林城没有像诸葛亮一样的隐士奇人，根本没有人来应聘。 后来他又不知道在哪打听到城里的昭忠祠有前明埋藏在地下的二十多门前明遗炮。他又派人把这些古董炮挖出来，架设在城头上，终于这些炮让他感觉自己的安全又多了一些。 做完了所有一切他能做的事，最后他剩下的工作就是在家里烧香拜佛，祈祷救世主的出现。 也许邹巡抚的诚心真的感动了上苍，终于有一天，有一名属下来前来报告，“城外有一队骑兵官军要入城，还请大人去看看是不是兄弟部队前来协防。” 邹巡抚一听兴奋不已，终于有援军来支援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啊。他立刻穿好官服，急匆匆地赶到城门口，迎接前来支援的清军。 “是咱们的官军，快开门，放他们进来，他们是帮我们防守桂林的。”来到城楼上的邹巡抚拿到城门外的清军的印信激动不已，吩咐手下连忙开门。 第127章 久违了 黄昏时分，虽然太阳刚刚落山，但绚丽的晚霞依旧染红了半边天。 两名在桂林南城门守卫的清兵无精打采地在望楼站着岗。他们都是被临时强征进来的，个子高点的清兵似乎有点不耐烦，嘴里嚷嚷道：“这换岗的人怎么还没来，老子站一天了，腿都发僵了。” 矮个子的清兵望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就别抱怨了，好歹站一天能得三百文钱，这么好的差事就现在才有，不用干活还有钱拿。” 高个子眼睛一翻，呛声道：“你懂什么？现在发匪没打来才这么清闲。要是有一天打来了，三百文可是卖命钱，我才不干这活呢！” 矮个子还想反驳，忽然余光一闪，发现城外似乎有好几百人骑马经过。他立刻叫了起来，“别说而来，你看，那下面都是什么人？” 高个子被他这么突然一叫也愣了，这个时间了哪来的人啊。他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城外烟尘大起，前面一百多看上去像是官军，正催马扬鞭一个劲地逃命，后面紧跟着四百多杀气腾腾的发匪骑兵穷追不舍。 “不好了，不好了，发匪来了，他们终于来了。”高个子的清兵大叫道。 “你看着，我去报告巡抚大人。”矮个子的清兵丢下一句话，立刻拔腿跑了。 高个子的清兵在后面连叫几声都叫不回，大骂道：“这孙子装老实，遇到事情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见那一百名清兵骑兵逐渐甩开了发匪，直奔南城门而来。而他们后面那些发匪似乎畏惧城墙上的弓箭，没有再敢靠近，而是停住马，远远地注视着桂林城墙上的情况。 这一百名清兵骑兵就是杨小山和罗大纲带人假扮的。他们穿着清军的黑马褂，带着缴获来的红顶子，拿着清军的马刀，脑袋后面系了一条假辫子大模大样地停在城墙下，离城门只有一条护城河的距离。 “快快放我们进城，我们被发匪们追了好几里地了，都是自己人，快开门！”杨小山对着城门守卫大叫道。 “你们是哪一路的官军？”城墙上的守卫不敢擅自做主，连忙问道。 “我们是乌兰泰都统旗下的骑兵队，从永安败退来的。”杨小山回答道。 “你们可有印信凭证？”守卫继续追问道。 “有，怎么给你们看？” “我放吊篮下来，你们把印信放进去就可以了。” “好，你们放吊篮吧” 杨小山把早就准备好的印信放在了吊篮里，让守卫吊了上去。守卫拿到印信赶忙去找巡抚大人。 不一会，城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轰得一声架在护城河上。城墙上的守卫高叫道：“你们进来吧。咱们大人有请。” 杨小山和罗大纲四目相对，点了点头，看来计策已成功了一半，城门已经被诈开。只要后面进了城，找个机会砍断城门的吊索，那就大功告成，省城桂林唾手可夺。 两人带着身后的骑兵，按着马刀，稳住情绪，不紧不慢的进了城。 原以为省城守军并不是很多，进了城后才发觉这里的清兵还着实不少。看上去有上千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清兵在此？杨小山感觉有点不对劲。 当杨小山的一百骑兵刚刚全部入城，城门的吊索就又掉起来了。杨小山不敢怠慢，两眼注视着周围，到处在找城门吊索的位置。 这个时候他前面一个兴奋的声音对他高喊道：“杨小山，久违了，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杨小山大惊失色，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他循声望去，这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前方一百米处。 “向荣！”杨小山一下子认出了他，在曹村自己可是一直不依不饶地追杀着他，两人经过那一场生死缠斗，估计双方化成灰都认识。小山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心道：“不好，咱们中计了。” “跑！”杨小山立即下达了命令。 “哪里跑？放下武器，下马受降！”向荣一招手，藏在屋顶，城墙后的弓箭手纷纷现身，右手拉开弓弦，冰冷的箭尖对着小山等人。所有的城门守卫也都围了过来，刀枪林立，高举盾牌，把他们这一百人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山，怎么办？和他们拼了？”罗大纲焦急道。 杨小山内心无比的挣扎，但现实告诉自己，在这里动手只会是无畏的牺牲，对胜利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不想没有价值的像条狗一样死在这里。 “听他的，都下马，放下武器。”杨小山丢到马刀，下了马，咬着牙命令道。 “果然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把他们绑了押入大牢。”向荣一摆手，身后的清兵拿着绳索走上前去。 杨小山等一百太平军战士被五花大绑，押进了省城衙门的大牢内。 “向提督，这次多亏了你，要是你没有来。我等肯定被这帮发匪诈开了城门，这后果不堪设想。”邹巡抚见大事已定，终于壮起胆子现身来到向荣旁边。 原来向荣比小山提前一天来到了桂林。乌兰泰的失败让他担心皇上的震怒，他在官场经验意识到这次绝对不是革职那么简单，他一定要再立一个大功才能保全自己。 凭着自己多年的战场直觉，向荣认为太平军野心很大，他们一定会去桂林，守住省城这个功劳是现在唯一有希望获得的。于是他带着刘长清、李能臣、和春三位总兵率领三千轻骑兵日夜兼程来到桂林，仅仅只比小山早来了一天。 邹巡抚的香没白烧，向荣先来了桂林。当杨小山再来诈城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向荣的怀疑。他作为这一带清军的实际总指挥，知道乌兰泰是全军覆没，即使有人逃走也应该往自己大营方向归队，怎么会跑这么远到桂林这里？这破绽有点大。 所以他来到城墙的垛口后面看看虚实，当看到杨小山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发匪们来诈城了，于是向荣将计就计，放杨小山进来，抓住了他。 穿越后杨小山一直是好运相伴，无往不胜，这一次终于载了，还是载在了老对手向荣的手上。 第128章 抉择 “怎么进去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还在城门外面等待的李秀成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里始终还没有动静。李秀成终于意识到：“杨大哥出事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跟着杨小山一直是顺风顺水，从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一下子都蒙了。 “杨大哥是不是被清兵抓了？”李世贤实在是憋不住了，望着李秀成问道。 李秀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里非常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 “大哥怎么了？这城门怎么还没有开？”陈玉成耐不住性子，从象山上赶了过来。 “玉成，你别激动。大哥可能出事了。”李秀成连忙安慰他，陈玉成太激动了，李秀成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出事？不可能！你小子别乱说啊。”陈玉成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一个时辰都没动静了，怕是被清军抓住了。”李秀成说得很小声，他的内心也很痛苦。 “不可能！不行，我要救大哥！”陈玉成怒视着着桂林的城墙，就要带兵往上冲。 “玉成，别冲动，我们来的急，根本没有带攻城武器，怎么冲？你冷静一下。”李秀成赶忙拦住他。 “别拦我，谁拦我，我跟谁翻脸！”陈玉成已经气血冲头了，刷的一下把佩刀都拔了出来。 “你敢拿刀对我哥，我跟你拼了。”李世贤也把佩刀拔出来了，两人对峙着。 现场是一片混乱，手下的士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了？这是要内讧吗？”所有人都惊呆了。 “玉成哥，消消气，消消气。”韦俊连忙抱住陈玉成，“把刀都收起来，都收起来。” 韦俊在这里虽然年纪最小，但他的身份其实是最高的，他是北王韦昌辉的弟弟，大家多少都要给点面子。 “玉成，我理解你的心情。杨大哥出事我也很着急，但我们就这么点人，又没攻城武器，省城的城墙那么高，护城河那么宽，这仗怎么打？大哥建立这支队伍不容易，咱们不能一时冲动把大哥的身家都败没了。”李秀成还是很平静，他没有怪陈玉成，还是努力地说服着。 “是啊，杨大哥先前把队伍交给秀成，我们要相信大哥的判断。玉成哥，你说呢？”韦俊连忙跟着应和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陈玉成气稍微顺了一点，他把刀收了回去，但语气还是很冲。 “我们写一封赎人的信派人射进桂林，价格随便他们开。如果他们愿意，那是最好，咱们可以跟他们交易，就算不成也能稳住他们，让他们知道杨大哥的价值，就不会随便杀害，至少能保住杨大哥的命。另一方面，我们赶快请东王移师桂林，告诉他我们这里发生的事，等东王来了，一定会给他们巨大的军事压力，说不定他们就会把人交出来。”李秀成的脑子还是很清晰的，很快就把状况分析了出来。 大家听了，都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陈玉成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就依你，我这就去请东王。这里交给你。”他说完就转身回去，去队伍里牵了匹快马，当天夜里就出发去昭平找东王杨秀清搬救兵。 李秀成则赶快在象山安营扎寨，赶制云梯等攻城武器，连夜写了一份用词恳切的赎人信，态度放得很低，生怕引起清军的不快。写完后，他又誊写了好几份，让手下从不同的城门下射进去，等待清军的回应。 邹巡抚很快就得到了李秀成的赎人信，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对他而言做官无非就是求点财嘛。要是平常他早答应了，但现在向荣在这里，虽然没相处几天，但他知道向荣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他是真心为朝廷效力，一门心思要剿灭发匪，绝不会私下和发匪做交易。 邹巡抚只能无奈的望着这只肥羊没有办法，自己虽然贵为巡抚，按官职是比提督要高的，但城防现在是向荣说的算，自己原先的兵跟向荣带来的兵是没法比的。自己又不懂军事，向荣带来的三个总兵根本不听自己的。 当前还指着向荣守城，所以邹巡抚按下了和发匪做交易的心，不过他还是安排衙役给杨小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人太值钱了，只要活着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李秀成的信还是起了作用了。 不光是邹巡抚，向荣对杨小山也是照顾有加。杨小山在省府大牢里住小单间，其他人都是二三十人一大间。向荣自从在曹村吃亏后，格外重视对太平天国的情报工作。所以他不但知道杨小山，还知道他是东王世子，通天侯，天国的第七号人物还有他立下的一系列功劳。不用李秀成的信，向荣就知道杨小山的重要价值。 所以向荣也不会让杨小山出什么意外，这人对自己太重要了，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对太平天国将会是致命的一击。 第二天，向荣就把杨小山请到自己府中，想招降他。 “小兄弟，请坐，请坐。”向荣的态度非常好，不仅给他松了绑，还给杨小山上座。 杨小山被解开了绳索，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扫视了一下这气派的厅堂。向荣左右十几名卫士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动手，更何况向荣也不是手无缚鸡之人，虽然年纪大了，军营的基本功还在，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只能打消控制住向荣的意图。 “杨小兄弟，明人不说暗话，你在你们天国的情况老夫我都清楚。老夫是个痛快人，就不和小兄弟兜圈子了，只要杨兄弟你肯为朝廷效力，老夫立刻就能给你个总兵的职务。如果你能劝你的义父杨秀清归降，那封赏还要高，以后老夫提督的位置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说一开始杨小山进入太平天国是为了自保，但和天国经历了这么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现在对天国已经产生了感情，他的妻子、兄弟、手下，所有熟悉的人都在太平天国，从情感上他是肯定不会背叛太平天国的。 但现在的形势很明了，如果自己不投降恐怕是会被凌迟处死，小山自问自己只是个平凡人，他也怕死。如果以前在战场上没得选择是没办法，但现在对方给了自己生的机会，这是有选择的，那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第129章 攻城 杨小山咬了咬牙，如果靠背叛亲朋好友，背叛天国的同胞，用他们的鲜血铸就自己的红顶子。这样自己又与周锡能等叛徒何异？天国对自己不薄，从没有亏待过自己，怎么也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事。想定后，杨小山脖子一梗，大声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又何必多言，我杨小山绝对不会背叛太平天国！” “你。。。。。。。你！”向荣没想到这看上去有些书生气的年轻人，竟然这么硬气，他有些恼羞成怒道：“冥顽不明，冥顽不明！来人啊，给我立即打入大牢，严加看管！出了差池，要你们的脑袋！” 杨小山出事的消息很快就被陈玉成带给了东王杨秀清处。杨秀清得知大为震惊，不由自责道：“是本王小瞧了清妖，害了小山，是本王考虑不周啊。” 随后他点齐人马，结束了在邵平的休整，带领大军马不停蹄赶往桂林。等到了桂林，杨秀清看到桂林如此高厚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防御工事是永安小城根本不能比拟的。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仅凭现在的人马根本不足以围下这么大的城池，而且还要分兵驻守周围各据点防止外围的清军偷袭。手头这点人只能集中力量攻击一两扇城门。而桂林城有十扇城门，清兵不是傻子，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调防，看来注定是一场血战了。 好在杨小山一来就占据了南门外的象山，凭着这一点地利，将大炮设置在象山上，刚好射程能够着南门和文昌门，此次攻击桂林的重点只能是这两扇城门了。这也怪邹巡抚愚蠢，给了太平军一点机会。如果他一开始就派人占住象山这个制高点，太平军就真的无处下手了。 三日后，一切安排准备得当，杨秀清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缴获来的清军重炮首先开了火，这些大炮被放置象山山壁洞口中，炮口对着桂林的南门和文昌门就是一顿猛轰。 这些炮的威力的确大，一炮弹下去城墙上的望楼都被炸飞了。 “幸亏是省城的城墙。”向荣望着太平军的炮弹心有余悸，好在桂林的城墙实在是太厚了，纵深三丈有余。自己到了桂林后，又督促民勇在外墙后面又加固了一层内墙。如果换成其他小县城早就被轰塌了。 太平军的大炮虽然作用有限，但还是给了城墙上的清军巨大的震慑力。几轮炮击后，按计划，李秀成和陈玉成的队伍攻击南门，萧朝贵的队伍攻击文昌门。 向荣不是邹巡抚这样的废物，这几天他也没闲着，派出探子基本摸清了太平军的意图，他估算到了南门和文昌门是太平军攻击的重点。 向荣把兵力集中到了这两处城门上，他和刘长清总兵防守南门，和春和李能臣防守文昌门。每个门都有两千多清兵防守，并且配备了大量的守城用具。 太平军是顶着城墙上的炮火进攻的，炮弹不断在人群中爆炸，攻城一开始太平军损失就不小。 “跟我冲，杀呀！”陈玉成带队冲在了最前面。为了营救杨小山，他的部下都很卖命。 两路同时进攻，萧朝贵带领林凤祥、李开芳精锐部队猛攻文昌门，他们的动作已经属于比较快了。可陈玉成和李秀成还要快，几十条云梯已经搭在了南门城墙上，这些梯子都是这几天特别赶制的，因为桂林的护城河比较宽，一般的云梯不够长，够不着城墙的垛口。 第一批攻城部队扛着铁盾牌上了云梯，太平军一般都是藤木盾，这次为了攻城把少量的铁质盾牌都拿出来了，配给了第一批攻城的弟兄。 铁盾牌的确比较好使，城墙上的弓箭射下来铛铛作响，而藤木盾有时候容易被射穿，没有这么铁的这么保险。 “好样的！”李秀成没想到第一批攻城部队就这么顺利，在云梯上都快走了一半距离了。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向荣命人往云梯上丢滚木擂石，顿时大量的太平军被砸了下来，大多数人落在了护城河里。歹毒的向荣在城门口这一段护城河里放置了大量的竹矛，从云梯中间掉落的人又被河里的竹矛刺穿，伤亡惨重。 “弓箭手掩护！”李秀成派出弓手部队，往城墙上射箭，只要清军在垛口一露头，就有数支箭跟随而至，密集的弓箭压得城墙上的清军抬不起头来。 “继续进攻！”后面的攻城部队又登上云梯，冲向城墙。 这次向荣用上了更歹毒的滚油，开水，如果说滚木擂石还要对准了砸。滚油开水不用瞄准，直接从城墙上泼下去，人只要沾上一点就痛苦不堪。太平军将士被烫的皮肤红肿，皮肤的水泡快都拱出来了，人像胖了许多，肉就胀在那边，仿佛一戳就破的气球。 “顶住，他们没那么多的滚油！跟我冲，救世子！”陈玉成已经急红眼了，他抢过一面盾牌亲自登上了云梯。 “玉成，别去！危险！”韦俊连忙拉住他。 “滚开，别管我！”陈玉成头也不回，一脚踢开了韦俊，冲到了城墙下的云梯处。 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又重新高昂了起来，大伙看到陈军帅都亲自上了，又鼓起勇气继续向城门发起进攻。 陈玉成真是浑身是胆，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提着长枪，就上了云梯。他旁边的亲兵自然是一拥而上，拱卫他一起向上爬。 “杀！”陈玉成身手果然敏捷，三下两下就快到城墙垛口了，一个清兵看到他快登上来了，立刻想用长毛戳他。但陈玉成眼明手快，手中的长枪提前刺出，穿了那个清兵一个透心凉。 陈玉成一跃而起跳进了城墙上，右脚踩在清兵的尸体上，拔出长枪，口中大喊：“弟兄们，杀清妖啊！” 紧跟在他后面的亲兵鱼贯而入，他的大旗手终于把太平军的旗帜插在了南门的城墙上。 “好；好，好！陈玉成好小子！”坐镇后方的杨秀清一拍大腿连叫了几个好字，“这是我们太平天国的赵子龙！” 第130章 一言为定 “抬枪，抬枪！”向荣大吼道，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这个时候不把太平军的气势压下去，省城桂林就危险了。 城下一直待命的抬枪队作为向荣的预备队冲了上来，他们两人一组，前面的人举着枪身放在肩上跪倒，后面的人瞄准射击。 “砰砰砰。”随着火药发出的烟雾，子弹打在了刚刚爬上城墙的太平将士身上。子弹钻入他们的血肉之躯，带着冲劲把他们掀翻在地。 “保护军帅！”亲兵们连忙用盾牌护住陈玉成，把他围成一圈。 “不要管我，继续冲，不能停。”陈玉成急了，攻城就是凭着一股冲劲，一旦这劲头没了，想拿下城门就难了。 清军凭着抬枪压住了阵脚，后面支援的清军也源源不断地上了城墙。太平军本来上城墙的人就少，被这么一围，形势更加危急。 “我上！”李秀成在后面看的心急如焚，丢掉指挥旗就要亲自上。 “哥，你不能去，你还要指挥这里的人。我去，我去救玉成！”说完，李世贤提着大刀带着人就上了云梯。 攻城还在继续，双方都在拼命，李世贤带着部下也爬上了城墙，但损失太大了。他带的兵冲上城墙后只剩下原先的一成，十人里才有一个能成功。 陈玉成这时已经陷入了危急，他的亲兵好多都倒下了，自己的一杆亮银枪早就杀断了枪杆，现在手上用的是清军的长枪。 “快和陈军帅他们会合。”李世贤指挥部下，城墙上就这么点人，不能让清军断了联系，一旦被分割包围就真的要完。 李世贤带着人，挥舞着大刀就往陈玉成那边靠过去。 陈玉成声旁只剩下一个亲兵了，他自己也全身带伤。因为失血过多，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脚已经站不稳了。 “军帅，我们撤吧。”最后的亲兵扶着陈玉成摇摇欲坠的身体，哭喊道。 “不能撤！我要救大哥！”陈玉成还提着最后的一口气，一举枪又杀了一个前来送死的清兵。 炮弹和城外射入的火箭点着了城墙上的望楼，这么长时间的厮杀，火苗越来越大，不断舔舐着旁边的木头。最后望楼上的架子终于塌了下来，几根燃烧的木条落在了城墙上的火炮点。 一颗没有打完放在箱子里的炮弹被火焰点着了，炮弹爆炸，离陈玉成只有两丈多远。 “军帅！”亲兵用身子挡住陈玉成，但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是把他们冲出了好远。亲兵当时就气绝身亡，而陈玉成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你们两个抬着陈军帅快撤，我来掩护！”刚刚赶到的李世贤连忙扶起陈玉成，用手指在他鼻子底下试了一下。还好，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这个时候攻城战已经打不下去了，不到半天时间，杨小山的四千人马已经去掉一千人。南门如同绞肉机一般，吞噬在双方的生命。守卫的清军损失也不小，虽然他们有城墙的保护，依旧有八百多人丧生。面对向荣这样有经验的老将，面对如此坚固的防御工事，太平军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攻击文昌门的西王萧朝贵也没能拿下，和南门的情况一样，都是血战，双方损失都很大。 杨秀清面色冰冷，开打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战场的残酷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让全军休整一天，白天不能攻城了，后天晚上再攻。另外让秦日纲带着原先的矿工兄弟试试，看看能不能挖一条地道过去炸开城墙。”桂林守军的坚韧程度让杨秀清不得不做出调整，白天的强攻损失实在太大，太平军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战术必须要调整。 太平军猛烈的攻势让向荣很头疼，一连十几天的攻城，几乎每天夜里都有太平军偷偷摸上来想偷城。虽然没有成功，但这样的偷袭让清军心理压力非常大，抽签上城墙夜里执勤的清军都临阵先哭，如同上刑场一样。 向荣日夜带兵吃住在城门，守得也很煎熬，有几次他都以为城门被破了，最后好在都是虚惊一场。 “不能这样下去了。”向荣暗自琢磨道，他把主意又放在了杨小山身上。 这一天，向荣又把杨小山请到府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望着向荣憔悴的脸庞，杨小山知道他又想劝降自己了。 “只要杨兄弟在城墙上对你们的太平军说已经归降朝廷，我可以答应把你的一百名手下放出城去，饶他们一死。”向荣拿出了杀手锏，他知道杨小山不惜一死，但现在其他人的一百条命就放在他手里，他还会不爱惜手下的命嘛？ 向荣的计算很深，他的道理很简单，只要杨小山登上城楼说已经归降，那太平军的士气肯定大受打击，要救的人都已经降了，那么攻城的人还会那么卖命嘛？如此一来，太平军将不攻自破，桂林之围也就解了。 杨小山愣住了，他没想到向荣会用其他人的命来和自己做交易。这么多天太平军没有攻进城来，其实小山心里已经绝望了。他很明白这支太平军并不善于攻城，以前的胜利往往都是来自于野战。攻下永安都是自己用计策使得巧劲，真正硬碰硬想拿下一座省城，现在的太平军是真的做不到。 对罗大纲等一百名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太平军弟兄，杨小山是有愧疚的。他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把他们带入了死地。在牢房里，他知道这些弟兄的日子不好过，自己因为特殊对待，待遇还算过得去，但其他人吃得那些牢饭，喂猪猪都不愿吃。 “你真能放他们出城？”杨小山想定主意后，开口问道。 向荣一听感觉杨小山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连忙应道：“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是有信誉的，绝不会骗你。” “行，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放了他们。”杨小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一言为定？”向荣大喜道，对他来说，那一百名天兵根本无足轻重，在他眼里这些人随处都是，养在牢里还浪费粮食。但杨小山的话实在是太重要了，就是放掉一千名长毛的也是值得的。 “一言为定！”杨小山点点头。 第131章 劝降 罗大纲等一百天兵被拉出牢房，拉到城门口的街道上。在大牢里都呆了快一个月了，他们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饿得都快皮包骨头了。两眼窝都凹了下去，身上破衣烂衫比叫花子都不如。他们以为临刑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个都抱着必死之心互相宽慰。 “妈的，要死也不给口饱饭，我日你清妖姥姥。。。。。。”以为要死的天兵激动得大骂道。 “都给我闭嘴！嚷嚷什么？向提督要带个人给你们见见，都不许喧哗。”旁边的一名守备大声训斥道。 正说着，向荣骑着马，带着几十个随从走了过来。 “鄙人乃广西提督向荣，特来看望各位乡亲。虽然你们从逆造反，但皇上宽厚仁慈，朝廷对你们既往不咎，这次来是送你们出城的。”向荣在马上大声说道。 “什么？放我们走？真的吗？”天兵都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 向荣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接着道：“各位回去以后要多宣传皇帝的仁慈，早日脱离邪教，回家安居乐业。在你们回去前，我要让你们见个人，让他给你们讲几句话。”向荣朝后面望了望，对杨小山说道：“杨总兵，给你原来的部下说几句话吧。” 此时的杨小山已经一身清廷总兵的打扮，带着红顶子，穿着黑马褂，他沉着脸，缓缓地走到向荣马前。 “是世子？天那，世子投靠朝廷了？”天兵们都惊呆了，一脸的惊诧。 罗大纲更是不能相信，他激动的大叫道：“杨小山，你竟然投靠清妖！你对得起那么多死去的兄弟吗？” 杨小山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弟兄们，向提督宅心仁厚，大家要感激他送你们回家。至于我，你们也看到了，人各有志，不必多言了。”但最后他还是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了罗大纲一眼，那是一种彼此间相互信任的无声交汇。 “可耻！” “叛徒！” “真是瞎了狗眼，我们竟然跟了这么一位老大！” 。。。。。。人群混乱了起来，大家愤怒了，纷纷破口大骂杨小山的卖主求荣，只要罗大纲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向提督，可以放他们走了吗？”杨小山抬头问道。 “等杨总兵上了城墙再说吧。”向荣还有点不放心。 “这样还不够吗？”杨小山提了提身上的黑马褂，指了指上面的蟒纹。 “好吧，放他们走。”向荣摆了摆手，这些人无关紧要，只要杨小山老老实实按自己吩咐地做就行。 清兵开了一个小门，把罗大纲等人放了出去。 目送完手下人的离去，杨小山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城墙上走，每一步都是沉甸甸的，似乎每一步都在迈向生命的终点。 在向荣的催促下，他终于登上了南城墙为他特制的高台上。为此，向荣还特地让城楼的炮手空放了一炮，试图引起驻扎在外面太平军的注意。 “看，好像是杨总制！” “是啊，是世子！” “怎么穿着清妖的狗皮？” “该不会是投靠清妖了吧？” “别胡说，怎么可能？” 。。。。。。 城墙外的太平军一个一个聚到了一起，纷纷向城墙上眺望。陈玉成、李秀成等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大哥！”陈玉成认出了杨小山，他没有管小山穿的什么，依旧单膝跪地。在他的带动下，杨小山的部下都跟着跪了下去。 向荣看到这一幕非常满意，看来这杨小山在太平军中很有威信啊。照这个情况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他洋洋得意地对杨小山说道：“杨总兵，劝劝你的手下，早日归降朝廷，不要再助纣为虐，对抗朝廷了。” 杨小山看上去很安静，几次要说话，却又停住了。 反倒是向荣着急地催促道：“快说啊，你快说啊！” 杨小山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高声道：“玉成、秀成，兄弟们都在啊！” “我们都在！”陈玉成等一起回答道，知道大哥还活着，他们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这就好，兄弟们，咱们太平军替天行道，与清廷不共戴天。弟兄们记得替小山我多杀几个清妖啊！我们要和清廷干到底！”说着杨小山丢掉红顶子，一把撕开黑马褂，扔了出去。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向荣一听不对劲，连忙用手过来拉他。杨小山反手把向荣用力一推，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旁边的刘总兵看到这个情况，连忙带人来救。 杨小山双拳难对四手，赤手双拳的他踢翻三个清兵后，还是被十几名清兵压在地上。 向荣爬起来，拔出刀威胁道：“杨小山，你不要自己找死，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杨小山毫无惧色，怒喝道：“要杀便杀，你今天不杀了我，我日后早晚宰了你！” 向荣气急，老脸涨得通红，杀意已现，但一想到这人也是自己的功劳，这里就杀了实在太可惜，还是把他送到京城凌迟处算了，也能抵消自己先前的过失。于是他强按怒火道：“你！真是冥顽不灵，枉费我我一片爱才之心。你们把他拉到大牢，别给他饭吃，饿他个几天，看他嘴还硬不硬！” ======================== 从杨小山抵达象山至今，已经一个月了。永安方向的清军在赛尚阿的催促下，已经逐渐围了上来。得知太平军逃离永安进攻桂林，急坏了的咸丰又赶紧从调派湖南提督余万清率一万人前来助剿。太平军营设在野外，并无可靠的城池依仗，形势已经非常危急。 在外驻防的翼王石达开已经多次和前来包围的清军交火，虽然打退他们多次。但清军的人却越聚越多，一旦广西的清兵和湖南的清兵对太平军合围完成，后果不堪设想。 在象山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上，为了保密，参与会议的只有东王、西王、南王、北王四人。会议上东王杨秀清决定后天离开桂林，向全州方向突围。 “明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进攻？万一还是不成，那小山他？”萧朝贵还是问了出来。 “小山是本王的义子，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也不想丢下他。做出这个决定，本王也很心痛，但现在形势已经容不得我们在这里再呆下去了。看明晚的进攻吧，希望他能吉人天相。” 第132章 撤退 “昌辉，秦日纲的地道挖得怎么样了？”杨秀清关切地问道。 “南门的地道失败了，桂林这地方地下全是水，几条地道还没挖到城下就被水淹没了。只有文昌门的地道算是挖通了，从象山一直挖到了城墙下，明晚就可以引爆！”韦昌辉答道。（桂林这里地形比较特殊，后世称为喀斯特地形。） “很好！”杨秀清连连点头，这可是攻城的关键。 “昭平百姓献上的吕公车做出来了吗？”杨秀清转过头来又问南王。 这吕公车是一种大型攻城器械。车起楼数层，内藏士兵，外蔽皮革，以牛拉或人推，可出其不意推至城下，因与城同高，可直接攀越城墙，与敌交战。在昭平有百姓向太平军敬献了此车的古图纸，随后杨秀清就交给太平军的诸匠营拿去研究了，为了攻下桂林，他决定试制几辆看看效果。 “我儿不才，破解了此图。工匠们刚刚完成四辆，明晚正用得着。”冯云山的儿子冯瑞科极其爱好手艺活，虽然只有十二岁，打铁和木工的手艺还需要磨练，但他的识图能力很强，只要有图纸，基本都能仿制出来，是个天才手艺人，目前在诸匠营当差。 “你有一个好儿子。”杨秀清知道他儿子的情况，感慨道。 “可惜他上不得战场，不能为天国杀敌。”冯云山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自己儿子属于歪才，不喜欢舞刀弄枪，也不喜欢诗词歌赋，整天沉默寡言像个小老头，不喜欢交际。这辈子恐怕只能做个手艺人，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能建功于沙场。 会议上所有战斗安排布置完毕，能不能打下桂林城救出杨小山就看明晚一战了。 =================================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当天夜里三更，伸手不见五指，太平军向桂林城发起了总攻。 几轮炮击之后，杨秀清命令秦日纲引爆炸药，炸开文昌门。 炸弹点燃了，发出了震天的巨响。萧朝贵带着太平军将士呼喊着冲向引爆的地点，走近却傻眼了。 “城墙竟然没有炸开缺口？怎么可能？这秦日纲是怎么回事？”杨秀清得到萧朝贵的回报，也愣住了。 “回东王，这桂林城墙根基太深，而且都是坚石。我们的炸药威力太小，根本炸不开啊。”秦日纲询问过后，回复道。 这仗开头就不顺，杨秀清不由皱起了眉，心里开始不踏实起来。 “上吕公车！这次务必要成功！”杨秀清命令道，这次进攻的重点依旧是文昌门，由萧朝贵带领。李秀成和陈玉成部因为这个月攻城过多，伤亡过大，已经难以阻止起大规模的进攻了，杨秀清把他们换到后方休整。 四辆吕公车带着天国的厚望，被缓缓推上了阵前。这吕公车全是竹木做的，高度与城墙相齐。靠近城墙后，士兵可以从车底爬上车顶，铺上云梯，可容数十人登车平攻。 城墙上清兵举着火把，看到巨大的吕公车黑影，果然惊愕不已，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和春和总兵见了都有些发憷，连忙大呼“快去请向提督来！”因为摸不清太平军到底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只能去请老提督来助阵了。 这次太平军也是有备而来，不但派出了吕公车，登车的攻城战士还提着炸药。一靠近城墙，立刻把手中的炸药丢进去，炸得守城清兵四散奔逃。眼看太平军就能顺利登城了。 关键时刻还是向荣挡住了太平军的进攻，他带着抬枪队先封锁了入城的垛口。其后他又观察到吕公车的竹木结构，立刻让人找来大量火罐，丢入车中。吕公车虽大，但木质结构非常容易着火，被这么多火罐一砸，顿时火光冲天，没多久车就被烧毁了。 眼看城墙炸不开，吕公车又被毁，杨秀清闭上了双眼，心中一片失望之情。即使他心高气傲，不肯轻易服输，但这个时候也知道在桂林城下太平军已经难以取胜了。 “给西王发信号，让他们撤退吧。”杨秀清无奈地低下了头，终于下了撤退的命令。 “象山的炮不要停，继续轰击桂林，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会攻城。命石达开出庙头圩，去黄塘驻守，掩护大军前往全州。”杨秀清一连下了数道命令，这些都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命令完毕，杨秀清出了营门，又看了一眼桂林城，心里还是无比伤痛，喃喃道：“小山，父王已经尽力了，希望你去的时候不要太痛苦。”杨秀清知道，太平军一走等于宣判了杨小山的死刑，他没有任何活的希望了。 “夫君！”东王娘，杨秀清的妻子杨氏突然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军营，让人看到多不好！”杨秀清埋怨道。 “我这不是替巧妹来的嘛，这些天她日日去我那边啼哭，要救小山。我知道你不喜欢家眷入军营，但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来的。”杨氏解释道。 “不是让你们瞒着巧妹嘛，她怎么知道的？”杨秀清皱起了眉，不悦道。 “先前还能瞒住，可小山上了城墙后，那么多人看到，怎么瞒得住？王爷，小山这孩子还能救回来吗？”杨氏还是开口问道。 “我已经下达了转移的命令，小山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造化了。你好生安慰巧妹吧，让她不要太难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杨秀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杨小山恐怕是凶多吉少。 “王爷。。。。。。”杨氏还想再说什么。 “好了，别说了，本王已经尽力了。你快回去吧，这是你不该出现的地方！”杨秀清非常重视军纪，自己已经是破例了，要知道除了几名王爷外，其他人夫妻都是见不了面的，所以公开场合他从不让妻子过来。虽然他有特权，但也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杨氏知道他的脾气，只得无奈地离开了。 因为事先早有安排，所以大军行动迅速，天一亮，桂林的守军就发现城外的太平军已经不翼而飞了。 罗大纲心情沉重地走在队伍中间，失去杨小山这样的好兄弟，他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罗军帅，有人找你，我把他带过来了！”有一名亲兵走了过来。 罗大纲抬头看到来人惊奇道：“小哑巴，你怎么来了？” 第133章 牢房来客 得罪了向荣，杨小山在牢房的待遇一落千丈。虽然还是单独关押，和其他犯人隔离开来，但现在吃没得吃，喝也没得喝。自打穿越以来，他还没受过这番罪。想起自己在城墙上的慷慨陈词，这就是装逼的代价吧，小山在心里幽幽道。 “各位爷，行个方便，看个朋友。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牢房外传来了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 “只能说一会，这里面有朝廷的重犯。”牢头收了银子，嘱咐完后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大牢的铁门，放了两个人进来。一个是中年汉子，孔武有力，走路生风，看衣服和身手像一名镖局的镖师，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装饭菜用的木匣，另一个全身罩着黑色斗篷，身材相对纤细矮小，头被斗篷盖住看不清什么样子。 “是这里吗？怎么找不到我哥？你们打听清楚了吗？”黑斗篷的声音有些清脆，听起来像是中年汉子的上司。 “没错啊，哑堂彭叔的线报不会错的。他虽然不能开口讲话，但认人的功夫是顶尖的，绝对不会认错人的。”中年人很肯定地回答道，但在这里确实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他的举止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问题出在哪了。 当两人走到杨小山的牢房门口时，那黑斗篷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紧，口中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小山正又饥又饿，心慌慌地靠在墙壁上望着天花板发愣呢。一听门口有动静，好奇地抬头一看，这不看便罢，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不是罗美莺又是谁呢，他连爬带走来到门口，也惊讶道：“罗姑娘，你怎么来这了？” 原来罗大纲被押往大牢的路上，被天地会在桂林的内线哑堂的彭叔认出，罗大纲先前也是天地会的骨干，他们之间有过联系。彭叔立刻派人通知了他们的龙头罗美莺，前来搭救。桂林虽然战乱，但太平军并没有完全包围省城，东门、北门依旧可以通行，只不过检查非常严。 罗美莺带着父亲以前的死党王镖头王叔等一批人，以给清军运送金创药的名义进入了桂林，计划营救罗大纲。 谁知罗大纲等一百天兵已经被放出城外，牢里只剩下杨小山了。而先前罗美莺也不知道杨小山在这里，因为内线彭叔并不认识他。这年头镖局是黑白两道通吃，天地会也经常来监狱捞人，早就和牢房的人混熟了。 “想不到你这么硬气，多亏了你。原来我哥已经出城了，那就多谢你了。”罗美莺从杨小山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罗大纲的去向，自己的哥哥平安无事她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于是她用斗篷重新罩住全身，转身就要离开。 杨小山一见急了，连忙双手握住牢门，头拼命往外探，捏着声音叫道：“哎，罗姑娘，怎么就走了，救我啊，我还没出狱呢！” 罗美莺转过那张美死人不偿命的脸来，嘴唇微微上扬，幽幽一笑道：“请问阁下，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救你？” 杨小山知道她还在生自己没有答应大纲提议两人婚事的气，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还是该讨好卖乖一点，特别是对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他堆起笑容，带着恳求道：“好歹咱们还算是朋友吧，姑娘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算我没有面子，还请看在大纲的面子上，求姑娘救救我啊！” “你这是在求我？”罗美莺柳眉一挑，脸色似乎好看了一点。 “大家江湖儿女，你救我一次，日后我杨小山必将报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做到的。”杨小山舔着脸说道。 “我让你做什么都行？你会娶我？”罗美莺立刻将了杨小山一军。 “这个。。。。。。”杨小山犹豫了一下。 刚好在这个尴尬的档口，大牢外面牢头不适时宜地喊了起来，“说完话了没有，时间到了。赶快出来，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王叔连忙接声道，接着他又对罗美莺说：“龙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瞧你，你现在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罗美莺又重新夺取了话语主动权，似乎找回了面子，报了那天杨小山拒婚的仇。她转过脸去问王叔道：“王叔，能拿银子赎他出来吗？” 王叔连忙摇头，“龙头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太平军的人，不是一般的小偷强盗。朝廷的重犯，再多的钱，谁都不敢放的。” 罗美莺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接着她打量了下四周，按下声音对着杨小山的耳朵小声道：“今天三更天，我让哑堂的彭叔来救你。” 说完，罗美莺就要离开。 杨小山突然想起一事，连忙伸出手拉住她的裙摆，急道：“等等。。。。。。” 罗美莺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多事？还有什么事？” “这个。。。。。。能不能让这位好汉木匣里的饭菜留给我，我真饿得不行了。”杨小山厚着脸皮道，反正都已经拉下脸求人了，干脆一求到底，再饿下去这肚子真不是自己的了。 “你的眼睛真够尖的，这都让你瞧见了。算你运气好。这些饭菜本来是准备给我大纲哥的，现在便宜你了。”罗美莺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用一种赏赐的语气道：“王叔，拿给他吧。” “是，龙头。”王叔打开木匣，把里面还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碗碗端了出来，透过围杆放到小山牢房里。 “红烧猪肉，水晶鸡都是桂香楼的名菜，便宜你小子了。”罗美莺嘟着嘴。 “多谢，多谢姑娘大恩大德。”杨小山是真饿坏了，已经顾不得斯文了，连忙把碗接过来，狼吞虎咽起来。 “你真是饿死鬼投胎。记得今夜三更。”罗美莺嘱咐完，终于转身离开了。 “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来我杨小山命不该绝。”杨小山心里又生出活命的希望来了。 第134章 蹊跷 天地会哑堂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彼此之间用手势联系，动作干净迅速，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由哑堂堂主彭兆祯带领，当夜三更只一炷香的时间就杀死了所有牢房的差役，救走了杨小山，为了遮人耳目也放掉了大牢里所有的犯人。 夜里四更，向荣接到了大牢被劫的消息。他此刻正站在空无一人的牢房里，表情比死了爹妈还难受，怒气冲冲大吼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太平军刚离开桂林一天，好不容易喘口气，结果又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他犯人跑掉多少个他都不心疼，单单这个杨小山跑了，让他气得差点要吐血。 邹巡抚一脸尴尬，照理说这大牢应该是由他这个巡抚负责，人丢了是自己的责任。不过他是官场老油条了，表现得似乎跟自己没有关系，这个时候依旧笑着过来打圆场。“向提督，别生气，别生气。这夜里城门都关闭着，咱们可以搜，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我已经让捕头们挨家挨户搜了，你放心那杨小山一定跑不掉。” 向荣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想：“如果靠你能把杨小山找出来才是真见了鬼。”对桂林这帮差役他是一个都不相信了，这些人除了能贪点银子还能干什么事？ “邹大人，还请你一件事。把桂林的户籍簿交给我这三名总兵，让他们去查吧。”向荣指了一下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三位总兵道。 “行，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取来。”邹巡抚愣了一下，也听出了向荣对自己的不信任。不过他脸皮厚，没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讽刺，你爱查就让你查吧。 户籍簿一被拿来，和春、刘长清、李能臣三位总兵各负责一片区域，夜里就开始挨家挨户搜了起来。今夜的桂林注定是一个让人无法安然入睡的夜晚，到处是鸡飞狗跳，叫骂声响成了一片。 桂香楼，桂林最有名的吃花酒的地方。杨小山被带到了这里，这里也是天地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彭叔那边安排的怎么样？”罗美莺很关心手下的安危，对王叔问道。 “回龙头，哑堂的人在当地都有正当身份，他们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还请龙头放心。但听说这次负责搜查的不是桂林衙门里的人，是向荣带来的客军，我怕他们会查到这里来。”王叔有一些忐忑不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其他地方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户籍簿上很容易查到，只有这里人流量大，而且多是外地人，不是那么好查。我们已经麻烦哑堂的弟兄们了，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罗美莺回答道，接着她又说：“现在只能坚持住，只要挨过今夜。等天亮了，再通过你的镖队把杨小山送出城，就大功告成了。你的镖队是给清军押送的药材，也都是有手续的，想必他们不会为难。” “是啊，关键就是今夜了。”王叔点点头。 “你先回镖队吧，赶快准备准备，这里我来应付就足够了。”罗美莺似乎听到了隔壁街清军搜查的吵杂声，赶紧道。 “行，那我回去准备了。龙头，你要多保重。”王叔离开了桂香楼，房间里只剩下杨小山和罗美莺了。 这是一间非常别致的堂屋，中间是一张雕花的黄花梨圆漆桌，四周放了几个青花瓷墩。一架花鸟仕女的屏风，斜放在堂屋的一角。墙上挂着各朝的名家书画。一张华丽的拔步床放在最里面，屋子里点满了蜡烛，还挺明亮。台架上各种花盆花瓶里的花散发出阵阵清香。 “我已经让我的侍女小翠守在门外，借口里面不方便，争取把搜查的人拦在外面。小翠手里有邹巡抚和以前老巡抚的帖子，一般人都会给个面子，不会太为难。”罗美莺开始嘱咐道。 “不方便？难倒要我当嫖客？”杨小山突发奇想起来。 “你想什么呢？怎么这么龌蹉！我说的是以洗澡为借口。”罗美莺柳眉倒竖。 “那你让我藏哪里？床下太容易被发现了吧。”杨小山把手一摊问道。 “你藏我的浴盆后面，这浴盆很大能完全挡住你。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要偷看我，不然挖了你的狗眼！”罗美莺警告道。 “是是是，绝对不会偷看。”杨小山连忙赌咒发誓道。 没过多久，和总兵就带着人来到了桂香楼，开始搜查起来。 清兵们一进到这里，就四处翻箱倒柜开来，弄得整个桂香楼都快炸了窝。 “不许偷看！”罗美莺又叮嘱了一遍，杨小山又承诺了一番。于是她解掉雪白色短袄，摘掉了发髻上的金簪，脱掉了天蓝色长纱裙，全身只剩下薄薄的贴身肚兜，然后赤着脚进入了澡盆中。 澡盆里的水还是刚烧开的，热气腾腾，上面还铺了一层桂花，香气扑鼻。 “为什么这一间不进去搜？”门外响起了和总兵的声音。 “回总兵大人，这位小姐有邹巡抚和前任老巡抚的帖子。”手下低着头，辩解道。 “今天谁的帖子都不管用，开门！我要进去搜！”和春厉声道。 小翠见情况不对，连忙拦住门，大声道：“我家小姐现在正在沐浴，你们不能进去。” “滚开！”和春推开小翠，大步闯了进来。 “是哪一位军爷？好大的官威啊。小女子正在沐浴，不甚方便。还请军爷给个面子，也给巡抚大人一个面子。”罗美莺背着身坐在浴盆中，屏风上倒映着她的影子。 和春能从底层一点点提拔上来，也不是一个莽撞无脑的人。他一听罗美莺这口气想必她是有后台的。他目光扫了扫四周，这堂屋家俱并不多，除了床下几乎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心里就矮了一截。 和春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一个清兵又朝床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人。此时和春有点后悔自己的贸贸然，低声说道：“本官奉向提督之命搜查发匪要犯，得罪了姑娘，实在是打扰了。不好意思，本官这就告辞。” 说完和春刚准备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转了回来。他发现这桌子上的碗似乎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躲在浴盆后面的杨小山眼角的余光从透光的屏风处发现了和春的这个转身，他一下子想起来了，屋子里的碗和大牢里罗美莺给自己吃的碗是一样的，自己吃完饭把碗藏在了茅草底下，这和春是不是搜查过牢房，发现了这些碗。 和春当时那个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知道先前巡抚好吃好喝供应过杨小山一阵子。但现在他开始觉得这个碗有些蹊跷了。 第135章 追兵 “总兵大人，城南发现带武器的黑衣人，看样子很可能是劫牢的那批人。”一个清兵过来禀报。 和春被这么一打岔，刚刚有的头绪也断了。不过当他听到有黑衣人出现，不敢怠慢，连忙说：“你赶快在前面带路，务必要抓到这些劫牢之人。” 等和春带兵出了堂屋，杨小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罗姑娘。。。。。。”话还没说完，他猛然想起罗美莺还在沐浴中，可身子已经惯性地站了起来，罗美莺那美玉般的身体映入眼帘。 在红烛的照耀下，她乌黑的长发带着水珠，贴在白皙的肌肤上；美丽动人的脸庞被热水捂得透出红晕；微微凸起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杨小山，你在看什么？看够了没有？”罗美莺怒目圆瞪，连忙用手挡住胸口。 杨小山条件发射似的慌忙转过身去，“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其实他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将罗美莺和苏巧妹甚至是洪宣娇暗中比较起来。论样貌，罗美莺绝对是第一，她的颜值比前世的大明星也不遑多让，但论身材罗美莺就有些不足了，或许是太瘦了，看上去她的罩杯是最小的，甚至比巧妹还小，巧妹在自己的“滋润”下已经“茁壮成长”起来，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罗美莺自然不知道男人脑子里的对女人的想法是如此的龌蹉。她有些生气道：“快蹲下去，不许转身，不准偷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褪下湿润的肚兜，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身站起来了。”罗美莺终于换好了衣服。 但此刻堂屋里的气氛却有些怪异，浓浓的夜色，跳动的烛光，刚沐浴完的罗美莺与杨小山四目相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想到刚刚的情形又有些羞涩，而此时的寂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好似洞房花烛夜。 而杨小山一时间也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恍惚间他感觉到罗美莺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真情，但又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一个英武勇敢的天地会龙头，还是一名柔情脉脉的少女，又或是其他呢？还真是琢磨不透这样的女人。 过了好半天，杨小山努力地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他呼了一口气，道：“罗姑娘，我是不是该走了。” “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今夜先在这里打一会地铺，明天跟我去王叔那边一起出城，送你回太平军那边。”罗美莺似乎也发现两人之间那种难以名状的暧昧，扭过脸来不再看小山。她抱过一些新的床褥铺在自己床边的地上，给小山打地铺。 “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非礼你？”杨小山觉得两人睡得有些太靠近了。 “你要是想得到我，早就应了婚事，我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罗美莺还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杨小山暗想此一时彼一时，说实话他现在有些后悔了，罗美莺真是一个不错的好姑娘。人美，能干，还体贴入微。但他没有开口，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再想收回就不可能了，特别是男女感情上的事。自己已经有了巧妹，不能得陇望蜀，害了两名姑娘。 第二天早晨，罗美莺又展示了她神奇的易容本领，虽然只是在眉毛，鼻梁，眼睛处稍作修饰，杨小山似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把我化这么丑？像一个小老头似的。”杨小山看了铜镜抱怨道。 “你还怕引不起别人注意啊，想要过城门，越不起眼越好。等过了城门用水一抹就好了。”罗美莺嘟嘴说道。 ============================ 在城南被哑堂的人戏耍了一晚，和春毛都没抓到一根，气得是嗷嗷乱叫。等他冷静下来后，重新整理思绪，他又回想起了桂香楼的事，心中疑虑大起。 “这个房间的姑娘呢，怎么不见了？”和春带人又返回了桂香楼，发现堂屋人去楼空，更觉得事情可疑，连忙把老鸨抓过来盘问。 “大人，老身我是真不知道啊。这罗姑娘不属于我们桂香楼，只是偶尔来卖个唱，房间也是她自己的，我们对她的情况也不清楚啊。”老鸨吓坏了，赶紧撇开关系道。 “那都有什么人见过他，有什么异常情况？”和春听了更对罗姑娘的身份怀疑起来。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老鸨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还敢替疑犯隐瞒？信不信我现在就封了你的桂香楼！”和春根本不信。 “别别别，这位军爷这罗姑娘势力可大着呢，你可别说是老身说的。昨天好像有位镖师来找过他，夜里还带了一个人来，身上蒙着黑斗篷，看不清样子。”老鸨不敢和和春较劲，这些军爷一个不高兴真能把自己的生意弄黄了。 “那现在他们人呢？”和春心里已经确定，这罗姑娘就是救走杨小山的人。 “刚刚走了。他们前脚走，军爷您后脚就到了。”老鸨回答道。 “什么？不早说！他们朝哪个方向跑了？”和春赶紧追问道。 “好像是城北方向。对，就是向北去了。”老鸨努力地回想着。 “追！给我追！”和春三步并两步下了楼，带着人翻身上马，朝桂林北门赶去。 桂林的北门检查还是非常严的，他们把镖车翻来覆去捣鼓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拿着杨小山的画像按人头一个一个进行比对，好在有罗美莺的易容术，小山也蒙混过了关。最后路条等各项手续检查完备，城门的卫兵才放了行。 可惜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杨小山出了桂林，但并没有走多远，背后就发现有清军的骑兵追了过来，而他们这里只有不到五十人。这支追兵正是和春带领的，为了增加拦截的几率，他把一千人的骑兵分成十支小队，分头拦截，并嘱咐一旦发现杨小山的行踪，立刻放信号鸣示。 杨小山等人虽然立刻抛弃了所有镖队的货物，骑马往太平军方向逃命，但还是被一支清兵的小队发现了，一场不可避免的厮杀开始了。 第136章 找到了 桂林城外，杨小山带着众位天地会兄弟，与追兵进行了一场接一场的厮杀，战斗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每一场都是生死搏斗，血腥无比。 野地里零零散散的躺着各种血肉模糊的尸体，有天地会人的，更多的是清兵的。有的人胸前被长枪刺穿，有的人背后被大刀砍死，有的互相掐脖子的，也有互相插眼睛的。血一点点从他们身体里流出，直至最后干涸，无血可留。 太阳已经落下，月亮终于升起，一声马的嘶鸣打破了夜的沉寂。罗美莺骑着枣红马又返回了杨小山最后的战场。她一路翻开各种尸体，寻找小山的下落。终于在一棵大槐树下，找到了杨小山。 没等罗美莺说话，反到是累得站不起身的小山着急了，“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先走的嘛！” “我不走，我要带你一起走！”罗美莺都快哭出来了，眼角的泪水顺着她柔美的面庞滑落，滴在了小山的衣服上。 “你可真傻啊！”杨小山连推动罗美莺的力气都没有，他一直在和追击的清兵搏杀，连续杀退了四支清军。在打退最后一支清兵后，天地会的兄弟死的死，被冲散的冲散了，只剩下几个人还跟着自己了。他让罗美莺先走，自己留下来阻击还在追击的清兵。清兵是杀退了，但跟着自己的人也都战死了，只有他全身脱力，从死人堆里一点点爬了出来，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你怎么样，伤重不重？”罗美莺见他全身是血担忧道。 “不碍事，这些都是清兵的血。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还死不了。只是拼杀过度，现在全身乏力，连动一个指头的劲都没了。”杨小山一连说了好一些话，精神似乎又开始恍惚起来，觉得眼皮很重，两眼就想闭上休息。 “别说话了，我带你离开这里。”罗美莺吃力地架起杨小山的胳膊，把他托上了马，然后抱着他一路疾驰向太平军的方向赶去。 另一方面，罗大纲见到了哑堂彭叔派来传消息的小哑巴，从他带来的蜡丸中的纸条里得知了杨小山的情况，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杨小山还活着，喜的是自己的妹妹已经把他救出来，正往这边来呢。 罗大纲带着陈玉成和李秀成等一杆兄弟回去迎接，正巧遇上和春的队伍，把他们杀跑后，他们继续寻找杨小山的下落。 每遇到一处战场，他们就下马搜寻，在田野里，在河道旁，无论哪一处都不放过。 “有没有找到？” “没有，不是杨大哥。” “那再找找。” “这里有个天地会的兄弟还有一口气，还能救活，把他带回去吧。” 。。。。。。 眼看都快天亮了，罗大纲等人还是没有找到杨小山。 “时间不多了，大家再加把劲。东王吩咐天亮一定要回去，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清军的包围。”一项沉稳的罗大纲有些着急了，好不容易得到杨小山的消息，必须要找到他。 可是依旧没有杨小山的消息，天亮了，太阳已经探出脑袋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是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结局。 “你们回营，我再去找，如果东王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人人都知道东王军令如山，从不讲情面，陈玉成这算是豁出去了。 “玉成，你这说得什么话。小山也是咱们的大哥，大家要罚一起罚，我李秀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李秀成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大家正打算再出去找一次。远方一条小山径上，一个红色的小点慢慢靠近过来。它一会停，一会又继续走。等到小点走近后，大家才发现那是一匹枣红马。马上还驮着两个人。 枣红马也到了体力的边缘，大半夜的奔驰，伤口的血还在流，当罗美莺勒住缰绳示意它停下的时候，它四蹄一软，跪倒在地上。 罗大纲一眼就认出了罗美莺，惊喜交加：“美莺！”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此刻的罗美莺经过一夜的辗转腾挪，为了躲开清兵，都是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她一个弱女子并没有武功，万一遇到清兵那就真完了。 罗美莺精神非常疲惫，眼窝都深凹了下去，喃喃道：“终于找到你们了。小山在我这里，你们快把他带回去。”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罗美莺前面被斗篷罩着的一个人，掀开斗篷，这不正是杨小山吗？ “大哥！”众人连忙走上前去。陈玉成更是一把把小山抱起，把他扶住靠在树根下面。 “水水。。。。。”杨小山的嘴唇哆嗦着，太阳穴鼓着一阵阵跳动，手也有些抖抓不住东西。 “快拿水来！”罗大纲连忙让士兵拿来水皮袋子，把里面的山泉水一滴滴喂到小山的嘴里，小山的神情似乎好了一点，但还是显得非常疲累。“快走，快突围。。。。。。不要和清妖纠缠。”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没力气说话了。 “集合，立刻回营！”罗大纲对其他人挥了挥手，所有人都上了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杨小山这一休息，就整整睡了一天。等到他爬起来的时候，手脚还依旧非常酸痛。 “罗姑娘呢？”他一醒来就问道，是罗美莺把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回来，他挂念着她的安危。 “罗姑娘只休息了半天就走了。大纲没能挽留住她。”一旁一直照顾的苏巧妹回答道。 “你昏迷的时候，诸位王爷都来看过你，都夸你福大命大，到了阎王门口都能让你走回来。”苏巧妹又递了杯水给杨小山。 “是罗姑娘救了我，我欠她一条命。”杨小山感慨道。 “你和罗姑娘没什么吧。”苏巧妹似乎有些惴惴不安，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罗美莺看杨小山的神情有些复杂。 “你说什么呢，罗姑娘是大纲的妹妹，我跟大纲的关系又这么好，大家都是朋友，你别多想了。”杨小山连忙掩饰道，这话也是安慰自己的。 “小山，如果你要再讨个老婆，我是不会反对的。我们都好几次那个了，可是我的肚子还没有动静，我怕我。。。。。。。”苏巧妹也有自己的心事，她一直想给小山生个儿子，可自己的肚子似乎总是不争气，一点动静都没。 “巧妹，你别这么说，咱们还年轻，孩子迟早都会有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杨小山连忙安慰道。 杨小山到底年轻，没过两天，身体就恢复了正常。东王依旧让他带领自己的队伍，走在大军的最前面，给天国开路。 第137章 全州事变 向荣把失败回来的和春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杨小山被救让他如梗在喉，说不出的难受。当时他就要点齐人马准备离开桂林，继续追击太平军。 邹巡抚听闻向荣要走，连忙赶来劝阻，“向提督，你可不能走啊，万一长毛再杀回来，那可怎么办啊？” 向荣听着好笑，我都去追击太平军了，你巡抚大人还担心什么？但他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安慰道：“下官把刘总兵和李总兵留在这里，帮助巡抚大人守城可好？” 邹巡抚连连摇头道：“只有向大人在桂林，老夫方能安心，城里的百姓方能安心。”他倒是识货，就认准了向荣，其他人谁都不行。 向荣还准备推辞，这时和邹巡抚一起来的桂林士绅也异口同声来劝。 “提督大人，不能走啊，桂林只有您才能守住啊。” “是啊，向大人不能走，长毛刚离开，说不混又会打回来。” “是啊，万一打回来，我们家在桂林的产业就毁啦，千万不能走。” 。。。。。。 这些士绅最怕太平军，他们知道一旦城破，劫富济贫的太平军一定会首先拿他们开刀。 向荣拗不过这么多人，只能暂时答应。“承蒙各位乡亲父老看得上向某，那向某暂时就不离开桂林了，但我们必须知道长毛的动向。老夫让刘总兵带一队人马尾随其后，如果他们要返身再来桂林，咱们也可以提前知道，各位看如何？” 听到向荣不走，大家也都安心了，同意了向荣这个方案。于是向荣一面给赛首辅打报告，以桂林官绅挽留，自己身体也欠佳为由，暂时留在桂林，另一面让刘总兵带两千人马跟踪太平军，留心他们的去向，随时给他汇报太平军的情况。 ==================== 相对于清军的进展缓慢，太平军则进军神速，杨小山作为开路先锋更是全速向全州进发。途中有一小城兴安，知县商昌听闻太平军大军将至，当夜就弃城逃跑。杨小山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拿下兴安。不过他们只驻留了一夜，天亮后又整队继续前进。两日后，杨小山终于抵达了全州。 “不打全州？”杨小山得到了东王的命令，疑惑道。 “是的，东王带了信给世子，事情都写在上面。”信使把怀里东王给小山的信递给他。 杨小山打开信件仔细地看了一遍，东王不打全州的理由很充分。一来，全州作为山城虽没有桂林大，但也是个州城，易守难攻，太平军在桂林折损太多，已经无力再支撑一场攻城战了；二来，东王着急进军湖南，因为据加入太平军的湖南会党描述，湖南鱼米之乡，物丰人足，他希望太平军尽快去湖南补充物资兵力。 杨小山望着全州五里的城围，三丈高的砖砌城墙，心里暗叹道：“的确是不好打啊。” “走，不要扎营了。继续向北，进军湖南！”杨小山放弃了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打算，借着这里的大道和水路进行向前。 杨小山这一走，城墙上的知州曹燮培欣喜若狂。他作为新上任的知州刚刚和老知州瑞麟交接完手续，看到太平军大军来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全州守军不过一千多人，他是绝不敢与太平军交战的。 既然杨小山不攻打，曹知州也不敢率兵骚扰，只求早日送走这些“瘟神”。 临走之前，杨小山又回望了一眼全州，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舒服，因为官道和水道离城实在是太近了。全州地势又高，居高临下，大军等于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经过，实在是有点不太放心。 好在清军十分知趣，未有异动。杨小山安然度过全州，并没有一丝抵抗，他这才放下心来，水陆并进前往湖南。 一连几天，太平军和全州的清军似乎达成了默契。对曹知州来说，太平军你走你的路，我守我的城，权当没看见。只要太平军不来攻城，两者就相安无事。 可事情并没有曹知州想得那么顺利，太平军大部分已经通过全州城，只剩下后军冯云山部还未通过。 城上的清兵有一些蠢蠢欲动了，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似乎对太平军见怪不怪了，从太平军这几天的动向他们明白太平军并不会攻城，于是愈发胆大。有胆大的兵勇怂恿长官出城弄几个长毛的人头好得战功，更有甚者朝天打一发抬枪，看到太平军受惊吓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 冯云山的乘轿路过城外白马庙，城上炮兵看到这么一抬大轿子，周围还有很多人的簇拥，直觉应该是长毛的大官。他心情激动，觉得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反正太平军基本都已经通过全州了，现在杀一个赚一个。他不等长官下令，擅自点燃了引线，对着冯云山的轿子就是一炮。 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很多英雄大人物都是死在籍籍无名之手。比如三国的孙坚，何等的英雄，如此的江东猛虎最后死在无名小卒的暗箭之下。五虎上将燕人猛张飞，长坂桥吓退曹军的万人敌，也死在无名小卒的手上。 不知道是冯云山倒了血霉，还是这名清军炮兵走了狗屎运，这一炮不偏不倚，一击命中。后军立刻就炸了锅，南王周围数十人当场痛哭流涕，冯云山虽然没有立刻阵亡，但伤势非常严重，他的身体无法行动，只能躺在担架上等死。 “南王怎么样？还有救吗？”洪秀全得知冯云山中炮，连忙赶过来看望，还把天国最好的医生，郎中出身的黄益芸请来给他医治。 “下官已经给南王上了最好的医药，但也只能保住一时。南王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他的内伤严重，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这已是无药可救。下官无能，怕是只能多拖几天了。”黄郎中已经竭尽全力，仍然无法救回南王的性命。 “云山！”洪秀全是真的心痛，他和冯云山情同手足，是同乡是同学也是战友还是他的贵人，拜上帝教的第一桶金也是冯云山在广西替他赚得的。可以说太平天国前期起事前的家当全是冯云山打下的。 冯云山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目光的意思是别管我，快离开这里。 洪秀全不肯，他坚决的说：“云山，朕一定要替你报仇。你先忍耐下，等大军血洗全州替你报仇。”洪秀全擦干了眼中的泪水，他叫来了丞相陈承镕，斩钉截铁道：“朕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传旨给东王，让他把大军调回来，一定要攻破全州，杀尽清妖替南王报仇血恨。” 第138章 强行调回 杨秀清接到洪秀全的旨意有些吃惊，洪秀全作为教主从不轻易露面，这个也可以理解。他作为神话了的人，自然不能频繁和外界接触。一旦信徒知道天王也和他们一样吃喝拉撒睡，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套在他头上神的光环就会慢慢褪去。 天王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军事上的事，但这次例外，南王出事，兄弟们同气连枝，自然是要为他报仇。 “天王的态度如何？”杨秀清对前来传旨的陈承镕问道。 陈承瑢把天王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杨秀清明白这全州看来是非要打下了，可大军并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他的内心也纠结起来。对于南王，杨秀清也是尊重的，毕竟当年带他们入教的就是冯云山，他出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好吧，把中前军都叫回来，攻打全州。”杨秀清下达了作战命令。 “是。”传令官得令准备前去通告。 “等等，杨小山暂时不要回来了，让他们先原地待命。”杨秀清考虑了一下，如果人全部都回来，这个损失太大了，这一来一回就浪费了七八天时间。争取早点解决全州，大军还着急赶去湖南呢。 不过杨秀清还是高估了太平军的攻城实力。这全州虽小，但地势极高，太平军从下往上仰攻，非常困难。太平军原本就没有攻城计划，仓促攻城准备不足，一连四天硬是没打下来，反倒是被全州守军用热桐油烫伤，烧伤多人。 这全州的曹知州虽是一介书生，但对朝廷倒是赤胆忠心，他知道万一这全州丢了，他这个知州的脑袋也就掉了。他派全州营参将杨映河带领一千五百兵丁死守城墙，又征集地方乡勇登城站岗，还在城墙边上烧了几十锅桐油用于守城，他的运气不错，这全州硬生生顶住太平军四天的强攻。 也就是这四天时间，曹知州终于等来了日夜盼望的援军。刘长清总兵和湖南提督余万清率七千兵丁赶到了全州外围的鲁班桥，离全州还有十里之遥。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止了前进，与太平军遥遥相望，观看太平军攻城。一来，两人感觉实力不够，毕竟太平军有一万五千多天兵，兵力相差悬殊。二来，两人各怀私心。刘长清是早被太平军吓破了胆，人数不占优势的野战他根本就没考虑打，而且向荣是让他掌握太平军动向，可没让他交战，手下就两千人根本不够太平军打的。 湖南提督余万清虽然带了五千人，但这里可是广西的地界。他一个湖南提督是来助攻的，可不是来打头阵的，他的任务是防止太平军入湖南，更何况湖南巡抚骆秉章早就关照过他，要替湖南多留点人，别为了广西把人都拼光了。 全州的曹知州看到两人不上前相援，心里急了。全州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快支撑不住了。于是他把心一横，写了一封血书让人带给余万清和刘长清，向他们发出求救。可余万两人却不予理睬，按兵不动。 余万两人虽然没有行动，但杨秀清不敢无视他们，还是分了一些兵去鲁班桥防守，这样一来围攻全州的人手更不够了。杨秀清生知太平军这样拖家带口的军队是决不能固定在野外很长时间的，如果想长时间在某地停留必须要打下城池才行。大军暴露在野外迟早会被官军包围，而且现在已经有清军的援军出现在周围了，所以必须尽快攻下全州。 “把杨小山叫回来吧，让他尽快赶到全州，参与攻城。”杨秀清无奈地决定道。 杨小山此刻正停留在蓑衣渡，这几天的观察让他觉得此处非常凶险，因为这里河流狭窄，两岸重峦叠嶂，树木参天，是个极容易设伏之地，一旦如果有清军在这里设伏就如同勒住了太平军的咽喉，在这里动弹不得。 “什么？让我们回全州？”杨小山接到了东王的命令。 “是的，我天兵在全州遇阻，数日攻城不下，又有清军援军到达，东王请世子回去助阵。”传令官回答道。 如果是几天前，他什么话都不说就回去了，但自从看到了前面这蓑衣渡的凶险，杨小山不敢轻易放弃这里。他作为开路先锋，遇到这样的险要的地形必须是要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的。 “还请回禀东王，我军所在的蓑衣渡地形相当凶险，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被清军所夺，太平军通往湖南的路就会被截断，这样的风险咱们不能冒。还望东王体谅小山的苦心。”杨小山罕见地没有执行杨秀清的命令。 传令官更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杨小山，东王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杨小山是他头一个遇到拒不执行东王命令的将领。换到旁人，他就立刻把人抓起来军法从事了，但想到杨小山乃东王义子，他不敢这样做。 “世子，这样好嘛？这可是东王下的命令。”传令官又强调道。 “这里情况的确特殊，烦请您给小山带话，说明这里的情况，希望东王能谅解。”杨小山还是坚持不能回去。 传令官有些不快的回去了。 杨秀清得知小山没有按照自己的命令回来，果然非常愤怒。 “杨小山怎么胆子这么大，翅膀硬了，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东王把手里的杯子都摔碎了。 “可能情况的确是特殊，小山应该有他的原因吧。”东王文书赖文光替小山说话了，他是小山招募来的，心里是有些向着小山的。 “你去把他叫回来，不管什么原因，现在全州的战事是第一位的，南王的仇一定要报。”杨秀清强按住怒火道。 “是！”赖文光知道东王脾气，换是其他人，估计早死了几回了，东王对自己的权威相当看重，任何胆敢忤逆他的人都活不长。比如那秦日纲，只是因为他表演天王附体的时候没有支持他，就被东王暗中打压，甚至差点把他在龙寮岭牺牲掉。 赖文光没走多久，杨秀清又叫来杨辅清，吩咐道：“本王派你去杨小山处担任监军一职，如果他还不肯回来，你带我的手令将他解职拿下，你带他的队伍回来。” 杨辅清是东王的本家弟弟，杨秀清为巩固在太平军的地位，在军中认了很多姓杨的本家，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对自己无比忠诚。杨秀清把他们安插在各军担任监军或者巡查，通过他们了解全军的情况，掌握整支太平军。 东王连续三拨人来请，杨小山知道东王是真怒了，只得无奈的把队伍带回全州。 他前脚刚走，那个和他们在永安交手多次的老熟人江忠源带兵来到了这里，他刚刚从湖南又征集了两千团练。看到这蓑衣渡，他如同鲁智深看到了野猪林，欣喜万分，心中暗道：“真是个凶险之地，打杀长毛，建功立业就在此处。” 第139章 猜疑 “父王。”杨小山见到杨秀清时还是有些紧张的，通过赖文光的口他知道东王发了不小的火，后面还派来监军，小山感觉自己捅了篓子了。 “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做了总制，本王的军令你都开始不听了？”杨秀清虎着一张脸，语气非常不悦，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山并没有让他起身。 “父王，那蓑衣渡。。。。。。”杨小山刚想解释。 “够了，本王不想听你的借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攻破全州，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杨秀清打断了小山的话，然后接着说：“我天国能做大，靠的就是兄弟间守望相助，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南王有难，他的仇必须报。这有这样，弟兄们才能坚信，如果一天自己出事了，天国一定会给他做主。你自己想想，你在桂林被抓，其他人是不是也为了你拼命攻城？” 这一点倒是实情，天国的组成人员原来都是社会的底层，正是因为加入天国，打架有人帮，受了冤屈有人帮忙声张正义。教义只是一个纽带，互相帮忙有了组织才让那么多人死心塌地跟着天国。 “小山知道错了。”杨小山低下了头。 “有些话本来父王不想问，但为了我们父子间的关系，觉得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本王听闻你在桂林时曾答应给向荣做总兵，可有此事？”杨秀清突然提到了这个，让杨小山有些措不及防。 杨小山身体一震，他万万没想到杨秀清会对自己起了疑心，他连忙辩解道：“天地可鉴，小山对天国别无二心。当时只是权宜之计，为了大纲等一百兄弟的性命才与那向荣虚与委蛇一番。” “你先起来吧。本王自然是不信，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杨辅清是我本家弟弟，对本王也忠心耿耿，以前在翼王那边做监军，现在我派他到你那边做监军。太平军其他队伍都有监军，你那边一直空缺，这次干脆就给你补上，辅清绝对不会给你捣乱，你让他负责一下后勤方面的事就行。”杨秀清把杨小山扶起来，慢条斯理地说。 东王的话虽然说得很软，但杨小山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这硬派下来一个空降兵插在自己队伍里，虽说是职位的确有空缺，但理由却有些牵强，又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 杨小山感觉自己和东王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小裂缝，东王对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样无条件信任了。但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表明忠心，东王是个多疑的人，千万不能让他对自己再有疑虑了。“父王做了安排，自然有父王的道理，小山谨遵王命。杨监军是父王的弟弟，也就是小山的叔叔。小山一定会尊重杨监军的权利，万事不敢隐瞒。” 听杨小山这么一说，杨秀清的脸色好了很多，他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公开认下的义子，全军都知道。他只是本王私下认的本家弟弟中的一个，不必叔叔相称，他也没那个资格。你是他的上级，也是一军之主，该怎么办自己拿主意就可，只要到时候知会他一声就行，本王也是这么关照辅清的。” “好了不谈这些了。你来全州一天了，对全州怎么看？可有什么好的攻城办法？”杨秀清换了个话题。 “其实全州已经摇摇欲坠，只是欠缺瓦解他们意志的最后一击。”杨小山也观察过了全州城，经过这么多天的进攻，清军城墙上的守卫已经越来越少了，只不过太平军欠缺些运气始终没有攻破城池。 “可现在我们不能等清军崩溃，要立刻攻下全州，喊你回来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你说的那个蓑衣渡，的确有必要速度回去占据此地，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杨秀清对小山的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这样的时候就需要小山出个奇招，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小山是有个办法，大概是这样。。。。。。。”杨小山把他心中的计策讲了一番。 “不错，是个好办法。父王果然没看错你，就按你说的做，明天由你来带领全军组织进攻。一旦攻破，所以清军全部斩首不留俘虏，为南王报仇。”杨秀清听完连连点头，小山的办法是可行的，这样做破城的几率很高。 小山带来的两千人马终于让太平军完成了对全州的合围，曹知州先前已经写了两封血书，但援军迟迟不动。眼看又一股太平军来到了全州城下，曹知州赶在太平军合围前又写了第三封血书，这次的血书写得最长，用的血也最多，姿态也放得最低。 原文就不抄了，大概的意思是：长毛本来是不打算与我为难的，不知道哪出了问题，突然他们又杀回来了。现在城内不到千把号兵力，粮草也缺，城里快断餐断水了。守备人员不足，城墙上都站不满人。最后曹知州也不请求他们过来帮忙打仗，只要你们能原地动一动，吓唬一下长毛就可。 曹知州是个本分的读书人，他是实话实说，但坏就坏在这个实话实说上。全州的惨状非但没有引起余刘两人的同情，反而把他们俩吓住了。 余提督和刘总兵接到血书，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这两人都是兵油子，其实他们心里的想法都一样。全州城都这么惨了，我们这点人去了恐怕没把你救下来，还要把自己这点兵都搭进去了。你曹知州就安心去把，你杀身成仁名留青史，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咱们的小命要紧。 眼看血书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曹知州也绝望了，他知道全州肯定是保不住了。于是他继续指挥将士准备石头、桐油等，要与攻城的太平军来个鱼死网破，即使是最后城池被破，也要让太平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全州被围的第十一天，带着为南王报仇血恨的信念，杨小山带领太平军对全州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第140章 南王逝 站在城墙上的曹知州感觉今天进攻的太平军气质似乎为之一变，前几日他们显得特别急躁，总想一口吃掉自己，所以曹知州总是能抓住太平军的攻势不连贯，急于求成的心理，防守成功。但今天的太平军却显得很自信，似乎吃定了自己，他们哪来的自信？曹知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城东有长毛出现。。。。。。”有人报告。 “城西有长毛摸上来了。。。。。。”又有人报告。 。。。。。。。 曹知州带着手下到处支援，可这次太平军似乎并不是强攻，而是佯攻。云梯只爬了一半就退回去了，有的甚至刚架了下云梯就走。 “不好，长毛是在调动自己，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曹知州有些惊慌了，原先的长毛总是死磕，所以他们的动向很容易掌握。现在这些长毛有些神出鬼没，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拿不准太平军的作战意图了。这还没开战呢，自己的守军来回这么一折腾就累得够呛。 戏耍了城墙上的清军几个回合后，杨小山命人在全州南面的城墙下点燃了一大堆湿柴，这些湿柴放出的浓烟熏得守军眼泪直流，咳嗽声在城墙上也是此起彼伏。 “这些毒烟够清军喝一壶了。”杨小山很满意湿柴的效果，这相当于最原始的“化学武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曹知州立即感觉不妙，他敏锐地预感到这是太平军要强攻的前奏。“所有人来南门，长毛要炸南城墙了。”曹知州惊慌道。 清军们捂着鼻子站到城墙后面，城墙上已经站不住人了，这烟实在是太浓，都能把人给呛死。 “坚持住，长毛就要来了，大家顶住，城破大伙全没命，一定要沉住气。”曹知州一边咳嗽一边给清军打气鼓劲。 曹知州正全力在南城墙这里组织防守，一炷香不到，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 “不好了，知州大人，长毛炸开北面城墙，打进来了。”一个清兵慌慌张张过来报告。 曹知州的脑子当时就嗡地一声，如同被闷棍打中了后脑勺一样炸了。“这长毛玩得是声东击西，我中计了。完了，我命休矣！”他心中哀嚎道。 罗大纲、陈玉成和李秀成等人率领千余人已经冲进了全州城，清军大势已去，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企图逃命，可这时候全州已被太平军团团围住，根本就是插翅难飞。上至曹知州下到普通的清兵和团练，千余人做了太平军的刀下鬼。 太平军特别是南王的属下杀得兴起，一个停不住手，就要火烧全城，幸好被杨小山及时制止。只把衙门、当铺和一些清军官员的家宅付之一炬，没有动老百姓的民宅。 那些被俘的清兵手被反绑着，一字排开，跪在城墙下被一个一个砍头处决，这是太平军首次对俘虏进行无差别的屠杀。杨小山不愿看到这些，回营去看望受伤的南王。 “南王！全州拿下来了。”杨小山虽然和冯云山打交道不多，但他深知南王对太平天国的重要性。他是天王的铁哥们也是其他诸王的传教者，老领导。为了天国的利益，他甘愿身居杨秀清和萧朝贵之后，坐七千岁，体现出他的高风亮节。他的人格魅力和威望，又有出众的口才和说服能力，如果他能不死，恐怕以后的天京事变不会变的如此血腥。 “小山，你来啦，我正想找你呢。”冯云山经过这几天黄郎中悉心的照顾，不断用名贵的药草进补和调养，身体似乎好了一点。但杨小山却感觉这应该是回光返照。 “南王，你慢点说，小山听着呢。”杨小山连忙扶住他，让他动作不要太大。 “我心里明白得很，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是救不活了。我死了不要紧，我幼子瑞科刚满十二岁，还需要人照顾。我想让他认你做大哥，你可愿意？”冯云山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他居然托孤给杨小山，而不是其他诸王，让杨小山非常意外。 其实冯云山是非常聪明的人，其他诸王都有自己的亲戚同乡好友等小圈子，托付给他们怕自己死后人走茶凉，孩子还得不到真正的照顾。只有杨小山他上升速度极快，需要扩充自己的势力，他把儿子托给他，等于卖了一个很大的人情给小山，加上小山的品性自己也放心，所以杨小山是他最好的选择。 “小山何德何能让南王如此器重？”杨小山心里也很明白，以南王在教众心目中的地位，他的儿子托孤给自己，这些南王的铁杆必将视自己为南王的接班人。自己在天国的地位会大大增加，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答应我好吗？“南王又转过头对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说：“瑞科，给你小山哥哥磕头，以后你要听他的话，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杨小山连忙扶起冯瑞科，“何必这样，我答应了就是，以后瑞科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小山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饿着，也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的，南王你放心吧。” 冯云山激动得连连点头，儿子有人照顾了，自己就安心多了。 这时，天王和其他诸王也来了。杨小山很自觉地靠在了一边。 “云山，全州城我们攻下了，你的仇我们替你报了。你看，我们大家都来看你来了。”洪秀全一把拉住冯云山的手，激动地说。 “本以为我能辅佐天王，完成天国大业，可上帝不保佑我，怕是不能和大家一起了。”冯云山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在说最后的遗言。 “别说了，云山。你一定要振作，朕离不开你啊。”洪秀全目中也含着泪光，他和冯云山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 “天王和诸位兄弟，云山还有些话想对大家说。自古以来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我不担心咱们的征战岁月，起事以来咱们兄弟患难与共，守望相助，大家都是一条心。我担心的是一旦得了天下，为了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咱们天国可千万不能这样啊。”冯云山用出了全身的力气，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讲出来。 又一阵剧烈地咳嗽后，冯云山望着其他诸王：“秀清、朝贵、昌辉、达开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最后一句话要对你们说。。。。。。”他有一些喘不上气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地呼着气。 诸王一同走上前，紧紧抓住了冯云山的手臂，齐声关切地喊着：“南王。” “团结一致，共辅天王，一定要以天国的大业为重。”冯云山紧紧盯着大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咱们一定团结一致，共辅天王。”诸王此时也激动不已，齐声答应道。 听完了诸王的保证，冯云山终于闭上了眼，撒手人寰了。只留下所有人在他声旁痛哭流涕，悲哀不已。 太平天国开国六王现在只剩下五个了。南王冯云山带着对天国无限的憧憬和不舍，永远离开了挚爱的天国事业。天国事业刚刚起步，就失去了这么一位重要的人才，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141章 假货 听说太平军离开了桂林，去了全州，赛首辅确定短时间内太平军不会再杀回来，他这才晃晃悠悠赶到了桂林。 他路上走得比较慢，到了桂林城门，已经到了傍晚，然后此刻城门紧闭，赛首辅吃了一个闭门羹。 “报告首辅大人，门卫说桂林还在戒严中，这个时刻不开门！”随从向赛首辅报告道。 “你没和他们说是我来了吗？”赛首辅有些气恼，自己已经算是谨小慎微了，想不到桂林巡抚比自己还胆小，这个时候还在搞戒严。 “说了，可他们还是不开，说无论是谁都不开城门。”随从回答道。 赛首辅有些气恼，这不开城门难道让我晚上睡城门口？他怒道：“拿我的官印，让他们的巡抚邹鸣鹤来城门见我。” 不一会，邹巡抚来到了城墙上。 赛首辅眼尖先看到了他，大叫道：“邹大人，怎的如此小心，连我都进不了城了吗？” 邹巡抚顺着声音看去，火把下，赛首辅正站在轿子外面望着自己呢。他连忙客气道：“发匪凶悍，下官这不是防止发匪诈城，现在晚上桂林戒严，城门是绝对不能开的。” “邹大人，你好好瞧瞧，老夫像发匪吗？还不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赛首辅有些生气道。 “这城门实在是不能开啊，曾有发匪冒充官军诈城，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还请首辅大人明早再来吧。”邹巡抚仍然不肯开门。 赛首辅胡子都气歪了，这荒郊野外晚上去哪休息？简直岂有此理！他正想发飙。邹巡抚突然开了口，“如果首辅大人执意要进城也可以，我可以让他们放梯子下来，大人可以从梯子上进城。” 赛尚阿没想到邹巡抚会玩这一手，但此时又没其他办法，只得气鼓鼓的从梯子上爬上城墙，算是进了城。 这一出弄得赛首辅是斯文扫地，他越想越生气，不过这桂林是邹鸣鹤的地盘，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用官员的办法解决，安顿下来后立即提笔向咸丰打小报告，狠狠参了邹鸣鹤一个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之罪，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还觉得不解气，顺带又参了向荣借病推脱，留在桂林不去追击太平军。 赛首辅参人的折子还没到京城，他向朝廷邀功的“洪大全”到是抵达了京城。 这件事让文武百官非常好奇，都说广西的发匪厉害，还没亲眼见过，听说此人是匪首洪秀全的弟弟，伪天德王。大家都想过来看个稀奇，霉运不断的赛尚阿总算是在朝廷里大大露脸了一把。 乾坤宫，咸丰正召集军机处几位大臣，商量如何处理这个洪大全。 郑亲王端华最善于揣摩咸丰的心思，皇帝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不把这洪大全当众处决，怕是不会甘心。想定后他抢先道：“发匪滋扰广西已久，以邪教欺骗裹挟百姓对抗朝廷，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扬我军威。这洪大全不但要杀，还要在京城菜市口当着天下人的面凌迟处死，让那些反贼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端华这一番话慷慨激昂，立刻赢得了其他几位军机大臣的赞同。 怡亲王载垣相对比较冷静，提出了不同的建议：“目前发匪依旧势大，杀了这洪大全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能招安此人，让他去分化瓦解发匪，对我早日消灭这帮反贼是大有用处，也让那些发匪看看，跟着朝廷走有官做，有钱花，树立一个榜样。这样以后才会有更多的发匪投降朝廷。” 载垣的话也很有道理，当前最重要的是早日消灭发匪，杀了固然解气，留着似乎作用更大。刚才还赞同端华的大臣，态度又好像有了转变。坚持杀和坚持招安的人旗鼓相当起来。 咸丰头也有点大，内心深处他是想宰了这洪大全，太平天国自他继位起就让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得安宁，不杀不解得了心头之恨。但理智也告诉他，招安才是上策，从先前平定发贼的经验来看，分化他们，以匪治匪往往成功率特别高。 “你们先下去吧，让朕再想想。”咸丰暂时也下不定决心，摆了摆手。 众位军机大臣跪拜后告退，走出了乾清宫。 “肃顺，你怎么又回来了。”咸丰看到肃顺退出殿后，又走了进来，好奇道。 “刚才诸位大臣都在，臣有些话不太好说。”肃顺连忙回道。 “哦？你是主杀还是主招安啊？”咸丰来了兴趣。 “臣力主凌迟处死这名反贼。”肃顺一本正经道。 “哦？招安不是对早日剿灭发匪更有利吗？”咸丰故意反驳道。 “这主张处死这反贼是因为这家伙根本就是冒牌货。”肃顺严肃道。 “什么！你说什么？他是冒牌货？”咸丰吃惊得站了起来。 “启禀皇上，实不相瞒，臣一开始也没怀疑这洪大全的身份。是侍郎曾国藩特意提醒了臣，所以臣才怀疑了这一点，臣刚刚派人调查了匪首洪秀全的家谱，他只有两名哥哥，一个叫洪仁发，一个叫洪仁达，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洪大全的胞弟。这个洪大全应该是冒牌货无疑。”肃顺说得有板有眼，他是有确凿的证据的。 “赛尚阿！好大的胆子，竟然弄了一个假货来欺骗朕。这个洪大全就交给你去审，一定要查实了。另外传旨下去，让赛尚阿回京诉职，一年多都没剿灭发匪，花了朕那么多银子，看他怎么跟朕怎么交代。”咸丰一拍龙椅，大怒道。 “皇上息怒，这事只能内部秘密处理，真的暴露出来，也有损朝廷的脸面。咱们就把他当真的洪大全处理掉。至于赛尚阿是否有欺君的嫌疑，臣估计他不敢，多半是这反贼为了求生故意扯谎。臣提议此事让曾国藩和臣一起审议。”赛尚阿为百官之首，且为官多年，树大根深，虽然肃顺现在深得皇帝信任，但他也不想因为此事得罪赛尚阿。另外曾国藩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消息，作为回报他也趁此机会抬举他一下。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咸丰白高兴了一场，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假货，非常扫兴。 第142章 蓑衣渡 在全州只停留了两天，太平军秘密埋葬了南王冯云山的遗骸，炸毁了鲁班桥，全力向湖南进军。 为了赶速度，杨秀清让韦昌辉带着众多辎重从水路出发，萧朝贵和杨小山率部在左右两侧陆路保护，石达开在尾部断后。 水路前进比较快，开始还和陆路齐头并进。几天后，韦昌辉的船队走到了队伍的前头，而此地正是杨小山口中的凶险之地蓑衣渡。而此时江忠源正带着他的子弟兵等着太平军钻进他设计好的牢笼呢。 仅仅几天时间，蓑衣渡已经大变样，水中密布木桩，使得江道无法通行。他又巧妙的利用西岸突入水中的一块陆地，把他打造成水中的营寨，在上面又架设数十门火炮。像一道大闸门卡在了整个江道上。 “大哥，这长毛会来嘛？咱们忙活了这么久，可别白忙活了。”江忠源的弟弟江忠濬还有些怀疑，这次江忠源是下了本钱了，几乎把他家乡所有能带的团练都带来了，总共两千人。 “这是长毛的必经之路，从这里去长沙只要四五天时间，他们一定会来，你放心好了。我还通知了余提督，只要我们这里一卡住长毛的去路，让他从后面发动攻势，如果得手那蓑衣渡就是长毛的死地。”江忠源信心很足，把这里当成了他建功立业的地方。 由于没有陆地的先行部队探索，太平军的船队一路畅行，不知不觉就钻入了江忠源的口袋。 “什么？前面有清军的营寨卡住了江道？”韦昌辉听到这个消息如当头棒喝。没有岸边队伍的保护，太平军的船都是运输船，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这等于是羊入虎口。 “快退，别被清妖包了饺子。”韦昌辉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他立刻命令道。 但没多久后面船队又传来噩耗，后路被清军山上的巨石截断退路，除了少量船只退走，其他全部都被清军截住了。 太平军三百多艘船筏被卡在了蓑衣渡，清军水中营寨上的大炮轰鸣了，数百枚炮弹往太平军的船队倾泻而至。这一下船上的太平军是真惨了，被炸死者，落水淹死者甚多，哭喊声响成一片。 “北王，想想办法啊，快想想办法。”随从们也急了，这可是全无还手之力，完全被动挨打。太平军的船是一艘接着一艘沉没，大批辎重落入水中，这些都是太平军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当。 好在清军的火炮不能一直发射，烧红的炮管需要冷却，在这个空档口。杨小山带着三百轻骑从西岸赶了过来，蓑衣渡是他一直惦念的地方。他没想到韦昌辉的船会开得这么快，岸边的队伍跟不上，所以自己率着三百骑兵追了上来。 可一切还是晚了，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清军在这里的布置已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三百多条船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待宰的羔羊等着清军的屠刀。 杨小山带着人登上最靠岸边的一条小船，“大家赶快把船靠在一起，抱成团，连起来。大船在外侧，小船在内侧。”杨小山大声指挥道。 众人在小山的命令下，照着他的办法做，几百条船靠在一起竟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水上营垒，清军的炮弹砸在大船上，如不是要害还砸不沉，内侧的小船得到了保护。而且这些船在江面形成了一座浮桥。可以把伤员，物资先转移到岸上。 千钧一发之刻，杨小山又拯救了混乱中的太平军，刚刚就快要崩溃的军心逐渐稳定了下来。 江忠源看得直跳脚，眼看就能把这些船都击沉，怎么太平军突然间就想到这样巧妙的安排，瞬间扭转了局势。 “大哥，这长毛里面有高人啊。咱们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弟弟江忠濬有些气馁道。 “只怕又是他！”江忠源对杨小山是记忆犹新，本来可以在永安有所作为的他就是栽在了杨小山的手里，错失了立功的良机。“不要担心，只要我们卡住这里，就是大功一件。余提督的人马没几天就要到了，在这里围住发匪，多拖几天他们就会在这里完蛋了。”江忠源依旧信心很足，消灭太平军只是迟早的问题。 不到一日，太平军后续的大队人马也基本到达了蓑衣渡。杨秀清望着眼前的情形，眉头皱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深。 “难怪小山会违抗我的命令，这蓑衣渡真是大凶之地啊，是我错怪了小山，换成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里的。”杨秀清心里默念道。百闻不如一见，只有自己亲眼看到才能体会到别人的心情。 “让西王和世子立刻在两岸构筑阵地，安置大炮，防止清军前来偷袭。”杨秀清立刻下令道。他非常的冷静，知道清军在江中的营寨一时间肯定打不下来，还得及时做好防御才是正事。 果然不出杨秀清所料，江忠源当晚带着人马前来偷袭，妄图一举烧毁江中的船只。结果太平军早有准备，双方互有伤亡，太平军打退了前来偷袭的江忠源，暂时稳住了在蓑衣渡的阵脚。 杨秀清望着桌子上的地图，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从探子嘴里得知，东岸有湖南提督余万清带领五千人马赶来，大约还有两天路程。而西岸有和春刘长清带着六千人，距离大概四五天路程。（赛尚阿来到桂林后，在他的催促下，向荣又把和春派了出来，大约四千人。） 这前有堵截后又有追兵，太平军又身在野外，形势是无比凶险。“现在必须赶快撤离此地，可不走水路。如果走东西两岸的崎岖山路，这样一来行军的速度会慢很多，想去长沙那就远多了。”杨秀清心里非常矛盾。 “让韦昌辉接管小山的阵地，小山去东岸防守，千万不能让余万清的队伍进入蓑衣渡。西岸让石达开去拦住和春的队伍。”杨秀清暂时做出了应变的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敌人在蓑衣渡汇合。 第143章 全军出击 湖南提督余万清外号脱兔，是说他跑的跟兔子一样快，动如脱兔。可几次战斗下来，这位余提督却显得不动如山。在桂林看不清形势他没有动，在全州人亡城破他没有动，在蓑衣渡占尽优势他依旧没有动。 他的五千人马面对杨小山两千多人，硬是不动，跟乌龟似的，摆出防守的架势。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地列阵，刀盾手、长枪兵、弓箭手依次排列，这阵型错落有致，和兵书里分毫不差，非常整齐。 杨小山面对余提督这样一只乌龟壳也无语了，两倍于自己的兵力人家硬生生就是不进攻。如果自己让手下硬敲掉这个乌龟壳，这损失估计小不了。 “得把他的部队拉扯开了，在运动战中消灭掉。如果按常规的刀对刀，枪对枪打阵地战，恐怕会吃亏。”杨小山心里暗自琢磨道。 但他们选择的战场是群山里少有的一大块平地，这地形的确有些施展不开，不利于人少的一方。 余提督暗自得意，摸着胡须笑道：“这些发匪甚为狡猾，跟他们打仗只有一个字，守！结成硬阵，消耗他们，他们将不战自败。” 副将连忙过来拍马屁道：“提督大人果然高明，但小人看不明白这样的战术，还请大人指教。” 余提督瞥了他一眼，傲气道：“我们摆出的防守阵型，发匪以少攻多，必败。不攻，时间在我们这里，等和总兵的大军一来，他们将陷入我们的包围中。前后被堵，两边是群山环绕，还是必败。这次发匪是死定了，等着立功吧。” 副将连连点头，恭敬道：“大人实在是孔明再世，小人明白了。”这马屁拍得真是相当高级。 这时有一名守备过来禀报：“大人，长毛派人在阵前骂阵，甚为难听，咱们要不要出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万万不可，都不要动，尽管让他们骂好了。他们越骂说明发匪已经没有办法了，别去管他。”这余总兵还真是稳得住，下定决心就跟太平军死耗到底了。 其实余提督太了解自己的队伍了，这些兵没什么实战经验，平时就是死练的阵法，只会打呆仗，不能变通。要是动起来，他还真没有底气能打赢太平军。 “这些狗清妖，脸皮实在太厚了。我吐沫星子都快喊干了，还是高挂免战牌，从来没见过这么怂的清妖。”陈玉成垂头丧气跑了回来，无可奈何道。 “玉成，不要急，你先休息会。我再想想办法。”杨小山让别人不急，但他自己其实很着急。现在清军掌握战场主动权，只有击溃眼前这支清军，及时把大伙转移出蓑衣渡，太平军才能重新掌握战略主动权。 “世子，咱们强攻吧，我们不怕死。”罗大纲主动来请战。 “我也不怕死，我来打前战。” “我们都不怕死，大家一起上吧。” 。。。。。。。 陈玉成、李秀成、韦俊等人都纷纷请战，异口同声道。 杨小山的额头有些发胀，真的到了必须硬拼的地步了吗？手头就这些人了，再打下去，自己这个总制恐怕要成卒长了。 “世子，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交给咱们的头。”一个卫兵突然走了过来，把信递上。 “送信的人呢？”杨小山有些好奇，这个时候谁会送信给自己呢？ “把他带上来。”卫兵向后面的人喊道。 一个山贼打扮的人被推了过来。杨小山打量了他一眼，很眼生，根本不认识。这人也有些紧张，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杨小山把信封撕开，把里面的信拿出来一看，大喜道：“太好了，天助我也！” 他把信交给了旁边的李秀成，秀成一看也大喜过望，连连称好。陈玉成不识字，着急道：“上面讲什么呢？快说来听听，急死人了。” 李秀成对他耳语了一番，陈玉成也立刻欢天喜地起来。 杨小山心情不错，对着来人和气道：“你们的焦头领我也曾有一面之缘，想不到在这里还会遇到你们。既然你们愿意重回太平军，之前的事以后就不提了。打完这一仗，咱们又是一家人了。” 原来送信给杨小山的人是焦二，也是湖南天地会的一个小头目。当初在金田他哥哥焦大执意要离开太平军，自立门户，他虽然不同意但只能跟着哥哥。后来他们在柳州一带被向荣围剿，几乎全军覆灭。焦老大还被俘，后来被赛首辅当成洪大全送去了京城邀功。焦二带着剩余的一百多残兵败将，边走边藏，最后来到这里做起了山大王。他在当地吸收了一些游民和难民，竟然也发展出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 “起鼓，吹进军号，所有人看我令旗再行动。”杨小山发出了指令。 树林里焦二听到了杨小山的联络信号，立刻喊道：“弟兄们，带好家伙，准备冲锋。” “头领，官军可有五千人，咱们真的要这么卖命？”他旁边一个小头目有些胆小，劝道。 “咱们曾经脱离过太平军，要想重新回去，赢得他们的信任，这个投名状必须交！”焦二不容置疑道。 “咱们非得加入太平天国嘛？在这里打家劫舍，有吃有喝，逍遥快活，难道不好？去那边被人管着还受苦。”这个小头目也曾经跟着焦大、焦二经历过在金田的那段日子。 “你愿意一辈子做个贼吗？以后有了孩子，让孩子也当贼？太平军日子虽苦，但他们纪律严明，团结一心，是能成大事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拿了天下。趁着这个机会我们重新归队，以后还可以找机会杀了那向荣老贼给大哥报仇！”不得不说焦二虽然没有焦大野心大，但比他大哥有眼光。 “万一咱们冲过去了，太平军不来接应怎么办？咱这一千人多人就要折在里面了。”小头目还有些犹豫，想提醒一下焦二也许会出现的坏情况。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愿意搏一下。我赌太平军一定会来，他们要想赢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焦二面色一正，斩钉截铁道。 就这样，一大群破衣烂衫的山贼从树林里突然冒了出来，非常迅速地从清军的背后冲了过来。一千多打着短衫，拿着朴刀，穿着草鞋的山贼嘴里哇哇乱叫，一头扎进了余提督阵后的弓箭队，如砍瓜切菜般屠戮起来。 而余提督还在集中精力防御杨小山这支太平军呢，他正在奇怪，“怎么太平军又是打鼓又是吹号，人却怎么不动？在搞什么玩意？” “这不是进攻号角，是和焦二的联络信号。”看着清军紧张的模样，杨小山嘴角一扬，微微一笑，不一会他敏锐地发现了余提督的阵后弓箭队出现了骚乱，知道焦二动手了，于是立刻举起指挥旗：“全军出击！” 第144章 下一步去哪 凭心而论，余提督这支部队已经算绿营里不错的队伍了，起码还正常出操，知道演练阵法。比起其他绿营只知道劫掠百姓，吸大烟的队伍已经强不少了。但缺乏实战经验，士兵普遍怕死，斗志低的缺点在杨小山和焦二的夹击下，一览无余。 余提督的令旗不断地指挥着战斗，但旗下的清兵完全不能领会甚至误解他的意思。 “以前不是这样练的啊。” “这意思是前还是后啊。” 。。。。。。。 基层军官都不懂令旗的含义，面对太平军的冲击又无法因地制宜地去通融战法。当太平军冲进阵后，一切全乱了。没有弓箭手的压阵，太平军很容易就冲到了清军的跟前，而此时清兵有的仍在防守，有的去救弓手队了，还有的甚至自行溃散了。他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来对抗太平军。 余万清的“乌龟壳”现在成了处处窟窿的破甲，太平军一个冲锋就能把阵型搅得稀烂。 余提督一看知道大势已去，终于暴露了脱兔的本色，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他逃跑的速度比自己的亲兵还快，其他清兵还没反应过来，这位余提督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了。 没了头的清军更是全军溃逃，杨小山率着队伍很是爽快地追杀了一阵，直到看不到成群的清兵后才收了队。然后和焦二合兵一处，回到了蓑衣渡的大本营向东王报捷。 焦二的归队还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他对这一带的山路非常了解。可以作为向导领着太平军离开蓑衣渡。 杨秀清得到小山战胜的消息，立刻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讨论下一步太平军的行动方案。 “这么多辎重，这么多条船全都不要了？这可是三百多条船啊。”听到杨秀清准备让太平军从山路转移的打算，韦昌辉有些心痛。 “对，笨重的辎重毁掉，船通通烧掉。昌辉，不要心疼这些家当，只要人在，这些家当咱们迟早还能挣回来。”杨秀清看得很远，他和杨小山的想法一致，得尽快离开此地，速度进入湖南才是最重要的事。 随后杨秀清又望着站在一边的焦二，“听小山说你认识一条山路，能直接翻过这些山，进入湖南？” “对，小人对这一带很熟悉，这条路是几条山路的结合。比其他的小路能抄近大概二十里路。”焦二立刻道。 “好啊，山路不好走，能近一点就少受一点罪。出了这些山就是湖南地界了？”杨秀清接着问道。 “对，出了这条路后，向北是湖南的永州，向南是湖南的道州。”焦二回答道。 “你有地图吗？”杨秀清来了兴致。 “有，小人正带着呢。”焦二连忙拿出地图，铺在桌上给大家观看。 杨秀清仔细地看着地图，脑子里急速地转着，考虑着下一个落脚点选择永州还是道州。 “焦二你对着一带熟悉，你觉得应该去永州还是道州？”杨秀清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喜欢听听别人的意见。 “小人觉得永州可能会比较容易攻打。去道州的路上有一个双牌镇。这里地势非常险要，上有悬崖峭壁下有万丈深渊，中间只有单人单行的小路。如果这里有清军把守，几乎是不可能通过的，而且刚才追杀清军的时候，小人观察到清军的头目逃跑的方向是向南的，应该是逃去道州了。”焦二讲得很详细，也很有道理。 “而且永州离长沙近，我们要从长沙去南京的话，最好是拿下永州。”杨秀清从地图中也比较得出永州的优势。 “那么我们就去永州！”萧朝贵一拍大腿，痛快道。 “不！我们丢弃了那么多物资，必须尽快补充，攻城现在不是我们太平军的强项。咱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主攻永州，道州也要派人去看看。”杨秀清想得非常周全，蓑衣渡就是因为只从一条道走。结果被人这么一断，全军都被动了。要吸取这条教训，要用两条腿走路，一条不通还有另外一条替代方案。 “朝贵，小山，你们两个谁去永州谁去道州？”杨秀清看着两人，前军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为主，人选也就他们两个。 “西王先选吧，小山无所谓，两个都可以。”杨小山谦让道，自从担任了开路先锋后，萧朝贵的立功机会几乎都被自己夺走了。为了内部团结，该谦让的时候还是要谦让的。 萧朝贵感激地看了杨小山一样，知道他是让自己，给了小山一个感谢的目光后，高声道：“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永州就由我来攻打。小山，委屈你去道州走一趟，如果打不下，也不打紧。”听了之前的谈话，傻子都知道永州才是上选。 在决定了下一步行动后，太平军立刻行动了起来。连夜烧掉了留在蓑衣渡的船只，毁掉了笨重的辎重，只带了轻便的物品跟着焦二的队伍走进了群山之中，在黑夜中踏进了崎岖的山路，越过重重山岭，离开广西，向湖南进军。 “什么？发匪跑了？”江忠源得到了太平军离开蓑衣渡的消息。 “对，他们把船都烧了，火光冲天，大人您看啊。”探子报告道。 江忠源出了营帐，夜色中果然蓑衣渡的江面上火光连营。 “大哥，赶快追吧。咱们再不追，长毛就跑光了。”一旁的弟弟江忠濬着急道。 “不！穷寇莫追，乌兰泰的教训咱们一定要吸取。长毛诡计多端，这个险咱们不能冒！让弟兄们休息，等明天天亮，探明情况后咱们再出发。”江忠源果然心思缜密，在永安他领教了太平军的厉害，自己两千人是仗着地利才能顶住太平军的进攻。离开蓑衣渡，没有了地利，他这两千人真遇上太平军的主力结果还是全军覆灭。 “通知兄弟们，收队吧，清妖没来追！”石达开叹气道，心中暗自可惜。果然如江忠源所料，杨秀清派石达开在后面设了埋伏，如果清兵真来追，等着他们的结果就是被围歼。 太平军顺利地离开了蓑衣渡，离开了广西老家，浩浩荡荡向湖南出发了。 第145章 拿下道州 太平军主力跟随萧朝贵前往永州，杨小山带领一支偏师去了道州。萧朝贵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并没有遭到清军的拦截。他还在感叹这次运气似乎不错，看起来永州似乎唾手可夺。 但事实却很残酷，永州外的潇水突然涨水了。原本并不十分宽阔的潇水一下子宽广了很多。不用船是过不去了，但太平军的船都全部丢弃了，哪来的船？ 萧朝贵只得去征调民船，可船事先已经被云南提督鲍起豹都给征调完了，太平军想尽办法也只征了几条小木船，根本不够大军之用。 有人问云南的提督怎么会出现在湖南的永州，这也是萧朝贵背的地方。这个鲍起豹本来是要去云南赴任的，但太平军有进军湖南的苗头，朝廷临时安排他在湖南当差，结果正碰上太平军前来永州，于是他就在这里协防。 这一下萧朝贵走了霉运了。天时遇上潇水涨水，没有了。地利，永安被潇水阻隔又没有了。人和，临时撞见其他省的提督也没有了。天时地利人和全没有，萧朝贵组织了几次强渡潇水，皆被鲍起豹用大炮轰了回来。 “东王，这永州不好攻了。”萧朝贵尴尬地向杨秀清汇报了目前的状况。 杨秀清也非常郁闷，现在的情况别说攻城，连潇水都过不去。 “先向周围百姓补充点物资吧。”杨秀清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河这边的百姓都被清军赶去永州城了，他们的房子也被烧了。咱们这物资怕是不太好补充。”萧朝贵回复道。 杨秀清一阵无语，坏事是一桩接一桩。他更担心身后和春的追兵，离自己也只有四五天的路程。如果他们和江忠源的队伍再合并一处，那就有六千多人了，实力也不容小觑。 “小山，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呢？希望是好消息啊。”杨秀清把希望寄托在了杨小山身上。 ============================== 杨小山带着自己的人马前往道州，一路上走得的确胆战心惊。这双牌镇的确如焦二所说的一样，地势特别险要，特别是那条峭壁上的蜿蜒山路，只是走就已经是一身冷汗了。如果在这里遇到敌人伏击，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想不到这里居然没有清军。”杨小山心里暗自庆祝道，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走完后，小山果断地留下五百人驻守在这里。 这其实不能怪逃跑的余提督，当他逃到道州，再清点士兵人数，只有区区二百人了，根本没有兵力分配到双牌镇。 得知太平军已经越过双牌镇，就要抵达道州了。余提督又动了逃脱的心思。 “王知州，太平军大敌当前，此地不能死守。余某当领兵抗敌于城外，与之死战！”余提督的一番话慷慨激昂，不知道他底细的人也许还会被他这番大意凌然的话所感动。 王知州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当我不知道你脱兔的外号？是想借机开溜吧。”原来王知州事先就防止他跑掉，把城门都封锁了。 “余提督对朝廷忠心一片，下官万分感动。可眼下你我两人总共就五百兵丁，实在无力在城外御敌，咱们还是固守待援，这才是御敌之道啊。还请余提督巡查各个城门，看看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为我军提气鼓劲。”王知州委婉的回绝了余提督的请求。王知州是地方官，他是有守土职责的，轻易不敢离开这里。 余提督见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老脸一红，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去城墙上看看。 “西门是谁守卫的，怎么连个站岗的人都没有？”余万清在西门巡查，看见城墙上空无一人，大吃一惊道。 手下好不容易找来一个腿脚有些不利索的乡勇。 “游击瞿我谦在哪？让他赶快过来见我。”余万清怒道。 “报告大人，瞿游击去城外打长毛去了。”乡勇连忙回答道。 “妈的，这不是我的借口吗？这小子居然用我的借口开溜！”余万清心里非常不爽，默念道。“千总唐得升呢？也去城外打长毛了？”余万清又问道。 “是的，两人同去的。”乡勇回答道。 “想不到他们的腿比自己还长，居然不打招呼就开溜了。”余万清有些焦急了，自己已经是脱兔了，想不到这些孙子比自己跑得还快。真是有什么样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不行，得赶快溜，再不跑就跑不掉了。”看到手下都如此，余万清立刻下定了决心。他命令手下打开西门，带着自己的两百兵丁跑了。 不得不说，余提督溜得实在太及时了。他前脚刚走，太平军后脚就到了道州。望着西边大开的城门，杨小山嘴都笑歪了，这哪里是攻城简直就是送城。 当然杨小山也没有放松警惕，先让大纲带着两百多人进去试探了一下，结果里面真是空无一人。杨小山这才放心大胆让大队人马开进了道州。 “什么！余提督跑了？太平军从西门进来了？”王知州得知前线的消息，如五雷轰顶一般。 “大人，咱们也赶快走吧，长毛就要来咱们的东门了。”手下纷纷劝道。 “不！咱们不能走，老夫身为朝廷命官，有守土职责。如今道州城破，老夫食朝廷俸禄多年，当一死以报效朝廷，为国尽忠。”王知州正色道，真像一名准备为国捐躯的大忠臣。 “我跳了啊。”王知州做了一个投河的动作，只是这动作太慢了，嘴里又事先通知了大家。身旁的人当然有足够的时间拉住了他，大喊：“知州大人，不能啊，你千万不能死啊。” “我要死，让我死！”王知州投河不成，又拔出佩剑来装模作样要抹脖子。但还是因为动作太慢，留足了施救时间，又被部下抢去了佩剑，自杀不成。 “哎，你们不让我死，也是天意。老夫只能随你们一起走了。”自杀不成的王知州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是要为国尽忠的，是你们不让我死。 文人就是比武人要矫情，要跑还要装模作样比划两下。同样是逃跑，人家“脱兔”余总督干脆多了。 “给天王、东王报捷，道州已经为我太平天国所有。”杨小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道州，插满城墙的太平军大旗迎风飘扬。 第146章 安排事宜 收到杨小山的捷报，杨秀清喜出望外，大叫一声：“好啊，这个小山真是我天国的福将。” 既然永州无望攻破，小山又拿下了道州。杨秀清当机立断挥师南下去了道州。道州虽然历史悠久，是座古城，但原来城池并不大。也许是名字好，有个“道”字，咸丰的老爹道光皇帝曾对道州进行大规模修缮和扩建过。 这改造过的道州规模可不是当年能比的，城宽两千多米，城墙高九米，厚四米，用于防守的垛口一千五百多个，还有城楼八座，炮台十五座，望楼十二座，城外的护城河又宽又深。如此一座坚固的城池居然被余提督拱手让给了太平军。 杨秀清来到道州后连连称赞，惊喜不已，清军这个大礼送得实在是太大方了。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在道州召开了第一次军事部署会议。 “昌辉，这城防上的事还得交给你。”杨秀清依旧把城防的事安排给了韦昌辉，在永安韦昌辉就是城防主管。 “没问题，交给我了。”韦昌辉对城防已经驾轻就熟了。 “达开，你的人安排到双牌镇，严防和春那支队伍进攻道州。”杨秀清继续安排道。 “好勒，我来断后。”石达开也欣然领命。 “朝贵，你的队伍分散去各个要道，斧子岭、洪家村、何家村、甘溪铺、百头岭都要分兵驻守，安营扎寨，拱卫道州。”虽然来道州没几天，杨秀清已经对这一带的地形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守城先守险是太平军一贯的风格。 “领命！”萧朝贵也点头接受了作战安排。 “先前我们为了赶路，丢弃了太多的辎重，现在到了这道州，该喘口气补充一下了，可惜南王归天，现在后勤没有人负责了。小山，你看？”杨秀清打算让杨小山先负责起来，这后勤上的事必须断文识字，脑袋也要足够清晰，不是一般武夫能够做的，但现在天国这样的人才太少了。 “我看让老吴来负责吧，老吴一直在主管圣库，他搞这些最合适。”杨小山连忙提议道，后勤上的事太琐碎了，事事都得操心操肺，这一旦接手想丢开就不容易，小山赶紧找老吴替自己顶缸。老吴也曾跟自己同事过，交情很不错，这也算是肥水留给自己人。 “吴如孝也不错，那就交给他吧，他的官职也该升一升了。”杨秀清考虑了一下，接受了小山的提议。吴如孝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杨秀清对他的印象不错。 “咱们弟兄一路杀过来，折损不少，是不是该招兵买马了？”石达开提议道。 “达开这个提议很好，本王正想说这事。在广西就听说湖南会党林立，反清的义军很多。尤其天地会在这里的势力极大，咱们就在这里树一面道州大旗，专门招募湖南乡亲父老，你们看意下如何？”杨秀清很同意石达开的建议，其实他也早有安排了。 “大纲，你与天地会的人比较熟，你去和他们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收编他们进入我们太平天国。”杨秀清转过头来对罗大纲说道。 “这事没有问题，我与湖南郴州天地会徽义堂程学天，道州何贱苟还有胡有禄、朱洪英等人都有过一面之缘，我可以去说服他们加入我们太平军。只是。。。。。。”罗大纲还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杨秀清问道。 “只是这些人路子有些野，自由散漫惯了，怕受不住我们天国的管教，闹出事来就不好了。”罗大纲说出了他的担心。 “咱们可以慢慢磨合嘛，大纲你先前不也是在天地会，咱们现在不也相处得很好？最近加入的焦二也立功不少，咱们太平天国想发展壮大必须得吸收人才。”杨秀清认识得很清楚，要想壮大，不能因噎废食。天地会是一股强大的反清势力，但他们没有一个统一的大组织，各玩各的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如果把他们都整合进太平天国，对太平军是个强大的助力。 “好的，我去试试，我想他们会加入的，据我所知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太好。”罗大纲点点头，湖南虽然起义不断，但都没有成功，在朝廷的围剿下东躲西藏，也没个好日子过。 “东王，是不是也考虑招募点文化人？咱们武将不缺，文官太少了。”杨小山连忙提议道。缺少文化人的加入一直是太平天国的通病，读书人对宗教有本能的抵触感，让他们加入一直是个难事。 “小山说得没错，本王其实也打听了一些湖南才子的名字。比如曾国藩、胡林翼这些人，都是响当当的大才子，但他们都在朝廷当差，是万不会加入我们的。不过有一个人也挺有名，叫左宗棠，是个举人还未有官身。小山你去试试拜访一下，看能不能让他归我们天国所用。”杨秀清自己识字不多，但还是比较尊重读书人的，他虽然贵为东王，对读书人都是用先生称呼，手下也有很多文化人给他做文书，处理政务上的事。但它们顶多只是个秀才，还没有一个大才。 “左宗棠？”杨小山历史知识再差，也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可是清末的名臣之一啊，后来收复新疆立下了不世之功。“行，我去拜访一下。”杨小山兴奋了起来，如果左宗棠归了太平天国，那可真是天国之福啊。 “不过，本王要提醒你，这左宗棠可是一个狂人。他自称今亮，觉得他是当今的诸葛孔明再世，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杨秀清的确调查得很细，人才难得，必须事先把该做的功课都要做足了。 安排完各项事宜，大家散会后，杨秀清又把小山留下来。 “来看看，本王让赖文光起草的三篇檄文，你看看如何？”杨秀清拿出了檄文。这也是在太平天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篇檄文，它们分别是《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就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 第147章 救人 这檄文历史上自古有之，一般不管是起义还是讨伐，起事后都要向天下人痛斥当权者的丑恶，展示自己的正义，争取民心，这就是檄文的作用。最有名的檄文当属唐初骆宾王起草的《讨武曌檄》，连被骂的武则天都夸这檄文写得好。 好在这几篇檄文没有那么高的文采，用词几近口语，杨小山还能勉强看懂。不过看完后，杨小山还是眉头一皱，看上去不太满意。 “怎么？写的不好？”杨秀清看出了小山的异样。 “哦，不是。这些檄文写得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杨小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小山，你但说无妨。”杨秀清连忙道。 “只是我们发布的檄文是给天下人看的，但檄文中有大量宗教词语，怕是不妥。既然要号召天下人反清，自然以痛斥清廷的丑恶，强调华夷之辨，激发我汉族的民族心为主。尽量不要出现上帝、教会等词语，父王你也知道，读书人对宗教很排斥，咱们在檄文里还是尽量少提最好不提。”杨小山这话在其他人面前他是不敢说的，但杨秀清跟自己交过底，他是个很灵活的实用主义者，所以杨小山才敢说这些话。 “你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不光读书人，那些天地会的人也不喜欢宗教，咱们是该多提反满，少提宗教。本王这就让文光再改一改。”杨秀清点点头，同意小山的建议。 接着杨秀清又说道：“这几天，道州一个小吏投奔我天国。他知道那左宗棠的住处，关于左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等会我打发他去你那边，你尽快着手招募此人，我天国太缺少文化人了。” ========================= 告别了东王，小山立刻着手探访左宗棠。在小吏的带领下，杨小山领着陈玉成和李秀成等一小队人前去左宗棠居住的柳庄。 这柳庄在道州的一处山腰上，虽不甚远，但这爬山的辛苦却是免不了。陈玉成最先抱怨道：“这姓左的只不过是个白丁书生，至于这么劳师动众，让世子亲自来请吗？” “玉成，不要这么说。咱们虽然还在打江山，但迟早还是要坐江山的，这坐江山就不是能靠打打杀杀来解决问题的，天国还是要靠读书人治理江山的。玉成啊，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识字，有空你得向秀成学习，多认识些字，对你以后的发展是很有帮助的。”杨小山语重心长道。 “听小吏说，这左举人二十岁就中了举人，只是后面仕途不顺，三次进京赶考均不及第，于是心灰意冷在这大山上读书做学问。”李秀成对左宗棠倒是非常仰慕，毕竟对读书人来说，中举已经是非常光宗耀祖的事了。 “只要是读书的，都是想通过科举走上治世的道路。左举人屡考不中，但我猜想他还抱着一颗通向官途的心，只要我们放低姿态，诚心相邀，能请到他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杨小山信心还是很足的，别人不知道左宗棠是什么人，但自己知道啊。目前左宗棠还只是个白丁，不管他开什么条件，自己都会先答应下来。要钱给钱，要官给官，要女人的话这个要向东王特批。 “前面就到了。”在前面带队的小吏提醒道。 可天不遂人愿，柳庄左宗棠的住处空无一人，好像搬家走了。 “老乡，这左举人是住这里吗？”杨小山连忙问在此经过的一个放羊的老头。 老头低着头赶着一群山羊，看上去眼神似乎不太好，头都没抬，回答道：“长毛要来了，这里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搬走啦。”说完，他才抬起头来，一看小山一行人的打扮，吓得连忙叫道：“天哪，你们不会就是长毛吧。” “你！”陈玉成有些气愤，跟着就要怒斥道。 “老乡不用怕，我们是太平军，不与穷苦人为难。这是五两银子，如果左举人回来，麻烦你告诉他一下，就说太平天国东王世子来访，请他出山相助。如果他不愿意来，你可以去山下找我们，我们还会再来。”杨小山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头手上。 老头欢天地喜，这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连声谢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告诉左举人，您放心好了，军爷。” 没有遇到左宗棠，大家都有一些泄气，下山的速度还没有山上来得快。 “当年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三顾茅庐，我们这才一次，不必气馁。”杨小山安慰道。 “还要请三次？太给他面子了吧。”陈玉成不可思议道。 “就凭左宗棠三个字就值。”杨小山心里默念道。 下了山，众人沿着大路往道州城走。 前面一阵求饶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军爷，这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啊，我们也是要去道州投太平军的啊。”十几名矿工打扮的人被数十名短衫人用短刀围在当中。 “老子就是太平军，少废话，把钱交出来饶你们不死。”短衫人一群土匪模样，只是他们统一用红布包了头发，看上去有一点像太平军蓄发包头巾的打扮。 “大胆，你们是哪一个军的？咱太平军什么时候干起抢劫的勾当拉！”不等小山开口，陈玉成肺都气炸了，冲过去怒斥道。 那群短衫人一看杨小山等人军容整肃，杀气腾腾，知道遇到了不好惹的主，连忙堆气笑脸，“别误会，自己人，自己人。咱们是天地会徽义堂的，刚刚入了太平军，咱们老大让我们去道州集合，这不是正巧路过，这都是些流民，顺便赚点钱花花。”为首的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小头目连忙解释道。 “绑起来！交给东王处置！”杨小山听他这话，也动了真怒，开什么玩笑，这不是砸太平军的招牌嘛！要真的是自己人，他早动手执行军法了，考虑到这些人是新加入的，照顾到天地会那边的反应。杨小山强按怒火，先捆了这些人，该怎么处置让东王定夺。 “你们敢？”小头目用刀指着杨小山，还想反抗。 “你找死！还敢用刀对着世子？”陈玉成早就忍不了，上前一刀就劈死了这个小头目。 其他短衫人一下被镇住了，都没敢动，一个个被捆了手，用绳子连在一起由其他兄弟押着。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领头的矿工连连作揖道。 “不要客气，你叫什么？你们都从哪来？”杨小山和颜悦色道、 “小人叫鲁国进，是郴州人士，在当地以挖煤为生。听说太平军来了，咱们几百号兄弟也想加入，所以小人先带了十几人过来探探路。”鲁国进看上去个子有些矮，但身体很结实，人看上去也厚道。 “哦？你们都是矿工？会爆破吗？”杨小山一听很感兴趣，从广西一路战斗过来，秦日纲的矿工队伍已经耗损得差不多了，攻城就需要这些矿工的爆破能力，这些都是天国最需要的人才啊。 “会会会，咱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小人就是负责爆破的。”鲁国进连忙回答道。 “行，你们跟我走吧，我们也正要回道州，有我们在，没人赶动你们。”杨小山动了收编这些人的心思，要把他们抓在自己手里。 第148章 邀约 得到了鲁国进这一批采煤工的加入，杨小山格外照顾，把他们单独编成土营。战时挖掘地道，穴地攻城；和平时修葺城墙，建筑工事，是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道州大势已定，紧跟着杨秀清派出小山扫荡周围县城。 拥有土营的杨小山如虎添翼首战江华，夺城杀知县刘与恒。 五日后，占永明。 下月占宁远，破嘉禾。 一日后占蓝山。 一日后占桂阳，杀知州李启诏。 三日后占郴州，杀知州孙恩葆。 一连二十四天，杨小山马不停蹄，平均三天打破一座城市，夺取县城、州府八座。当然这与清军在这里防守兵力不足，城墙设施薄弱有关，但也创造了太平军的攻城奇迹。 杨小山在外面节节胜利，但道州太平天国内部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自道州大旗树立以来，周围大批穷苦农民、手工业者和会党分子纷纷前来加入。 此时太平天国的总人数将近十万人了，人数的急剧增加，带来的后果是现在的太平天国只有三分之一是广西的老兄弟，其他都是湖南的新兄弟。 新来的兄弟基本没有宗教意识，纪律涣散，对天国也没有特别的感情，特别是天地会来的人，客军意识特别明显。 这一天，九个最有势力的天地会头目聚到了一起，抱怨开来。 “我手下一个兄弟，只不过喝茶没有给钱，就被拉出去砍头了，这太平军的纪律也太严了吧。”胡堂主首先诉苦道。 “我那边也是，一个兄弟刚扒了一个农妇的衣服，事都没干也被抓去砍头了。”朱堂主也接着诉苦。 “比起你们俩，我那兄弟更亏，只不过喝了点酒也被砍头了，我上哪说理去？”陈堂主两手一摊。 这些天地会各堂口的堂主几乎都有手下人犯事被抓的经历，说着说着这气氛就有点不对了，对立情绪开始蔓延开来。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徽义堂堂主程学天终于开口说话了，“各位堂主，这一个月快到了，大家的人马基本都来全了，下一步太平天国就要整编我们了，你们怎么看？” 程学天三十多岁，身材高大健硕，通晓文字。虽然也只是堂主，但他能文能武，不但会打家劫舍，还会贩卖私盐，其他各堂天地会多多少少都受过他一些恩惠。所以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纪律这么严，我都后悔带兄弟们来投了。”朱堂主第一个反对道。 “对啊，咱不整编，手下人都被整编走了，咱以后说话还有分量吗？到时候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陈堂主也不同意。 “是啊，他们太平军打他们的黄旗，咱们还打咱们的花旗，给他们来一个听宣不听调。”胡堂主提议道。 “你们不怕太平军翻脸？”总有胆小怕事的堂主害怕道。 “怕鸟！咱们的战兵加起来也快两万人了，不比他们少，怕什么？”朱堂主一拍桌子，匪气上头了。 “这太平天国太麻烦了，每个星期还要做礼拜，唱什么赞美诗，神神叨叨的。我也早烦了，绝不接受整编。”又一个堂主反对道。 “程堂主，别不说话啊，你怎么看？大家都听你的。”众人一起望着程学天，都想听听他的态度。 “咱们天地会讲得是反清复明，太平天国是反清但不复明，更何况他们那个拜上帝教也和我们格格不入，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太平天国势头正旺，咱们最好再观察观察。当然整编是不可能的，咱要保持独立性，只答应和他们协同作战。明天我们把营地扎到一起，如果太平军想强行整编，咱们坚决不答应！”程学天有些文化，套路很深。 “好，就按程堂主说得办。咱们要齐心，我们这么多人，太平军不敢轻易乱来！”众人都认可了程堂主的办法。 =================== “什么？天地会的人不肯接受整编，还把营地扎到了一起？”杨秀清接到了消息，大怒道。 “这些会党从到道州的第一天就不断犯事，我天国对他们已经放宽了纪律，换成是老兄弟，都不知道处死多少人了。结果现在他们突然拒绝接受整编，他们究竟想怎么样？”杨秀清是真生气了。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我还听说他们还私自打着我们的旗号去下面的县城征粮。不过东王，咱们暂时忍一下吧，他们这些会党人数不比我们少。现在我们可不能跟他们翻脸，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一旁的韦昌辉劝慰道。 “忍？走着瞧吧。”杨秀清面露寒光。 ================================ 结束了周边县市的征战，杨小山又去了趟柳庄，可惜到了那边还是没有遇到左宗棠。正在营房里惦记着这事，这个时候罗大纲突然来访。 “小山，我带程堂主来见见你。他非常仰慕你，非让我陪着一起来。”杨小山正琢磨着左宗棠的事，结果罗大纲带着程学天来到了自己的大营。 由于上次打劫矿工的事，杨小山本来对这些会党没有什么好感，但碍于大纲的面子还是客气接待道：“久仰久仰，程堂主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小山能帮上忙的？” “哪里哪里，世子太客气了。鄙人来是来向世子道歉的，我的手下冲撞了世子，我是特地来给世子赔罪的。这是赔礼，希望世子不要嫌弃。”程堂主说着让手下抬进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的银子堆满了整整一大箱，估摸着差不多有一千多两。 “太平天国不能受私礼，这个我可不敢要。”杨小山连忙摆手道。 “这银子很重，搬来非常费事。不过这都带来了，世子就不要推辞了，就当程某人的一点心意吧。”程学天是非要杨小山收下。 两次三番，两人互相客气。最后杨小山实在推辞不过，想了想，这些会党犯了不少事也该让他们出出血了，过会上交给天国的圣库，就算他们给天国赔礼了。 看到小山收下银子，程学天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说出了这次的来意，“程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世子能帮忙一二。” 杨小山一听果然是有事相求，不妨听一听是什么事，于是道：“只要小山我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推辞。” “我们天地会大多粗人，太平天国的教义我们实在是弄不清楚。我们几个堂主商量了一下，还是想先独立发展。当然一起抗清的话咱们义不容辞，一定会和太平军并肩作战。只是这整编，是不是过些日子再说？”程学天试探道。 “这个不是我小山能说得算的，这要东王才能定夺。”杨小山连忙摇头，整编天地会是一开始就订下来的，这可不是能轻易修改的。 “还请世子替我们在东王面前多美言几句，咱们这伙人都是真心反清的，不是不愿意加入太平天国。只是现在还没有习惯天国的规矩，我们需要多适应些时间。”程学天说得很婉转，他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探听下天国的口风，结交下东王身边的红人，争取保留天地会的编制。 “你们的意思我会替你们转告给东王的，不过东王能不能同意，我可不敢保证。”杨小山点点头，大家都是反清的力量，他也不想双方弄得不愉快。即使不能整编，最好也别闹翻，还是要以抗清大业为重。 “那就太谢谢世子了。”程学天连忙感激道，随后他又给了罗大纲一个眼神。 罗大纲过来笑道：“我来做个东吧，其他一些天地会的兄弟也都想见见世子，干脆明晚大家去我那边聚一聚吧。” 杨小山点点头，就当给大纲一个面子吧。到时候也好多劝劝堂主们严格约束手下，不能任意胡来，要遵守太平天国的纪律。 程学天得到确定的答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小山向东王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顺便把程学天昨天来自己这里的事也说了。 “你刚才说什么？”杨秀清听完后突然问道。 “银子我都上交圣库了。”杨小山被吓了一跳，以为东王误以为自己收了他们的银子。 “不是银子的事，你说今晚罗大纲请你和天地会的几位堂主一起聚会？”杨秀清关心的是这个事情。 “是的，小山是打算提醒他们以后要注意军纪。父王是不是让我不要去？”杨小山疑惑道。 “去，一定要去。”杨秀清眯了下眼睛，冷声道。 第149章 醉仙楼 罗大纲做东，在道州包下了一个酒楼招待杨小山和九位天地会的堂主。这酒楼叫醉仙楼，太平军来之前老板就丢下其他伙计厨子，携家望风而逃。于是这里便成了太平军的招待场所，当然酒是不能喝了，但是饭菜还是相当不错的。 杨小山自然被众人捧为上座，罗大纲和程学天分列两边陪坐。 “久闻世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年轻有为，我等佩服之至啊。”胖胖的朱堂主一上来就大拍杨小山的马屁。 “客气客气。”杨小山还不适应被人这么奉承。 罗大纲当然要捧高杨小山，把他从金田到道州的各种胜仗夸耀了一番。 九位堂主听得是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程堂主也不由感叹道：“想不到世子如此了得，这尽打神仙仗，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世子是否婚配，我有一妹尚待字闺中。。。。。。。”头脑灵活的张堂主起了联姻的心思。 “就你那个胖妹妹还想这个心思？本来咱家还想和世子攀门亲，将我堂妹美莺许配给世子。可惜世子早已经有心上人，我妹没这个福气哦。”罗大纲叹了口气。 这下子，各位堂主看向杨小山的目光更为惊异了，罗美莺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容貌歌声双绝，能得一见都倍感荣幸了。杨小山居然不动心？还把婚事回绝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众人心中不由生出这样的感慨。 “不要都说我了，大纲你给介绍一下众位兄弟啊。”杨小山有些受不了这个，连忙转换话题。 “好嘞，这位是程堂主，湖南有名的徽义堂堂主，也是这里几个堂主里唯一的文化人，能文能武，还有钱，湘南这一带的私盐都是他供应的。” “这位是朱堂主，也是广西人，早年在南宁竖旗，现在在湖南永明做大当家。” “这位是何堂主，就是道州本地人，曾在桂阳常宁等地起义，湘西这一带江湖上的人都认识的何大当家。” 。。。。。。 杨小山一个一个听着，这些人都是反清的豪杰志士，也都曾有称霸一方的经历。虽然文化程度层次不齐，但带兵打仗的能力都是不错的，就是因为匪气太重，光图眼前的快活，没有为大业牺牲的精神，所以才做不大，一遇到清军的重点围剿就人心溃散，导致最后兵败。 “我明白大家对太平天国的抱怨，但大家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太平军在清军的重重包围下，每次都能以少胜多，反败为胜？”杨小山语重心长道。 众人沉默不语，这里的人虽然都曾风光过，但结局大家都差不多，在清军的围剿下抱头鼠窜，躲在山沟沟里苟延残喘。 “就是因为严格的纪律，让大家团结一致，让老百姓们明白太平军是只打土豪不饶百姓的正义之师，这样才能赢得当地人的支持，与清廷分庭抗礼争夺民心。拜上帝教虽然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有些复杂，但正因为有了这个宗教，让来自四面八方的陌生人成为了教友成为了兄弟，大家才有归属感，才能克服自己的私心，为天国大业着想。有力一处使，有难一起当。”杨小山还是想从道理上说服他们，规劝各位堂主能接受整编。 杨小山的话多多少少影响了这些堂主。他们纷纷放下筷子，思索着杨小山的话。 “今天大家就图个乐，不要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了，我给大家说个笑话吧。”眼看其他堂主似乎动了接受整编的心思，程学天连忙岔开了话题。其实他有个人的野心，如果其他人都不接受整编，他会慢慢透过自己雄厚的财力逐一吞并这些势力，最终成为湖南天地会的总瓢把子，以后称王称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万一大家都接受整编了，那他这个刚刚做起的美梦就彻底熄灭了。 “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我啊。”东王突然领着一队亲兵走了进来。 “东王！”众人连忙跪拜行礼。 “不必客气，自家兄弟免礼免礼。”杨秀清显示出难得的平易近人。“这么多好菜，怎么能没有酒呢？去，拿几坛上好的酒来，难得大家这么开心。” 杨小山有些惊讶，一向最严守纪律的东王会请大家喝酒，这是闹得哪一出啊。不过他不敢疑问，让出上座请东王坐下。 酒很快就拿上来了，每人面前都是一大碗。 “喝呀，喝完还有，今天管够。”杨秀清面带微笑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动手。一是大家都知道太平天国是禁酒的，东王虽然话这么说，谁知道万一自己喝了，用这个借口再把自己脑袋砍了，这才冤呢！二是众人对东王的狠辣是早有耳闻的，最怕是给上一碗毒酒。 杨秀清多么机灵的人，很快就看出了众人的顾虑，他拿起碗来自己斟了一碗，“本王先干为敬，你们随意。”说完，拿起碗来就咕咕咕地喝了起来。 看到东王如此动作，大家才放下心来，端起碗来基本都是一口闷。 “本王明白大家的顾虑，小山也跟本王提了，大家既然不想接受整编那就不整编呗。强扭的瓜不甜，以后你们可以打自己的花旗和天国一起作战，这也是抗清。大家都是友军，不存在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一说。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杨秀清又拿起碗给众人敬酒。 “东王，高义！高义啊！”众位堂主欢天喜地起来，东王主动提出不整编让大家畏惧的心放了下来，纷纷过来举酒回谢东王。 “来啊，请几位姑娘来跳舞助兴，今天大家难得聚一起，一定要尽兴。”杨秀清吩咐身边的亲兵道。 杨小山不敢相信东王还会叫女人过来，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事。 “世子，多谢世子在东王面前美言，明晚程某还有礼物送到府上。”程堂主笑眯眯地过来给杨小山敬酒，他以为是杨小山影响了东王的决策。 “今天这么高兴，大伙都把自己的弟兄们喊来吧，人太少不热闹。前些日子让大家受苦了，今天把话说开，过去不愉快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大家不醉不归！”东王面色有些红润，似乎有些醉意了。 “多谢东王。” “让二当家、三当家也过来。。。。。。” “让我弟弟们过来。。。。。。。” 。。。。。。。 这下醉仙楼可热闹了，过不长的时间，天地会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一百多头目都过来喝酒，看女人跳舞了。这可是太平天国从来没有过的事。 第150章 血宴 东王、小山、大纲和九位堂主在醉仙楼里面的雅室，外面的大堂安排了十几大桌酒菜照顾其他的亲信小头目。 东王甚至还叫来了一些演奏乐器的艺人过来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酒酣微醺之际，更有大胆之人对前来斟酒的姑娘上下其手，东王居然也是一笑了之，没有怪罪。众人逐渐胆大起来，把姑娘们搂抱怀中故意轻薄，醉仙楼的香艳到达了顶点。 程学启是安徽桐城人，程学天的弟弟，童年家里还有些家底，母亲还请了先生教两人识字。可惜好日子没多久，母亲病逝，父亲又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把家底败了。两人无人照顾，彼此相依为命。 学天年纪比较大，过了几年就独自出去闯荡江湖讨生活，把学启交给一族人抚养。后来他入了天地会造起反来，为了不连累家人便断绝和弟弟的关系，但每过些日子还是会派人去接济些银子，照顾弟弟的生活。 今年皖北遭受大旱，遍地饥荒，民不聊生，加之程学天被清军围剿日深，断了接济。程学天活不下去了，就一个人跑了出来，一路上乞讨要饭来投奔哥哥。 他一路打听一路走，终于从安徽桐城来到了湖南道州。他也是刚刚得知自己哥哥在醉仙楼，所以也想过来混口饭吃。 “干什么的？这里封楼了，任何人不得进入。”醉仙楼门口已经被大批太平军封锁，守门的人一看程学天乞丐模样，不准他进入。 程学天本想说明自己是程学天的弟弟，但一看这些人杀气腾腾，机敏的他把话咽了回去。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身离开后，找了个僻静的巷子，翻身进了醉仙楼想看个究竟。 “差不多了，让姑娘们过来给大家献个舞吧。”杨秀清拍了拍手。 那些陪酒的姑娘纷纷站起身来，有的还挣脱了男人们的搂抱，走到前面的台子献舞。天地会的人是完全放松了警惕，杨秀清的亲兵们端着弓弩站到了两楼上他们都没有察觉，他们的眼睛还直愣愣地盯着姑娘们的脸蛋、胸脯和大腿上，一个劲的叫好。 “搜搜搜！”亲兵们扣动了弩机，一支支弩箭冲着那些天地会的小头目招呼了过去。刚刚还欢声笑语不断的醉仙楼成了人间地狱，姑娘们尖叫着想逃离，却被人堵了回去，其他天地会的人更是身中十多支箭倒在了血泊中。 弓弩射完，亲兵们拔出刀来把还站着的人一刀刀砍死，随后又掏出匕首，一个个去验倒下的人是否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人被通通割了喉咙。 与此同时雅室内，东王还笑眯眯地对诸位堂主说：“天王给诸位还封了爵，今天就在这里给大伙授爵位，你们都过来跪下授爵印吧。”杨秀清还装模作样的掏出一张圣旨，假装要宣读。 众位堂主高兴坏了，想不到自己也有封侯的待遇。真是一朝农民翻身把歌唱，可盼来好日子了，连忙行跪拜礼，等着封爵。 可他们等来的不是爵印，而是来自背后的死神。杨秀清的亲兵们托着盘子，盘子被红布罩着，里面可不是爵印，而是杀人的匕首。 八个堂主同时倒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用匕首从后心插入，当场气绝。只有程学天反应机敏，不但躲过了匕首，还反手把那个亲兵制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扣为人质。 “杨秀清！我等真心前来投靠，为什么要杀我们？你就不怕弟兄们反水？一口想吃掉我们的队伍就不怕牙崩了？”程学天怒吼道。 “真心投靠？还拒绝整编？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本王。你们的亲信已经都在外面被收拾掉了，本王也派人围住了你们的大营，明天就全部打散归属各军。”杨秀清早有计算，根本不怕他们反水，只要主心骨被抽掉，一群乌合之众又有何惧之。 程学天绝望了，知道自己斗不过这心狠手辣的东王。于是他哀求起来，“求东王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以母亲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报复。只想一人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渡过余生，求放过小人这条狗命。”其实他的母亲早就死了，这誓言有点假。 程学天看东王不想放过自己，又转过头来质问罗大纲。“大纲，咱们兄弟这么相信你，你就这样对我们兄弟，你的道义何在？今天的事传出去，你以后怎么面对天地会的兄弟?” 罗大纲也完全没想到东王会这么对付天地会，他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听了程学天的话动了恻隐之心，也是出于江湖道义。他跪在地上替程学天求情：“今天的客人是我请的，还请东王高抬贵手，就饶了这程学天，放他一马吧。” 杨小山在旁边也被东王这一手震撼住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结果说杀就杀。“东王，他们好歹也是反清的义军，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这场面太血腥了，杨小山内心觉得东王做得有点过，也求情起来。 杨秀清不听便罢，听了更是怒容满面，他先是怒斥罗大纲：“罗大纲！你可是太平天国的军帅，你的屁股要做正了，把你的江湖义气收起来，这里可不是天地会！” 接着他更生气地对杨小山痛斥道：“小山，你太让我失望了。先前赠剑给你的时候，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小山记得，要斩断心中的妇人之仁。”杨小山低着头，不敢直视东王。 “记得就好，给本王滚回去，好好的闭门思过，不想清楚不要出来见我。”杨秀清还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说过小山。 小山身子一滞，不敢多言。走出了雅室。看着大厅里一具具尸体，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都是反清的义军，为了吞并他们的人马就要这样杀戮嘛？他有点想不通。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程学天一看大势已去，用刀封着那名亲兵的喉咙，威胁道。 “射！死的兄弟安家费双倍。”杨秀清冷声道。 亲兵们端着弩机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东王的命令。程学天一看不妙，推开那名亲兵还想从窗户上跳出去。结果在空中就被弩箭射成了刺猬，一头栽倒在醉仙楼下。 望着突如其来，从天而降哥哥的尸体，刚刚翻进院子来的程学启大惊失色，好在他及时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硬是没有叫出声来。滚滚的泪水从眼角流下，他痛不欲生，哥哥还没有闭上的眼睛似乎在望着自己。 从院子里的花草背后程学启望着楼上杨秀清的面庞，牢牢地记住了他的样子，心里默默道：“哥哥你安心的去吧，弟弟学启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第151章 左宗棠 杨秀清借口天地会诸头目在回营途中遭遇清妖的伏击，正式收编了他们的队伍。对于剩下的人，企图反抗者一律捕杀，不愿加入太平军者也不勉强，发放路费放他们回家。在道州的一个月，太平天国的战兵猛增到了五万人，几乎比先前翻了三倍，天国总人数也达到了将近十万人。 为了区别新老兄弟，刚加入的新兄弟包红头巾，广西老兄弟包黄头巾。人员的大大增加，多出来不少空缺的职位。洪秀全在众人的提议下，又普遍给老兄弟们加了一级军职。原则上总制以下都晋升一级，总制以上加荣誉头衔。 因为总制人数比较多了，为了区别高下，以炎（上帝避讳火）、水、木、金、土作为排名顺序，每一行共有十九名总制。杨小山以炎一总制成为诸多总制之首，而且他还被加封了朝内官，加上了将军的荣誉称号，成了太平军罕见的既有朝外官总制军职又有朝内官将军称号的人。 以他的功劳自然无可非议，甚至还有人替杨小山叫屈。有传言本来天王是想加封小山更高一级的指挥称号。是东王觉得晋升太快，才没有给，还是按部就班给了将军称号。 杨小山心思倒没有放在这里，他实际地位仅在诸王之下，荣誉头衔对他来说已经不在乎了。目前他心里仍惦记着左宗棠的事。 “报告世子，我们在营外抓到一个可疑的人。他说自己姓季，自称是当地的秀才，想来看看我们天国的情况。”一个卫兵进来禀报道。 “哦，还是个秀才，带他进来吧。”杨小山很是好奇，难得有读书人对太平军产生兴趣，竟然还敢过来看看，这人的胆子不小。 来人四十岁左右，体健貌端，荣辱不惊。虽然是孤身进营，看上去却神态自若，并没有一丝怯意。 其实他就是杨小山要找的左宗棠，他虽然举家迁往长沙，但有一次回家搬书时听说太平天国的东王世子曾经找过自己，还想招募自己，心里好奇就想来看一看传说中的发匪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阁下就是东王世子杨将军？”左宗棠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世子这么年轻，却显得极有大将之风。 “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杨小山示意卫兵出去，非常客气地问候道。 “在下姓季单名一个高字，只是一名屡试不中的秀才，当不得先生两字啊。”左宗棠客气道。 “季先生客气了，请这边上坐。来人，给先生上茶。”杨小山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礼数，特别是对文化人，决不能轻慢。 “在下初入军营，感觉贵军军容整肃，无交头接耳更无嬉戏打闹的情况，世子治军果然严明。”左宗棠倒不是给杨小山带高帽，太平军的军纪是出了名的严厉，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季先生过奖了，先生不视我们太平军为匪，以实属难得。不瞒先生，来投我们太平军的民众数以万计，但其中读书人却凤毛菱角。先生如此高看我们太平军，光这份勇气已经高人一等，可贵之至。”杨小山敬佩道。 “窃钩着为贼匪，窃国者侯。胜者王侯败者贼，自古而然。太平军一路披荆斩棘，高奏凯歌。这个趋势下去，这以后的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江山呢？”此时的左宗棠对太平天国还是非常看好，不然也不会过来看个究竟。 “只是。。。。。。”左宗棠似乎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季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建议给我们天国，但说无妨。此次只是我们俩的私人交谈，没有顾忌。”杨小山也想知道左宗棠心中的顾虑。 左宗棠认认真真看着杨小山，见他态度诚恳，言辞真切，把牙一咬，缓缓说道：”“世子胸怀让人敬佩，在下就斗胆一句。世子可知道，为何来投天国的读书人如此之少？” “季先生怕是想说这宗教问题吧。”杨小山点点头，他也猜到了是这个问题。 “世子果然洞察人心，在下就大胆问一句，世子你可相信你们的天王乃上帝的二儿子？”左宗棠这一句直击杨小山要害。 杨小山哪能不明白左宗棠用意，他在考验自己。如果自己说相信，左会觉得自己没有诚意，敷衍自己。如果说不相信，也许左会高看自己一眼，但天国的威信就荡然无存，搞不好以后还会落人口实。 “先生相信清廷皇帝咸丰是上天之子吗？他真的是天子吗？”杨小山反问道。 “这个。。。。。。”左宗棠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有些事就是这样，只要大家都认定了，又何须在意真假。先生，你说是不？”杨小山反将了左宗棠一军。 左宗棠再看杨小山的目光又不一样了，他原以为这些农民军大多头脑简单，想不到杨小山竟能说出如此智慧的话，颇像禅语，让人印象深刻。 “王朝更替，打着宗教旗号发展壮大着不在少数。东汉的张角、清初白莲教莫不如是，但成也宗教败也宗教，虽然初期宗教能团结人心，但到了后面往往成为拖累，阻隔了更多人的加入。世子你说在下说得对吗？”左宗棠知道了杨小山的水平，觉得自己该拿出点本事，不能让他小瞧了自己。 杨小山当然知道左宗棠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对宗教的看法他可以和杨秀清说，和陈玉成等亲近的人说，但绝不能和眼前这位尚不知根底的人讲。但他又必须说点什么，让这位季秀才心服口服，最后能拉拢他进入太平天国。 “先生想说宗教，但小山却想说权利，自古以来皇帝君权神授，他的权利不受约束。如果遇到明君，那固然是百姓之福，但若遇到暴君施行暴政，没有任何权利与之抗衡，那不仅是百姓更是全天下人之灾。”杨小山停了停。 左宗棠有些不名就理，不知道杨小山想说什么。“世子的意思是？” “如果有了那么一点点神权，是不是能让世俗暴君的权利屠刀在杀人的时候不那么血腥？”杨小山反问道。 左宗棠一下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喃喃道：“世子一番话季某闻所未闻，发人深思。季某想在贵军多看几天，恳请世子同意。” “没关系，季先生见识不凡，还希望能投入我太平军，咱们一起辅助天王共谋大业。”杨小山还不知道这季先生是左宗棠，但也觉得此人才学已经超过了在这个时代他所见过的文化人，所以非常想留住他。 第152章 处理赛尚阿 赛尚阿得到咸丰让他回京诉职的调令后，知道自己完了，咸丰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不再信任自己了。自古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毫无办法，只得先是自请有罪，然后硬着头皮回到了京城。 即使赛尚阿如此不堪其责，咸丰还是看在他三朝元老，又是朝廷重臣的份上，没有在百官的面前当面斥责。给他留了点面子，把他叫到乾清宫，问他话，席间也只有几名军机大臣在场。 “赛首辅，朕派你去广西剿灭发匪，你差事办得怎么样了？你自己说说吧。”咸丰满脸怒容，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说道。 “奴才无能，发匪现在已经逃窜至湖南。道州已经沦陷于发匪之手。奴才派和春正继续追剿。。。。。。。”赛尚阿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够了，你还真好意思说。朕都替你觉得丢脸，你奉命出征一年有余，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朝廷上下勒紧裤腰带供你作战的开销，你就是这样替朝廷打仗的吗？你不但没有剿灭发匪，朕听闻现在发匪已达十万之众，再让你打下去，你是不是还要带着发匪来京城啊！”咸丰越说越气，一拍龙椅都站了起来。 “奴才有负圣恩，奴才知错了。”赛尚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敢多言。 “你不但仗打得稀烂，还弄一个假的洪大全来欺瞒朕，你真当朕眼睛瞎了吗？”咸丰用手指着赛尚阿怒斥道。 在场的军机大臣虽然都是赛尚阿的故旧，但此时没一个人敢替他说话，看得出皇帝是真的动气了。 “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咸丰瞪着赛尚阿，厉声道。 “臣有负圣上倚重之恩，愿听圣裁，任凭陛下发落，不敢有任何怨言。”赛尚阿心如死灰，心里感觉怕是圣上要杀了自己了。 “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置赛尚阿！”咸丰眼睛扫了下旁边的几位军机大臣，征询道。 郑亲王和怡亲王都没敢开口，赛尚阿虽然犯下大错，但他是蒙旗的代表人物，轻易是杀不得的，但在这关口这话又不能说。 “皇上，赛首辅严重失职是事实，但他文官出身不懂军事也是实情，还请皇上看在他以往劳苦功高的份上网开一面。”肃顺这个时候替赛尚阿说话了。他暗暗点出，是皇帝您让他出征的，赛尚阿要是因为失职杀了，那这个领导责任又该怎么追究呢？ “肃顺，你的意思是？”咸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初是自己逼着赛尚阿去的，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罢免官职，抄没家产。”肃顺回答道。 “还不够死罪？”咸丰的气还没有消，真想把赛尚阿给杀了，以儆效尤。 “赛首辅也尽力了，只是能力不足，罪不该死。”肃顺回复道。 “免职太轻了，处赛尚阿斩监侯，另外把他三个儿子的官职也免了。”咸丰余怒未消，将赛尚阿全家一撸到底，不然难消他心头之恨。 “还有那些在道州临阵脱逃者一定要严惩，竟然敢把朕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人，让发匪做大，罪无可恕。”咸丰想起了关于道州的奏折。 “皇上是说湖南提督余万清，和道州知州王揆一吗？”肃顺对太平军的军情非常关心，相关的人和事都清楚。 “对，这两人处斩，其他人发配新疆充军。”咸丰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虽然他们逃出了道州，但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另外命向荣立刻前去湖南，如果他再呆在桂林延误战机，朕必治他重罪。另外朕听说一个叫江忠源的人打得不错，你们几个军机商量一下，要大力嘉奖，重点提拔。”咸丰把赛尚阿罢免了，但前线还需要人统一指挥，所以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 “退朝！”咸丰最后明显还带着火气，太平军这个心头大患一天不除，他一天就寝食难安。 赛尚阿出了乾清宫是神情恍惚，两脚发软差点跌倒。 肃顺扶住他好言安慰道：“赛大人不要太过担心，这些天可能会在刑部大牢里委屈几天，下官自会和他们打好招呼，不让大人住得难过。等过些日子，皇帝高兴的时候，下官自会奏请皇上，免你一死，让你的儿子们早日官复原职。” 肃顺如此照顾赛尚阿还是有私心的，目前他实际是顶替了赛尚阿成为咸丰眼里最倚重的人。是他查处了赛尚阿押回京城的这个冒牌匪首，此时他如果一味打压赛尚阿，别人眼里会认为他是踩着赛尚阿上位的，到时候官方自己的风品必定不佳，而且多疑的皇帝又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认为这是他达到目的的手段？ 所以综合各种因素，肃顺决定还是帮一把赛尚阿，不但对自己名声有好处，而且可以顺利接收赛尚阿在朝中的地位，这样顺理成章的接班既不会引起别人的妒忌，也不会引起咸丰的猜忌。 有了赛尚阿做榜样，向荣一接到皇帝的圣旨，立马从桂林跑了出来，不但带过去大量人马。他还物色一员骁将张国梁。他原先是天地会的一个小头目，后来被朝廷策反， 此人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反正后他多次剿灭老东家天地会的起义。因为他熟悉造反人员的战术安排，成为了朝廷剿匪的利器，杀起原先的自己人也毫不手软，被朝廷加封守备之职。 向荣将他纳入旗下作为心腹大将对待，带去湖南一起围剿发匪。 另一个太平军的劲敌江忠源因战功从知县提拔为道州知州，手下两千人也扩大到了七千人。 随着这两人的到来，湖南太平军压力陡增，战场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 左宗棠在杨小山军中呆了两三天，感觉非常满意。这支太平军不但斗志高昂，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精神气，让人感觉朝气蓬勃，如出生之婴儿让人充满希望，所以他没有离开。 这一天杨小山特意把他带去丞相陈承镕那边，期望能给这个季先生能弄个一官半职留住人家。 第153章 洪秀全 “天王万岁！”杨小山发现洪秀全也在这里，连忙行礼道。 “是小山啊，今天怎么来这里了？”洪秀全笑着问道。 “这位是季先生，道州这里的一名秀才，小山想引荐给陈丞相，看有没有合适的职位安排。”杨小山说明了来意。 “这个真是不巧，朕刚安排陈丞相一件事情，他刚刚出去了。小山引荐的一定是不错的人才，季先生这边请。”洪秀全还是非常客气，现在队伍壮大了，处处都需要人去管理，文化人的岗位更是稀缺。 “在下季高，见过天王。”左宗棠显得不卑不亢，既不谦卑也不高傲。 洪秀全一见分外喜欢，“先生既然能来到我太平天国，想必肯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先生是如何看待我们天国的，您觉得我们天国能成大事吗？”这一席话既是讨教，也是考验左宗棠的才学。 “当今天下动荡不安，朝廷内外交困，百姓苦不堪言，是一派末世的景象。太平天国异军突起，所到之处百姓归附者甚多，这说明太平天国很得人心，发展壮大如火如荼。若按照这个趋势打下去，打到北京取代清廷，一统中原大地，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左宗棠此时对太平天国还是相当看好的，不然也不会来这里一探究竟。 “那先生对我天国又有什么建议呢？”洪秀全又问道，这才是重点。 “在下不敢说什么建议，只是有几点疑惑。”左宗棠停了停。 “先生请明示。”洪秀全来了兴趣。 “太平天国早早在永安就竖起了大旗，这并无不可。但立国后就该迅速出击，直捣清廷要害，但你们却在永安呆了半年，这一点似乎有遗失战机之嫌。”左宗棠倒是准备好了功课，有备而来。 “说的不错，我军在永安的确有些拖沓。”洪秀全点点头，其实那个时候太平军普遍有种小富即安的思想，野心还没有那么大，而且大军拖家带口行动不便也是重要原因。 “拜上帝教可是洋教，天王您可曾想过，用洋教举大旗是否有些不妥？我国民风保守，对外来的事情都有些抵触，这些年来洋人欺我太甚，用洋教可能会让一些人心生反感。”左宗棠这句话已经显得很大胆了。 洪秀全一听有些不高兴了，说军事上的失误这些跟他无关，但宗教是他自己一手创建的，左宗棠的建议他有些听不进去。他分辨道：“上帝我华夏自古有之，尚书中就有上帝一词。拜上帝教虽然参考了洋人的基督教，形式上有所相似。但此教乃我洪秀全首创，教权在我，教义在我，宗教解释也在我，教众也都是国人，怎么能说是洋教呢？先生可能有所不知，这基督教也分天主教和新教之別，那天主教算是洋教，可新教却分支极多，互不隶属，我拜上帝教土生土长在国内，和洋人的基督是并列关系，可不是归属关系。”一提到宗教问题洪秀全有些激动。 “可你们的教义把清廷划归妖，怎么把佛道儒也归为妖类，你我都是读书人，这儒要也是妖，这岂不是把读书人往外推吗？没有读书人的支持，这今后国家又怎么治理呢？”左宗棠说出了他最大的疑虑。 “不错，圣贤书朕自幼也日日苦读过。正因为此，朕才觉得这孔孟之道最不可取。孔子他口口声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满脑子等级观念，而我天国天下多男子，尽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尽是姐妹之群。洋人之所以船坚炮利，教义上的平等也是关键。孔孟思想早已经是老黄历，就应该用拜上帝教取而代之。”洪秀全慷慨陈词道，他在广州见过洋人，多多少少受到洋人的一些影响。 这段话不但冲击了左宗棠，更是让一旁的杨小山刮目相看。杨小山原以为洪秀全只是一名形式上的教主，但他不能不承认他的思想之新，乃这个时代少有。不同的是左宗棠并不认可，而杨小山知道五四运动和毛主席都力主批孔，就是要反对迂腐的旧思想，建立符合这个时代的新思想。 “那佛道等宗教已经流传千年，为什么连他们也要铲除呢？”左宗棠发问道。 “始皇帝统一了文字让七国一统创造了我们大华夏，但宗教上我们始终都没有统一，乃至今天汉人之心四分五裂，我拜上帝教就是要扫平这些欺名盗世之辈，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灵验的话，我们砸庙的时候他们的主为什么不现身显灵？只有砸了他们才能让百姓醒悟，归附我拜上帝教，只有我们才能让天下人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均匀。”洪秀全的宗教理想就是儒家的大同世界。 左宗棠沉默不语，他内心觉得洪秀全的话有些天真幼稚，更何况孔孟之道在他心中早已经是牢不可破的圣人之言，历朝历代都是按照祖宗之法建立，觉得洪秀全的话有些不切实际，非常虚无。 杨小山想得和左宗棠不同，在他那个时代，这叫理想主义者，洪秀全此时在他心里就是那种倔强的宗教理想者，他有自己的主张，而且也不无道理，他也坚信这一点。但马克思说的话，生产力还没有到那一步，这样的主张无法实现。 “当然我们天国以后建立小天堂也会开科考试，广纳人才，但我们要摒弃孔子的思想，反对他的君权，反对他纲常伦理，解放妇女才是我拜上帝教需要坚持的。”洪秀全继续说道。 “天王之言，季某受教了。”左宗棠嘴里说受教，但内心是极不认可，孔子至圣先师的地位在他心里不可动摇，这完全违背了他的价值观。他心里已经起了离开天国之心。 离开天王后的当晚左宗棠就偷偷溜走了，回到了他长沙的家。后经人介绍做了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僚。 杨小山的历史知识不够，他不知道季高就是左宗棠的字，不然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他走，就这样一代名臣左宗棠与太平天国擦肩而过。 第154章 长沙 太平军在道州已驻扎一个多月，随着人数的急剧上升，很快就把道州城的库粮吃光了。眼看清军又开始要重兵包围道州城，杨秀清决定移师郴州。 “军中有不少老弟兄想回广西老家看看。”韦昌辉说得也是事实，太平军不少人思恋故土，想杀回广西去。 “我们既然定了向南京进军的战略方针就不可再动摇了。小山刚刚打下郴州，我们可以先去那边就粮。然后派一支精兵直插省城长沙，打他个措手不及，完成我们的战略计划。”杨秀清坚持道，再回广西绝不可取。 这个计划也是当年在金田分兵攻打永安的翻版，随营的老百姓轻易不能出城。先派一支先遣队占领目标，大军再出发进驻，这样比较稳当。 众人点点头，没有意见，如果能打下长沙对太平天国太有帮助了。 “长沙是省城，规模比桂林还要大。所以这次进攻的关键在一个快字，让敌人误以为我们仍在郴州，疏于防备，长沙才有可能拿下。”杨秀清计算得很清楚，太平军起事以来从没能攻下一座大城，只要清军拼死抵抗，全州这样的州城都攻得非常辛苦。而长沙这样的省城，清军是绝不可能轻易放弃的，硬打的话这根骨头太难啃了。 “攻打长沙的难度非常高，长沙对我天国进军南京非常关键，必须让我们天国最好的将领带队。”杨秀清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杨小山，突然又转过头去：“西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带林凤祥和李开芳去。” 杨小山有些愕然，他能明显看出东王的意思，他是有意想压压自己，不然不会先看自己再让萧朝贵去。 但这一次不同，南王战死，杨小山明白后面就轮到西王了。虽然他不清楚西王在哪里死的，但知道是一次关键的大战斗中，很有可能就是长沙，所以他不能让西王就这么去，冒这个险。 “杀鸡焉用牛刀，这次长沙就让小山我来吧。”杨小山难得主动请缨道。 众人有些意外，杨小山从不争功，这次为何这么积极？ “难倒我不是天国最好的将领吗？”萧朝贵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东王都点了自己的将了，你这个时候跳出来，摆明是和自己争功啊。 “小山并没有这个意思，西王坚持要去，小山不敢反对。如果可能，请带上小山一同前去。”杨小山心想，我要是在你身边，起码还能看住你，危险的地方不让你去，这样说不定会保住你性命。但这话却不能明说。 “不必了，这次行动必须快，人太多就快不起来了，还容易被清妖发现我们的意图。小山你还另有任务，郴州旁边的永兴位置特别重要，你带着你的人马去那边驻守，与郴州互为犄角，共御外敌。”杨秀清否决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觉得小山有些骄纵了，所以用西王压一压他，让他别以为东王只有自己能依靠。 杨小山是有苦说不出了，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现在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有意争功，其实他巴不得能偷懒一阵子，打仗是要死人的，都是有风险的。 “就这样决定了，大家回去立刻安排人手动身。”杨秀清宣布散会。 走出东王的大营，杨小山还不死心，跑到萧朝贵面前又一次提醒道：“长沙如果不好打，西王千万不要硬拼，不要争一时之勇，一切以安全为重。” “小山，本王看上去像怕死之人吗？长沙唾手可得，你就等着瞧吧。”萧朝贵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杨小山叹了一口气，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次是真的仁至义尽了，生死由命吧，希望长沙不是西王的死地。 随着太平军进驻郴州后，第二天萧朝贵、林凤祥、李开芳带领五千精兵从郴州出发，避实就虚，没有走有重兵防守的衡州，而是选择走安仁、醴陵一线的山路。 六百里山路虽然很难走，但这里清军疏于防御，几座小山城都几乎是空城，萧朝贵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越过了这些山路，直奔长沙城下。 身在湖南的巡抚骆秉章一开始还不相信太平军要攻打长沙，他一直以为太平军会从衡州这边正面攻击，谁知道萧朝贵狡猾的绕开了他的防线。直到太平军夺下了醴陵，骆巡抚才恍然大悟，急忙命令全城戒严，调集大批民夫巩固城防。 驻扎在城南妙高岭上的西安镇总兵福诚接到骆巡抚的信，让他在妙高岭修建土城防御。可他置之不理，他根本不相信太平军会攻打长沙。 长沙紧靠湘江，城墙全是砖石结构，方圆十四里，有九座城门，共有一万守军。如此坚固的大城，又有重兵防守，岂是太平军能轻易攻下的？几千人马的太平军根本包不住长沙，只能选择一两个城门攻打。 “这妙高岭的守军一点防御工事都没有，连驻扎的营寨扎得都不牢，我军攻之必能取之。”偷偷观察完敌情的林凤祥大喜过望。 “他们人数也不多，两千人左右，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来了。”李开芳补充道。 “大家不要心急，今夜我们对妙高岭的清军完成包围，清晨天亮时分发动总攻，一定要全歼此敌，不能让他们退回长沙城。歼敌重要，夺取他们的火炮更加重要，咱们这次来火炮带得不多，在这里拿他们开刀，正好可以补充。”萧朝贵做了最后安排，要打长沙先要拔掉他周围的钉子，夺取他们的物资用以最后的攻城。 第二天清晨，妙高岭上太平军对清军发动了突然袭击，总兵福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旗下参将、守备等数十名大小官员外加两千官兵全部被歼灭，太平军还夺得粮米数十万斤，火炮十多门，火药四千斤，骡马油盐不计其数，战果非常辉煌。 萧朝贵长沙的第一战打得非常漂亮。占领妙高岭后，长沙的南门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第155章 缺口 湖南巡抚骆秉章虽然对太平军来的方向判断失误，但此人并非酒囊饭袋之辈。自太平军入湖南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着手修补长沙城年久失修的城墙。为了筹措修补的费用，他甚至带头捐款三百两银子，在他的带动下其他官员也纷纷响应，总算凑足了这笔费用。 原本的长沙城城墙多处坍塌，有的城门早就不能关闭了，很多城垛更是没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抢修，虽然还不算牢固，但起码不是那么不堪了，看上去有了些模样。 “这个蠢货！”骆巡抚接到妙高岭失守的消息，不由暗骂了总兵福诚一句。自己都已经把情报送过去了，这个福总兵却置之不理，最后兵败生死。这些八旗纨绔子弟真是烂到家了，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邓副将，把北门的炮都调到南门来，我想长毛明天必定从这里攻城。”骆巡抚知道南门有一处城墙是刚修好的，还不是很稳固。既然太平军夺下了南门外的妙高岭，那么这处薄弱点太平军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是，巡抚大人。”邓副将现在是长沙城最高阶的武将，也是骆巡抚唯一能够依靠的将领。 “鲍提督怎么还没到？都半个月了，快派人催促。”因为向荣带兵进入湖南，骆巡抚半个月前命在永州的鲍起豹和他们换防，让他前来长沙助守。 “鲍提督应该就在附近了吧，昨天末将刚派人去催过。”邓副将回答道。 “再催，现在是十万火急。长沙城只有不到八千守军了，发匪随时都会攻陷我城，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骆巡抚还指望鲍提督能赶在太平军攻城前赶到，这样压力就会小很多。 妙高岭上萧朝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虽然只有五千人马，但他对手下的士兵非常有自信，这些都是跟随他一路征战的精兵。只要能在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大队人马冲进去。萧朝贵非常有自信拿下长沙城。 “南门外就这一段颜色和旁边的不一样，必定是清妖新修补过的。明天所有的炮就对着这一段城墙轰，一定能给这里开个口子。”萧朝贵果然一眼就看出了南城墙的弱点。 “明天谁来打头阵？”萧朝贵望着旗下的各位将领。 “我来！”林凤祥这个时候从来都是当仁不让。 “行，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一鼓作气拿下长沙，本王给你记首功！”萧朝贵一拍林凤祥的肩膀，对他也很有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太平军就在南门摆开了阵势，从清军手上缴获来的大炮在妙高岭上一字排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看得城墙上的骆巡抚心惊胆战。 “邓副将，准备好了吗？”骆巡抚还不放心道。 “都准备好了，末将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巡抚大人请放心，长毛想进城，先从末将身上踏过去。”这邓副将倒是一条好汉。 伴随着太平军的一阵阵炮击，南城墙刚修补的那一段果然摇摇欲坠，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坍塌了下来，显露出一道二十多米的口子。 “弟兄们，随我冲啊，杀清妖！”林凤祥大旗一摇，手下将士争先恐后冲了过去。 愤怒的战鼓敲响了，嘹亮的号角吹起来了，杀喊声响彻云霄，林凤祥部对城墙的缺口发起了冲锋。 城墙上清军的大炮也开火了，炮弹在太平军人群中穿梭，有些人被打中倒了下去，更多的人则更快的冲向城墙。这些都是老兵，知道只有冲到城墙跟前，炮弹才会打不到。 很快，林凤祥的人马冲到了城墙下。清军的炮火失去了作用，但早有准备的邓副将让城墙上的弓手对太平军发起了猛烈的射击。 “把盾牌举起来！后面的弓手掩护，前面的兄弟贴上去和他们斗狠！”林凤祥发出了指令。 两边的人马终于在缺口处撞上了，最靠前的人是盾牌贴着盾牌，相互拥挤着。长枪在缝隙处穿梭，时不时传来被扎中者发出的一阵阵惨叫。 “副将，我们的弓手被长毛压得抬不起头，前面的弟兄有些顶不住了，怎么办？”林凤祥部果然勇猛，一阵冲击后形势变得对太平军有利起来。 “擂石，滚木，开水，能用的都给老子用上，必须顶住，督战队压阵，有退后一步者格杀勿论！”邓副将面露凶光，只要长毛冲进城来就全完了，必须在城墙处把他们拦住。 清军把压箱底的防御武器都拿出来了，城墙缺口处成了绞肉机，不断的有人倒下，又不断的有人踏着他们的尸体向前冲。虽然林凤祥多次上前冲击，但在清军发了疯的抵抗下，又一次次无功而返。 “李开芳，你去接应林凤祥，给他加把劲！”萧朝贵焦急地注视着前面的战况，看到林凤祥久攻不下，让李开芳去助阵。 随着李开芳部生力军的加入，给太平军打了一针兴奋剂，战场的天平又重新倒向了太平军这一边。 太平军开始不断前移，眼看就要到城墙缺口处了。 “副将大人，前面的弟兄都快拼光了，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缺口处退回来的一名千总哭嚎着。 “不准退后一步，违者格杀勿论！”邓副将冷着脸拔出刀来，一刀砍死了这名千总。 “督战队，和我一起冲！”邓副将带领督战队亲自上阵了，清军士气为之一振。 “该死的发匪，去死！”邓副将一边咒骂着，一边用佩刀一连砍倒好几名太平军士兵，疯狂地对缺口处的太平军发动了反击。 林凤祥注意到了清军的异常，知道来的是清妖的大官。他双眉倒竖，挥舞大砍刀就迎了上去。 两刀相撞，力量顿显。林凤祥的力量优势明显，邓副将自觉力怯，手腕发酸，佩刀差点落地。 “来者何人？”邓副将有些惊异，自己力量在营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比起这一位，却差得好远。 “是你爷爷林凤祥。”林凤祥不等他喘气，第二刀接着砍来。 邓副将大怒，自不量力又来接招，这一下惨了，林凤祥第二刀力量更大。邓副将虎口崩裂，再也没能拿住佩刀，哐啷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拿命来！”林凤祥第三刀紧跟着横甩了过来，这三招一招连一招，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猛。第三刀从邓副将脖颈中穿过，邓副将人头落地，当场气绝身亡。 “弟兄们，冲啊！”太平军士气大振，前排的士兵终于越过了城墙的缺口，已经有几十人冲进了长沙城内。 眼看长沙城就要被太平军占领。 第156章 西王战死 眼看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就要攻进长沙城，后面压阵的萧朝贵大喜过望，他兴奋地紧紧握着拳头，这一下长沙城真的是唾手可夺了。 “西王，不好，东面来了一支清军的骑兵。”旁边一名侍卫指着东面那一团突入而来烟尘，大叫道。 萧朝贵一下蒙了，他万没想到这长沙城外还有清兵的人马。来的骑兵正是鲍起豹的前锋队伍，他接到骆巡抚十万火急的信，为了尽快赶到战场，鲍起豹抛弃了速度较慢的步兵队，带着一千骑兵先行出发，终于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赶到。 这支骑兵队疾驰而来，一头撞在了林李队伍的腰口上，眼看就要把太平军拦腰截断。冲锋在前的林凤祥回头来看，心中不由一惊，肩头冷不防中了清兵一支冷箭，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骆巡抚利用太平军短暂的混乱，领着预备队前来救场，在清兵抬枪队的密集射击下，太平军冲进长沙城的队伍又被逼退了回来。， “该死！”萧朝贵火了，这眼看就要成功了，被不知哪来的清军搅了局。不甘心就此失败的他领着中军也冲了上去。这一下太平军是全军压上了。 狡猾的鲍起豹不与萧朝贵硬拼，他利用骑兵的机动力，绕着太平军游走，利用太平军前后的间隙，对脱节处发动攻击，萧朝贵人虽多，但是有力使不上。 而城墙缺口处，李开芳护着受伤的林凤祥退了下来，眼看这次攻城就要以失败告终。 萧朝贵想起在杨小山面前夸下的海口，这一次的机会太难得了。既然场外已经出现了清兵的援军，说明后面还有后续的队伍，下一次如果想再攻城恐怕比这次更难了。 “不行，不能放弃，这一次一定要攻下长沙。”萧朝贵暗暗下定决心。 “开芳，你带着队伍护住我的后面，我带队去冲。”萧朝贵让林李的队伍撤下来，命令自己的队伍顶上去。 “西王小心啊，清妖的火器很猛，千万小心。”李开芳关切道。 “本王知道了，你让弓手瞄着那些骑兵，不要追击，也不要让他们贴上来。”萧朝贵把后背交给了李开芳，他很放心。 “不好，发匪又要来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骆巡抚猛然发现又一支太平军向这边的缺口冲了过来。而鲍起豹的骑兵被太平军的弓手挡在外围，此时的太平军有了准备，他再想发起突击就没那么容易了。 西王的大旗来到了长沙城下，强将手下无弱兵，彪悍的前军将士风起云涌般杀上战场，士气相当高涨。 “西王来了，杀清妖啊！” “西王驾到，清妖完蛋了！” 飞扬的西王大旗让太平军又重获信心，到处都是杀清妖的呐喊声，这次太平军的反击异常凌厉，很快突前的士兵又来到了城墙缺口处。 萧朝贵更是豪气冲云天，一口大砍刀上下翻飞，所到之处清军人仰马翻，纷纷倒地。只见他杀得兴起，怪叫连连，像猛虎下山一般，勇不可当。吓得周围的清兵魂飞魄散，丢盔弃甲，潮水一般退去。 “不准退，不准退！”骆巡抚大声命令，但这个时候谁也拦不住前面的溃兵，萧朝贵和他的卫队已经冲进了缺口，这一下长沙城似乎又要落在了太平军的手里。 “抬枪队，抬枪队！”骆巡抚慌慌张张喊道，这是他手里最后一张牌了。 他话应刚落，抬枪队还没放几枪，就被生猛的太平军冲到了跟前，把还在装弹的抬枪队砍了个七零八落，转瞬间骆巡抚的抬枪队也完了。 “我命休矣。”骆巡抚绝望了，看来这次自己一把老骨头就要埋在长沙了。 “轰轰轰。”其他方向过来支援的大炮还没来得及送上城墙，眼看太平军就要冲进来了，炮兵指挥在这个时候命令旗下炮兵对准缺口开了火。 一阵硝烟过后，高举大刀的萧朝贵捂住胸口，痛吼了一声：“狗日的清妖！”碗口大的炮弹从他胸前穿过，萧朝贵虎目圆瞪，倒在了血泊之中。身后的亲兵连忙过来想把他拉起来，可萧朝贵已经气绝身亡，胸口以下被鲜血湿透了，没有闭上的双眼似乎还喷射出不甘心的怒火。 “西王被炮弹打中了！” “西王战死了！” “西王归天了！” 整个战场都震动了，所有的太平军将士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哀嚎声传遍全军，一时间太平军阵脚大乱。 而死里逃生的骆巡抚却喜出望外，想不到幸运之神在关键时刻终于帮了自己一把。太平军主帅倒在了自己的阵地上。他连忙指挥清军反冲出去，而城外的鲍起豹似乎也嗅到了太平军的异常，带领骑兵返身重新掩杀过来。 在清兵的前后夹击下，失去主帅的太平军已经无心应战。他们的西王死了，那个勇猛刚强，性格刚烈，战风泼辣，拥有天兄附体的不败战神竟然死了。这是对所有前军将士精神的沉重一击，于是从来没有的大溃败出现了，心无战意的太平军被清军一击即溃，被一个个击杀在战场上。 要不是李开芳和受了伤的林凤祥拼死带着亲兵拼死掩护，这五千人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在长沙城下，最后且败且走退回到了妙高岭大营也只剩下了一半人。见好就收的骆巡抚不敢强攻，和鲍提督一起退回了长沙城。 大家拼死抢回来的西王尸体被放置在大营的木床上，西王的血已经流光了，脸上一片惨白。 “西王！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肩头还在出血的林凤祥痛哭流涕，抱着萧朝贵的尸体大哭起来。 大营所有的太平军对着西王的尸体跪倒一片，泪水滚滚而下，大家抱成一团，到处是催人心腑的哭声。 最后还是年纪较大的李开芳终于稳住了心神，他拉起几乎哭得昏死过去的林凤祥，悲痛道：“快给东王报信吧，让大军赶快来长沙，给西王报仇啊！我们要为西王报仇啊！” 第157章 借种 西王萧朝贵战死的消息从长沙带到了郴州，杨秀清接到消息后良久没有说话。萧朝贵一直是他的好兄弟，好战友。他对萧朝贵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包括杨小山。两人是发小，从小一起烧炭，一起打架，一起参与拜上帝教，一起夺取了天父天兄的特权，可以说是最铁的哥们，好得就快穿一条裤子了。 西王战死，杨秀清如同缺了一条胳膊，让他悔不当初，“真不应该阻拦杨小山去长沙，没想到会师这样的结果。”杨秀清是又是心疼又是悔恨。 “东王，我们该怎么办？长沙那边等着我们回信呢。”赖文光提醒道，现在李林两人孤军在外，非常危险。 杨秀清也非常为难，理智告诉他长沙难攻，应该把林李两人撤回来，等把郴州这里的稻子割完，再从长计议，但情感上他还是决定要率大军立刻去长沙为西王报仇。 “让杨小山做先锋，大军即刻拔营，离开郴州，向长沙进发。”杨秀清做了最后的决定，这个决定是很有风险的，随营老小没有城墙的保护在野外是相当危险的。太平军除非万不得已，在没有目的地的时候很少把民众暴露在野外。更何况现在十万军民，有一半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带着如此多的人行军更考验了他这个东王的协调能力。 “加封杨小山指挥称号，让他沿着西王的进发路线前去长沙。”杨秀清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他有些刻意冷落小山，是想给他些挫折，怕他居功自傲，不听指挥。但现在西王战死，杨小山变成了他最为信赖的人了，要把他笼络好，不要心生间隙。 西王从郴州到长沙一共用了半个月，而杨秀清达到长沙南门外花费了双倍时间，用了整整一个月，此时已经是十月金秋时分了。 天气比较热，萧朝贵的尸体不能久放，已经被林李两人放入棺材，就等着大军到来给他入土为安。 妙高岭上人人都穿着白衣白袍，头戴白头巾，数不清的白布条幡插在西王的陵墓前。太平军民悲伤的呜咽之声也是此起彼伏。 西王娘洪宣娇走在前面为西王散着纸花，后面天王、东王、北王、翼王四人一起为西王抬棺，后面是长长的送葬队伍。西王的陵墓已经挖好，是一处风水比较好，而且比较偏僻的地方。 诸王把西王的棺材放在了他的陵墓旁，然后一个一个向西王做最后的告别。洪宣娇身着孝袍、孝帽，腰间束着孝麻，站在棺材前面接受大家的致敬。她在哭，是无声的抽泣，虽然婚后不甚愉快，但先前两人也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光，萧朝贵虽然不是好丈夫，但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致哀后，众人把西王的棺材放入墓穴，四王围过来给陵墓填土。前军的将士们每个人手拿一根杨柳条，插在陵墓周围，这一个月他们泪水不知道流了多少回，但在这最后的告别时刻，依旧热泪盈眶地为西王送行。 安葬完西王，东王杨秀清拔出佩剑，剑指长空，用坚定而有力的语气大吼道：“一定要为西王报仇！” 众人纷纷响应：“报仇！” “报仇！” “报仇！” 巨大的声浪直冲天空，震耳欲聋。妙高岭上大炮齐鸣，告慰西王的在天之灵。 葬礼结束，众人逐渐散去，天王和东王作为家属还得送洪宣娇回营供奉西王的牌位。 “宣娇妹子，不要太难过了，这日子还要过，一定要振作起来。”洪秀全是洪宣娇的义兄，首先开口安慰道。 “是啊，天王说得对，弟媳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我们有一定满足你。”杨秀清也上前安慰。 “我想领兵，让我回军营吧。我要亲手为朝贵报仇。”洪宣娇恳求道，她实在过不惯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这个不行，现在这么多男兵，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子还冲杀在前了。”杨秀清不同意。 “是啊，哪有娘娘还抛头露面上战场的？这不是让清妖笑我们天国无人吗？”洪秀全也不同意。 洪宣娇一心急，这些天悲伤过度本来就不舒服，胃里有些翻腾，一下子吐了出来。 天王和东王面面相觑，愣了半天，东王才开口道：“弟媳，你不会是有了吧。” 洪宣娇一脸尴尬，刚想分辨，突然她有了个念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能是吧，我也不太肯定。”洪宣娇含糊道。 “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啊，妹妹赶快休息，好好休养，这可是西王的遗腹子，咱们天国的幼西王啊，真是上帝保佑啊。”天王惊喜道。 “西王有后了，弟媳你可得多留心照顾自己啊，回头让黄郎中过来瞧瞧，给开个安胎的方子。”东王也高兴坏了。 “我自己请个稳婆看看就行了。黄郎中是男人，多不方便啊。”洪宣娇心里一惊赶快回绝道。 “对对对，男女大防。”洪秀全连忙称是，这可是他自己一直强调的，现在洪宣娇成了寡妇，更得注意了。 “那你先歇息吧，回头我让人送些补品来，给我们的幼西王好好补一补。”洪秀全笑着说。 天王、东王走了，洪宣娇犯难了，自己骗了他们，这怎么圆谎呢，自己是真想要个孩子啊。 ====================== 女娲亭是妙高岭上一处偏僻的凉亭，杨小山焦急地在这里等待一个人。 他等待的那个人，洪宣娇终于来了，她是一个人，自己也是一个人。 “西王娘节哀顺变，不知找我来何事？这离女营不远，怕是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接到洪宣娇要求见面的信，杨小山是左右为难，但最终还是来了。 “我怀孕了。”洪宣娇一出口就把杨小山惊呆了。 “西王有后了？可喜可贺，恭喜西王娘。”杨小山愣了一下，然后恭喜道。 “我和西王从来都没同床共枕过，我们哪来的孩子？”洪宣娇侧着身，反问了一句。 “这个。。。。。。”杨小山心想不会是我的吧，但时间不对啊，如果有的话，这孩子早该生了啊。 “我没有孩子，我是骗天王和东王的。”洪宣娇坦白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杨小山暗自想到。 “我是西王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了，我不想一个人孤老终生，我需要一个孩子。”洪宣娇面无表情的说道。 杨小山无法接口，这话怎么接？说是，自己去哪给她找个孩子，说不是，让人家孤独一辈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洪宣娇还不到二十岁啊。 “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洪宣娇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杨小山。 杨小山突然心里感觉不妙。 “我想和你借种，为西王续后。”洪宣娇死死盯住杨小山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158章 菩萨 “你疯了吧，这事怎么能找我？”杨小山慌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别说是西王娘，就是普通的女人他都不能碰的啊，太平天国视淫为首恶，抓得特别紧。 “不找你找谁?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唯一一个男人。你不帮我谁帮我？”洪宣娇不愿意了，生气道。 “这个。。。。。。这个恐怕真不行。我不能一错再错了，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妻子了，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杨小山正色道，一口回绝了洪宣娇。 “你真的不愿意？”洪宣娇看上去有些失望。 “西王娘，这个忙小山是真不能帮。”杨小山坚定地摇摇头。 “那现在呢？”洪宣娇穿的是连体的丝绸衣服，浑身上下没有纽扣。她解开腰带，丝绸从上往下滑落。露出她健美的身材，一丝不挂。 小麦色的肌肤，玲珑剔透，前凸后翘，小腹如沙滩一样平摊，隐隐还有好几块小腹肌。按照后世的标准，这是典型的运动型美女身材，增之一分嫌胖，少之一份嫌瘦，无比的健康有活力。 这杀伤力太强了，杨小山不敢看了，连忙转过身去，可心还是不争气地剧烈跳动着。 洪宣娇豁出去了，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哀求道：“求你帮帮我，我只是想要个孩子，不会影响你的家庭。以后我还是做我的西王娘，你还是做你的通天侯，咱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杨小山沉默不语，他的内心天人交战着，最后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 “先前是我对不起你，这次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了。”杨小山心软，经不起洪宣娇的苦苦哀求，他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就当是还债吧。 “这次中了，以后绝不会再找你。”洪宣娇银牙一咬，反手把杨小山压在身下，去扯他的裤子。 杨小山想不到她这么大胆，毫无防备之下，裤子就被洪宣娇一把扯开了。洪宣娇非常生猛地骑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杨小山身强力壮，一般男人还经不住洪宣娇的折腾。她的大屁股简直就是一座磨盘，还是最高频率的那种。两人根本不是造人，而是在打仗，而且还是洪宣娇主导的战争。 普通人折腾这么久早就手脚发软，气喘吁吁了，但洪宣娇体能极好，她上下摇动，分外卖力。 一番云雨后，“好了，出来了。”洪宣娇开心道，她感觉到了体内那股强劲的喷射。 “我可以走了吧。”杨小山有些吃不消了，交货了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不行，要来三次！”洪宣娇一把按住了他。 “什么？为什么？”杨小山差点背过气去，还要折腾三次啊！ “多来几次，中的几率大！怎么？你不行了？”洪宣娇有些轻蔑道。 “谁说我不行了，我行着呢！”哪个男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向女人认怂，搁谁谁也受不了。稍稍休息了会，杨小山提枪又上阵了，这一次战况反转了。 “怎么还没有出来？”一连换了几个姿势，杨小山还没有交货，洪宣娇反而有些吃不消了。 “我哪知道，它不出来我又没办法。你再忍下，我加点速。”杨小山让洪宣娇弯下腰去背对自己。 “好了好了，完事了。”经过一阵剧烈的冲刺，杨小山总算把货交了。“还来最后一次吗？”这次轮到杨小山占据上风了，他骄傲地看着面色潮红的洪宣娇。 “算了，不要了，累死人了。”洪宣娇被一阵阵肌肉的抽搐搞得神魂颠倒，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那我送你回营吧。”杨小山不是那种拔diao无情的人，替她穿好衣服，非常绅士地把洪宣娇送了回去。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好在没有人发现。 =============================== 安葬完西王，太平军开始沿着妙高岭至段家冲一线修筑土城。数万人连营十里，声势颇为浩大。 太平军动作很大，清军方面动静也不小。这一个月，清军的调度也非常频繁。除了向荣、江忠源已经带队抵达长沙，还有咸丰帝从福建、江西、安徽、四川、贵州和云南等地调来了十几名总兵，长沙的守军已有六万有余，布置在太平军四周，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对太平军的包围之势。 看上去似乎是太平军要攻长沙城，其实反过来也可以看成清军要把太平军围困在长沙以南，想要彻底消灭太平军。 长沙城内骆巡抚已经迎接了鲍提督的队伍，加上周围各县城的支援，城内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两万多人，城外还有四万多其他兄弟部队，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还有人不放心，鲍提督听闻太平军信仰的是西方的上帝，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方法。 长沙城隍庙被鲍起豹的队伍团团包围。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官军啊，怎么也来抢劫？什么不好抢，抢我们的菩萨干什么？”长沙城隍庙的方丈看到鲍提督的人把他庙里的菩萨都给抬走了，差点气得吐血。 “方丈，我们只是借用，用完还还给你！”鲍提督拦住方丈，不让他上前。 “从来没听说有借菩萨的，这些雕像都在庙里好几百年了。你们折腾它们干什么？”方丈莫名其妙。 “大家不是都说你庙里的菩萨灵验吗？所以我们来把你庙里的菩萨请到城墙上，对抗发匪的洋上帝，这叫以神治神。”鲍起豹的脑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居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我要去骆巡抚那边告你，你们这些强盗！”方丈觉得他是在瞎扯，糊弄自己。 “这事巡抚大人是同意的，你别浪费时间了。这可是关系到整个长沙城安全的大事。你不要白费口水了，谁来都没有用。”鲍起豹是打定了这些菩萨的主意。 “军爷，你们可小心一点！”这些清兵重手重脚，好些菩萨还没抬到城墙，就在路上给弄碎了。把方丈心疼得死去活来，只听说长毛毁庙，这官军毁起来也不比长毛差啊。 鲍起豹非常虔诚，沐浴更衣，焚香祷告、跪拜磕头，闹出了很大的声势。不管怎么说，看着几个坐在南门城墙上的大菩萨，众人似乎增加了那么一点点信心了。 这可惜这仅存的几座菩萨也没好几天，在太平军猛烈的炮火下，没几天就毁光了。鲍起豹的心思算是白费了，太平军一路不知道捣毁了多少和尚庙，怎么会怕这区区几个泥菩萨？ 一场闹剧总算结束了，代价就是长沙城隍庙一座菩萨都没了，太平军还没进城，菩萨倒是遭到了自己人的毒手，算是一个太平军攻城的小插曲。 第159章 初次交锋 妙高岭上防御土城筑好后，杨秀清开始着手发动对长沙的攻击。 军事会议上，杨秀清指着桌子上的地图，给大伙分析道：“现在长沙城在我北方，堵住我前往长江之路，和春、江忠源等两万多人驻扎在我东方，向荣部尾随我们而来，驻扎在我们南方，而我们的西边是湘江，也被长沙城西的守军封锁水面。现在我们已经被清军合围在这妙高岭周围，在这荒山野岭上不宜久驻，大家都谈谈你们的看法吧。” “看来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攻入长沙城了，依靠这城防咱们在里面再住个半年不成问题。”韦昌辉还没当过这么大一个省城的城防司令，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这个长沙城目前是不好攻，和春、江忠源就在我们的东面，我们攻城他们必然来救，一旦侧翼被敌人攻破，后果不堪设想。”杨小山分析道，现在太平军是一路出击，三路被围，非常被动。 “是啊，我们退回妙高岭后，南面城外几个攻击据点都被清军毁了。现在要攻城还要把他们恢复好。”林凤祥赞成杨小山的话。 “我们是不是先攻击东边的清军，即便不能消灭，也至少把他们逼退。现在他们离我们这么近，我们处处受他们的钳制。”石达开提议道。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东边应该是我们最优先的突破点。即使我们攻不破长沙城，突破东面敌人的防线，我们至少还能突围出去。从东面我们也能绕过长沙，向长江方向进发。”杨秀清点点头，他的思路也是这个。 “为什么不考虑西边呢？”杨小山突然道，“我觉着这个地方是非常关键。”杨小山指着地图道。 “哦？”杨秀清本来没考虑过西边，现在太平军都没有船了，从水上攻城不现实。但小山指的这个点的确有些意思。这是湘江中间的一个小岛，名叫水陆洲。“你的意思是？” “湘江很宽阔，搭建浮桥不容易，但我们可以利用这水陆洲。这样我们就可以多一条通向外面的路，对现在被封锁的局面非常有帮助。”杨小山的脑子转得很快，条理也很清晰。 “我赞成，这水陆洲的确是个战略要点。”石达开一下子也被小山点醒了，立刻附和道。 “西边也很重要。” “有道理。” “对，小山说的不错。”众人也纷纷同意。现在这样的情况，多一条路就等于多一份生机。 “这样吧，明日翼王前去攻击东边的清军，小山你带人去水陆洲扎营，林凤祥你和李开芳去南门恢复攻城据点，北王你负责看好我们的大本营，防止敌人偷袭。”杨秀清做出了最后的战术安排。 第二天，翼王带着一万五左右的太平军应战和春和江忠源部。 太平军军旗飘扬，阵容整肃，军队组成方阵，一排排的压过来。 江忠源感受到了对面翼王的强大压力，这么大阵势的仗他也是第一次打，心里有些紧张。 “开枪！开枪！”江忠源让抬枪队先压住阵脚，企图打退太平军的第一波进攻。 一排枪过后，太平军根本不为所动，虽然有些战士倒下了，但更多人从后面冲上前。第二排枪还没来得及放，两边已经进入了白刃战。 双方的人数差不多，清军略占优势。但他们遇到的是翼王石达开的精锐队伍，他们作战勇敢，拼杀凶猛，一下子就占据了战场的上风。 好在江忠源平时治军有方，清军虽然处在下风，但始终顽强抵抗，双方战事胶着在一起。太平军虽然一直在推进，但清军还没有崩溃。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激烈紧张的阶段，清军后方的和春看到形势不妙，带领他的骑兵队从侧翼准备偷袭太平军。 翼王早有准备，他亲自带着太平军不多的骑兵冲了上去，拦腰截住和春的队伍。 石达开一上战场就如猛虎扑食一般，他的长枪如秋风扫落叶，接连挑了十几个清军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其他太平军骑兵也纷纷和清兵骑兵展开肉搏，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人落马而死。 和春仗着人多，举着马刀不断指挥着队伍，妄图把太平军的骑兵队切割开来，分段包围。殊不知石达开早就盯着了他这个大官，冲破清军的阻拦，带着卫队直扑和春而来。 和春先下手为强，石达开一靠近，他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当头就劈了过来。石达开不慌不忙，等到他刀锋向下，他眉梢微微一扬，用长枪轻轻一拨，便躲了过去。然后枪尖向前，胳膊一抬，向和春胸前猛地刺了过来。 和春没想到石达开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举刀来挡，没有完全挡住，胳膊被石达开的长枪带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从他的衣服里透了出来。沿着手臂经过手腕最后滴在沙地上。 和春一看石达开如此勇猛，心生胆怯，不敢与之交战。在卫兵的保护下，逃得性命。石达开也没有刻意去追，带人打散了和春的队伍，掉过头来冲向江忠源的步兵队。 江忠源没想到和春的骑兵队不但没能帮道自己，反而让太平军的骑兵冲了过来。知道大事不可为，连忙收缩防线，边战边退，让出了清兵的第一条防线。 “哥，你受伤了。”江忠源的弟弟发现江忠源耳后有血。 江忠源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被流失击中，他精神太过击中在战场上，自己差点没命都不知道。 “太平军太过生猛，咱们先避其锋芒，退到蔡家坟高地再与他们周旋。”江忠源很是冷静，自己的队伍仓促间扩军，论战力还不能和太平军硬拼。还是先占据有利地形后，再与太平军对阵。 石达开也不冒进，自己的战略目标达到了。逼退了这帮清军，林李两人才有足够的空间能把攻城据点恢复，他带兵凯旋而归。 东面进展顺利，西边杨小山更是顺利，清军根本没想到太平军会注意到水陆洲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杨小山搭起了浮桥，上了这座空岛，立刻着手在这里设立营寨，建筑防御工事。 但太平军的一处屯粮点却遭到了向荣的突袭，损失了大量的粮草。老辣的向荣趁着太平军与江忠源部的交战，偷袭了这里，烧毁了大量粮草后又转瞬间离开。这一下让太平军损失不小，原本就不多的粮草开始告急了。 第160章 橘子洲头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屯粮点被清妖毁了！”杨秀清当着众将士的面把韦昌辉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丝毫不给他任何情面。 “你们大军刚走，向荣那老东西就来叫阵。我没有理睬，想不到他声东击西，派出一支小部队烧了我们的粮草，我再派人去救已经来不及了。”韦昌辉被骂得面红耳赤，但又不敢顶撞杨秀清，只得小声分辨道。 “你还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咱们太平军这么多人，数万张嘴等着吃饭，你说怎么办？我去哪弄粮食去？”杨秀清气得火冒三丈，带兵打仗最怕的就是缺粮，没有粮再厉害的队伍也会土崩瓦解。 “幸好小山在水陆洲扎了营，我已让他在湘江西岸去征粮。抢在清妖发现之前，把西岸的粮食收上来，这次算你运气好。没有小山，本王真想砍了你的脑袋。”杨秀清也是心有余悸，赶巧现在是金秋粮食收获的季节，又加上小山事先在湘江两岸做了部署。没有这些的话，太平军现在真是要为粮草发愁了。 其实清军也并非没有注意到湘江以西，江忠源曾建议鲍起豹派一支队伍前去驻防，可鲍起豹忙着防守长沙城，对这个建议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而向荣也发现了湘江西侧是清军的空白点，等他几天后带队前来侦查的时候，这才发现太平军已经利用水陆洲连接了两岸，还在湘江两边都扎了营防守。 杨小山在湘江西岸的阳湖、龙回谭等稻米区建立了补给基地，从这里把新产的稻米源源不断地输送回太平军的大本营，太平军的粮食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 望着太平军湘江两岸的营寨，向荣顿时觉得自己偷袭太平军屯粮点的成功已是不值一提。 他眯着眼，带着亲兵四处侦查，越看越觉得这水陆洲实在是太关键了。它连接着太平军湘江两岸的大营，封锁了江面，切断了自己和长沙城里的联系，还窥视着长沙守军的动向。 “一定要拿下这里！”向荣越看越后悔，自己怎么先前不在这里屯兵驻守，轻易让太平军得了如此关键的地方。 回到大营，向荣组织了一支三千人的精兵，趁着夜色出发，驾驶大船，偷偷登上水陆洲。这水陆洲是一个比较大的岛屿，它细而长，宽不超过二百米，长却有五千多米。这里有非常多的橘子树，也叫橘子洲。 “提督大人，长毛好像没有防备。”一旁的刘长清总兵有些窃喜。 “不要高兴得太早，咱们要把这里牢牢占住，不能放过一个长毛。”向荣老谋深算。 清兵从洲头登录，并未受到抵抗，向荣带着队伍向洲尾走。 “提督大人，发现前方有几个发匪的游骑，要不要跟上去？”一个探子前来报告。 “追！跟着他们找到发匪的营地，消灭他们！”向荣立刻命令道。 这水陆洲小路太多，也分不清哪到哪，干脆跟着长毛，顺藤摸瓜，反而更容易找到他们。 天刚蒙蒙亮，几名太平军的骑兵似乎发现了清军，向洲尾跑去。 向荣带队在后面穷追不舍。 “火！”突然前方出现了火光。一阵箭雨从天而降，把清军射得人仰马翻。 “提督大人，我们是不是中埋伏了。”刘长清有些紧张，让队伍停下了脚步。 “不要慌。”向荣瞥了他一眼，他放眼望去，前面的太平军不过一千人左右。这才放下心来，“我们人多，不要跑，冲上去！” 这群太平军果然不敢交战，放了一阵子箭后，就开始转身逃窜。 向荣认准了这水陆洲上并没有多少太平军，更是要设法把他们全歼，拿下这里就能切断两岸太平军的联系，阻断他们的粮道，这个功劳可是太大了。 追赶至洲尾，这里树林比较密集，太平军逃到这里，躲进了树林之中。 向荣不甘心放弃，让士兵冲进树林寻找。 一声炮响，打破了这水陆洲的静寂，树林中冲出来无数太平军的人马，如潮水一般向清军涌来。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太平军？”向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杨小山早就防着清军过来偷袭这里，他把营地藏在这树林之中，重兵防守。因为没有船与清军交战，所以清军登陆的时候没有阻止，特地把他们引入水陆洲中，在这里设下埋伏，就等着向荣钻进来。 一时间，杀喊声、枪炮声、马叫声大作，更有一支太平军的队伍开始向清军的后面绕过去，准备截断清军的退路。 向荣知道大事不妙，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就往来的地方撤回去。这水陆洲太小，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一旦被包围就彻底要被消灭了，向荣这老狐狸看得很准，第一时间逃出了太平军的包围圈。 杨小山站在高处指挥着队伍对清军实行分割包围，他右手拿着指挥旗。通过清晨微弱的光线，观察着整个战局。他身后的大旗被大风刮得呼呼作响，现在的时候已近深秋，天气开始转冷了。 向荣跑了，但刘总兵却跑不掉了，他们被分割包围，一千多人被太平军当场斩杀，七八百人逃到洲边，无路可走，只得跳入水中，又淹死了六七百人。 这一战向荣几乎全军覆没，只带了几十个亲兵逃走，被斩杀的大小军官多达四十多人。 战斗打完，天空已经放亮，数十顶红顶子被陈玉成等人串成串，放在大营里炫耀。长沙城头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战事，那些守军被太平军如此强悍的战斗力震慑，士气一下跌落好多，好多人都不敢向太平军这里望，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 杨小山站立在这橘子洲的一处高地上，意气风发，不由念出了前世课本上最爱背诵的一首诗，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但感觉这诗好大的气势。”陈玉成挠了挠头，他一个没有文化的人都觉得是首好诗。 而有文化的李秀成更是直接呆在当场，内心无比震撼。“世子豪情壮志，好一个谁主沉浮，好一个粪土当年万户侯。”他曾经还对自己在太平军中是个文化人感到骄傲，现在就杨小山这首诗一出，一下把他的骄傲击碎，自己离小山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呢。 第161章 穴地失败 太平军南门的攻城据点修复完毕，杨小山新建的土营开始发挥威力。他们在据点下面着手挖地道，数十条地道一起开挖，目标直指长沙南城墙。 湖南巡抚骆秉章每天在城墙上巡视，他也观察到了这个情况，却束手无策。太平军的据点错落有致，互为犄角，分布非常合理，望楼炮口等设施一应俱全，可不是那么好攻的。更何况此时太平军士气正盛，而清军接连两次败北，骆巡抚对他手底下的兵信心也不是很足。 眼看太平军已经接连挖了数十日，估摸着快要到城墙下了。骆巡抚愁得是茶饭不思，这一天，他把幕僚们都找来寻求解决之道。 各位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没有好的办法，这些人写文章、做公文强，军事之道几乎一窍不通。 此时却有一名新幕僚开了口，他不紧不慢走上前来，缓缓道：“下官有三种办法解决长毛的穴地攻城。” 骆秉章一看此人，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好友给他推荐的湖南大才子左季高左宗棠嘛。他自从来到自己这里，似乎无心与公务，一直和自己没有什么交涉，想不到关键时候，他却站了出来。 骆秉章连忙客气地询问道：“季高有何良策，还请多多指教。” 左宗棠自从三次进京不中进士，对科举的书已不再感兴趣。他在老家看的更多的是一些经世致用的书，对那些涉及中国历史、地理、军事、经济、水利等内容的名著视为至宝。他见过洪秀全后对他那套宗教理论无法理解，离开了太平军，后经人介绍给骆秉章做了幕僚。 “一，听声辨位。在城内每隔十几米挖一个大洞，埋进大缸，请一些听力极好的盲人，贴着缸壁，寻找长毛挖洞的方位。然后与之对挖，一旦挖通往里面灌毒烟或者大小便等恶心的东西，熏死臭死他们。”左宗棠说了第一个办法。 其他人眼睛一亮的确是个好办法，就是有点损。骆巡抚也连连点头。 “二、切地法。在城墙外侧，建筑土墙，阻挡长毛的视线。沿着城墙外围也挖一道深沟，一旦长毛挖过来，立刻就能发现，派人进住深沟，守株待兔。”左宗棠又说了第二个办法。 众人开始佩服起来，这两个办法都很实用。 “三、筑内墙。在南城墙内侧再筑一道稍低的内墙，即使长毛炸塌了一处，还有内墙保护，一时也冲不进来，咱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左宗棠紧接着说完了最后一个办法。 “好！”众人齐声叫好，骆巡抚听完心中大定，有这三个办法，长毛的穴地攻城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 骆巡抚依计施行，果然有效，清军一下破坏了太平军二十多条地道。太平军费了很大的劲，最后只成功城南西侧一处地道，最后还没有炸塌，功败垂成。 杨秀清不甘心失败，命令土营绕过清军的深沟，继续穴地攻城。又一个月后，终于有了效果，在西南侧炸塌城墙，缺口宽度有四丈长。林凤祥、李开芳拼死攻城，但守军实在太多，而且江忠源、和春也发兵救援。太平军虽然击毙清军一名参将和两名千总，但最后还是没能攻入长沙城。 虽然两次攻城失败，但为了给西王报仇，杨秀清又尝试了用地雷轰城，可此时骆巡抚已经把城南的民居都拆了，用民居的砖瓦材料修好了内墙。太平军用了很大的代价炸塌城墙后却发现里面还有一道内墙，所以还是没有攻入长沙城。 三次攻城失败，太平军的士气很受打击，杨秀清的信心也动摇了，在长沙城墙外太平军足足待了九九八十一天，要不是杨小山从湘江西岸弄来那么多粮食，太平军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但现在就快入冬了，筹措粮食越来越艰难了，太平军到了非得离开的时刻了。 “你的意思也是离开？”心里想离开的杨秀清找来小山询问他的意见。 “大家知道东王特别想给西王报仇，谁也不敢向你开口，但目前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我们了。一旦入冬，按照现在的情况，肯定会断粮。更何况最近清军又开始大举增兵，咱们再不走，就要被困死饿死在这里了。”杨小山说得是大实话。 “咱们太平军有仇必报，这是我们的感情砝码。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不甘心。”杨秀清一想起西王的死就心疼不已。 “长沙是省城是大城，现在已经是重兵防守了，以我们这点兵力攻城本来就是兵家大忌。西王的仇，我们先给他记着，以后再报也不迟，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再找个城池，安置好我们的天国军民，让他们先渡过这个冬天，在这荒山野岭上过冬要死很多人的。”杨小山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再在这里耗下去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他力劝东王道。 “好吧，你说得是对的。小山说说你下一步的想法。”杨秀清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很清楚应该怎么做，只是萧朝贵和自己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才坚持了这么久。 “咱们先通过浮桥，去湘江西岸，绕过长沙，前去林子口，进入洞庭湖地带。这样就能水陆两路进入长江，行军速度也会快很多。湖南清军太多，咱们顺着长江前去湖北，沿途州县可以作为暂时补给之地，把武昌作为我们下一个攻击的重点目标。”杨小山早就想好了退路，其实也只有这条路是通向南京的捷径，太平军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杨秀清听完后，连连点头，然后他又思索了下，下定了决心：“西王归天，前军暂时没有主帅，小山就有你来统领他们吧。林凤祥和李开芳部都划归给你，你要为天国做好这个开路先锋啊。” 杨小山想不到东王一下子交给他如此重任，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本王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带好前军，你也不要推脱了，你是最合适这个位置的人。”杨秀清见杨小山没开口，以为他想推脱。 “多谢父王栽培，小山定不负所托。”杨小山跪谢道，他自己也想不到，不到两年时间，自己从一个小兵如此火箭般跃升为统兵大将了。现在他可是太平天国名副其实的重臣了。 另外，咱们还得设个疑兵之计，摆脱清军的追击，不能让他们咬住我们的尾巴。”杨秀清恢复了作为主帅的计算，开始考虑如何摆脱追兵的计划。当晚他就找来了石达开给他布置甩开清军的任务。 耗时八十一天，太平军终于准备离开长沙，向新的目的地进军了。 第162章 岳州 深夜，太平军开始陆陆续续通过浮桥，前往湘江西岸，撤离长沙。次日，清军发现太平军已人去营空，没想到太平军说走就走，离开得这么快。 骆巡抚命和春带骑兵去追击太平军。和春带着人马日夜兼程咬着太平军的尾巴，用了三天三夜，一直追到湘潭。 “什么？太平军不见了？”和春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抓狂起来，这三天他车马劳顿，可以说是人不下鞍，马不歇脚，刚觉得快咬住太平军尾巴了，结果却被他们甩了。 “总兵大人，我们好像中长毛的计了。他们的主力好像不是前往湘潭，我们被他们耍了。”探子在周围找不到太平军大队人马的痕迹，连忙回报和春。 和春气得差点吐血，白走了这么多冤枉路。这就是杨秀清交代给石达开的任务，让他带一小队人故意引诱和春的队伍，把他们引向相反的方向，让他们以为太平军要进军湘潭。和春果然上当，哼哧哼哧追了这么久，一切都白费劲。 和春自己追错方向，还误导了紧随其后的清军大队，整个清军都追错了方向。杨小山带着前军一下子跳脱出清军的包围圈，攻占西北方向的宁乡。只休息了一夜，紧跟着兵临益阳城下，负责防守的陆知县闻风惊走。 杨小山不费一枪一弹非常顺利地进入了益阳城。 益阳城不大，太平军所获粮食军火并不多，但这里却有太平军目前最缺的东西，那就是船。太平军没有造船的能力，每次需要水运，都向沿途的民众购买民船，一旦不走水路，那些船都被抛弃了，目前太平军一艘船都没有。 益阳处在洞庭湖的南岸，这里民船众多，太平军正好在这里补足船只。 “花了多少银子？”看到罗大纲笑眯眯地征集完船回来，杨小山不由问道。 “没花多少，就几千两银子。有的百姓说船太小，不好意思要多少钱，我们也都按市价给了。一共凑了两千多艘船，足够我们运载辎重了。”罗大纲开心道。 “购买民船也是无奈之举，咱们天国没有造船能力，用民船只能运输。我们以后去了长江，更需要战船。咱们得设法找到能造船的人，让他们加入我们替我们天国造船。”杨小山想得很远，太平天国虽说有水军，却不能造船，形成不了太大的战力。 “咱好歹也在船上混过些日子，这小木筏好造，这大战船可是复杂多了。这样的人才大省城才有。”罗大纲很清楚，他虽然水贼出身，但用得都是小船，小船灵活又易于隐藏，只要长江沿海大规模水战才需要大战船。 “咱们得有备无患，就快进长江了，咱们不能总是用小木筏。以后咱们打的都是沿江的城市，可能会遇到清军的水军，得用大战船才行。如果实在找不到这样的人才，尽量也多拉拢些船工，至少有修修补补的能力。咱们天国用钱的地方太多，能省点是点吧。”杨小山思索着以后前进的方向，明白这是太平军的大软肋，得赶快解决才行。 “好嘞，这个我去找。咱们是该建立一个正规的水营，不但能打仗还得会造船。”罗大纲也非常认同杨小山的想法。 有了两千多条民船，杨小山决定先取东北方向的岳州。岳州又称岳阳，大名鼎鼎的范仲淹写的《岳阳楼记》就是在这里。他是湖南的北门户，要去武昌这里是必经之路。 太平军攻打长沙，相邻湖南的巡抚们也没少做准备。湖北巡抚常大淳相对来说比较出众，他目光比较长远，工作也做得扎实。他担心太平军会北上，进攻自己省城武昌，所以提前就奏请咸丰皇帝，让他跨省负责岳州的布防。 获得皇帝恩准后，常巡抚水陆并重，他一方面派参将阿克东阿带领一千名士兵协防岳州；另一方面雇佣两千民夫，花费一个月时间，找来大船，填以巨石，凿船沉江，堵塞林子口的航道。 所有工作做完后，常巡抚估摸着这样的安排怎么着也得阻拦太平军两三个月，这样一来如果太平军想要北上攻取武昌，自己就有了准备时间，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常巡抚想得的确非常周全，但他却错估了人心的背向。 他阻塞航道的确让杨小山的先头部队无法通过，浪费了一点时间。但这林子口周围的渔民，商人早就恨死了他的这番做派，你阻隔了这航道让多少人没有饭吃，多少人就靠着这水路生活，你在的时候大家敢怒不敢言。但太平军一来，这些人忙不迭地就过来义务帮忙，主动帮着太平军疏通水道，人数高达数万之多。 这一下常巡抚苦心经营的阻隔计划，一天之内就灰飞烟灭。第二天，太平军就打通了林子口的航道，进军岳州。 太平军进军如此神速，让岳州守军措手不及。以原来常巡抚所说，长毛必须用两三个月才能疏通的航道，才一天就被攻破了。 知州廉昌、知县胡方古，参加阿克东啊不约而同，四散逃命。 同样都是逃命，廉知府和胡知县很快就被抓起来砍头而来。阿克东阿就非常有心计，他让外省做官的弟弟谎报自己战死，企图逃脱皇帝的制裁，结果咸丰还真就被他蒙住了，还赐了烈士头衔。 谁知这事情引起了浑南巡抚骆秉章的怀疑。他开棺验尸发现，棺材里只有阿克东阿的衣物，却没有他的遗骨。这一看就是一座假坟。 接到骆巡抚的举报，这一下咸丰真是怒了，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急忙让人逮捕阿克东阿，削去烈士称号，砍掉脑袋，放入棺材。 杨小山可不管清妖之间狗咬狗，这一路走得特别顺当，他出色的表现也赢得了前军将士们的心。刚开始几个老军头还怀疑年纪轻轻的杨小山担不起这个重任，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想了，大家更期待他能带给太平天国更多的惊喜。 第163章 招募人才 林子口的航线一被打通，这岳州的被压抑了很久的贸易立刻就活跃了起来。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太平军在这里大量收购过冬的物资，为下一个阶段的作战做准备。岳州的集市到处都是太平军的收购点，收购价比市价稍高一点，附近的百姓都愿意把东西卖给太平军。 除了收购物资，太平军也很重视招兵工作，杨小山特别嘱咐罗大纲要多征收船夫、渔民、水手，现在太平军船多了，特别需要大量会驾船的人，替天国运送辎重。 杨小山带着卫兵在岳州巡视，到处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征兵的征兵，做生意的做生意，大家都很忙也都很和睦。 杨小山正沉醉在这“国泰民安”之中，却有一处地方传来了不和谐的争吵声。 “你们太平军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三天前你们给我的条子，上面一石稻米二两银子收，怎么今天就不认账了呢？”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汉子，中等身材，但长得很结实，黝黑的皮肤，国字脸，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引来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杨小山也被这里的吵杂声吸引，走了过来。 “这是三天前的价格，现在我们稻米收得差不多了，本来就不准备再收了。你有条子是不错，但现在不能按这个价格来了，我们第二天就降低了收购价。”这个声音是监军杨福清的，他是价格的核准人，只有他点头的价格才能收购，保证价格的公平性。 “什么情况？”看到这里乱哄哄的，杨小山立刻赶过来问道。 杨福清看到小山过来，连忙回答道：“世子，这人来捣乱。我们的稻米收购价已经降了，他非要按第一天的价格卖给我们。” “哦？为什么降低收购价了？”杨小山接着问道。 “世子，你有所不知。这里的稻米价格本来就便宜，市价一石稻米一两银子。咱们第一天因为急需稻米，所以给出了一石稻米二两银子的高价，结果当天我们的稻米就收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之后改了价格，一石稻米一两半银子。这价格也是公道的，比市价还是高出不少的。”杨福清咽了口吐沫，解释道。 “这位老板，你的意思是？”杨小山大概知道基本情况，转过头来问那个黑汉子。 黑汉子看杨小山说话的语气，知道他是管事的，连忙大声说道：“这位军爷，小人唐正才。你们给我条子的时候，可没说会降价格啊，还说越多越好，有多少要多少。小人为了和你们太平军做生意，这稻米我可是从荆州那边特地运过来的，当然要比这里的市价贵，如果按这现在这个收购价，我可就白忙活拉。” “他说的是实情吗？”杨小山情况基本摸清楚了，又转过来问杨福清。 杨福清有些尴尬，喃喃道：“末将没想到岳州交易这么火爆，当时他问我要字据，我没考虑周全，随口说了一句有多少要多少，末将知罪！” “小人说得没错吧，是你们自己说的有多少要多少。现在我稻米拉过来了，却降低了价格，这不是耍小人吗？”黑汉子唐正才立刻叫嚷道。 “大丈夫一个吐沫一个钉，算了就按二两一石的价格收了吧。”杨小山知道是自己这边理亏，也就差个半两银子，就认了吧。 杨福清没等杨小山说完，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世子，这个咱可不能轻易认啊，这黑汉子可是拉来了足足二十艘来船的稻米啊，中间差着一千多两银子呢。如果量小，末将早就不和他浪费口水在这里争执了。” “你说多少？”杨小山似乎没听清楚，紧跟着问了一句。 “一千多两银子！”杨福清加重语气，强调道。 “不是这个，多少艘船来着？”杨小山还想确认下。 “二十来艘船！”杨福清望着杨小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生意可以做。”杨小山点了点头。 “世子，我前面说了啊，他们的量太大，我们稻米收得差不多了，用不着这么多粮食。”杨福清莫名其妙，自己的意思难倒世子不懂吗？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杨小山来不及和他解释。把那个黑汉子请到一边空的营房内。“唐老板，这边请，借一步说话。” “只要你们不赖账，去哪都行。”唐正才跟着小山进了营房。 杨小山又认真观察了这唐正才一眼，发现他的手和旁人不一样，似乎经常在泡在水里，手上都起了一道道皱皮，疑问道：“唐老板似乎不像通常的商人，看上去倒像是手艺人。” “军爷眼光果然高明，小人是个造船匠，咱们唐家一大家子都是造船为生。卖不掉的船和客人还没提货的船就临时编入自己的船队做做小生意。现在入冬了，没办法造船，在长江里倒腾点货物，赚些过年钱。”唐正才拱手回答道。 “哦？你还会造船？”杨小山眼里放了光，他本来是看重此人能带二十多条船，欣赏他的指挥才能，想拉拢他入太平军，没想到这人还会造船，这正是太平军最缺乏的人才。 “是啊，以前我们家族世代为朝廷造战船。这些年朝廷也没钱了，我们没活干，只能给商人造些运输船，活也不多，只够糊口。所以到了冬天还得倒腾些货，做些生意赚点钱好过年。不瞒您说，就这点钱还得分出一多半孝敬这水路上的各位爷。”唐正才说的都是实情，朝廷没钱造战船，他们断了收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生意人也少，长江水贼泛滥，唐家做得船很难卖出去，手艺人身份又低，赚点钱还得到处打点，受人敲诈。 “按理说，如果现在按二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卖给你，其他低于这个价格卖给我们的人肯定有意见。。。。。。。”杨小山动了招募之心。 “军爷，这可不成啊，咱家压箱底的银子都押在这二十条船的稻米上了。。。。。。”唐正才以为杨小山不答应，有些急了。 “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但如果你们加入我们太平军，这交易不但可以做，而且我还可以答应给你一个水营军师的职位，你家人的吃喝拉撒太平军全包了。你们只要给太平军造战船就可以了，如果你们造的船好，打败了清军的水师，以后天国给你们封侯拜将也是有很大可能的。怎么样？这不比你们在长江上瞎折腾，有一顿没一顿的，看别人脸色来得强？”杨小山苦口婆心道。 唐正才听着有些动心，这造船还有官做，这混乱年代旱涝保收管吃饭的差事也很难得的。再加上万一拒绝，这军爷怒了不买自己这些船的米了，唐家就破产了。权衡再三，唐正才终于下定决心道：“承蒙大人不弃，不觉得小人出身低贱，如此看得起小人，唐正才愿誓死追随大人。” 杨小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太平天国缺乏造船人才的短板总算是补上了。有了唐家这一大家子，以后太平天国的水师可不缺战船了，这样就大大地增强了天国水师的实力。太平军纵横长江，在不远的将来就能实现。 第164章 意外之财 在岳州杨小山好运不断，不但招募到了唐正才这样的人才，林凤祥也有意外的发现。据清军俘虏交代，这岳州清廷衙门的仓库还封存着当年吴三桂起兵造反留在这里的大批火炮。 他连忙把情况报告给杨小山，杨小山兴冲冲地跑过来看看这些大炮的情况。 “这些都是当年吴三桂留在岳州的火炮？”杨小山望着放满仓库的火炮，吃惊地问道。 “是的，世子，我抓来的几个清妖的舌头供认的。这岳州的满人只会骑马射箭，不会用火器，也讨厌用火器，所以一直把这些大炮封存到了现在，还都是新的呢。这一下可便宜我们了，咱们发财了。”林凤祥也非常兴奋，这么多大炮武装起来，太平军的战力又能提升不少。 “有多少门，数过了吗？”杨小山暗暗窃喜。 “大铜炮四十尊，小炮一百三十门。这大铜炮一尊可有几千斤重，有这些咱们以后攻城就能顺利多了。”林凤祥摸着这大铜炮爱不释手。 “林总制你可立大功了，这一定要报告给东王，我来为你请功。”杨小山适时也拉拢一下这员猛将，虽然很早就并肩作战了，但以前是平级，现在成了人家的上级，就怕别人心里不平衡，感情上该投资还得多投资一些。 “末将不敢，这些只是举手之劳。”林凤祥对杨小山还是十分尊重的，他可是亲眼看到杨小山打得那些神仙仗，让人不得不服。 “你把这些炮都装船吧，咱们下一步攻打武昌正好用得上。”杨小山安排道。 他望着这些意外之财，感叹世事无常。吴三桂都死了一百多年了，想不到还能再折腾清廷一回，既然是天意，咱就笑纳了。 ======================== 自从任命唐正才为水营军帅，听说效果非常明显。刚刚几天，罗大纲就笑眯眯地找小山道谢来了。 “这唐正才哪找来的啊，这可是个大能人啊。”罗大纲笑得合不拢嘴，他虽然现在带着步兵，也分管水面的作战。 “怎么？你也觉得他不错？”杨小山笑了笑，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岂止是不错，这人可真是个宝啊。”罗大纲一屁股坐下来，他跟小山很熟，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都不拘礼节。 “说来听听？”杨小山也好奇道，这个唐正才都干了什么，让罗大纲这么高兴。 “好处太多了。最明显的是，咱们征召水兵比以前容易多啦，先前你让我招募那些船夫、渔民，人家还顾虑重重，觉得造反是掉脑袋的事，不肯轻易前来加入。现在唐正才来了，他在这一带很有威信，那些人一听他都加入我们太平军了，跟风来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现在水营的人马都跟我的步兵营差不多了。”罗大纲说得脸上红彤彤得，非常兴奋。 “哦？还有吗？”杨小山点点头，看来他立唐正才为水营军帅是立对人了，这人的确有领导能力，能让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加入。 “还有就是省钱啊，咱们的水兵光会用船，不懂保养，有的船没用多久木头就烂了。那唐正才巧手一动，就能补好。这多省银子啊，以前只要不能用就扔，太浪费了。”罗大纲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看来很佩服唐正才的手艺。 “你看人家手艺好，怎么不跟人家学学，亏你还是水军出身。”杨小山故意调笑他一句。 “这可学不了，你看他用的那些材料，钉、铁、油、麻、竹、木、锚、缆，样样精巧，这可是多少年功夫下下去了。我都三十多了，哪来得及学这些？”罗大纲摇摇头，这里面的门道看着简单，其实太深了，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 “除了造船，其他方面他怎么样？”杨小山想好好了解这唐正才。 “此人外粗内细，模样长得五大三粗的，做起活来比女人还细致。而且他经常来往各沿江城市做生意，对长江各码头都非常熟悉，驾船功夫也十分了得。他性格也直，容易和别人相处，他做这个水营军帅，我一点意见都没有。”罗大纲一开始还觉得杨小山这么快提拔一个陌生人做军帅，有些冒失，现在他是真的服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可别仗着自己是军中的老资格欺负人家。”杨小山嘿嘿一笑。 “怎么可能，我大纲是那样的人吗？我现在哪敢欺负他，巴结他都来不及呢，咱水营的船都得靠他给我们造呢。”罗大纲两手一摊，表示不可能。 “咱们现在水营可有拿得出手的战船了？”杨小山关心道。 “他带来的船，有两条大船本来就是准备用作战船的，后来清廷不要了，他改成商船运货了。现在我让他再改回去，也不花多少工夫，把炮架上去就是现成的战船。”罗大纲两眼放光，太平军可是第一次拥有像样的战船。 “这可太好了，现在来不及造战船。你让唐军帅再挑些大船，能改的都改成战船，咱们时间不多，要尽快出发攻打武昌。”杨小山战船有了，炮也有了，正好可以打造一支战力强大的水军。 三日后，杨小山带领大军出发。这一下太平军的阵势可比先前大多了，长江上飘着上万条太平军的船只，那船上的帆都快把江面盖住了。沿途各州县的清军是望风而逃，根本不敢与太平军交战。 太平军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武昌江边。杨小山在这里停了船，稍作休息，部署攻打武昌的战术。 “要克武昌，必要先攻克对岸的汉阳和汉口，从容易的下手，之后打难度大的。照此方案，循序渐进，武昌不日可破。”杨小山从地图上计算着行动方案。 “林凤祥、李开芳你们两人带兵去攻打汉阳；陈玉成、李秀成你们两人带兵攻打汉口；罗大纲你和我上新战船，扫荡这里的江防，看看我们新的水军实力。”杨小山根据目前前军的情况，做了分工。 “得令！”众人敬礼，攻打武昌的战役开始了。 第165章 打通江防 王总兵是武昌水师最大的官，他旗下号称一百多艘战船，是清廷长江中游最大的水师。但他自己心里明白，其实真正能作战的只有二十多艘，其他的不是舵有问题就是锚有问题，早就年久失修不能用了。朝廷又不拨经费维修，原本只是有些毛病的船，又被手下悄悄拆了不少设备拿去偷卖，于是变得彻底不能用了。 剩下的二十多艘船还只是应付上面检查用的，没有经费，军饷又不能按时发，水兵早就不操练了，炮能不能打响都是问题。 不过他还是有点信心，听说太平军只是流寇，都是泥腿子出身。他们陆地上强，水面上没听说过打了什么胜仗。自己好歹还有一艘巨大的旗舰，这可是他手里唯一一张王牌。 这艘武昌号旗舰船长六十多米，两头高高翘起，足有二十多米高，前中后三支桅杆高四十多米，每侧有火炮八门，堪称当时的巨无霸。“就是撞也能把长毛的船撞翻了”王总兵对他的旗舰很有信心。 但这信心只维持了不到三天，当探子告知他太平军的水军中也有和武昌号类似大小的战舰时，他还不相信。等到越来越多人禀报这个情况后，王总兵开始心慌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连岳州官军都没有的大战舰，长毛是从哪得来的？ 长江江面太平军崭新的水军战舰一字排开，武昌城上的守军有种身份倒置的错觉。仿佛拥有众多大战舰的太平军水军更像官军，而自家的歪七倒八的破烂战船更像是匪军。 这王总兵还算是条汉子，与其被太平军堵在港口用炮击沉，不如搏一把。他命令十几条小船带着干草和油料，想去点燃太平军的大船。 可他算错了两件事，一、此时的江水太平军是顺流，速度上太平军占优；二、太平军的小船比自己要多得多，中途很容易被拦截住。 杨小山站在大战舰上，观察到了清军的动向，微微一笑，他猜到清军会和自己玩火攻，这一手《三国演义》上都写烂了，自己怎么会中计？他令旗一挥，唐正才指挥着一支三十多条小船的队伍就迎了上去。 等到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小船上的弓手施放火箭。清军没把太平军的船点燃，自己就先着火了。眼看着自己的船只被太平军一个个“点亮”，王总兵已无计可施。 杨小山知道清军黔驴技穷了，该轮到自己登场了。经过唐正才改造的战舰已经有五六条之多，每一条船都有二十门火炮武装。在前面小船的掩护下，太平军的战船开始压了过来。 王总兵已经慌了，让舵手转舵准备逃跑。可此时的太平军怎么可能放他跑？ 太平军的主炮手先点了一门，测试下炮弹的落点。知道清军已经在射程之内，紧接着几十门大炮同时开火，那炮弹如同一盆水当头朝清军旗舰浇下。炮弹砸在武昌号上，顿时船声就出现了众多透明的弹孔。 “报告总兵大人，船身漏水了。” “报告总兵大人，桅杆被打断了。” “报告总兵大人，储物室着火了。” 。。。。。。。 只一轮炮击就让王总兵变得“生活不能自理”。 “快放小船走，弃船！”王总兵知道大势不可违，命令亲兵道，再不走就和船一起葬身鱼肚了。 轻而易举扫荡了清军在武昌的水师。杨小山特地让人向武昌城头放了几炮，以示警告，顺便炫耀下太平军的武力。 城墙上观战的常巡抚更是心惊胆战，这些天凶相不断，前些日子武昌城，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天上突然下起了如雨般的一种黑色物体，它们形状如同枣核，砸在屋顶的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看上去也不像冰雹，那些闻声而出的人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前天自己印信居然流出汗来，而这汗的颜色如血般的红，怎么擦拭也擦不掉。昨天武昌城中突然黑雾弥漫，面对面几乎都看不到人。继而狂风大作，屋顶上的瓦片翻飞而去。 种种凶相似乎都预示着武昌城形势岌岌可危，常巡抚还在长吁短叹，觉得自己前途不妙。 按察使瑞元又过来报告说：“巡抚大人，武昌城的佛寺都在改换门头，现在他们都挂上文昌阁这样的牌匾了。这样总让人觉得咱们未战先怯，大人要不要惩治他们一下？” “听说长毛喜欢烧佛寺，和尚们也是为了自保，随他们去吧。”常巡抚摇了摇手，示意不用管了。 “提督双福为了防止太平军依托城外的民房攻城，正在强拆他们的房子。那些百姓苦苦哀求，要求宽限几天时间，让下官和大人说一声。巡抚大人，你看怎么办？”瑞元继续报告道。 “宽限三天吧，房子里都是百姓的身家性命，总不能说搬就搬吧。汉口，汉阳尚未丢失，长毛还不至于立刻来攻城，让提督给百姓些时间，别把人逼死了。”常巡抚叹了一口气，他总体上还算是个好人，对百姓没那么狠心。 而提督双福就不同了，他表面上答应常巡抚多给百姓些时间搬家，结果当天夜里就背信弃义，待百姓入睡，派手下出城放火烧房。 可怜那些百姓天真地相信官府的保证，有的人稀里糊涂就被烧死了，没死的家产也被大火烧光了。很多人不堪变故，痛哭自己家破人忙，投江自尽的人不在少数。更多的人痛骂提督双福没有良心，暗地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太平军还没有进城，清廷已经尽失民心，有的人甚至跑到太平军那边通报武昌城的情况，希望太平军给自己报仇。 而太平军这边却进展顺利，汉口、汉阳纷纷传来捷报，当地的守军已经被常巡抚调去武昌防守，太平军直接开进了这两座空城。至此，武昌外围江防全部丢失，只留下一座孤城等待着太平军的进攻。 第166章 攻城前夕 虽然武昌已经是一座孤城，但杨小山不敢掉以轻心。武昌城防坚固，比长沙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方圆二十余里，东西直径两千多米，南北三千多米，墙高十几米，厚二十多米，城墙高大结实不容易被破。 自己虽然前军有上万人，但依然不能对武昌合围。杨小山没有着急攻城，他一边指挥水营攻占金沙、白沙等沿江要隘，一边指挥陆军抢占城外制高点，凭险筑营。 杨小山估计得不错，武昌城内原有守军三千，汉口汉阳调过来两千人，支援长沙的队伍又赶回来一千人，现在城内总兵力有六千人，再加上临时招募的乡勇一千多人，太平军要硬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等太平军在武昌城外准备完毕之后，在主力到达之前，杨小山打算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看看武昌守城的实力。 于是他想起了在全州的办法，在城外火烧湿柴，放起毒烟。想不到这常巡抚倒是一个有心人，他查阅了太平军的攻城情报，在城墙上预备了水龙。太平军的毒烟没放出来就被浇灭了。 见毒烟没起到效果，杨小山按寻常的攻城套路，让队伍架梯攻城。清兵城墙上木石、火炮齐开，太平军伤亡不小，杨小山及时让队伍退了回来，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打退了太平军的首次攻城，常巡抚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赏了守军没人一两银子，提升士气。 但他没高兴多久，两天后太平军的主力到了。东王杨秀清一到，太平军就立即合围了武昌。 当天杨秀清就召见杨小山讨论攻城事宜。 “小山，你打得不错。本王看过你们的水营。现在是今非昔比了，咱们也有好几条大战舰了。你安排得这个唐正才非常不错，过阵子本王还得好好提拔他。”杨秀清一开始就夸起了杨小山。 “多谢父王，都是小山应该做的。”杨小山不敢居功，毕竟现在武昌还没拿下，一切还是未知数。 果然杨秀清夸完小山，又显得忧心忡忡起来，自顾自道：“咱们虽然现在暂时包围了武昌城，但向荣和那和春对我们紧追不舍。虽然本王让翼王戏耍了他们几天，但我们毕竟民众太多，现在他们又离我们不远了，留给我们攻城的时间并不多。”杨秀清面色有些悲观，毕竟一提攻城，太平军总有点信心不足。 “和春到哪了？”杨小山想了解下追兵的动态。 “这里，柏木岭附近。这还是多亏你在岳州留下的一些水军阻击了他们，如果他们走水路会更快，我们的形势将更被动。”杨秀清指了下地图。 杨小山目测了一下，心也悬了起来，柏木岭距离武昌也不过十天路程。 “最担心的还不是和春，和春的队伍在明处，我让翼王去封堵他了。本王担心的是向荣部，探子一直摸不清他的具体方位。此人心思缜密，行军忽东忽西，本王有种直觉他会在我们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杨秀清语气有些低沉，似乎压力很大。 “一旦清军出现在武昌的外围，极有可能里应外合，到时咱们可能就围不住这武昌城了。”杨小山说出了杨秀清想说但没有说的话。 “是啊，到时候又会像长沙一样，进入攻不下反而被包围的死局。”杨秀清拍来拍桌子，宣泄着自己的压力。 “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咱们有汉阳和汉口在手，可以先把民众安置在那边。”杨小山宽慰道。 “本王已经这么安排了，你让水营在长江上搭一座浮桥，两岸保持联动，随时增援这边的攻城。”杨秀清目光开始锐利起来，抛弃了不良的情绪，专心于攻城这件事上。 “好的，我让唐正才去搭浮桥。”杨小山接令道。 “地道挖得怎么样了？”杨秀清又问道。 “我让鲁国进在文昌门外数里地下开挖地道，据武昌来投靠的百姓反映，这文昌门处的城墙最不牢固，这里的清军战力也差。此门又离我们营地较近，所以小山选择了这里作为突破口。”杨小山连忙回复道。 “行，本王相信你的判断。十天，最多十天，本王能给你的最多时间，一定要拿下武昌城。你做得到吗？”杨秀清给出了最后期限。 “小山一定尽力而为。”杨小山心里也没底，不敢一口答应。 “不能尽力而为，是必须做到！太平天国这么多军民就指望你了。”杨秀清拍拍小山的肩膀，嘱托道。 “是，一定拿下武昌！”杨小山知道现在必须表态了。 “拿下武昌，本王奏请天王，再升你做检点。我们等着给你庆功，不要让本王失望。”杨秀清把希望都寄托在杨小山身上了。 一天天过去了，形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除了和春和向荣，其他几路清军总兵也相继赶来。翼王石达开虽然在长虹桥成功的阻击了和春，但又不得不分兵阻击其他几路总兵。而狡猾的向荣趁着翼王部短暂的混乱，悄悄绕过太平军，从东路抢占了洪山。 这洪山距武昌城只有十里，是城东的制高点。登上此山，武昌的情况一览无余。太平军在这里并没有驻扎太多的守军，也没想到清军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被向荣一下偷袭得手。 向荣拿下这个战略要地后，一旦太平军攻城，他很可能从侧翼发起进攻，从而遏制太平军的攻城势头。 太平军大意失洪山，背面受敌，杨秀清不得不派出韦昌辉部重兵防御。 这一下杨小山手里可调动的攻城人数又少了不少，好在鲁国进指挥的土营非常卖力，提前挖好了通向文昌门的地道。 杨小山得知非常高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啊。当天晚上，他就前去土营视察。 “地道都打通了？”杨小山关心道。 “恩，打通了三条，都挖到了文昌门的城墙脚下。可惜时间不多，不然还能多挖几条。”鲁国进办事还是非常牢靠的。 “你们的炸药准备好了吗？”杨小山最重视的还是能不能炸开城墙。 “世子，早准备好了。你看，都在那边堆着呢。”鲁国进指了一下土营的库房。 杨小山虽然不懂这个时代的炸药，但他知道一件事，就是这炸药如果密封起来，爆炸效果会更好点。于是他开口道：“国进，你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把这些炸药装进什么密封的东西里，这样爆炸效果会好一点，你不信不妨试验下。” “是吗？有这个说法吗？我试试看。”鲁国进虽然很熟悉爆炸，但他从没往这方面考虑过，被杨小山这么一点，他似乎灵光一现，如同开窍了一般。 可惜留给鲁国进的时间不多了，不管试验能不能成功，等到天亮，必须发起进攻了，能不能攻克武昌城就在此一举了。 第167章 武昌城落 第二天天亮，杨小山又去了土营鲁国进那边，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国进，你这捣鼓的什么东西？这不是棺材吗？”杨小山指着这个奇怪的东西问道。 “世子，这可是按照您的说法，造出来的新式武器，棺材炸药。”鲁国进憨厚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得意之色。 “我说啥啦？”杨小山还没摸清楚状况。 “您说给炸药一个密封的空间，所以我选择了棺材，把炸药填进去。刚刚试验了一下，的确爆炸效果好很多。世子，您真是天才，这个你都能想到。”鲁国进佩服道。 杨小山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只是根据后世的经验，随口说说。真不能小瞧这个时代的人，他们的脑子可不笨。这鲁国进才是个天才，根据我的只字片语就能搞出一个简单版的集束炸弹。” “是骡子是马，上去溜溜就知道了，这次攻城就看你这新玩意的效果了。”杨小山满意地怕了拍鲁国进的肩膀。 “保证让清妖大吃一惊。”鲁国进自信的笑着说。 今天的天气也比较架势，大雾弥漫在武昌城上空，能见度有点低，非常利于攻城。鲁国进让人把几口棺材炸弹拖到文昌门下面的地道里，等候着总攻的命令。 各路人马准备停当，杨小山一声令下，文昌门城墙下的棺材炸弹同时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太平军的大营都感觉到了地上的震动，硝烟过后，一个长达六十多米的口子暴露在太平军的阵前。 早就难耐不住的陈玉成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这次杨小山吸取在长沙的教训，不能只攻击城墙的缺口。既然已经合围，一旦发起总攻，太平军随即对武昌九门同时进攻。陈玉成负责文昌门、罗大纲负责宾阳门、李秀成负责忠孝门、李世贤负责中和门、韦俊负责保安门等。 太平军一处重点，多点开花。九门同时告急，一下把常巡抚打蒙了。 “宾阳门告急！请求支援” “忠孝门告急！请求支援” “中和门告急！请求支援” 。。。。。。 “巡抚大人，文昌门已失守，发匪已经杀进来了。” 噩耗终于传来，常巡抚知道大势不可违，武昌终于还是要被发匪攻破了。 “提督双福何在？”负隅顽抗的常巡抚还想让双福去文昌门支援。 “提督大人早跑啦！”下面的人回答道。 “什么？瑞按察使、梁布政使还有王总兵呢？”常巡抚慌忙看了看四下。 “巡抚大人，各位大人都跑啦，这武昌府就您一个还在管事了。。。。。。”可怜的常巡抚，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最后才知道。 常巡抚如同被雷电击中，想不到大敌当前，这些人根本不去抵抗却都想着逃命。 “让粮储道陈大人赶快烧毁粮库，不能留给发匪一粒粮食，其他人随我回府。”常巡抚心如死灰，知道一切都完了。 太平军方面，陈玉成从文昌门缺口处杀了进去，战况比他想象得要轻松的多。 “这里面不会有诈吧。”陈玉成也亲眼见过长沙城下的血腥厮杀，攻城前做足了心里准备，甚至死的准备都做好了。但没想到在文昌门本没有遇到清军非常强的抵抗，一番小小的厮杀后，就冲进了城内。 “有没有清军的伏兵？”陈玉成粗中有细，没有冲昏头脑，还派出探子在前面侦查了一番。 “报告军帅，清军混乱不堪，都在逃命，没有伏兵。”探子回禀道。 “这些该死的清妖，还让我白担心了一番，走！去武昌粮库，保护粮草。”陈玉成让投靠来的武昌百姓带路，杀向武昌的粮库。这也是杨小山事先吩咐的，不管哪一路，率先攻入城后，必须先保护粮仓。 和其他地方一样，粮储道的清军也在考虑着保命的问题。 “大人，常巡抚让我们烧粮，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一个小粮官按耐不住，问道。 “没脑子的东西，烧你个头啊，烧掉咱拿什么保命？”陈大人骂了他一句。 “大人的意思？”小粮官有点脑子转不过来。 “传我的命令，把粮食账本、库房钥匙都准备好，所有人跪到粮库门口，等待长毛，不，太平军的纳降。”还是这位粮储道陈大人脑子灵活，他知道如果烧了粮食，他们的脑袋肯定落地，如果向太平军献粮，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常大人那里？”小粮官还有些犹豫。 “现在哪有什么常大人？他自身都难保了，你想不想活命？想就找我的意思去做！”陈大人踢了小粮官一脚，怒斥道。 “好嘞，小的这就去！”小粮官跌跌爬爬地跑了出去。 就这样，陈玉成带领众人一脚踢开粮库大门，正准备厮杀一番。可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排跪在地上，负荆请罪的清军粮官，账册钥匙放在地上，口中自称有罪，磕头不止。 “算你们识相，来人把他们先关起来，请示东王发落。”陈玉成笑容满面，这么容易就把一个省城的大粮库保住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武昌的军官无心防守，九门纷纷先后被太平军攻破。 提督双福脱掉官服，假扮成一个小兵还企图在混乱中逃出城去。 宾阳门，罗大纲攻破后，让人正在抓捕零散的清兵。在一群刚刚投降的清兵中，罗大纲发现有些异样。 “你，把头抬起来！别看别人，就是你，说你呢！”罗大纲指着一个低着头，蹲在一边的清兵说。这个清兵和其他的清兵不一样，他有靴子，而其他人都是草鞋。 这个人就是提督双福，他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立刻就被人认出来了。 “就是他，提督双福，就是他烧了我们家的房子，我化成鬼都认识他。”一个从武昌投军来的士兵指着他的脸，叫了起来。 “抓住他！”罗大纲立刻叫道，这可是清军的大官，绝对不能放过。 其他清军官员下场都好不到哪去，布政使梁星源、按察使瑞元被俘，总兵王绣锦、王寿同抵抗中被杀，学政冯培元化妆成太平军企图逃跑也被认出逮捕。。。。。。武昌城大大小小各类官员被一网打尽，武昌被围不到二十天，终于城落。 第168章 小萝莉 很快，各种消息汇集过来，都说常巡抚常大淳返回了自己的常府。众人不约而同都没有前去抓获这个武昌最大的头目，把这个机会让给杨小山。 杨小山知道是兄弟们的对自己的一片心意，把最大的功劳留给自己。这个时候他也不需谦让，这个功劳给谁都不合适，还是自己去拿，所有人心里都平衡。 虽然武昌城到处都是吵杂声，但常府却显得很安静，本来杨小山以为会有的激烈抵抗也没有出现。 “世子，常府已经被我们围住了。要不要用炮轰了这常府？”手下亲兵报告道。 “听动静，这府里不像有重兵守卫，你们几个撞开这常府大门，我们进去看看。”杨小山摆手道。 不一会，常府的大门就被几个壮小伙撞开。大家举着刀枪一拥而入，还准备大干一场，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有的只是零零散散上吊自杀的尸体。 “天哪，常老爷全家都上吊自杀啦！”众人来到大厅，这里密密麻麻地吊着很多人，眼尖的人认出了尸体的身份。常大淳、他的老婆刘氏、他的儿子常集松、儿媳妇马氏、孙子常山全部上吊自杀。 “哎，这个常老爷可是个好人啊，结果全家都自尽了。”有个武昌籍士兵感慨道。 “别瞎说，他们是清妖，死有余辜。”旁边的人立刻阻止他，认为他在替清妖说话。 杨小山心里莫名的难过，这常家一口人就死在自己面前，他们的孙子看上去很年轻和自己差不多大，也做了清廷的陪葬。 “把白绫解开，放他们下来，找个地方好生埋了吧。”杨小山也曾听闻这常大淳官声不错，善待百姓，不搞苛捐杂税，其他的官都忙着逃命。他却全家上吊，一死报了君王，难得有如此高的气节，这可惜是替清廷卖命。 “让杨监军带人来查点他们家的家产，充入圣库以作军资。”杨小山接着命令道，常府打是打不起来了，按程序还是安排人抄家充公。 “好像他们家的孙女不在这里。”有个人轻声嘀咕道，杨小山听闻也没在意。 常府地方很大，但布置却极为简单，家具也都是寻常人家用的，来查抄的人都纷纷摇头。这常巡抚官做得很大，但家底真够穷的，家里除了书多，碑刻、砚石多，其他的还不如一个小县官。 杨小山却非常喜欢这个地方，这地方虽然简陋，但非常有文化气息，庭台别院的布置给人特别雅的感觉。杨小山沿着院子里的廊道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常府后院。 这里好像是给常府女眷下人住的地方，已经被人查抄过了，连锅碗瓢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都给拿走了。 杨小山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是哥哥吗？哥哥救我！”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个小屋子里传来出来。 杨小山猛地一惊，心想：“这里怎么还有人？” “什么人？快点出来！”杨小山停住脚步，返了回来，目光直盯盯地望着那个不起眼的小木屋。 可那个声音好似不见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杨小山不敢大意，他用耳朵听了听小房子里的动静，然后突然提起脚，踹开木门，闯了进去。 一眼扫过去小木屋里好像没有人，只有一对对柴火堆在那里。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杨小山其实没看到，他只是诈一下里面的人。 “别杀我，我出来，我看错了，你是长毛。”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柴火堆后面爬出来一个小女孩，十二岁上下，白净的皮肤，樱桃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用后世的话就是非常萌。只是脸上好像抹了一把柴火灰，看起来有些脏。 “你是何人？”杨小山一看只是个小女孩，他收起了佩剑，看着她问话道。 “我是常家乳娘的孩子，不要杀我。”小女孩看起来特别害怕。 “你为什么叫我哥哥？”杨小山接着问道。 “因为你的身形和我哥哥差不多，我认错人了。”小女孩连忙回答道。 “你刚才在偷看我？你为什么要藏起来？你不是清廷官员的孩子，我们是不会杀你的。”杨小山语气和缓下来。 “我害怕！”小女孩喃喃道。 “等会！你骗我，你不是乳娘的孩子，你是常巡抚的孙女!”杨小山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小女孩露出一截金项圈。回想起刚才手下的话，意识到这女孩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就是常巡抚的孙女。 “别杀我，我是常家的小孙女常淑英，我不想死，绕了我吧。”小女孩还是太小，谎话一被戳穿，立刻吓得哭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谁把你藏在这里的？”杨小山摸清了这小女孩的底细，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乳娘把我藏在这里，她说长毛来了，我们全家都得自杀，她从小疼我，说我还小不应该死，让我躲在这里不要出来。”常淑英老老实实把过程交代了一遍。 这一下杨小山犯难了，这清廷官员的孩子按照规定也是得杀的，可这么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女孩自己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杨小山决定还是不要管这个事，这浑水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还是不要蹚了，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他说完就想走。 “哥哥，你是好人，救救我，救救我好吗？”常淑英看出杨小山是个好人，知道他不会杀自己，所以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小山身上了。她跪在地上，抱着杨小山的小腿肚，苦苦哀求道：“我愿意给你做丫鬟，服侍你。别丢下我，救救我吧。” 杨小山内心开始挣扎起来，到底要不要救这个小女孩？看到常淑英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她本该是千金大小姐，现在却如此低三下四地求自己，杨小山还是心软了，口中说道：“你先起来，你抱着我的腿，我也救不了你啊。” “哥哥你不救我，我就不松手。”常淑英不敢撒手，仿佛生怕自己的救命稻草飞了。 “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先站起来。”杨小山咬咬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小女孩这么求自己，实在不忍心不去管她。 “我相信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常淑英看他样子似乎不是在骗自己，高兴得站了起来。 “我叫杨小山，是东王的义子。你随他们喊我世子就行了。你叫常淑英？我就叫你英子吧，你如果相信我，把你脖子上的金项圈先放我这里，乳娘的孩子不应该有这么贵重的物品。”杨小山把手一摊，示意英子把金项圈交给自己，也是考验她是不是相信自己。 英子看了他一眼，低头解开了项圈，把它放在小山手里，嘴里关照道：“这可是我哥哥的定情信物，因为我喜欢，求了他很久，才借我戴的。” 小女孩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已经死了，杨小山也不忍心点破，平静道：“只是暂时放我这里，出了这常府，我就还你。你现在跟着我走，记住不要说话，不要四处张望。” 杨小山决心救这个英子出去，一路上虽然有人奇怪他后面怎么多了一个小女孩，但碍于他的身份，没人敢多这个嘴，但最后守在常府门口的杨福清却伸手拦下了杨小山。 “怎么？杨监军，我也要被搜身吗？”杨小山不悦道。 杨福清奉命来查抄常家家产，每个出府的人都要搜身，防止他们私藏物品，保证所有东西都归圣库。大门口杨福清的人守着大门，门口查抄家产的天兵排成两队，都在等候搜身。 “世子，属下怎么敢搜您呢？”杨福清弯腰客气道，“只是您身后的这位是？”后面这句不软不硬，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 第169章 三位钦差 “这是常府的一个小丫鬟。我娘子至今没有个服侍的丫头，我见她聪明伶俐，想把她交给我娘子使用，你有问题吗？”杨小山面不改色道。 杨福清咳嗽了一下，面露难色道：“世子，这恐怕不太符合规矩吧。世子想要丫鬟，得向上头申请。这小丫鬟还没有去女营登记造册，直接这么领走，属下不敢答应。” 杨小山没想到这杨辅清这么死板，但人家说得有理有据还不好辩驳，只得发下身段低声道：“不能通融下吗？我就觉得这个小丫头合适。” 杨福清脸色一正，摇头道：“世子不要为难属下，属下就做的这个差事，如果个个通融，这差还怎么当？还望世子理解属下的辛苦。” 杨小山抓狂了，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怎么让这家伙来常府抄家，换成韦昌辉早让自己把小丫头领走了。这一下杨小山僵住了，他还没学会仗势欺人，人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杨小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杨福清看出了小山矛盾的心情，他悄悄把小山拉到一边，低声说：“世子若真是喜欢这小丫头，可以去和东王讨要啊，您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东王怎么可能不答应？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把小丫头领走，对世子你的声誉也不好啊。这小丫头属下自会和女营那边打招呼，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绝对少不了，只不过几天时间，世子何必急在一时？” 杨小山不由得高看了这杨福清一眼，想不到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既在其他人面前保持了公正无私的形象，又不得罪自己，还替自己想招。这事现在只能就这么着吧，杨小山想定后对杨福清说：“那人我现在交给你，你可别忘了自己说的话。” “世子你放心，少一根汗毛你唯我是问。”杨福清拍着胸脯保证道。 杨小山转过身来安慰英子道：“英子，这位杨监军先带你去女营办个手续。你放心，那边都是女人，没人敢欺负你。你等我几天，我去东王那边把你要过来。你的东西在女营那边发现会被没收。这样吧，我替你保管几天，我去接你的时候就还你，你相信我。” 英子有点害怕，杨福清又过来劝道：“这位是英子姑娘吧，世子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放心好了，只是去女营住几天，我会和那边打好招呼，你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世子，记得来接我哦，我等你。”英子知道自己必须去女营，依依不舍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去接你的。”杨小山答应道。 一离开常府，杨小山急冲冲去东王那边要人，但被侍卫挡了下来，“世子，武昌城刚破，东王有大量的公务要办，还请世子稍候两天再来吧，现在东王什么人都不见。” 杨小山没有办法，只得客气道：“还请通报东王，就说我来过了。” “小的一定转达。”侍卫恭敬地送杨小山回去了。 ======================================== 武昌城破，清廷震动。这可是太平军第一次攻打下省城，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一座城市。武昌有九省通衢之称，太平军拿下这里，兵锋几乎覆盖了整个长江流域，北方威胁湖南，南面威胁江西，东面威胁安徽江苏，西面威胁重庆。 咸丰帝得知武昌失陷的消息，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夜夜咳嗽不止。这一次他没有召见群臣，单单只把肃顺一人喊来乾清宫议事。 “爱卿，你可知我为何单单只召见你前来议事？”咸丰望着肃顺，目光中带着信任。 “臣惶恐，臣不知。”肃顺口说不知，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 “因为你会说实话，那么多大臣，他们都在猜着朕的心思办事说话，唯独你敢直言进谏。现在朕就问你，这发匪还能不能剿灭？还要多久才能剿灭？”咸丰直勾勾望着肃顺，想听他说实话。 “臣斗胆，依现在这个状况，恐怕这长毛很难剿灭。绿营腐败不堪，军纪极差，面对长毛几乎没有战斗力，想要剿灭发匪，还得另起炉灶，建立新军。”肃顺嘴里还是照顾了一下皇帝的面子，其实八旗比绿营更不堪。 “另起炉灶？你的意思是？”咸丰眉头皱了一下，追问道。 “各省去支援的队伍表现实在是不堪入目，不仅没有支援到前线，还扰乱地方祸害乡里，而江忠源的团练，虽然都是新兵，但表现得相当出众，战斗力很强。臣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再依靠绿营了，得让有能力的人去带团练。如果能多一些如江忠源这样的带兵能臣，又何愁不能剿灭发匪呢？”肃顺拱手回答道。 “你可有什么人选？”咸丰连忙问道。 “臣举荐曾国藩，江忠源就是他推荐来的，也是他的同乡好友。”肃顺回答道。 “又是汉臣？”咸丰有点不悦，不让汉臣掌握兵权是吴三桂造反以后朝廷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满人对汉人的戒心始终没有放下，就怕汉人掌握兵权后会造反。 “曾国藩虽然是汉人，但他忠孝礼节做得非常到位，在朝中风评也非常好。特殊时刻，咱么也要特殊对待。这个时候要力挽狂澜，就不要在意是满人还是汉人，都是为朝廷效力，有才就要提拔就要使用，陛下，您说对吗？”肃顺这一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没有辜负咸丰对他的信任。 “你是这朝中唯一一个敢推荐汉人组建军队的，若是让那些王公大臣，满族亲贵知道了，还不要撕了你的嘴！”咸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肃顺说的都是真话。 “臣一心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正是那些亲贵们误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什么满汉？”肃顺坦言道。 “那个曾国藩只是个文人，他真的能带兵吗？”咸丰还有些不放心。 “现在的武将免不了都有一些军营的陋习，文人带兵正好建立新的军风，而且文人长于谋划，精于战略，对付发匪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剿灭的，必须着眼于长远。”肃顺解释道。 “好吧，这事就交给你了，让那个曾国藩试试吧。他是湖南人吧，就让他在湖南老家办团练。”咸丰点头道。 “还有那个徐广缙，陛下您让他接替赛尚阿为钦差大臣，结果他迟迟不动身，武昌失守，他还身在千里之外。”肃顺不失时机地参了胡广总督徐广缙一本。 “都是官场老油条，嘴上说得好听，却一个个明哲保身，实在可恨，把他罢免。”咸丰怒斥道。 “这钦差，陛下得多立几个。现在发匪势大，一个钦差怕是不够。”肃顺建议道。 “爱卿说得很对，那个向荣表现的还不错，让他做钦差大臣，盯住发匪，命他早日收复武昌。另外让河南巡抚琦善为钦差大臣，替朕守住河南，命两江总督陆建瀛为钦差大臣，防守长江下游，绝不能让发匪窜入江南一带，那里可是咱大清国的粮源税源之地啊。”咸丰也是被前几任钦差伤透了心，一口气封了三位钦差，希望能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么多钦差总有一个能干活的吧。 第170章 东王同意 太平军进入武昌城后，并没有按照过去的制度，把汉人的俘虏放走。这次太平军进行了甄别，凡是去过长沙的都一律斩首，这是替西王报仇。 一阵杀戮后，太平军开始恢复城里的秩序，清洗血迹，修复城墙，在城外半里地还修筑了一道土墙，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同时又在黄鹄山建立了一座几丈高的望楼，用于监视清军的动向，一旦清军意图进攻，就会拉响警报，让守军上城防守。 在城内太平军也严肃纪律，禁止入室抢劫强奸，如有违者格杀勿论。左脚踏进民房砍左脚、右脚踏进民房砍右脚。太平军刚入城的时候，几个武昌城里的流氓还扮成太平军到处抢劫钱财，结果被真的太平军抓获，当众砍了脑袋，维持住了武昌战后的秩序。 杨秀清又在武昌清查户口，编制户籍，查获藏在民居里的清兵。他按照太平军的编制，每二十五人武昌居民组成一个单位，由一个司马进行统一管理。城内男女分营，所有人解开辫子，穿短装，上面印有天国的番号。其中没有生活能力的孤儿、残疾人、病号也都做了安排，分别设营，管吃管住。 对于商贾富人，太平军限时让他们上供，并建立“进贡公所”。贡品上至金银、粮谷，下至鸡鸭鱼肉、茶叶都可。生活用品打借条，贵重金属，发放荣誉证书。那些武昌富户怕太平军抄他们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前来公所进贡。最高的有人进贡上万两银子，以求保命。 对于精神信仰，东王也毫不松懈，要求全体居民都信上帝，把一些佛像、观音像全砸了。所有人都要分批去阅马场听太平天国的神职人员讲宗教、讲天国的法律政策、进行政治动员，统称为“讲道理”。 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杨秀清才有时间召见小山。 小山早就等着了，英子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呢。 “听侍卫说你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杨秀清一边问，一边还在琢磨着事情。 杨小山不敢一开口就说小丫头的事，只能先绕个弯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打听下咱们什么时候向南京进发，好有个准备。” 杨秀清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怎么？刚打下武昌，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咱们得在武昌呆一段时间，好好休整一下，你不知道这一次咱们收获非常大！光这省城的库银就达到了上百万两，还有那湖广总督程矞采，他虽然不在武昌，但他府邸在这里，你猜猜抄了多少银子？” “十万银子？”杨小山猜到，因为他知道那个常巡抚家不过抄出了几百两银子。十万已经是往最高方向猜了。 “十万？小山，你太低估这些贪官的财力了，告诉你，一共三百万两银子，比他们朝廷的库银还要多三倍。”杨秀清笑容满面，这么多银子全部都便宜给太平军了，能不高兴吗？ “三百万？”杨小山吓了一跳，这些贪官还真是能贪，一个中等人家一年支出不过才十几两银子而已。 “这清廷如此贪腐，又怎能不败？我天国必将取而代之。”杨秀清说道激动处站了起来。 “东王下面有什么打算？”杨小山知道东王要布置任务了。 “你让林凤祥和李开芳分别带两千人，攻占黄州和武县，这两个地方没有多少清兵，打下后对武昌有协防作用。”杨秀清果然考虑周全，没有躺在成功的功劳簿上。 “行，回去后我就让他们两人出发。”杨小山接令。 “还有，你得尽快增强咱们太平军的实力，武器装备人员都要增强，战船也得多建，清妖给我们送钱，咱得把钱化成更大的战力，去抢他们更多的钱。”杨秀清说得是铿锵有力。 “咱们现在有钱了，本王打算把整个武昌的人都拉到南京去。咱们建立天国得有人口，才有实力去和清廷抗衡，现在有钱了，又有整个省城的粮库，再养个几十万人都不成问题。”杨秀清心果然很大。 “这武昌估计得有四十万人吧，加上原来的队伍，这得有五十万人，这么多人咱们都带走？”杨小山都有点佩服东王的魄力。 “所以现在咱们要尽快赶制船只，另外趁着这个时间，多给他们讲讲道理，让他们从心里向往天国，愿意跟我们走。”杨秀清接着道。 “听说天王想去河南？”杨小山这几天听到了一些传闻。 “天王的确是想去河南，他是书生，总觉得河南是中原，是周之正统所在。不过本王已经说服他了，河南平原之地，咱们刚崛起的水军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更何况我们没有骑兵，在平原上和清军交战非常吃亏，河南又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而南京有长江天险，江南鱼米之乡，粮草足够供应我们大军，相比之下当然是南京最适合建都。”杨秀清说得很激动，看来说服天王估计是花费了一些时间的。 杨小山嘴里称是，心里猜想，以天王那种执拗，搞不好是东王用了天父下凡的招才“说服”了天王。不过天王想事情总是不从实际出发，也难怪受到东王的抵制，东王要为这么多人负责，而天王他只对自己负责，太理想化了。 “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把，本王得好好休息下。”杨秀清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休息时间太少，现在有些困了。 “小山最后还有点小事，请父王恩准。”杨小山知道这个时候得提一下英子的事了。 “什么事，你只管说。”杨秀清有些心不在焉了。 “巧娘一直也没有个丫鬟服侍，最近小山找到一个小丫头觉得挺合适，想让她去给巧娘做丫鬟。”杨小山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 “真的是给巧娘找的？还是你自己想要？”杨秀清目光如炬。 杨小山心里有鬼，没敢看他。 “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你自己看着办吧。记住，别被人拿住把柄，你是世子，可不能违反太平军的纪律。”杨秀清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杨小山松了口气，东王最重军纪，要不是自己立了大功，这事恐怕没这么容易通过东王这关。 离开了东王，杨小山拿了令牌，按照约定去女营接英子。他拿出那个金项圈，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这上面有一些文字，但不是汉文，蝌蚪形状自己也不认识，应该不是汉人的东西。 第171章 我不要嫁 女营安扎在城北靠江边的一块偏僻的地方，这里人少，也不会受到男人们的骚扰。 入武昌后又有大批的妇女加入了太平军，有的是跟着丈夫一起加入的，有的是没有生活能力主动要求加入的，总之各种各样的原因，武昌女人十之一二都加入了太平天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起码这里包吃包住，有人负责她们的安全，不怕被人骚扰。 英子和刘寡妇住在一个营房里，刘寡妇听着觉得年纪大，其实也只有十八九岁。这个时代人结婚早，她是个可怜人，公婆在乡下，丈夫在省城做点小买卖，太平军攻城的日子丈夫刚病死，她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天天担心受怕。总有一些流氓见她有一点姿色，夜里来敲她家门，让她夜夜都睡不着觉。 武昌城破后，一些人以为没有王法了，可以无法无天了，竟然想趁机强奸她，幸好被太平军的执法队撞见了，不由分说就把那些流氓都砍了脑袋。后来她自愿进了女营，生活总算是踏实了，有吃有住，活也不重，比以前的日子好多了。 太平天国的男女分营虽然对有家庭的人有些残忍，但对于那些可怜的弱女子却是提供了最好的保护。 女人总是喜欢八卦的，刘寡妇对英子就特别好奇，总想猜她的身世。 “英子，你的手这么白嫩，你以前是不是大家人家的闺女啊。”刘寡妇好奇地问道。 英子自然不敢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只能含糊道：“我的娘在大户人家做下人。” “那你娘真好，这么疼你，舍不得你干粗活吧。你是不是在天国有关系啊，我看她们给你打饭都打得多点。”这刘寡妇观察真够仔细的。 “有一个哥哥在太平军里当差。”英子不会说谎话，脸都有点红了。 “是哥哥？还是相好的？瞧你，脸都红了。”这刘寡妇毕竟是过来人，不如大姑娘那般羞涩。 “你别乱说，再说就不理你了。”英子还是没出阁的大姑娘，经不起刘寡妇这般调笑。 “你那哥哥做什么的，有这么大权力？让她们这么照顾你？”刘寡妇不依不饶地八卦道。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个官吧。”英子想起杨小山的模样，心里暗自猜测道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吧，当然她不会这个时候说出来。 英子不知道杨小山什么时候把自己领走，她不像刘寡妇在女营过得这么自在。刚入营的时候，一个老头总是盯着自己，眼珠子在自己身上直转，像是把她当成一件物件在暗自欣赏，看得她心里有点发毛。 “女营怎么还有男人啊，那个老头是谁？”英子岔开了话题，正好问问她心中担心的事。 “那是女营的管事蒙得恩，蒙军帅，他你都不认识？咱们女营最大的头。听说天王很信任他，他以前是个货郎出身，在金田立过功。最早女营的管事是天王的妹妹洪宣娇，后来她做了西王娘，享福去了。这蒙得恩就上位了，他很有眼力劲，嘴能说会道的。”刘寡妇虽然也入营没几天，但她八卦能力很强，左打听右打听，现在几乎门清。 两人正说着话，几个婆子捧着一叠五颜六色的绸缎料子走了进来。 “这是要给我们做衣服吗？”刘寡妇激动得叫起来，这太平天国什么都好，就是衣服太统一，所有女人的衣服跟男人差不多，都是短衣的天国战袍，让爱美的女人有些难受。 “这是送给英子姑娘的，我们几个过来给姑娘量身材，回头好用这个料子给英子姑娘做几身衣服。”领头的婆子没有理睬刘寡妇，拿出皮尺，径直走到英子面前。 英子有点受宠若惊，嘴里连忙客气道：“这怎么使得？”心里却很美，世子对自己真是太好了，吃上面照顾，还送穿的，而且还是这么好的绸缎料子。 “这料子是武昌彩衣铺的吧。”英子摸着这滑手的绸缎，原来还在常府的时候，母亲曾经给她做过一身。这料子极贵，就算是他们家也不是随便穿的，只有遇到一些大场面如祭祖、婚庆等日子才能穿在身上。 “姑娘眼力真好，这可是彩衣铺里最好的料子，是他们的老板上供给天国的。”领头的婆子一边量着尺寸一边回答道。 “大家都穿平常的衣服，我穿得这么华丽隆重不太好吧。”英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刘寡妇却没有，这样的衣服在女营太扎眼了吧。 “这衣服也不是平常穿的，过几天姑娘要去阅马场听道理，这衣服就那个时候穿。”领头的婆子笑着说，这笑容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 太平军在阅马场讲道理，这是人人都要去的，听上帝的讲义，天国的政策，英子也略有耳闻。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自从英子得了衣服，而刘寡妇没有，两人似乎有了无形的隔膜。英子好几次都想找刘寡妇谈谈心，刘寡妇似乎故意不理睬她，冷落她。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吧。 明天就是去听道理的日子了，英子收到了婆子送来的衣服，这衣服做得真好，非常适合自己的身材。衣袖、腰腹都是刚刚好，穿在身上英子似乎又回到了常府那个日子，想起了死去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她忍不住悄悄哭了出来。 “哎呦喂，看谁在这里哭呢？明天说不定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我们这些残花败柳比不上人家黄花大闺女，能得到这么好的事。”刘寡妇在一旁冷言热语地说着，语气即使嫉妒又是嘲讽，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刘姐姐，你这又是何必，这衣服也不是我自个要的。你何必在这里挖苦我。”英子有些生气了。 “你还不知道吧，为什么送你这些衣服？明天天王也要去阅马场，那个蒙得恩是要把你送去给他选妃，才给你做了这么好的衣服。”刘寡妇冷哼了一声。 “天那！”英子听完如同雷击一般，原来还以为是世子送给自己的，结果却是那个蒙得恩想把自己献给天王做妃，“不可能，这不可能！”英子不敢置信道，天王都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自己才十二岁啊，还是个没有出闺阁的小女孩。 “怎么不可能，我都打听过了，绝对没有错。你可好了，以后享福了，我要不是有过人家，怎么会比不过你这个小丫头。”女人之间就喜欢比姿色，刘寡妇自认自己模样还是挺不错的，这次输给英子，她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世子，快来接我啊，我不要嫁给天王！”英子慌了，心里万分焦急起来。 第172章 寡妇敲门 深夜，听到门外有敲门声，蒙得恩心里暗自一喜，鱼儿上钩了。 “进来，里面没有其他人。”蒙得恩早就在等待了，这样的女人他上得多了，整天呆在女人堆里，哪有猫儿不吃腥的。那些女人自己送上门来，他就笑纳了。 刘寡妇推门走了进来，今天她是花了功夫了，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些胭脂，涂抹在脸上，还擦了不少香粉，这装扮浓妆艳抹的很是勾人。 “坐吧。”蒙得恩暧昧的一笑。 刘寡妇转身关上了门，缓步走到蒙得恩的桌前，坐了下来。 “不是那，是这里！”蒙得恩坐在床榻上，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你真坏！”刘寡妇扭捏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蒙得恩的大腿上。 “想通了？”蒙得恩倒是不急，他虽然贪色，但也有自己的原则，黄花闺女不下手，这样的女人上了手就不容易甩，搞不好还会和自己玩命；有丈夫的不碰，他怕有风险，哪一天男人发现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也会跟自己玩命。 蒙得恩最喜欢的就是小寡妇，而且是那些爱慕虚荣、贪图财物的小寡妇，一来这些女人经过人事，玩着带劲，心里也没负担；二来这些女人好打发，给些钱财就可以了。而蒙得恩在女营是一手遮天的，所有财物的分配都是他说了算，花在谁身上不都是花，又不是自己的银子。 “没想通，也不会来了。”刘寡妇桃花般双眼非常诱人，她勾住蒙得恩的脖子，很是主动。反正又不是黄花闺女了，给谁玩还不是玩，蒙得恩答应事后给她做一声绸缎衣服。那衣服可值几十两银子，用身子换，划算！ “来，给咱亲一口。”蒙得恩老脸嘿嘿一笑，就想用自己的老瓜皮嘴来拱刘寡妇的小?嘴。 “等一下，那绸缎衣服说好了，得给我一件的。”刘寡妇也很精明，失身前还得确认一下。 “那是当然，肯定给你做一件，放心好了。”蒙得恩一口答应道。 “料子得是彩衣铺的，不要糊弄我。”刘寡妇强调道，强烈的嫉妒心让她忍受不了被英子压一头。 “你放心好了，肯定做得比英子那件还好。”蒙得恩早就拿准了刘寡妇的攀比心理，不是这，这十八九岁的小寡妇会跟自己一个老头子上床？ “英子跟我谁漂亮？”刘寡妇还有些依依不饶。 “那黄毛丫头怎么能跟你比？”蒙得恩这个老狐狸当然知道怎么哄这个小寡妇，其实他心里想你也配跟英子比？除了风骚，那小姑娘胜你百倍。英子刚入营，蒙得恩就盯住了她，感觉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高贵劲，其他女人在她面前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这也难怪，英子从小生在官宦人家，是大家闺秀的待遇。她不但识文认字，精于女工。而且她身上那些贵族礼仪，举止谈吐都是一些从宫里退休回来的老嬷嬷教的。女营里哪会有她这样身份的人物，她不用说话只需静静地站着，立刻就鹤立鸡群。 “那其他女人呢？”刘寡妇噘着嘴，还要确认自己的美丽。 “女营里就属你漂亮。”蒙得恩老油条了，当然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女人。 “算你会说话，赏你一个。”刘寡妇飞快地在蒙得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蒙得恩虽然老了，但哪受得了这股骚劲，觉得浑身燥热，一把把刘寡妇揽入怀中，用力亲着她鲜红的小嘴。 蒙得恩年轻的时候当货郎，走南闯北的，很早就是玩女人的高手了。他这把年纪知道自己那方面没年轻人强，但手上、嘴上的活可比毛头小伙子强太多了。 这一番常年在女人身上打磨出来的功夫，施在久未人事的刘寡妇身上，可把刘寡妇舒服死了。 “亲娘哎，上天了，上天了。”刘寡妇舒服得都快翻白眼了，身上也是香汗淋漓，浑身上了火一般。 蒙得恩一套流程下去，嘴瘾手瘾都满足了。他到不是特别好这一口，因为没这些流程，他的家伙事很难站立起来。毕竟年纪大了，女人不叫几嗓子，刺激就不能到位。 前奏完毕，蒙得恩家伙事也启动了，他准备动真家伙好好爽一下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很不适宜地出现了敲门声。 “什么人？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蒙得恩有点恼火道，关键时刻坏了自己的好事。 “是东王世子，他要领英子姑娘走。咱们做不了主，他非要见你！”手下回答道。 “杨小山？他来干什么？英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蒙得恩一头雾水，想不明白。 “快来呀，别愣着，人家都湿了。”刘寡妇发骚道，她正处在不上不下的时候，就希望有东西进来捣鼓一下。 谁知道蒙得恩被手下这么一打岔，思想没集中到这事上，不知不觉下面的家伙事萎了。 “完了。”蒙得恩知道这事是做不成了，又是气又是羞，在女人面前没了面子，“我有事，你等会自己回去。”蒙得恩放开了刘寡妇，起身穿起了衣服。 “人家要嘛！”刘寡妇正在兴头上，还不放蒙得恩走。 “你找死啊，被人发现了，我们两个都得死。”蒙得恩捂住她的嘴，“明天我就让人把衣服给你送去，这床上的事以后找时间再做。” 刘寡妇听到明天就能拿到衣服，心里乐开了花，把手松开，嗲声道：“好吧，今天就放你一马。”看来这刘寡妇对蒙得恩的那一套很受用，看来这活好不在于驴大，技巧也很重要。 蒙得恩出了门，对手下生气道：“杨小山来要英子干什么？英子不是准备送到天王府上了吗？” “那个英子是被杨福清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关照过，她是被世子选中当丫鬟的，让我们照顾一二。军帅当时不在，这事我们就没和您说，我们也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她就被您挑中了。世子来要人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英子的名字在天王选妃的名单里。”手下解释道。 “你们不会扯个谎让他明天再说嘛，送给天王后，他难不成还去天王府要人？”蒙得恩气死了，现在两边要人，太棘手了。 “我们开始也是这么推脱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子又来了，好像是得知了选妃的事，现在任凭我们怎么说，他都不走了。您再不过去，他就要抢人了！”手下立刻回答道。 “他敢！这可不是前军，女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胡闹的！”蒙得恩好事被打断，本来就有气，一听杨小山要抢人，就更生气了。 第173章 僧格林沁 蒙得恩对杨小山的确是有些底气的，虽然杨小山官职高，但两个人分属不同的部门，并不互相隶属。杨小山官再大，也只限于前军，管不到女营，更何况蒙得恩是天国的老人。他是最早一批加入拜上帝教的老资格，在花洲对天王洪秀全还有救命之恩。如果杨小山不是东王的义子，蒙得恩根本不会鸟他。 “世子，这么晚了怎么还留在女营啊，这样不好吧。”蒙得恩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声。 “蒙军帅，实在是打扰了，我是为义妹英子而来。”杨小山有求于人，所以姿态放得很低。 “英子是世子的义妹啊，那可恭喜世子了，明天英子就会被选入天王府了，服侍天王了。”蒙得恩一开始就把天王搬出来，试图堵住杨小山的嘴。 “蒙军帅可能不知道，英子来我就让人打过招呼了，我娘子巧妹至今没个丫鬟服侍，英子是准备去我娘子那边做丫鬟的。”杨小山连忙解释道。 “这可不成啊，天王重要还是你娘子重要？世子你可要拎清楚啊。”蒙得恩这话说出口，基本就是拒绝杨小山的请求了。 “这是东王的手令，我已经得到东王的恩准了。”杨小山没办法，只能拿出手令，希望能压住蒙得恩。 其实如果不是英子，只是个寻常女人，蒙得恩这样的人精是多少都会给小山一些面子。但这个英子实在太过出众了，蒙得恩认定只要英子一入宫，必定会受到天王的宠爱。 先前那些娘娘都来自广西乡下农村，即使有点姿色，也都是些庸脂俗粉。英子这样有气质的，又来自大省城，那可是百里挑一，独一份。这样的女人献给天王，天王必定大悦，自己这份功劳跑不掉的。 “东王那边，下官自会去解释。世子也要想开点，你的义妹去当天王娘娘有前途，还是去给你的娘子当丫鬟有前途。”蒙得恩任凭杨小山怎么说，就是不放人。 “这样把，你们把英子请过来，如果她愿意去天王府，我自然不会耽误她的前程。如果她愿意跟我走，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杨小山相信英子一定会跟自己走，如果她贪图权贵，想攀高枝，自己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和这个蒙得恩多费唇舌了。 “行，你们把英子姑娘请过来。”蒙得恩看过的贪图权贵的女人多了，一件衣服就肯跟自己上床的都不在少数，别说可以去当天王娘娘，这样的好事哪个女人不愿意？ 不一会，英子就被蒙得恩的手下带过来了。 “世子！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他们要把我嫁给天王。”英子一看到杨小山，眼泪都快下来了。 “蒙军帅，你听。英子根本就不想嫁给天王。”杨小山很欣慰，果然没看错英子。 “英子姑娘，你没搞错吧，嫁给天王，你就是娘娘了，这样的好事别人争还争不上，你不愿意？”蒙得恩还不相信英子会这么选择。 “我不愿意，我要跟世子走。”英子一擦眼泪，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 蒙得恩恼羞成怒了，怒斥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你的名字已经登记造册了，明天天王就会来选妃，来呀，把英子姑娘送回去。”蒙得恩居然出尔反尔。 “等等！”杨小山强压怒火，但为了能把英子带走，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他把蒙得恩拉到一边，低声道：“蒙军帅，开个价吧，多少银子我能把英子带走？” 蒙得恩看了看杨小山，冷哼了一声：“你能有几个银子？你今天说破大天去，也不能带走英子。”蒙得恩并不缺钱，只要有天王的宠爱和信任，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整个女营的开销都是他说得算的。 蒙得恩推开杨小山，不耐烦地对手下怒斥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英子带走？” “我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手！”杨小山是真的愤怒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拔出了天王赐给的斩妖剑。 蒙得恩的手下一看杨小山这阵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去碰英子了，龟缩在一边，生怕杨小山一个不留神，砍了自己。 “杨小山！这里可是女营，不是你的前军！你在这里拔剑是不是想造反！”蒙得恩仗着自己是太平天国的老资格，还想给杨小山扣帽子。 “天王赐我这柄斩妖剑，让我斩杀妖人，听说妖人的血沾不了剑身。我看你蒙得恩像是妖人，我想试一下，如果你的血不沾剑身就是妖人，那对不起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如果你的血沾剑身，那说明我砍错人了，小山自会去天王那边请罪！”杨小山一字一句，两眼狠狠盯着蒙得恩，厉声道。 “你。。。。。。你怎么试？”蒙得恩被杨小山的话吓住了，连退好几步。 “脖子上一抹就算试过了。”杨小山轻松道。 “啊！”蒙得恩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意思就是横竖都是死了。 “拿命来吧！”杨小山挥剑上前，对着蒙得恩就是一剑。 “不要过来！”蒙得恩赶忙后退，结果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杨小山的剑尖从上往下，擦过蒙得恩鼻尖，穿过他的裤裆，贴着他的家伙事，最后插在了地上。 剑的距离和蒙得恩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蒙得恩感觉那边的毛都被杨小山的剑削断了。这一下，蒙得恩惊吓过度，屎尿什么的全出来了，一屁股污秽之物，臭不可闻。 “现在我能带英子走了吗？”杨小山手握剑柄，那眼神几乎要把蒙得恩吃了。 “能，能，能。。。。。。”蒙得恩话都说不全了，他生怕杨小山手腕一转，自己的家伙事就被去掉了。 “英子，咱们走！”杨小山收回了斩妖剑，放入剑鞘。拉住英子的小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女营。 杨小山刚走，蒙得恩“啊”的一声惨叫，原来刚才他受惊过度，他的家伙事猛地一收缩，就像断了一样，那感觉就如同落水抽筋了似的，剧痛地嚎叫起来。他弓着身子，捂住胯下，在地上滚来滚去，看情形估计家伙事废了。 “你的金项圈，还给你！”出了女营，杨小山按照约定，拿出那个金项圈，郑重地放在英子手里。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哥哥已经死了，世子你就是我的哥哥，这个项圈就送给你了。”英子很感激杨小山把她救出来，他是个守信的人，也是自己能依赖的人。 “这怎么行，如此贵重的东西。”杨小山可不是贪图便宜的人。 “世子不愿意做我的哥哥吗？”英子看上去有些难过。 “当然愿意。”杨小山立刻回答道。 “既然愿意就把项圈收起来了，不然妹妹就不高兴了。”英子一扭身，假装不去看小山。 “好好好，回头我送你对金手镯，就当是给妹妹的谢礼。”杨小山把英子拉过来，郑重道。 “这还差不多。”英子俏皮地一笑。 “话说，这个项圈上是什么文字？看上去不是汉字。”杨小山早就对这字好奇了。 “当然不是汉字，那是蒙文，百年好合的意思。我哥哥要娶的可是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家的女儿，虽然只是庶女，但也是我家高攀了。”英子根本不知道，她的无心之言，在杨小山心里如同丢下了一颗大炸弹。 “天哪！是蒙古僧王僧格林沁！”杨小山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这可是清末唯一一个能提刀上阵的王爷，也是满蒙最后一支非汉人的劲旅。 “小山哥，你怎么拉？”英子看着呆若木鸡的杨小山。 “没什么，没什么。”杨小山连忙掩饰过去，但心里的震撼依旧没有消失。他把金项圈小心地放入怀中，这东西说不定以后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第174章 谈生意 因为事先和苏巧妹打过招呼，把英子带过去后，巧妹非常欢喜。自从巧妹离开了女营，身边说话的人除了朱嫂就没其他人了，小山把英子带过来，巧妹都高兴坏了。 杨小山和巧妹相处得越久就越能体会出巧妹的好处，她不嫉妒，事事都为小山着想。她把小山当成自己的天，他说什么，巧妹都认为是对的。有这样的妻子，小山很知足。 安顿完英子，杨小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至于那个蒙得恩，小山也没当他一回事。如果他敢找自己麻烦，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提高太平军的战力，这也是东王交给自己的任务。 “小山，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罗大纲兴冲冲地走进了杨小山的营房。 杨小山一抬头，吓了一跳，罗大纲后面站了一个中国人和三个洋人。为首的那个洋人是个白人，大概二十多岁，个子很高，估摸着有一米八多，鹰钩鼻子，凹陷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穿着黑礼服，带着顶绅士帽子，典型的这个时代西方人的打扮。只不过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些落魄的样子。 “这位是查尔斯?约翰逊先生，他是美国人，来我们这里做生意，后面两位是他的随从。这位是高先生，是查尔斯先生从上海带过来的翻译，也是他的商业代理人。”罗大纲向杨小山介绍道。 杨小山一愣，又立刻反应过来，很客气地说道：“欢迎，欢迎。” “我就说把，世子是个很开明的人，你们有什么需要交易的，都可以和世子谈。”罗大纲回过头来对那个高翻译说。罗大纲早年在广东遇到过洋人，他知道洋人的火器厉害，所以在武昌教堂碰到洋人后，知道他们是来做生意的，但自己权限不够，就把他们领到杨小山这里来了。 “这位查尔斯先生是美国人，第一次来中国做生意，这是他的货单，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高翻译把一张单子递了过来，上面有中文也有英文。 杨小山接过单子一看，哑然失笑，这美国人还真够呆的，难怪会跑到武昌来做生意，这些东西就算跑到重庆也卖不掉啊。原来货单上是钢琴、小提琴、西服、礼帽、银叉子、银盘子等物品。这样东西看上去都是吃穿用的平常东西，但在中国是没有销路的。 这个时代就有这么一批呆头呆脑的外国商人，受到《马可波罗游记》的影响，以为中国遍地是黄金，也不打听清楚，什么东西都敢往中国卖。 “高先生，麻烦你转告查尔斯先生，这些东西在中国是根本卖不掉的，这些都是西方人的物件，我们东方人不用这些。”杨小山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高翻译把小山的话转给了查尔斯，这个大个子有些抓狂了，很悲伤地说了很多话。 “查尔斯先生说他从美国到香港到上海再到武昌，他以为中国几亿人，就是几百人需要，他的货也可以卖光了。谁知道却一件都卖不出去，他想请教世子，你们太平天国需要什么？”高翻译转述道。 “我们需要你们的洋枪洋炮。”杨小山立刻回答道，这个时代已经开始进入热兵器时代了，要提高战力，最快的办法就是装备这些洋火器。 那个查尔斯听了高翻译的话，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用手比划了一下。 “他问这短枪你们多少两银子收？”高翻译替洋人问道。 杨小山接过手枪，这是一支转轮手枪，看上去还蛮小巧别致的。这样的做工，也只有工业化了的国家才有。 “让查尔斯先生开个价格吧，只要价格公道，我们有多少收多少。”杨小山倒不是夸口，现在太平军银子很多，就是花不出去。 “短枪三十两银子一支，长枪四十五两银子，世子看如何。”说话间，瘦瘦的高翻译不自觉第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小眼睛也跟着眯了一下。 杨小山心里冷笑了一下，你当我不会英文啊？虽然后世他学的是哑巴英语，考试还行，交流不行，但英语数字他还是听得懂的。那个查尔斯分明说的是短枪十两一支，长枪十五两一支，这个高翻译却全部提高了三倍。 “这位高先生，您是做什么的？”杨小山想摸一下这个人的底。 “鄙人在上海帮着洋人做做生意，替他们交易些货物。”高翻译回答道。 “原来是个买办。这个人太黑心了，他想两头骗，嘴皮子动动就想赚走这么大的差价。”杨小山心里有了底，这个查尔斯第一次来中国做生意，肯定被他骗惨了，难怪看上去如此落魄。 “来人，把这个高翻译给我架出去！”杨小山变了脸色，厉声道。 小山的卫兵立刻走了过来，拉起高翻译的胳膊就往外拉。 “你们凭什么赶我走，你们懂英文吗？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高翻译不甘心，他挣扎着，叫嚣道。 “高翻译，你把价格向上翻了三倍，我说的没错吧。”杨小山两眼狠狠地盯着高翻译，一下子就点破了他的伎俩，让他知趣点。 “你会英文，怎么可能？你居然会英文！”高翻译怎么也没想到在武昌还能找到会英文的中国人，要知道在上海也没多少人会。而且他打听过，太平天国都是从广西那边来的泥腿子，汉字都不一定认识，眼前这个世子居然懂英文！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罗大纲还没看明白。 “这个等会再跟你解释，你去把圣库的老吴请过来，就说我找他有急事。”杨小山知道老吴在广州十三行做过会计，他懂英文。然后他回过头来对那些不知所措的洋人解释道：“He is a cheater! You say ten ，he say thirty.” 这下换到查尔斯惊奇了，这个中国人看上去这么年轻，居然也懂英文，连连赞叹，“Oh my god!” 杨小山知道自己的蹩脚英语也就这个程度了，这交流还得让老吴来给洋人解释。不一会，吴如孝就来了。 这一下交流就畅快多了，杨小山打算好好的跟这个美国人谈谈生意。 第175章 查尔斯心惊 杨小山是打算和这个查尔斯达成长期合作关系的，自然话语中不断套他的消息。在一番交谈中他得知，这个查尔斯来自一个美国官宦家庭，虽然他父亲早年做过裁缝，开过裁缝店，但现在他的父亲在美国南部的田纳西州做官员。 即使查尔斯没有明说，但杨小山觉得他父亲应该是个挺大的官，不然不可能有实力为他配一个侍从照顾他的生活，还替他配了个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这个时候的美国处在经济飞速发展期，他们打败了墨西哥，拿到了太平洋西岸加利福利亚、新墨西哥、德克萨斯等几个大州的土地。通过并不激烈的战争，比较小的代价，美国的领土一下子几乎扩大了一倍，已然成为了美洲的霸主。 美国的势力终于进入了太平洋，打通了通向东方的航线，和前世中国刚刚改革开放一样，这个时候最赚钱的就是倒爷。很多人都丢弃了以前的工作，来到了东方，通过贸易大发横财。这个查尔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来中国掘金。可是他很不走运，他的货物不适合中国，不但货没卖掉，还被这个高翻译骗了很多钱财。现在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了。 “你们家产在南方？查尔斯先生，我建议你们尽快转移去北方。”杨小山神秘地一笑，美国的南北战争发生在1961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现在算算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为了大家阅读方便，老吴的翻译就不重复表达了。） “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在田纳西州还是有些根基的。”查尔斯摸不清头脑，这个世子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查尔斯先生你是基督徒，我们太平天国也信上帝，如果我跟你说，是上帝告诉我，你们美国南方会发生大灾难，你信不信？”杨小山当然不能说他是穿越者，只能把理由按在上帝身上了。 “天那，你见过上帝？”查尔斯不可置疑道，但他感觉这杨小山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南北双方在国会为奴隶制的存废吵得不可开交，有擦枪走火的可能。他在官宦之家，是有所耳闻的。 杨小山笑而不语，老吴在旁边接口道：“当然，我们世子的封号就是通天侯，他是见过上帝的，我们天国人人都知道。” 查尔斯看样子是半信半疑，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东方人居然见过他们的上帝。但从他说的话中感觉这个世子竟然对美国有所了解，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也许他是真的见过上帝。 杨小山知道这个查尔斯很难接受，但以后的发展会越来越证实自己说的话，不怕他不相信。如果他相信了这一点，就等于被自己牢牢锁定了，他们的关系就会越来越稳固。杨小山需要洋人的武器武装自己的队伍，他觉得这个美国人不错，没有老商人的事故圆滑，精与计算。而且他对自己有依赖，需要自己打开中国的市场，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当然杨小山还有更长远的打算，他期望通过这个美国人搭建起天国和西方先进工业国家的桥梁，如果能给天国多办几个工厂，多培养一些人才，加强天国的工业实力那就太好了。于是杨小山拿出了相当大的诚意说道：“查尔斯先生，我知道你现在的经济状况很不妙，所以我愿意投资你，让你做我的合伙人，咱们一起做生意。在武昌我们天国有一大仓库的生丝。我打算拿这些作为我对你的投资，你可以把这些运回上海卖掉，也可以运回你们国家卖了，你看怎么样？” “那真是太好了。”查尔斯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他现在手上的本钱都快亏光了，一大仓库生丝即使只运到上海，卖给二道贩子，也有几千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钱。 其实对天国来说，成本为零，因为本来都是缴获来的。但交易价值也为零，一是现在武昌周围都是清军，这东西现在根本没人买，二来生丝保存期有限，天国也不打算在武昌久留，万一转移，这些生丝就会被当成垃圾抛弃了。所以杨小山送给这查尔斯，一点都不心疼。 “不过我得派两个人跟你们一起，以后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账，你不会介意吧。”杨小山也不是傻瓜，无条件相信一个人，怎么也要安插人手在他们身边，保证自己的知情权。 “欢迎，欢迎。”查尔斯求之不得，他们不懂中文，在中国寸步难行。这个世子有人有钱有关系，既是买主也是金主，和他做生意比自己一个人在中国市场上乱撞强太多了，几乎等于送钱给自己，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 “老吴，你把你的徒弟阿富阿贵两人派去，和这位查尔斯先生一起走，做我们之间的联系人。”杨小山对吴如孝说道。 “好嘞。”吴如孝和罗大纲对洋人都是有所了解的，他们对洋人并不抵触。太平天国这一点要比满清强得多，他们对先进的东西更容易吸收利用，而不像满清视而不见，关起门来自认老大，即便鸦片战争被英国欺负成那样还不打开国门学习。 可以说如果不是太平天国让淮军、湘军这些汉人精英领教了洋枪洋炮的厉害，然后他们凭着这些军功成了封疆大吏，才搞起了洋务运动。指望满人觉悟，中国近代化还不知道要推迟到猴年马月。 经过这一番长谈，双方之间都熟络了很多，也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关系。查尔斯很绅士地行了个脱帽礼，准备告辞。 “查尔斯先生，我希望买到的是最先进的武器，枪炮都要有膛线。你可不能把你们和墨西哥战争期间的淘汰品卖给我们哦。”杨小山还是先小人后君子，话语里的意思是别以为中国落后，现在还用着刀枪这些冷兵器，就拿一些低端货来充数。 查尔斯心里一懔，这个世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明明他们军队里西方枪炮的影子都没有，怎么知道膛线的？难道他真的见过上帝？无所不知？查尔斯越想越心惊。这次东方之旅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第176章 进军南京 在武昌休整了一个多月，太平天国终于准备向南京进发了，这段时间是太平天国人数急剧膨胀的时候。武昌城绝大部分居民都加入了太平军，整个太平天国达到了空前的五十多万人，十几万战兵。 杨小山的前军也扩充到了五万多人。大军出发的时候，整个长江江面都快被填满了，帆船数万艘，旌旗铺天盖地，随风招展。大军鱼贯而出，刀山枪海，气势颇为雄壮。 林凤祥、李开芳沿长江北岸进军，陈玉成和李秀成沿南岸进军，杨小山和罗大纲在中间的水路行进。水陆两路齐头并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长江沿岸。 出发的时候正是大年初二，但太平天国有自己的历法，不过满清的节日，他们放弃武昌，全力向南京进发。 进军第五天，林李二人攻克浠水县。 进军第七天，杨小山率水师攻克黄石港。下巢湖清军全军覆灭，黄石港参将遇寿战死，寿春镇总兵恩长投水自尽。 进军第十天，杨小山占领九江。江西巡抚张芾望风而逃。 进军第十二天，杨小山占领湖口。 进军第十三天，杨小山大军进入安徽。 进军第十六天，杨小山攻占安徽省城安庆，这是太平天国打下的第二座省城，从进攻打拿下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如此迅捷的速度说明清军在长江下游的防御已经到了全面崩溃的时刻。安徽巡抚蒋文庆被杀。 进军第二十天，杨小山攻克安徽铜陵。 进军第二十四天，杨小山进攻安徽芜湖，杀福山镇总兵陈胜元。 进军第二十六天，杨小山攻占安徽当涂县及和县。 进军第二十八天，杨小山的大军终于到达了南京城下，在西南善桥一带，扎营二十四座，准备进攻天国的小天堂南京。 这一千多里的水路，杨小山的队伍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清军，摧枯拉朽一般，气势是雷霆万钧，战况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简单。 被咸丰寄予厚望的两江总督陆建瀛无力抵抗，一退再退，一路都在逃跑。不过此时他再也跑不掉了，他落脚的南京城已经被太平军包围。 其他两位钦差大人，向荣畏惧石达开的军威，不敢冒进。一边尾随，一边催促其他援军前来汇合。 而河南的琦善虽然也带兵赶到了安徽，但他谨小慎微，生怕中了太平军的计策，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罪的心态，始终于太平军保持相当安全的距离，目送太平军到达南京。 南京城已是一座孤城，没有了任何支援。杨小山望着雄壮的南京城，豪情万丈，誓要为天国打下这座以后的都城。 ======================= 在杨小山出发后，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危机到了小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自从哥哥程学天被杨秀清在醉仙楼杀害，程学启发誓报仇。他改名程启，混入了太平军中。因为他是一个人参加，又是安徽口音，没有人怀疑他与程学天有关。 程学启凭着自己一点识文认字的能力，在杨秀清手下当了一名小文书，虽然官职不高，但得到了接近杨秀清的机会。 这段时间里，程学启根本找不到能杀死东王的机会。东王为人小心多疑，心思又很缜密，很多次程学启都差点露出马脚来，所以他放弃了暗杀的计划，打算借刀杀人。 东王权势很大，天王虽然名义上是首领，但他不管事，军政大权都在东王手中。程学启想破脑袋也找不到能够搬倒他的人，但有一个人被程学启看中了，他可能有那么一点机会，这个人就是杨小山。 东王和杨小山虽然是父子关系，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杨小山军功日重，有功高盖主之嫌，如果能挑动他们两个人的矛盾，互相残杀。即使杨小山灭不掉东王，东王的实力也会大损，这是个完美无缺、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程学启的目光盯住了杨小山，但他却不敢接近小山。听说这个人有通天的本领，而且看他的面相，程学启觉得自己实在判断不出杨小山的想法做派。这个人做事出其不意，奇谋怪计不断，程学启只敢从他手下入手，来寻找杨小山的破绽。 终于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李秀成处他得到了杨小山的那首词。那日杨小山在橘子洲头所做的“沁园春长沙”，李秀成听完惊为天人。后来把这词誊录下来，挂在自己的营房中，用来在空余时间欣赏。 程学启和李秀成不同，他没有在意词句的美妙，但他读出了这首词背后的雄心壮志。这样的气魄说是帝王气也不为过。 “如果这词被东王发现，他会怎么想？”程学启暗自琢磨道，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他觉得以东王的智慧必然能读懂这里面的味道。自己不能急，要好好筹划一番，一定要让东王自己发现其中的问题。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悄悄地把这首词挂在了东王的营帐里。东王虽然识字不多，但有时也附庸风雅，在房间里挂点字画装点门面，不过他平时忙于军务，并不留心挂满了营帐的字画。 太平军要转移了，手下开始收拾屋子，这首杨小山的词引起了东王的兴趣。 “这是杨小山作的词？”东王好奇地问道，他认识杨小山这三个字。 “回东王，这词是在李军帅李秀成那边发现的，属下觉得这词很好，就拿来挂在了这里。”程学启连忙抓住这个机会解释道。 “哦，上面写的什么，你解释给我听听。”杨秀清来了兴趣。 程学启一词一句的解释，其中当然夹杂了一些私货，但他不点破，让东王自己去猜去体会。果然杨秀清听闻后，开始还连连点头后来却脸色变淡，并没有高兴的意思，但他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交代把词收起来。 程学启当然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提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随着杨小山的功劳日益高涨，他们之间迟早都会发生危机，那个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 第177章 南京城 清军方面，南京城的大小官员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面对太平军的包围全部都束手无策，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虽然南京城有两江总督陆建瀛在，但他这个逃跑总督已经名声在外，威信扫地了。作为二把手的江苏巡抚杨文定就对他没有信心，太平军还没有到就打算开溜。 “老爷，咱们在南京这么大的家当全不要了？”巡抚夫人杨氏还有些心疼。 “拿些金银细软就走吧，现在保命要紧，趁着长毛还没围住南京，咱们赶快走，再不走就晚了。家当丢了没关系，只要有命还能赚回来。”杨巡抚脑袋瓜子还是很清晰的，他非常明白南京是守不住的。 “可陆大人还在啊，他可是皇帝的钦差大人啊，难倒他没本事守住南京？”杨氏还很天真，以为皇帝任命的钦差都是能人。 “陆建瀛？他都逃了上千里路了，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的两条腿。他这个人我还不了解？他只有哄骗皇上的本事，遇到长毛什么招都没有。咱们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杨巡抚把陆总督看得是透透的。 “老爷咱们这么走了，万一皇帝怪罪下来怎么办？”杨氏虽然是妇人，也知道临阵脱逃是大罪，有些担心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走肯定死了。走了，不一定死，我们已经没得选择了，我已经找了个借口去镇江守城，皇帝信不信就听天由命吧。”杨巡抚也是没有办法了，再说他又不是第一个逃跑的巡抚，太平军一路杀过来，逃跑的官员多得去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杀了。 第二天，接到江苏巡抚逃跑的消息，陆建瀛大怒，却无可奈何。他自己也是跑了一路，也没脸去说别人，只得让守军把南京十三个城门全部用土袋堵住，防止更多的人逃跑。他自己是不能再跑了，南京再丢了，陆建瀛心里明白，咸丰一定要他的脑袋。这是咸丰的底线。 陆建瀛没想到自己堵了城门，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应。驻扎在城南雨花台上的清军守军先害怕了，他们担心自己的退路被切，以后兵败回不了城。江南提督福珠洪阿自顾自地带着队伍提前返回了南京城，把城外高地雨花台拱手让给了太平军。陆钦差这一昏招，还没开战就丢失了城外的险要之地。 之后我们的陆钦差又做了两件非常愚蠢的事。 一件发生在太平军刚来的那天晚上，守军报告江面上出现长毛的船只，陆建瀛不做调查，让守军用火炮在城墙上炮击江面一整晚，到了天亮的时候才发现都是长毛的空船，白白浪费了大量火药。 第二件事发生在南京城外，守城的五百清兵和前来探查情况的太平军的一支小分队撞到了一起，陆钦差怕是诱敌之计，不肯前去支援。让炮兵从城楼上向太平军开炮。 结果作战经验丰富的太平军立刻匍匐在地，而清兵很多都是新兵，临战经验不足，南京城墙上的炮弹更多的是打中了自己人。这一下清兵不干了，明明占有人数优势，却一哄而散，自此再也没有清兵愿意出城应战太平军，去做炮灰了，极大地打击了守城清军的士气。 陆钦差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行，为了守住南京，只得出钱重金寻赏守城能人，试图找到力挽狂澜之人。这一天，还真有人揭榜，毛遂自荐而来。 “您是邹大人！”陆钦差一看到此人，立刻两眼放光起来，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 揭榜的人正是原来在桂林的广西巡抚邹鹤鸣。 “惭愧惭愧，现在在下已无官职在身，不敢当大人两字。”当年邹鹤鸣让赛尚阿爬梯入城，事后被赛首辅狠狠地参了一本。咸丰恼怒他放跑了长毛，不肯支援全州，导致全州失陷，便把他革了职。 于是这个邹鹤鸣回到了老家南京。就是这么凑巧，在这个时候他又撞见了长毛攻城。他看悬赏令的奖金实在是太高了，足有几万两银子。他觉得自己当年防守桂林成功，算是对长毛有成功守城经验。这个钱不去拿有点对不起自己，所以自告奋勇而来。 “邹大人当年在桂林成功防御长毛，陆某佩服，这次您一定要力王狂澜于既倒，救南京百姓于危难啊。”陆建瀛对邹鹤鸣的能力深信不疑，希望他把在桂林成功守城的经验移植到南京来。 “钦差大人，在下也希望在这个危难时刻为朝廷出点力，但守城不能只靠我一个人，还得有帮手啊。”邹鹤鸣的意思很明显，是要钱要人了。 “这个没问题，邹大人拿我的手令，可以开办一个守城局，所有的费用都可以在我这里支取。如果这次能守城成功，陆某自会恳请皇上给邹大人官复原职。”陆建瀛现在只要能守城，钱都是小事，还用官复原职吸引邹鹤鸣好好办差。 于是，这位邹鹤鸣拿着陆钦差的银子成立了守城局，其实他哪里有什么守城经验？当年都是向荣替他守住桂林的。他拿着钱，自己先贪了一部分，然后自己手下又贪了一部分，最后剩下不多的钱倒是招募了一些乡勇来守城。 不过这些乡勇大多数是趁机捞一笔的城市二流子，这些人哪能打仗？一看到太平军两腿都哆嗦，然后就开始找各种借口开小差。几万两银子是花出去了，守军的战力是不升反降，白瞎了这笔钱。 邹鹤鸣忙了这么久，总有明眼人看出他只是一个酒囊饭袋，不久后布政使祁宿藻就在陆钦差那里告了邹鹤鸣一状。经过祁布政使的一番事实举例，陆钦差这才反应过来，亏得自己那么信任邹鹤鸣，他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感觉自己被忽悠了。自己再想招兵，钱却不够了。 陆建瀛只得去求江宁将军祥厚帮忙守城，但祥厚根本不买他的帐，他知道南京外城守不住，他早把兵力都集中在了内城，也就是所谓的满城。当年清军入关，他们不相信汉人，在一些的重要城市里面又修筑了内城，仅供满人居住，用来监视汉人的动向情况。 第178章 南京城破 其实杨小山的大军还未到达南京前，他就派出罗大纲等人潜入南京，联络会党收集城内情报。 目前南京的基本情况，杨小山已经掌握。陆建瀛这样怕死无能的人，杨小山并不担心，在他计划中城破是迟早的事，自己的责任就是尽量减少战士们的死亡，不要让他们在胜利前夕倒下。 为此，杨小山做了不少工作。他让潜伏进南京城的罗大纲对清军发动心理攻势，他们夜里在城里每家每户的墙壁上画上圈圈、三角、或者是一、二等数字暗号，第二天南京城立刻就军心不稳，之后又编出十日城破的流言，更弄得人心惶惶，坐卧不安。 趁着土营还在挖地道的空挡，他又派林凤祥从西天寺运来五百罗汉像放在雨花台上，白天插旗、晚上点灯，让几十人在周边呐喊助威，摆出菩萨阵引诱清兵发炮攻击，又浪费了他们不少弹药。 攻击前夜，杨小山又派出几百红衣骑士，一马一灯从南门向水西门方向奔驰，又成功勾引守城清军发炮轰击，其实这些骑士都是披着红衣的稻草人。 杨小山做了种种迷魂阵后，终于打算在仪凤门发动总攻，给清军最后一击。 理论上南京城要比武昌难攻，因为它全城周长九十六里，大概是武昌的三倍，防守的垛口是武昌的七倍，城外高山险峻，城内十三座城门，又有长江天险，自古都是易守难攻。 但此时的清军一来领导能力太差，没有得力的将领；二来士兵人数太少，正规军不到一万人，加上临时招募的乡勇，全部守军不到两万人，南京城越大反而破绽越多。现在的南京城，长江在太平军手上，城外的险要在太平军手上，仅凭城墙想防住太平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一天对于清军来说狼来的故事结束了，天刚刚蒙蒙亮，昨天刚刚挖好的地道内，太平军放入了几十个棺材炸弹。随着“轰”的一声，几乎是全大清最厚的城墙也被炸开了一个七米多长的口子。 杨小山考虑到武昌用的是陈玉成，作为平衡把这次首功交给了林凤祥，让他担任突击敢死队长。 林凤祥也是一员猛将，不由分说，带着三四百名敢死队员就冲了上去。 此时大部分守城清军还在睡梦之中，直到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得知城墙被毁，镇守仪凤门的总兵程三光这才意识到这次太平军是玩真的了。 “快快，快堵住缺口。”程总兵连忙披挂上阵，他知道现在是生死时刻了。 好在这缺口不算大，程总兵第一时间用自己的亲兵顶住了林凤祥的敢死队。 林凤祥岂是轻易低头的人，他越战越勇，挥舞大刀接连砍下了几名清军小头目的脑袋。 陈总兵手下能打的人就是那么百来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亲兵消耗殆尽，眼看顶不住的时候，布政使祈宿藻带了一千士兵来援，让快要崩溃的程总兵缓了一口气。 “什么？长毛攻进来了？”陆钦差得到这个让他哀嚎的消息，他如坐针毡，“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陆建瀛慌得六神无主起来。 “大人，我们去满城躲一躲吧。”一名手下提议道。 “好好好，你们赶快备轿！”陆建瀛终于想起来，还有一座满城可以缓口气。 于是陆钦差坐着四人大轿，由数十名卫兵开路，逃向满城。 可等到他达到后，面对的是江宁将军祥厚的一张冰冷的脸。 “将军，快开门，长毛杀进来了。”陆钦差面对紧闭的满城城门，焦急地在城下大喊。 “陆大人，你怎么能跑到我们满人的地盘上来？你的职责是守卫南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祥厚根本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他早看透了陆建瀛的无能，对外城防守没有信心，早就打起了弃外保内的打算。 他在满城囤积了大量物资军火粮草，把大炮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城楼，率领数千八旗兵和满人兵勇妄图在满城死守。 “将军，长毛就在外面，放我进去，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帮帮忙。”陆钦差已经顾不上脸面，几乎是哀求道。 祥厚不愿理睬这怕死鬼，转过身去，吩咐道：“开炮，轰走他们！” 随着身边数声炮响，陆建瀛终于死心了，看来这祥厚是真不打算救自己了。只能让轿夫回头，去找布政使祁宿藻商量如何突围。 可还没走到太平门，就撞上了杨小山带领的队伍。原来负责守卫太平门的祁宿藻去救程三光了，太平门城防薄弱。杨小山这次依旧是一处重点，多点开花的方针。 杨小山负责攻取的太平门被太平军轻易攻破，杨小山正带兵在城内会党的带领下，准备去满城呢，途中正好撞见了这位陆钦差。 四个轿夫一见太平军，立刻丢下轿子，四散逃命，而负责保护他的清兵也一哄而散，关键时刻竟五一人愿意给这位陆大人卖命，陆建瀛做人实在是失败之至。 “这位大人，请吧。”杨小山让士兵把陆建瀛从轿子里架出来，俘虏了这位南京城内最大的官。 很快，其他各门也纷纷报捷，陈玉成负责的水西门，李秀成负责的朝阳门，李开芳负责的正阳门也相继攻破。受到清兵强烈围堵的仪凤门，林凤祥也咬着牙连杀程三光和祁宿藻冲了进来。 杨小山各部开始肃清清兵，控制各条街道，终于在南京城内顺利会师。 死于此次战斗的清军文武官员又是一大串：前广西巡抚，城防局长邹鹤鸣、江南提督福珠洪阿、布政使祁宿藻、江南盐巡道涂文均、江南督粮道陈克让，总兵程三光、副将沈鼎和佛尔国春、上元知县刘同樱、江宁知县张行树。。。。。。一共二百多大大小小的官员，创造了太平军俘获和杀死清军官员最多的记录。 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江宁将军祥厚带着副都统霍龙武等数千名八旗兵还在满城负隅顽抗。南京城还没有彻底被太平军占领。 第179章 满城 南京的满城可不是一般的满城，这可是当年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修建的皇城，它魏巍雄壮，坚固浑厚，是古代建筑集大成者，江南一带最坚固的要塞。 “这仗不好打啊！”杨小山拿出查尔斯送给他的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满城城墙上的状况。城楼上面的火炮非常多，炮的口径也不小。垛口处密密麻麻布满了八旗兵，城墙的过道上居然还有女人在烧开水。看来满人是要跟自己玩命了。 杨小山观察得不错，在江宁将军祥厚的组织下，满城内三万满人几乎人人都被发动了起来。他们知道太平天国视他们为妖，破城满人必杀之，所以同仇敌忾，士气非常高昂。成年男人负责厮杀，女人负责搬运物品，救护伤员，老人和小孩负责在后面大喊助威，几乎全民皆兵。 “世子，东王的手令。”一名东王的传令官骑着快马，过来传令。 杨小山打开手令，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有三日天王和东王等天国百姓就要到达南京了。东王希望他到时候能占领南京，迎接大家入城，来到传说中期盼已久的“小天堂”。 “只有三天时间？”杨小山叹了一口气，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挖地道了。满城太小，里面又没有内应，各种计策也难以实现，“看来只有强攻一条路了。” “秀成，你和土营的鲁国进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炸开城墙。”杨小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土营了，如果能炸开一条口子，兴许攻城会简单很多。 李秀成带着队伍向满城的北门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土营的炸药埋好后就撤了回来。炸弹引爆了，但效果看上去并不好。虽然爆炸声音很响，但那厚实的城墙只是摇了摇，并没有被炸开，只是增加了些许裂纹。 “世子，这炸药不深埋在墙根下，效果要小很多。”鲁国进挠了挠头，抱歉道。 “大哥，让我带队强攻一次。”陈玉成争功心切，外城失去了头功，想在满城这里找回来。 “好吧，秀成、开芳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大纲你作为预备队。咱们围三缺一，留个南门看看他们会不会逃出来。”杨小山考虑道林凤祥在外城损失较大，让他先休整一下，没有安排他上阵。 杨小山想看看满人的抵抗决心到底有多大，如果他们坚持不住，从南门逃出来，那这仗就好打了。 一场恶战开始了。 首先是双方的火炮开始对攻，炮弹你来我往足足开火了半个时辰。清兵占据有利地形，有高度优势，太平军火炮数量庞大，占据数量优势。一轮火拼下来，竟然斗了个不分胜负。 杨小山观察后，开始担忧起来，这些满人似乎并没有逃跑的意思，他们更打算在这里死守，等待其他援军来救援，但事实上其实援军是不存在的。 冲锋号响起，杀喊声、枪炮声充斥于满城的城墙上。太平军与八旗兵正在展开激战。陈玉成猛扑北门城墙，与八旗兵展开了肉搏。江宁将军祥厚亲自压住阵脚，指挥抬枪队轮番射击，顶住陈玉成的攻势。 东西两边，李秀成和李开芳也在狠命冲击满城的城墙，副都统霍龙武、协领增福拼死抵抗。双方死伤都非常惨重，太平军的伤亡更严重。战斗没有多久，城墙脚下已经堆满了上千具太平军的尸体，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继续进攻，然后又倒了下去，成为下一轮进攻的台阶。 城墙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太平军前赴后继，满城上的八旗兵也展现了少有的勇气，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斗，一旦城破，一家老小全得死，依靠着坚固的城墙硬生生地抵住了太平军数轮强攻。 “世子，让我上吧。”罗大纲看到队伍损失这么大，已经坐不住了，自告奋勇上前。 “我也要上。世子，让我去！”林凤祥不甘落后，也主动请战。 杨小山望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你们俩让所有队伍退下来，我有话要对他们的江宁将军讲。” “世子？”罗、林两人很意外。 “小天堂已经到手了，兄弟们能打到这里不容易，你们不要多言，就这么定了。”杨小山做了最后的决定。 太平军的退兵，让双方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攻城战简直是双方的绞肉机，吞没着两边人的性命，这样的消耗两边都承受不起。 杨小山让卫队举着自己的仪仗，高挂免战牌，接近了城门，他向城内高喊道：“江宁将军，我乃太平军前军主帅杨小山。上天有好生之德，事到如今，南京城已是死地。我愿意接受你们的投降，放你们一条生路。” 杨小山话音刚落，八旗兵们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觉得是一个机会。 但祥厚却认为这是太平军不怀好意的诱降，是太平军想降低自己这边拼死抵抗的意志，拒绝道：“不要欺骗我们了，你们这些长毛什么时候放过我们满人？我们绝不投降。” “为了展示我们的诚意，你们可以先放女人和小孩出来，我们绝不为难，你们可以看着他们出城。”杨小山倒是真心想放过他们，因为这样杀下去，自己的队伍损失也太大了。这样的攻城战，要杀死一个八旗兵得付出三名太平军士兵的生命，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你们这么想让我们投降，是不是我们的援军快来了？弟兄们，不要上发匪的当，一定要坚持住，我们的援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祥厚自作聪明地猜想道，不过他的确有固守的底气，满城内有大量的粮草和军火，足够他们消耗几个月的。 杨小山没想到自己一片好意被当成驴肝肺，现如今哪有什么援军，倒是三天后太平军的大军都会达到。看来这些满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杨小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天王和东王来之前，消灭这帮八旗兵。 第180章 大屠杀 “凤祥，你去南门准备攻城。所有人抽签决定攻城顺序，另外只要发现城墙上清兵休息或者吃饭的时候立即发动攻城，不要硬拼，达到骚扰的目的就可，沾点便宜就撤回来。”杨小山决定采用车轮战，利用战场主动权在自己手上的优势，充分发挥自己这边人数多的优势，调动骚扰满城上的清兵。 “让后勤天天烧肉，让士兵三顿都能吃到肉，还要吃大份的！”杨小山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大家的劲头鼓足，决不能让士气低落下来。 刚开始面对太平军并不坚决的攻城，祥厚还觉得好笑，长毛又玩什么把戏？可时间长了，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太平军的攻城就没断过，四座城门轮番被进攻。他又不敢休息，不断往返四座城门之间，累得几乎要吐血。 其他八旗兵也不好受，因为能打的就是四千多人的正规军，其他乡勇只能助阵，对战的能力几乎没有。太平军打得极为狡猾，他们利用守军松懈的时刻，打一个时间差，杀了少数守军就退了下去，根本不给守军集合反击的机会。 太平军人数多可以替换，说休息就可以休息，可满城上的守军却换不下来。太平军攻城的时候他们守在岗位，太平军撤回去的时候他们依然还得守着岗位，吃饭的时候太平军进攻，他们靠着城墙休息的时候，太平军又进攻了。 这一下，守军不但身体累，是精神上更累，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太平军就攻上来了。紧张的气氛一直盘旋在满城上空，很多人都快虚脱了。 “将军，您先休息一下吧，都两天没合眼了，在这样下去，您可支持不住啊。”霍副都统上前扶住祥厚几乎站立不稳的身子，劝道。 祥厚现在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眼皮不由自主就往下垂，脸色都灰暗了，两只眼睛不敢看太阳，怕自己晕过去。“好吧，你在这里盯着，我先去躺一会。”祥厚也知道自己应该休息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这样坚持了。 满城祥厚的离开逃不过杨小山的双眼，他刚刚和大纲轮换。城墙上原本祥厚的旗帜下已经空无一人，说明他去休息了。这个时候正是攻击的好时刻，而且看那些守军的神色也似乎到了极限，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士气很低。 “到时候了，吹进攻号，让所有人立刻对满城发动总攻。传我的命令，这一次不准后退一步，必须拿下。”杨小山沉声道，他知道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守军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发动进攻。 太平军因为有轮换，士气要比清军守军要高得多，精神状态身体情况也比他们好得多。这几天又是天天吃肉，肚子里的油水多，力气也比往常更大些。 这一轮的冲锋，几乎把满城冲了下来。但清军的运气似乎更好点，虽然他们死伤无数，但每次眼看就差一口气，总是能缓过来。依靠着开水、擂石、滚木，勉勉强强又把太平军的攻势挡了回去。 杨小山看到这个情况，心急如焚，知道现在这一口气千万不能泄，这是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了，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冲上去。 “拿全身盔甲来，我亲自上！”杨小山吩咐道。 “世子，这可不行啊，这太危险了！”旁边的卫兵立刻劝道。 “只有这样才能鼓起大家的勇气，我的帅旗必须让每个攻城的兄弟们看见！”杨小山决定自己亲自上马，给满城守军最后的一击。 杨小山在卫兵的簇拥下，登上了云梯，刚爬了几步，就有几根滚木砸了下来。好在杨小山反应极快，立刻趴在云梯上，躲了过去。 又爬了几步，一个满族女人把一装满开水的水桶丢了出来，幸好杨小山头戴头盔，身穿重甲，全身上下没有缝隙，才没有被开水烫伤。 还有最后几步就快登上城墙了，又一块大石头当头砸下。杨小山迅速抽出配剑，把石头拨偏。然后他猛吸了一口气，一下子跃上了城墙。 太平军一看到前军主帅的帅旗都上满城城墙了，格外振奋，一个个如猛虎下山一般，争先恐后跳上城墙与守军厮杀起来。 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太平军逐渐占住了城墙上的各个垛口。杨小山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冲下城墙，试图打开城门。但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拦在他前面的是三个白胡子老人，他们的年纪足够当自己的爷爷了，可现在他们也提着长枪来到了战场。 望着这三个老八旗兵，杨小山本能的有种不忍，但他立刻抛开了这种不忍，这个时候稍微拖慢一会，自己手下的弟兄就会多死几个人。“不能有妇人之仁啊！”杨小山咬牙迎了上去，大喊道：“挡我者死！” 三名老八旗兵长枪都握不牢，哪里是杨小山的对手，一个回合就倒在了杨小山的剑下。 城门终于被杨小山打开了，里面外面都发出了呼叫。外面是太平军的欢呼声，而里面是八旗兵绝望的哀嚎。太平军如潮水一般涌入满城，到处是杀喊声、惨叫声。 江宁将军祥厚绝望中拔刀自杀了，副都统霍隆武、协领增福在守城中被击杀。满城终于被太平军攻破。 “世子，按老规矩吗？”刚刚跟着进入满城的罗大纲对杨小山问道。 杨小山沉默了一会，痛苦地点了点头，说道：“按老规矩，全城戒严，今天不封刀！” 周围的太平军不能理解杨小山的心情，他们欢呼起来，他们只知道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一场屠杀开始了，满城内接近三万的满人，人头落地，这也是后世指责太平天国的地方，说他们不人道、滥杀。但这就是战争，对太平天国来说这是空前的胜利，对满人来说，这是残酷的大屠杀，这是零和游戏，不存在共赢的局面，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去看。 杨小山不能阻止，因为太平军的血流得实在太多了，那么多躺在城墙下弟兄们的尸体，他们的仇要不要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当年清军入关也没少杀汉人，这是两个民族争夺国家主导权的战争，当满人用屠刀架在汉人脖子上要他们剃发打扮成满人模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当汉人翻身后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剪掉辫子。 “至少我给过他们活命的机会！是清廷长期以来的对汉人的歧视和压迫造成了今天的悲剧。”杨小山在心中喃喃道。 第181章 罪己诏 南京失陷的消息传来，咸丰帝一下子衰老了很多，咳嗽得更加厉害，病情也加重了。他脸色灰暗，眉头深锁，下巴都瘦尖了，人总是愁眉苦脸的，根本看不出是个二十多的年轻人，倒像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头子。 公平的讲咸丰还算是个勤政的皇帝，从登基起，他就励精图治，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惜太平天国一直如影随形，让他梦碎。 为了剿灭太平天国，他各种办法都想尽了，一个皇帝能做到的他都做了。他甚至不惜把军权都交到汉人手里，但这不是他个人的错。天下大势已变，历史的洪流不是某个人能改变的，皇帝也不行。 金銮殿上，这次早朝咸丰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龙椅上，听大臣们上奏。而是一直站着，终于他拿出准备多日的“罪己诏”，一词一句昭告天下。大意是：由于自己不能察吏安民，致成发匪祸乱，对此自己寝馈难安，再三引咎自责，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咸丰念完，殿下很配合地哭声一片。大臣们磕头连连：“臣等有负圣恩，是臣等无能。” 一个皇帝发布罪己诏，说明朝廷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南京丢失，东南半壁不稳，政权已经出现了危机，咸丰不得不下诏自责，检讨自己过失，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臣建议查抄陆建瀛在京家产，革除其儿孙官职，是陆建瀛误了陛下。”郑亲王很能体察这个时刻的尴尬，知道该抛出一个靶子，让大家泄泻火，转移下视线。 “臣附议！” “臣附议，陆建瀛无能有负皇上圣恩！” 。。。。。。 立刻有聪明的大臣积极支持郑亲王的提议，反正陆建瀛人都死了，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这在官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更何况陆建瀛的确是无能之辈，大家也没有说错。 咸丰听完，心情果然好了很多。罪己诏是无奈之举，南京沦陷，京城震动，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咸丰心中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都是被那些无能的大臣害了，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吃大清俸禄的文臣武将千千万，平日里忠君报国喊得震天响，真的有事竟没有一个为朕排忧解难的。陆建瀛身为两江总督，又是朕的钦差大臣，总理长江下游各城的防务。南京失陷，他首当其冲，其所有家产全部充公，子孙革去官职。”咸丰长长的出了口气。 “皇上英明！”殿下一片欢呼之声。这个黑锅陆建瀛算是背实了。 “肃顺，你上次提的曾国藩，他的团练练得怎么样了？”咸丰愁手下没将没兵，想起了肃顺上次说的曾国藩。 “回万岁爷，曾国藩已经在湖南招募了大批兵勇，不过现在团练还在草创阶段，形成战力还需要一点时间。臣提议让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带领蒙古骑兵前来助剿。”肃顺提议道。 “这个。。。。。。容朕再想想。”咸丰有点犹豫，这僧格林沁的马队是清廷在北方的最后一支王牌，起到拱卫京师的作用。不到万不得已，咸丰不敢动用这支部队，万一北方有乱，手里就真的没队伍了。 “这样把，现在诸位臣公都在。朕就在这里宣布一件事，不管是谁，是汉人也好，是满人也罢，凡是能攻破南京，剿灭发匪者，朕就封他为王。”咸丰也是实在无人可用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封王的诱惑这可是大清开国以来罕见的，特别是给汉人封王。吴三桂造反以后，就从来没有过这个例子了。 “封王？”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咸丰会下这么大的本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怡亲王作为满族亲贵就不满意了，万一以后汉人攻入南京，这汉人王爷不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吗？那怎么可以？他立刻阻拦道：“万岁，这万万不可，如果给汉人封王，这可有违祖制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发匪之猖獗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若再不想办法，动摇的可是我们大清的江山。这是祖制重要还是大清的江山重要？”肃顺反驳道，他还是比较开明的，不论满汉提倡有能力者居之。 “朕心意已决，不要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发布上谕，昭告天下，只要朕在，承诺一定兑现。”咸丰边咳嗽边大声道，发匪之乱已经让他寝食难安，一想到祖宗交给自己的基业，有可能毁在自己手上，他就不寒而栗。形势已经逼得他不能再分什么满人、汉人了。 这也不能怪咸丰着急了，这南京一丢，京杭大运河的航道就受到了威胁。朝廷大部分的税源，粮草都要依靠江南之地征收，朝廷本来就没钱，再断了税源，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大臣的薪水都快开不出来了。太平军是一拳打在了清廷的要害上，咸丰能不着急上火，上赶着剿灭发匪吗？ ====================== 相对清廷一片哀嚎之声，太平天国上下却是喜气洋洋。夺取整个南京之后，杨小山又在全城搜捕落网清兵，同时按照惯例，严令天兵不得私闯民宅，不能抢百姓的钱财。同时没收清廷在南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没收库银仓米，释放牢里囚犯。 城内到处张贴讨贼檄文，痛斥清廷罪恶，宣传天国的方针政策，劝大家归顺天国，同打江山，共享天福。 杨小山又派人整洁街道，擦洗血迹，消除战争伤痕，恢复城市秩序。 第二天，太平天国的大队人马终于乘船来到了南京城下。 天王、东王乘黄轿从水西门入城，其他官员骑马陪同，万人恭迎，护从甚盛。短短两年时间，太平天国从小小的金田村起家，一直到现在攻占了南国古都，实现了小天堂的理想。 两江总督府改为天王府，满城将军府改为东王府，南京改为天京作为太平天国的都城。这一下，太平天国总算结束了不断转移的脚步，在天京扎下根来，以这里作为推翻清廷的大本营。 第182章 封王 太平天国一片欢腾，但杨小山却高兴不起来。自从大家进了天京城后，似乎一下子松懈了起来，以前那种锐意进取的劲头不足了。 由于在武昌和天京所获财物甚多，太平军的高层开始追求起一股华美之风。卫兵的刀矛，都用朱漆画杆，并不实用，但看上去外表华美。所居宫室，到处都挂满了奢侈品，力求盛饰。所穿袍服，也都是上等的丝绸所做，相当华美。 杨小山还听说，辎重营化了好多金子给诸王做王冠。 这些都是不好的苗头啊，天下未定，就开始享乐了，杨小山非常的忧虑。 终于在这一天，东王有时间见自己了。 杨小山骑马赶到东王府，映入眼帘的就是数千名给东王府扩建的工匠。 “这是怎么回事？这府衙不是挺好的？怎么还要拆了重建？”杨小山问旁边的一名天兵。 “东王觉得不够气派，要建得更高更大一点，还要建望楼，立牌坊，不用这么多人也干不了这么多活啊。”那名天兵回答道。 杨小山一直在城外的军营候命，没想到城内会这么大战旗鼓地搞“面子工程”。 “怎么会这样？天王府也这样扩建吗？”杨小山担忧道。 “可不是，其他诸王都在建呢，天王那边的工匠更多，只有翼王似乎只是添补了一些家用，没有大动干戈。”天兵回答道。 “世子，请这边上轿。”一名东王府门口的侍卫发现了杨小山，立刻过来打招呼道。 “怎么还用上轿？直接走不行吗？”杨小山疑惑了，这可是一抬八人大轿。 “现在东王府规定不能在王府内骑马，这路又远，您是贵宾，还是做轿子吧。”侍卫面带笑容，客气道。 杨小山很不习惯这么大的做派，但也只能按东王府的规矩来。下了马，让人把马牵到马房，自己上了轿，往东王那边去了。 进了东王府，杨小山才知道为什么要做轿子，这里实在太大了，跟前世自己上的大学差不多大。各种庭院布置非常多，每走几步都能看到有工匠在里面修葺，都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好不容易，走了半个时辰杨小山才到了东王的议事厅。 “小山，你来啦。”杨秀清也一改往日勤于政事的举止，罕见地把玩着满人留在天京的一些奢侈品，什么扳指、玉带之类。他头顶的王冠非常显眼，是纯金制作，还嵌着不少红宝石，派头大极了。 “义父，这东王府太大了，想见您一面还得费这么大功夫。”杨小山以前见杨秀清都在军营里，撩起营帐就能见面，现在见一面还这么多周折，他言下之意就是有点脱离群众了。 “哎，天王府更大，我这东王府也不能太寒酸。本王也帮你选好了侯爵府，就是原来督粮道陈克让的府邸。那也是非常气派的官府人家，你一定会满意。本王这次召你来，也是想把这个好事告诉你，你就不用在城外的军营里吃苦了。”杨秀清拍了拍杨小山的肩膀，这次杨小山立了大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希望，赶在大军来之前就攻破了南京。 “父王，府邸这些都不重要，小山这次来是为了和父王商量北伐之事。虽然我们攻下了南京，但尚未消灭清廷，我们一定要举全国之力全力北伐，打到北京，拿下咸丰，咱们天国大业才算是功成名就。”杨小山是知道历史的，当年天国只派了两万人北伐，结果兵败，让清廷获得了喘息的良机。所以一定不能让悲剧重演，杨小山决心自己亲自带大军北伐。 “哦？你打算带多少兵去？”杨秀清觉得小山有点心急。 “当然是越多越好，清廷在北方势力还是很牢固的，咱们不可小视，父王留一支精兵守好天京，其他队伍都交给小山。”杨小山知道北伐的难度，北方的大平原无险可据，而且会遇到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当年林李两人的北伐军就折在此人的手里，绝对不能轻视。 “不要急，我刚派罗大纲去攻打镇江，林凤祥和李开芳去打扬州。北伐的事先放一放，咱们先得稳固天京周边，再图其他。”杨秀清虽然也考虑过北伐，但如此兴师动众，他觉得没必要。 “父王，咱们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还希望能早日北伐，消灭清妖，已定江山。”杨小山苦口婆心道。 “这个你就不要多说了，本王心里明白，北伐之事本王会及早安排。你还是早点回去，把巧妹接到府邸，过几天快活日子，本王也希望早日抱孙子。”杨秀清打趣道。 “多谢父王抬爱。”杨小山的确是有些想巧妹了，这都好一些日子没见了。 “本王派去的稳婆说西王娘怀孕了，可怜他一个寡妇带着遗腹子，你让巧妹没事的时候陪着她说说话。肚里的孩子要紧，朝贵他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杨秀清有些伤感，萧朝贵是他的好兄弟，可惜没熬到南京，不然也可以享福了。 杨小山一听怀孕，心里就是一颤，没想到洪宣娇这么快就怀了自己的孩子，“是是是。”小山含糊地答应道，这有些乱啊，巧妹是自己的老婆，洪宣娇肚里是自己的孩子，这算什么关系啊。 “好吧，你先回去吧。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本王这两天就要把封王的名单提交给天王，你要封王了。另外你的官职也该扶正了，前军你带的不错，本王提议你来做又正军师，前军的主将。”杨秀清等于是让杨小山接替了萧朝贵的位置。 “小山叩谢东王提携之恩。”杨小山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封王了，还能得到军师的职位。这个职位可是非常难啊，是个非常有实权的职位。 杨小山带着喜悦告别了东王府。 随后杨秀清又接见了监军杨福清。 在聊了一些军务上的事后，杨秀清有意无意问了一句：“小山在军中的评价如何？” “那可是太好了，所有的兄弟都希望在世子麾下。”杨福清说的是实话，因为杨小山总打胜仗，立功还得跟着世子走，这也是军中的共识。 “哦，是吗？杨小山在军中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杨秀清继续问道，但脸色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那是当然，您上次从中军拨给前军几个师帅打南京，现在他们都不肯回中军呢，都说还要在世子手下做事。”杨福清并没有发觉东王的异常，继续回答道。 “好吧，你先下去吧。”杨秀清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军中杨小山地位如此之高，怕是大家只知世子，不认他这个东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小山，你这么积极地要兵权到底是真想去北伐，还是有其他目的？”杨秀清自顾自地对自己说，他对小山开始有了一点提放之心。 等杨福清回去后，杨秀清拿出那个封王的名单，在上面改了改，原本属于杨小山的秦王换成了秦日纲，而杨小山被改封成了通天王。虽然通天王名字响亮，但毕竟是两字王，跟一字王还是有差距的，小山的爵位实际上落在了秦日纲的后面。 第183章 英国访客 太平天国的打到了南京，竖起了天国大旗，震撼的不仅是咸丰。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也敏锐地嗅到了这一丝不同的味道。那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大英帝国。 英国“奈米西斯”铁甲舰上站着一名参赞巴夏礼，他头顶有些秃，但头发剪得短而齐，脸上很白净，胡子剃得也很干净，装扮非常绅士。他站在船板上，和助手史密斯迎着江风，欣赏着长江两岸的景色。 这位英国人来华已经十多年了，是个中国通，长期担任英国在华外交官的翻译，不仅会清廷的官话，广东话也得很流利。他对这个新生的太平天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决定代表英国驻华大使到南京来和他们打打交道。 “参赞先生，这个太平天国只不过刚刚占据了南京、镇江、扬州和长江沿岸的一些城市，这小小的叛军值得我们大英帝国屈尊拜访吗？”助手史密斯觉得巴夏礼太看得起太平天国了。 “史密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大英帝国现在已经控制了上海租界，下一个目标就是中国的长江流域。这个太平天国正好就在长江下游，现在如果能和他们结交，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旗子，对我大英帝国占领长江非常有帮助。”巴夏礼的目光是很毒的，看得也很长远，结交当然越早越好，早点结交以后的关系就更好相处。 “他们会甘心成为我们的旗子吗？”史密斯疑问道。 巴夏礼整理了一下被江风吹歪的礼帽，露出笃定的神情，肯定道：“一定会的，他们求之不得。现在他们刚刚打下一块根据地，正是要大力发展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能得到我们大英帝国的帮助，他们就能站稳脚跟，和他们的朝廷抗衡。”巴夏礼非常坚信自己的判断。 “参赞先生，你分析地非常有道理。但是就算您说的太平天国愿意投靠我们，但我们的国会会同意花很大的代价支持一支中国的叛军吗？”史密斯还有些担心，国会的那些人可是非常吝啬的，白白花钱的事他们可不会做。 “放心吧，我能说服他们。这个太平天国和其他叛军不同，他们信上帝，他们是东方的基督徒。想想把，如果我们对国会说，一个上亿人口的基督教国家将在东方建立，你觉得国会会反对这样的帮助吗？而且我有信心，只要控制住这个太平天国，咱们可以在他们身上赚取成倍的利益。”巴夏礼果然功课做得很足，对太平天国信仰的事都了解到了。 “天那，他们信仰基督教？参赞先生，上千年来咱们的基督教在东方都没有生根，如果他们能得到中国，基督教成为国教。这可是大大的功德，参赞先生你会因为这个载入史册。”史密斯听闻后，惊呼道。 巴夏礼微微一笑，所以他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因为太平天国于公于私，于国于教都非常重要。 “到了，前面就是南京城了，咱们赶快派人拿着公函去联系他们。”巴夏礼吩咐史密斯道。 南京北门城外的营帐里，杨小山正埋着头处理军务。 “报告世子，有洋鬼子要见我们天王。”一名亲兵进来报告道。 “哦？他们是哪国的洋鬼子？”杨小山有些意外，好奇道。这个时候什么国家会对太平天国这么感兴趣。 “听他们自己说叫什么英吉利。”亲兵抓耳挠腮道，英吉利这个发音感觉很拗口，也很陌生。 “是英国人！赶快有请！”杨小山知道这个时候的英国非常强大，他们的舰队遍布世界各地，但他心里纳闷，英国人怎么会找上门来的？ “Hello，everyone!”望着从巨大的铁甲舰下来的一行英国人，杨小山主动伸出手去，致握手礼。 这一下反倒是巴夏礼吓了一跳，他在中国都已经习惯各种磕头、鞠躬、抱拳等礼节，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对自己致握手礼，太出乎意料了。 “你是世子？你的英语不错啊。”巴夏礼对史密斯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都不由高看了太平天国几分。想不到这太平天国里还有西方式的文明人。 双方寒暄了一阵，杨小山给他们的印象极好，这个年轻人举止非常有教养，对西方似乎也有一定的了解，而且居然知道英吉利和法兰西的位置。这可是清廷那些外务大臣都不清楚的。 杨小山决定带他们先去见东王，外交的事情极其重大，不是自己能擅自做主的。 这一路上，巴夏礼一行边走边看，太平天国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 “你们也做礼拜？”巴夏礼看到了太平天国的教堂。 “你们也唱赞美诗？”巴夏礼看到了一群人围着十字架在唱歌。 。。。。。。 “世子，我不得不说，你们太平天国是我看到的最俊美的中国人。我虽然在中国已经十多年了，但我看到男人长长的辫子和女人畸形的小脚还是会觉得恶心，可你们没有，真是让人意外。”巴夏礼说出了太平天国和清廷最直观的区别。 “辫子是满人强加给汉人的奴隶标志，不是我们中国人原有的发式。我们天国和你们英国一样，提倡男女平等，不允许女人裹小脚，这是对女人的摧残。”杨小山当然知道该怎么说话，要和洋人打交道，必须展现文明的一面。 巴夏礼和史密斯又对视了一眼，频频点头。 很快，他们到达了东王府。杨秀清得到了杨小山事先的通知，知道事关重大，主动迎接过来，给了巴夏礼一行非常高的礼遇。东王府正门大开，礼炮十响，毕竟这是太平天国建国来首次有外宾来访。 杨秀清虽然不如小山那么了解英国，但他知道一点，这也是中国所有百姓都知道的，官府怕洋人！既然是清廷害怕的，如果能帮助太平天国，那不是如虎添翼？这个简单的逻辑，如此聪明的东王怎么会想不通？ “借洋人的刀杀清妖。”杨秀清就是如此打算的。 第184章 谈判破裂 但显然杨秀清的期望太高了，英国人巴夏礼显然没有想过替太平天国去打清廷。 “这个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我们还是先谈谈咱们的条约吧，我们大英帝国希望和你们达成一些互惠的条约。”巴夏礼声调陡然高了起来，一提到他的大英帝国，就有一种傲慢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文书递交了过来。 “条约？什么条约？”东王还不太熟悉这个词，“你直接说吧。”。 “一、你们要开放南京、扬州、镇江的港口，允许我们的商船兵船自由出入；二、允许我们的货物在你们的占领区内自由贸易，不得设限制，不得建立关税；三、我们国家的人如果涉嫌犯罪，由我们的法官审判，你们不得扣押；四、允许我们的传教士在你们的占领区内自由传教，建立教堂。五、在南京、扬州、镇江开辟租界，英国人可以自由居住，租界内的贸易不得收税。六、若以后太平天国疆域扩大，其他地区一律享受以上条约。”巴夏礼高声念到。 杨小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哪是一份互惠的条约，就是一份不平等的条约！简直是丧权辱国。他看了看东王，两人眼色一交汇，都读出了对方“不同意”的意思。 “巴夏礼先生，你这可不是什么互惠的条约，这可是城下之盟啊，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们天国的吗？”杨秀清有些生气道。 “东王阁下，类似的条约清廷可是答应了的，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巴夏礼脸上保持着职业的外交微笑，他习惯了清廷对他们英国人说什么是什么，东王反对的建议反而让他有些吃惊。 “你们要求我们这么多，你们英国能帮我们天国做什么？”杨秀清反问道。 “这要看国会的意思，只要你们答应这些条约，我可以劝国会把你们纳入保护国，你们朝廷再想围剿你们，需要得到我们英国的同意。”巴夏礼说的都是一些虚无的承诺，没有一点实惠的。 杨秀清摇摇头，他显然对条约很不满意，但他又特别希望能得到英国人的帮助，有些举棋不定。 “这样吧，我们带你们去见天王，听听他的意思。”杨秀清觉得洪秀全毕竟在广东接触过洋人，应该比自己更了解他们，也许他能说服这些英国人。 但杨秀清显然是想错了，洪秀全虽然一开始见到这些洋人很意外也很兴奋，他想不到太平天国这么快就有外国使者来觐见了。中国人都爱面子，都希望有万国来朝的盛景。 但看了巴夏礼的文书后，洪秀全明显地的脸色一变，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反问道：“你们见过上帝吗？上帝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告诉你们，上帝是我的父亲，耶稣是我的哥哥，是上帝派朕来统治世界，建立太平天国。”洪秀全试图用上帝唬住这些英国人。 巴夏礼和史密斯互相望了一眼，根本不能理解洪秀全的话。因为在西方的教义中，上帝是没有形象的，而且两千多年以来，所有基督徒都知道上帝只有一个儿子耶稣，怎么突然会冒出来一个二儿子？这太平天国的教义太奇怪了。 “我天国自有上帝保佑战胜清妖，无需你们的帮助。贵国只要不帮着清廷，可以来我们这里做生意，但鸦片生意不许做，也必须给天国交税。至于口岸租界是不可能的，这是天国的地方，没有我们的允许决不能随意出入。朕可不是石敬瑭，绝不做你们英国的儿皇帝。”洪秀全的话语慷慨激昂，非常有力。 “好硬气的话，如果有一天清廷剿灭你们的时候，希望阁下不要来求我们。”巴夏礼有些恼羞成怒了，反讽道。 “就算我们太平天国输了，朕也决不能学那吴三桂引外夷入华，遗臭万年。”洪秀全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谈不下去了，双方不欢而散，会谈在相当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东王还想挽留住他们，看看有什么还转的余地，再讨价还价一番。却被杨小山一把拉住，摇头道：“天王说得对，这些英国人根本没有把我们太平天国当成平等国家对待。以后我们强大了，总有一天他们会乖乖回来，和我们平等的谈判。” “哎，真不该带他们来见天王，我们可以假装答应他们，先虚以为蛇一番，骗到好处后再反悔也不是不可以。”杨秀清觉得有点可惜，难得有一次能得到外援的机会错过了。 但杨小山这次不同意杨秀清，反而对洪秀全举大拇指。以前他对洪秀全的确有些看法，但这一次不得不承认，洪秀全非常有民族自尊心，在大是大非上态度非常坚决。他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着，只要是底线的问题就不能商量。 “哎，历史就是知道结果也无法改变啊。”杨小山感慨道，太平天国拒绝了英国人的条件，后来这些列强在清廷那边得到了更大的好处，反过来配合清廷围剿太平天国。可以说太平天国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受到了中外势力的联合绞杀。 杨小山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观念。原本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能得到列强的帮助，就能推翻清廷，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出卖国家的主权，割让我们的土地，让洋人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如果需要这样来换取他们的帮助，就算战胜了清廷，恐怕中国也不是中国人的中国，真成了外夷的天下了，“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将挂满华夏大地。 这和当年吴三桂借兵，引清兵进关有什么区别？这个汉奸的帽子就是好处再大，也是千千万万不能戴的。 “指望别人不如壮大自己，我们得发展自己的国力，培养一批天国自己的近代化的人才，建立和西方一样的工业体系和强大的军队，靠自己的力量赢得胜利，这才是正路。”杨小山对自己说。 第185章 砸场子 太平天国正式在天京建都，进入了期盼已久的“小天堂”。大家一路跟着天王打天下，也到了该论功行赏的时候。天国内又掀起了“加官进爵”的风暴，前军立的功劳最多，所以官职都加得特别高，很多人都是连升好几级。 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陈玉成、李秀成、韦俊、李世贤等主力干将都封了总制，林李两人资格老点，朝内官称号都到了丞相，其他人也都封到了检点，相比其他军的将领普遍都高出一筹。 但杨小山的升官速度明显放慢了，虽然也封了通天王，但相对秦日纲的秦王，胡以晃的豫王，这一次他的排名落在了后面。而且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后军师一职也没有封上，被改成了天宫正丞相，这天国的丞相分天、地、春、夏、秋、冬六级，每级四人，虽然杨小山排名二十四丞相之首，但明显比军师一职要矮一截。 前来给杨小山送牌匾和王冠授印的陈承瑢，似乎也没有以前那般热情了。他作为官场晴雨表，也反衬出杨小山如今没那么炙手可热了。 杨小山虽然意外，因为之前东王给自己交过底说是军师的，但他也没有过多的介意，他更关心是如何增强天国的国力，至于个人官职他倒觉得并不重要，后面他还能立功，这些官职迟到都是自己的。所以他依旧热情招待了陈承瑢，也奉上了相当多的喜钱，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陈承瑢心中暗赞杨小山真有气度，以后肯定还会继续进步，所以也投桃报李。他悄悄把杨小山拉到一边说道：“小王爷，你是不是得罪了蒙得恩？” 杨小山心中一惊，立刻问道：“丞相怎么提到他？” “还不是他搞的鬼，他在天王那边说你从不去做礼拜，星期天也不去听教职人员演讲，认为你疏于教义。你也知道天王就忌讳这点，他对教务非常看重。所以本来你应该是军师的，现在成了丞相。”陈承瑢讲出了这次杨小山为什么没有获得军师一职的原因。 “小山只是军务繁忙，一时没有顾及到。”杨小山是真的忙，但他的确从内心比较抗拒过礼拜，即使偶尔有空也没有去过。他内心还是个无神论者，宗教的事情他不想参合。 “小王爷还是去一去吧，省得人家说闲话。”陈承瑢好心提醒道。 “小山明白，多谢丞相关心。”杨小山回谢道。 “王爷，怎么看上去不那么开心？”杨小山在前面送走了陈承瑢，苏巧妹从后院走了过来。 苏巧妹是十分高兴的，毕竟杨小山现在也封王了，她现在也是王娘了，按照太平天国的规定，两人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哎，我原以为义父很看重我，但这一次爵位我落在了秦日纲和胡以晃的后面，天王降我一级没有关系，但我怕东王对我有戒心，这就有些棘手了。”杨小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官职大小无所谓，他最怕的就是东王对他有看法。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自己的确有些风头太劲了，是不是东王在敲打自己？杨小山有一些不确定。 “不可能吧，东王娘昨天还送了不少用度过来，对我们还是非常关心的。”苏巧妹人比较单纯，不把人往坏里想。 “但愿如此吧，咱么还是要低调一点，你让下人们以后不要叫我王爷，还叫我世子。”杨小山决定道，他不想东王猜忌自己。东王在天国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他那种狠辣的手段和运筹帷幄的智慧，天国早就散摊子了，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杨小山自问自己还没有那种掌控全局的能力。 “知道了，等会我打算去西王娘那边，夫君一起去吗？”义母杨氏关照过她有空多陪一下洪宣娇，她一个人怀着遗腹子不容易。 “这个我就不去了，我去看一下南王娘母子。现在难得军务空闲了一点，南王把他儿子托付给我，我现在有空了，也该去看看他们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助他们的。”杨小山哪敢去见洪宣娇，太尴尬了。 出了通天王府，杨小山让人带着去南王府，去看看冯氏和她的儿子冯瑞科过得怎么样了。 经过一个闹市口，正巧遇上天国在这里举办讲道理活动，人数有数千人之多。都是南京城的百姓，演讲人员正在给他们讲拜上帝教的教义。 杨小山示意随从停下来，他想起了陈承瑢提醒自己的话。自己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活动，既然今天正好遇到，就在这个时候露露面吧，免得再让人抓自己的把柄。 这个时代的演讲可比杨小山前世困难多了，这里没有扩音器，人的纪律性也差，给这么多人讲话难度特别大。 不过天国已经在多次讲道理的活动中总结了很多经验。第一，主讲人必须声音洪亮，精神饱满，讲台要撘得高，能让所有人看见。第二、主讲人后面各种旗帜，旗手分列两边，造成一种强大的气场，镇住周围所有人。第三、听众要么全是男的，要么全是女的，决不能男女混合。男女一旦在一起听演讲，就会有人注意力不集中，男的会盯着女的看，整个会场会闹哄哄的，没办法执行会场纪律。 光从召集这样的活动，就能看出太平天国的组织能力的强大，能把这么多人动员起来还能遵守纪律，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台上的主讲人声嘶力竭，大声道：“天王乃上帝次子，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如果你们不入会，蛇虎伤人，小命不保；如果入会，天王保你们平安，不但包治百病，以后还能共享天福。” 杨小山在下面听着，感觉简直是胡扯，如果说洪秀全自己讲拜上帝教还有些水平，有那么一点道理，那下面的这些宣传人根本就是不入流了，把洪秀全吹成神仙了。这也难怪，百姓都是文盲，说太深他们也听不懂，只要强调一条入会保平安，大家就懂了。 “哎，这拜上帝教越往下越走样，越说越没边，这怎么能让人从内心里真心相信呢？”杨小山心里暗道。他摇摇头，准备找个时间悄然离开。这些人胡说八道，他根本听不下去。 “上帝只有一个儿子耶稣，哪来的次子？你们说得不对吧！”有一个年轻人突然高声喊道，这个时候正是台上人演讲的空挡，台下也非常安静，于是这一嗓子一下子被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谁！站出来！”主讲人恼羞成怒，居然还有人敢来砸场子？不要命了啊！ 第186章 绝对人才 杨小山在一旁感觉很好笑，这样的情况自己前世也经历过。有时候班上乱哄哄的，不知怎的突然安静下来，自己并不很大声音的一句话立刻放大无数倍，被全班人听到然后哄堂大笑。 但此刻主讲人却一点都觉得不好笑，他板着脸，眼睛瞪得很圆，感觉都快喷出火来，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把他抓上来！”主讲人用手一指那个抢话的年轻人，此时他周围的人都吓得和他空出了一段距离。 他身后的牌刀手一拥而上，把这个年轻人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了过来。 “此人胡言乱语，必定是清妖的奸细，来呀把他五马分尸，让他还敢妖言惑众！”主讲人不由分说，直接就宣判了这个年轻人的死刑，还是五马分尸的酷刑。 那个年轻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台前，他人都吓傻了，没想到一句话就要了自己的小命。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恐惧得都说不出话来。 杨小山眉头一皱，“这有点过分了，一句话就判一个人死刑，太轻率了吧！”杨小山心里有些不快，准备上前管一下。 “世子，你以前没来过，这事不能管。这规矩都是天王亲自定的，东王也是认可的，会场的捣乱分子一律五马分尸。人家按规定执行，没有错。这些教职人员横得很，谁都面子都不给。以前翼王也管过，说这个有些滥杀了，但他们还不是照杀不误。”随从拉着他，连忙拦阻道。 执法队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牵来五匹高头大马，用绳索就准备套在这个年轻人的四肢和头上，打算当场就处决他。谁知也许是这年轻人命大，套头的绳索怎么也扣不上，锁扣意外地坏掉了。 磨蹭了半天，执刑人也没把这个年轻人锁牢，台下面看热闹的无知群众也等不及了，会场一片混乱。 “今天便宜你了，就砍头吧。”主讲人一看场面有些失控，只能改弦易辙。 台下的有些人不满意了，一阵哄笑，说什么的都有。 杨小山看这个年轻人眉清目秀，一席长衫，像个秀才打扮，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他忍不住还是走了出来。 “既然今天五马分尸的刑法执行不了，不如把人交给本王，由本王来处置吧。”杨小山故意提及自己的王位，试图能压住这些教职人员。 “王爷也不行，会场捣乱分子一律五马分尸，这是天王和东王都认可的。谁也不能带走！”旁边一个小头目叫了起来，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教职人员自成体系，谁得面子都不给。 杨小山有些生气，还想争取一下。 主讲人却突然跪下磕头，恳切道：“原来是世子，我等冒犯了。既然世子觉得这人不该现在死，不如就交给您，由您处置。” 这下轮到杨小山诧异了，这转弯怎么这么大，刚才那个小头目还那么嚣张，结果这个主讲人却这么好说话，一下就把人交给自己了。 小头目也不理解，还疑惑地问主讲人：“头，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这些教职人员，除了天王和东王，其他人都管不着的啊。” “我们都是南王的亲传弟子，他可是南王的托孤人，看在南王的面子上也要放人啊。”这个主讲人倒是对南王忠心耿耿，爱屋及乌，杨小山的话就相当于南王的话，一定要执行。 杨小山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倒是省了不少事，那个年轻人死后余生，捡回了一条命，站都站不稳了。杨小山借口把他带回去执法，让随从搀着他出了会场。 “这位小兄弟，你可以走了。”杨小山让随从放了这个年轻人。 “真的？你们不杀我了？我可以走了？”这个年轻人还不敢相信。 “是真的，下次可别乱说话了。”杨小山拍了一下年轻人的肩膀，提醒道。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年轻人还有点不服气。 “你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见过上帝？”杨小山打趣道。 “我家乡有基督教堂，我们上过教会学校，接受过洗礼，知道基督教的教义。”年轻人回答道。 “哦？你是哪人？”杨小山有些好奇道。 “我是广东香山人。”年轻人回答道。 “难怪，这香山是广东著名的侨乡，这里很早的时候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西化特别早，孙中山先生就是香山人。”杨小山心里暗道，他又打量了这个年轻人道：“看你样子和打扮像个秀才，你是读书人吗？” “是的，前两天侥幸中的，这算不得什么，我族兄容闳（hóng）还是从美国耶鲁大学毕业回来的呢！”年轻人自豪道。 “容闳？”杨小山差一点要跳起来，这容闳可是中国留学第一人啊，这可是个大宝贝，大人才。 “你哥在哪?能带我见他吗？”杨小山求才若渴，居然在南京能找到一个学过洋务的中国人，这可不能放过。 一个穿着西服的人急匆匆向杨小山走来。年轻人立刻用手一指道：“就是他，我族兄容闳。” 容闳一声笔挺的西装，大约三十岁，人非常精神，大眼浓眉，留着一字胡，他跑过来立刻责备他的族弟道：“跟你怎么说的，要谨言慎行，你闯祸了吧。你要是出事，我以后回去怎么跟老族长交代？” 容闳责备完族弟，又非常抱歉地对杨小山说：“我族弟荣葵少不更事，还望大人海量，原谅他的失言，放过这个孩子。”容闳听说自己族弟被绑了，立刻赶来救援，正好撞见杨小山。 “这个不打紧，我先前已经放你族弟走，你放心吧。”杨小山回答道，然后话锋一转道：“听说容先生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可有兴趣来我们太平天国，我们求贤若渴啊。” 容闳埋怨地看了族弟一眼，知道又是他多嘴。其实他来南京就是想看看这个太平天国的，自从容闳回到祖国，一心想替国家做点事，但清廷腐败，也不重视洋务。他没有一展所能的机会，于是想到太平天国碰碰运气。 但这里的拜上帝教有些吓着他了，他被拉来听了几次教义演讲，让他感觉太平天国好像不是西方的基督教，这个拜上帝教有些中西结合的意思，作为从小在外国教会学校长大的他难以接受这样的宗教，已经萌生退意。 原打算过几天就离开天京，想不到中途族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机缘巧合下见到了杨小山。他不知道杨小山已经盯住自己了，如同盯住一个大宝藏。 “这次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容闳拉到太平天国，这样的洋务人才在这个时代太稀缺了。”杨小山心里暗自琢磨道。 第187章 幼南王 “小人只是少年留洋，并不是什么大才。四书五经都不懂，诗词文章更是不堪，怕是对天国并没有什么用处。”容闳推脱道。 容闳说的也是实话，他是穷苦人家出身，并没有读过正经私塾。他七岁进入了美国人的教会学校，后来校长勃朗因病要回美国，想带几名中国学童去美国。十多岁的容闳有幸被选中，他学习刻苦，入美第二年就通过预科班的学习考入了耶鲁大学，成为中国首位耶鲁大学毕业生。他精于西学，中国的传统儒学就没学过。 杨小山从话语中感觉容闳对太平天国似乎有些成见，好像并不愿意加入天国，话中有推脱之意，心中警觉，更不敢放走他。于是便邀请他同行，一起前往南王府。 容闳见杨小山如此热情，盛情之下也不好意思推辞，两人就边走边聊。 “容先生一身学问，可找到施展所长的地方？”杨小山说到了容闳的痛点。 “让世子见笑了，在下在美国留学时就想毕业后为中国做些什么，可这几年一直未找到称心的工作，暂时在上海一家出口丝茶的洋行做些翻译工作。”容闳惭愧道。 “我中华泱泱大国，可那英吉利区区几搜铁甲舰就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被迫签下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我中国要想崛起，必须师夷长技以制夷。”杨小山不由自主借用了魏源海国图志里的话，这也是以后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 容闳听闻后心中一惊，暗叹自己小看了天国，他原以为太平天国这种从边疆乡下走出来的泥腿子不可能有什么开明人士，杨小山一番话让他顿生知音的感觉，不由叫好道：“好一个师夷长技以制夷！世子如此眼界，容闳佩服。” “我们不但要学习洋人的火器，还要学习他们的制造之法，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这才是强国之道。”杨小山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是工业为王，农业国即使疆域再大也不是工业小国的对手，甲午之战就是明证。 “世子说得及是，在下还认为我们该效法西方的政治制度，美国国父华盛顿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他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有如我中华之尧舜。”容闳对华盛顿极为佩服，在中国人的印象里，能把权力主动禅让的只有尧舜这样的圣贤之人。 杨小山略一沉思，缓缓道：“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是由这个国家的国情决定的，学习西方应先从最容易的地方着手，先建立以工厂为主的社会关系，再根据由此产生的社会矛盾逐步修正政治制度，这样产生的政治制度才是最适合一个国家的制度。” 容闳更惊呆了，大为佩服道：“世子如此说法，让容某耳目一新，再下留学多年，从未听说这样的见解，先前在下所说显得有些幼稚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高深的，所有的进步都是从解决问题入手的，照搬的东西不一定能解决自身的问题，还是从解决问题入手。如果西洋有成熟的办法，就借鉴他们的方法，如果他们没有解决之道，我们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想办法解决。这样才能快速变革我们已经落后的社会，增强我们的国力。”杨小山侃侃而谈，这都是前世各种专家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这番言论落到现在容闳的耳里却如开天辟地一番，这个时代的留学生都有一种极端的认知，认为西方什么都好，中国什么都落后，要想进步就要****，照抄西方所有的东西。 殊不知国家的之间的较量都在于人，非洲几乎所有国家的制度都照抄欧美，也没见他们进步到那去，他们缺少的不是制度，而是社会的基石工厂，能让社会生产力运转起来的社会关系。 “世子高见，容某受教了。”容闳心中对杨小山大为敬佩，以有了为他效劳之意。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南王府。 刚到门前，杨小山就觉得这房子有些寒酸，还不如有些侯府。感觉这里只是一般人家的房子。 南王娘看到杨小山来访，欣喜万分，连忙带儿子冯瑞科来迎接。 “南王娘，你们怎么住在这里？天王和东王还没有为你们安排好王府吗？”杨小山诧异道。 冯氏有些黯然，“不怕世子笑话，南王刚走，天王和其他诸王人还过来看看，现在早就人走茶凉，咱们母子俩现在都没人管了。多亏世子时不时地让人送点钱来，要不然我们母子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怎么会这样？南王府的用度没人管了吗？”杨小山有些愤怒。 “我一个寡妇，现在用度都在女营支取，那蒙得恩心思都在天王府上，哪还管我们？南王府的新人我都遣散了，剩下几十人都是南王府的老人，他们不愿意走，我也舍不得他们。要不是世子你和南王的旧部们接济，我们早支撑不下去了。”冯氏两眼含泪，语气悲切。 “南王娘，你怎么早不说。这样吧，你和瑞科搬去我那边，我住的地方太大，巧娘一个人也孤单，你们做做伴也有个说话的人。银子有不够的地方，从我前军支取。”冯氏是典型的老实本分又有些无用的农妇，自己不帮点忙，实在对不起南王临终之托。 “多谢世子照顾，南王他真是托付对人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的心思全在儿子瑞科身上，他整天不务正业，就喜欢捣鼓些木工活，不读书也不学习武艺，我真担心他以后怎么能继承南王的王位，世子替我劝劝他吧。”冯氏苦恼道。 “娘，我怎么叫不务正业，咱们家里的家具都是我做的。”瑞科不满意母亲的评价，嘟起了小嘴。 “瑞科，过来。你告诉哥哥，你以后长大了想干什么？”杨小山倒是觉得这个孩子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材。 “我想学造大轮船，前些日子洋鬼子乘坐的那艘铁甲舰好威风。我长大了也要造这样的铁甲舰。杨大哥，我还做了一只木头的铁甲舰模型，你觉得怎么样？”冯瑞科拿出模型，让杨小山欣赏。 杨小山拿过模型，定睛一看，果然精致，想不到瑞科的手如此之巧，只是看了几眼就能根据样子做成模型。杨小山眼睛忽然一亮，突然想到了容闳。如果能让他教出一批聪明伶俐的孩子，让他们跟随他去美国留学，将来天国发展各种事业就有人力基础了。 想到这里，杨小山微笑道：“行，瑞科你做的船模实在太好了，你想学造大轮船，我今天正好给你带来了一名先生，他有办法教你。”杨小山说完，回过头来对容闳说：“容先生，我真心请你留在天国，把你的本领交给这些小孩，让他们能留学深造，成为你这样的人才。” 第188章 留美预备 杨小山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留美学生的计划，前世清政府搞洋务运动也有这个计划。要学习西方必须有人才基础，派留学生去西方学习是最快捷的办法。 “恐怕其他人没有世子这么开明，舍得让孩子远渡重洋去他们认为的蛮荒之地。”容闳摇摇头，他未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这个时代一般人家都视西洋为夷地，孩子还是留在身边才觉得安心。前世的留美学生里就没有一个官宦人家的孩子，都是穷苦人的孩子。 “这不打紧，我们太平天国从广西起事以来，沿途收容了很多孩子进入童子营，他们中很多都是孤儿，大约有两三万人。我们可以在里面先挑选出少部分人作为留洋的种子。”杨小山也是为这些孩子着想，出去留洋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既然世子这么看得起在下，容某愿意为世子效劳。”容闳觉得世子的提议很适合发挥自己的所长，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为孩子的前途，为国家的强盛能尽一点微薄之力。 “这样吧，我来建立一所学校，专门培养留美人才。我来担任他们的校长，先生做他们的老师。培养合格之后，先生带他们去美国大学深造，所有的费用我来支出，这个先生不用担心。学校的名字就叫天华学校。”杨小山参考了前身是留美预备学校的清华大学的名字。 “世子果然有心，在下义不容辞，只不过这些幼童的挑选必须严格才能人尽其才。”容闳想得很实际，去美国留学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有的人不是读书的种子，去了也枉然。 “先生明示，需要什么条件？”杨小山请教道。 “这第一，年纪不能太大，最好十二岁左右，年纪太小去那边自理能力太弱，年纪太大，怕跟不上美国的教育节奏。第二、要聪明伶俐，喜欢学习。第三，要体健貌端，留学生代表我天国形象，远渡重洋，异地而居，身体必须壮实健康才能适应新环境，第四，要有很强的自制力，美国花花世界如果经不起诱惑，怕是没有心思用在学业上就会自甘堕落。”容闳几乎就是根据自己的条件所立，他知道中国人在美国留学的难度，想学有所成其实是很难的。 “行，我让陈玉成带先生去童子营挑选适合的幼童，先挑选二百名。先生再根据他们的表现，随后挑选一百名作为正式的留**童，再根据他们的喜好，分配学习西方的军事、工业等先进技术。先生觉得可好？”杨小山很迅速做出了安排，这是关乎天国以后国力的大事，必须早点做出决策。 “容某没有异议，就按世子说得办。”容闳很满意这样的安排，有世子的积极支持，一切事情就好办多了。 其后杨小山又说服了南王娘让冯瑞科加入天华学校，南王娘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看杨小山言之确确，儿子就喜欢，也点头同意了。 收拢了中国第一个留学生容闳，又组织起了第一个留美预备学校天华学校，杨小山为培养以后的人才走出了坚实的一步。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效果，但经过几年，等这些留**童成功毕业归来后，天国就赢来大量的洋务人才，到时候天国的国力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当然，花了这么大精力组织这么一件事，杨小山也有一点点私心，这些留**童相当于自己的门生，作为他们的校长杨小山即是他们的监护人也是他们的引导人。以后这些人都是自己麾下的人才，别人想撬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个月后，天华学校正式成立。杨小山任校长，容闳任英文老师，他的族弟荣葵担任中文老师，冯瑞科做班长，加上精心挑选的二百名幼童，人员终于齐备。杨小山还打着冯瑞科的牌子说服了土营的鲁国进和水营的唐正才，让他们也挑选优秀的后辈进入天华学校，他们的后人自带天赋，以后留洋学起动手的技术来得更快。 杨小山忙完了天华学校的事，东王那边也终于召开了军事会议，准备向清廷发动进攻了。 会议是小范围的，只有东王、北王、翼王、秦王、豫王几个王在场。 “这次我们将派出两路大军讨伐清妖，第一路是北伐军，由林凤祥和李开芳带领两万人从天京浦口出发，目标是清廷的北京。”东王一开头就宣布道。 杨小山顿时感觉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那么强调北伐的重要，结果东王还是只安排林李两人去。 “东王，小山以为清廷在北方的势力不比南方，尤其是他们的骑兵在北方平原攻击力很强。咱们北伐的力量有些单薄，还望东王多增加一些力量。”杨小山坚持道。 “小山，这次林李两人带的两万人都是出生入死，以一当十的老兄弟，咱们出广西的时候也没多少人，到了天京后不也发展出十几万大军了吗？”杨秀清不以为然，反驳道。 “可是。。。。。。”杨小山还想说话。 “不要说了，这样把，让检点吉文元再带五千人，让他们三路齐发。北伐的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了。”杨秀清一摆手，打断了杨小山的话。 “另一路是西征，沿长江进攻安徽，湖南、湖北、江西，为天国打出一片辽阔的国土，这一路由翼王石达开统率，秦王秦日纲和豫王胡以晃做先锋，通天王杨小山做断尾。”杨秀清接着又宣布了西征的安排。 杨小山一下子明白了，北伐军有将无帅，而西征军却几个王皆在。东王的意思很明显：主攻方向为西路，为天国开疆拓土，北伐只是押宝，能赢就赢，不能赢就算，所以让林李两人试试运气，同时还为西征大军分担压力。 但是这样的安排太针对自己了，林、李两人被抽调走，罗大纲被安排在镇江防御。自己手里的兵力一下少掉一半。西征的主帅是翼王，前锋是秦王和豫王，自己这个断尾除了维护治安，押运粮草，几乎就没立功的机会。 杨小山心情非常复杂，看来东王真的在限制自己了。要想提拔一个人，上面就会把他前面的老资历挪走，让他得到有利条件变成老资历，这是东王先前做的。想要一个基础好、能力强，资历够的人起不来，就会不断的把资历更老的人放在他的前面，拿走他晋升的机会，这是东王现在做的。 “东王，这天下还未定，就这么防着自己吗？”杨小山一时间心灰意冷，心里暗道。 第189章 买洋枪 天京浦口，林凤祥、李开芳举行北伐誓师大会。战鼓咚咚，长号齐鸣，螺号和牛角号交织成一道雄壮的声乐飘荡在会场上空。 林李两人的马步兵，队列整齐，威武雄壮。阳光下，鲜亮的红头巾和锁金褂相映成辉。长毛、大刀等闪耀着灼目的光彩。各军的大旗迎风飘扬，发出如海浪般的涛声，战旗下马匹嘶鸣，抖动长鬃似乎也和战士们一样跃跃欲试。 “杀清妖！杀了清廷的狗皇帝！”天兵们呐喊者，群情激昂，斗志满满，他们都相信只要太平天国大军，刀锋所指，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世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要去西征了嘛！”林李两人走下台来，看到了杨小山走了过来。 “我这次负责断尾，要迟些日子才走，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杨小山心情复杂，他知道北伐军前途渺茫，想过来关照林李两人几句。 “世子，你看我们的大军，大家这次是卯足了劲要和清妖斗到底，他们都是和我们一路走来的老兄弟，东王说了，消灭清妖就靠我们俩了。”林凤祥激动道。 杨小山看了他一眼，知道东王肯定给这两人灌过迷魂汤了，那是在忽悠你们俩，真的那么重视怎么会只派你们俩带两万多人去？ 但杨小山不忍戳破这些，大战当前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大家兄弟一场，我让老吴从圣库那边给你们多拨了几千斤粮草，你们带足粮草去，战打得也安心些。北方不比南方，清廷在那边影响力很大，很难争取到百姓的支持，你们俩要格外当心。”杨小山还是很婉转地提醒他们俩以后的困难。 而林李两人还没意识到困难，依旧信心十足道：“世子放心，我们从广西一路打来，那些清兵几斤几两我们心里最有数。世子就等着我们两人的好消息吧。” 杨小山知道他们现在肯定什么也听不下去，但还是又关照了一句：“这次北伐，你们不要在意一城一池，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绕。挑清妖的薄弱处下手，如果实在打不过去就回天京，不要在乎面子，保存实力最要紧。” “我们俩知道了，多谢世子关心。”林李两人回答道。 杨小山也不知道他们俩能听进去几句，自己已经尽力了，希望两人能创造奇迹。跟林李喝完壮行酒，杨小山送他们出了浦口，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杨小山回到营地，开始考虑自己的情况，想着想着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与其担心林李还不如更担心自己。林李两人带走了大部分广西的老兄弟，罗大纲的劲旅还在镇江。现在自己手头上的兵一大半都是新兵，自己队伍战斗力下降很快啊。 “现在练兵也来不及了，查尔斯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武器带回来，还是先买几百吧洋枪顶着用吧。”杨小山思索道。这个年代是从冷兵器向热兵器转移的时代，长毛大刀终将淘汰，先把自己的亲兵武装起来，让他们熟悉洋枪，等他们用习惯了再全军推广。 “世子，你要买三百杆洋枪？”杨小山找到了老吴，让他在上海的土地阿富联系洋行，采购军火。 “是的，查尔斯已经去了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中国，现在西征在即已经等不及了。先买一些是一些，让亲兵们先用着，看看效果到底如何？”杨小山说道。 “那些洋行的买办可黑了，这些二鬼子比洋鬼子还黑，世子要不要考虑一下，现在天国开销很大，你们前军的用度也不多了。”老吴是内行人，知道中国的买办敲诈起中国人是个什么情况。 “老吴，我何尝不知道呢？上次和查尔斯的那个高买办一张口就是三倍价格，但这次我认了，情形不由人啊。”杨小山知道自己队伍新兵太多，亲兵是关键时刻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如果他们都能熟练使用洋枪，那战斗力就能迅速提高。 “好吧，我这就替你带话给洋行。”老吴咬咬牙，回答道。 商人是无利不起早的，听到有比大生意，英吉利、法兰西包括德意志洋行的买办们都到了天京。 “世子，这次来的三个人他们在上海的报价都是四十五两银子一支步枪。这价格是通常价格的三倍。”老吴来通知杨小山道。 杨小山是有心理准备的，三倍价格咬牙也要买，不过他也准备了一手“竞标”。前世的企业单位经常使用竞标的办法，压低进价，降低成本。 杨小山依次见了三名买办。英国洋行的买办推荐的是克伦士威克步枪，是一种前膛滑膛枪。法国洋行的买办带来的是米尼步枪，这是一种前膛线膛枪。德国洋行的买办极力推销的是德莱赛步枪，这是一种后堂装填步枪。 杨小山首先就在心里划掉了英国买办推荐的克伦士威克步枪，不但是滑膛枪还是前膛的，是已经快要被淘汰的枪种，尽管这位买办暗示会可以还点价，但杨小山可不想买这样的淘汰品。 剩下的法国买办的米尼步枪和德国买办的德莱赛步枪，两者旗鼓相当。这两种枪历史上都很有名。米尼步枪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大放异彩，而德莱赛步枪更加有名，在德奥战争中一举成名，为后装枪淘汰前装枪立下大功。两者都是经受过实战考验的名枪。 杨小山内心稍稍偏向德国的德莱赛步枪，毕竟后装是趋势，不过这个时代米尼步枪还是各国的主力步枪，性能也很好。 “三位先生，请你们去自己的房间，在你们的牌子下面写下最后的交易价格吧。不过我要强调一点，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价低者将取得这次竞标。”杨小山把他们三个隔离开来，分别投标。 竞标就是考验人的心里，也许会只差一点失去交易机会而懊悔。所以竞标越激烈越能挤出水分，有的企业就靠这一手就能节约百分之三十的成本。杨小山很有信心能压下来一点价格。 到了亮标的时候了，杨小山去了三名买办的房间看价格，让他没想到的是三名买办的价格很统一，都是九十两银子一支，不但没有降价反又多涨了一倍。 “你们在上海的报价不是四十五两银子一支吗？怎么现在是九十两？”杨小山质问道，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世子，那是在上海的价格，你要的洋枪来天京，不得被沿途的官府扒层皮啊，所以在天京的价格是九十两一支。”买办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而且似乎理由很充分。 第190章 喜出望外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这三个人得知了杨小山即将西征的消息，这伙奸商立刻合起伙来准备宰杨小山一刀。毕竟买办圈子就这么大，别看他们分属不同的洋行，其实都是自己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私下已经约定好，不管谁中标，赚得钱三人均分。 “老吴，我前军账上还有多少钱？”杨小山没有办法，明知被宰也准备认了。 “世子，你最近开销很大。南王一家老小开销你管，筹建天华学校又是一大笔开销，林李那边你又垫钱给他们粮草。你账上也就几千两银子了，都买了洋枪，你日子还过不过啊。”老吴替他担心道。 杨小山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钱难住的一天，最近不打仗了，抄不到清廷的银库。账上的银子只出不进，还真是要坐吃山空了。 “怎么办？这洋枪是买还是不买。”杨小山内心纠结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亲兵过来，在杨小山耳边耳语了几句。杨小山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世子，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次回绝了我们的报价，下次再找我们，这次的车马费得跟你加倍算上！”买卖们得知杨小山拒绝了他们所有人的报价，恼羞成怒道。 “请自便，送客！”杨小山大手一挥，根本不理睬他们的威胁。 法国和德国的买办骂骂咧咧走了，狡猾的英国买办走后又绕了回来，他对杨小山笑眯眯道：“我们英国洋行有事好商量，八十两银子一支，以后咱们还可以合作。”英国洋行的买办以为是价格的问题，反正这些枪都被英国政府淘汰了，根本不值钱，卖多少都是赚。他把一支洋枪的报价降低了十两，以为这样杨小山就会和自己交易了。 “就你们那种过时的前装滑膛枪，十两银子我都不要！滚！”杨小山怒斥道，真当我不识货啊。“来呀，把他赶出去！”杨小山对亲兵们说。 英国买办被骂得满脸通红，吓得屁滚尿流地走了。 “世子决定不买枪了？”老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这些奸商太过分了，以后绝对不能找他们做生意。老吴，还没有告诉一个好消息，你的徒弟阿福刚刚让人带消息来了，查尔斯，那个美国人到上海了，他给我们带洋枪来了。”杨小山感叹自己真是运气好，查尔斯回来得真及时，自己不用被那些奸商宰了。 两天后，查尔斯带了一行人来到了天京，杨小山立刻在长江边上迎接他们到了自己的军营。 “好家伙，查尔斯，你带了这么多洋枪来！”杨小山看着满满几十箱的洋枪兴奋道。 “世子，这里有五百支美国霍尔式步枪，都是上次您送我的生丝赚的钱买的，价格就按你先前说的，十五两银子一支。这种后装线膛枪在美国可不便宜哦，是前装线膛枪的两倍，都是按您的要求买的最新款的步枪。现在他们都归您了。”查尔斯指着这些霍尔式步枪道。 杨小山这可高兴坏了，拿起一支观赏起来，果然是崭新的，设计风格简单、粗矿很适合军用。 “世子，这霍尔后装枪比其他枪还有个优点，它的枪机、枪管及枪机组件可以拆下来装配到另外一支霍尔后装枪上去。这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零部件可以互换的步枪。”查尔斯介绍这枪的优点。 杨小山一听就明白了，零件可以互换这可太重要了，一来这枪可以大规模生产加工，方便军工厂提高产量，二来维修装配方便，即使枪坏了，几支坏枪把零件凑合一下还能组成一支好枪，对于没有生产能力的天国无疑节省了很多成本。 “太棒了，查尔斯，这霍尔后装枪太棒了。”杨小山赞不绝口道。 “世子，您可别忙着称赞，还有惊喜呢。看我这里还有好东西。”查尔斯故作神秘道。 十支柯尔特手枪和十门六磅野战炮映入了杨小山眼帘。 “这些多少钱？”杨小山没想到查尔斯还给他弄来了这些。 “不要钱，是您买这五百支霍尔后装枪的添头。”查尔斯微笑道，“世子，您不知道，您的订单救了我们一个工厂主的命。我带着你的订单找我父亲，我父亲给我介绍了一个军工厂主怀特先生。这可怜的先生当时正准备破产自杀。” “哦，这是怎么回事？”杨小山好奇道。 “你也知道我们国家和墨西哥大战了一场。很多军工厂主都因此发了财，怀特先生也是这时候买了霍尔后装枪的专利，新建了一座军工厂专门生产霍尔后装枪，结果好景不长，美墨战争结束了。他因为投资过大，无法收回成本，坚持了几年，他的分销商都倒闭了，他也撑不住了，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这个时候你的订单救了他的命，他听说您以后还要买很多支步枪，所以把这些作为礼物送给您，这些手枪和野战炮都是分销商无法还钱抵给他的。”查尔斯指着手枪和野战炮道。 “这可赚大了。”杨小山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竟然做了这么一笔划算的买卖。 “除了这些还有一百箱子弹也是怀特先生赠送的。他希望子弹您也能送他那边买。”查尔斯可真带了不少好东西。 “可以，以后咱们天国的武器弹药都从他那边买。”杨小山觉得武器和弹药同一个地方生产的必定是最适合的。 “另外，我也给您带来了我个人的礼物，为了我们今后的合作和生意。我带了两位先生来，琼斯和布朗，他们都是美墨战争中的军官，现在退役了。我带他们来负责教你们的士兵使用这些枪支火炮，我想你一定非常需要！”查尔斯一挥手，请出了两名美国壮汉，他们目光坚定，站姿端正，不用介绍就能看出是标准的职业军人。 “查尔斯，我不得不说，你真是考虑太周到了，你这一趟大大超出了我对你的预期。我们一定能结成长期打得合作伙伴。”杨小山喜出望外，查尔斯的到来大大增强了自己队伍的战力。 第191章 林启容 “查尔斯先生，还请你带话给怀特先生，让他注意市面上有没有连射枪的专利发明，如果有我愿意买下。另外他的军工厂我也愿意入股，希望他能在中国开办分厂。”杨小山知道步枪的发展历程，今后连射步枪乃至机枪都会被不断发明出来。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率先使用，必将给世界以震撼。 “连射枪？还有这样的步枪吗？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好吧，我帮你转告怀特先生，让他注意这样的枪。”查尔斯的眼界当然没有杨小山高，连射步枪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初步考察完霍尔枪的性能后，杨小山觉得很不错，这种霍尔步枪有效射程达到了4百到五百米，一分钟能发射八到十次，比清廷的抬枪强上百倍。 于是小山又交给查尔斯三千两银子作为预付款，追加采购一千支霍尔步枪、二十门野战炮和两百箱弹药。杨小山算是把账上的钱全花出去了，看看西征能不能有机会捞一笔钱了，不然还真买不起这么多洋枪。 又过了几天，查尔斯离开天京，返回美国。而杨小山则带着队伍出了天京，来到了芜湖，他的任务是在这里筹措西征的粮草。利用这段没有战事的时间，杨小山让两名美国军官从自己的亲兵和老兵里挑选出五百名士兵，操练西洋战法。 五百人独立为亲兵营，其中五十人为新式炮队。每天练习洋操，包含打靶、队列、战术三个方面。其中过程比杨小山想象中的要难得多。 首先就是语言问题，美国军官的口令都是英语，天兵们听不懂，杨小山只好翻译了几十条口头，然后做成小册子让士兵们在晚上背诵。 光这个过程就差点把杨小山累得吐血，天兵们都是文盲，汉字都看不懂更别说英文，只能一句一句反复背，反复说，比教小孩说话还累。好在杨小山先教会了几个聪明伶俐的，然后再让他们教其他人。 听懂了口令，左右不分的大有人在，队列始终站不齐。至于射击，更是难教。出于对火药天然的恐惧，很多人耍起大刀来虎虎生威，但一拿洋枪就发慌，发射的后坐力还让很多人受了伤。 虽然亲兵营日夜操练，但进展还是非常缓慢，没有个半年时间，恐难成军。杨小山也知道急不得，这些人是日后的种子，能练出来一批，下一批就好练了。 有进展慢的自然有进展快的，有一个年轻人就在这五百人里脱颖而出。他不但口令记得快，队列站得好，枪法还非常棒。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杨小山又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连续几枪击中靶心，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的叫林启容。”林启容看到杨小山还有些腼腆。 “你枪这么准，是不是以前做过猎户？”杨小山猜测道。 “是的，小的以前和爹总进山打猎。”林启容回答道。 “你很有天赋！”杨小山知道射击也是要天赋的，这林启容天生就是射击的好手。 “He is very good!”美国军官看到杨小山来问林启容话，也过来称赞他。不但高竖大拇指，而且还掀开他的领子，露出他满是清淤的肩膀，这些都是练靶受的伤。 “一开始不习惯用这么大的洋枪，比我以前用的鸟铳有劲多了，才受的伤。”林启容脸有愧色，不好意思道。 “好样的！”杨小山赞叹道，这小子不但枪准，而且心性坚韧，带着伤还能坚持打靶，还打得这么准，他的忍耐力实在是超越常人。“我宣布你就是这亲兵营的旅帅，这五百人现在都归你管了。”杨小山觉得他人才难得，破格提拔。 林启容大喜，他刚刚从童子军出来加入前军，还是一个普通的牌刀手，相当于杨小山的卫兵。现在一下子就成了旅帅，连跳四级，出任这么重要的岗位。“多谢世子提携之恩，属下誓死效忠世子。”林启容立刻倒地就拜。 “是你自己的能力挣得的，好好干，我很看好你！”长期处于军中高职，杨小山现在也很会笼络人心了。 杨小山忙于亲兵营的建设，自己有时候抽空还去请教美国军官枪法。可有一个人实在是闲得要发疯，那就是陈玉成。 终于这一天他来抱怨了，“世子，都快一个多月了，我们怎么还呆在芜湖，每天就是下乡征集粮草，咱们什么时候上战场啊！” “这么有空，怎么不去练练手枪？其他人都练，我就没看你练，看你连带都没带！”杨小山笑道。 “大哥，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用那洋玩意真的不习惯，拿着那个铁疙瘩我心里就不舒服，更别说装子弹打人了，还是长矛大刀顺手的多。”陈玉成小声道。 “没想到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陈检点居然怕洋枪？”杨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正我用不习惯，真的对打起来，长矛一下子都快，用那个费劲。有装子弹瞄准的时间，我早一下子把对方捅死了。”陈玉成拿起旁边的长矛舞动了两下。 杨小山知道人跟人的差别，几个将领里陈玉成是最不愿意练手枪的，反观李秀成却对这西洋的武器很有兴趣，在几个人里他在这上面花的心思最多，也最刻苦。他不但自己练，还每天记录美国军官的训练方法，非常上心。 这大概就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差别了，李秀成想得更长远，所以最用功，杨小山感慨道。虽说是这样，但杨小山更偏爱陈玉成一点，这小子对自己绝对忠心，打仗也冲锋在前，敢玩命，人也单纯没什么心机，对天国教义非常坚信，是天生的勇将。 “这西征怕是用不上我们了，最近的战报上燕王秦日纲在安徽连克数城，豫王胡以晃沿着长江都快杀到湖南了，翼王石达开也顺风顺水就快到江西了。”杨小山苦笑了几下，他未尝不想上阵杀敌，但人家前锋打得这么好，自己这个断尾的当然无事可做。 “啊！那我们就天天在这里运粮？”陈玉成失望道。 “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嘛，过几天可能咱们会去接防，打了这么多城，总得有人去管理治安吧。”杨小山无奈道。 第192章 该我们上了 豫王胡以晃沿着长江攻城夺寨，一路非常顺畅，清兵的抵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现在他的五万大军已经把黄州团团为住。“拿下黄州，武昌指日可待！”胡以晃非常有信心。 黄州知府勉强抵挡了三日，第四日实在挡不住太平军猛烈的进攻，已经准备上吊自杀了，这个可怜的新知府刚上任没两个月就准备去前任那边报到了。 “老爷，等等。城墙那边传来消息说有援军来了。”下人赶忙拉住他。 黄州知府大喜，但还不相信地说：“哪来的援军，武昌城都没多少兵，怎么肯来救我们？” “老爷是真的，是湖北按察使江大人江忠源来了。”下人赶紧解释。 黄州知府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上了城墙，一看果然有一支清军从北面而来。 自从太平军出了湖南，去了天京。江忠源就一直在湖北及附近省份剿匪，太平军的胜利鼓动了各种会党、帮派纷纷起义。 江忠源先前的表现得到了咸丰的器重，让他配合附近州县助剿，他先后剿平通城、崇阳、嘉鱼、蒲圻的叛军，生擒叛军首领刘立简、陈百斗、熊开宇等人。 这次胡以晃来势汹汹，江忠源深知黄州的重要性，黄州一丢，武昌就危险了，武昌再丢，湖北又将动荡起来。 “让围城的队伍收回来。”胡以晃不敢怠慢，虽然他握有五万大军，但围城的队伍只有两万人，其他队伍还分散在周围县城。而据他观察面前的江忠源的队伍有一万人上下，不敢轻敌。 让胡以晃没想到的是，江忠源竟然敢以少击多，主动进攻。当天晚上，他趁胡以晃的大军零零散散还没有收拢完毕，派出数百死士点燃了胡以晃大军粮库。 胡以晃没了粮食只能退兵，江忠源趁此机会各处调兵增援武昌，暂时稳定住了湖北的情况。 江忠源干得漂亮，咸丰看在眼里，湖北情况刚定，又派他去安徽，对付已经几乎拿下徽北全境的燕王秦日纲，并提升他做安徽巡抚。 江忠源短短两年多时间，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县令做到了正二品地方大员，干活分外卖力。刚接到咸丰的旨意，当天就开拔大军去了安徽。咸丰这次没看错人，江忠源的军功的确卓著，太平天国从永安起就吃了他不少苦头，蓑衣渡被他差点进入绝境，长沙保卫战江忠源又有护城之功，可以说江忠源是一步一步凭着军功升上来的，他练的湘勇表现的确亮眼。 此时的安徽秦日纲进展也相当顺利，拿下了庐州（今合肥）以北的所有大小州城。不过在他南下准备攻克庐州的路上，撞上了江忠源。 两人所带人马差不多，都是两万上下。不过江忠源所占地势就高，地利上占点便宜。 “燕王，怎么是不是等附近的兄弟一起靠过来，再开战？”属下建议道。 “这些清妖不堪一击，明天就压上去，消灭这帮清妖。”秦日纲自信有些过头，这和他之前在徽北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有关。现在不但是他，连他手下的太平军都很膨胀。 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膨胀就容易中计。江忠源派出一支诱饵队伍，秦日纲就很耿直地上钩了，当他被江忠源切断了退路，被围在了两条河之间后，才发现自己大事不妙。 秦日纲在尝试了几次突围，都没有奏效，反而被杀伤了很多有生力量。几日后，秦日纲吃完了所带不多的粮草，军心彻底稳不住了。 “让儿郎们上吧！”极富战场经验的江忠源看出了太平军已是强弩之末，果断地对秦日纲所部发起了总攻。 秦日昂两万多人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渡过河去，逃出生天，其余人全部战死，秦日纲在亲兵们死命掩护下才捡了一条命。 这一战太平军元气大伤，江忠源又乘胜追击，收复了徽北所有的城池，把秦日纲的队伍赶出来徽北。 秦日纲的残军败将退回天京，东王杨秀清大怒，立刻撤了他刚封不久燕王的爵位，贬为顶天侯。 在芜湖练兵已久的杨小山终于等来了东王新的命令。 这一天，杨小山的大帐内，陈玉成、李秀成、韦俊、李世贤、林启容等都赶来过来，听说今天世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杨小山拿出东王的命令，用手猛地一扬道：“兄弟们，轮到我们上场了！” 下面诸将欣喜若狂，在芜湖这里都憋得太久了，自从进天国就没有休息这么久，在战场上厮杀惯了，一旦休息反而有些不适应。听到要打仗的消息，人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太好了！终于有仗打了。”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世子，去哪打？”陈玉成是最兴奋的人，连忙问道。 “去徽北，燕王在那边遭遇了麻烦，几乎被清军打得全军覆没。”杨小山脸色也不好看，毕竟是友军，燕王失败也是太平军的重大损失。 “清军谁带的兵？燕王虽然不善计算，但勇猛上还是天国数得上的强力战将。”李秀成很好奇地问道。 “是江忠源，此人算是老相识了。咱太平天国吃了他不少苦，此人有勇有谋，大家决不能掉以轻心。”杨小山可没有小看这个江忠源，虽然他曾在永安战胜过此人。 “世子，你说怎么打吧，咱们都听你的。”韦俊道，众人对杨小山的能力都是深信不疑的。 “不瞒大家说，我还没想好，但这个江忠源是我们天国的大敌，咱们最好要找个机会除掉此人，不然他将成为我们天国的大患。”杨小山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和清军交手，虽然胜多败少，但清军中也有聪明人，他们也在不断进步。 但杨小山心里知道，要消灭此人的难度太大，这个人越来越小心，上次蓑衣渡那么大优势都能忍住不追击。前线日子又先后击败豫王和燕王，士气正是最高昂的时刻，自己想赢没那么容易啊。 第193章 两军对垒 江忠源的大军击败秦日纲，把太平军的势力赶出徽北，士气到达了顶点。朝廷为了嘉奖江忠源，赐他霍隆武巴图鲁勇号，又给江忠源打了一针鸡血。 咸丰还把陕甘总督舒兴阿调来给他换防，命他向太平天国的天京出发，彻底消灭太平天国。 于是江忠源和杨小山前来阻击的队伍在徽北蚌埠一带撞见了。这下可是针尖对麦芒，双方都是彼此阵营最有战斗力的军队，这是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斗。两军很有默契，不玩虚的，选择了一块空阔地摆开阵势，准备来一场硬碰硬的血战，就是要短时间分出胜负。 “大哥，怎么还没回营入睡？”深夜正在巡逻的江忠濬看到哥哥还坐在营外，望着月亮沉思，连忙过来询问。 “忠濬，你对我们面前这支太平军怎么看？”江忠源站起身来，把弟弟拉到身边问道。 “大哥，这支太平军不足畏惧，虽然他们人数和我们差不多，都是两万人左右，但他们大部分都是新兵。这能看出来，很多都是刚成年的半大小子，脸上的稚气还没消失。咱们的队伍可是久经沙场了，从蓑衣渡以来一直都在战斗，还未有败绩，明天我们一定大胜。”江忠濬信心十足，满不在乎地说道。 “忠濬，你说的不错，他们大部分都是新兵，还没有老兵那样的杀气。但是领兵的人是发匪的伪王杨小山，此人足智多谋，深不可测。不瞒你说，大哥我对明天的仗心里没有底，所以睡不着觉。”江忠源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一改以往信心十足的风采。如今不如往日，现在自己是朝廷正二品大员，多少双嫉妒的眼睛盯着自己，皇帝又对自己青睐有加，现在的自己有些输不起了。他明白从前赢得再多，但一次败仗就能让往日的功绩灰飞烟灭，把他打回原形。 “大哥，你是怎么回事？我们接连打败了发匪两个伪王了，怕他们什么？大哥，你过于小心了吧，那姓杨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江忠濬不敢相信连战连捷所向无敌的哥哥居然有畏敌的时候。 “忠濬，你不知道，你哥第一次去广西永安助剿的时候就栽在他的手上，此人有勇有谋，自他们伪西王死后，他作为前军主将从长沙杀到南京，刀锋所指，披荆斩棘，无往不胜。发匪中你哥谁都不怕，唯独这杨小山，你哥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付他。”江忠源感慨道。 “大哥！咱们不是已经摆开阵势了，咱们就跟他硬碰硬，不怕他什么阴谋诡计，就堂堂正正，兵对兵将对将跟他打，我就不信咱们的百战雄师还能打不过他的新兵瓜娃子，那个杨小山就算是诸葛亮再世，也不过是个人，难不成他能变神仙，还能撒豆成兵，弄出天兵天将来？”江忠濬毕竟年轻，一股傲气谁都不服。 “忠濬。。。。。。”江忠源还想再说什么。 江忠濬不耐烦地打断道：“大哥，你往日的英武哪去了？明天看小弟我的吧，我明天带兵冲他们的中军，我就不信这杨小山有三头六臂，一个冲锋就让他败溃。” 江忠源太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了，他勇武过人，带兵身先士卒。每每冲锋在前，从不皱一下眉头，跟着自己打仗还没吃过亏，不管多硬的阵他都敢往上冲，绝大多数仗都是这么打赢的，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大战将至，太平军这边说不紧张也不可能，这可是决定命运的一仗，背后就是天京，太平军已是退无可退，这一仗必须赢。 “秀成，你也来了？”陈玉成看到李秀成也向杨小山的营帐走去，快步上前道。 “玉成，你也来了！你也来找世子的？”李秀成惊奇道，他们作为前军左右两军的主将同时都来找杨小山。 “你找世子何事？”陈玉成忍不住道。 “还不是为了明天的战斗，世子只是做了通常的安排，这么关键的大仗也不事先开个军事会议，咱心里没有底啊。”李秀成有些心里没底。 “我也是为了这个，如果现在咱手里都是广西的老兄弟，我也不会来，但现在不同往日。咱们手下都是些新兵蛋子，虽然训练了一个多月，但这些人初次上阵，只能打打顺风仗。硬仗估计危险，真到关键时刻可能会顶不住崩盘。”陈玉成也担忧道。 “连你都这么说，我心里和你想得一样，对面的兵你也看过了吧，一看就是老兵，杀气腾腾的，所以才来找世子说道说道，好定定心。”大家对世子有莫名的信心，只要世子觉得可行，大家就是刀山火海都敢冲。 “老兄弟都给林凤祥和李开芳他们带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北伐顺不顺利。”陈玉成真希望林李两人北伐能够成功，一举端掉清廷的狗窝。 “听说还挺顺利的，他们两人已经进入河南了，下一步就是河北，离北京不远了。”李秀成回答道。 林李两人听从了杨小山的建议，没有直接和苏北的琦善重兵集团死磕，而是绕过他，借道安徽杀入河南，走了一条斜线。 “那就太好了，只要能干掉鞑子皇帝，咱们这里再苦点都成。”陈玉成欣慰道，看来老兄弟们的战斗力果然厉害。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杨小山的营地，营帐内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只有亲兵在外面巡逻。 “两位检点大人，世子早就睡下了，你们还是不要来打搅他了。如果没有紧急军情，还是明天再说吧。”营帐外的亲兵拦住了他们两人，客气道。 “世子没有命令给我们俩人吗？就没有一句交代的话？”李秀成还不死心道，希望世子能交代给他们点东西。 “没有啊，世子今天睡得比平常还早点，没有什么其他的交代。”亲兵回答道。 陈玉成、李秀成听完后，两人相视而笑，他们的信心没有根据地膨胀了起来，世子能这么安心地睡觉，必有妙招，看来明天的大局已定。 第194章 大胜 烈日当空，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曝晒，叶子都卷成细条了。 两军相距一千米，分左中右列阵。大战将至，生死未仆，两边都鸦雀无声，相距不远的人甚至都可以听到彼此咽口水的声音。 江忠源放眼望去，“杨”字帅旗下，那个杨小山居然穿得是便服，手上还拿把折扇在扇风，神情非常放松。 江忠源感觉受到了侮辱，“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吗？不把自己当回事？”江忠濬气得更是暴跳如雷，“发匪竟然猖狂到如此地步！” “大哥，我忍不了了，我要冲！”江忠濬气急败坏道。 “等一等，先看看情况再说。”江忠源强按怒火拒绝了弟弟的请求，他心里暗想：“这个杨小山凭什么这么自信，他就这么觉得能吃定我？” 江忠源没有动，但杨小山动了。他的中军在号角声中，向前突进了五百米。 看到这里，江忠源有些不能忍了。“这是什么意思？当我大军的面，居然敢单独推进，不怕我就此打掉你这个突前的队伍？这是骑在我脸上拉屎，当我们不存在啊。”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要瞧个究竟，凭什么杨小山会这么狂？敢这么打仗？他的依据是什么？ 看来看去，江忠源给自己找出了他认为的答案，杨小山的中军的确有些不同，最前面的人一看就是老兵，大概有五百人左右，他们用的是抬枪，这个抬枪射程的确比弓箭要远。 “这么笨重的抬枪，精度又低能发挥什么作用？”江忠源想不通，这抬枪自己也用过，只是守城应急用一下，进攻的时候这抬枪射击频率太低，打一轮对方就能冲过来了，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江忠源最大的软肋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是半路出家，没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他的路子都是参考的古书，诸如戚家军的练兵法。他又是从村民械斗发展起来的队伍，他善于小规模的快速突袭，而对大部队的死磕还没有多少经验。 所以他的队伍没有炮，一是因为他多在野外作战，他的思想里认为不攻城都不需要带炮，因为炮太笨重，运输起来极不方便，二是因为古书里火炮的用法很少，这个时代炮又容易炸膛，他不熟悉就不愿意用，不愿意用就更不懂，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三是因为打得很多仗都不大，很多都是那种开不了几炮，胜负已分的战斗，炮的作用不大，更讲究的是士兵的斗狠和战场纪律。 杨小山敏锐的抓住了江忠源的这个弱点，他不会用火器就不知道火器的厉害，就不会有多防备，这场仗打得就是双方认识的差距。 太平军距离五百米开了一轮抬枪，果然精度很差，一百五十多支抬枪的齐射，只击中了一两名清兵，太平军似乎认为清兵不会上前，打完后还慢悠悠的装起弹来。 “妈的，真当我们是死人啊，居然拿我们当靶子！”江忠濬气不过了，“大哥，让我上吧，我带人冲一下，他们的换子弹时间足够我们跑个三百米，之后就进入了我们弓箭的射程了。”江忠濬恳请道。 江忠源还在纠结，他心里有些拿不住主意，他看不懂杨小山在耍什么花招，所以他不敢托大，如果是别人，他早让弟弟发起冲锋了。 太平军第二轮射击又开始了，一如既往，只命中个把人，威胁有限。但这对清兵士气是个打击，谁愿意站着只挨打不还手啊。 江忠源知道不能再让太平军这样打下去了，他令旗一举，还没让号角手吹号。江忠濬就带着冲锋队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 清兵的刀盾手举着铁盾在前，弓箭手紧随其后，杀向太平军的中军。 清兵一动，杨小山立刻发出了指令。 他的亲兵营立刻丢掉了手里的抬枪，后面的战士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拿出里面的霍尔步枪，装填好子弹，送到了第一排战士的手上。 “Fire!”新任旅帅林启容大声命令道，开了指挥的第一枪。 这一下，清兵吃大亏了，这霍尔步枪射程七八百米，有效射程五百米，也就是说五百米内的精度是有保障的。清兵还没走几步，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筛子，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要怕，继续冲！”江忠濬当然不认识这些新式洋枪，他以为这些火枪都是需要很长时间上弹的，所以他不害怕，趁着这个空档更是要快速冲上去。他是这么认为的，跟随他一起冲锋的清兵也都是这么想的。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斗。 杨小山虽然穿着便服，其实他也是在赌，他赌清兵不清楚这洋枪的厉害，他赌自己的亲兵营能扛过敌人的冲锋。 亲兵营的确还没达到全部熟练使用洋枪的地步，所以他们不是三段射击，而是后面两人为前面一人装弹，然后把枪交给第一排的那个人。太平军也只有一百多人，勉强达到使用洋枪的标准。 江忠濬不可谓不勇猛，但他悲惨的发现，在他行进到二百米的时候，太平军已经发射了五轮子弹了。自己的队伍损失惨重，他们的铁盾只是铁皮包木盾，根本挡不住这些经过膛线的子弹。一半路都没有冲完，伤亡已经近半，一千人的冲锋队还剩下五百人左右。 “这不可能！他们的枪怎么射速这么快？没有道理啊！”江忠源在旁边也不可置信道。 “继续冲！”这个时候江忠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返身撤退，可能伤亡会更大，他自己也没有信心把后背露给这些黑洞洞的枪口。 “Fire!”随着林启容一声声怒吼，太平军越打越顺，原先紧张的情绪也在不断的瞄准射击中消失了。 清军的冲锋队又往前冲了二百米，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还能坚持冲了，身边的人几乎都倒下了。剩余的几十个人被打得寒心了，他们没有勇气了，江忠濬也战死了，他们掉头想逃命。 而等待他们的是背后的子弹，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清军冲得越快死得就越快。 “前进！”杨小山知道该乘胜追击了，伴随着太平军的炮弹轰鸣和亲兵营的前进，清军的士气终于奔溃了，他们对太平军手上的洋枪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整编制整编制的溃逃，江忠源怎么命令都没用了。 林启容指挥着亲兵营边向前走，边开枪，身后十门六磅野战炮火力全开。陈玉成和李秀成也看到了杨小山的令旗，掩杀过来。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第195章 追击战 战斗进行到了追杀阶段，杨小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仗其实赢得不轻松，双方论军队的战斗力，江忠源一方还占据上风，杨小山赌的就是亲兵营洋枪的突然性，结果赌对了，那天夜里虽然他表面上在睡觉，其实躺在床上心里都在模拟交战过程，生怕有疏漏的地方。 按道理这样的阵地战一般都是先开炮，再厮杀，但杨小山没有这样做。敌人是非常狡猾的，他们一旦意识到自己炮火的厉害很可能就会散开撤退，这样的击溃战胜利意义并不大。杨小山需要的是大量歼灭江忠源的骨干力量，这样才能在下一次的作战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杨小山让亲兵营先扛着老式抬枪，引诱清兵进攻，造成清兵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之势。重创其最精锐的冲锋队，然后再全军掩杀，这样才能给江忠源致命打击。最后的战绩也证明了这一点，江忠源一仗损失近万人，一半人马被打掉，而且他的弟弟也在冲锋中被击毙。 实力的天平彻底打破了，江忠源已经无法在和杨小山打阵地战了。于是在徽北一场追逐战展开了，江忠源是一个劲的逃，杨小山在后面是一个劲的追。 怀远县一处关隘，陈玉成正带着队伍猛追江忠源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看到陈玉成追来，非常慌张，拼命逃窜。队不成队，连旗帜都丢掉了，一副溃不成军的样子，七零八落好似惊弓之鸟。 陈玉成见状大喜，催促着队伍向前赶，眼看那些败军越过关隘，陈玉成心急火燎就要自己带着亲兵去追。正在这个时候，杨小山的传令兵飞驰而来，拦住他道：“陈检点，世子有命，让你穷寇莫追，这里地形复杂，小心清妖埋伏。” 陈玉成立刻冷静了下来，刚才追得有些上头，现在再仔细看关隘，两旁的山岭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晃动。陈玉成吓了一声冷汗，自己刚才一时的莽撞差点中了清妖的埋伏。连忙命令部队集合回来，等待世子的大部队。 “可惜了，就差一点点。”埋伏在山岭上的江忠源摇了摇头，太平军只差一点就中了他的计了。 原来江忠源正面无法抗衡杨小山，他就采用游击的战术，利用自己人少辎重少行军速度快的优势，调动杨小山前来追击。他故意挑选那些地势险要的地方走，随时都准备打太平军一个措手不及。 蒙城县，杨小山原以为江忠源会在这里落脚，结果江忠源居然都没有进城，他让知县带着民团躲去乡下，把一座空城让给了杨小山。 “世子，这江忠源搞什么把戏，他连守城都不愿意守，居然把县城直接让给我们，这是何道理？”李秀成望着空荡荡的蒙城县，想不明白道。 “好一个江忠源，他这一手太狠了。如果我们一遇到城市就分兵防守，人就会越来越少，无疑对他有利；如果我们不分兵，对他也没什么损失，我们一走，以前的知县又会带着民团回来。”杨小山是摸透了江忠源的想法，回答道。 “这个江忠源实在太阴了，世子我们怎么办？”李秀成咬紧牙关，恨恨道。 “我们不分兵，继续追，看看能不能勾引他主动和我们交战。”杨小山冷声道。 利辛县，五里桥。太平军几百名天兵在五里桥附近开锅吃饭，一个个敞胸露怀，大吃大喝，看上去毫无防备的样子。 江忠源旗下按察使刘长佑有些按耐不住，想带兵围剿过去。却被江忠源一把拦住，“刘按察使，且慢，这里面恐怕有诈。” “怎么可能？这是长毛放松警惕了，难得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刘长佑不相信道。 “相信我，晚上我让探子去看看五里桥下有没有炸弹？我猜测长毛是想把我们勾引过去，然后炸断桥，来一个上楼抽梯。到那时候，咱们可真就没退路了。”江忠源心思缜密，非常谨慎，观察特别仔细。 晚上，派出去的探子果然来报告发现五里桥下有太平军的炸药，刘长佑听完才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江巡抚拦住了他，不然自己的队伍差点就被长毛算计了。 徽北的大地上，杨小山和江忠源斗智斗勇，表面上杨小山占据优势，但想一口吃掉江忠源的队伍，也不那么容易。 可时间不在杨小山这一边，半个多月的追逐，双方除了小规模的接触，始终没打起来。远在天京的东王有些等不及了，给杨小山发了一道紧急命令。 “世子，东王手令上说了什么？”陈玉成看到杨小山有些凝重的神情，迫不及待地问道。 “东王让我们赶快打通天京通向湖北的补给线，豫王好像在湖南遇到了麻烦，进展不畅。”杨小山放下手令，通知道。 燕王秦日纲在安徽的落败，让天国在战略上处在了被动阶段。安徽实在太重要了，它是天京连接湖南、湖北和江西的纽带，这一环不闭合，整个天国就是一盘撒沙，连不起来。 “世子，现在我们怎么办？江忠源这老油条比泥鳅还滑，咱们怎么都抓不住他。”李秀成也体察到了杨小山两难的局面。一方面，江忠源如苍蝇一般在旁边骚扰，不打掉他不放心；另一方面太平军急需打通一条补给线，支援前方将士。 杨小山盯着桌子上的地图，思索了好久。终于他开口道：“不追那个江忠源了，咱们南下庐州，拿下它安徽的形势就会焕然一新。” 众人连忙上前看地图，这庐州位于安徽的中心，控制了这里就等于拿住了安徽的交通要道，即使徽北被清妖站住也意义不大。只要太平军再拿下安庆，天京和其他诸省的补给线就通了。 “听世子的，就让那个江忠源再多蹦跶几天，咱们去庐州！”陈玉成立刻赞成道。 “咱们也不能放松对江忠源部的侦查，他如果敢来庐州救援，咱们就来个围点打援，一举两得。”杨小山念念不忘要歼灭江忠源，除掉这个对手，太平天国在整个安徽就安稳多了。 第196章 请君入瓮 庐州的战略地位在三国时期就非常明显了，魏国和吴国在这里一共发生了五次大仗。从吴的诞生到吴的灭亡，双方的冲突始终集中在庐州，由此可见庐州的战略重要性。 庐州知州胡元炜得知太平军冲自己过来了，一下子慌了神，庐州虽然有三千绿营兵，但这些人早就疏于战场，没什么战斗力了。城内粮草又不多，守城的火器也少，面对来势凶猛的太平军，这庐州根本是守不住的。 “这长毛和那江忠源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冲我这边来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庐州又没招你惹你，干嘛和我过不去啊。”胡知州大吐苦水，太平军一来，他这个知州算是当到头了，绝望道。 他的心腹师爷连忙劝慰道：“老爷莫慌，这长毛听说信用还可以，咱们手上又没他们的血债，他们犯不上和我们死磕。要不咱们派人去和长毛谈判谈判，给点钱让他们别来打庐州，说不定还有的商量？” “这样也可以嘛？”胡知州还不敢相信。 “土匪们不都这样吗？他们就是求点钱财，花点钱就当是消灾了。”这名师爷对太平军的认识还停留在打家劫舍的土匪上面。 “师爷，那就请你辛苦一趟吧。”胡知州可不傻，这么大的事他哪敢交给其他人，通匪的罪名也是不小的。 师爷一听，真想抽自己嘴巴子，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也没跟太平军打过交道，刚才只是自己胡乱猜测的。 但事到如今，他不敢不去，只得硬着头皮晚上偷偷摸摸地前去太平军的军营。 杨小山刚刚到达庐州附近，并没有着急攻城，因为他要等到知道江忠源的动向再决定怎么动手。万一他这里攻城，江忠源背后给自己一刀，那可就亏大了。 “世子，我们抓到了一个清妖奸细，这个奸细说有要事找您，您要不要见他？”一个卫兵进来报告道。 “哦，带来让我见见，听听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杨小山有些好奇道。 接着他继续翻阅公文，处理军务。“世子，好消息，东王派秦日纲带八千人马过来支援我们攻打庐州，刚刚秦日纲派人送消息过来。”陈玉成高兴的过来报告道。 “哦？这真是太好了。”杨小山很高兴，攻城不怕人多，就怕人少，特别是现在外围还有清妖的情况下，秦日纲的支援非常及时。 杨小山正高兴呢，那个奸细被卫兵押了进来。来的人就是庐州胡知州的师爷。 “拜见各位军爷。。。。。。”师爷非常害怕，他生怕这些长毛不讲理，直接把自己推出去砍了。 “你是何人？胆敢夜探我们军营？”杨小山看他如此胆小，立刻用语言吓住他，不怕他不说实话。 “小人是来替庐州胡知州传话的，各位军爷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庐州一马，要多少银子和粮草，这个都可以好商量。”师爷结结巴巴道，他原本以为这长毛不过是伙土匪，但自从进营后，他发现这纪律这军容可不是一般土匪能有的，恐怕他们要的价格怕是自己承受不了。 “谁要你们的银子？这银子又跑不掉，咱们打下你们的庐州，银子全是我们的。”陈玉成在一旁听不下去，抓起那师爷就要打，感情把我们当要饭花子打发啊。 “玉成，不得无礼，放开他，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杨小山制止道。 陈玉成见杨小山发话了，恨恨松开了那惊魂未定的师爷。 “饶命啊，军爷饶命啊！”师爷是吓呆了，一看陈玉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杨小山倒不是真的关心这师爷，因为他刚才一瞬间想到了一条妙计。他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不紧不慢道：“庐州城我们肯定是要拿下的，但我现在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的胡知州能把江忠源弄到你们庐州，我就可以绕你们一条命。” 师爷一下子没听明白，就这么简单什么东西不要就能换条命？这条件也太容易了吧，不放心他又问道：“军爷，您说的是认真的嘛？就这一个条件？” “就是这么简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何必要诳你们？”杨小山严肃道。 师爷喜上眉头，连声道：“多谢军爷，小人这就回去把您的话回禀胡知州。” 看到那个师爷的离去，陈玉成还有些不明白，“世子，这是干什么呀？江忠源进了庐州，那我们还怎么攻城？” “这招叫请君入瓮。玉成你看着吧，只要江忠源进了庐州就别想再出来了。这次我们占据人数优势，又有秦日纲的支援，一定要把他消灭在庐州。”杨小山非常自信道。 ============================= 话说那师爷回到庐州，把杨小山的话带给了胡知州。 胡知州一开始也不敢相信长毛肯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长毛真这么说？江忠源身为安徽巡抚，本来就有守土之责，我等请他来助阵本就天经地义。”胡知州心想，就是没有长毛这个条件，他本来就是要去求江忠源来守城的。 “千真万确，那长毛的头就是这么说的。”师爷确认道。 “那好吧。师爷，你来起草一段文字，让人赶快去找江忠源，请他来庐州驻防。”胡知州吩咐道。 “老爷，来报告前咱就写好了，您过目。”师爷讨巧道。 胡知州接过师爷的稿子，认真的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道：“不行，你怎么能把我们这里的实情告诉那江忠源，这样写他怕是不肯来。一定要把我们这里说得是固若金汤，兵员整齐，粮草充足，人家才敢来嘛！”这个胡知州还真是有心机，一点都不糊涂。他知道说实情的话，傻子才会过来陪你一起死，不吹点牛，不可能把江忠源骗过来。 “好勒，我这就改。”师爷立刻答应道。 于是一份自信满满地请求信被带去了江忠源的驻地，胡知州请求江忠源江巡抚前去庐州驻防。 第197章 围住庐州 江忠源收到庐州胡知州的求救信，陷入两难之中。去救，无疑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去情理上说不过去，他作为安徽巡抚，下属来信求救而不理，被御史一个畏敌之罪就能把自己参死。 “刘按察使，你怎么看？”江忠源问刘长佑道。 “属下觉得不能去，这胡知州官声不好。这信上他说有一万五守军，粮饷充足，只是因为没有带兵之人才请巡抚过去坐镇，我觉得不可信，八成是他忽悠我们的。”刘长佑在安徽官场也混了不少年了，胡知州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清楚。 但江忠源并不清楚，他心里琢磨着即使没有一万五，七八千人也应该有的吧，自己再带个两三千人过去凑个一万，凭着充足的粮饷，守下庐州应该问题不大。 “陛下的心思你知道，这些州城是他的底线，这些城是不容有失的。我作为巡抚，守土有责，不去救援说不过去。更何况陕甘总督已经带了一万人马已经进入安徽了，咱们可以邀请他帮忙守城。”江忠源还是觉得无论如何，得去帮庐州知州一把。 “巡抚大人如果实在要去，还请多带点士兵去。”刘长佑建议道。 “我带两千人差不多了，其他兵交给你，你在外面帮我协防，更需要多一点兵。”江忠源拒绝道。 “大人你无论如何至少要带三千兵，胡知州这人满嘴胡诌，他说一万五，我怕他连七千人都没有。”刘长佑估摸着，实际上连他都高估了庐州的守军人数。 “好吧，那就三千。你带其余人去庐州城西，伺机而动。我这就动身去庐州。”江忠源做了最后的安排。 江忠源带着三千人来到了庐州，杨小山假意派人拦截了一下，迫使他没有思考的时间，立刻入了城。随后杨小山对庐州进行合围，再也不能放他出来了。 来到庐州的江忠源，还没见到胡知州，心里就凉了半截，看他城墙上的布置，怕是五千人都没有，而且这些兵光天化日之下还抽大烟，可见军纪已经废弛到什么地步了。 “胡元炜，你老实说，你这庐州城中到底还有多少守军？”江忠源厉声道，他感觉自己被骗了。 “江巡抚，大概只有三千守军了。”胡知州知道这个时候已经瞒不住了，反正你人都来了，干脆摊牌了。 “你！。。。。。。”江忠源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这胡元炜脸皮的厚度，他竟毫无羞愧之心。 “大人，这危急时刻才能看出大人对朝廷的一片赤胆忠心啊。属下实话实说，这庐州守军不足三千，粮草也不充足，得就着麸皮吃，军饷早就放完了，还得等朝廷调银子来。”胡元炜毫不脸红，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直接摊开来说了。 “胡元炜，你竟然敢诳我来？”江忠源被他的无耻激怒了。 “巡抚大人怎么这么说话？如果属下信上实话实说，您就忍心见死不救？既然都要来，那信上说什么也不重要了。”胡知州打起了痞腔。 江忠源遇到这样的官痞，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把你的人都换去加固城墙，城墙的守卫有我带来的人担任。”江忠源无法，庐州的这些大烟兵他是不敢用。 “行，大人说什么属下照办。”胡知州求之不得，算是卸下了自己的一块包袱。 胡知州见完江忠源，然后回到了州府。 师爷按耐不住问道：“老爷，咱的人都被换下来，咱们怎么放长毛进来？” “谁说我要让长毛进来的？”胡知州否认道。 “咱不是和他们讲好了，他们要江忠源的人头，咱们保命。不放他们进来，那就这点人，能守住吗？万一长毛火了，到时候反悔，我们的命就危险啦。”师爷连忙道。 “长毛只是让我们把江忠源弄到庐州来，我们已经做到了。打不打得下是他们的事，打不下反而好，咱们就有条件跟他们再讨价还价一番，咱们的命不但要保住，还要把家当都要保住了。”胡知州果然精明，想得很远，也很美。 “江忠源那三千人能行吗？”师爷还不太敢相信。 “我看能顶一些日子，你没见他的兵都跟木棍似的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这么听话的兵，守起城来一定行。要知道守城就怕滑头，对方一来攻城就脚底抹油。”这胡知州看得还挺清楚的。 江忠源的乡勇都是选的乡下最老实的农民，城市的那些二流子一个都不要。虽然单个较量上，二流子凭着小聪明会占些优势，但集体作战，最老实的农民组成的军队要比二流子的队伍强的多，且人数越多就越强，湘军组军都是参照这个原则。 “老爷高见。”师爷谄笑着拍马屁道。 “只要那个姓江的替我们多挡几天，咱们就去和长毛谈条件，你准备一下措辞，到时候多给老爷争取点利益。”胡知州拍了拍师爷的肩膀。 师爷苦笑着，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另一方面，杨小山也是见招拆招，他派李秀成带八千人堵住江忠源在城外的队伍。当他从探子处得知清廷陕甘总督一万人自徽北而来，又通知秦日纲前去拦截。最后自己剩下的一万二千人集中力量围攻庐州。 李秀成做事很稳当，他占据一个小山岭，把江忠源城外的七千人堵死在山岭下，然后修筑营寨围成一圈，让他们不得动弹。 秦日纲收获更大，那陕甘总督舒兴阿的八旗兵烂透了，秦日纲本来就是猛将，打这样的兵最是拿手，欺负起软柿子，他是一捏一个准。 很快秦日纲就回来给杨小山报喜了，“世子，谢谢你送我这么一个大功劳，那些八旗兵就跟娘们似的，被我们杀得两脚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坐在地上哭鼻子，等着我们削他们的脑袋。我们这一个能打他们十几个，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羊羔兵。”难怪他这么高兴，他一向都是没有功劳只有苦劳。 “秦丞相，你的用词真有意思，羊羔兵很贴切啊。”杨小山也为他高兴，秦日纲这个人打战太死板，出力不少收获很少，往往吃力不讨好，经常被东王数落，这次算是将功赎罪了。 “外围的敌人都被控制住了，现在就看自己怎么拿下庐州了。”杨小山心里默默道。 第198章 江忠源亡 庐州虽然没有天京那么大，但毕竟是州城，杨小山手上一万二千人将它合围后，攻城的兵力显得有些单薄。 在试探了几次攻城后，江忠源的防守的确有一套，杨小山不想以太大的代价拿下庐州。他让土营抓紧时间挖地道，试图炸开城墙后再发动总攻。 胡知州知道太平军进攻受挫，欢喜不已，连忙派师爷前来杨小山处谈判。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师爷这次来没上次那么害怕了。太平军久攻不下，他似乎胆气也足了一点，对杨小山提出了胡知州的要求。 “让你们活命就已经格外开恩了，你们还想带着家产走？做梦！”陈玉成在一旁听得气急，朗声道。 “玉成，让他说完。”杨小山摇了摇手，示意陈玉成退下。 师爷对陈玉成还是有些害怕，看到他退下后才又说道：“只要军爷同意我们的条件，我家老爷愿意明夜三更偷开南城门，迎接你们入城，您看这条件如何？” 比起这些人的家产，杨小山觉得手下的性命更加值钱，如果能这样拿下庐州，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他点点头，同意道：“可以，城破后你们的知州可以带着家产离开庐州，这是我们太平军的顺字贴，只要贴在门上就没人会去骚扰你们。” 师爷连忙接过顺字贴，放入怀中，行礼道：“那小人就回去禀报我们知州，告辞了。” 师爷离开太平军军营，趁着夜色来到南门城墙处，发出信号等待上面自己人给自己丢下梯子。等到他登上城墙后却大吃一惊，周围并不是他的人，迎接他的是江忠源和他的卫队。而知州的人都被拿下了，跪在城墙垛口处。 江忠源指着他厉声道：“胡师爷，这么晚了，你悄悄出城所为何事？” 一向伶牙俐齿的胡师爷这个时候却说不出话了。 “来人，把他拿下，给我搜！”江忠源对着自己的卫兵一招手，几个人把师爷按到在地，从他身上搜出了太平军的顺字贴，和胡知州写给太平军的要求信。 “好啊，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通匪，我大清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蛀虫才让这发匪如此得势！”江忠源指着师爷的鼻子骂道。 “来人，去知州府衙抄家！把通敌之人胡元炜给我抓起来！”江忠源看到信后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亲自巡夜发现这里有些异常，拷问这些人后才顺藤摸瓜发现胡知州通匪之事，不然还不会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帮人给卖了。 没过多久，还穿着睡衣的胡知州被人绑了过来，他嘴里还硬道：“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我可是庐州的知州大人。” 江忠源上去就给他两个嘴巴子，“你还知道你自己是朝廷命官！”他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师爷，胡知州才瘫倒在地，知道事情暴露了。 第二天清早，杨小山发现城楼上挂着胡知州和他师爷的脑袋，知道这两人失败了。叹了口气，其实他对这两人也没好感，觉得他们也该死，但攻城的计划现在看来短期内是实现不了了。 在土营奋战了二十多天后，太平军终于挖出了数条通向城墙的地道。 于是杨小山又着手布置队伍，发起攻城。 “轰！”终于有一处城墙炸开了一个缺口，杨小山指挥着队伍正准备冲击缺口，但江忠源似乎早有准备，缺口处突然多了很多沙袋，硬生生把缺口又填住了。 这一下太平军蒙了，没想到庐州守军动作如此之快，以致好不容易炸开的缺口功败垂成。杨小山也没料到清军的反应会如此之快，懊恼不已。 杨小山找到土营的鲁国进，提议道：“国进，你能不能让炸弹分两次爆炸，一次炸开城墙，等敌人再围过来填缺口的时候，让炸弹再爆炸一次，这样就能让守军想救而不敢救，只要他们动作慢半拍，咱么就有机会攻入城中。”杨小山这个灵感来自于前世的恐怖分子，那些恐怖分子就用这招伤害了不少前来排爆的警察。 “世子，这个容我想想。”鲁国进没当场答应下来，不过他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新的解决办法。 又过了些日子，鲁国进亲自把杨小山迎接过来，让他欣赏下自己新创的连环炸。他在城下下面挖出两条地道，埋上两层炸药。先引爆上面一层，等清军前来堵缺口的时候，再引爆下面一层火药，造成二次打击。 这个小小的改动，给守军很大的心里压力，如果不救，太平军就直接冲缺口进城；如果救，那杨小山直接引爆第二层炸药，炸死来救援的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以致后面清军遇到缺口，都胆战心惊，不敢上前丢沙袋堵缺口，就算江忠源拼命催促，他们也要慢个半拍才上。 城外刘按察使被李秀成死死困住无法支援，陕甘总督被秦日纲杀得打败，一退再退，差点被打出安徽。 杨小山知道是时候发动总攻了，庐州的守军已经被太平军的连环爆战法弄得不可开交，心生惧意。江忠源也眼里布满血丝，下马都瘦尖了，但他没有放弃，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虽然江忠源竭尽全力，但在杨小山如此生猛的打法下，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晚上被陈玉成从缺口处冲入城内，随后大批太平军进入，庐州城破。 江忠源率部在庐州街巷抵挡，但面对越来越多冲入的太平军，败局已经无法挽回。 “罢了，庐州城破，罪臣江忠源当以身殉国。”江忠源准备拔剑自刎，但被亲兵们拦住。 一名都司背起已经深受重伤的江忠源准备突围逃跑。江忠源却猛咬他的耳朵，挣脱开来继续与太平军战斗。但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属下纷纷被杀后，绝望的他一头栽进古塘，投水自尽。 第二天杨小山让人把他的尸首从古塘里打捞出来，江忠源依然还保持着他战斗的神态。投降太平军的湘勇见了无不失声痛哭，可见江忠源多得这些子弟兵的人心。 “江忠源为清妖守城，实属愚忠，但他孤身抵抗我天兵，身先士卒，舍生忘死。虽以为敌，未尝不敬也。把他的尸首交还回去，让他能回故土安葬吧。”杨小山对江忠源也很敬重，如果他不是替清妖做事，两人也许还能成为朋友。 就这样，湘军的带头人江忠源身死庐州，太平军终于去一大敌，但这只是暂时，一大批和江忠源同样出色的湘军将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太平天国即将会迎来更大的挑战。 第199章 曾国藩组湘军 话说在肃顺的极力推荐下，曾国藩得到咸丰皇帝的圣旨，让他在湖南练兵。对此时的曾国藩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书生一个，以前学得都是孔孟之道，圣人之言，练兵是两眼一抹黑，完全的门外汉。但曾国藩是个聪明人，他深知办成一件事无非只要两个条件，一个是钱；一个是人。 曾国藩虽然官居二品，但他是个清官，他穿着陈旧，衣服还打皱，吃穿用度全靠朝廷的基本工资。他作为长子，以身作则，家里仆人很少，下面弟弟们娶的媳妇们也都要从事体力劳动，从洗衣做饭腌制小菜，到纺线绣花缝衣做鞋，都要亲力亲为。 这样的家庭哪有钱供他练兵？曾国藩的练兵的第一桶金完全是靠他那张老脸换来的。毕竟他在湖南同事同窗，门生故旧，人脉资源比较广，挨个去借，总还有几个仗义疏财的冲着他曾国藩几分面子，掏些银子支持他一下。 不过这还不够，练兵可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行当。曾国藩为了多积累点启动资金，拼着一张老脸不要，每过些日子就去湖南巡抚的府邸乞讨点军资。几千两银子不嫌多，几百两银子不嫌少，把骆巡抚烦得要死，每当骆巡抚想找借口推脱的时候，曾国藩就拿出咸丰让他练兵的圣旨，宣读起来。逼得骆秉章只能掏钱打发他走人。 有了第一桶金，曾国藩就开始物色人才了。他自己作为书生，尤其喜欢以书生为将，他第一个看上的就是私塾先生罗泽南，这个罗泽南也是湖南人，不过学问没有曾国藩那么高，只是个秀才，但这个人头脑特别灵活，他不是死读书，他奉行经世致用的原则，主张做学问既能关注国计民生，也要能解决实际问题，实现自我价值。 罗泽南四十五岁，在湖南门生很多，太平军经过湖南，很多山贼强盗都跳了出来。罗泽南就以他的门生为班底，组建了一支湘勇。这个时候江忠源的名气已经很大，所以他们的练兵方法很多都参考江忠源的，不但抓军事训练，还抓思想教育。带着这支湘勇，罗泽南打了不少胜仗，消灭了好几个山寨头头，得到了曾国藩的关注。 曾国藩有银子有皇帝的招牌，罗泽南有人马，有一定的战绩。两人一拍即合，抱团发展。这就相当于曾国藩拿着朝廷的许可证和自己筹集来的创业资金收购了罗泽南的草台班子，组成了一个正规的初创公司。 但这对于曾国藩还不够，他期望组成一支能对抗太平天国的强大湘军，光这点人马根本不够，所以他还需要更大的发展。但这个时候他遇到一个瓶颈，团练不是朝廷的正规编制，相当于私人武装。你一个汉人如果有一支庞大的私兵，难免会惹人非议。 所以曾国藩他需要一个挡箭牌，这个时候他又相中了一个人：原乌兰泰旗下的一名四品都司塔齐布。一个偶然的机会曾国藩遇到了他，并且一眼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位塔齐布衣着很奇葩，他上面穿朝廷的军服，脚下却是一双草鞋，相当于现在上面穿西服下面穿运动鞋一样，把曾国藩雷得里焦外嫩。 非常善于观察人的曾国藩注意到了他，这个塔齐布说起来运气真的是非常差，他是镶黄旗人，贵族中的贵族，但是他做事认真，别的绿营八旗在夏天都不出操，只有他冒着烈日带着士兵刻苦操练。换到其他人早就提拔了，但他上司乌兰泰兵败生死，他成了没了靠山的人，如此好的出身三十五岁还只是个四品都司，一个中级军官。 曾国藩看中了塔齐布，除了他踏实肯干，勤劳淳朴之外还有他镶黄旗的身份，有了塔齐布曾国藩就可以淡化朝廷对他的防范猜忌，起到“借满释疑”的作用。曾国藩花了好一番心思后，终于把塔齐布挖来给他干湘军总教练，负责训练新兵。 为了更好的笼络此人，曾国藩还在皇帝那边极力举荐塔齐布，以自己的政治生命做担保，保举塔齐布做了三品参将。这个举动让塔齐布感恩戴德，这等于对皇帝说，如果以后塔齐布出了任何事，他作为保举人，一起负连带责任，清廷的官场上，如果不是特别欣赏或者是极其亲密的关系，这样的保举是很少见的。 有了塔齐布这样的政治挡箭牌，曾国藩把他的湘军人数又翻了几番，不但组建了十三个陆营，而且在衡阳组建了水师。因为江忠源和他说过，要想在长江上打败太平军，强大的水师绝对不可缺少。 善于识别人才的曾国藩又相中了弃文从武的彭玉麒，这个彭玉麒是个秀才，水性极好，人称“混江龙”。他为人清高，不肯和官场之人同流合污，每每遇到上司的刁难，就辞官不做。他性情高洁，又有儒将气质，很受曾国藩看重。 曾国藩组建了两个造船厂，同时托人从广东采购洋炮装备水师，交给彭玉麒打理。 于是湘军成为了拥有水陆两军的一支强大武装，人多了，紧靠曾国藩那些初始资金是根本维持不了的，不过聪明的曾国藩想到了一条路子。他磨破嘴皮子，让已经不肯掏钱的湖南巡抚同意他在湖南收取厘金用作军资，这厘金就相当于现在的过路费，曾国藩让人在一些桥梁，山口之类的必经之路设置关卡，收取来往两地商人的过路费。 这可是一笔非常大的资金，当时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曾国藩把这厘金运用的极好，还专门设置一个部门负责这项工作。湘军属于民间组织，没有朝廷调拨的军饷。曾国藩就靠这厘金不但维持住了湘军的运转，而且他旗下的士兵军饷还是其他正规军的数倍。 曾国藩不但注重湖南的发展，他还不失时机地把“分公司”开到了湖北。当时湖北总督伍文怡是胡林翼中进士时的主考官，算是胡的老师。他知道胡林翼很能干，请他前来支援，结果等到胡林翼带着六百兵丁赶来后，这位总督大人已经兵败身亡。 这一下胡林翼没有了靠山，在湖北举步维艰，没有粮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情形非常尴尬。曾国藩和他是同期的进士，和胡林翼的关系很好，对胡的才能也非常欣赏。这个时候曾国藩湘军才刚刚起步，也没有多少钱，但他还是极力支援了胡林翼。 曾国藩不但给钱还给人，让胡林翼在湖北站稳了脚跟。胡林翼果然不负曾国藩期望，在湖北发展很快，从区区六百多人发展到了数万人，成为了湘军在湖北的重要力量。 短短一年多时间，白手起家的曾国藩组建的湘军就已经具有了相当的规模，和比较强的战力。这个时候正是太平军西征的时刻，曾国藩带着他的湘军终于上阵了。 第200章 一败再败 自从江忠源离开湖北去了安徽，豫王胡以晃的日子好过多了。他进展顺利，在拿下武昌后，又连下孝感、云梦、安陆、随州、钟祥、宜昌等地。然后豫王又转战湖南，先后攻占岳州、湘阴、靖港、宁乡等地。一时间，太平军在湖南湖北盛极一时。 拿下湘潭，胡以晃是意气风发，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湖南的省会长沙，此刻他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因为他攻占了很多城市，他的几万大军已经分散开来，现在他手里只有一万左右天兵。而且先前没遇到很大的挫折，沿岸的清兵几乎都处在不抵抗的状态，胡以晃起了骄兵之心。 盛极必衰，在湘潭豫王胡以晃遭到了曾国藩湘军的强烈阻击。曾国藩派塔齐布带领四千多湘勇，前来湘潭，开启了湘军出征的第一战。 不得不说这个塔齐布是一员不怕死的悍将，他带领湘勇身先士卒，手上拿了一把长枪，腰间插了两把腰刀就上阵了。他让亲兵掌着自己的帅旗，第一个冲入太平军的阵中，湘勇们看主将这么不怕死，纷纷向前冲去。 这一战塔齐布连杀九员太平军将领，导致太平军溃败，随后湘勇们一口气杀到湘潭城下才收手。 第二天，胡以晃咽不下昨天的惨败这口气，亲自上阵寻求决战。结果曾国藩为塔齐布配备的谋士周凤山起了关键作用，这个周凤山和塔齐布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塔齐布是有勇无谋不怕死，周凤山是无勇有谋怕死。 周凤山定下诱敌深入之计，在一座山的左右两边设下伏兵，配备众多大炮，然后以少数兵力引诱太平军。湘军的诱敌部队且战且退，将太平军引入山中。这时候，两边大炮齐轰，击杀太平军百余人。突然遭遇重创的太平军，队形很快就乱了。这时候，埋伏在两侧山上的湘军冲出，再次重创太平军。 于此同时，曾国藩的水军统领彭玉麒带领湘军水师与豫王的水军交战。豫王的水军用的基本都是民船，这些船运输可以，作战不行，因为民船的底板无法承受大炮发射时产生的后坐力，所以不能安装大炮。 而湘军的水军，曾国藩是花了很大心思组建的。他的战船都是经过专人设计的，水营里的战船有大有小，各有分工。战船的底板经过特殊处理，能够承受后坐力，并且配备了数量不等的洋炮，能够远距离攻击，而且威力还很大。 两边一交战，湘军的水师在很远的地方就不断击沉太平军的民船，当太平军陷入一片混乱后，彭玉麒又派出死士，驾驶小舢板冲入太平军阵中四处放火。 双重打击下，太平军数千只民船几乎全军覆灭。豫王连遭重创，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向江西的石达开求援。 石达开进攻南昌，兵力也非常紧张，但还是让自己的堂兄石凤魁带领一部分兵马前去救援。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豫王在接连失败后，他手下的湖广老兄弟和新招募的新兄弟因为失败互相指责，推卸责任，胡以晃又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有力措施加以解决，其后竟然发生内讧，让湘军坐收渔人之利。 胡以晃与湘军水陆大军激战七天，大小十仗，全部败北，伤亡过万，最后只带了四名天兵逃到了岳州。 曾国藩不肯罢手，紧跟着追到了岳州，开启了岳州攻防战。 失去水军的胡以晃已经无法对抗水陆并进的湘军了，又接连输了好几仗。在最后一次与湘军对决时，胡以晃遇到了仇人塔齐布。两人相见分外眼红，胡以晃策马单挑塔齐布。 两人都是虎将，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胡以晃心情比较激动，因为接连的失败产生的愤恨，让他的动作变形。在一个冲刺动作时，用力过猛，没有扎到塔齐布，扎到了他的战马。他想要拔枪再刺时，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落下马去，被周围的清兵乱刀所杀。 胡以晃兵败身死，太平军惨败，岳州又落与湘军之手。 而前来支援的石凤魁没有石达开那么英明神武，他资质平平，在支援的路上就被湘军所败，逃至武昌。 湖北的胡林翼也在这个适合配合曾国藩率军进攻武昌。 此时的武昌城，只有数千名太平军，而城外胡林翼却拥兵数万，而且曾国藩还派水军前来支援。 这个时候石凤魁已经知道武昌守不住了，在坚持了两天后，他就带兵突围。被胡林翼追杀，损失数千人，而被他抛弃的水军，又被湘军烧毁，大约有上千条船只。 曾国藩一鼓作气，沿江而下，直至太平军在湖北的最后一个据点田家镇。 这田家镇在湖北和江西的交接地带，是两省水陆交通的咽喉，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杨秀清也是急了，一方面他追究武昌丢失，砍掉了石凤魁的脑袋。另一方面，因为杨小山还在进攻庐州的关键时刻，东王只得让离田家镇最近的秦日纲赶紧前去支援。 杨秀清知道秦日纲的能力，并不放心他，所以亲自下命令让他加强田家镇的防御力量。 秦日纲按照杨秀清的吩咐，用铁索拦断长江，组织湘军的水师通过；又在岸边修筑炮位，形成水陆联防，控制住航道。其后又在江面上放置水排木城，相当于在江面上修筑水上炮台，可以和敌船对轰。 可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秦日纲不可谓不出力，他完全按照东王的部署设置的防御力量，但这些防御都是死的，没有反击的方案，只能坐等湘军来进攻，这就非常被动。 曾国藩可不会一味的死攻，他采取了水陆配合的方案，第一步，先用陆师拿下田家镇对面的半壁山，然后在陆师的配合下，出动水师用火炉烧烤铁索，然后斩断。最后摧毁太平军在水面上的力量，完全控制江权。 曾国藩的连环打法，让秦日纲手足无措，最后他只得一把火烧掉自己的田家镇大营溃逃，自此太平军被完全打出了湖南和湖北，前段西征的果实全部丢失，太平天国陷入了非常大的危机之中。 第201章 杨小山挂帅 得知曾国藩大胜的消息，京城金銮殿上气氛终于不那么凝重了。文武百官纷纷向咸丰道贺，“托皇上洪福，天佑我大清。” 咸丰喜笑颜开，似乎咳嗽也没以前那么严重了。他很欣赏地看着肃顺：“肃爱卿，你果然有识人之明，曾国藩此人的确是个人才。国藩，国之藩篱，有意思，很好！”咸丰心情舒畅，说话都有力道多了。 肃顺连忙不失时机地也给咸丰带高帽：“这都是皇上知人善任，没有万岁您的圣旨，曾国藩他什么也做不了。” 咸丰点点头，算是笑纳了肃顺这个马屁，“曾国藩不简单，原本湖南湖北都需要外省支援，现在好了，曾国藩的湘军一起，现在湖南湖北不但能自保，还能出省对外支援。听说曾国藩已经去了江西？” “是是是，曾国藩正在去江西围剿他们的伪翼王石达开，说要再给陛下献上一颗发匪伪王的人头。”曾国藩干得好，推荐人肃顺脸上也分外有面子。 “其实朕之前让他组团练，只是希望他能维持当地治安，想不到这曾国藩这么有能力，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完全超出了朕对他的期望。对了，肃顺，朕听了你的推荐，把湖北巡抚这个空缺职位交给他，他回折子了吗？”咸丰觉得是该给曾国藩一点奖励了。 “陛下，臣正想说这个事，这是曾国藩的折子，请皇上过目。”肃顺把折子交给太监，这太监再走到龙椅旁，把折子转给了咸丰。 咸丰打开折子，曾国藩上面的大意是：说自己能力有限，怕担任不好这样重要的岗位，还请皇帝收回成命。 曾国藩这就叫客套，也是官场上一种假意的“推脱”，皇帝升你职，你立马一口答应，显得你官瘾很大，很肤浅。官场上大家都要假模假样的先推辞一番，再接受。才显得高风亮节，不贪慕权贵。臣子这样，皇帝也这样，当年王莽篡位，他也要大臣三番五次来劝进，最后弄得好像你不做皇帝，就对不起大臣们如此高的热情一样。 咸丰大笔一挥，就准备把湖北巡抚的位置交给曾国藩了。这个时候恭亲王奕訢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曾国藩在湖南只不过是一挂职侍郎，登高一呼就云集了数万的人马，控制了湖南湖北两省。倘若得了这一省巡抚的实权，粮饷都不缺，他日若不听朝廷调遣，又有谁能治得了他？” 恭亲王这一番话让咸丰听得有些胆战心惊，现在曾国藩是有兵权，但他的财权在朝廷手里，等于还有根绳子套着他。让他当了巡抚，一省的财权归了他后，他的部队就真成了私兵。 这团练跟绿营八旗不一样，他是谁带兵谁招兵，曾国藩选营官，营官选哨官，哨官选什长，一层一级下去，谁找的谁就听谁的话，最后从下往上推，全军就只听曾国藩一人的。倘若朝廷要换掉曾国藩，下面的营官不是你调来的人能指挥得动的。 咸丰是对曾国藩印象不错，但几百年的祖制犹在耳边。重满轻汉，堤防汉人，这是一条不成文的政治规矩。别看咸丰困难的时候说要用汉人，用能臣，真到了悬赏的时候，祖制这条紧箍咒让他还是不能完全无视。 “再等等吧，先不着急，看看他以后的表现。”咸丰对自己说，对于满人的皇权来说，洪秀全是现在要堤防的汉人，而曾国藩是未来要堤防的汉人，两者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 曾国藩还不知道自己的湖北巡抚的帽子已经吹了，他还满怀期待着皇帝的封赏。 田家镇大捷后，曾国藩是意气风发，他已经不满足于停留在湖南湖北了，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江西的九江。 这九江的位置太重要了，他是江西的北大门，又是长江和鄱阳湖的交汇处。攻克这里，就切断了翼王石达开的后路，断开了他和天京的联系。 曾国藩的野心很大，他就是要把石达开的队伍闷死在江西腹地。而石达开的现状的确很危险，他本来进展很顺利，但豫王求救，他分出一部分兵去支援。以致后面攻打省城南昌，兵力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南昌久攻不下，又面临着曾国藩这背后一刀。 “彭玉麒，你和我带着水师先去九江，切断江西发匪的退路。”曾国藩在军帐里布置道。 “得令！”彭玉麒接令。 “塔齐布，你的陆师在田家镇驻扎几日，防止发匪返回来。”曾国藩怕秦日纲的队伍再来，把塔齐布留在田家镇看着他。“如果发匪不来攻，你南下去和彭玉麒汇合，一同进攻九江。”曾国藩布置很仔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但其实这个时候他犯了一个错误，水陆并进一直都是他很重视的，可现在水师和陆师分离了。 在平时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晚几天的事。但现在不同，杨小山奉东王命发动二次西征，从庐州出发，直扑田家镇，就是冲着曾国藩来的。 从庐州已经到达安庆的杨小山和前来支援的罗大纲汇合了，杨秀清知道曾国藩的水师厉害，特地让驻守镇江的罗大纲带领水师前来助阵。 “世子，这是东王让我带给你的帅印。此次为二次西征，所有的队伍包括翼王和秦侯爷的队伍等附近其他太平军都听你调遣。”罗大纲捧出帅印交给杨小山。 杨小山拿着帅印感慨万分，自从进入天京后，东王就防着自己，但事到如今，最后能倚重的还是自己。 “大纲，你让你队伍里驾船最快的弟兄，带着林启容和我的亲兵营先去九江，一定要在清军进占之前到达。九江的位置太重要了，绝对不容有失。”杨小山知道这次九江是战斗的焦点，他把自己最有战力的亲兵营都调去支援了。 “其他人跟着我，先拔掉在田家镇这颗顶子，清军以为他们的湖南湖北高枕无忧了？咱们得告诉他们，我们来了！”杨小山已经侦查到曾国藩的主力正在去江西的路上，只要敲掉田家镇，湖南湖北的大门就又洞开了，杀进去后还不搞他个天翻地覆，绝对能让咸丰皇帝再次头疼。 “得令！”所有人对杨小山信心十足。 第202章 复仇 从田家镇败退回来的秦日纲见到杨小山还满是惭愧：“大帅，我失败了。这伙清妖和以前的八旗绿营不同，他们是地方团练。这团练跟一般的团练不同，倒是像极了那江忠源的队伍，他们死战不退相当难缠。” 杨小山倒是没有过多责备，他知道湘军在清末历史上很有名，秦日纲失败也属正常。“秦侯不要太在意，胜负乃兵家常事，此次我正好要去田家镇会会他们，你和我一同前去，为你报仇血恨。” “这清妖的主将塔齐布非常难缠，此人根本不怕死，每次冲锋在前，锐不可当。大帅可要小心。”秦日纲明显是吃了他的苦头，这塔齐布的确是一员骁将，曾国藩能收复湖南湖北，塔齐布是立了很大功劳的。 “哦？你把他们的战法跟我说说。”杨小山并不高傲，只要有关的敌情，有一丝一毫都要掌握。 秦日纲就把这些天在田家镇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杨小山听。 “这个曾国藩果然好手段。”杨小山听完后也不由佩服道。 “大帅，咱们怎么打回去？可有什么妙计？”秦日纲念念不忘报仇，好不容易在陕甘总督身上捞了不少战功，在田家镇又一下输完了。所以杨小山一来，他就立刻牢牢抱住杨小山大腿，要想恢复王位，只有跟着杨小山才有机会。 “这还需要我们想吗，曾国藩都替我们想好了，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杨小山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湘军的水军都朝九江进发了。这田家镇的江面上只有太平军的水军，制江权在太平军手里，留在田家镇的清军已经没得打了。 杨小山非常敏锐的抓住了湘军水陆分离的时机，罗大纲的水军很嚣张地在长江上横行，对着湘军刚扎下的营地就是一顿猛轰。 秦日纲虽然吃了败仗，但他做得最对的事就是火烧了自己的大营。湘军新构筑的营地并不牢固，曾国藩没有让他们长期驻扎在这里，过段时间他们得去九江配合水师进攻。所以筑营要求就比平时松了一点，木头很多没打那么深。 罗大纲这一顿炮轰，把塔齐布的营地炸惨了。 “这是哪冒出来的长毛？怎么这么多战船？”塔齐布被大炮轰蒙了。 “是从安徽方向来的，看旗帜是太平军最有名的将领杨小山，第一个打进南京和武昌的人就是他。江忠源大人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参将大人，咱们还是撤吧，长毛来势凶猛。主帅又是名将，我们恐怕挡不住他们。”谋士周凤山分析完情况后，力荐道。 “笑话？我塔齐布连败长毛两王，还怕他一个黄毛小子？我就是要会会他，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这么厉害？”塔齐布傲气道。 “大人，咱们的营地已经被炸坏了不少地方，此时出战万一不顺，咱们连个退的地方都没有！”周凤山不安道，作为将领必须要考虑到退路。 塔齐布一摆手道：“开战前不要说这个丧气话，咱们从湘潭打到这里，怕过谁？明天等着看吧，看我怎么把他们冲得七零八落的。”塔齐布非常自信。 周凤山却不敢认同，现在太平军水陆并进，而湘军在田家镇只是一支孤军，弄不好就要被包围，那可不是小事，但他知道现在怎么劝塔齐布都没有用，只能明天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两军对垒于田家镇，杨小山不怕湘军来攻，就怕他们跑掉。所以秦日纲被杨小山派来打头阵，仇人见仇人是分外眼红。两人不多说就战到了一处。 不得不说塔齐布的战力要高出秦日纲一头，湘军的狠劲在他身上是淋漓尽致。秦日纲虽然个人也很勇猛，但整体队伍上还是输塔齐布一截，很快秦日纲就陷入了被动。 “陈玉成，你去支援秦日纲，务必要咬住那塔齐布。”杨小山指挥陈玉成的队伍上前帮忙。 陈玉成一加入战斗，战场的形势就颠倒过来了。秦日纲得到了陈玉成有力的支援，也恢复了信心，与塔齐布死缠在一起，两军杀在一起，彼此都进入了对方的阵势。 湘军后面压阵的罗泽南一看不妙，连忙过来准备支援塔齐布。 杨小山令旗一挥，李秀成带着人马挡住了罗泽南。杨小山这次战斗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吃掉湘军里最能打的塔齐布部，打击湘军的嚣张气焰。 塔齐布虽然被陈玉成和秦日纲两面夹击，但他还在死挺，这个时候湘军的韧劲显示出来了，因为都是同乡，彼此都认识，换到其他清军早就跑人了，但湘军的人不敢跑，跑回老家也能把你抓住，军法惩处。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倒也杀得难解难分，但杨小山和湘军不一样，他的预备队还没有登场呢。 “韦俊！”杨小山很少动用韦俊的后军，但这个时候需要他上场了。 “韦国宗上了船，正准备绕到清妖的后面。”一个亲兵回答道。国宗是对诸王亲属的一种荣誉称号，并不是一种官职 “这小子，居然和我想得一样。”杨小山觉得自己还是小视了韦俊，因为他是韦昌辉的弟弟，杨小山一直把他按在后军，不然他冲锋陷阵，怕他有个意外，不好跟北王交差。 韦俊利用运输船来到了湘军的背后，对他们进行夹击。这一下湘军士气大跌。 “不好！”谋士周凤山感觉到了危险，看来这杨小山不是要击败自己，而要吃掉自己。“赶快让大家撤。”从长毛的行动上，周凤山发现了太平军的意图，他们想把自己封锁在江边。 罗泽南收到了周凤山的信号，开始边战边往北方退，而塔齐布还浑然不知，还在厮杀。直到陈玉成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大部队离得太远了，准备往罗泽南部靠拢。 此时的陈玉成故意将了塔齐布一军：“怎么，爷爷一来，你就想跑？怕死了吗？” 这塔齐布哪能接受这么一个小伙子的激将，“少废话，有种来战！”塔齐布有些丧失理智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死撑。 塔齐布的武艺并不弱，但他这次遇到的是陈玉成，陈玉成的枪法是出了名的刁钻，塔齐布战斗了这么久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陈玉成抓住了一次他扭头观察队伍的机会，一杆银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塔齐布一倒，他的队伍立刻混乱了。湘军的两面性就暴露出来了，领头的一死，下面的人立刻就作鸟兽散，一个人跑可能会受到军法，但如果大家一起跑，那事后一般就法不责众。 杨小山一上场就废了曾国藩的一条胳膊，让湘军见识到了太平军真正的实力。46 第203章 北伐军 解决掉了塔齐布，太平军拿下了田家镇。杨小山倒是泛起愁来，面对嘟嘟逼人的曾国藩，必须要全力以赴对付。但现在湖北门户已经洞开，不去攻打就好像有肉在嘴边不吃一样难受。思前想后，他做出了一个两全的安排。 “韦俊，这次我派你去攻打武昌，你可愿意？”田家镇一战，韦俊让人刮目相看，他的主动绕后攻破了清军的心理防线，造成了塔齐布的覆灭。杨小山一直把他当小孩，其实韦俊已经十六七岁了，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大帅，放心吧，属下愿意去。”韦俊眼看陈玉成、李秀成等在前面吃肉，自己一直在后面做后勤，这个时候他也想独当一面，为天国立功了。 “秦日纲，这次还要麻烦你和韦俊一起去，你们一南一北，互相掩护。你的目标是湖南的岳州，这样长江两岸就都是我们天国的了。”杨小山派出了秦日纲，他虽然头脑简单了点，但虐菜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现在湖南空虚，正好派他去收复失地。 “得令，交给我老秦吧。”秦日纲也很高兴的接受了。 “杨辅清，先前豫王溃败，损失了不少将领。咱们天国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挺身而出，收拢那些溃兵，在田家镇这里驻扎，守好这里就是大功一件。”杨小山觉得把杨辅清提拔起来，他作为监军并没有给自己添乱，还很向着自己。看他做事很有条理，是个办事牢靠的人，把防守田家镇这个重要据点的任务交给他，杨小山还是很放心的。 “得令，多谢大帅。”杨辅清非常激动，杨小山这是给自己实际的兵权，有了兵权就有立功的机会，就有往上走的可能，比做一个监军有前途多了，这样也能在东王众多的本家兄弟里脱颖而出。 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两封来自天京的信勾起了杨小山的思绪。 第一封信是自己的妻子苏巧妹托人写的，一来是问自己平安，二来是说西王娘洪宣娇生了个男孩，自己已经认了这个干儿子，让小山也认他做干爹。 “干爹？我可是他亲爹！”杨小山默默的在心里苦笑道。他明白洪宣娇的用意，她是怕儿子没有爹，以后会被人欺负。“干爹就干爹吧，巧妹一直没有孩子，有个干儿子也好。” 另一封是军事通报，上面说北伐军已经过了黄河，直奔北京，现在已经到了天津附近。这是一封提升全军士气的鼓舞信，但杨小山知道背后没那么容易，北伐军一定很困难，自己是被战事困得脱不开身，不然一定会找机会支援他们。 正如杨小山所想，北伐军越往北打就越困难。刚开始在安徽河南一带的时候，还有淮北的农民起义军捻军相互声援。过了黄河，通过河南从山西进入直隶，就已经是孤军了。 直隶地区清廷的管控能力明显强于南方，清军坚壁清野，让太平军很难得到粮食、军械等补助。这里的百姓在太平军还没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清廷洗脑，妖魔化太平军，说他们是吃人肉的恶魔，导致太平军在这里征兵非常困难，加之语言交流也有障碍，北方人听不懂他们的广西口音，产生了不少误解。在平阳一名高级将领被百姓误杀，太平军一向有仇必报，报复的时候也误杀了不少百姓，导致了更多的不信任。 但最困难的还不是这些，入冬了，北方的气候要比南方冷得多。太平军大多又是广西老兄弟，完全不适应北方的寒冷。寒风在华北大地上肆虐，北伐军的将士们得不到充足的补给，他们单衣草鞋，浑身发抖，手脚冻伤无数。很多身经百战的老兵没有倒在战场上，却输给了寒冷。 但就是这样，北伐军达到天津附近的消息对清廷的震动极大。 一些近臣已经开始鼓动咸丰帝北狩，其他皇亲国戚，朝廷大员自己不敢走，但却私底下打着省亲的名义把老婆孩子送出北京。 咸丰帝极力控制有关太平军快要打过来的消息，但越控制，外面的流言就传得飞起。北京城内外都跟炸了锅似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太平军快到北京的事情，民心已经不稳，情形混乱不堪。 有些比较大的铺子已经关门了，一些外地的官员也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京城，富贵人家都在未雨绸缪，生怕太平军进了北京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流言渐渐地越传越神，逐渐变成了谣言。茶馆里三五成群，说着不知道哪传来的消息。有人说在廊坊看到长毛模样的人了，都是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大汉，有人说太平军的探子已经进京了，在打听官宦富贵人家的虚实，有人说在皇墙看到了太平军的檄文，要杀尽满人。总之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话都有，还都似模似样让人觉得很可信，京城里老女老少是胆战心惊，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咸丰帝更是焦躁不安，大清建国这么多年，还没有一支起义军能从外地打到京城附近的，咸丰是又羞愧又恼火。羞愧的是自己一直励精图治，但发匪越剿越多，居然能打到京城附近，恼火的是手下没一个有用的，能替自己分忧。 “各位爱卿，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皇帝召集军机大臣，讨论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境。 “现在也到了冬狩的时候了，臣建议陛下可以去承德木兰围场。”郑亲王提议道。 “臣反对，天子不在京城，那京城的守军怎么有信心抵挡发匪？臣建议号召各地督抚北上勤王。”怡亲王反驳道。 “肃顺，你怎么看？”咸丰对这两个建议都不满意，想听听肃顺的建议。 “不管是北狩还是勤王，对天下震动都太大，臣认为还没有到这个时候。臣听闻黑龙江僧格林沁郡王的马队已经入关，很快就能撵上发匪，到时候咱们看情况再定夺也不迟。”肃顺回答道。 “就依爱卿所言吧，希望僧王能马到成功。”咸丰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僧格林沁的身上了。21046 第204章 九江 从田家镇撤退的罗泽南按计划向在江西的曾国藩靠拢，不过因为受到陈玉成的一路堵截，整整一个月后才到达江西。曾国藩对九江的进攻迟迟没有展开，林启容趁着这个空档进入了九江，拿着杨小山的手令接管了这里的太平军守军。 石达开收到消息后，非常默契地驻扎在鄱阳湖与长江的交汇口梅家洲，而杨小山带着水军进驻梅家洲对面的湖口，两人不约而同看到了这次战役的关键，那就是鄱阳湖。 梅家洲和湖口两边一卡就封死了曾国藩的水军进入鄱阳湖的企图，而鄱阳湖是西征军的粮食来源，有了这个稳定的大后方，太平军才能在牢牢守住这里，封锁清军试图进入安徽的路线。 杨小山的到来，给了曾国藩巨大的压力，各种土排水城架在水陆要道，沿岸的营寨一个接一个。杨小山费心打造这么多防御工事，只有一个原因，自己的水军不如曾国藩。 自从得到唐正才的加盟，太平军的水军提高了几个档次，但之后出武昌去南京就一直没有打造更强大的舰队。而曾国藩的水师是专门打造，有大船有小船，形成一个完整的作战体系，是针对太平军所造。 杨小山几次试探进攻就发现曾国藩的战船配备洋炮，火力极猛，而且有小船护航，其他船难以近身。如果是光用船对拼，太平军一定会吃大亏。 所以杨小山采取水陆共防的策略，陆上有营寨，水上有关卡，关卡有炮台，还有其他炮船掩护。把鄱阳湖控制住就准备和曾国藩耗着，打防守反击。 曾国藩首先重兵攻打九江，林启容非常厉害，他指挥守军加固城防，他的亲兵营轻易不用洋枪，只有到非常危险的时候才用。所以清军很长时间以为这和抬枪没什么区别。这是因为林启容一怕清军知道洋枪的威力，然后找到办法来破解。二是因为守城的时间很长，林启容担心弹药不够。 不光如此，林启容还在内陆河道里隐藏了一部分小船，每当清军松懈的时候，这些小船就划过去，在长江里阴一些防备不高的清军战船，只要他们防备不够，就被林启容手下人点火消灭。 林启容的防守反击打得有声有色，彭玉麒是烦不胜烦，他一心指望抓住林启容的小船，但林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的船从来不放置在长江边，让彭玉麒根本无处下手。 杨小山原本是临时让林启容防御九江的，等自己一到打算罗大纲去接防，但看到林启容干得非常不错，觉得他潜力无穷，正好在锻炼锻炼他，应该是个可塑之才。 曾国藩见九江一时间拿不下，就让彭玉麒的水军越过九江来到鄱阳湖口，看能不能在这里打开缺口。 但此时的梅家洲已经被石达开打造成铁桶一般，这里本来是荒芜之地，石达开在这里筑营两里，建营寨，设炮台，把一个原本连城池都没有的地方变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 彭玉麒寻求的是水上决战，但太平军的防守很有针对性，就是不和他打，希望在陆地上消耗他们。 曾国藩有些焦头烂额了，刚开始他还自信满满，觉得自己的水军天下无敌，结果被太平军九江、梅家洲、湖口这三道闸门死死锁在了这里，两个多月下来几乎毫无进展。而且杨小山、石达开、林启容特别就默契，只要曾国藩的主力一转移，其他两边的太平军就会对清军留下的守军展开进攻。九江的湘军守军王国才就差点被林启容的反击打死。 湘军大营罕见的鸦雀无声，以前在一起都是互相争功，现在却是埋怨声一片。水陆之间互相指责，原先非常团结的气氛荡然无存。 曾国藩看不下去去了，啪地一拍桌子：“都不要埋怨了，一个个都给我说说，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困境。” “大人，这九江、梅家洲、湖口都有来自鄱阳湖的粮草支援，咱们硬打吃亏，围又围不住，只有打进鄱阳湖，断了他们的粮道，才可攻下他们在长江沿岸的城池。”彭玉麒建议道。 “鄱阳湖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湖口沿岸已经控制在长毛的手中。如果我们贸然进去，怕是有去无回，那鄱阳湖可是个口袋阵啊，咱们不得不防。”罗泽南还是非常厉害的，看到了鄱阳湖的特殊地形。 “大人，这鄱阳湖不但提供发匪的粮草，发匪还在湖泊边造船。我们的探子来报，这鄱阳湖里少说也有发匪的数百艘船只在建造，咱们不得不防啊。”彭玉麒坚持道。 彭玉麒倒是没有胡说，杨小山知道自己水军处于弱势，就让唐正才在鄱阳湖这里日夜打造战船，造船的模板就是湘军的战船，打算用他的矛克他的盾。 曾国藩站起来又坐下，心情非常复杂，这长江沿岸的局面迟迟没有打开，江西巡抚已经打算减少对他的军饷和粮食的支援。还向皇帝打小报告，说他养寇自重，利用太平军养肥自己的军队。 曾国藩是有口难辨，但他知道朝廷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短期内拿出一定的成绩来证明自己，不然这样不死不活地耗着，对自己的仕途非常不利。 “罗泽南你继续留在九江，尽量切断九江和梅家洲、湖口的联系，不让他们互相支援。”曾国藩准备发动对太平西征军的全面进攻。 “胡林翼，你在梅家洲对付石达开，同时看能不能把他防守的战船吸引道江面上。”曾国藩觉得要对鄱阳湖照顾一下了，任其发展，保不齐长毛的水军实力有一天会超过自己。 “彭玉麒，你率领水军进攻湖口，争取和他们的主力交战，不让他们支援梅家洲。只要重创了太平军的水军，咱们就进入鄱阳湖，扫平他们的补给线，到那时候，长江上就没有任何阻碍了。”曾国藩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要同时三点开花。 在长江上，湘军和太平军终于要做最后的决战了，鹿死谁手？其实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46 第205章 鄱阳湖 杨小山望着长江上漫天遍野的清军战船，压力非常大，他知道这次曾国藩是把宝全押上了。 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刻，这种实力的对赌其实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是硬抗。当然他也做了些安排，但不知道清军会不会配合，这要看天意。 清军的炮船有优势，太平军岸上的炮台和卡在水面上的水城也不是吃素的。两边的炮击你来我往，双方损失都很大。 彭玉麒看到自己水军一艘艘炮船被击沉，心都在滴血，但没有办法，曾国藩下达的是死命令，必须打破鄱阳湖的水城，烧掉湖里正在修建的船只，切断他们的粮道，这是决定双方命运的时刻。 罗泽南的陆师登陆上梅家洲，开始炮击石达开的营寨，干扰石达开对水城的支援。杨小山的湖口同样有湘军的陆师登陆。 彭玉麒的炮船终于占据了火力优势。不断有炮弹打在太平军的水城上，木质的水城是千疮百孔，终于支撑不住，散了架。冬天的长江水非常冷，只要落水就很难活命了，水城上的几百名太平军几乎全部壮烈牺牲。 清军冲破了第一道水城，接着又付出很大的代价攻破第二道，第三道水城，太平军看上去有些抵挡不出了，最后一道水城被攻破后的，剩余的战舰都开始自沉了。 “冲进去，烧光他们的船和粮食！”彭玉麒打得有些冒火了，因为损失太大了，为了攻破这些水城，他的水师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但代价还是值得的，鄱阳湖的门户已经洞开，他的水师已经冲了进去。 萧捷三是彭玉麒的舢板队的头，好不容易冲进来，杀心顿起，沿着湖岸见到船就烧，看到人就杀，释放着这些天一直被压抑的心情。 鄱阳湖上到处都是太平军发出的惨叫声，湖边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大火奔腾着，似乎要烧掉半边天。水面上的尸体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片一片地飘在湖面上。 “人都快死光了，还不去救？”罗大纲气得火冒三丈，实在忍不住质问杨小山。因为杨小山不让他在湖口战舰队伍前去支援。 “大纲，冷静点，还没到时候！”杨小山也很心疼，但没有办法，还得忍耐。 渐渐地彭玉麒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跟着舢板队一会就发现水位有些低，他的大船通不过。这时正值冬季，是鄱阳湖的枯水期，水位比较浅，而且刚才太平军自沉的船也使得他的大船难以在水面穿行。 “快让萧捷三回来！”彭玉麒有些着急了。 但此刻萧捷三的舢板正在疯狂地追击太平军的运粮船，他追得很快，早就把彭玉麒的大炮船甩在了后面，已经看不到彭玉麒发出的信号了。他这一入鄱阳湖好似虎进羊群，到处都是肥肉，早就忘乎所以了。 “坏了！”彭玉麒心中暗道不妙，大小船分离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赶紧让舵手退出鄱阳湖。 “这个水师湘军头领不简单啊，撤得好快，可惜了。到了长江咱们再想抓就不容易了。”杨小山大叫可惜，他为了让湘军大小船分离，使出这招苦肉计。如果彭玉麒不撤，他就会被关门打狗，把他整个水军通通摁死在鄱阳湖里。 彭玉麒虽然撤出来了，但杨小山的湖口的水军还是对他发起了进攻。 失去小船保护的彭玉麒，这下吃苦头了，罗大纲指挥几十艘小划子拿着火把就往他大船上贴。 没有舢板的保护，彭玉麒根本不能抵挡这样的战法。他慌忙让水师往九江撤。 杨小山的水军烧毁了几艘大船后，被杨小山叫了回来。因为湘军的舢板队还在鄱阳湖里。 太平军用非常快的速度抢修鄱阳湖口的水城，继续卡住鄱阳湖通向长江的水道。两个时辰后，萧捷三自认为大胜，“凯旋而归”想“班师回朝”，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太平军堵死在鄱阳湖里。 水城上的炮火打得他的小舢板毫无还手之力，太平军隐藏在湖里的水军又一拥而上，把萧捷三包了饺子。 这萧捷三刚才还是刽子手，现在却成了砧板上的肉，任凭太平军宰割了。 四面八方前来助战的各种小船把他们包围在当中，望着太平军眼中燃烧的怒火，萧捷三露出绝望的神情，他自知罪孽深重，太平军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于是拔出佩刀自我了断。剩下的清军一看主将自杀，也没了抵抗的心思，纷纷投降。 曾国藩看到彭玉麒的败军退回了九****，气得浑身发抖，这水军可是凝聚了他大量的心血，是他湘军立足的本钱，结果损失这么大，还没把太平军消灭了。 “咱们的水军已经没有多少小船了，这仗没法打了，咱们还是回湖南整军再战吧。”彭玉麒虽然败了，但他的建议还是很对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也只能如此了。待明天罗泽南带着陆师撤回来，咱们就走！”曾国藩还是很理智的，他没有一味地指责彭玉麒，因为他知道，换做他也会中了杨小山的苦肉计。 最该指责的是萧捷三，要不是他太冲动，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但他人已经在鄱阳湖殉国了，曾国藩有火也无法发了。 曾国藩想跑，杨小山动作更快，当晚就联合石达开和林启容，对曾国藩的九江大营发动偷袭。数百艘小划子趁着夜色，钻进了湘军的水营中。他们到处放火，四处射箭，把湘军搅了个天翻地覆。 湘军水师混乱不堪，争相逃命，夜里视线不好，结果自己人船撞船，又损失不少。 “那条最大的船应该是曾国藩的旗舰，对着它狠狠的打。”杨小山指挥自己的战舰，集中所有火力攻击曾国藩的旗舰。 这条旗舰果然结实，挨了几轮炮击都没有沉。但船上的水手，曾国藩的护卫，包括他的幕僚都死伤无数。 要不是彭玉麒临时找来一条小木船前来搭救，曾国藩就要在自己的船里坐以待毙了。 第二天，天亮，望着长江上漂浮着自家战船的残骸，水面上到处都是湘军的尸体。曾国藩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惨败，“天亡我！”曾国藩捶足顿胸，痛哭流涕，刚刚成型的湘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自己一番心血全部东流，曾国藩一时想不开，激动地跳入水中，要投水自尽。 身边部下连忙跳下去把他捞上来，好生劝慰，才打消了他求死之心。杨小山这一战实在是太漂亮了，差点要了曾国藩的老命，这也是湘军成军以来最大的失败。9146 第206章 北伐军溃败 杨小山的西征节节胜利，可北伐军已经是举步维艰了。 北伐军后勤出现了严重问题，没有打下天津，只能退守天津附近的静海。 三名北伐军的主要军官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集合在一起，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你们是不是都打算撤了?”林凤祥望着李开芳和吉文元道。 “林丞相，不是我们要撤，是将士们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们在这里征不到兵，全军损失了快三分之一人。咱们出发时两万五千人，现在只有一万五多了，就这点兵力天津打不下，北京就更不用说了。”吉文元说的都是实情，客观条件上北伐军真的是没有力量再打下去了。 “老林，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看看咱们天兵穿的衣服，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不要清妖来打就冻死了。咱们先往南走一走，多补充点人员和装备再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李开芳和林凤祥是老友了，说话也动之以情。 “可东王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办？”林凤祥心里还放不下当初出发时，东王让他们攻破京城的任务。京城就在眼前，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不甘心。 “咱们只是暂时后撤，整顿好军队咱们还要打回来的。东王的援军听说已经到山东了，咱们先去和他们汇合，再来打京城也不迟。”北伐军进入直隶后就向天京大本营呼叫了很多次支援。 东王手里实在没有多少兵，只得在安徽淮北一带新征了一万名天兵，让夏宫副丞相曾立昌带去支援北伐军。 但让北伐军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支援军因为大多是新兵，战力远远弱于北伐军。他们走到山东临清后，就在清军的围攻中已经弹尽粮绝了，曾丞相虽然极力想北上救援北伐军。但此时他已经控制不住手下了，新兵们纷纷要南撤，根本不听他的号令，差点闹出兵变。 终于这支援军改变了方向，南下退入苏北。可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回到天京，在沿途的各种团练和民营的攻击下，一万北伐援军只有少数人逃回了天京，其余几乎全军覆灭。 可北伐军并不知道援军的覆灭，他们还眼巴巴地等着天京方面的支援。迟迟还不见援军的到来，北伐军只能再次南撤。 就在这个时候，僧格林沁的马队从北面撵上来了，形势变得大为不妙。 “两位丞相，我来断后。”检点吉文元站了出来，北伐的主力是林李两人，他们如果被围住，北伐军就全完了。 吉文元真是一条汉子，独自带着三千步兵在大平原上迎接来自科尔沁草原的两万骑兵。 大地上马蹄的震动由远及近，僧格林沁愣了一下，他想不到区区三千步兵既然敢挡住自己两万铁骑的道路。 “快速冲散他们的结阵，不要让大鱼跑了。”僧格林沁可不满足这三千人的战果，他要的是消灭北伐军的主力。 这支蒙古劲旅从四面提枪冲来，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甚至连弓箭都没射几支，就直接冲入了吉文元的步兵阵中。 “弟兄们，杀清妖啊！”吉文元提起大刀，冲了上去。他的大砍刀上下翻飞，面对马上的蒙古骑兵毫无惧色。吉文元是豁出性命与清妖厮杀在一处，大砍刀抡圆了，势大力沉连人带马一起砍下。 吉文元身先士卒，手下的天兵也人人悍不畏死，都这个时候了，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虽然吉文元的步兵阵根本挡不住如此多的骑兵，很快就被冲散了，但天兵们几个，十几个聚在一起组成小方阵，与冲进来的蒙古骑兵对抗着。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观战的僧格林沁没想到这长毛竟然如此顽强，他原本想自己的马队冲一冲，这些长毛就该溃散了，结果没想到一个逃兵都没有，都在跟自己的骑兵死磕。 “我倒是小瞧了这些长毛，鸣金撤回来，举令旗让他们全部用弓。”僧格林沁有些心痛，这马队里都是自己的族人，这样被必败的长毛杀了，他接受不了，改变了战术。 这支蒙古骑兵果然训练有素，挽起弓箭在太平军阵外绕圈，这是他们最拿手的战法。 这一变阵，吉文元的确是没有办法，刚才蒙古骑兵的冲击，自己这边死了不少弓箭手，弓骑手又是活动目标，自己这边无法和他们对射。 “大伙把尸体都放到前面去，咱们多拖点时间，其他兄弟就能走得更远。”吉文元做出决定时就已经准备死在这里了，多拖点时间北伐的主力就更安全。 “太慢了！”僧格林沁也看出来了，自己队伍虽然占据优势，但凭弓箭想一下消灭这伙发匪，恐怕没一两个时辰不可能。 “上虎尊炮吧。”僧格林沁很不情愿道，他本来并不想用炮，因为炮队都是汉人，是咸丰在京城支援给自己的，但这个时候必须用炮了。 炮弹穿过密集的步兵阵，一下就倒了一片，杀伤力的确可怕。吉文元没有被炮弹集中，但为了救援手下的兄弟，身中数箭，壮烈牺牲在阵前。 这一下，吉文元的队伍终于崩溃了，他们对僧格林沁的骑兵发起了自杀性的进攻，但步兵没有阵型是无法对抗骑兵的，最后三千天兵全部英勇战死。 但他们没有白死，他们为林李两人赢得了时间，剩余的北伐军撤退至阜城，终于喘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林凤祥和李开芳都知道北伐大事已经不可为了，蒙古骑兵来势凶猛，自己的队伍如果在野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咱们分兵吧，老李你南下去接援军，我在这里挡住这些蒙古兵。”林凤祥做出了分兵的决定，这个时候如果在呆在一起就是一起死。李开芳如果能请来援军，还有反击的机会。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援军已经不存在了。 直到李开芳撤退到高唐，才知道北伐援军已经溃退了。时间只差一个月，如果他们当时能早些撤退，说不定还能和援军汇合。其实即使汇合也没用了，援军孱弱的战力非但不能支援他们，说不定还是拖累。 李开芳连忙派人把消息通知林凤祥，让他赶紧南下，已经没有援军了，但通信兵被僧格林沁抓住，没有把消息送到。从此林凤祥和李开芳相隔两地，断了联系。 几天后，林凤祥撤退至连镇被僧格林沁围住，而李开芳被清军北上支援的胜保围住。北伐军团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是多么希望得到支援，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救下他们了。9146 第207章 西王仪仗 九江城，石达开摆下庆功宴，街道外放置流水席，三天不断，让将士们好好饱餐一顿，酒水不禁，感谢杨小山前来支援。九江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扫先前战争时期的紧张压抑，比过年还快乐。 其他将领们在外面酒席里吃酒，杨小山和石达开两兄弟在营帐内把酒言欢。 “小山，要不是你这次及时前来支援，为兄搞不好真要被那曾妖头赶出江西了。”石达开给杨小山敬酒，感慨道。 “石大哥，不要这么客气，没有你的鼎力相助，咱们也不可能把这支湘军打得如此惨。”杨小山胜利后也觉得这次胜利真的是不容易，多少都带着一丝侥幸，要不是湘军的舢板船贸然进入鄱阳湖和他们的炮船脱节，胜负还未可知。 “小山，你说的这个湘军真是不简单，他们明明是团练，但却比清妖的正规军还厉害，陆师水师都远远超出了那些八旗绿营。这可是我们从来没遇到过的。”石达开还心有余悸，差点吃了大亏。 “大哥，这湘军咱们可要盯牢了，以后可是我们的大敌。如果不是要回天京，我定要去湖南将他斩草除根。”杨小山回了一杯酒，他知道历史，最后攻破天京的就是曾国藩的湘军。 “怎么你要回去？我还指望咱们兄弟在江西在打下一片天呢。”石达开惋惜道。 “半月前东王就催我早点结束这里的战斗，听说咱们的老对头向荣在天京城东的孝陵卫扎下江南大营，截断我们通向苏南的道路，而且还觊觎我天京，骚扰我们的粮道。东王让我早日带兵回去攻破这座江南大营。”杨小山有些可惜，这次虽然击败了曾国藩，但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以后他又卷土重来。 “没有关系，江西这边就交给为兄。东王军纪森严，你还是速速回去为好。”石达开拍了拍小山的肩膀。 “大哥，你堂兄的事。。。。。。”杨小山想起了丢失武昌的石凤魁被斩首一事。 “你是他义子，东王的铁腕你还不清楚吗，石凤魁有错再先也怨不得别人。但为兄一再力保他，想给他留条命，却也无济于事。这事也怪我，当时实在抽不出人手，豫王又频频告急，才让他带兵去的，说起来还是我害了他。”石达开还是很重情义的，堂哥的死让他很愧疚。 “翼王，大帅，武昌来的捷报。韦俊，韦国宗已经收复武昌，秦日纲，秦侯也攻克岳州。长江沿岸湖南湖北之地又重新被我太平天国收复了。”传令官喜气洋洋跑来给杨小山报喜。 “韦俊？你后军那个北王的十二弟？这孩子现在也独当一面了?”翼王欣喜道。 “是啊，这次在田家镇分兵，让他去武昌试试看，想不到还真成了。”杨小山当时虽然决定派韦俊去，也没有充分把握，现在看来这韦俊还真有两把刷子，成长了很多。 “小山，强将手下无弱兵，为兄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石达开很少佩服别人，对杨小山他是一再地刮目相看。 “石大哥过奖了，此次回京，这里还有什么能让小弟效劳的？”杨小山举起酒杯说。 “林启容这小伙子不错，你就把他留在九江吧。”石达开想了想，这次战斗林启容的表现的确亮眼，九江这里非常关键，需要一个能干的人在这里主持大局。 “石大哥不说，我也有此意，前两天我刚刚提拔他做军帅。回京后，还要为他请赏的。”杨小山当然也注意到了林启容带兵的才能，天国正在用人之际，虽然林启容出征前还只是一名牌刀手，但他的表现值得破格提拔，天国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就要分别了，你我兄弟一场，为兄的还是要对你说句贴心话，虽然你是东王世子，但回京后一定要低调，切不可再忤逆东王的意思了。大家都知道，这次北伐本该由你领军，东王把你放在芜湖断尾就是对你的敲打，咱们军功越大越不能有一点点僭越。为兄的意思你明白吗？”石达开明知杨小山是东王世子，还这么提醒他，可见两人友情之深。 杨小山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回到东王身边后要小心再小心，感激道：“石大哥的意思我懂，小山自会小心。” ================================== 第二次西征到这里圆满落幕，西征的目标基本都达到了。杨小山占据了长江沿岸武昌、九江、庐州等各个重要城市，使天京上游得到了可靠的屏障，为天国打下了一片广阔的疆域。 杨小山让林启容留在九江，韦俊留在武昌、陈玉成留在庐州巩固此次西征的战果，这一次太平军不再是攻而不占了，一旦打下就要把这些城市牢牢抓在手中，这些都是天国今后的根据地，为天国提供粮饷兵员。 办妥一切后，他带着罗大纲、李秀成等部快速返回天京。 “前面就是滁州了，天京就在眼前了，今天日落前咱们就能进天京城了。”罗大纲激动道，这次西征得胜凯旋，所有人都想早日回京领赏。 “在外一年多了，我们西征是结束了，也不知北伐军怎么样了？”杨小山心里默默惦记道。 “怎么回事？前面有一支打着西王仪仗的太平军！”李秀成眼尖，用手一指，非常奇怪道。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杨小山根本不信，西王都战死多时了，怎么可能还有仪仗队出来，就算是西王的老部下那也应该在北伐军中，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但他再定睛一看，还真是西王的仪仗，这还真是见鬼了啊。 两军迎面相会，杨小山有些恼怒，策马上前，大喝道：“什么人敢冒充西王？出来见我！” “是我！杨大帅！”一个矫健的身姿骑着红色赤兔马，英姿飒爽地来到了杨小山的跟前。 “西王娘？”杨小山诧异道，“你。。。。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该在西王府吗？”. 第208章 决定 杨小山的大帐内，洪宣娇躲闪着杨小山满是疑问的眼睛。 “你怎么出来的？你要去哪？”杨小山疑问道，洪宣娇早就被杨秀清取消了兵权，现在怎么又带兵出来了？ “我奉东王之命去救援北伐军。”洪宣娇的声音低的像蚊子一般。 “不可能！我不相信！”杨小山一下子就知道洪宣娇在说谎。东王从来说一不二，自己曾劝说过让洪宣娇带兵，东王都没给任何余地，一口否决，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北伐援军已经兵败，东王不会毫无准备再派一支去援救，就是要援助也不会是洪宣娇这个已经久疏战场的将领。 “这是东王的手令，不信你看。”洪宣娇拿出一支手令交给杨小山。 杨小山接过手令稍微看了一下，脸色就沉了下来，“宣娇，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还敢伪造东王的手令，我可是东王世子，他的手令我会不知道真假？”因为东王不会书写，所以每个令牌签署后他都在后面不起眼的地方划一个小圈作为记号，杨小山亲眼见过，所以能够轻易识别。 “是，这手令是我趁他不注意拿的，我要去救北伐军，他不肯。我有什么办法？”洪宣娇任性道。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这可是死罪，你想过没有？”杨小山真的快无语了，洪宣娇胆大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么胆大。 “北伐军里可都是西王的老底子，他们有难，我们不去救？林凤祥和李开芳虽然跟你没多少时间，你忍心让他们在北方孤立无援。这是他们求援的血书，你看！”洪宣娇拿出一叠血书，一张张都是北伐军写给天京的求援信。 杨小山看了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凤祥、李开芳他是知道的，这些铁打的汉子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不会写这样的求援信的。 “东王他没有人性，你也没有？”洪宣娇愤怒道。 “此次回京，我自会请东王派兵救援。你现在没有军令就出来，肯定是不行，随我回去向东王请罪，我会向东王解释，让他宽恕你。”杨小山咬咬牙，他很想去救北伐军，但现在东王没有派给他这个任务，他不能随便带兵前去，东王军法森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不要骗我了，天京哪里还有兵？东王被向荣骚扰得头疼，他指望你的这些兵回去进攻向荣的江南大营呢！北伐军已经是孤儿，没人管了！”洪宣娇义愤填膺道。 “那你现在带的是什么兵？”杨小山疑问道，此次跟着洪宣娇的兵可不少。 “是李军帅，李昭寿的八千子弟兵。”洪宣娇解释道。 “李昭寿？是谁？这个名字很陌生啊。”杨小山思索了一下，并没有这个人的任何印象。 “他是在安徽滁州加入我天国的，原来是当地的地主团练，后来归顺了我们。他手里兵可不少，大约近万人。”难怪这次洪宣娇很有信心，原来这么多人跟着她。 “近万人的队伍只给了一个军帅头衔，似乎有些低啊。”杨小山心里有些疑问，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追问道：“他肯跟你去救北伐军？” “那当然，这个李昭寿可是很仗义的汉子，他屡次奏请东王要去救援北伐军，东王都不肯，只是让他在滁州防守，可惜了人家这么积极要为天国出力。”洪宣娇想起自己去找这个李昭寿，人家一口就答应加入她去救援北伐军。 “这个人可靠吗？这可是刚加入我们天国的人啊。”杨小山有些疑问，毕竟不是老兄弟，不是知根知底的关系。 “很可靠，他是一心想为天国做事，东王不给他机会而已。你让他进来，你来瞧瞧。”洪宣娇回答道，似乎对李昭寿很信任。 “请李昭寿，李军帅来！”杨小山对着帐外的亲兵喊道，他不放心洪宣娇，一定要见见这个李昭寿。 不一会，李昭寿被杨小山的亲兵带到军帐。 杨小山第一眼对这个李昭寿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这个人贼眉鼠眼，感觉有一股邪气。 “李昭寿见过大帅。”这个李昭寿一进来就给杨小山行礼，看上去礼数很周全。 “免了，我听西王娘说你愿意去救援北伐将士？”杨小山对李昭寿问道。 “是的，末将加入天国，至今还寸功未力。北伐将士需要支援，末将不才，愿意带上所有子弟兵，鼎力支援。”李昭寿的话和他的样子有些不符，相当正气，大义凌然。 杨小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以貌取人了，但还是要摸一下此人的底细，接着问道：“你出身地主团练，为什么要加入太平天国？”在这个乱世，的确有不少组织趁机浑水摸鱼，一般来说，地主团练比较亲朝廷，而会党，农民起义军比较偏太平天国。 “满清祸害我汉人几百年了，该是时候推翻他们了，我汉人几万万，怎么受几十万满人的欺辱？”李昭寿非常痛快的回答道。 这番话让杨小山有些刮目相看，看人此人还真有一股赤胆忠心，可东王为什么不用此人呢？ “杨大帅，你听听。这位李军帅真的是对我天国忠心耿耿，让我们去救北伐军吧，再迟就来不及了。”洪宣娇焦急道，队伍被杨小山拦下来，东王的手令又被识破，杨小山不点头，他们是走不了的。 “是啊，大帅，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北伐将士们眼巴巴等着我们去救援呢。”李昭寿看上去也是一脸的迫切。 杨小山望了望李昭寿，又望了望洪宣娇，咬了下下唇，道：“既然你们有东王的军令，那就速速启程吧，希望你们能马到成功。” 李昭寿出了营帐，洪宣娇似乎还有心事，没有立刻离开。 “多谢！小山，谢谢你！”洪宣娇对杨小山低声道。 “珍重！”杨小山回应道。 洪宣娇扬起头，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看着杨小山，好半天她突然拉住了小山的手道：“巧娘比我还喜欢那孩子，一抱上就离不开手。这次我把孩子托付给巧娘照顾，你们以后一定要照顾好他。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宣娇，别走。跟我回天京吧。”杨小山紧紧抓住洪宣娇的手。 但洪宣娇再没说一句话，推开了杨小山，走出了营帐。 洪宣娇走后，杨小山一夜没睡着觉。洪宣娇最后的眼神他读懂了，那是向他告别的眼神，她这一走无论成功与否怕是不会回来了。洪宣娇是女子身，男儿心，她的志向是在战场上厮杀，建功立业，她不甘于做个居家小女人。 一夜的反复纠结，第二天早上，杨小山下了一个让他都觉得不可能的决定。 “大纲，你先带着队伍回天京，我要去把西王娘追回来，她的军令是假的。”杨小山找来了罗大纲，嘱咐道。 “不会吧，西王娘她如此胆大？大帅，你可别蹚这混水，东王的军令咱可不能违背啊，咱们得赶快回天京。”罗大纲连忙阻拦道。 “大纲，我这次必须要去，这事与大家无关。我一个人去，你们都回天京，东王责罚，我一个人接着。”杨小山拒绝道。 “大帅，千万别感情用事啊。东王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后果会怎么样，你比我清楚啊。”罗大纲知道事关重大，不能让杨小山这个时候犯错。 “大纲，我心已决，不要多言了，这是我的命令。”杨小山斩钉截铁道。210. 第209章 李昭寿密谋 李昭寿营地。 “大哥，你可以啊，弄了这么一桌好酒好菜。”李昭寿的结拜兄弟薛之元接受邀请，进入营帐后开心道。 “这有什么？好不容易离开滁州了，还不允许咱们痛快地吃一顿？”李昭寿拿起酒杯一口而尽。 薛之元连忙抓起酒壶给李昭寿斟满，赔笑道：“是啊，大哥，这太平军都是什么劳子的教徒，这不许那不许的，过得跟和尚也差不多了。” 李昭寿听后一股邪火攻心，大骂道：“老子当时真是瞎了眼，以为就凭咱们这么多人入太平军，怎么得也要给个侯爵、检点什么的当当，结果只给了个军帅！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啊！” “小弟寻思着那杨秀清是看我们不顺眼，故意把我们按在滁州，替他们做北面的挡箭牌，不让咱们到其他地方发展。”薛之元给李昭寿敬了一杯酒道。 “这个杨秀清不好惹，你大哥我可是足足做了一年多低眉顺眼的小媳妇，生怕被他抓个把柄给宰了，你看他那手段狠着呢，多少人头落地！”李昭寿对杨秀清是又怕又恨。 “肯定是哪些个长舌的家伙，把我们过去的老底告诉那杨秀清，所以他才不重用我们。”薛之元抱怨道。 “什么老底？不就是欺男霸女，纵横乡里，这有什么？这乱世就是强人的世界，我们拳头不大能拉起一支队伍吗？这太平天国搞这个平均，搞那个平均，都平均了我们吃什么？”李昭寿一提起这个就升起无名火。他这个军帅跟小兵一样，不能吃酒，不能玩女人，一点特权都没。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终于解放了。”薛之元一脸轻松。 “你真以为咱们是正大光明的出来的？”李昭寿嘿嘿一笑。 “难道不是吗？不是西王娘拿着东王的手令出来的？”薛之元疑惑道。 “我磋磨着这手令九成九是假的。你也知道，我跟那杨秀清提了多少次要带兵出来立功，他都不答应，那是在防着咱。”李昭寿嘿嘿一笑。 “假的手令？假的你也敢出来？”薛之元大惊道。 “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能出来，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那傻娘们还以为我们真要帮她，其实我只是利用她，能让我们出滁州。”李昭寿冷笑道。 “大哥，是不是那边答应我们的条件了？”薛之元两手握着，对着北方拱了拱手。 “你我两人总兵之职，外加二十万两银子安家费。”李昭寿面露得意之色。 “大哥，这个条件不错啊。不过你可有把握，招募我们的人靠谱不？”薛之元也知道清廷有一些假招降，招过去就被杀了做军功也是常有的事。 “绝对靠谱，那边可是胜保，胜大人，朝廷的内阁学士军务大臣。听说他围剿北伐军不利，被朝廷斥责，我们投过去正好是雪中送炭。我已经和胜保大人手下道员何桂珍通过气了，咱们这次就是去投朝廷的。”李昭寿很懂得把握时机。 “大哥，幸亏你现在才告诉我，不然我们中途遇到那东王世子，恐怕会露陷。”薛之元擦了一把汗。 “杨小山这个人虽然非常厉害，但没有杨秀清那种阴狠的劲。我看得出他对我有怀疑，我被他看着都冒了一声冷汗。好在咱事先做了准备，把他应付过去了。”李昭寿也非常侥幸地感叹道。 “什么准备？”薛之元好奇道。 “不就是满人欺负汉人那些，讲道理的时候那些太平军的官员不是老是读那些檄文，这些都是檄文上说的。”李昭寿得意地笑道。 “老大，还是你有脑子，读檄文的时候我听不懂，都睡着了。不过咱们作为汉人去投满人是不是不太好？”薛之元小心翼翼道。 “幼稚！这年头谁给的官大，谁给的银子多，咱就跟谁！什么满汉之别，狗屁！老子就认权和钱！你可别被太平天国那些教士洗脑了！”李昭寿一脸蔑视道。 “对对对，老大你说的对，还是大哥有主意。既然咱都要投靠了，那西王娘身材那么好，有前有后，又凸又翘，不如先让给小弟玩玩？”薛之元一脸坏笑道，一想起洪宣娇那身段，他就流口水。 “不行！你不要打西王娘的主意，这可是我们交给胜保大人的投名状，可不能出什么意外。没有她，朝廷凭什么信我们？”李昭寿倒是没有精虫上头。 看到薛之元有些失落的样子，李昭寿一拍他肩膀：“瞧你那点出息，女人还不都一样，哥早为了准备好了。”、 李昭寿用力一拍双手，两名妖艳的女子从账后走了出来，那摇曳的身姿，白嫩的皮肤，诱人的香味，薛之元的眼睛都看直了，他咽了下口水，突然有点害怕道：“宋监军在不在，别让他逮着。” 这宋监军是东王杨秀清安插在李昭寿这里的，专门负责军纪检查，薛之元吃了他不少苦头。 “我打发他去前面巡营去了，这个时候不会来，放心吧。”李昭寿示意一个女子坐到薛之元怀里去。 “这个姓宋的，不如把他宰了吧，早瞧他不顺眼了。”薛之元恨恨道。 “不急！这次我们投靠朝廷，手里不要有血，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太平天国发展得挺快，你没看杨小山刚刚凯旋而归吗？万一朝廷不行了，咱们还能再反回来。”李昭寿心思极为缜密，狡兔三窟，这乱世一定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大哥，小弟佩服！”薛之元说着一把搂过一名女子，张嘴就去亲人家。 女子娇笑着，半推半就，坐在薛之元大腿上，抓住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故作可怜道：“军爷，慢点，弄疼人家了。” “疼？等下还要疼呢！”薛之元当场就准备脱衣服了。 “不好了，李军帅。杨大帅，杨小山来我们这里！”一个李昭寿的亲信在外面喊道。 “什么！”李昭寿吓得跳了起来。 “大哥！那杨小山怎么来了？是不是发现我们的情况了?”薛之元听到，心里刚刚挑起的浴火灭了，赶忙穿起衣服。 “别慌，看看情况再说！”李昭寿稳住了心神，故作镇静道。. 第210章 北伐军覆灭 林凤祥在连镇建木城，挖深壕阻击城外僧格林沁数万铁骑。 凭借着深壕固垒与清军进行周旋，一连几个月清军都未能突破林凤祥的防线，焦灼的攻防战让林凤祥从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渐渐地转变为一员善于防守的智将。 “小伙子，可以啊，这可是清妖参将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林凤祥在一次防守反击战中发现了一员虎虎生威的小将。 “属下谭绍光，原来是西王身边的一名牌刀手。”谭绍光年纪不大，小伙子皮肤黝黑，非常精壮，打起仗来异常骁勇。 “你多大了？”林凤祥继续问道。 “刚满十七岁。”谭绍光不好意思道，因为他皮肤黑，一般人都看不出他的年纪。 “还这么年轻！”林凤祥感叹道。 当晚，林凤祥把军中三四百名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召集过来，对他们大声道：“李丞相和我们失去了联系，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现在南下去找李丞相。如果找到了，就和李丞相一起南下，如果找不到你们也必须南下，回天京报告我们的情况，不要再回来了。”林凤祥打算把这些孩子托付给李开芳。 “林丞相，我们不走，我还要跟大家一起战斗！”谭绍光年纪大点，他知道林凤祥是在赶他们走。 “谭绍光，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了，这可是我们西王萧朝贵旧部的种子啊。”林凤祥紧紧抓着谭绍光的肩膀，把这些孩子托付给他。 “林丞相。。。。。。”谭绍光还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多带点粮食走，路上省着点吃。把太平军的装束全换成老百姓的衣服，等会我让人掩护你们突围。离天京那么远，你们一定要活着回去。这是命令！”林凤祥动情道。 送别了谭绍光那几百名孩子，旁边一名亲信军帅不由疑问道：“林丞相，是不是没有援军来了？” “咱们都是老兄弟了，我也不想骗你们，应该是没有援军来了，而且清妖在城外挖的深沟就快完工了，我们马上就突围不出去了。我们为天国尽忠没有关系，那些孩子不能死在这里，让他们告诉天王、东王，我们北伐军已经尽力了，以后记得给我们烧点纸钱。”林凤祥已经意识到今后的困难程度，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林丞相，咱们弟兄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咱们从广西一同出来，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要埋就埋一起了！”那名军帅回应道。 不出林凤祥所料，僧格林沁挖好了深沟，就开始引上游德州的运河水，倒灌连镇。 刚开始太平军在连镇外围村庄的据点被淹，只能撤回连镇城中，但河水不断涌进。林凤祥的补给线被切断了，粮食泡在水里，很快就被浸坏了，太平军开始断粮了。 军队一旦断粮，军心开始不稳。僧格林沁抓住机会，到处散发免死牌，只要拿着牌子投降者都免死。面对清军的诱惑，少部分在河南、安徽等地招募的新兵开始陆续投降，其中奸细施绍恒还把林凤祥和李开芳联络暗号告诉僧王。 结果林凤祥见到暗号，以为李开芳来援，被骗出城遭到僧王重兵伏击，又损失很多兄弟。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太平军没有吃的就吃树皮，草根，甚至吃清军的尸体，又硬抗了三个月。 这期间僧格林沁不断的让投降者冲在最前面，做炮灰。后来见效果不大，知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愿意投降的也都投降了，这些人没利用价值了，一口气把这几百名投降过来的叛军全部杀掉。 林凤祥带着最后两千名弹尽粮绝的老兄弟与数万清军拼死搏斗，无奈寡不敌众，所有人战斗到最后一刻，一半人死于清军刀枪之下，一半人投运河自尽。 林凤祥深受重伤，无法动弹，被属下藏在地窖中，躲过了三天。最后还是被挖地三尺的清军找到，僧格林沁不愿抓个死人，派军医救治，为他续命。然后放入囚车送到京城，咸丰皇帝下令凌迟处死。 林凤祥行刑时神态自若，刽子手用刀刮他的肉，他都没有呻吟一声，也没有畏惧之色，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直至皮肉割尽，鲜血流干，不亏是太平天国的一条好汉。 ================ 另一方面，李开芳看到谭绍光等人后，明白了林凤祥的意思，要为西王为北伐军留种子。他也让谭绍光带自己军中两三百名十八岁以下的孩子离开，南下去天京。然后转过身继续和围攻他的胜保战斗。 这胜保耍嘴皮子行，打仗远远不如僧格林沁，数万步骑兵拿李开芳的千余人没有办法，几个月怎么都攻不进高唐。每天都写些不存在的胜利，糊弄咸丰帝。 连镇的林凤祥覆灭后，朝廷有了比较，把毫无进展的胜保狠狠训斥一番，撤了他钦差的职，让僧王接管他的队伍，继续攻打高唐。 僧格林沁还是用老办法，引水来灌溉。不过这里的水不太好引，离运河比较远。但僧王不管，他发动数万民夫，整整挖了一个多月，终于引水成功。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进攻，弹尽粮绝的李开芳终于抵挡不住，最后只剩下八十余人，被僧格林沁生擒。 他的结局和林凤祥一样，打入囚车，送去京城，凌迟处死。太平军以后重要的将领被俘，结局都是凌迟处死，可见清廷对太平天国恨之入骨。 北伐军在北方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说他们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与清军周旋，最后全军覆灭不能全怪林李两人。 北方寒冷的气候南方人很难适应，华北大平原不利于步兵为主的太平军野外战斗，北方靠近皇城，语言难以交流，群众基础薄弱，无法得到足够的补充支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太平军，再加上人数又只有两万多人，还没有一名有领导力的元帅统一指挥，这是一场必败的战役。 这之前的中国历史上从南打到北，最后胜利的，也只有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一人。. 第211章 杨小山被俘（二合一） 杨小山的突然到来让李昭寿大吃一惊。 “他带了多少人来？”李昭寿连忙问道，生怕杨小山带兵剿灭了自己。 “没多少人，就十几个卫兵。”亲信回答道。 李昭寿松了一口气，立刻道：“那杨大帅去哪了，我们去迎接他。” “他一来就去西王娘那边了。”亲信回答道。 “太好了，大哥，看来那杨小山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薛之元在旁边也擦了一把冷汗，侥幸道。 “天助我也，这一下那个胜保大人该给我们升官了，原来只是一个西王娘，现在又加了一个天国的王爷，还是太平天国战功最卓著最能打的王爷。这下发财了，我们发财了！”李昭寿兴奋道，没想到这杨小山居然自投罗网。 “要不要现在就把他抓起来？”薛之元走上前，握了下拳头建议道。 “别，按原计划行事，这杨小山警觉得很，咱们绝不能一点露出破绽，千万别惊动他。”李昭寿摆了摆手，否决道。 ================== 归德城下，这里已经到了黄河南岸。北伐军曾经攻占过这里，也是从这里渡过了黄河，去了北方。 杨小山看着这座经过几番争夺，城墙已经并不坚固的城池。他望着身边的洪宣娇：“你一定要打下这里？” “是的，听探子说，有数百名南下的北伐军就在这黄河的北岸，试图南渡。我们打下这里就能接他们回家。”洪宣娇点点头。 “接完他们，你就得跟我回天京？”杨小山问道。 “之前我答应过你，接到北伐军，我就跟你走。”洪宣娇确认道。 杨小山又望了望着归德城，这里的清军大约有五千人，不过城墙的状况显然很糟糕，不少地方都是刚刚补起来的。这些地方用炮轰一轰，怕是就能击破。 城池的守将是个姓何的道员，历史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名气，应该不难攻破。 “李军帅，我命你明天从这南面城墙冲进去，其余人从其他方向助攻，一举拿下归德城。”杨小山面对这样的城池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故意让李昭寿去打头阵就是想试试他的忠心。 “属下一定赴汤蹈火，打下归德城为天国建立首功。”李昭寿回答得非常慷锵有力，“薛之元，你跟着杨大帅，负责他的安全，他若有事我拿你是问。”这一切让原本对他还有些疑心的杨小山也放松了警惕。 第二天，早晨。让人意外的是，清军居然没有守城，而是选择出城应战。 伍千清兵野外直接对战一万太平军，这可是杨小山从来没遇到过的，即使强悍的湘军也不会如此托大。 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清兵还主动发起了进攻，攻击点就在右翼的洪宣娇和宋监军处。 这一下打了杨小山一个措手不及，他万没想到清军会这么胆大。他们这样一拥而上，就不怕切断他们的后路，让他们回不了城吗？杨小山有些想不通。 但时间来不及让他深思熟虑，杨小山连忙带着薛之元部去右翼支援，另一方面又让人通知左翼的李昭寿抄到后面包清军的“饺子”。 洪宣娇虽然在右翼，其实是侧后，杨小山本就没想让他们上场，洪宣娇带的西王府的家丁和宋监军的手下加起来也才六百多人。没想到清军突然从东门出来，直奔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清军的骑兵来得很急，一上来就把洪宣娇所部围住，好像根本不把其他方向的太平军当一回事。接着后面的步兵也飞快赶来。杨小山心急如焚，带着薛之元就往洪宣娇处支援。 “大帅，放心。我们一定能救出西王娘。”薛之元在一旁紧紧跟着杨小山，甚至还冲到了前面。 洪宣娇的形势比较危急，她的家丁和宋监军的部下都不是正规的野战军，平时通常都是负责后勤、执勤任务，战斗力比较弱，被清军这么一包围，更是有些恐惧，要不是洪宣娇指挥有度，早就崩溃了。 “大帅，快，西王娘似乎有危险。”薛之元看上去比杨小山还着急，在一旁不断催促道。 杨小山被薛之元等人簇拥着一下子就冲入了清军阵中。他这个时候也有些大意了，没有主意到薛之元后面的大队人马并没有跟随着进来，而是在外围停了下来，进来的只有薛之元和他的一百多名护卫。 “好，终于中计了。让弟兄们都站在原地，谁都不要动，保持安全距离。”远处李昭寿兴奋道，利用薛之元终于把杨小山诳进了陷阱里，这一下大鱼终于落网了，自己这下的功劳可真是太大了。 洪宣娇的双刀上下飞舞，连杀好几个清军小头目，但她个人的英勇很难支撑多久，随着身边的人不断倒下，源源不断来的清军让她的力气也快消耗光了，杀到最后，手上的刀如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宣娇！宣娇！”杨小山提着佩剑，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洪宣娇的身影，却被清军阻隔着，怎么也找不到。 “薛之元！”杨小山突然冷静下来，大吼道。 在不远处，薛之元已经率部全部投降清军了，这是李昭寿安排的，他不放心把整个队伍都进归德城，让薛之元先去里面，给自己探探路。 “陷阱，这是陷阱！”杨小山脑子清醒过来了，李昭寿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来支援的。 杨小山的卫兵还是身经百战的，在他们的帮助下杨小山把清军杀了一个对穿，来到了清军阵型的边缘，眼看就能冲出重围。 “通天王，杨大帅，你看这是谁？”清军的统帅何桂珍对杨小山大叫道。 只见几个清兵押着已经脱力被俘的洪宣娇走了出来。 “别管我，快走啊。”洪宣娇对杨小山大喊道，她心里也明白，这李昭寿一定有问题，把他们出卖了。 “李昭寿是个叛徒，你们赶快回京告诉东王这里的情况。”杨小山对卫兵们说。 “大帅，你和我们一起走啊。”卫兵们要去拉杨小山。 “我不能走，我不能这样丢下西王娘。”杨小山甩开他们，返身又冲入了清军阵中。 杨小山手中的斩妖剑不亏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一路上多少兵器被削断，但再锋利的剑也有它的承受度，终于在这里，跟无数盾牌、长枪等各种铁疙瘩激烈碰撞下，终于断了。 “要活的，一定要活的，别把他杀了。”何桂珍大叫道，这可是太平军的王爷，非常重要的人物，价值太大了，胜保大人再三嘱咐要活的。 杨小山在就快冲到何桂珍跟前时，佩剑折断，然后全身被无数的长枪架住，几十个人一起压住了他，动弹不得，终于被清军俘获。 胜保得知太平天国重要人物被俘，大喜，日夜兼程来到归德。一来到归德，胜保就立刻在归德衙门准备审讯太平天国的这几名犯人。 杨小山被押着，带到了归德衙门，穿过几座门，他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时日不多，在劫难逃了。回顾自己穿越的这些日子，参与了多少太平军的战斗，从小到大，从无到有，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不光是为了太平天国也为汉人挣脱满人的枷锁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如果以前他还不很坚定，但现在他是坚定的太平军战士，他感觉到了这场斗争的意义。也许没有书上所说什么反帝反封建那么高大上，但这场斗争跟历史上很多起义都一样，它是一场人民求生存的斗争，它让统治者知道如果你敢鱼肉百姓，百姓就有权利推翻你，这是天然的正义，它的正当性无可争议。 “湘军已经成军，曾国藩已经上位。即使太平天国败了，但汉人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止，这些踩着太平天国上位的汉人的封疆大吏将控制中国大部分南部诸省，这以后汉人的势力从西口走向内蒙古，山东人进入东北，来自西北部的回民也将被挡在陕甘以外，向东南亚的海外移民也不可阻挡，汉人的生存空间大大扩展。”杨小山暗自宽慰自己道，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了。 归德的衙门布置一新，显然是何桂珍为了讨好胜保所为。 胜保坐在衙门中间的桌案后面，下面是何桂珍等一行官员。两名书记官和衙门的差役在两旁准备着，各种刑具布置妥当，要给杨小山一个下马威。 “带犯人！”胜保一敲惊堂木。 杨小山被押了上来，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堂上这些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还怕什么衙门？ “你就是杨小山？”胜保打量着，惊讶于他的年轻，没想到叱咤风云，杀得八旗绿营兵片接不留，杀得湘军落荒而逃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杨小山。 杨小山别过脸去，根本不理睬胜保的问话。 “你就是伪通天王，发匪的大帅杨小山？”胜保又追问道。 杨小山目光扫了胜保一眼，反问道：“你是胜保？”他刚才听到了其他官员对胜保的称呼。 保勃然大怒，这杨小山居然敢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但又想到此人对自己非常重要，只得强压怒火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钦差要不是看你人才难得，岂会容你在这边说话？你现在兵败被俘，人头说掉就掉，还不知悔改吗？” “就凭你们？要不是叛徒的出卖，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从广西到天京，从天京到九江，我奉命出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们这些清廷的走狗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想我投降，别做梦了。”杨小山已经打定必死的信念了。 “你。。。。。你。。。。。”胜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大人，息怒。让薛之元来劝劝他吧。”旁边的何桂珍赶紧劝慰道。 “带薛之元。”胜保立刻道。 薛之元穿了一身总兵的官服，被差役带到了堂上。 “你看，这薛之元本来也是你们太平军中的一份子，他弃暗投明，愿意归顺朝廷。朝廷也待他不薄，如今也是朝廷的正二品大员了。你若投奔了朝廷，官位将大大超过他，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胜保一指薛之元道。 薛之元立刻回应道：“是啊，杨大帅，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呸！你个叛徒，还有脸来劝我？给我滚！”杨小山看到薛之元恨不能撕碎了他，就是他和李昭寿出卖了自己。 胜保一看薛之元根本没作用，挥了挥手，示意把他带走。 “继续带犯人。”这一次带上来的是宋监军宋三郎。 宋监军胳膊、后背都有血迹，他面色发白，身体看上去很虚弱，他是重伤被俘的。 胜保还没开口。 宋监军上来就大骂道：“清妖，有种杀了爷爷，爷爷在下面等你们全家，我操你八辈祖宗！” “污言秽语，还不把这粗俗之人拖出去，砍了！”胜保气得浑身都颤抖了，一拍桌子大叫道。他没想到这长毛上了衙门还这么横。 这宋监军还没押下去多久，就听到一声惨叫。原来宋监军被押去砍头的路上遇到了薛之元。看到叛徒，宋监军猛然生出无穷的力量，他撞开了押着他的差役，直扑薛之元而去。 薛之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宋监军冲了上来，因为手是反绑的，宋监军一口咬住了薛之元的耳朵。薛之元惨叫一声，耳朵被宋监军咬了下来，放在嘴里大嚼。 要不是旁边人拦着，薛之元差点被咬死。 杨小山在一旁哈哈大笑：“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太平军，这才是我们天国人对你们的态度。” 衙门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不知道对杨小山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何桂珍走到胜保旁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胜保嘴边微翘，大声道：“带女犯人！” 洪宣娇被押了上来，即使被捕，她还是那样从容不迫，和男儿一样的坚毅豪迈。 “宣娇！”杨小山看到洪宣娇也出现在这里，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第212章 迟来的爱 第212章 洪宣娇先前并没有被关入大牢，何道员看她婀娜多姿，秀色可餐，把她打扮了一番，准备献给贪财好色的胜保。 果然，洪宣娇走上来的时候，胜保眼睛都直了。她穿了一条天蓝色的长裙，上衣是粉红色的大襟短袄，一般女子穿这样的衣服显示不出身材，但洪宣娇凹凸有致，这样的衣服即使包裹在身上，也掩盖不住她的别样风采。 “小山，你还好吗？”洪宣娇一脸关切道。 胜保见洪宣娇根本不看自己，不由醋意大发，一拍惊堂木怒斥道：“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跟发匪们出来做杀头的事，真是不成体统，难怪人说长毛紊乱纲常，人伦尽丧。” “呸，我们天国五湖四海皆为兄弟姐妹，男女平等，契合天道。只有你们这些清妖，鱼肉百姓，为害国家，你们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你瞧不起我们女人，殊不知多少清妖的狗头死于我的刀下！”洪宣娇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敢跟我们大人这样说话！”何道员大怒道。 “哎，不要吓着人家，这个性格我还挺喜欢。小娘子，你说把，什么条件你肯归降朝廷，只要你说，本官还可以纳你为妾，包你荣华富贵一生。”这胜保还没有见过这么刚烈的女子，如同小辣椒一般，觉得有种异样的珍贵。 “听到没有，这是胜大人看得起你，还不快感谢大人！”何道员本来就有这个意思，连忙巴结胜保。 “你敢吗？你不怕我取了你的狗头，我已经有夫君了。”洪宣娇驳斥道。 “西王萧朝贵早就死了，不要当我们不知道。”何道员立刻反驳道。 “我的夫君就在这堂上，杨小山，他就是我的夫君。”洪宣娇走到杨小山身旁，深情款款道，“你们听着，我们死后要葬在一起。” “宣娇！”杨小山惊讶道。 洪宣娇突然紧紧抱住杨小山，用她的唇瓣狠狠压在小山的嘴上。把自己压抑了很久的爱意一股脑地释放出来，泪水在她泛红的脸上流淌。 “对不起，我喜欢你很久了。”洪宣娇望着杨小山，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正当她要松开手时，杨小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反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嘴里深情道：“宣娇，我也喜欢你。” “大胆！你们这狗男女，竟然在公堂上做这无耻之事。”胜保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他用手指着洪宣娇道：“你这**，我要把你送入军营做营妓，让你千人跨万人骑，看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见到我的心上人最后一眼，我已经满足了，你们是折辱不到我的。”洪宣娇言毕，对着衙门的石柱，猛地一头撞了上去，鲜血撒在石柱上，到处都是。 杨小山大惊，想不到洪宣娇能做出如此之事来，他连忙扑过去，可已经晚了。洪宣娇的额头已经是一大滩鲜血。她给杨小山一个深情的微笑：“小山，我好看吗？对不起，连累你了，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话还没有说完，就香消玉殒而去。 “宣娇！”杨小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失声痛哭起来。洪宣娇和自己一起的日子如连环画一般又映入眼帘，这一场爱由一个错误的冲动产生，最后又在一个错误的环境下结束，这是错爱吗？ “混账，砍了，把他也砍了，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胜保炸锅了，洪宣娇居然以死明志，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大人，且慢。”何道员赶紧过来制止道。“僧格林沁在围剿北伐军上狠狠压了大人一头，他只不过抓了两个发匪的两个侯爵，就被圣上封了博多勒噶台亲王，如果大人把这个发匪功勋卓著的王爷送入京城，那圣上该封给大人什么呢？” “哎呦，瞧我这冲动的，被这个小娘子差点气昏了头。对，先把他押下去，看好了，明日就交给你把他押解回京。”胜保回过神来对何道员说。 “你们把这个发匪头子押回去，一定要看牢了，明日随我一起去京城。”何道员大声道，最大的功劳虽然胜保占着，但他已经是朝廷大员，也只是锦上添花。但对自己这个道员来说，这剩下的功劳足够自己连升三级，一举可以进入朝廷高官之列，这可是质的变化，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杨小山被押了下去，何道员又不失时机道：“大人，下官打探到黄河北岸有几百名长毛的小崽子试图南下，他们是从被围剿的长毛北伐军中逃出来的。这次干脆利用杨小山做饵，把他们引诱出来，一举消灭他们。大人也可以参僧格林沁一个剿匪未尽，给他一个尴尬。” “哦？还有这回事？你有把握吗？”胜保眉头一翘。 “下官很有把握，下官已经盯他们很久了。”何道员立刻回答道。 “好，就交给你了，这僧格林沁真让我窝火，教训他一下，让他别太得意！”胜保一想起僧格林沁就有股无名火，他俩本来差不多，都是朝廷倚重的军机大臣。 因为他围攻李开芳，始终没有打下来，而僧格林沁先打下了林凤祥，结果皇帝就把自己开了，让僧格林沁接管自己的职权，最后僧格林沁名利双收，封了亲王。自己被斥责，贬到扬州去做琦善的下手。有了这个对比，朝中无数人背后看他笑话。 “有了这几百个人头，我看那僧老头还吹自己全歼长毛北伐军，最后的屁股还不是我给他擦的。何道员，这件事你可要计划好了，别搞砸了。”胜保强调道。 “大人放心好了，我带四千人马去打伏击，还对付不了这几百个长毛小孩子？包在我身上。”何道员打包票道。 “这事办好了，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给你请赏。明儿我要去扬州报到了，你一定要把这杨小山送到京城。”胜保指示道。 “放心吧，大人，您就等着下官的好消息吧。”何道员信心满满道。 何道员打探的不错，谭绍光带着六百多名北伐军的半大孩子，滞留在黄河北岸，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渡口南下。而他们也注意到了黄河南岸归德城的动静。 第213章 中伏 东王府，杨秀清知道了洪宣娇盗用自己的军令，和李昭寿北上的情况。勃然大怒的他立刻就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好啊，洪宣娇，你也太胆大了，居然假借我的军令私自带兵，真是要翻了天了。”平时将士一点小错都要被杨秀清责罚，更别说盗用军令这样的大罪，杨秀清都快气疯了。 “西王府已经走得空空荡荡，西王娘把孩子给了通天王娘，看这个情况怕是她不会回来了，下官猜她是。。。。。。”已经升为幕僚的程学启不失时机地说。 “你猜她什么？”杨秀清厉声道。 “下官猜她怕是自立门户去了。”程学启接口道。 杨秀清猛地用手一拍桌子，“宣娇啊，宣娇，你想掌兵，想疯了吧。这李昭寿是什么东西，他是欺男霸女纵横乡里的狗东西，所以我才一直压着他，就看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下可好，把这条狼放出去，怕是要惹祸上身。” 杨秀清洞察观火，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他是一清二楚，他派出去的监军，巡查都一直向他汇报军中的情况，和军官的底细。 这个时候罗大纲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大纲，你们回来了，杨小山呢？”杨秀清看到罗大纲独自一人过来跟他报到，作为主帅的杨小山却没有来，奇怪道。 “东王，属下正要汇报这件事，杨大帅去追西王娘了。”罗大纲连忙道。 “难倒杨大帅要和西王娘一起走？”程学启连忙挑拨道。 “不是，是杨大帅发现西王娘军令是假的，要去把她追回来。”罗大纲赶快纠正道。 “他带了多少人去，他不知道天京现在正需要兵吗？”杨秀清非常不快。 “杨大帅只带了十几名卫兵，其他的士兵属下全带回来了。”罗大纲报告道。 “什么？他就带了十几个卫兵，坏了，李昭寿怕是连他也要一起计算了。”杨秀清大惊失色道，他来不及气杨小山不按军令回京诉职，他现在担心的是杨小山的生死问题。 “李昭寿是叛徒？”罗大纲也惊呆了。 “罗大纲啊，罗大纲，你为人一向稳重，杨小山如此莽撞你也不知道拦住他，你干什么吃的！”杨秀清把气出在了罗大纲身上。 “属下知罪。”罗大纲连忙跪地，杨秀清发火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带一千人和我的令牌，如果李昭寿没叛变，就地处决，把他的队伍接管过来。把杨小山、洪宣娇给我抓回来。如果李昭寿叛变了，杨小山和洪宣娇怕是性命不保，你什么都别做，直接回来，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对付他，这帐只能以后再算，清妖的江南江北大营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杨秀清命令道。 “东王，要是杨小山回来会不会受处分？”罗大纲不安的问道。 “罗检点，这还用问，杨小山身为大帅，知法犯法，还敢违抗东王军令，这可是死罪。东王明察秋毫，军纪严明，可不会徇私情。”程学启立刻插话道，这话太毒了，一来是堵东王嘴，让他没法照顾小山，二来他是断了杨小山的后路，杨小山死了最好，如果没死也不会回天京了，这样等于去掉了东王最得力的助手，以后自己再对付东王就方便多了。 “东王？”罗大纲还想再征询一下杨秀清的意思。 “军令如山，只要有人犯错必罚，杨小山也不例外。你先去带他回来。”杨秀清虽然还没打定主意要杀杨小山，但小山违抗军令，自己必须要处罚，还要重罚，特别是杨小山还是自己的义子，一定要做出大义灭亲的表率，不然以后军中谁还会听自己的指挥？ 罗大纲带着东王的命令，忐忑不安的上了路。 ===================== 杨小山被放在牢车里，出归德城，准备押送进京。这牢车设计得非常不舒服，犯人在里面坐不能坐，站也不能站，只能半蹲着，相当难受。 “看什么看？你还以为自己是大帅啊，你只不过是个死囚！”薛之元发现杨小山正怒视着自己，激动道。 “叛徒！你迟早不得好死！”杨小山怒斥道。 薛之元气得就要伸手去打。 “何总兵，我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何道员突然叫薛之元。 “大人，放心好了，小人早就布置好了，只要那些猴崽子敢过来救人，保证一个都跑不掉。”薛之元拍拍胸脯道。 “把这杨小山的嘴给堵上，别让他走漏了消息。”何道员非常仔细道。 “是是是，小的还没注意，大人提醒的是。”薛之元连连点头，拿了块粗布堵住了杨小山的嘴。 杨小山心急如焚，想不到自己临死前还要害死那么多人，他心里默念道：“千万别来救我。这是清军的诡计，不要上当。” 李家沟，两山夹一沟，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一百多名清军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在散步，装模作样在山沟里休息，杨小山的牢车就在旁边，如同一块蜜糖，引诱谭绍光等人如飞蛾扑火一样前来救援。 而谭绍光的确打探到清军押着世子杨小山要路过此地，所以已经摸到这里，准备救援杨小山。 “是，是世子，没有看错。”他们潜伏到了牢车附近，杨小山几乎人人都认识，没有错。 杨小山看上去很痛苦，嘴还被堵着。 谭绍光心里一激动，大吼了一声：“兄弟们，冲啊，救世子！” 六百多名同伴从隐藏地草丛中钻了出来，他们破衣烂衫，像一群乞丐，但手中的兵器却保存得很好，擦得非常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非常夺目。 那一百多名清兵看到有人冲过来，跟炸了锅一样，立刻跑得一个不剩。谭绍光还有些奇怪，怎么劫牢车这么容易，连个抵抗的人都没有。 他用刀劈开牢车，把杨小山接了下来，伸手把堵在他嘴里的布拿出来。 杨小山连忙大喊一声，“快跑，有埋伏。” 可已经来不及了，在两边的沟口突然涌出了非常多的清兵，他们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 第214章 黄雀在后 “大人看，这些就是长毛北伐军的小崽子。”薛之元指着谭绍光等人说。 “我们倒是高估了他们，就这些小乞丐，还用得着出动这么多兵马？”何道员看着小长毛们破烂的装束，极为轻蔑道。 “大人，您歇着，等我取了这些小崽子的人头献给您。”薛之元刚刚归顺朝廷，极力想表现自己。 “恩，动作要麻利点，速度拿下。”何道员点了点头，他也没把这些小长毛放在眼里。 薛之元领着一千五百名清兵，恶狠狠地冲向了谭绍光部。 “世子，我是谭绍光，以前是西王账下的一名牌刀手，后来跟着林丞相去北伐了。”谭绍光用刀砍断了杨小山的手链和脚链，介绍自己说。 “北伐军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人逃回来了？”杨小山已经知道北伐军失败了。 “世子，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人就是北伐军最后剩下的了。林丞相、李丞相和其他所有兄弟全部壮烈殉国了。”谭绍光有些哽咽。 两万五千名广西老兄弟就剩下这六百多名孩子了，可见北伐之惨烈。杨小山来不及和谭绍光说这些了，眼看清兵就要杀过来了。 “布圆形阵，大家围在一起，不要突前。”杨小山大叫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被这么多清兵围着，一旦落单就是死。 别看这些孩子年纪不大，这些人可都是从童子军开始就身经百战了，即使遇到这样的险境，也没有人惊慌失措的，毕竟北伐那么艰苦的情况都挺过来了，大风大浪见得多了。 两军一交战，上下已分，太平军一方年纪虽小，但动作极为扎实，手上武器抓得很牢，人数多的清军反而落在了下风，不少人纷纷被刺倒，捂着伤口哀嚎着。太平军却越打士气越高，他们的动作非常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老手。 面对这样的战况，薛之元是又急又气，他没想到就这帮小长毛还这么扎手。他不甘心在何道员面前丢人现眼，强迫手下又发动了第二波攻势。 第二波比第一波攻势更不堪，原来清军还仗着人多势众，有那么点勇气，交完手后这股勇气也被打没了。第二波被强迫进攻，根本就是敷衍了事，他们只在外围呐喊，真上去交战的极少，把薛之元气得直跳脚。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你靠不住。还不快下去，我来！”何道员带兵来到阵前，大骂薛之元道。 薛之元是有多大脸现多大眼，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下子威风扫地，整个人都蔫了，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些小孩子这么能打？” “把大炮推过来，弓箭手准备。”何道员暗叹幸亏自己准备充分，他可是在胜保大人面前打了包票的，不能不多做些准备。 谭绍光这些孩子可完全没有抵御弓箭的防具，一旦清军发动远程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冲上去，贴住他们，和他们斗狠。”杨小山立刻指挥道，决不能给清军任何施展远程进攻的机会。 六百太平军挑战四千清军，杨小山别无选择，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谭绍光等极为英勇，面对清军的重重包围，毫不畏惧，六百太平军在清军的包围圈里左突右杀，居然还能保持阵型不乱。 但清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太平军始终无法突围出去，体力反而消耗极大，很多人都快到了体能的极限。杨小山想尽办法，不断把脱力的战士换到后面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手里的武器都舞不动了，已经无法替换了。 “世子，弟兄们撑不住了，怎么办？”谭绍光都快绝望了。 杨小山无法回答，人数差距太大了，所有该做的他都做了，但现在已经无计可施，这本来就是个死局，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就在这危在旦夕的时刻，山沟口传来一支响箭的声音，接着天空中不断有响箭升起，一连十八支。 在平坦的地平线上，如潮水涨潮一般，涌出无数骑兵的身影，如翻滚的大浪，接天连地而来。他们举着五色大旗，手中的兵器如闪亮的涛光，逐渐汇聚到一起，马叫声，角号声咆哮着，地动山摇而来，大地都颤抖了。 “究竟是什么人？”何道员吓了一跳，河南大地上何时曾出现过如此铺天盖地的骑兵？到底有多少人他说不准，几万？可能在十万左右。旁边的薛之元更是吓得两眼发直，如此大的阵仗他从来没见过，这可是十万骑兵，声势远超二十万步兵。 无边无际的骑兵海洋还在不断的翻腾，终于十八面大旗被举了上来。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高大威猛，一脸大胡子，颇为豪迈。他就是十八路捻军之首，捻军盟主张乐行。 “捻”是淮北方言，意思是“一股一伙”。咸丰头几年，河南南部，安徽北部连连灾荒，这里不断有起义军涌现，以前他们各自为战，与朝廷周旋，现在他们终于联合起来，共举义旗，反抗清廷。 他们打探到归德城清军北上的异常行动，以为清军是要向京城秘密运送皇粮，税银，于是首次结伴而来，准备打劫清军。 这真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会。捻军原来就是以骑兵为主，各路捻军很快就聚集到这里。因为是第一次联合行动，各路捻军几乎都是带上所有家当来的，生怕被其他路捻军看不起，于是在李家沟造成了如此大的轰动，十万骑兵什么概念，简直就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盟主，我们好像搞错了，这些清兵好像是在这里围歼长毛的。”太平军的蓄发太吸引眼球了，一看就知道是长毛。 “太平军？救下他们吧，他们的林丞相和我有一面之缘，以前还一起配合过，他们人不错，值得交往。”张乐行回忆起当年北伐军进入河南的情况，那个时候在开封周围和林凤祥一起配合过，抗击清军。 这时轮到清军傻眼了，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5章 拉拢捻军 看到这么多的骑兵，清军脚肚子都吓软了，本就只能持强凌弱的清兵开始逃散，一开始是一两个，然后是十几、二十个，最后成百上千的逃窜。 人的两只脚哪比得过四只脚的马，四千清兵还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一部分被杀一部分被俘，被捻军是一锅端。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胜保大人的手下，你们就不怕朝廷剿灭你们吗？”何道员被几个捻军士兵绑了上来，他还嘴硬道。 “我管你胜保败保，只要是清廷的狗腿子一概杀无赦，还不把他拉下去五马分尸。”张乐行大手一挥，根本不理睬何道员的恐吓。 旁边的薛之元听到五马分尸吓得尿都失禁了，他磕头如捣蒜道：“饶了我吧，我以前也是义军，一时迷了心窍才投靠朝廷的，放了我吧。” 张乐行脸掉了过来，望着杨小山说：“这位小兄弟，这人原来是你们的人吧，你怎么说？” “他是个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杨小山咬牙切齿道。 “本盟主平时最恨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拉出去五马分尸，绳子系松点，多拉他一会。”张乐行对叛徒也痛恨之至。 解决完这四千清军，杨小山邀请张乐行等人一起进攻归德城，此时的归德城守军不到一千人，城墙又破。杨小山利用缴获来的大炮，轰开了城墙，将归德轻易攻克。 归德衙门被改成了捻军的聚义堂，张乐行邀请杨小山加入捻军的庆功宴。这一路同行，张乐行和杨小山互相加深了了解，张乐行被杨小山的战绩所震撼，杨小山也被张盟主的豪迈所感染，彼此交谈甚欢。 归德城内捻军所获非常丰盛，不但缴获了大量粮食武器，还有大笔的库银也纳入囊中，总算没白来一次。 庆功宴上，张乐行把杨小山拉到身边，靠着他坐在上首。 “杨大帅，此次归德所获不少，我们十八路捻军，一路一份，这一份是你的。”张乐行让人抬来满满十大箱银子，放在杨小山跟前。 “张盟主何必客气，我们这一份就算了，让兄弟们分了吧，我还没有感激张盟主的救命之恩呢。”杨小山推辞道。 “不瞒杨大帅笑话，我们捻军都是野外小股作战，此次还是首次联合这么多人。正儿八经的攻城战，我们还从没打过。要不是杨大帅使用大炮轰破城墙，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攻城。而且这归德城也是你带我们来的，这一份你一定得收着。”张乐行心胸还挺宽阔，不怕杨小山笑话他不会攻城。 “好吧，这一份我收下了。不过为了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我想把这十箱银子送给十八路捻军好汉，感谢你们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六百太平军将士的性命。”杨小山非常会做人，转手送给了各路捻军。 另外十七路捻军头领对杨小山顿时好感倍增，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虽然大家对张乐行的分配方式没有异议。但总有一些心胸狭窄的人认为杨小山区区六百人分一份不太合适，但碍于张盟主的面子没人说而已。杨小山主动转让，高风亮节的作风让原先心怀不满之人都心生惭愧。 “既然杨大帅这么说了，我也尊重他的意思，我这里有一把非常珍贵的宝剑，原来是地方送给皇帝的贡品，现在我愿意送给杨大帅，算是我的回赠。”看得出张乐行是一心想结交杨小山。 “君子怎么能夺人所好。”杨小山继续推辞道。 “哎，张某人喜欢用马刀，这剑放在我身上也是浪费，不如送于杨大帅，多杀清妖。”张乐行坚持道。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小山看到张乐行是铁了心的送自己，正好自己的佩剑也没有了，也就不再坚持了。 这些天相处下来，杨小山对张乐行印象非常好，这样的好汉不如趁机把他招募入太平天国，如今天国非常缺人手，有了这十万骑兵的加入，天国的实力就大大增强了，杨小山突然起了招募之心。 “咱们太平天国五湖四海皆兄弟，天下义军是一家。张盟主可曾考虑过加入天国，和我们一起共举大事？”杨小山趁着酒席气氛不错，不失时机地抛出了绣球。 “这个嘛。。。。。。”张乐行没有接话，他看了下宴席间其他头领的表情，大家好像都没做好这个准备，毕竟大家刚刚成立了捻军总盟，想大干一场。 如果是先前张乐行自己一支队伍，他肯定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但现在力量壮大了，自己又是盟主，说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寄人篱下总是让人不太愉快。就好比原先别人是一家公司，你收购比较容易，现在这么多公司组成集团公司了，你再想一起收购就比较困难了。 “我不同意，咱们捻军刚集合在一起，是要做大事的，何必寄人篱下？”说话的是捻军二号人物，红笔军师苗沛霖。他五十多岁，是捻军里文化最高的人，三十岁中过秀才，当过私塾老师，此人野心很大，他出身于安徽凤台，心比朱元璋，在家乡拉出了一支苗家军，人数仅次于张乐行的队伍。 他因为识文断字有功名在身，私下看不起这些捻军的草莽英雄，此次捻军集合，他做第二号交椅，他很自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取代张乐行的位置，控制这支捻军，继而完成他称霸中原的梦想。如果加入了太平天国，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太平军。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了解过捻军的情况，你们的队伍大多瓢泊不定，如此游击什么时候是个头，太平天国愿意把徽北城市交给你们作为根据地，这样大家就有固定的兵源和税收了，发展壮大不就更容易了。”杨小山知道太平军的情况，现在天国兵源很缺，守军大多在长江沿岸的重点城市。徽北那些城市表面归太平军控制，实际根本没有多少守军，清兵一来，这些城市就要易帜，不如让给捻军去管理，还可以给天国做北面的盾牌。 第216章 我想去看看 一听说太平天国给地盘，不少捻军头领来了兴趣，毕竟一直瓢泊当马匪也不是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收入无法保证，一次失手就栽了跟头，以后也很难翻身了。 “稀罕，你是想让我们在徽北替你们挡住清军的攻击吧。”苗沛霖很厉害，一下就点出了杨小山的心思。 “这位苗军师，咱天国疆土从南京到武汉，占有江苏、安徽、湖北、湖南、江西五个省的地盘，再怎么想依靠，也不差徽北这一点吧。”杨小山反应相当快，虽然太平天国现在兵力并没有多少，但现在地盘大啊，这就足够唬人的。作为外面人，谁也猜不到太平天国有多少实力。对外再一宣传吹捧，很多人都以为现在太平天国跟朝廷已经齐鼓相当了。 杨小山的话一下把苗沛霖问住了，这年头谁地盘大谁就胳膊粗，声音大。有了地盘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半个官府了，没地盘那只是流寇，不能上台面的。 “你们的北伐军都全军覆灭了，我们能指望你们吗？”苗沛霖想了想，继续作梗道。 “我想问一下在座的各位，这大清朝以来，哪个起义军能打到京城附近的？就是那吴三桂，藩王造反，也没过黄河啊。就说这一点咱太平天国可是独一份，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杨小山反唇相讥道。 “对啊，杨大帅说的不错啊。” “是啊，还是太平天国厉害。” 。。。。。。 下面诸位捻军首领纷纷点头称是，杨小山说的是事实，而且林凤祥等人路过河南，他们的战斗力是一些捻军头目亲眼见过的，的确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 “你！”苗沛霖以前从来没在嘴上输过，都是他把别人说得心服口服，想不到杨小山三言两语，自己竟然一点便宜没占到，反而落了下风，其他人都认为杨小山说得有理。 “好了，这么高兴的时候，先别说这个了。这事让我考虑考虑。”张乐行过来打圆场。 张盟主既然说话了，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杨小山也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要给别人时间想一想的。苗沛霖虽然不服，但拿杨小山无可奈何，也就没再多话。 “父亲，儿子给你请安了。”一个十二岁上下的小男孩突然走了过来。 “宗保，你怎么来了？”张乐行非常喜欢这个小儿子，他们张家几乎都是大老粗，没一个识字的。就这个孩子从小聪明伶俐，能读得下书，性格又乖巧可爱，深得张乐行宠爱，对他寄予厚望。 “儿子听说杨大帅南征北战，见识渊博，眼界辽阔，无所不知，特想请教一二。”这个张宗保孩子性情，自从他父亲见过杨小山后，一直在他面前夸奖杨小山。张宗保以前从没见他父亲如此佩服一个人，好胜心油然而生，想看看杨小山乃何方神圣，能得到父亲如此夸奖。 张宗保一本正经地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杨小山也没有在意，这么大点孩子能问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微笑道：“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宗保听闻您是太平军的三军主帅，想请教杨大帅，您懂骑兵吗？骑兵打仗应该是什么样子？”张宗保的问题可是相当刁钻，捻军都是骑兵出身，长年累月都是在马背上生活，在座的捻军首领几乎都是专家，这要是答得有漏洞，不要他自己说，在座的各位心里都能明白。 杨小山刚刚还没把这个小孩当一回事，这个问题一出，他是一身冷汗。太平军从来至今没组织过一支主力骑兵大队，自己用骑兵也都是小股作战或者是下马骑兵。这个小鬼还真问到了自己的短处。 “宗保，人家太平军没有专门的骑兵军队，不要为难人家。”张乐行又来圆场了。 “儿子不是故意为难，只是想说明咱捻军也是一支强大的队伍。”张宗保也打算点到为止了。 “我虽然不如各位一直以骑兵为主和清妖作战，但我还是了解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骑兵战法的，只是说容易，但并不容易做到。”杨小山还是开口了，这个时候不能掉份，让人小瞧了。 “哦？愿闻其详。”张乐行蛮意外的，想不到杨小山连这个也敢回答，不过他既然敢开口必然是有依仗的。几天相处下来，张乐行对杨小山这个信心还是有。 “我知道大家肯定觉得骑兵打仗骑术最重要，其实据我所知洋人骑兵不以骑术为主，而以纪律最为重要，他们骑兵冲锋人挨人，马靠马，所有人行动一致，像墙壁一样冲过去，冲完后依旧保持阵型不乱，这样的骑兵战术个人骑术可以忽略，团队的纪律决定胜负。”杨小山作为穿越者，各种近代骑兵的冲锋画面被各种电影演绎，那画面让人过目不忘。 “真的假的？还有这样的冲锋？不可能做到吧。”捻军首领们闻所未闻，交头接耳道。 张宗保反而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他对一切未知的事情充满好奇，杨小山的话让他在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这样的骑墙战法，就算对方个人武艺骑术再精湛，也无法面对多人的同时进攻，相当于一把刷子把灰尘扫去。 “那如果敌人不与你交战，用骑射的办法围着你转呢？”张宗保立刻又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用手枪或者骑兵步枪，在这个时代火器的射程已经远远大于弓箭了，远射上弓箭是处于劣势。”杨小山补充道。 “有这么厉害的火器吗？”张宗保不敢相信，抬枪他见过，其他的都是闻所未闻。 “是的，这个世界变化很大，不但是火器，就是军马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咱们现在的马大多都是自然生产的，而洋人的马是通过不断杂交改良催生出更强大的新马种，在战马上我们已经远远落后了。”杨小山一席话让大家哑口无言。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在听天书，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杨小山说的话。 “杨大帅，我想去看看，看看你说的枪，你说的马。”只有张宗保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 第217章 死牢 又过了几天，杨小山一直想找机会说服张盟主加入太平天国，但张盟主似乎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显得有些顾虑重重。反倒是他儿子张宗保缠着杨小山问东问西，简直成了他的小粉丝，对所有的一切都好奇。 杨小山没有时间了，因为罗大纲已经带着队伍到了归德找到他了，传达了东王的旨意。 张盟主亲自为杨小山送行，一直送到十里桥外。 “杨兄弟，老哥想问你个问题，你老哥出身于地主豪绅之家，买卖过私盐，正因为有些家底才拉起了这支队伍，但老哥只打劫清妖，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这样情况的你们太平军能接受我吗？”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张乐行和杨小山已经称兄道弟了，虽然张乐行的年纪要比小山大一轮。最后要分别的时候，张乐行说出了心中的犹豫，太平军一贯打土豪的政策，让他有些害怕。 “张大哥不要担心这个，我们太平天国的北王韦昌辉和你一样也是地主出身，但他为天国毁家纾难，天国一样是欢迎的。”杨小山连忙解释道。 见张乐行不说话，杨小山继续劝道：“张大哥，兄弟在这里也说句交心的话。虽然你现在是捻军盟主，但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你想直接指挥其他路兄弟还是有些困难。万一如果有一天你的人马不是最多的那一支，这盟主之位你还能做多久？到那时候会不会有人不服你？” 杨小山一下抓住了张乐行最担心的地方，见他不言，杨小山接着说：“兄弟我真是为大哥你着想，只要你加入太平军，那一定会被封最大的官。到时候你占着这最大的名分。其他人再想超过你是不可能了。你大可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整合各路人马，以后捻军就只有一个头，就是你张乐行。” 杨小山的话非常恳切，完全是占在张乐行的角度想问题，替他着想。 张乐行有些动容了，但嘴里还是说：“这个我得再回去和兄弟们商量商量。” 杨小山知道这是急不得，也强求不得，强扭的瓜不甜，只能好言道：“也好，如果张大哥有一天想来太平天国，可以去安徽庐州找陈玉成，他会带你来天京找我。” “行，老哥我记住了。”张乐行看上去确实有些心动了。 分别了张乐行，杨小山和罗大纲一起向天京出发，谭绍光等六百北伐军小将士也跟随他们一起。 杨小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罗大纲讲了一遍。 罗大纲听得是心惊肉跳，“小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千拦万拦都拦不住你。我跟你说，东王是真的生气了，有可能会是死刑。你若不想回去，我大纲跟你一起走。” 杨小山很感激罗大纲这么忠心自己，不过他并不觉得东王会杀自己。 “不会的，咱们西征立了那么大的功，义父他不可能会杀我。我这次又救回了最后一批北伐军的战士，我想义父他不会太为难我。更何况，我要把西王娘的骨灰带回天京，好好安葬，幼西王不能没有地方祭拜他的母亲。”杨小山打下归德后，找到了洪宣娇的尸体，她被抛尸野外，尸体都腐烂了，最后只能烧掉，把骨灰带回。 “你在东王面前千万别提洪宣娇，这个名字都已经是军中的忌讳了，一提她东王就来气。东王的军令哪有人敢去偷，这也只有西王娘才做得出来。”罗大纲叮嘱道。 ==================== 杨小山刚到天京就被宣来东王府，大厅里站满了各级官员，好像都在等着自己。 杨小山走进大厅就觉得就觉得气氛不对。 “还不把杨小山绑起来！”杨秀清一拍座椅，铁青着脸道。 两边牌刀手没敢直接动手，还犹豫地望着东王。 “还不快去，难倒要我亲自动手。”杨秀清确定道。 牌刀手们这才走了过来，把杨小山反绑了起来。 杨小山没挣扎，他知道东王是拿自己立威。真要杀自己，早就动手了，何必要拖到这个时候。 “杨小山该当何罪？”杨秀清向众人问道。 “违反军令，从来都是死罪，杨小山身为大帅，知法犯法，最加一等。”程学启立刻接口道。 “死罪”两字一出，大厅里的人有些骚动。 “东王，万万不可啊。杨大帅他西征得胜归来，看在这天大的功劳，还请东王从轻发落。”赖文光作为东殿的丞相，第一个跳出来给杨小山说话。 “是啊，这死罪是不是太重了，小山虽然没第一时间回来了，但他的兵还是准时到达天京的。这次又救了六百多北伐军小战士，还是功过相抵吧。”丞相陈承瑢难得开口说话，他也为杨小山求情。 “你们看呢？”东王故意征询其他人的意思。 大家都不同意死罪。 杨秀清也不是想杀杨小山，他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他的大公无私，怕人说他护短，包庇杨小山。 既然众人都不同意死刑，杨秀清顺水推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他拉下去打三十军棍，以示惩戒。小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山知错无话可说，任凭东王惩罚，但有一事相求。”杨小山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东王。 “什么事？你说。”杨秀清一挥衣袖，问道。 “恳请东王让西王娘的骨灰能安葬在天京西王府。”杨小山缓缓道，他知道不能说，但还是要说这事。 “你！混账！你还敢提这个人！”杨秀清像被揭了伤疤一样，毕竟丢了军令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特别对东王这样要面子的人来说，提都不能提。 “还请父王成全。”杨小山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坚定。 “我就问你，你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成全那叛妇。”杨秀清变脸了，厉声道。 “请父王成全。”杨小山坚持道。 “好好好，小山你现在出息了，连我都敢顶撞了。来人，把他押入死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牌刀手不敢违抗东王的意思，押着杨小山去了死牢。 第218章 探监 东王府，在饭桌上，东王娘杨氏一边给东王夹菜，一边埋怨他道：“小山这孩子，得胜而归，刚回来你就把他打入死牢，这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啊？” “你不知道，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让我下不来台，我不处置他一下，我东王威信何在？”杨秀清吃着饭，回答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会让他死喽。”杨氏放下心来道。 “只是关他些日子，去去他的傲气。”杨秀清的确没想杀小山。 “那我让巧娘带些东西去看看小山，这总可以吧。人家小两口那么久都没见面了。”杨氏马上接话道，先前就是巧娘过来求她的，她才答应帮忙试一试的。 “随你便吧，我只是让他呆在里面，其他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杨秀清放下筷子，松了口。 “那西王娘的事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不能入土为安吧。”杨氏小心地问道。 杨秀清叹了一口，道：“她是天王的义妹，交给天王府办吧。东王府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你也不许。” 突然，东殿丞相赖文光急匆匆而来。 “什么事？”杨秀清心中一惊，不是特别的事发生，赖文光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搅的。 “东王，大事不好，石国宗被向荣手下大将张国梁暗算，战死在沙场。”赖文光悲痛道。 原来小山先前没有按时回京，杨秀清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统帅人选，这个时候石祥祯主动请战。他是翼王石达开的堂哥，也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跟随石达开立了不少战功。天京建都后，和韦俊等人一样，作为王爷的兄弟，被封为国宗。 石祥祯虽然没有杨小山那么耀眼，但也算得上战功卓著了，而且他身份也不低。东王让他带兵去围剿清军的江南大营，但他遇到的对手是老狐狸向荣。他虽然骁雄绝伦，但对付老奸巨猾的向荣还是差了点。在一次短兵相接中，他遇到了向荣手下的大将张国梁。 这张国梁原来是天地会出身，后来叛变，帮着清廷剿灭了不少天地会的起义。他在和石祥祯的单挑中，被石祥祯生擒，但这个张国梁非常狡诈，他假装无力反抗。趁石祥祯不注意，掏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刺死了石祥祯。 杨秀清得到石祥祯的死讯，身子不由呆了呆，天国又少了一员骁将，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东王，要不要让小山出来代替石国宗去剿灭向老贼。”赖文光还是向着杨小山的，想趁机把杨小山拉出死牢。 “向荣这个老东西，从广西就跟着咱们一路追，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东王喃喃道，“传我令，让石达开火速回京，带兵进攻向老贼的江南大营。”杨秀清还是没选择杨小山，而是选择了翼王石达开。 “是，东王。”赖文光摇了摇头，看来东王对小山还是余怒未消。 杨秀清这个决定无意中帮助了曾国藩的湘军。九江一战胜利后，湘军的主力几乎被杨小山等人全部击溃，其后石达开乘胜追击。只用了四个月时间，江西省除了省城南昌为丢，其余州县全部被太平军攻克。把曾国藩从湖南带来支援江西的湘军打得抱头鼠窜。 正当石达开把江西的枝叶全部剪掉，最后准备围攻南昌时，东王的调令来了。让翼王带兵回京攻打江南大营，躲在南昌的曾国藩侥幸逃得了性命。他在家书里写到：“江西民风柔弱，见各属并陷，遂靡然以为天倾地拆，不复作反正之想，不待其迫胁以从，其甘心蓄发助贼，希图充当军、师、旅帅，以讹索其乡人，劫掠郡县村镇以肥其私囊，是以每战动盈数万人，我军为之震骇。” 当时给曾国藩当参谋的左宗棠也抱怨局势之危急：“江西事恐不可为，以民心全变，大势已去也。” 由此可见，当时湘军在江西的惨状，连曾国藩、左宗棠两人都已经失去了信心，任其石达开出入如无人之境，毫无还手之力。 ======================= 牢中的杨小山有些百无聊赖，这一关都十多天了，先前一直都很忙碌，还不太适应这样休闲的生活。巧娘把他府里的用具几乎都带来了。牢房的狱卒们也知道东王是做做样子，凭杨小山的背景他们还不上赶着巴结，好酒好菜就没断过，相见杨小山的人一律放行。 “杨大帅，又有人找你了。”狱卒们羡慕不已，死牢能做成这样，也就杨小山这独一份了，不但没有任何不适，还允许人过来看望，连牢门都是开着的，都没有上锁。 来看望的大多都是熟人，杨小山老远就能知道是谁，但今天这个人他是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认识但也说不上来是谁。 来人被狱卒带到杨小山处，除去兜帽，抬起脸后。杨小山惊喜道：“美莺，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罗大纲的堂妹罗美莺。 “该死的大纲，我被他骗了，他说你在死牢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结果你。。。。。。”罗美莺一跺脚，生气道，杨小山状况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转身就想走。 杨小山苦笑了一下，心里暗道：“这大纲看来现在还想着撮合自己和美莺，于是把她骗来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抓住罗美莺的手，轻声道：“既然来了，别这么快走，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过的还好吗？” 罗美莺没有甩开杨小山的手，只是抬起大大的眼睛，幽怨道：“哪有你威风，南征北战的杨大帅，你干得都是军国大事，我们小老百姓哪能和你比？” “自桂林一别，我们这么久都没见面了，想不到再次见面还是在监狱里，这回你是不是又想劫狱？”杨小山打趣道。 “人家担心你才来的，你还笑话我？这么长时间，你想过我吗？”罗美莺娇嗔道，明媚的眼睛对他一闪。 杨小山有些头疼，这话还真不好接啊，犹豫道：“美莺，我很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你的心思我懂，只是。。。。。。” “不要说了，你别自作多情，我罗美莺可不会做小。”罗美莺打断了杨小山的回答，她害怕听到他下面的话。 “大哥，我来看你了。好消息，东王答应放你出来了。”远在庐州的陈玉成竟然这个时候来到了死牢，给杨小山报喜。 第219章 江北大营 原来捻军总盟主张乐行终于下定决心，带领十万捻军，投奔太平天国。按照杨小山事先的约定，他带着各路捻军的大小头领，找到了庐州的陈玉成，由他带路来到天京，拜见东王。 得知徽北有这么一大股势力前来投奔，杨秀清是喜不自禁，这可大大增强了太平天国的实力。 接风宴上，张乐行把杨小山和自己的事告诉了杨秀清。杨秀清知道他们是冲着杨小山的诚意来的，连忙让陈玉成接杨小山出狱，小山这回又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 经过东王和张盟主反复商议，终于达成了一致。太平天国把徽北几个州县全部转让给捻军，捻军一律蓄发易帜名义上归属太平军，但只在徽北附近配合作战。这是其他捻军头领答应的底线，这些捻军地域观念很强，很怕跨省出战，只肯在周边活动，相当于听封加有限的听调。 徽北几个州县，太平军本来就驻兵很少，主力都集中在长江沿岸。那边只是暂时接管，划给捻军，其实并没有损失什么，但十万骑兵的加入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虽然不能完全纳入自己的队伍，但张乐行已经表示了很大的诚意，他个人的队伍愿意全力配合太平军作战。 杨秀清代表天国对捻军各首领都进行了封赏，封赏最高的自然是张盟主，他被授予“征北主将”的头衔，这已经是很高的了，要知道主将只在军师之下。杨秀清能这么慷慨的把一个这么高的军职授予张乐行，很大程度上因为张乐行表示愿意把自己的小儿子张宗保交给杨小山。 这一行动在杨秀清眼里等于是把家人作为人质留在天京，是一种极大的诚意。他万万没想到这是张宗保自己极力要父亲这么做的，他太佩服杨小山了，杨小山和他所说的新世界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 杨小山被放出来后，得知石达开去进攻江南大营了。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东王冷冻一段时间，结果出乎意料，很快他就被命带兵上阵。去的不是江南大营，而是琦善构建的江北大营。 如果说向荣的江南大营是阻挡太平军进入江苏南部的屏障，那琦善的江北大营就是阻挡太平军进入江苏北部的屏障。 看似功能差不多，但大营里的生活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向荣是为清廷鞠躬尽瘁了，他那一万人既要防止小股太平军流窜进入苏南偷粮，还要不断骚扰天京，做出点战绩好给咸丰交差，地方的防御他也得管，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反观江北大营，那日子可过得舒服多了。盖房，栽花，种树，叠石，养鸟，蓄犬，编篱，搭棚，吸毒，听曲，买玉，修表，买画，看黄书，赌博，下棋，打叶子，装病，娶（抢）妻，做买卖，这就是这帮八旗兵在江北大营的日常。 这帮清兵不善打仗但善于骚扰地方，就是因为他们占的地方太好了。北伐的失败，又隔着天堑长江，太平军几乎没有了对北作战。扬州的守军去做了北伐援军，空城留给了琦善做了江北大营。 于是琦善就在大营里开始作威作福了，太平军在江北唯一一个据点瓜州，在镇江的对岸，只有不到两千守军，城池又小。琦善数万大军，居然都攻克不下。 琦善甚至都不愿意去攻，生怕太平军报复，打搅他在江北大营舒服的日子。他还借着围剿太平军的借口，上吃朝廷的军饷，下吃地方的捐助，过起了养寇自重的日子。 但随着战局的变化，朝廷开始注意起江北大营。地方也不断有人弹劾琦善骚扰地方，咸丰也不断派人来江北大营视察。胜保也被派到这里坐琦善的副手。 琦善感觉自己装不下去了，好在胜保也不是什么好官，贿赂之后居然跟自己一起同流合污了。不过咸丰催得紧，好歹做些什么，必须要给朝廷交代了。 琦善深知自己的功底，别说攻城战，就是野外作战，他这股腐烂透了的八旗兵也不行。想来想去，琦善还真想出来一个交差的办法。 他带兵从仪征过江，进入南京与镇江中间的高资地带，在这里他继续筑营，意图切断天京和镇江的联系。当然这样做，天京的粮道并不受太大的影响，但镇江却惨了。因为水陆交通被切断，面临断粮的危机。 镇江的守军原来是罗大纲，后来罗大纲带水军去帮杨小山打九江，结果镇江一下少了一半守军，只剩下焦二带着四千多人驻防。不过他防守非常严密，面对琦善派兵围剿，不慌不忙打退了他好几次进攻。但长期的围困，镇江的粮食已经不够了，所以急忙派人过来请求支援。 杨秀清知道事关重大，江北的琦善虽然实力没有向荣强，但他建筑在高资的营寨却非常让人头疼，因为这是向荣派人过来指导他们建的，这些配合地形建立的营寨很难被攻破。杨秀清派人试探了好几次进攻，都失败了。 杨小山带兵来到高资，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看得出对方是下了大功夫在这营寨上的，守军也高达上万人，自己带着天京仅有的五千多人来攻打这里，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这些营寨的所有的防御措施都指向天京方向，挖了三道壕沟，加上各种千奇百怪的陷阱。 “大帅，对方怎么叫都不出来应战，就死守他们的乌龟壳了。”陈玉成气呼呼的从前面走了过来。 琦善知道自己兵弱，他也不是笨蛋，他打定主意就躲在乌龟壳下面，任凭你怎么做，他都不出来。打算活活把太平军耗走，前几次他都是这么做的，也都成功了。 杨小山带着卫兵，又仔仔细细把琦善的营寨看了一边，经过反复观察，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玉成，你过来，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杨小山对着陈玉成耳语了几句。 陈玉成刚才还垂头丧气，听完后眉开眼笑起来，“大哥，真有你的，这主意太好了！” 第220章 前后夹击 原来杨小山发现了清军高资营寨的一个弱点，它所有的防御工事全部是对付天京方向的太平军的。也许是因为镇江守军一直拒守不出，清军在这里时间还不是很长，镇江方向，清军却没有任何防备。 于是杨小山让陈玉成去联系镇江的焦二，约定同一时间给高资清军来个前后夹击，彻底消灭这伙清军。 杨小山的战法的确没有问题，但要穿过清军高资的防线去和镇江守军取得联系却非常难。 高资一带，河网众多，清军在河道关键处设卡。但凡发现不是本地人，一律扣押，陈玉成一连试了几次，都无法通过，只得另想办法。 但时间不等人，万一敌人注意到了太平军的意图，很可能会去加固镇江方向的防线，那一切就完了。 陈玉成艺高人胆大，他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并亲自带队，在夜间架着小船，在长江里偷偷越过清军的防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了镇江，和守将焦二汇合到了一起，把杨小山的作战计划告诉了他。 高资营寨，钦差大人琦善和江苏巡抚吉尔杭阿正在大营开怀畅饮。 两个人津津有味地在大营里吃着地方上孝敬来的烤羊肉和美酒。 “请钦差大人用膳。”吉巡抚谄媚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琦善也不客气，用一把极为锋利的短刀，割下一块最肥美的羊肉，在火里烤了烤，直到羊肉变得焦黄香脆，再慢慢放入口中。他是朝中的老资格了，早在三十年前就出任河南巡抚了，也是在他手中，香港岛被割让给了英国人。 “我让你通知向荣派两千人过来增援，他的人怎么还没来啊。”琦善极为傲慢的地说道。 “大人，下官早就通知了，但他那边的江南大营也正在被发匪的石达开攻打，实在抽不开身，没有兵力来支援。”吉巡抚解释道。 “放肆，本钦差都过江来帮忙他攻打镇江了，他难道一点支援都不给？”琦善放下手中的餐具，怒斥道。这就是琦善为官之道，不管怎么样，他做事一定要拉周边人来，一旦失败大家共同承担责任。如果不来，对不起，黑锅就让你背定了，这就是琦善长年为官屹立不倒的心得。 “那下官再派人去通知他。”吉巡抚虽然也觉得琦善有些不通情理，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不能不照办。 “你拿我的手令去，让他速速派援军前来。再不来，老夫一定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琦善知道自己兵的战斗力不行，只能防守不能进攻，如果向荣的兵能来，正好做一下炮灰，试试杨小山的战斗力。这就是琦善的如意算盘。 “行，本官立刻派人去。”吉巡抚答应道，“听说对面发匪的杨小山是个非常厉害的认为，大人谨慎点也是应该的。” “厉害又如何？咱们这座铁桶阵，那杨小山不是也无可奈何？曾国藩整天吹他湘军如何如何，还不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咱只要在这里坚持住了，镇江迟早都是我们的，到时候咱也在皇帝面前露把脸。”琦善说着，目光看了酒瓶一眼。 吉巡抚极有眼色，连忙把酒瓶拿过来，给琦善的酒杯斟满，拍马屁道：“咱满人里就您最会打仗。这次攻克镇江，还请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下官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琦善望着非常会做人的吉尔杭阿，满意地点点头。 这两人还在醉生梦死中，他们万万没想到，杨小山已经和焦二取得了联系，准备对高资的清军发动总攻。 黎明时分，东方已透出一点淡淡的曙光。无边的田野上送来阵阵凉风，杨小山骑着马，停在田埂上深吸了一口气。他举起手中令旗，身后的太平军鱼贯而出，冲向高资的清军。 太平军的攻势突然而猛烈，打得清军晕头转向，不少人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好在清军占有地形优势，不久后太平军在层层陷阱中进展缓慢。而清军在琦善的弹压下逐渐镇定了下来。 “就这点兵在这里还企图发动强攻？真是找死！”琦善暗自嘲笑杨小山不懂兵法，区区五千人敢进攻拥有层层防线的一万清军？ 李秀成作为先锋，带领着这五千太平军打得有条不紊。他尽量规避非常险要的地方，从清军密集的防线中寻找有利突击的地方。正因为他稳妥的性格，所以杨小山放心把队伍交给他，就算突不进去，至少损失不会太大。 太平军没有一味猛攻，清军又缩手缩脚不敢反击，双方打得极为焦灼，战事进展也缓慢，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打信号炮！”杨小山看情况差不多了，李秀成已经成功吸引了清军的注意力，该是陈玉成和焦二在清军背后发动突击了。 炮声一响，早就按耐不住的陈玉成第一个冲了出来，他长枪一挥其他人就跟着他嗷嗷地冲向前。 清军对镇江方向完全没有防备，陈玉成攻击又猛，一下子就冲进了敌营。 一个清军守备还想过来阻拦陈玉成，他纵马过来，照着陈玉成背后就是一枪。陈玉成多么机警，听到了背后的响动，他一个侧身躲过来的这一长枪，然后反手一打，就挑飞了这名守备的长枪。那守备一看情况不妙，还想拨马逃跑，被陈玉成追上，一枪扎下了马。 焦二带着步兵紧紧跟上，他们带着火把，到处放火，混乱的局势让清军无法估计太平军究竟多少人来了。 “顶住，顶住啊！”琦善还在做垂死挣扎，此刻的清军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前面有太平军，后面也有太平军。这营寨不断被点着，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最后所有人都只有一个选择“逃”。 清军防线洞开，杨小山跟着大军进入了高资营寨，而此刻琦善还在做无畏的抵抗，他知道自己是满人，太平军不会放过自己，他还企图找一个空挡突围，想保住性命。 杨小山当然不会放过他，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支霍尔步枪，稳住呼吸，五百米处瞄准琦善，扣动扳机就是一枪。小山平时除了练习武艺，也很注意练习枪法，所以对这一枪很有信心。 这突然的一枪让琦善猝不及防，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就被杨小山的子弹击中，当场咽气。 琦善一死，还在顽抗清军的意志立刻崩溃了，他们有的抱头鼠窜，有的当场就投降了。吉巡抚被太平军追得走投无路，逼不得已自杀身亡，至此高资清军全军覆没，镇江之围解除了。 第221章 大破江北大营 望着清军在高资一片被烧毁的废墟，杨小山豪情万丈，不到一月就清除了这颗扎在长江南岸的钉子，清军主力被灭，是时候过江收拾扬州附近的江北大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探子来报：“世子，江南大营方向派来了两千多人的增援部队，距离这里不到二十里。” “哦，向老头那边居然还敢派出援军？”杨小山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可是石达开对着江南大营猛锤的时候，向荣居然还分兵？ 杨小山当然不知道这是向荣被琦善逼的，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灭江南大营的战机。 “全军立刻围住这股援军，消灭他，然后直插江南大营的后背。”杨小山立刻命令道，他感觉石达开一定不会放过向荣分兵的这个时候，必定会从东面对向荣发起进攻。那自己就从西边兜过去，他相信石达开一定会注意到这一点，两人心有灵犀，非常默契地打一个绝妙的配合。 “大哥，咱们的任务是攻打江北大营啊，江南大营是翼王的事啊。”陈玉成连忙道。 “玉成，这是战机，稍纵即逝，向荣的江南大营不好啃。这样的机会把握不住，以后再想有就不容易了。”杨小山一心为天国，并不在乎这是谁的任务。 “江北大营，让我去！”张宗保从杨小山身边站了出来，主动请战道。 “你？”杨小山惊奇道。 “别看不起人，我七岁就跟着我爹上战场了。论起资历，我可是一个老捻子了。”张宗保挺着胸脯，骄傲道。 “我这里可没多余的兵给你啊。”杨小山为难道。 “不用，我就带自己的八百骑兵，足够了。”张乐行把孩子交给杨小山照看，同时也留了八百骑兵给他儿子做护卫。 杨小山思索了一下，江北大营的主力基本都消灭在高资了，扬州那边估计也没多少人了，更何况扬州属于平原地区，有利于骑兵作战，是可以让张宗保去试试。琦善主力刚刚覆灭，这也是个突击的好机会，他的骑兵即便打不过，跑总是能跑掉的，问题应该不大。 “好吧，我再补给你二百骑兵，你带一千骑兵过江，直扑江北大营。记住如果打不过，千万别逞强，退到瓜州，等我们消灭江南大营，自然会来瓜州找你。”杨小山叮嘱道。 “放心吧，杨叔，我一定会让你看看我们捻军骑兵的厉害。”张宗保信心十足道。 江北大营的确没多少人，只有两千清兵守在这里。而且张宗保运气极好，这一天正好是胜保的生日，这种敛财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他让人到处发散请帖，在大营张灯结彩，大宴宾客。 留守在江北大营的大小诸将几乎都收到了请帖，他们不敢驳了这位胜保大人的面子，都带上礼物前去巴结了。各营各寨军纪立刻松懈，其他清兵们也正好趁此机会偷一个闲，喝酒、赌博、找女人干什么的都有。 张宗保来得太快了，快得江北大营还没有收到高资溃败的消息，他当天就带着一千骑兵来到了江北大营附近。 天已经完全黑了，半个月亮在深幽的天空中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夜风微微，让人神清气爽。 张宗保让所有骑兵用布包裹马蹄，悄悄地靠近江北大营。 而此时整个江北大营甚至连个巡更的都没有，头目们都醉倒在胜保的大营，还沉睡在梦中，没有人来维持、检查军纪。 张宗保让骑兵们分成众多的小队，无声无息地环绕这有一百二十座营寨组成的江北大营。 当张宗保往天上发射火箭的时候，所有人终于动手了，放火的放火，冲杀的冲杀，很多清兵在睡梦中就丢掉了脑袋。 “不好啦，长毛来偷营拉。” “长毛进营拉。” “大家跑吧，都着火啦。” 。。。。。。。 清兵终于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整个江北大营混乱不堪，所有清兵几乎都陷入了惊慌失措中。 一个清军骁将还试图组织旁边的清兵进行反击，被张宗保觉察。他主动挥动马刀，迎战那名清军骁将。 骁将一看这张宗保只是一名小孩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狞笑着举枪来刺。谁知这张宗保马上功夫极好，一个侧身就钻到了马肚子下面，清军骁将的长枪刺空了。 张宗保见他人高马大，知道力量上差距太大。过了两招后，他假意不敌，拉转马头掉头就逃。清军骁将哪里肯放，策马紧追不舍。 张宗保趴在马背上，等到那骁将逐渐追近。他闪电般拿起马鞍上的弓箭，转过身去就给了那骁将一招“回首望月”。这一箭又准又狠，清军骁将一个躲闪不及，被张宗保一箭射中脑门，尸体掉下马去。 而留守江北大营的胜保，根本生不起任何防抗之心，他丢下所有人，慌忙带着卫兵向北逃窜。 江北大营的混乱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于是被这些清兵坑苦了的乡亲们，自发组织起来，带着锄头木棒，痛打这些个落水狗。那些个落单的清兵可就惨了，这两年他们骚扰地方，抢了多少粮食，奸污了多少姑娘，这一刻报应终于来了。 牛角吹，土号响， 家家户户上战场。 清军北上逃命欢， 大家齐打落水狗。 百姓们编了一首顺口溜，嘲笑清军逃跑时候的狼狈样。 张宗保只是毁掉了江北大营，而扬州的百姓们却替他追击清军数百里，一直把他们赶到了邵伯湖。 不到两天时间，盘踞在长江北岸长达两年之久的江北大营转眼间灰飞烟灭，土崩瓦解。太平军重新收复了扬州，控制住了通往京城的大运河，给了清廷极大的震撼。 而此刻杨小山也替石达开收拾了前来支援的清军，江南大营的向荣立刻觉察到了危险，给咸丰写了一份折子：“镇江逆焰方张，金陵贼又冲至，蔓延蚁聚蜂屯，四处窥伺。万一上下两路窜并石埠桥，扼截甚难。而由仙鹤门一带横冲，更可抄断大营后路。东南大局，实属不堪设想！” 向荣的意思是想撤出江南大营，到丹徒一带固守。但咸丰的回复让他绝望，咸丰不准他后退一步，必须坚守江南大营。 向荣无可奈何，长叹一声，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第222章 牧马人事件 天京城外，杨小山和石达开正准备合击江南大营，而天京城内却出现了一件离奇的事件，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一天，杨秀清的一位“同庚叔”（结拜兄弟的叔叔，非亲叔叔）杨五路过秦日纲府，府前秦府的一个马夫正坐在地上休息，并没有注意到他。 杨五看到这马夫坐在地上没起来，心里不是很痛快。他用脚踢了马夫一下，意思是你该向我行礼了。 这马夫是新来的，并不认识杨五，见他踢自己一脚，顿时怒了：“你谁啊，踢我干嘛？”站起身来，伸手就把杨五用力一推。 杨五毕竟年纪大了，被这一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正好程学启路过，一看这情况，眼里一亮，觉得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这不是杨五爷吗？您怎么摔地上了。”程学启立刻跑上去把杨五扶起来，假装关心道。 杨五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这样被一个马夫当众推倒，面子上过不去。程学启一来，他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嚷嚷道：“这不是东殿程大人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马夫见我不行礼，还把老夫推到了，你看怎么办？” 程学启转过脸来，脸色一沉，指着那马夫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东王的同庚叔，你都敢推他。来呀，把他捆起来。” 程学启旁边的几个随从一拥而上，把那马夫五花大绑了。 程学启把马夫的马鞭拿过来，交给杨五道：“杨五爷，这小子不长眼，你多抽他几鞭子，消消气。” 有了程学启的帮忙，杨五觉得扬眉吐气了，扬起鞭子对着这马夫就是一顿狠抽。 杨五年纪毕竟大了，抽几下就没了力气，程学启看他似乎没解恨，吩咐随从继续抽。 这一下马夫不服了，我只不过没跟你行礼，至于把我往死里抽吗？他不敢骂穿着官服的程学启，对着杨五嚷嚷：“你个老东西，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你个老东西，你不得好死。” 杨五被骂得急红了眼，气急败坏道：“你这小子，这个时候还敢嘴硬，老夫要去秦侯来评评理。” 程学启正愁事情闹不大，听杨五这么一说，来劲了，鼓励杨五道：“对，告诉秦侯，让他来治治他们家的马夫，平时怎么管教的？翻天了！” 秦日纲刚刚奉东王命回天京述职，见自己的马夫被杨五等一伙人押着，来找自己，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他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觉得这事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劝杨五道：“我的马夫虽然有错在先，但你打也打了，他已经收到教训了，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大家和为贵。” 杨五一听不乐意了，听秦日纲的口气是不准备惩治他的马夫了，于是他老脸一沉道：“侯爷是想包庇你的马夫吧，既然这里说理说不通，我要去刑部黄大人那里告状去。” 秦日纲脸上挂不住了，袖子一甩道：“要告你就去告，人都被你打了，也算惩罚过了，你还想怎么样？” “五爷，这里有理说不通，我支持你，咱们去找黄大人，让他来做主。”程学启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事情还能再闹大。 杨五受到程学启的鼓动也来了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说什么一定要把这口气出了。 他们出了秦府，直奔天京刑部大堂，击鼓伸冤。 黄玉昆是刑部主管，也是翼王的岳父，爵位是卫国侯。当他了解事情经过后，是哑然失笑，就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至于闹成这样吗？ “杨五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这马夫你打也打过了，我看就算了吧，你总不能要人家性命吧。”黄玉昆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够资格闹到刑部来，只不过马夫没及时行礼，就算后来马夫行为莽撞，那也被马鞭打过了，根本上升不到刑事案件上面来。 杨五不乐意了，不满道：“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一个老头子，他今天敢推我，明天就敢杀我。我也不要他命，把他手砍了，这事就算了。” 黄玉昆觉得这杨五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不耐烦道：“这里是刑部大堂，这事你不要来找我。我说你们和平解决算了，您老觉得不满意，你爱找谁找谁！我是不管了！” 杨五被黄玉昆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泄气了，他出了刑部大堂，看到在外面等他的程学启：“多谢陈大人为我小老头仗义执言，那黄玉昆不肯处罚马夫。我看还是算了吧，鞭子我也抽了，也没吃亏。” 这么好的机会，程学启哪肯这样就完了，他立刻鼓动杨五道：“杨五爷，你可是东王的同庚叔啊，他们这样敷衍你，就是对东王不敬。我们去找东王说理去，东王肯定为你撑腰。” 杨五被程学启这么一说，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这东王对手下是没得说的。东王姓杨，咱也姓杨，他一定会为我做主。 于是杨五上东王府告状去了。 杨秀清一听杨五添油加醋的诉说，心里升起了无名火。这“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敢欺负到我头上？他眼睛一翻：“来人，去把秦日纲和黄玉昆给我找来。我就不信了，我同庚叔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日纲和黄玉昆立刻被东王的人带到了东王府，两人还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们来协助处理。来之后看到杨五，两人才明白东王插手了这件事。 “东王，这只是两人之间口角的小事，那马夫只不过推了五爷一下，也不至于砍手吧，我天国刑法上那么多条刑法，可没有一条这样惩罚的条例。”黄玉昆据理力争道。 “怎么没有，我说有就有。”杨秀清护短道。 “那下官没法做事了，如果东王坚持这样处置，下官只能辞职。”黄玉昆是个认死理的人，刑法上没有就是没有，你东王一句话说有就有，那以后该怎么做事，没法做事了。黄玉昆给了杨秀清一个软钉子。 秦日纲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这本是自己的事，黄玉昆为了自己主动辞职，情急之下，秦日纲一时冲动，也嚷道：“属下管教不严，马夫冲撞了杨五，属下也辞职。” 杨秀清一看这两人竟然敢撂挑子不干，不买自己的帐，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啊，你们俩想翻天啊。来啊，把他们押下去，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有多硬。” 秦日纲和黄玉昆就这样被关押了起来。这事很快就惊动了陈承瑢陈丞相，黄玉昆是他的直属部下，你东王手再长，也不能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关押我底下的一位部长啊。秦日纲又是天国的老兄弟，交情不错，自己怎么也要为他们说说情。 于是陈承瑢来到东王府，跟东王要人。 “东王，秦日纲和黄玉昆都是天国的重臣啊，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把他们关起来，这传出去让人笑话，还请东王尽快放他们出来吧。”陈承瑢请求东王道。 “这事关系着我们东殿的脸面，关他们也是告诉他们以后东殿的事都不是小事，不要敷衍了事。”程学启在旁边道。 “你是谁？我和东王说话，你插什么嘴？”陈承瑢有些生气了，看程学启的官服不过是个秘书，居然敢随便插自己话，有些太放肆了。 杨秀清衣袖一挥，“他说得没错，我东殿什么时候被这么随便欺负了？都不把我东殿的事当事，今后如何了得？还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吗？” “东王，您这话怎么说的？一个小小的马夫，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秦、黄两位大人还请东王手下开恩。”陈承瑢极力放低身段，恳请道。 “开恩？必须处罚，不然以后不长记性，秦日纲一百军棍，黄玉昆二百军棍，那个马夫五马分尸！”杨秀清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东王，这太严厉了吧。这丞相之职我没法做了，我也要辞职。”陈承瑢气愤道，东王完全不给自己面子，插手内朝的事，他这个丞相连自己的直接下属都保护不了，以后谁听自己的？而且这样的惩罚也太重了，五马分尸只有对付投敌叛国的人使用，这属于滥用刑法。 “你们一起造反啊！”杨秀清一拍桌子道：“很好，把陈承瑢拉下去也打一百军棍，黄玉昆削去爵位，降为伍长。”杨秀清被彻底激怒了，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想不到这么多人不听话，竟然以辞职为要挟，跟自己对着干，无视我手中的权利吗？这一刻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是要彻底打压一切敢和自己较劲的人，任何敢冒犯自己尊严的家伙必须受到处置。 杨秀清是从底层上来的人，他教育人的手段就是强硬的打压，任何人都必须毕恭毕敬地臣服在他的手下，他站在顶端享受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就这样，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让杨秀清同时得罪了秦日纲、陈承瑢、石达开（黄玉昆是他的岳父），这三人都是地位仅次于东王，排名非常靠前的天国重臣。 第223章 巅峰时刻 再说江南大营战场，向荣把七桥营寨的两千人马拉去支援镇江，机敏的石达开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个战机？他绕开东路的张国梁，直扑七桥清军营寨。 留守这里的清军只有一千五百人了，总数不及太平军的六分之一，处于绝对劣势中，但他们毕竟是向荣账下的老兵，与太平军交手多年。这样危急时刻，那种拼死抵抗，临死前的挣扎的狠劲都出来了。 太平军虽然包围了他们，但遭遇的抵抗极为顽强，一时半会还啃不下来。 在后方一直关注战事的石达开等不及了，战机只在一瞬间，如果其他人前来支援，这个机会以后就找不到了。于是石达开亲自带兵对七桥的清军发动进攻。 当石达开的金字帅旗飘荡在战场上，前线的将士立刻受到了鼓舞，更加卖力地进攻清军的营寨。 石达开一上战场，如蛟龙出海，手上的长枪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锐不可当。不过一会，就有十多名清兵被他刺死。“石”字大旗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石达开和他的亲兵们硬是把七桥的清军冲成两段，分割包围了起来。 翼王的大军逐渐收拢包围圈，如同蟒蛇般把最后挣扎的清军绞死，七桥清军二十座营寨被毁。坚不可摧的江南大营被石达开硬是敲出了一个缺口，切断了西边向荣和东边张国梁之间的联系。 石达开猜想的不错，张国梁的确带兵来救七桥了，只不过来得太晚了，当他到了七桥附近的时候，石达开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张国梁失魂落魄地看着七桥的守军全军覆没，心头不由流露出一丝绝望，自己也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再打下去恐怕下场和七桥的人没有两样。 “所有人随我退出南京，撤到芜湖附近休整。”张国梁知道大事已不可为，石达开打破这里，其后肯定反手把自己也包围起来，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得死。 “那向提督那边怎么办？”随从疑问道。 “他愿意为大清殉国是他的事，他这个傻子不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给皇帝递折子要撤军。陛下怎么可能同意？我们别管他，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张国梁的小眼睛流露出对向荣的不屑。 张国梁的撤退加速了江南大营的毁灭，腾出手来的石达开和杨小山同时从东西两面对剩下的向荣部发起了攻击。 数次激烈的硬碰硬的厮杀后，清军寡不敌众，终于大败。向荣带着最后几百名残兵败将被追击而来的杨小山包围在一个小村寨里。 “提督大人，这仗打不下去了，咱们降了吧。”一位浑身是血的副将乞求道。 “住口，我向某深受皇恩几十年，绝对不会向长毛投降。今晚，咱们向南面树林突围，生死各安天命。”向荣没有屈服，他还试图再挣扎一次，虽然他胳膊、腿上都带伤了。 三更天，月亮被云挡住了，夜更黑了。 村寨的大门这个时候打开了，向荣带着清兵一涌而出，拼命向南面树林突围。 杨小山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他走，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南面开挖深沟，截住向荣的去路。 向荣一脚踢在了杨小山为他设置好的钢板上，南面根本就冲不过去。 清兵们挤在一起，惊慌失措，周围越来越多的太平军赶来，他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面对太平军的无数火把，向荣终于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生命的尽头就要来临了。 军心涣散的清军绝望了，纷纷开始投降，战斗很快就到了最后时刻。 夜晚就要过去了，天空开始发亮，太平军们开始打扫战场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捡枪，拉马，收装备，但没有人看到向荣，也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 “大家都到周围看看，向老贼绝对不会走远。”杨小山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又让向荣跑了，立刻吩咐众人道。这里再多的红顶子也不如向荣的脑袋。 大家打着火把，在村寨四周寻找着向老贼的去向，可是奇怪的事，居然还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踪迹。 杨小山让人审问俘虏，也没有人供得出向荣的藏身处。 “活见鬼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向老贼难道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这么多人包围还能让他逃脱。”心急如焚的杨小山暗自道。 忽然，杨小山灵光一闪，“有了，肯定在那！” 杨小山回到了那个小村寨，终于在村寨的一处地窖里找到了向荣。原来向荣知道突围不出的时候，他又狡猾地退回了村寨，在一处地窖里藏了起来。希望等太平军离开后，他就可以从容逃脱了。 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逃过杨小山的追捕。 “向大人，出来吧。”望着向荣僵硬带伤的身体，杨小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让两名天兵把他架了出来。 “又是你，杨小山，我就知道是你。”向荣指着杨小山大喊道，杨小山是他命中的克星，几次三番他都是折在杨小山的手下。 “看到我们杨大帅，你还不快跪下。”旁边的天兵对着他的膝盖内侧踢了一脚。 向荣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硬是没有跪下来。 旁边的天兵还要强按他跪下，杨小山摆了摆手道：“算了，他一个老人家不愿意跪就算了。” “老夫戎马一生五十多年，南征北战，为大清剿灭无数反贼，从没服过人。杨小山，你算老夫第一个佩服的反贼。”向荣颤抖着身子，凄凉地笑道：“老夫和你们这帮发匪交战五年之久，哪里失火老夫就到哪，哪里危险老夫就跟到哪，老夫到处救人，可等到老夫有难，却无人来救。我向荣对得起大清，皇上，老夫对得起你了！” 向荣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而后他抬起手来，从身上掏出一瓶掺着砒霜的酒倒入了自己的嘴里。 他的动作太快，杨小山还来不及制止，向荣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老对手向荣终于死了，杨小山看着他的尸体，叹了口气感慨道：“身为汉人，却甘愿做清廷的走狗，愚忠啊愚忠。你们把他的尸首装进棺材里埋了，不要让他曝尸野外。” 盘踞在天京三年之久的江南大营终于被杨小山和石达开联手打破了，一路从广西跟随他们而来的老对手向荣兵败生死，湘军退回湖南，放眼四周已经没有对手了。太平天国进入了军事上最巅峰的时刻，长江沿岸数省收入囊中，东南半壁在其势力范围内，眼看就要把二百多年的大清国拉下马来。 第224章 受虐的韦昌辉 打破江南大营，解除了这个最大的威胁。天京城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可以说人人都欢欣鼓舞。只有一个人越来越感觉到压抑，这个人就是韦昌辉。 在金田那会，虽然杨秀清利用天父下凡，直接杀了他的一个远亲，但那时候韦昌辉好歹还带过一阵子兵。等到后来，南王、西王牺牲，他的地位从第五上升到第三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手握重兵出去交战的机会了。 从此以后韦昌辉基本都担任卫戍任务，成了一个城防司令。他虽然身为天国三号人物，但基本没有什么决策权，所有大小事还得东王拍板决定，让他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也许是出身问题，杨秀清的确看韦昌辉不顺眼，认为他富贵出身，养尊处优惯了，吃不得苦，对他始终有一些仇富心理，而且韦昌辉地位仅次于自己，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防备之心。 所以韦昌辉在天国的日子其实不太好过，因为他就在东王眼皮子底下做事，事无大小都要每天早请示晚汇报，小心应付，生怕出错被抓了小辫子。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杨秀清想整他，随时都能找到理由。有一次，韦昌辉的一个部下张子朋，他脾气火爆，训练士兵没有耐心，在湖北因为殴打新兵，引起一场小规模兵变。 好在及时处理，事情最后得到了平息，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杨秀清得知此事打了张子朋一千军棍，顺带也打了韦昌辉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韦昌辉心里就不服气了，就算自己有连带责任。但我堂堂北王，天国第三号人物，被当众打屁股，这算怎么回事？这也太欺负人了，但他不敢发作，东王跋扈，他只能忍着，记在心上。 到了天京，韦昌辉的日子越发难过，因为杨秀清经常表演“天父下凡”，为了维护他“天父”的威仪，他让韦昌辉整顿下凡时刻的现场秩序。 这可就难坏了韦昌辉，因为东王的要求特别高，他一下凡，所有主要官员都得到场聆听他的教诲，不能迟到早退，不得交头接耳，注意力不集中，必须保证他的“演出效果”。只要杨秀清觉得有一点不满意，就要仗责韦昌辉，认为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对“天父”大不敬。 韦昌辉是无比头疼，他本来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想通过造反改变命运，做人上人的，让人不敢欺负自己，结果都坐到了北王的位置，居然还是经常被东王消遣。做了高官，威风摆不起来，还沦落到被当众打屁股的下场，一点面子都没有。 即使是这样，韦昌辉也不敢说东王一句坏话，他怕被人听到，前去举报，他的沉默没有换得东王的收敛。这一天，又是因为一件小事，激发了杨秀清与韦昌辉的冲突。 事情也很简单，在天京有一破路户要卖房子还钱，这房子位置不错，价格也便宜。杨秀清的妾兄先看中了这房子，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韦昌辉的哥哥也看中了，争夺购买这个房产，最后因为韦昌辉的哥哥出价高，买走了房子。 杨秀清的妾兄咽不下这口气，觉得韦昌辉哥哥横插了一腿，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去东王那边告状。 杨秀清听完大怒，他先把韦昌辉的哥哥扣起来，然后让人把韦昌辉找来。 东王如此着急找自己，韦昌辉知道事出意外，他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来不及埋怨自己哥哥得罪东王，就知道出大事了。根据东王一贯护短的性子，自己哥哥恐怕讨不到好，他只想着怎么才能平复东王的怒火。 “你哥和本王大舅为一处房子争执的事你知道吗？”杨秀清的语气冷冰冰的，让韦昌辉不寒而栗。 “王弟刚刚得知，我那哥哥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王兄的大舅，王弟在这里给东王赔罪。”韦昌辉陪着小心，丝毫不敢得罪东王，虽然价高者得是人之常情，但坏就坏在竞争者是东王的亲戚。 “你知道错就好，那本王就把你的哥哥交给你处置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杨秀清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道。 “王弟让他把房子交给您的大舅，另外再按这房子的价格，多赔一份钱出来弥补您大舅的损失。”韦昌辉连忙道。 “就这样而已？”杨秀清头都没抬，继续喝茶道。 韦昌辉一惊，看来东王不肯善罢甘休，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哥冲撞了您的大舅，罪孽深重，打入大牢，关他几年，这样可以吗？” “你觉得呢？”杨秀清反问道，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根本不满意这样的判罚。 韦昌辉额头上的汗开始渗出来了，连坐牢都不能满足东王的意思，这看来是要自己哥哥的命啊。 他挣扎着，迟迟没有说话，他还在存有一份侥幸，东王能看在自己恭顺的份上，能给哥哥留一条命。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你觉得你哥做得没错？”杨秀清板下脸来，厉声道。 韦昌辉浑身一哆嗦，颤颤微微道：“判我哥死罪，拉出去砍头，这样王兄总满意了吧？” “还不够！”杨秀清冷笑了一下。 韦昌辉几乎要晕倒，他大汗淋漓，看到杨秀清那绝情的面庞。终于他把眼睛一闭，牙一咬道：“五马分尸。” 杨秀清瞄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这可是你自己判的，与旁人无关。” 就因为这点小事，自己被迫给哥哥处以极刑，韦昌辉的内心是极其的愤怒。这样的侮辱打压在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韦昌辉忍住了，他不但没有表现出不满，还刻意表现出一种讨好的表情。 此后韦昌辉更是作践自己，每当东王开会议事，他就在路边等着东王的轿子，东王一到，他三步并两步，跑到轿前跪下迎接。东王会上还没说两句，他就大声道：“要不是王兄指教，小弟才疏学浅，根本不知道这些。” 韦昌辉极尽溜须拍马，不断的示弱，满足了杨秀清的优越感。而韦昌辉要报复的心态是与日俱增，以致已经产生了杀心，他在找机会一雪耻辱。 第225章 要打天王 击破江南大营后，翼王石达开被调回天京，杨小山被命在句容和丹徒一带清扫残敌，顺便征集粮草供应天京。 杨秀清虽然跋扈，但封赏还是公允的，杨小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次封赏小不了。 赖文光代表太平天国，来到杨小山军营宣读对他封赏的诏书。 诏书大概的意思就是：杨小山为天国带来了十万捻军，又攻破江北大营，解了镇江之围，后又协助翼王攻破江南大营，击杀提督向荣，功勋非常卓著。封杨小山为开朝天忠军师，还加封“圣神云”的称号。 杨小山终于拿到了军帅的头衔，这个头衔在天国是不得了的，后期洪秀全封了很多王，但军师这个职位从来没有滥封，只有极少数人才有。 在天国，军师意味着总督军马一应事务，跟三国诸葛亮的军师称号相当类似，是握有军政大权的职位。算起来现在天国只有四名军师，除了在金田就早早拥有头衔的东王、北王，还有就是现在同时被封的开朝天忠军师杨小山和开朝公忠军师石达开。 仔细分析，东王最大勿容置疑，北王不在外带兵，军师职位有名无实。杨小山和石达开同时被封，看名号并无上下之分，所以他们两人都是仅次于东王的军师。 圣神云的称号就值得玩味了，这是个宗教称号，肯定是天王给的。太平天国这样的称号顺序是风、云、雨、雷、电，杨秀清是圣神风，韦昌辉是圣神雷，石达开是圣神电。天王把以前西王萧朝贵的圣神云称号给了杨小山，杨小山实际上排名已经超过了韦昌辉和石达开，仅次于东王杨秀清。 宣读完诏书，陈玉成和李秀成等众将领纷纷过来道喜，自己的大帅得到了如此高的封赏，下面的人感觉也有奔头。 杨小山心里也非常高兴，自己的付出配的上这样的头衔，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封赏说明东王和天王都认可了自己。 杨小山让陈玉成、李秀成下去准备宴席，犒赏三军。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可赖文光却有些心事重重。 杨小山立刻敏锐地发现了，他把赖文光拉到一边，小声道：“文光，你怎么愁容满面的，有什么心思？说来我听听，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赖文光看看杨小山，开始还有些为难之色，但最后终于还是对杨小山合盘托出了自己的心事。 原来最近天京东殿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深感不安。 杨秀清作为主事人，他一个人不可能了解全局的情况，所以他安插了不少耳目在下面为他观察天国上下的一举一动。这些人一旦发现异常就会给杨秀清打小报告，杨秀清就会根据这些线索，了解事情的经过，做出自己的判断。 一旦发现有自己人叛变或者清廷派来的奸细这样重大的事情，杨秀清就会用“天父下凡”这一招当众揭露，事后一查果然如此。不明白的人往往惊讶于杨秀清这个无所不知的本领，对他天父下凡的本领深信不疑。 所以杨秀清最怕手下人知情不报，瞒着藏着，这样就会让他耳目不清，因此他鼓励手下人给自己打小报告。 程学启一直在杨秀清身边，很快就摸清了东王的脾性，这一次他给东王打了一个小报告。 事情很简单，杨秀清手下的高级将领曾水源和吏部尚书李寿春路过天王府，天王府一个女官可能是受了东殿人的气，对他们嚷道：“你们东殿现在别得意，有一天东王升天了，看你们以后还敢欺负人，到那时候你们就倒霉了。” 事后曾水源和李寿春觉得这只是一个婆娘的气话，都没向东王提这件事。 程学启打听到了这件事，向东王告发了。 杨秀清怒不可遏，天京城还有人敢盼着自己死，他更气手下亲信曾水源和李寿春居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杨秀清一发怒，这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一个都活不了。 两个东殿位高权重的部下，因为没有向东王报告一个女人的牢骚话而掉脑袋，东殿上下是人人自危。赖文光是东殿的中级干部，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世子，你看能不能把我调到你的账下做事？东殿实在是太危险了，说不定有一天就掉了脑袋。”赖文光心有余悸道。 赖文光是杨小山招募进天国的，杨小山遇到麻烦，赖文光也帮了不少忙，他敢把这事说给自己听，是真的把命交给自己。 杨小山觉得是该帮帮他，“文光，你不要担心，我找个机会把你要过来。陈玉成不会书写，我派你去他那边做文书，我这样安排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赖文光千恩万谢，在外打仗虽然有风险，但此时的东殿危险更大，杨小山的安排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杨小山想不到的是，这事还有下文。东王杀了曾水源和李寿春还觉得不满意。他认为是天王放纵了女官，让她胡说八道。 于是坐上四十八人大轿，三十六节龙灯开路，数百人敲锣打鼓跟随，来到天王府。 洪秀全一看东王这阵仗，知道肯定是来质问自己下属女官的事情，赶快走出朝门迎接。 杨秀清当着天国文武百官的面，又一次“天父下凡”了。 “秀全，尔有过错，尔知么？”杨秀清装成天父道。 洪秀全遇到天父也没法子，谁叫他是上帝的二儿子呢，只得跪下诚恳认错道：“小子知错，求天父开恩宽恕。” “尔知有错，即仗责四十。”杨秀清要打天王洪秀全。 这一下文武百官炸锅了，别人被打那是家常便饭了，现在东王连天王都要打，所有人都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千万不能啊，如果一定要打，我们愿意替天王受罚。”韦昌辉和在场的官员一起跪地，替洪秀全求情。 洪秀全却不敢领情，对韦昌辉说：“各弟不得逆天父之旨，天父开恩教导，尔自当受责。”他趴在地上，准备被打屁股。 历史上谋朝篡位的臣子很多，但臣子要打君主屁股却不多见。 现场的气氛一片凝固，东王要打，谁都拦不住。 杨秀清看到洪秀全如此服软，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也不是真要打洪秀全，他就是要给大家看看，到底天国谁说了算。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杨秀清大手一挥道：“尔已遵旨，我便不仗尔。”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杨秀清觉得意犹未尽，他让人把这事写出来，编入《天父下凡诏书》里，让天国所有军民观看学习，自己是怎么要打天王屁股的，以显示自己的威权。 第226章 凯旋而归 杨小山肃清完残敌，征集了上千车的粮草，班师回朝。 春天的早晨，六朝古都南京还有些春寒，但阳光非常灿烂，一望无际的蓝天没有一丝云彩。 朝阳门外人头攒动，南京十万军民翘首以望杨小山的大军凯旋。 “来了，来了！”有一名眼尖的少年大声叫道。 果然地平线上，升起数百面大旗，当众最显眼的就是一面金黄色帅旗，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杨”字。 “开正门，杨大帅凯旋。”几个前面报信的骑兵拿着信物，在前面为大军开路。 朝阳门三门全部打开，所谓朝阳门，它位于城东，是全城最早迎接阳光的城门。杨小山和陈玉成、李秀成等将领骑着马率先入城，他们背着阳光自东向西而来，城中人望着他们似乎被阳光包裹，浑身罩着金光，有如天兵下凡，神圣无比。 “苍天护佑，天降洪福，杨大帅及其众将士全歼清妖数万人，击杀琦善、向荣等诸多妖首，并带来粮车数千辆。望今后大家能以安居乐业为重。”开路的骑兵进了城门，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通告全体天京军民胜利的消息，让大家安心过日子。被江南大营卡了将近三年脖子，大家太长时间没有敞开肚子吃饭了。 夹道相迎的军民们齐声欢呼起来。 “通天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大帅威武。” “胜利，上帝护佑。” 。。。。。。 南京城内万人空巷，争先恐吓来看传说中的少年英雄杨小山，他的故事太传奇了，从一个普通的天兵到现在的天忠军师，圣神云，通天王。男孩子们向往着这样的故事，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传奇，女孩子们也聚在一起，投送过来崇拜的目光，注视着天国的大英雄们。 受到如此的拥戴，杨小山麾下的天兵们胸脯都挺的高高的，走路都带着风，这样的荣誉可不常有啊。 杨小山面带笑容，挥手向两边的人群致意，他和善的举动让所有迎接的人都感觉很舒服，大家都看惯了天国各种高官出门前呼后拥、架子十足的做派。其他人只能在跪在旁边接待，都不敢直视。现如今，杨小山如此高位还这么平易近人，让钦佩的人更钦佩，崇拜的人更崇拜，欢呼声更大了。 东王府，杨秀清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外面的吵杂声。 “今天什么日子，外面怎么如此吵杂？”杨秀清放下了公务，问旁边的程学启。 程学启最近立功不少，越来越受东王的重用，一下跃居为东殿副丞相。 “回东王的话，今天世子班师回京，这声音应该是军民欢迎世子的欢呼声。”程学启立刻回答道。 “能有这么大的动响？”东王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不悦。 “是啊，今天十万天京军民都上街迎接世子了。世子可是深得民心，前些日子，翼王回京都没有这个待遇呢。”程学启满含深意，特别强调道。 “是吗？”杨秀清没有在说什么，但已经摸透东王心思的程学启看得出这事已经在他心中产生了影响。 通天王府，苏巧妹带着一班王府下人，迎接杨小山回府。 “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下人们高兴地看着多年在外征战的杨小山，很多新来的都没见过，但他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在每个人的心中。 “终于回家了。”杨小山到了自己的王府，甩蹬下马，下人们把马牵走。 苏巧妹在大门口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丈夫在外征战，又不能时时通消息。她是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有意外，在家求佛保佑小山能平平安安。这次看到小山到家，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巧妹，我回来了。”杨小山一进门就拉过巧妹的手。 “王爷，这里这么多人，别让人笑话。”苏巧妹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西王娘的孩子吗？都这么大了，有名字吗？”杨小山接过巧妹怀里的孩子，上次西征刚回来就被打入死牢，巧妹又不敢带孩子们去那种地方，所以杨小山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 “还没呢，只有小名虎子，要不王爷给他起个名字吧，我一个妇道人家起不好名字。”苏巧妹连忙道。 杨小山想了一路，来到王府大厅，终于说到：“就叫继业吧，萧继业，继承西王的事业。” “继业？是个好名字，不过不叫萧继业，叫杨继业。”苏巧妹看到孩子似乎不习惯在小山怀里，连忙又把孩子抱过来，看上去特别喜欢这个孩子。 “什么？”杨小山有些心虚。 “我还没和你说呢，我想求东王把孩子过继给我们杨家。”苏巧妹低声道。 “为什么？”杨小山有些不解道。 “小山，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看过大夫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我长身体的时候太过瘦弱，肚子没有长好，怕是今后不能生了。这个孩子与我有缘，宣娇亲自交给我，让我把他当儿子，所以我就动了这个心思。”苏巧妹用非常小的声音喃喃道，生怕门外的下人们听见。 杨小山这下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子宫发育不良吧，苏巧妹的瘦弱他是知道的，刚见面的时候巧妹的外号还是瘦猴呢，“你别灰心，我们都还年轻，以后我们会有孩子的。杨小山安慰道。” 苏巧妹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小山安慰自己。她站起身子，往门外叫道：“英子，快进来啊，王爷回来了，让王爷看看你。” “是，王娘。”一个娟秀的声音回应道，一个气质沉稳，眉目疏朗的女孩走了进来，她近来后给杨小山施了一个万安礼，轻启朱唇：“常淑英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这是英子？”杨小山不敢置信道，两三年没见，当年的小萝莉英子都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活像前世甄嬛传里的沈眉庄，一举一动都不像一个侍女，别人不说都以为是个大家闺秀。 “英子，去给王爷倒杯茶。”苏巧妹支开她，又用一种征询的目光对杨小山道：“你看英子怎么样？我可从没把她当下人待，虽然对外是侍女，但我把她当妹妹对待。我既然不能生育，不如把她许配你，好承继咱们杨家的香火。” “什么？”杨小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我一直把英子当妹妹看，这事不着急。” “行，我不急，这只是我一个提议。英子她待人礼貌，举止大方真的是个好姑娘，王爷如需要一位娘娘不妨考虑一下。”苏巧妹笑道。 “我只需要你。”杨小山不怀好意，一脸坏笑道。 “你疯拉，这还是白天，让下人们听到了像什么话啊？你可是王爷，天国的大英雄。”苏巧妹满脸羞红，但内心还是挺开心的，夫君还是一路既往的爱着自己。 第227章 调查罗大纲 京城皇宫。 这么多年咸丰不敢懈怠国事，一直尽心尽力地维持着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大清国，但他的努力没有收到成效，接二连三失败的折子一如既往滚滚而来。咸丰有些心灰意冷了，好多天没有批阅大臣的奏章，躲在小花园看戏班子演戏。 上午看“花唱”，下午看“清唱”，军机处的几位大臣都急死了，递上来的折子迟迟不批阅，下面人没法做事啊。 下午的“清唱”结束了，天色也晚了。 “皇上，现在咱们去哪？”安德海请示道。 “去储秀宫，懿妃那边。”咸丰翻了懿妃的牌子。 “禀皇上，肃大人在乾清宫等了好几天了。”安德海也不想说，但几位军机处的大人逼他必须告诉皇帝。 “他还有脸等折子，他推荐的曾国藩都被发匪打成什么样子了？让他等！”咸丰立刻变了脸色。 “是是是。”安德海不敢多言，“移驾储秀宫！” 懿妃就是后来的慈禧，她在储秀宫生了今后的同治，所以一直把储秀宫当成自己的福地。后来做了贵妃还一直住在这里。 “爱妃，还在练字？”咸丰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皇上，您看看，臣妾的字写得怎么样？”懿妃取出刚刚写好的一幅字交给咸丰看。 “不错不错，这字体端腴，工整秀气，朕甚是喜欢。”清朝皇帝的书法都非常不错，咸丰也不例外，懿妃能得咸丰的欢心，除了容貌出众，还会书法绘画，这让她在众多妃嫔里脱颖而出。入宫两年她从贵人升为嫔，又两年从嫔升为妃，这样火箭般的升级速度可见她是多么得宠。 “皇上，您好像又咳嗽了，来喝一碗臣妾给你准备的莲子汤。”懿妃非常注意咸丰的细节，咸丰一有不舒服她立刻就能注意到，而且还能缓解他的痛苦。 “还是懿妃仔细。”咸丰接过莲子汤，他也非常爱吃这个。 趁着咸丰正在用膳的档口，懿妃悄悄把安德海拉到一边，小声道：“今天皇上还是没有批阅奏章？” 安德海委屈道：“小人也提醒过了，万岁爷就是不去乾清宫处理朝政。几位军机大臣都急死了，小人也没有办法。” “你去把折子拿过来，我来劝劝皇上。”懿妃想了想，这折子可是要天天批阅的，军国大事可不能有一天耽误。皇上天天来储秀宫，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自己狐媚诱主，让皇上疏于朝政，那自己的名声可就臭了。 “扎。”安德海连忙答应道。 等到安德海拿来奏折，懿妃看咸丰心情不错，故意撒娇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还没有看过皇上批阅奏折的样子，皇上能批几本给臣妾看看吗？” 咸丰的确很宠懿妃，拉过她的小手道：“爱妃既然爱看，朕就拿几本给你瞧瞧。” 安德海把折子拿上来，咸丰随手抽了一本，翻了两翻道：“这是云南提督的折子，上面说云南土司野性未除，难以沟通之事。” “那万岁怎么批呢？”懿妃好奇道。 咸丰想了想，批示道：“各省民俗民情不一，如何一样行得来？总在尔等实心任事，相机而行。” “皇上好棒，这就成了？”懿妃做出一脸崇拜道，她拿过折子看了又看。 “就是这样。”咸丰又喝了两口莲子汤，笑眯眯道。 “臣妾还想再看一本。”懿妃摇了摇咸丰的膀子，请求道。 “行，那就再看一本。”咸丰又抽了一道折子，翻了一翻道：“这是甘肃巡抚要赈灾的粮食。” “那怎么批？”懿妃眼睛闪了闪。 “这家伙是个要饭花子，年年都跟朕要救灾粮，他的奏折夸大其词，把朕当成他的钱袋子，不要理他！”咸丰拍了一下折子，“朕说你来写。” 咸丰说道：“地方上一点小事，何用如此夸张。你的奏报往往是虚浮不实，朕甚不取，一处不实，则事事难以为信也。” 懿妃边听边把咸丰所说写在折子上，写完后交给咸丰看。 咸丰接过折子，赞赏道：“爱妃果然聪颖，这折子批得不错。” 这一下，在懿妃的挑动下，咸丰竟然不知不觉批阅了很多奏折，等到后面其实咸丰也看出了懿妃的用意，他心里并没有不舒服，倒是又高看了懿妃两眼。 “和爱妃一起批阅奏折，朕倒没有了心浮气躁的感觉，也不觉得累了。以后懿妃你就来乾清宫和朕一起批阅奏折吧。”咸丰心里也知道该是要处理朝政了，他只是和大臣们赌气，不想看这些让人不愉快的折子。 “谢皇上，以后臣妾就把莲子汤给皇上送去，陪着皇上说话给您解闷。”能常常在皇帝身边，懿妃当然求之不得。 就这样，懿妃逐渐开始经常和咸丰一起处理朝政，一开始只是帮他扇风，捶背做做样子，还不敢直接插手奏章的事，等到后来咸丰对他越来越信任，慢慢变成咸丰说她来写，最后咸丰甚至直接把一些奏折让她代批了。 ================ 天京的大狱关押着不少俘虏来的清廷军官，杨秀清特别派出一部分人日夜拷问，看看他们嘴里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程学启正好负责这部分工作，通过日夜不断的盘问，终于一个向荣的副将吐出一段在金田的往事。 焦二的哥哥焦大曾自称是天王的弟弟，天国的天德王，而且被俘后曾表示愿意替清廷做事。 这段俘虏的供词引起了程学启的注意，焦二是罗大纲的直接下属，罗大纲会不知道他的事？那他为什么不上报？是什么居心？ 而且因为西征杨小山没有回来的事，没有能制止小山的罗大纲已经为东王所不喜，都没让他跟着杨小山去出征江南江北大营，对付一个失宠的人还不简单。 “现在能不能通过这个，在罗大纲身上做做文章呢，罗大纲可是杨小山的心腹干将，搞不好还能把杨小山拉下水。”程学启是绞尽心思想挑拨东王和杨小山的关系。 程学启花了好一番心思写了一份添油加醋的报告交给了东王。 杨秀清本来就对这些天地会投靠来的人不放心，当即就批准了要对罗大纲进行调查的行动。 “东王，如果世子与此事有关怎么办？”程学启故意问道。 “不管什么人，只要与此事有关都要一查到底。”杨秀清厉声道。 “是。”程学启立刻回答道，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对杨小山必须要有真凭实据，不可胡来，你知道吗？”杨秀清突然关照道。 “是，属下明白了。”程学启大概知道了东王的底线，看来对杨小山不能硬来，不过不要紧，只要在罗大纲身上打开缺口，杨小山就绝脱不了干系。 第228章 逼供 天京一处秘密审讯室，紧邻东王府。曾经押到这里来的都是清军的俘虏，但今天受审的却是镇江守将焦二。这个被清军围困数月，宁死不屈的汉子没有被清军打败，反而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而且他还是在镇江借口换防被秘密逮捕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事。 “还没有招供吗？”程学启每天都来探视，已经连续逼供七天了。 “报告大人，这家伙嘴硬得很，不承认自己的事与罗大纲有关。”审讯人员立刻走过来，报告道。 “让我来问问他。”程学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磨蹭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他必须尽快得到抓捕罗大纲的证据，以防夜长梦多。 被打得浑身是伤的焦二被拉到了程学启的跟前，他脑袋耷拉着，身体发软，站都站不住，被旁边两人架着带了过来。 “焦二，你可知罪？”程学启拿过一个审讯用的铁棒，把焦二的头抬了起来。 焦二的眼睛已经肿的老高，身上被鞭子抽出了无数血痕。他硬是挣扎着吼道：“老子为太平天国出生入死，你们就这样对待我？我不服！” “你和你哥假借天国的名义，冒充天王之弟对外招兵，这总没冤枉你吧。”程学启冷笑道。（第62章焦大） “那是我哥一时糊涂，我为天国流了那么多血，孤守镇江数月，这样的功劳还不能抵消那时的错事吗？”焦二情绪激动起来，大吼道。 “不错，你是功臣，但谁叫当时犯了错，留下了把柄。我程某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承认你的事罗大纲知道，在这里画了押。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你还去镇江做你的将军，这样大家都方便。”程学启拿出一份供词，在焦二面前晃了晃。 “你们想陷害罗检点，呸！我焦二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们杀了我吧，罗检点不知情，不准你们陷害他。”焦二一口水吐在那张供词上。 程学启恼羞成怒了，“给你脸，不要脸，来啊，上大刑！用烙铁！” 行刑人员把焦二捆在十字木架子上，举起一根火红的烙铁就往焦二胸口上一按。肉身哪抵得过这样的酷刑。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焦二话音未落，疼得昏了过去。 “大人怎么办？人昏过去了。”行刑者问道。 程学启摇了摇头，这样下去，恐怕人死了事都办不成。 “拿他的手指画押！”程学启命令道。 “大人。。。。。。”几个行刑人员有些不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没动。 “怎么你们也不想活了？这事谁都不准说。”程学启冷下脸，厉声道。 旁边的人拿着焦二的大拇指在供词上画了押，程学启满意地拿过来，看了看，暗道：“有了这个就可以拿下罗大纲了。” 全不知情的罗大纲接到东殿的传唤，刚走入东王府就被扣下了，他被蒙着头带到了审讯室。 “为什么抓我？我犯什么罪了？”塞在罗大纲嘴里的布被拿开，头套也被掀开，罗大纲发现绑自己的都是东殿的人，义愤填膺道。 “罗检点别来无恙啊。”程学启对罗大纲有特别的仇恨，就是因为他请自己的哥哥赴宴，导致他的哥哥被东王所杀。（第150章血宴） “陈启！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大纲厉声道。（陈启是程学启在天国的化名） “来人，把焦二的供词念给他听听。”程学启得意洋洋道。 听完焦二的供词，罗大纲摇摇头：“焦二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你们是在构陷我。他以前的事并没有和我说过，焦二为天国立了那么多战功，就算以前有过错，也该功过相抵了。” “罗检点，你别关心焦二，你还是当心自己吧。现在你犯的是知情不报罪，不过本官了解到，虽然你是焦二的直属上司，但焦二在蓑衣渡重新加入太平军，当时招募人是杨小山，他可知道此事？”程学启眨了眨眼睛，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你要弄世子？就凭你？”罗大纲怒瞪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可不是本官的意思，这可是东王的命令。”程学启拉起大旗道。 “不可能！世子对东王忠心耿耿，为天国立下汗马功劳，天国的疆域几乎都是他打下的，不可能绝不可能。”罗大纲根本不相信。 “功高震主，罗检点可曾听过这个词？莫说杨小山只是义子，就是亲儿子，那也是有前车之鉴的，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你也听说过吧。”程学启微微一笑道。 “我要见东王，我不相信！”罗大纲激动道。 “东王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你必须交代杨小山的问题。他到底知不知道焦二的事情？”程学启面露凶光道。 “世子从不知情。”罗大纲坚决否认道。 “那他在桂林被俘的事，你也是见证人，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程学启狡黠道，他开始挖杨小山的历史问题了。 “当年世子在城墙上当着他们多人的面都拒绝投降，这是大家都看到的，这没有问题。”罗大纲怒道。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曾经答应投降清妖？”程学启接着问道。 “那是为了把我们这些人放出来，与清妖虚与委蛇罢了。”罗大纲说得都是实情。 “是吗？你又不是他，难保那时候杨小山就想降妖？”程学启在不断的诱供。 “你放屁！”罗大纲被激怒了。 “还有，杨小山西征后为什么不立即回京？而去找洪宣娇，他们是不是约好想出去自立门户？因为最后战败，不得不又回天京？”程学启在不断地寻找杨小山的弱点。 “这个我和东王交代过，世子是发现西王娘的军令是假的，要把她追回来，仅此而已！世子他想自立门户，也不可能一个人去追，你这是污蔑！”罗大纲申辩道。 “杨小山两次被俘，他的问题很严重，你必须把他的事情完完整整交代清楚。你一天不交代清楚就别想离开这里！”程学启是铁了心要在罗大纲身上找到杨小山的罪证。 “陈启，你休想陷害世子，你做梦！世子没有问题，我没什么可说的！”罗大纲怒吼道。 “先把他带下去，关起来。”程学启招呼手下道。 一名亲信过来问道：“大人，干脆直接画押算了，这罗大纲的骨头看上去也很硬。” “不行，东王要的是铁证，你们不要用大刑，别让他睡觉，逼他招供。”程学启阴狠道，“还有，你们秘密监视杨小山，调查他身边的人有无异常，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是大人！”亲信答应道。 第229章 软禁 杨小山这几天觉得有些异常，走到哪里都似乎感觉有人跟着，但等到他回头去看，又找不到人。 这一天晚上他正在家中办理公务，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谁？”杨小山吓了一跳。 “是我。”原来是罗美莺。 “你怎么这样来了？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杨小山看到罗美莺焦急的样子，感觉可能有事发生。 “你的王府周围有可疑的人，像是暗探。他们好像在监视你，我的手下引开他们，我才进来的。”罗美莺解释道。 “有人监视我？”杨小山虽然口中有疑问，但他信了，因为这和自己的感觉一样。 “我来是有要紧的事找你，我哥大纲不见了，我们都找不到他。”罗美莺焦急道。 “不可能把。”杨小山不敢相信道，虽然他是有一天派人找罗大纲商讨有关军务的事，但手下回来说大纲不在，他也没往心里去。 “真的，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他，只知道他接了东殿的命令去东王府，后来就一直没回来。我们感觉他可能被东王关起来了。”罗美莺都快急哭了。 “你别急，我明天就去东王府问问，看是怎么回事？”杨小山安慰道。 “小山哥，你要小心啊，我担心有人要对付你。我怕他们是想通过大纲来找你的麻烦。”罗美莺的预感还是相当准确的。 “你是说东王要对付我？他要对付我，前面几次就该下手，应该不会的。”杨小山还不太相信。 “这次不一样，我感觉他们正在搜集你的证据，你千万要小心啊。”罗美莺一双美目露出关切的神情。 “我明白，明天我就找东王。如果罗大纲真的被扣了，我一定救他出来。”杨小山安慰罗美莺道。 第二天一大早，杨小山迫不及待地去了东王府，这次很顺利，没到半个时辰东王就约见了自己。 走进东王府的大厅，杨小山就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有文书在这里和东王一起办公的，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但他分明感觉屋子里面有人的样子。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杨秀清看到小山急匆匆地过来找他，不紧不慢道。 “小山到处找不到罗大纲，是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父王派他出去执行军务？”杨小山旁敲侧击道。 “罗大纲在我这里，他出事了。他的手下焦二曾冒充我天国对外招兵，罗大纲知情不报，我扣他在我这里了解情况。”杨秀清倒也没有欺骗小山，直接说出了罗大纲的问题。 “父王，罗大纲绝对没有问题，小山敢以性命担保。”杨小山有些着急，这人一旦被东王扣下，怕是要不妙。 “放肆！他若没有问题，我会平白无故调查他？你今天是想来捞人的吧？”杨秀清脸色一沉。 “小山只是来替罗大纲解释，他随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杨小山还在替罗大纲说话。 “小山，你知道在天国里我最佩服谁吗？”杨秀清突然话锋一转。 杨小山一愣，没明白东王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说说看。”东王追问道。 “应该是天王吧。天王乃上帝次子，建立拜上帝教，乃我天国的支柱。”杨小山硬着头皮回答道，其实他觉得杨秀清根本没有佩服的人，他最佩服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就他？整天在天王府吃喝玩乐，只会写几句歪诗，旁人看不透他，我还看不透他？”杨秀清根本看不起洪秀全。 “北王？”杨小山只能瞎扯道。 “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杨秀清冷哼了一句。 “翼王？”杨小山继续扯道。 “石达开的确有些能力，是个优秀的将才。不过他狠不下心，拉不下脸，战略眼光也很一般，是办不成大事的，永远不能成为一员帅才，不是我佩服的人。”杨秀清摇摇头。 “那父王佩服的人是谁？”杨小山有些冒汗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东王话里的深意。 “本王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杨小山。”杨秀清用手一指小山，朗声道。 “小山何德何能，能让父王佩服？”杨小山吓了一跳，这感觉怎么这么像当年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 “你和石达开很像，你们都心慈手软，宽以待人，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但你比他强太多，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出手就能占得先机，遇到难题总是那么容易解决，什么险境你都能化险为夷，本王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天选之人，天生的王者。本王的威信是每天废寝忘食的工作，再用种种手段杀人立威出来的，而你却轻轻松松，什么都没做就能赢得所有人的心，你说我是不是该佩服你？”杨秀清终于倒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如果义父怀疑小山，小山愿意交出兵权，留在天京。”杨小山有些紧张了，他没想到东王会这么忌惮自己。 “只怕你愿意交出兵权，你的手下也不会答应。这几天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东王府，轻松过几天日子。来呀，给世子找一间上好的房间，让他多住几天，按最好的标准给，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只是不准任何人见他，他也不许出东王府。”杨秀清一挥手，早在外边藏着的牌刀手出来了，押着杨小山走出了大厅。 杨小山这才明白了，东王这是要软禁自己。 一旁等着消息的程学启失望透顶，因为他刚找到了一个杨小山非常致命的证据，并且已经交给了东王：有一个武昌籍的天兵认出了杨小山府里的英子，其实是湖北巡抚常大淳的孙女。杨小山私藏清妖之女，加之两次被俘，通敌的嫌疑非常大。 程学启本来以为东王暗藏牌刀手是为了杀杨小山，结果只是软禁，让他大为失望。 “不行，一定要火上浇油。”程学启太了解东王了，杨小山不是一般人，只有让东王感觉到杨小山切实的威胁，他才会动手，而他下面要做的就是点燃这把火。 第230章 有个大计划 程学启通过一些渠道把杨小山被软禁的消息转弯抹角地递给了陈玉成和李秀成。 军营里，陈玉成得知此事完全坐不住，立刻就炸毛了。 “不行，我要带兵去救大哥。”陈玉成按不住火道，满脑子都要救杨小山。 “你疯拉？你去哪救？你去冲东王府？你不要命啦。”同在军营的李秀成连忙把他按住。 “那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付大哥？我们什么都不做？李秀成，大哥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陈玉成激动道。 “你别激动，我难道不想救大哥？大哥只是被软禁，东王未必会杀他。”李秀成不信东王要杀杨小山。 “那也不成，你没看到大纲也被抓了吗？今天东王又让我们出京，让我去庐州，让你去丹阳，这不是要把大哥的人马都分散走吗？我们一走，大哥就没有依靠了，那就真危险了，任人宰割了。”陈玉成大吼道。 “你小声点，这种时候越是困难越要冷静。你一味蛮干，不但救不了大哥，你我都要人头落地。”李秀成警惕地望了营外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陈玉成反问道。 “让我们出京，咱先答应着，这么多人要走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走。就算一定要走，咱也可以找借口拖着。粮草不足，天气不好，这些都能打马虎眼。如果东王一定要杀大哥，咱们再动手也不迟。目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李秀成还是想得很周全。 “好吧，我听你的。大哥为天国立了这么多功劳，这样卸磨杀驴，老子也不在这天国呆了。天下这么大，大哥带我们单干，我就不信不能打出一片天。”陈玉成是打定主意要与杨小山共进退。 “等会我去拜访翼王，翼王和大哥交情那么好，恳请他为大哥说说情，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一定会同意的。”李秀成想了想道。 “我也去找我叔，他肯定会帮忙的。”陈玉成想起了自己的叔叔陈承瑢。 陈玉成和李秀成正积极为杨小山奔走，程学启看在眼里，把他们的情况报告给杨秀清。 “陈玉成和李秀CD没有走？还在天京？”杨秀清露出一丝怒容，他从来都是军令如山的。 “是啊，他们俩借口粮草没有齐备，迟迟没有动身，似乎在探听杨小山的情况。”程学启赶紧报告道。 “杨辅清那边怎么说的？我让他暂时接替杨小山的职位，统率前军。”杨秀清并不想要杨小山的命，只是想先削他的权。 “今天刚收到杨辅清的回复，他说前军只有杨小山能指挥得动，他不能接替。还劝东王您收回成命，说前军不能没有杨小山。”程学启报告道。 “混账，他屁股都歪到哪边了？我让他监督杨小山，他现在却为他摇旗呐喊了？”杨秀清气得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连自己的本家弟弟都在帮杨小山。 “还有韦国宗韦俊，他也上书替杨小山辩解，劝东王您不要被小人误导，冤枉了杨小山。”程学启一个劲地使劲捣鼓道。 “他远在武昌是怎么知道的？好嘛，这前军看来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的话完全不管用了。”杨秀清发火了，自己的军令想来是通行无阻的，但遇到杨小山似乎自己的话没那么管用了。 “另外，北王、翼王、燕王、陈丞相都来过东王府，好像是要替杨小山说清。下官照您的意思，一个人都不见把他们打发回去了。”程学启继续道。 “杨小山啊杨小山，好大的面子啊，这么多人替你说清。”杨秀清对小山的堤防之心又加了几分，这一次天国上下似乎都站到了杨小山这一边。 “你去把他们都请过来，我倒要听听他们究竟想说什么？”杨秀清吩咐程学启道。 “是，下官这就去请。”程学启嘴角微翘，看来东王是想动手了。 ==================== 东王府，除了天王，其他各王都被东王请过来了。 “刚才我说的，杨小山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他？”杨秀清把皮球踢给了其他诸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小山毕竟年轻，可能看见漂亮姑娘一下没把持住，东王你就饶了他吧，谁没年轻过呢。”燕王秦日纲比较耿直，大大咧咧道。之前因为作战不力他被罢了王，后来是杨小山给他机会，收复岳州才恢复了王位，他思索着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应该是小山没搞清楚，说不定他也被蒙在鼓里。就算是知道，也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她全家都没了，不会有多大影响。”翼王石达开也替杨小山开脱道。 北王韦昌辉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东王，他不敢完全帮杨小山说话，但弟弟韦俊来信让他一定帮忙，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这样的事我看就稍作惩戒好了，杨小山通敌我看不至于，小惩大诫，让他以后注意就是了。”韦昌辉这是要大事化小。 佐天侯陈承瑢作为内朝百官之首，也代表天王的意思，非常精明的他一般这样的事是不愿意掺和的，但架不住陈玉成一个劲地劝，而且他对杨小山一直印象不错，最后也表达了态度：“杨小山是我天国有功之臣，我同意北王的意见，小惩大诫，不要伤了将士们的心。” 杨秀清看了看北王和陈承瑢，自从修理过他们。这两个人一向为自己马首是瞻，居然都没有坚定地站到自己这一边，可见杨小山的影响有多大。 “把杨小山带过来。”杨秀清吩咐道。 不一会杨小山被带到，他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人，知道讨论的事肯定与自己有关。 “杨小山，你和大家说说，本王有没有冤枉你。”杨秀清问杨小山道。 “东王没有冤枉小山，小山的确知道常淑英是湖北巡抚常大淳的孙女。”杨小山跪地道。 “小山，你。。。。。。。”石达开着急道，心想你都承认了，我们怎么帮你开脱啊。 杨秀清看了小山一眼，他刚才其实是在考验他。如果杨小山不承认，就是铁了心与自己作对，必杀之，但现在他承认了，杨秀清打算给他个机会，“我们父子一场，本王也不愿意因此事让我们父子产生间隙，不过你手下的罗大纲、陈玉成、李秀成不听本王差遣，本王决定杀了他们，你可有意见？” 杨小山一下呆住了，东王是想剪除自己的羽翼，说到底还是对自己不放心，看来只能把自己的一个大计划说出来了，只有这样才能救罗、陈、李三人的命，不然他们三人必死无疑。 第231章 新的启程 “杨小山之所以收留那巡抚之女是因为小山有一个天大的计划。”杨小山咬了咬，看来这次必须得离开了。 “什么计划？”东王好奇道。 杨小山看了看四周。 杨秀清明白他的意思，吩咐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走了，杨小山轻声道：“此时决不能泄露出去，只能诸位王爷知道。小山的计划是准备前去刺杀咸丰帝。”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人想到杨小山是这个计划。 “你带多少人去？”杨秀清缓了好久才问道，以他的那么高的智商一下子都有点蒙。 “小山只身前去，一个人足够了。”杨小山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咸丰是个短命的皇帝，具体哪天死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咸丰死的时候太平天国还没有被剿灭，这就足够了。本来他是想帮助天国避免天京事变的，但现在东王容不下自己了，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天京，躲开天京事变，是他早就想好的后手。 “你这么有把握？”杨秀清有些怀疑道，杨小山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招？ “咸丰不死，小山不会回来，直到完成这个刺杀任务为止。”杨小山坚定道，他是要让东王彻底打消对自己的猜忌。 果然，东王听到杨小山如此说，心中大定，小山的确没有跟自己争上下的意思，反而有些歉意道：“小山，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是本王错怪你了。” “小山，这刺杀皇帝有多难你知道吗？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有被刺死的皇帝，你不要乱扯了。”石达开连忙阻止道，在他看来小山这是要去送死，“王兄，你说说小山，别让他去。”石达开对东王说。 “不，我一定要去，这是上帝对我的旨意。他说紫微星已经暗淡，只有我能去熄灭这颗帝星。”杨小山随便找了个借口，反正自己是要打定主意离开天京了。 “你打算怎么干？”杨秀清好奇道。 “利用那个巡抚孙女的关系，打入清廷内部，然后见机行事。”杨小山不敢完全说出来，他是准备冒充那个湖北巡抚常大淳的孙子常山，他不是和僧格林沁家有联姻关系吗？正好利用这层关系进入僧府，这就是杨小山的计划。 僧格林沁都是亲王了，做他们家的女婿待遇肯定不会差，到时候还可以作为潜伏者，暗地里帮助太平天国。杨小山另外盘算着天京事变爆发后，自己搞不好就被打成东逆一党，无法回到天国，但只要咸丰一死，他还能借着这个天大的功劳重返天国。总之都是为了将来留了后路。 “小山，不是本王不信任你，巧娘必须留在天京。”杨秀清很精明，他担心杨小山会投靠清妖。 “小山发誓此生绝对不会投靠清妖，一定永远忠于太平天国。巧娘留在天京，还请诸位多多照顾。”杨小山也做好准备了，他的王府下面秘密挖了藏身的地道，而且他打算如果发生危机，让圣库的老吴来帮助巧娘，老吴没有派系，人缘也好，应该能安然渡过天京事变。 ================ 于是暂时的危机解除了，杨小山打消了东王对自己的猜忌，也成功挽救了罗大纲、陈玉成和李秀成的性命。下面杨小山就准备与在天国的朋友们告别了。 “大哥，你真准备去刺杀那个小皇帝？”陈玉成不放心道，杨小山没有瞒着这些誓死追随自己的兄弟。 “是啊，刺杀皇帝风险太大了，再想想吧。”李秀成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难道对我还没有信心吗？”杨小山笑了笑，很自信地回答道。 陈玉成和李秀成不说话了，无数的成功都证明他们的大哥总是决胜于千里之外，一切看似不可能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我虽然不在天京了，但我预感天京会有大灾难，你们两个不要轻易来天京，知道吗？”杨小山关照道，他不知道天京事变会发生什么，但知道会死很多人。其他人他保不了了，但自己的兄弟还是要极力保住的。 “会有大灾难？”陈玉成不可置信道，“天京城这么坚固，难道清妖能打进来不成。” “这个你们就别多问了，总之按我说的去做。”杨小山虽然知道历史，但他不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差错，总之只要不在天京就不会惹祸上身。 “大哥你放心吧，我去丹阳了，玉成也会去庐州，我们俩都不会在天京的。”李秀成对杨小山的话很重视，既然小山不要他们在天京，他们就不会去天京。 接下来，杨小山找到容闳，这些年下来，天华学校这些层层挑选出来的小学生们基本已经会用英语交流了。 “世子，你要我们现在就去美国？怎么这么急？按照课程，还有几个月才结束。”容闳疑问道。 “时间来不及了，你们必须马上就走，我让老吴联系了我们在美国的合作伙伴查尔斯先生，我和他合作做生意的分红将支持你们在美国上的学习生活费用。”杨小山也没法子了，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天京，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只有先把他们送去美国，自己才放心，这些可是天国未来的精英，不能有任何闪失。 “还有去了那边，他们可能会处在西方的生活环境里。他们如果有穿西服、入基督教，或者和美国女孩谈恋爱，这些都可以，但唯一不能忘记的就是他们是中国人，以后必须回国报效祖国，这你可要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做人不能忘本。”杨小山强调道。 “是，世子，我会把你的话抄录下来，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容闳感动道，他也是这么想的，与他同期留美的中国人也有好几个，但他是第一个返回祖国的中国留学生。 之后杨小山又马不停蹄地安顿好家里的事，提醒巧娘事事小心，有危险立刻躲入地道，关照老吴如果有危急情况，照顾好巧娘和虎子。他没敢告诉巧娘自己的事，只是说要出远门，不要让她担心自己。 最后走之前，杨小山还是各位王爷留了一封信，上面是当年南王临死前的嘱托，要他们团结一致，共辅天王。杨小山不知道写这些有没有用，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天京事变能不发生最好，如果发生了，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在给石达开的信里，他嘱咐要去江西的翼王，一定要把家眷带在身边。 把一切的一切准备好后，杨小山决定开启他新的旅程了，下一站去做僧格林沁的姑爷。 第232章 进入王府 “其实这易容术也没有什么，你现在头发已经剃掉了，装了根假辫子，就已经和以前有很大差异了，然后再把眼角、眉毛、面颊修饰一下，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记住我教给你的步骤。”罗美莺边给杨小山化妆，边讲解道。 “英子，你看像不像。”杨小山掉过脸让英子瞧一瞧。 “像，太像了。”英子都快叫出来了。杨小山本来就与他的哥哥有几分相似，再一打扮就更像了。 杨小山拿过镜子自己又看了看，微微皱了下眉头，是不是有些太“小鲜肉”了，女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嘛？镜子中的自己皮肤白净，眉毛整齐，面庞秀气，五官柔和，唇红齿白，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有点太帅了吧。 “这还是我吗？”杨小山觉得这易容术简直就是变脸术。 “怎么不是你？你的底子本来就好，只是你们男人从来不注意打扮自己，把自己弄得死粗死粗的，以前你是将军不打紧，现在你可是要去找媳妇的，可不能那么不重视外貌了。太丑了，人家姑娘不要你，看你怎么办！”罗美莺这话说得酸味十足。 “我这不是要去刺杀那咸丰帝嘛，又不是真的要做那个什么僧王的姑爷，你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我非得攀这亲似的，这是任务。”杨小山连忙解释道。 罗美莺听了杨小山这话，心情似乎好了点。 “大纲怎么没来？我还没和他道别呢。”杨小山赶紧转移话题道。 “他打算脱离太平天国了，不好意思见你。”罗美莺解释道。 “哎，他的心情我理解，是天国亏待他了，我没什么，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哥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杨小山知道天国伤了罗大纲的心了，他那么忠于天国却被整成这样。 “他和焦二那帮兄弟准备南下去香港。”罗美莺回答道。 “哎，也好。”杨小山知道罗大纲是广东人，去香港是个好选择，毕竟天国和大清都容不下他了。“你呢？美莺。” “我也要一起去。”罗美莺低下了头。 “是嘛？”杨小山喃喃道，“我此去清廷，不需要什么钱，我让老吴把我账上的钱再转给你们一万两银子，你们去香港人生地不熟，需要用钱。”杨小山诚恳道，罗大纲是自己的好兄弟，美莺又救过自己，自己无论如何要尽自己一点心意。 “谢谢你，小山哥。”罗美莺一双美目注视着杨小山，满是依依不舍的情义。 杨小山知道罗美莺对自己有想法，但目前这个状况实在没有办法去想儿女私情的事，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以防拖累人家的终身大事。 ==================== 秋高气爽，赶个大早，一切准备完毕的杨小山终于独自上京城了。偌大的北京城，几十万人口，放在当时的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杨小山决定一边走一边打听僧王的住址。 “大娘买个烧饼，多少钱一个？”杨小山独自有些饿，准备买两个烧饼垫垫饥。 “两文钱一个。”大娘头都没抬，报价道。 “拿两个，给，四文钱。”杨小山取出四文钱递了过去。 卖烧饼的大娘把头抬起来，接过小山的四文钱，突然道：“看你这么俊，多给你一块，以后多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杨小山有些发愣，这就是颜值的力量吗？长得帅烧饼都能免费吃一个。。。。。。 买完了烧饼，杨小山打听到了僧王府的地址，接着赶路。 大街上很挤，买卖人也多，走得也快。 “闪开，闪开。”一批快马飞驰而过，看上去是送军情的。 人群一下两边分开，人挤人，杨小山也被撞到了，不由自主往边上靠，不小心把后面的一个女人带倒了。 那女人本来满面怒容，张口就要骂，等她转过身来，看到杨小山那张俊脸，表情立刻变了：“哎呦喂，这么英俊的公子，要不要来我们怡红院玩玩啊。”原来这女人是妓院在外面招揽客人的，一看到杨小山这俊俏模样，就发浪了，胸脯紧紧靠过来，就要拉着杨小山就要往里面拽。 杨小山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从她那边挣脱出来，实在是太热情了。 杨小山前世屌丝一个，想不到现在感受到了颜值高的待遇。看来男人和女人一样，只要帅，这女人缘就少不了，莫名其妙地异性帮助是接二连三。 一路上的异性缘，让杨小山顿时自信了很多，就凭着现在他对女人的“杀伤力”，看来这僧王的姑爷是坐定了。 经过一路的打听，杨小山终于来到了僧王府，这僧王不亏是亲王，王府够大，光是围着围墙走一圈，都觉得累得够呛。 僧王府的大门两侧各立着一尊鎏金狮子，门前一尊青铜座台，上面刻着四爪大蟒，刻工非常了得，活灵活现，张牙舞爪。门上挂着五盏四方宫灯，因为是白天还没有点燃蜡烛。宫灯底下，是全副武装的佩刀卫士，保护着王府的大门。 这阵势除了皇宫，恐怕其他府衙都有所不及，可见僧王在朝中的地位是如何了得。 杨小山心里挺美，在这里做姑爷那还不是招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 “你在这里看什么看？鬼鬼祟祟的，再看就把你抓走。”凶神恶煞的门卫打破了杨小山的白日梦。 “我是来投亲的，我是常巡抚的孙子常山，麻烦军爷通报一声。”杨小山知道门卫难缠，把准备好的五两银子红包递了上去。 门卫见他只是一般穿着，本想把他赶走，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嘴歪了歪，“你等着，我去找值班管家。” 不一会，值班管家走了出来，他是知道僧王府和常巡抚家是有这么亲事的，惊奇道：“你真是常家的孙子？你们家不是在武昌全家自尽了吗？” “这位管家，我真是常山，我没有死，不信你把这个交给侧福晋，她应该认得这个。”杨小山连忙把准备好的信物拿出来，就是那个金项圈。 值班管家接过来，仔细一看，嘴里喃喃道：“这还真是咱们僧府的东西，你等等，我去报告给侧福晋。” 杨小山足足等了好半天，那名管家才走了出来，看上去神态不是很好，语气也有些生硬道：“你跟我过来吧，侧福晋想见你。” 杨小山就这样，走进了僧府。 第233章 悔婚 杨小山跟着值班管家进入僧府，这僧王府里面比外面还要阔气，全府都是富丽堂皇，琉璃瓦的屋顶，飞檐上的走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示出王府无比尊贵的派头，耀人眼目。 两人在长长的走道里，一间屋一间屋的过着，要不是有管家带路，杨小山非得迷路。 在经过一个小花园时，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杨小山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妙龄少女在花园中嘻嘻。其中一位衣着尊贵，应该是主子，另外两位穿的是侍女的衣服，应该是服侍她的丫鬟。 杨小山这一看不要紧，眼珠子立刻就移不动了。只因为那名少女太漂亮了，她身材高挑，椭圆形的鹅蛋脸，明**人，笑起来明眸皓齿，灿若春花。她的美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是那种无论你放在多少人当中都能一眼看中的美，这样的美让前世见惯各种美女的杨小山都惊艳了。 “看什么看，这是我们家小姐，还不快走！”值班管家发现杨小山发愣在当场，赶紧拉他离开。 杨小山心里这个美啊，想不到自己未来的媳妇这么漂亮，心里不由感叹，这常山的命也太好了吧，能联姻上这么美的女人。说实话，杨小山一开始并不抱什么希望，反正只是利用这层关系，女人长啥样都行，但现在心里状态不一样了，知道媳妇这么美，能不开心嘛。 “到了，你在这里先等着，等会我们侧福晋就来。”值班管家把杨小山带到一间侧厅，安排他坐下。 “有劳管家了。”杨小山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待自己美好的姻缘。 没多久，一位穿着藕荷绸缎的华贵妇人在几个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披着上千颗珍珠编成的披肩，留着很长的指甲，虽人到中年，但依旧脸上涂抹了厚厚的粉妆。她就是僧王的侧福晋夏氏。 “你就是常山？”夏氏在上首坐了下来，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声。 “在下正是常山，您是夏夫人吧。”杨小山事先当然做好了功课，知道自己未来的丈母娘是夏氏。 “你官话说得不错啊，这金项圈是你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才找来？”夏氏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杨小山。 “禀告夫人，长毛围攻武昌的时候，我并不在府中，所以我们常家就剩了我一个。但长毛势大，我想隐藏身份准备离开没有成功，被他们强征做了长毛。我只好把这信物埋在地下藏了起来。后来我跟着长毛到处跑，今年跟着他们又回到了武昌，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取出信物，逃了出来。但天下之大，常山已无家可归，想来想去只有投奔您了。”杨小山把事先编好的故事说了一遍。武昌现在的确被天国重新夺回来了，这时间也对得上。 “那你身上可有功名？”夏氏故意问道。 “在下只是粗通文字，并没有读过四书五经。”杨小山回答道。 “那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财产呢？”夏氏接着问道。 “常山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杨小山感觉到了夏氏的冷意。 “那你凭什么娶我家闺女呢？我闺女跟了你，住哪？睡大街？”夏氏冷哼了一声。 夏氏的两句话把杨小山浇了个透心凉，看来这清代男人娶女人也是要看钱的，自己这俊模样完全不管用啊。 “夫人，您这是要悔婚？”杨小山咬着牙，他要问个明白。 “不错，不瞒你说，我家闺女刚刚许给了肃大人家的三公子，前几个月定的亲，你和她是没有缘分。”夏氏终于说了实话，肃顺在朝中如日中天，是咸丰最大的宠臣，自己的女儿能攀上他家三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在僧王还是郡王的时候，常山这门亲事已经是常家高攀了。现在僧王成了亲王，这差距就更大了，更别提常家已经灭门了，两家的差距已经是十万八千里了。 “说吧，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想娶我家闺女，就不要想了。”夏氏非常傲慢地看着杨小山，淡淡地说道。她心里暗想，就常山现在落魄的样子，用不了几个钱就可以打发他走。 杨小山身体有些发颤，夏氏的话让他非常的难受，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他强压心中的怒火，上前敬了一礼，平静道：“请问夏夫人，这婚约本来是两家老太爷定下的，现在虽然僧太爷不在了，但僧王可愿意悔婚？” 夏氏有些不爽了，看来这小子是想赖上自己的闺女了。原本她以为杨小山会很识相地拿钱走人，现在看来这小子是想狮子大开口，讹上自己了。罢了，为了自己女儿以后的前途，夏氏决定就出点血吧。 “你送来这个金项圈，路上肯定非常辛苦。这样把，我就按这金项圈的三倍重量的金字赏给你，足够你带着回老家买一所大宅子，再娶一户相称人家的姑娘，从头再来。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已经配不上我家闺女了，就不要再做无谓的幻想了。”夏氏直接把话挑明了。 如果换到金田以前，杨小山说不定就拿钱走人了，但经过这几年的风云，杨小山什么没见过？这点金子在他心里根本不是事，他可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元帅，那银子都是按万两计算的，这点钱杨小山还真是看不上。 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就为了这口气，杨小山也不愿意就此认栽，灰溜溜地离开僧王府。 “夏夫人，我常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我常山还不至于缺这点钱。您让僧王来，他如果同意悔婚，我常山二话不说，什么都不要就此离开，永世不来您的僧王府。”杨小山傲气道。 “好好好，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来人啊，去请老爷来。”夏氏被杨小山的倔强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打颤了，还没有人敢这么顶撞过自己，她用长长的指甲指着杨小山厉声道。 第234章 落差太大 僧格林沁属于蒙古的黄金家族，祖上可以追述到成吉思汗铁木真之弟哈布图哈萨尔，他是也速该的三儿子，和铁木真是同母兄弟。当铁木真称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的时候，奖励给弟弟哈布图哈萨尔水草丰美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作为封地。后来这一支逐渐南下，到了科尔沁大草原，后来满人崛起，清军入关，科尔沁作为最早归附满人的的蒙古人，深受满人重视。清朝皇帝实行满蒙联姻，双方互相嫁娶，其中科尔沁这一支与满人通婚最多。 听起来僧格林沁家世显赫，似乎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族。其实不然，因为黄金家族几百年后，这样的贵族实在是太多了，相反僧格林沁小时候他们家很穷，他和父亲还得帮富人放牧维生。直到十二岁时，他得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作为备选的嗣子，得以去昌图老城念书。这一下改变了他的命运，因为聪明伶俐，武艺高强，长相又俊秀，在十五岁时脱颖而出，被选为驸马，可以和皇家通婚。 十五岁的僧格林沁从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来到了北京紫禁城内富丽堂皇的皇宫。道光帝对这个英俊强健敦厚朴实的蒙古小伙格外垂青，赏戴三眼花翎，赏用朱缰，赏穿黄马褂。后来和他同宗的索特纳木多布斋在北京病死，无子嗣，道光帝亲自选定僧格林沁为嗣，并继承郡王爵位。不久，裕郡王府相中了这位年轻的王爷，将格格嫁给他。所以咸丰帝虽然比僧王小了二十岁，但其实他们是表兄弟。 塔娜是裕郡王府的格格，也是僧格林沁的福晋，她性格温顺，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和僧王共处几十年，相敬如宾，遗憾的是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却没有儿子。塔娜福晋平素喜欢佛事，家里的大小事一般不过问，都交给了侧福晋夏氏代管。夏氏虽然是侧福晋，但因为生了一儿一女，有了男孩，还是长子，所以家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比其他妾氏都要高。 僧格林沁和塔福晋在讨论他们女儿的婚事。 “乌兰再过些日子都十八拉，都是老姑娘了。你这当爹老是带兵打仗，怎么不给物色好人家。”塔福晋为她女儿的事操碎了心，人家女儿有的十三四岁就有人家了，自己女儿都快十八了，还待字闺中呢。 “你让我怎么找，乌兰不是有那毛病吗？你让我怎么找？如果没那毛病，她那么漂亮会找不到人家？”乌兰的病是僧王最大的痛。 “我不管，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你一定要找个好女婿。”塔福晋平时修佛事很诚心，但一提到女儿，就没有佛心了。 “谁敢娶她？那个病被别人发现，你让我老脸往哪放？”僧格林沁叹气道，一脸无奈。 “你就只顾着自己的面子，女人这么大没有人家，你还有什么面子？”塔福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女儿的婚事是她心里最大的痛。 “找个上门女婿，你要嘛？”僧格林沁想了半天，无奈道。 塔福晋顿了顿，咬了咬牙道：“行，但一定要家事好，还得是嫡长子，才配得上我们乌兰，乌兰可是你博尔济吉特氏，和我爱新觉罗氏的嫡长女，可不能委屈了她。” 僧格林沁苦笑了一下，心想：“家事好，还得是嫡长子，鬼才愿意做上门女婿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下人过来报告道：“王爷，侧福晋请您过去呢。” “侧福晋什么事这么急？看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僧格林沁问道。 “王爷，那个常家公子常山找上门来了，就是与咱们二小姐定亲的那一位。”下人连忙回答道。 “他们常家不是全都为国尽忠了吗？这常山是真是假，不会是冒充的吧。”僧格林沁不可思议道。 “王爷，侧福晋看过他那个金项圈，好像是真的。”下人接着回答。 “速速带我过去看看。”僧格林沁产生了好奇，他又转过头来对一个家丁道说：“请老李来，他去过湖南常府，让他过来看看。”老李是服侍老太爷的随从，曾见过常山。 “我也和老爷过去看看。”塔福晋也生了好奇之心，都说已经死了的常家公子，结果现在又找上门来了，这样有趣的事一定要看看。女人的八卦之心，年纪再大都是有的。 僧格林沁跟着侧福晋的下人来到侧厅，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外面望了望。 “老李来了吗？”僧格林沁低声道。 “王爷，小人来了。”老李连忙过来行礼。 “免了，你悄悄看看，这侧厅里的那个常山是不是真的。”僧格林沁做事果然小心。 “是，王爷。”老李悄悄走到侧厅窗边，仔细观瞧后过来回复道：“王爷，是真的，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个子高了，人也壮了，但那模样错不了。” “你确定？”僧格林沁还不放心道。 “确定，小人是护卫出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老李确定道。 “好，你下去吧。”僧格林沁定了定心，果然是常家公子。 其实这也难怪老李，英子作为常山的妹妹都说像，她都看不出来，其他人更看不出了。 “王爷驾到。”旁边的下人喊了一嗓子，僧格林沁这才带着塔福晋进入了侧厅。 “拜见王爷。”侧厅里的人纷纷行礼，杨小山也跟着一起行礼。 “这位是常贤侄吧，免礼免礼。”僧格林沁表现得非常客气，让杨小山感觉有希望。 “贤侄怎么今日才找来？我们都以为你们常府都殉国了。”僧格林沁坐在上首椅子上后，问道。 杨小山把答话又说了一遍，僧格林沁点点头：“贤侄真是九死一生，发匪猖獗蛮悍，本王是有体会的。” “这是你的信物？”僧格林沁发现了侧福晋手上的金项圈，拿了过来。 “是的，这是和贵府联姻的信物。”杨小山答道。 “让二小姐把信物也取过来，比对一下。”僧格林沁知道这是老太爷的东西，金项圈一龙一凤，龙的给了常府，看上去是很像，但他还要再确认下，毕竟这是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 “爹、娘，听说妹夫来了。”说话间杨小山路过花园时候所看到的美女出现在了门口。 “没规矩，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快下去。”僧格林沁气得一拍桌子。 美女吐了下舌头，转身走了。 杨小山呆住了，感情这不是自己要娶的女人啊。原来这是大小姐，塔福晋的女儿。 “爹，女儿来了。”过了一会儿，二小姐拿着信物过来了。 这次杨小山差点昏了过去，进来的这位又矮又胖的二小姐才是自己要娶的女人，侧福晋夏氏的女儿。 僧格林沁接过项圈又认真比对了一番，最后终于确定是一对，没有错。他望着杨小山，微笑道：“不错，果然是一对。既然你来了，这门亲事又是老太爷订的，本王没有任何理由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杨小山心理落差太大了，他本来满以为那位美女是自己未来的媳妇，想不到眼前这位丑女才是，真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啊。 第235章 我愿意 “老爷，我家女儿可是和肃大人家公子定了亲的啊。这事老爷您也是同意了的啊。”夏氏连忙叫道，她万万没想到僧格林沁居然同意了杨小山和自己女儿冬花的婚事。 “一女不嫁二夫，常府婚约在先，理当遵从，这又是老太爷的意思，更不能违约。肃顺那边我自会去说，毕竟只是刚刚定亲，多赔一点彩礼，还是可以悔掉的。”僧格林沁一摆手，正色道。 “爹，女儿不要，他啥都没有，怎么娶我啊，女儿不能嫁给一个穷光蛋啊。”二小姐冬花本来满心欢喜嫁给肃顺家，这下子鸡飞蛋打了，杨小山啥都没有，一穷二白，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嫁。 “放肆，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不要胡闹。他没有，爹可以给你置办。为父乃忠义之臣，岂可贪图富贵而失信于人，你必须嫁给常山，这不是你能做主的。”僧格林沁板着脸，非常严肃道。 杨小山在旁边看着又矮又胖的冬花，暗想：“你不愿意嫁我，我还不愿娶你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还挑肥拣瘦的。可如果没有僧王这层关系，自己又怎么能迅速打入清廷内部呢。” 夏氏母女仗着平日僧王的宠爱耍起了无赖，一哭二闹三上吊，整个屋子都是她们俩的哭喊声。 杨小山也头大，如果真娶了这二小姐，这以后日子不用说肯定是不好过，两个女人还不把自己闹翻天。于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僧王，小侄有话要说。” “请讲。”僧格林沁的头也被这两女人闹大了，女人胡搅蛮缠起来，男人是没法接招的。 “小侄知道二小姐另有良配，也不愿意强人所难，以小侄目前的状况的确配不上二小姐。所以常山自愿退出这门亲事。但小侄身负血海深仇，还望僧王给我一个机会，能报效朝廷，为国尽忠。”杨小山还是准备放手了，娶了这女人不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是拖累。只要僧王能提拔自己，娶不娶其实也无所谓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又矮又胖贪慕虚荣的肥婆。 “哦？你真的愿意放弃这门亲事?”僧王不由高看了杨小山一眼，要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做自己的女婿。这样就放弃，这个年轻人的确有些过人之处。 “是的，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常山明白这一点，不愿强人所难。”杨小山说得是大义凛然。 “老爷，借一步说话。”塔福晋这时候悄悄来到僧格林沁身边。 僧格林沁被塔福晋拉到一边，塔福晋捂着嘴，在僧王耳边悄悄道：“我看这常山不错，人长得英俊，又不贪图富贵，不如就招给咱们乌兰吧。他又没有家了，入赘我们家不是正好，也没有违反老太爷的意思，两家还是联姻的。” “这个。。。。。。”僧王有些心动，大女儿因为那个病应该是找不到人家了，入赘的确是良策。 有了这个心思，僧格林沁又仔细把杨小山打量了一番，的确是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这小子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一股大将之风，是个可造之才。 “贤侄，你家是文武两全。你爷爷考取进士，官至巡抚，你爹却不习文，练武做了总兵。你呢？是学你爷爷还是你爹？”对大小姐僧王可比对二小姐重视得多，毕竟是嫡长女，如果入赘的话，生下男孩可能是要继承自己王位的。所以僧王决定要再多了解了解眼前这个小伙子。 “小侄粗通文字，但不喜科举，而是决定习武，打算以后能在马背上建立功勋。”杨小山回答道，四书五经根本不懂，只有石达开教给自己的南拳，自己经常练习，还有些格斗剑法，这些都是从战场上悟出来的，比一般的练习更注重实战。 “说得好，这乱世就该习武从军，你的决定没有错。”僧王非常同意，他就是靠着剿灭北伐军的战功从郡王一举登上亲王宝座的。 僧格林沁走下厅堂，拍了拍杨小山的胳膊，的确是硬邦邦的，非常结实，是练武人的底子。 “好身板！”话音未落，僧格林沁突然飞起一脚，直奔杨小山的膝盖而去。 僧王可不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他也是从小学的真功夫，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这一脚真踢实了，杨小山腿也废了。 杨小山的确没想到僧王会突然袭击自己，但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对危险有天然的敏锐感，他凭着本能就往侧后方一闪，堪堪躲过僧王的这一记飞腿。 “好！”僧王不由赞叹了一声，但身子却飞快地贴了上去。两手搭住杨小山的双臂，就要来个旱地拔葱，这可是蒙古独有的摔跤技，这摔实了可真是要摔得人七荤八素，站不起身来。 杨小山连忙用手肘抵住僧王的胸脯，让他无法发力，随后用脚猛地踢向僧王的脚踝。 僧王只得放弃抱摔杨小山的想法，但他那双硬得如铁一般的手却死死扣住杨小山的手腕，往外一翻，真得翻过来杨小山胳膊就要断了。 杨小山不敢怠慢，借着力量从僧王身上翻了个跟头，借着翻滚的力量不但让自己的胳膊正了过来，还摆脱了僧王的铁手。 三招过后，两人终于错开身，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不分上下。 “好，常山，你是有真功夫的，后生可畏。”僧王赞赏道，他毕竟年纪大了，这三招下来，脸上有些泛红，再打下去怕是后劲不足。 “哪里哪里，僧王是让着小侄，这要是再多来几招，小侄就败了。”杨小山拱手，谦虚道。 “年轻人胜不骄败不馁，不错不错，老夫很欣赏你！”僧格林沁也越来越喜欢杨小山了，“老夫还有位女儿，是老夫的嫡长女乌兰，也是老夫与塔福晋唯一的女儿。福晋不愿女儿外嫁出去，想在家招一位女婿。刚刚她觉得你与乌兰非常相配，想撮合你们两个，你可愿意？”僧格林沁说话非常巧妙，话里不提入赘两字，却句句都是入赘的意思。 “老爷，这怎么行？常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能入赘咱们家？”一旁的侧福晋夏氏慌了，她以前一直背后嘲笑大小姐乌兰嫁不出去，但一听僧王要杨小山入赘的意思，她着急了。自己的儿子是僧王的长子，只要塔福晋没有儿子，这家业早晚都是自己儿子的，但现在杨小山一旦入赘，万一今后乌兰生下男孩，这家业以后就不好说了，怕是以后自己儿子一个子都捞不到。 杨小山看在眼里，心里冷哼了一声，“你这婆娘是专门想坏我事啊。我就不让你称心满意。” “僧王，小侄已经没有家了，僧王府就是我的家，小侄愿意入赘，以谢僧王赏识之恩。”赘婿虽然耻辱，但杨小山无所谓，反正都是逢场作戏，自己只是利用僧王的身份，入赘就入赘吧。 第236章 大小姐的怪病 夏氏还想再说什么。 僧格林沁虎目一瞪，怒斥道：“今天你太放肆了，福晋的女儿岂是你一个侧室指手画脚的。当着小辈的面，你这个做长辈的把我家的脸都丢光了。还不带着二小姐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夏氏看到僧王是真生气了，吓都一时没了言语，不敢多言，赶紧带着女儿冬花退出了侧厅。 “让贤婿见笑了。”僧格林沁目送夏氏离去，摇着头说道。 听到贤婿两字，杨小山心中一喜，看来僧王是认定了自己女婿身份了，于是也改口道：“应该是小婿突然来到，才使您家不睦，是常山的错。” “不提这个了。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瞒你说，我家这个大女儿乌兰有些怪，你要拿出男人的风采向她主动进攻，本王相信你一定能征服她。”僧格林沁突然道。 杨小山听得一头雾水，这僧王倒是很开明啊，居然这样跟自己说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含糊道：“一定一定，小婿一定尽力。” 杨小山这里翁婿和谐，相谈甚欢。大小姐乌兰那边可是乱套了。 “大小姐，不好啦，老爷把招常公子入赘，要做你的夫婿拉。”侍女荷香急匆匆过来报告给她的小姐乌兰。 “什么，不可能，他不是冬花的夫婿，我的妹夫啊。”乌兰不可置信道。 “是真的，看来老爷这次是下定决心了，要给你找一位夫婿了。”荷香肯定道。 “我要找爹问个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男人一碰我，我就恶心想吐，我不要嫁人。”乌兰气得浑身发抖，貌美如花的乌兰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就是不能接受男人，如同一种过敏症，也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反正男人一碰她就难受，连她爹都不能碰她。 “荷香，跟我走，去我爹那边。”乌兰吩咐道。 于是乌兰带着侍女荷香来找僧格林沁求情。 “爹，女儿不要嫁人，女儿愿意永远服侍爹娘。”乌兰一见到僧格林沁，就委屈道。 “乌兰，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但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你再不喜欢，也要适应，爹是给你找了一个上门女婿，又没有公婆，你们可以慢慢来、”僧格林沁显然对这个女人比较上心，安慰道。 “爹，女儿真的不行，女儿这辈子就打算一个人过了。”乌兰哀求道。 “胡闹，一个女人怎么能不结婚，再说你就快十八了，还没有人家也不怕人笑话，这亲事我和你娘都同意，我们替你做主了。”僧格林沁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女儿嫁了。 “爹。。。。。。”乌兰还想再求。 僧格林沁不高兴了，大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个常山不错，人长得英俊，功夫又好，是个人才。要不是他们家被长毛所毁，怎么可能答应入赘咱们家？你要珍惜他，你们两个找时间多处处，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病。” 僧王下了决心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乌云回去后，哭得是梨花带雨，“荷香我怎么办啊？我爹这次真的要把我嫁了。” “大小姐，其实你也看见了，姑爷长得挺帅的，和你很相配啊。”荷香低声道。 “死丫头，你站哪边说话，再帅他也是个男人。这个时候了你也不帮我想想办法。”乌云狠狠拧了荷香一下，生气道。 “要不然，我们去求求福晋？福晋不是最喜欢你，什么都依你的。”荷香想了半天，建议道。 “这次恐怕不行了，你不知道我娘是多么想把我嫁掉。听我爹说，这次入赘还是她提议的呢。”乌兰摇了摇头，否决道。 “王爷和福晋都不行，那只能让那个常山自己放弃了。”荷香歪着脑袋道。 “怎么让他自己放弃？”乌云追问道。 “大小姐，荷香脑子笨，你容我多想几天。”荷香一时间也没有法子。 “好，就三天，三天后你一定要给我想个办法，让那常山自己放弃，不然本小姐我家法伺候！”说着乌云就挠荷香痒痒，两人闹成一团。 过了三天，荷香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小姐，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乌云连忙问道。 “那个常公子不是没家了嘛，又是单身投奔，身上没银子，咱们只要管他要银子，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怎么弄银子？咱们规定他不准借，只准是自己赚的，这不就成了。”荷香还真是头脑简单，想了三天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那要多少银子才算多？”乌云为难了，从小衣食无忧，对钱根本没有概念，也从来没缺过钱。 “一百两银子吧，荷香每个月的工钱四百文钱。一两银子两千文钱（咸丰年间银价上涨），五个月才能赚一两银子，要赚到一百两银子，得不吃不喝干好几十年呢，他肯定拿不出。”荷香以她自己作为例子，觉得一百两银子是个天大的数字。 “行，就一百两银子，你找他说，就说是我的意思。”乌云听着也觉得一百两银子很难挣，点头同意道。 于是荷香带着乌云的嘱托来找杨小山。刚找到杨小山的住处，荷香心里不由道：“王爷对常公子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大的屋子给他住，屋外假山、池塘，还有这么好的装饰用具，真让人羡慕。” “请问你是？”杨小山正在屋外练拳，看到一位侍女走了进来，有些奇怪，主动打招呼道。 “小人荷香，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奉大小姐之命，有话带给常公子。”荷香看到杨小山，还有些紧张。 “哦？大小姐找我有事？”杨小山收起架势，走了过来。 “不不不，大小姐说，你得自己挣一百两银子，她才同意嫁给你。”荷香看着杨小山大声道，希望他知难而退。 杨小山听完莞尔一笑，“你的大小姐真这么说？” “是啊，怕了吧，一百两银子哦，不准借，必须自己挣的。你若挣不到，就死了这份心吧。”荷香壮着胆说道。 杨小山觉得这个荷香很有意思，其实一百两银子三天前，他还真是拿不出，可现在他是刚刚领了一百一十两银子的月俸。 原来僧格林沁知道杨小山刚来，手头没有钱，自己主动给怕伤了小山的自尊，于是他亲自找到吏部，按照朝廷的奖赏制度，替杨小山争取了一个骑都尉的爵位。这也不是走后门，因为常家全家为国尽忠，如果有后代按规定是能获得骑都尉这个爵位的。 骑都尉虽然是非常低的爵位，但也是有月俸的，户部每月发一百一十两银子，因为僧王的关系，这程序走得特别快。三天时间，杨小山就拿到了他骑都尉的月俸。 等到杨小山拿出那张户部发的一百一十两银票的时候，荷香惊呆了，想不到这杨小山才三天时间就有如此多的钱。 “这可是我的月俸，算是自己挣的吧，看上面还有户部的章，我可没欺骗你，现在你可以叫我姑爷都尉大人了。”杨小山把银票扬了扬。 “等等，我可能听错了，不是一百两，我回去再问问大小姐。”荷香吐了一下舌头，连忙转身跑了回去。 第237章 书店 “你不是说一百两银子要好几十年才能挣到，咋这常山才三天功夫就到手了？你这都是怎么算的啊？”大小姐乌兰埋怨道。 荷香一脸无奈，满是委屈道：“大小姐，现在这常公子可是骑都尉大人了。他月俸就有一百一十两银子，荷香怎么知道他的月俸那么高。依我看，大小姐你就嫁他算了，他人又帅现在又有了爵位，其实真的挺不错的。” “你这个死荷香还帮着他说话，要嫁你嫁，我可不嫁。”乌兰噘着嘴，生气道。 “我是想嫁，可这是你的夫君啊。”荷香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乌兰见她嘀咕，问道。 “啊。。。。。。”荷香连忙道：“荷香是说，要不咱们再把银子提高点？” “多少才算高？”乌兰对钱实在是没有概念。 “要不就一万两银子吧，就算他一个月月俸一百一十两银子，那也得要好几年呢，说不定拖拖就拖过去了。”荷香提议道。 “好，就一万两，你再去找他。”乌兰推着荷香，连忙道。 “你们确定是一万两了吗？”杨小山微笑着走了进来。 “常公子，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荷香吓了一跳。 “我是怕你又传错话，就亲自过来问问大小姐的意思。”杨小山一摊手，解释道。 “你。。。。。这可是大小姐的院子，你怎么能随便闯进来？”荷香伸手拦着杨小山道。 “我可是谨遵岳丈大人之托，要和大小姐多多认识，多多交流。况且我心中坦荡，怎么不能来？”杨小山反问道。 “荷香你让开吧，既然常公子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明。刚才你也听到了，咱们就以一万两银子为赌注。你若挣不到，就退出我们僧王府，不要再提我们的婚事。”乌兰美目一瞪，看着杨小山。蒙古族的姑娘没汉族姑娘那么扭捏，说话非常爽快。 “那如果我挣到了，又该如何呢？”杨小山追问道。 “等你挣到了再说。”荷香连忙回答道。 “这不太公平吧，僧王何等英雄，怎么女儿想赌却不敢赌？”杨小山故意激将道。 “有什么不敢赌的，如果你挣到，我就同意嫁给你。”乌兰咬咬牙，一跺脚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多少天为限？”杨小山立刻问道。 “我也不刁难你，十天，十天如果你能挣够一万两银子，我就嫁给你。”乌兰接口道。 “十天，还说不刁难我。。。。。。。”杨小山暗想道，他也没有把握，但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不同意也不行了。 “好，十天就十天，拉钩！”杨小山伸出了小指头。 乌兰也豪爽地伸出小指头，两人一同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哎呦。”乌兰突然松开手指，一双美目拧在一起，身上一阵鸡皮疙瘩，虚汗直冒，难受得蜷起身来，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大小姐你怎么了？”杨小山莫名其妙道。 “别过来，大小姐不能让男人碰的，一碰就这样，所以至今没有夫君。”荷香连忙挡住杨小山，扶起乌兰，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顺气。 “还有这怪病？”杨小山一下子明白了僧王跟他说的话，难怪如此美貌的大小姐至今未婚。“这怎么办？这么一个大美女，只能看不能碰，那不是暴遣天物嘛。”杨小山心里暗道，他有些无语了，感觉中了僧王的道。 看到杨小山异样的眼神，乌兰心中藏得很深的自卑被勾起来了。突然间她呜咽起来，紧跟着嚎啕大哭。她心里难受，明明生得如此美丽，却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除了她爹所有接触过的男子都把她当做怪胎，久而久之她对男人越来越抵触，这怪病就越来越严重。 “十天就十天，十天以后我一定会带一万两银子来的。大小姐，你等着我。”杨小山知道自己伤了一个女孩的自尊，连忙补救道。说完，为了防止大家的尴尬，急忙走了出去。 “大小姐，其实常公子人不错的，你要不然再考虑考虑？”荷香帮杨小山说话道。 “别说了，我注定是要孤苦终身的，不要害人害己了。”乌兰其实对杨小山也不讨厌，只是心中那份自卑像伤疤一样，一遇到男人就会撕开。太疼，她受不了。 ======================= 杨小山出了乌兰的院子，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在十天内挣到一万两银子。 自从来的这个时代，他还没真正单独赚过钱。虽然他掌握这个时代最快的赚钱办法就是攻城掠夺，但现在他不是手握千军万马的大帅，这法子用不起来。 现在他孤身在京城，没人脉，没资源，没本钱，想赚一万两银子实在是太难了。杨小山想了半天也没个主意。 “还是上街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灵感。”杨小山觉得自己不能闭门造车，上街看看别人是怎么赚钱的。 京城这样的都市，当然三百六十行，总有赚钱的道。杨小山看来看去，好像没有一行能十天内能赚取一万两银子的。 “大人，要不要进来看点书？”一个书店的伙计对路过的杨小山招呼道，杨小山穿着刚刚发下来的骑都尉的官服，在人群里还是非常惹眼的。伙计不会招呼平民百姓，他们不会识字，他们只会招呼书生或者做官的人，他们才有可能识字。 杨小山抬眼看了一下这个书店，牌匾上写着“魏氏书店”，看来店主人姓魏。这书店不大，虽然这街道比较热闹，但这书店却很冷清，看上去没有多少客人，但店里的布置却是古色古香，很有文化气息，杨小山非常喜欢。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杨小山抬腿走了进去，一下子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他想象中那些有关科举的书，而是一本名字让他感觉有点意思的书《海国图志》，翻开书一看，杨小山看到了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师夷长技以制夷”。 “伙计，这本书怎么卖？”杨小山立刻来了兴趣。 第238章 魏恒求教 “此书不卖，是用来交朋友的。”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突然走了过来，朗声道。 “这是我们店主。”杨小山旁边的伙计连忙介绍道。 “我是这家书店的店主魏恒，适才兄台翻阅这本《海国图志》，在下已经注意到了。这本书何以入兄台的法眼？”魏恒拱手问道。 杨小山同样拱手还礼道：“在下姓常，单名一个山字。魏兄客气，这《海国图志》可是一篇煌煌巨作。国人只知我中国乃老大帝国，周边皆是蛮夷之国。这本书告诉我们世界有多么大，那些西方国家都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一本睁眼看世界，开阔国人眼界的好书啊。” “常这个姓不多，敢问湖北巡抚常大淳是。。。。。。”魏恒猜测道。 “正是我家太公，可惜全家为长毛所毁，只剩下我一人。”杨小山还是要掩饰好自己的身份的。 “常家满门忠烈，让人敬佩。”魏恒又拱手施礼道。 “这本书署名魏源，你是不是他的。。。。。。”杨小山也发现了这其中应该有关联。 “是的，这是我家太公受林则徐林大人之托所著。此书是我老爷子的心血之作，可惜十多年了并没有受到世人的重视。不怕常兄笑话，这书送人，别人都不要。”魏恒是魏源的孙子。 杨小山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时代不乏一些时代精英，他们看到了中国和西方列强的差距，也提出了追赶列强的方法，但大家都太循规蹈矩了，只认祖宗法制，却不知道改革自强，直到太平天国把清朝打疼了，才知道要“师夷长技”，还是把列强当成夷来对待。 “在武昌时，我们家请过一些洋教习，因此我了解一些洋人之事。”杨小山自我解释道。 “常兄请里面坐，难得遇到知音，在下想和常兄多讨教讨教。”魏恒继承了他爷爷魏源的志向，希望为中国找到一条自强之路，可惜一直寻求无门，所以他一方面开书店向世人介绍他爷爷的学说，一方面也寻找同样志向的人，探讨这方面的知识。 杨小山跟着魏恒来到了内堂，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中间一张黄花梨的桌子，上面泡了一壶茶。里面的布置很简单，都是一些寻常之物，看来书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常兄，来，喝茶。”魏恒替杨小山斟了一杯绿茶，然后道“我泱泱中国不敌那英吉利船坚炮利，签下耻辱条约。小弟想为国家做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入手。请教常兄，我们怎么做？中国如何才能奋起直追，赶上这帮列强。” “英吉利等国之所以强，看上去似乎是他们的洋枪洋炮厉害，这是最浅显的一层。其实国家的强大，在于民，民众强国家自然就强。”杨小山整理了一下他的思路，这也是前人总结出来的。 “何为民强？”魏恒请教道。 “民强无外乎两点：一是民智，要识字认字，掌握一定的文化和生产技术，二是民富，掌握一定的财富。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要提高民众的识字率，文盲无法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杨小山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我们的文字的确比较复杂，文章生涩难懂，想提高识字率很难啊。”魏恒知道西方的文字相对汉字要简单很多，感慨道。 “所以要提倡白话文写作，写的和说的一样，这样文章就能一目了然，利于理解。”杨小山想起了五四白话文运动。 “常兄的想法很大胆啊。”魏恒还从来没想到过这一点，连连点头，用白话文写作就大大降低了写作和阅读的难度，让更多人能看得懂文字，写得出文字。 “要让民众觉悟还要变革文化，虽然我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但其中还是有一些糟粕会阻碍社会的发展，比如迷信，等级观念。”杨小山想起了新文化运动。 “感觉好难，我们中国有希望发展成西方那样的强国吗？”魏恒听后觉得这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情。 “是啊，是很难，但只要我们有毅力，一点一点去做，一点点改变国人，终有一天我们中国会强大起来的。因为我们中国人都非常勤劳，我们重视教育，我们有积极向上的心态，这样的民族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的。”杨小山对国人还是很有信心的，前世在西方国家生活的华人就证明了这一点，同等环境，华人各种学霸，然后轻易地进入中产阶级阶层，普遍收入都比其他种族的人要高。 “等我们有了众多有文化的人，就能发展工业，把人口集中在城市，建立众多的工厂，让中国从一个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这样我们的国力就会迅速增长。”杨小山太清楚作为世界工厂的中国会多么强大。 “那西方那套议会政治体制，我们中国能不能搞？”魏恒提出了这个很大胆的问题。 “这个嘛，我不好说，但我知道能让社会快速发展的体制就是好体制，这要跟我们的国情相适应。”杨小山想起了小平同志的白猫黑猫论，前世中国的快速发展就是不争论，一个劲地去做事，去发展，有了问题解决问题。这体制也不是一成不变，它也随着社会发展在一点点改变。 “那依常兄看，我现在能做点什么呢？”魏恒还是没找到一条确定的路。 “其实你可以尝试着办报，用白话文写作，通过报纸的形式介绍你太公的学说。一本书太贵，一张报纸就可以便宜很多了，一点点地把你太公书中的文字介绍给大家。”杨小山建议道。 “常兄的建议很不错，但识字的人太少，这报纸怕是也很难卖吧。”魏恒皱了皱眉，自己的书店生意就不行，还是靠着卖一些科举的书维持收支平衡。 “你可以去书院卖，来京考试举子们的旅馆外，考场外卖都行。你也不要全写你太公书里面的东西。主板面写一些风花雪月有些情色的故事，角落里介绍西方的人和事和他们国家崛起的道路。这样既能把报纸卖掉有收益，又能宣传你太公的学说，不是一举两得嘛？”杨小山太了解怎么抓眼球了，情色的东西无论什么时代都是最抓眼球的。 “这样好嘛？是不是有些低俗了？”魏恒有些不太能理解。 “万事开头难，饭要一口一口吃，赚不到银子你也做不成事。等你的报纸有影响力了，你再把内容分开也是可以的嘛。”杨小山虽然不懂什么商业，但基本的商业道理还是懂的，一开始要以生存为主，情怀是建立在生存无忧的情况下的。 魏恒是个书呆子，也难怪他经营书店不怎么样，听了杨小山的话点了点头，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和自己努力的方向，“就照常兄的意思去做，感谢常兄的指点。” 第239章 帮想办法 杨小山和魏恒相谈甚欢，杨小山前世的基本知识在这个时代都是石破天惊的，魏恒对杨小山佩服得五体投地。杨小山对勤奋好学、态度谦和的魏恒印象也很不错，刻意把自己所知，尽其所能地多告诉他。 他自己是没有功夫去搞文化革新，让魏恒这样的有志爱国青年去弄，尽可能早的让国人清醒觉悟，那大清朝的就会越早的寿终正寝。 杨小山这两天天天往书店跑，和魏恒聊天喝茶谈论国事。可急坏了一个人，那就是荷香。 这天，杨小山又准备去书店，被荷香一把拦下，气鼓鼓道：“我说，常公子，你忘记了和我们小姐的赌约了吧。两天过去了，你挣了多少钱了？” “这个。。。。。。”杨小山挠了挠头，他不但一两银子没赚到，还倒贴了五十两银子给魏恒筹划办报的事。 “常公子，你到底想不想娶我们家小姐拉？想到办法赚钱了吗？”荷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道。 “荷香妹妹可有什么法子？”杨小山眨了眨眼睛。 “我要有法子就不在这里做丫鬟了。”荷香撅起了小嘴，“不过我可以替你去大小姐那边求情，让她多宽限你几天。” “那就请荷香在大小姐那边替我多多美言几句了。”杨小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荷香手里，这追女孩的诀窍之一就是贿赂她身边的人，多替自己说话。 “你这人这是，我也是希望大小姐早日出嫁才想帮你的。”荷香笑眯眯地收了银子，越看杨小山越顺眼，人又帅出手还阔气。 “荷香，咱僧家可有什么产业？”杨小山灵感一现，白手起家想这么短时间赚一万两银子太难了，如果有些基础起步的话应该会简单点。 “王爷来京城还没有多少年，产业不是很多，主要是田地、米行、酒家、绸缎店这些。本来都是福晋管的，因为福晋专心理佛，所以田地、米行、绸缎店都被侧福晋接管了。”荷香歪着头，回答道。 “那酒家为什么不接管？”杨小山疑问道。 “因为不赚钱啊，每月还要贴一点银子进去才能维持正常运转，侧福晋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赔本买卖？”荷香叹了一口气，人家侧福晋手上有产业，身边丫鬟婆子拿的月钱比福晋身边人还多。她这个正室的丫鬟拿不过那些侧室丫鬟，你说她气不气。 “走，带我去那个酒家看看。”杨小山来了兴致，这吃的生意来钱是最快的，每天流水那都是现钱啊。 “行，跟我来吧。”荷香拿了杨小山的钱，态度就是好。 杨小山跟着荷香来到了僧家的迎宾酒家。如果看客观条件，这酒家方方面面都很不错，坐落在黄金地段，店面干净整洁，设施也齐备，不但能吃饭也提供住宿，客人有马还有马房喂养曹料。光看表面，没什么毛病。 杨小山走到迎宾酒家旁，就被伙计热情接待了。 “来一碗阳春面吧。”杨小山想尝尝这迎宾酒家师傅的手艺。 “好嘞。”伙计立马转身帮忙点菜。 “这不是荷香姑娘嘛，您怎么有空来的？”掌柜认识荷香，知道是大小姐身边人，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招呼道。 “我带大姑爷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大姑爷常公子。”荷香把杨小山介绍给掌柜。 杨小山心中好笑，这女人真好收买，几两碎银子就认定自己是姑爷了。 “小的问大姑爷好。”掌柜消息灵通，也听说僧府来了一位姑爷，只是没见过面，今天总算认识了。“你们多给姑爷来几盘菜，帐算我身上。”掌柜扭头对伙计说，非常会做人。 “不用客气，我就是来看看的。掌柜，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杨小山看这掌柜面相，不像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接触下来看他做事倒也尽心尽力，没有什么问题。 不一会，阳春面和菜都上来了。 杨小山满意地点点头，厨房的效率也是可以的，上菜时间并不长。 “大姑爷请尝尝我们厨房的手艺。”掌柜做了请的姿势。 杨小山不客气，叉了一筷子面放入口中，“不错啊，很好吃。”杨小山称赞道，他原以为是菜的问题，才使得迎宾酒家生意不好，现在看来这菜也没问题。 杨小山有挑了几样菜尝了尝，都没有问题，分量足，菜也新鲜可口，这一下杨小山有些弄不清楚了。可以说酒家已经做到九十分水平了，怎么还会亏本呢？ “掌柜，咱们这酒家的厨师手艺过关，酒家布置也干净清爽，怎么每月还会亏本呢？”杨小山对掌柜问道。 “大姑爷，其实咱酒家一开始每月都是赚钱的，自从对面开了一家富顺酒家，咱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掌柜叹了一口气道。 “他们酒家饭菜比我们做的好？”杨小山追问道。 “不是，他们的饭菜并不好，菜不新鲜，油用得也是劣质的，分量还不足。”掌柜回答道。 “那为什么咱们生意做不过他们？”杨小山搞不清楚了。 “因为他们便宜啊，咱们一个荤菜卖二十文铜钱，他们同样的菜只要十文钱，这年头大家手头都紧，大家宁愿买他们家的便宜菜，也不愿来我们家吃好菜。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掌柜唉声叹气道。 “我们不能把价格降下来嘛？”杨小山又问道。 “不能降了，已经亏本了，再降亏得更多。”掌故摇摇头。 “我们也不能跟他们一样做菜，不然砸得是僧府的牌子，我说得是吧。”杨小山明白了，这就是典型劣币驱逐良币。大家只追求便宜的，不去管质量，最终就是那些没有底线的商家获胜。 “大姑爷，就是这个理啊，我们堂堂亲王府的酒家，怎么能做那样下作的事情，以次充好，欺骗顾客。大姑爷帮我们想想办法吧，让福晋每月贴银子我们大家都过意不去，只怕有一天这酒家倒了，大伙的生计就没着落了。”掌柜给杨小山鞠躬行礼道。 杨小山扶起掌柜，点点头，安慰道：“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我来帮你们想想。” 第240章 宫保鸡丁 正午时分，正是京城大道最繁忙的时候。经过这里的贩夫走卒，来往商贾，下朝官员饥肠辘辘，等米下肚，也是这周围的酒家生意最好的时候。 富顺酒家的陈掌柜照例招呼伙计，厨师为中午饭做准备，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跟打仗一样，吃客是络绎不绝，忙得是脚不点地。 可是今天奇了怪了，进店的客人寥寥无几，等了好半天，只有区区几个客人进来吃饭。 “怎么回事？今天难道全城戒严，怎么就这么点人？”陈掌柜打破脑袋也想不通。 “掌柜的，快出来看啊，今天迎宾酒家外面排大队，好几百人在这里排啊。”富顺酒家的伙计跑过来报告道。 “怎么可能？”陈掌柜心里一百个不相信，这迎宾酒家都快被自己挤兑得不行了，平时冷清得要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客人，是伙计胡说八道吧？ 等到陈掌柜跑到路边一看，嘴张得能放进一个鸡蛋，迎宾酒家门前人声鼎沸，还真是有几百人在排队。 排队的人一个贴一个，生怕别人过来插队。等到酒家里一个客人出来，外面就叫成一片：“到我了吗？到我了吗？” “见鬼了，迎宾酒家搞什么鬼？这些人没吃过饭吗？全跑去他家。”陈掌柜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只听迎宾酒家的伙计捧着一盆菜站在门外，不停的大叫道：“失传已久的宫廷菜宫保鸡丁，今日迎宾酒家倾情贡献，限量一千份。过时不候，快来看看啊。” 一旁的杨小山捂嘴偷笑，这是自己搞出来的噱头，把前世的家常菜拿了出来，宫保鸡丁几乎每个饭店都有，也是他经常吃的菜，他自己也会做。 但在这个时代，这菜还没人吃过。既然对方企图用价格打败自己，就不能和他们打价格战，只有创出新菜式，才能翻身。人无我有，定价权就在自己手里，利润那可是大大的。 平常一份这样的菜只卖二十文钱，但这个宫保鸡丁，杨小山定价一百文钱，因为大家都没吃过，卖得就是创新钱。杨小山还学习了前世小米的饥饿营销，让福晋身边下人的亲戚朋友们全来排队，造成巨大的声势。人有盲从性，看到别人排队都以为是什么好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的人都会一起来排队。 好不容易排进酒家的刘姓商人急不可待地品尝起这道宫保鸡丁，立刻就被征服了，连连道：“好吃好吃，这鸡丁真嫩，花生米也脆，香辣味浓，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菜。”刘姓商人赞不绝口道。 他对面的李姓商人边吃边说道：“刚才听他们伙计说这是僧府的常公子的私房菜，他家祖上是前朝开国名将常遇春，因为兼任太子少保，这菜才得名宫保鸡丁。” “迎宾酒家能得到常公子的帮助，总算走运了。这菜真好吃，就是有点贵，要一百文铜钱。”有人插嘴道。 “宫廷菜能不贵吗？不怕贵尝尝味。”有人反驳道。 “你们明天还来不来？” “来啊，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菜，明天早点来排队。” “对对对，早点来排队，来晚了就没了。” “我平时都在富顺吃，今天来迎宾，他们的菜好像分量更多，菜也更新鲜，以前还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以前没比较过。今天一比，那富顺的菜还真不如这迎宾酒家的。” “看来还是迎宾酒家的菜高级。” “僧王家的酒家菜能差的了嘛？” 。。。。。。 众人议论纷纷，对迎宾酒家的好感顿增，宫保鸡丁一炮而红。 “大姑爷你真行，我还从来没见过迎宾酒家有这么多客人呢。”荷香对杨小山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我还要谢谢你呢，是你帮忙找来了这么多托来排队，等会每人发二百文钱，再带一份宫保鸡丁回家吃，明天记得再来排。”杨小山豪爽道。 “我替他们谢谢大姑爷。”荷香开心道，他们的月钱也不过两三百文钱，排一排队就有这么多，大姑爷是真的大方。这下福晋身边的下人总算扬眉吐气了。 杨小山没有太高兴，他心里算了算，虽然这宫保鸡丁一炮而红，但还是不够八天赚一万的。抛去成本，一天大概能赚一百多两银子，八天顶多一千多两银子，离一万银子还差得多。 “大姑爷你在想什么呢？”荷香见杨小山不说话疑问道。 “虽然这个宫保鸡丁很赚钱，但恐怕还是不能在剩下的八天内赚够一万两，咱们还得想想法子，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赚钱。”杨小山思索道。 “人都这么多了，还不够嘛，那可怎么办啊？”荷香满以为这种阵势，肯定能赚够，结果杨小山告诉她不够，很失望道。 “你别着急，现在先把这钱挣着，总会有办法的。”杨小山安慰荷香道。 现在荷香比杨小山还要想让大小姐嫁给他，这么好的姑爷上哪找去？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神仙。 第二天、第三天，杨小山逐渐不用托来排队了，宫保鸡丁的名声彻底在京城打响了，迎宾酒家的门槛都快被踩塌了。有钱的没钱的都想来尝尝这道宫廷菜，杨小山加大了供应量，并严格封锁这菜的配方，调料都是自己晚上一个人调制，厨房里一个厨师一道工序，谁都不能单独做出这道菜。 第九天快结束了，杨小山算了算所赚的钱，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一共有二千一百两银子，但离一万两还是不够，这可急坏了杨小山，眼看明天就要到期限了，自己还是没有想出其他门路赚钱。 “大姑爷，楼上雅室一位官爷想见你。”掌柜这时候突然跑来报告道。 “哦？带我去见见。”杨小山好奇道，究竟是什么官员想见自己。 杨小山快步走进雅室，门外一个年轻人站在外面，看上去有些奇怪。杨小山也没在意，直接进入雅室。 “常都尉，失敬失敬。在下丁宝桢，目前在户部行走。”雅室里的官员自报家门道。 “丁宝桢？”杨小山吓了一跳，晕，在这里居然撞见了宫保鸡丁的发明人了，这宫保鸡丁其实就是眼前这位丁宝桢创造的，这可怎么办啊？ 第241章 丁宝桢 “幸会幸会。”杨小山有些心虚道。 “贵府的这道宫保鸡丁真是相当好吃，刚才尝了一盘，还觉得意犹未尽。”丁宝桢请杨小山落座道。 “丁大人喜欢就好，区区一道家宴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杨小山谦虚道。 “说来凑巧，不怕你笑话。咱老丁家也有这道菜，经过我稍稍改良，和你这菜非常类似，只是口味稍微清淡些。”丁宝桢是万万没想到是杨小山抄袭了自己的菜，还以为自己和常府的菜撞车了。 杨小山也不奇怪，前世人们的口味都重，就是重油重盐重辣，他厚着脸皮道：“哦，是嘛？也许我们老常家和你们老丁家有些渊源也说不定。” 两人哈哈大笑，都觉得对方相当有趣。 “实不相瞒。丁某早就想来拜访杨都尉。我和魏恒是好友，这几天不停的听他说起杨都尉你的名字。作为他多年的朋友，很少听到他这么夸别人。丁某也想来讨教，还请常兄赏脸。”丁宝桢拱手道，还亲自给杨小山泡了一杯茶。 杨小山心中一喜，看来这丁宝桢也是这个时代的“改革派”，心中也怀着救国救民的想法，这倒是可以和他讨论讨论。于是他连忙道：“丁兄客气，大家交流交流，谈不上讨教，有什么事你说吧。” “实不相瞒，丁某咸丰三年考中进士，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编修。后来母亲去世，回家丁忧三年，现在丁忧期满，朝廷让我在户部行走。户部是京官也是肥缺，但我做官并不求银子，而是想为国家做些实事，想外派地方任职，你觉得我的想法对不对？”丁宝桢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很大的个人问题。 杨小山一听就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理想和现实的问题。就好比前世究竟是在国企体制下工作还是去出去创业这样的情况。 “丁兄既然问我，小弟就实话实说。在户部只是混资历，想做出一番事业怕是要熬很久，以丁兄翰林院庶吉士的出身，想必是朝廷重点培养的对象，放到地方最少也是一个知州之职。想做出一番事业，当然是外放为官的好。”杨小山建议道。 “常兄和我想得一样，我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父亲认为在京为官比较妥当，没有风险。”丁宝桢点点头，很认可杨小山的说法。 “小弟并不同意令堂妥当之说，如果是和平年代，京官的确妥当，户部又是肥缺。但如今你也看到了，这户部发行的纸钞连百姓都不要了，贬值严重，怕是要出问题，我看丁兄还是早早离开户部为妙，不然出了问题怕是讨不好了好。”杨小山提醒丁宝桢道。 “常兄一句提醒梦中人，这几年为了围剿发匪，户部连连发行纸钞，但他们暗箱操作，发行的纸钞远远超过了朝廷的标准，使得现在通货膨胀，物价飞腾。现在都没人愿意用纸钞了，他们就把纸钞当做军饷发给军队，已经闹出几次兵变了。常兄提醒的是，我一个低级小官什么都做不了，只怕引出事端后反而惹祸上身。”丁宝桢点点头，更下定决心要外放地方。 “这年头兵荒马乱，地方空缺应该比较多，丁兄可有中意的位置？”杨小山喝了口茶，他估计丁宝桢应该有空缺补，不然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实不相瞒，的确有两个空缺，都是知府，一个在四川，一个在湖南。”丁宝桢面露微笑。太平军从广西一路杀到南京，朝廷官员大量损耗，他自己是进士出身，又有翰林院的工作经历，早就是吏部看重的候补官员，调去地方直接就是当地的一把手，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 “丁兄中意哪一个？”杨小山试探道。 “当然是湖南，发匪在湖南一带非常猖獗，如果我能立下军功，升迁之路定会快于往常。”丁宝桢毫不犹豫道，乱世之中，立军功当然是最快升官的捷径。 杨小山一听吓了一跳，这丁宝桢可是晚清的名臣，他去了湖南还不给太平天国制造极大的麻烦，得赶紧把他忽悠走。“小弟可不这么看，军功虽然是升官捷径，但往往带着更大的风险，君不见多少官员为长毛之事，发配的发配，掉脑袋的掉脑袋。军功来得快，去得也快，打了再多的胜仗，只要败一次，前面赢得的功劳就都输了。丁兄，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你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丁宝桢知道杨小山说得对，别的不说，那么多被皇帝寄予厚望的钦差，掉脑袋的掉脑袋，免职的免职，没一个好下场。但他非常希望上进，在朝中为官谁都想早些升官。 “以丁兄的才华又何必去战乱之地冒险，湖南早就被曾国藩的湘军所控制，丁兄去恐怕不但不会建功立业，反而会遭受排挤，又何谈什么建功立业？四川乃天府之国，资源丰富，又没有遭受大的战乱，只要丁兄励精图治，这稳稳当当的功劳足够丁兄再上一层台阶。”杨小山为了让丁宝桢不去湖南是苦口婆心劝道。 “多谢常兄赐教，丁某受教了。洋人船坚炮利，欺我中华无人，丁某也想在地方上发展咱们自己的工业，让洋人不在小瞧我华夏。但丁某却不知道该如何入手，怎样才能发展出西方那样先进的工业体系？”丁宝桢说出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杨小山看着丁宝桢，他和魏恒一样，都是认识到中国和西方差距的明白人，都想发愤图强，但不知道如何去做。魏恒他重点在文化教育上，而丁宝桢他作为体制内有实权的官员更在乎如何发展工业基础，做出一番政绩。 “丁兄可以从采矿业入手，铁矿、煤矿、硫磺矿都是工业发展的基础。这些矿石是绝对不缺销路的，国内用不掉，洋人也收，贸然发展其他工业，就怕产品没有销路，咱们国家的人太穷，只求肚子饱，对其他消费品需求太低了。发展好采矿业，咱们就能进军上游的制铁制钢业，最重要的是采矿业能最短时间囤积资金，为以后其他工业的发展做好资金准备。”杨小山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发展采矿业最适合目前的中国，君不见前世那些没有工业的国家就靠卖卖石油，矿石就过得很好了。 第242章 胡雪岩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丁某佩服之至。常兄，丁某还有公务在身，今天就先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聊。”丁宝桢站了起来，告辞道。 “恭送丁兄，咱们改日再聚。”杨小山也拱手还礼道。 丁宝桢突然走到杨小山旁边神秘一笑，低声道：“常兄，门外那个姓胡的，老想贿赂我。今天就让他出出血吧。” 杨小山还没反应过来丁宝桢是什么意思，丁宝桢突然高声道：“胡雪岩，你进来吧。” 杨小山进门前还奇怪的那个年轻人，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欣喜若狂道：“丁大人有何吩咐？” “这宫保鸡丁本官非常喜欢吃，所以刚才和常都尉要了方子，你给结下账吧。”丁宝桢板着脸对胡雪岩道，“常兄我先走了，不必相送。”随后他就走出了雅室。 杨小山被惊呆了，原来这个一直想贿赂丁宝桢的人是胡雪岩，这可是晚晴赫赫有名的红顶商人啊。 说起这个胡雪岩也是个传奇人物，他出生于安徽绩溪县湖里村，幼年时候，家境十分贫困，以帮人放牛为生。胡雪岩12岁那年，父亲病逝。13岁的胡雪岩开始就孤身出外闯荡，先后在杭州杂粮行、金华火腿商行当过小伙计，到杭州“信和钱庄”当学徒。从扫地、倒尿壶等杂役干起，三年师满后，就因勤劳、踏实成了钱庄正式的伙计。19岁的胡雪岩被杭州阜康钱庄于掌柜收为学徒，于掌柜没有后代，把办事灵活的胡雪岩当做亲生儿子。于掌柜弥留之际，把钱庄悉数托付给胡雪岩，这成了他事业的起点。 经过不断的发展，其后胡雪岩结识“候补浙江盐大使”王有龄，挪借钱庄银票五百两银钱，帮王有龄补实官位。 清咸丰元年，王有龄奉旨署理湖州知府一职，不久后调任杭州知府。在王有龄任湖州知府期间，胡雪岩开始代理湖州公库，在湖州办丝行，用湖州公库的现银扶助农民养蚕，再就地收购湖丝运往杭州、上海，脱手变现，再解交浙江省“藩库”，从中大发其财。他接着又说服浙江巡抚黄宗汉入股开办药店，在各路运粮人员中安排承接供药业务，将药店快速发展起来，成了当地的“药王”。 可以说胡雪岩的事业是靠着官商结合发展起来的，他靠着贿赂官员，发展自己的商业帝国。这次来找丁宝桢也是想得到浙江税银、粮食上交朝廷户部的运输权。一旦获得这个权利，那就等于得到了巨量的无息贷款，这里面的利润是惊人的。 所以胡雪岩才会像一个小跟班一样盯着丁宝桢，虽然他官小，但县官不如现管，人家就是负责具体事务的，第一步必须经过丁宝桢。而且他打听到丁宝桢在吏部的风评不错，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想早日结识，为今后的人脉投资。 这个时代你再大的商人见了官都是低人一等的，二十多岁的胡雪岩虽然富甲四方，但丁宝桢就是不把他当回事。所以丁宝桢招呼胡雪岩进来结账的时候，他是欣喜若狂的，知道先前始终不肯的丁宝桢是给自己机会了。 “都尉大人，小的胡雪岩，来给丁大人结账，请问要多少银子？”胡雪岩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商人是最没有地位的，见到官只能装孙子。 “胡兄不必这么客气，来啊，给胡兄上一盘宫保鸡丁，都在外面站那么久了，饿了吧。”杨小山作为穿越者知道这胡雪岩不简单，刻意结交他。 胡雪岩听到杨小山这么招呼自己，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些当官的什么时候正眼看过自己，在他们眼里自己只不过是利用的工具，替他们办事的奴才而已。 “都尉大人折煞小人了，小的担不起，怎敢跟都尉大人称兄道弟。”胡雪岩都不敢坐下来，还在桌子旁边站着。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客套，胡兄请坐，坐呀。”杨小山按着胡雪岩坐了下来。 等到胡雪岩战战兢兢坐下来，杨小山笑道：“胡兄是经营钱庄的吧。” 杨小山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但在胡雪岩耳里总感觉这常都尉要敲诈自己，这么客套，还知道自己经营钱庄，这是想趁机勒索一笔嘛？ “是的，小人有一些小钱庄。”胡雪岩特地把小字说得很重。 “这钱庄就是做钱的生意，用比较低的利率吸收存款，再用比较高的利率借贷出去，从中赚取差价，你说我说的对吗？”杨小山分析道。 “对对对，想不到都尉大人对这个也有研究。”胡雪岩越听越心惊，这常大人厉害啊，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胡兄刚才问结账的价格，那就这个数吧。”杨小山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银子？”胡雪岩犹豫地问道。 杨小山摇了摇头。 “一千两？”胡雪岩开始不安了，气血在往上涌，这常大人是要狠宰自己啊。 “一万两银子。”杨小山直接报出了数字，他心道：“不是我要宰你啊，是我的确要这么多钱娶老婆啊。” 胡雪岩面色都成了猪肝色，他心里是一万个纠结，一千两银子自己还能承受，这一万两也太多了吧。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是把自己当死猪宰啊。 但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常大人，这是我们阜康钱庄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请大人笑纳。”说着他心疼得嘴唇都发抖了。 杨小山接过银票，拍了拍胡雪岩的肩膀笑道：“胡兄是不是认为常某是故意宰你，这菜的方子值一千两银子，但我下面要送胡兄的话远远超过一万两银子。”杨小山知道宫保鸡丁的方子其实也不值钱，虽然现在卖得很好，但新鲜度过去了就不可能这么赚钱了，而且厨艺顶尖的人真要来学也不必来问自己，买一道回去尝尝闻闻就能猜到其中的配方的，秘密也掩藏不了多久。 “哦？愿闻其详。”胡雪岩惊喜地抬起头，他真要听听这价值一万两银子的话。 第243章 指点财路 “我知道胡兄是大买卖人，手里是不缺银子的，缺的是能让钱生钱的项目。胡兄，我说得对不对？”杨小山狡黠的一笑，这种官商他手最多的就是官银，怎么让钱能升值，获取更多的财富才是让胡雪岩最头疼的。 “常都尉所言极是，小人目前最赚钱的就是当铺，可这当铺面对得都是穷困人的多，虽然赚钱，但毕竟名声不好遭人骂。如果有其他什么好的投资渠道，小的也不会做这个。”胡雪岩生意毕竟做大了，他也在乎名声问题，这穷人一般来当铺都是活不下去的，赚这些人的钱是遭人恨的。 “那胡兄有没有考虑投资一些田地呢？”杨小山给胡雪岩斟茶。 “我来我来。”胡雪岩连忙接过茶壶自己倒茶，“不瞒常都尉，小人的确有这个念头，平常年代田地是最实在的东西，投资起来也最保险，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长毛势大，这田地就不值钱了。万一哪一天长毛打来，什么就都完了，土地不是物件，想带也带不走啊。”胡雪岩站起身来，反过来给杨小山斟茶。 “胡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说的田不是种粮食的田，而是。。。。。。”杨小山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是什么？。。。。。。”胡雪岩连忙追问道。 “这个。”杨小山比照了一个吸鸦片的姿势。 “大烟？这可是违法的啊。”胡雪岩吓了一跳。 “是违法，但朝廷管吗？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抽，也没见官府吱个声。洋人的鸦片怎么来的？不都是走私进来的，朝廷也没放个屁啊。”杨小山一拍桌子道。 “是啊，自从被洋人的铁甲船炮击后，鸦片就再也没人管了。”胡雪岩说的是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清廷被英国人打怕了，鸦片走私猖獗，朝廷无力也不敢管了。 “这小小的鸦片让朝廷多少银子流入洋人之手，在这样下去，朝廷国库内还有钱吗？所以这个问题迟早都要解决。”杨小山缓缓道。 “怎么解决？我们又打不过洋人，洋人的铁甲船可是厉害得很那。”胡雪岩摇摇头，不相信道。 “何必靠打仗呢，只需要一条政策就能解决，让洋人再也无法从我们手中赚取这么多鸦片钱。”杨小山神秘一笑。 “什么政策这么牛？”胡雪岩不信道。 “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我们自己种呗。英吉利的鸦片在印度种植，千里迢迢运来中国，成本高昂。如果咱们自己种，那成本就低多了，只要朝廷这个口子一开，不过几年就能把他的英国鸦片全部挤出去，鸦片市场这么大，你说需要多少田来种？”杨小山一下子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只要本土鸦片一上市，英国鸦片就得全部滞销，最后滚出中国。 “宫保鸡丁来了。”一位伙计吆喝着，捧着菜走了进来。 “来尝下我们酒家的新菜。”杨小山客气道。 “好的。”胡雪岩虽然嘴里应付，但心思全在杨小山刚才的话上，“常都尉的意思是这鸦片很快就会合法化了？” “是的，估计要不了多久了。”杨小山猜得也没错，第二次鸦片战争就快爆发了，到时候列强就会逼迫清廷鸦片贸易彻底合法化。 胡雪岩沉思了一下，如果的确如杨小山所说，这种政策财是不能放过的，利润大极了。 “胡兄你想，咱们中国能种植鸦片的地方可不多，只有云南和四川等地适合，再考虑交通便利等其他方面的问题，那就更少了。如果你能提前布局，行成垄断，到那时候不要你动手，光是租金就会收到你手软。这样高回报的事情可是很难有的，你说我这个点子值不值一万两银子？”杨小山嘿嘿一笑，给胡雪岩夹了一筷子菜。 此时的胡雪岩听得是心潮澎湃，这的确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云南四川远离长毛战区，没有大的兵祸隐忧。 鸦片市场又是这么庞大，就算鸦片暂时种不上，但买田是不会亏本的，这样有赚无亏的买卖上哪去找？更别说以后种上鸦片，那利润可是太大了，是一笔惊天的财富。 说实话，刚开始杨小山在胡雪岩心中还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丁宝桢重要。他这个人精打听过，他虽然是原先湖北巡抚之孙，但家已经被长毛破了。即使现在跟僧王家联姻，但只是个赘婿，爵位也低，也没有官职在身，在胡雪岩心中本来是没什么可拉拢的价值的，但和他交谈后，杨小山地位陡然提高。 “此人大才啊，趁着他还没有飞黄腾达，必须要好好笼络一下。这个机会错过了，以后人家身居高位就再也看不上自己了。”胡雪岩心里默默道，他脑袋转得极快，自己是走官商路线的，投资人比投资财物更重要。 “就凭常都尉这句话，这些田里您占一成份子。”胡雪岩这可是大手笔了，这一成份子那可是以万作为单位的数量，直接让出一成份子给杨小山，为的就是笼络住他。 杨小山暗暗吃惊，这胡雪岩的眼力的确高，自己三两句话就让他把赌注下在了自己身上。难怪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人。 胡雪岩需要杨小山，杨小山反过来也需要胡雪岩，自己在京城孤军奋战，没有人手是不行的，有了胡雪岩的银子撑腰，自己的手脚会方便很多。 于是杨小山点点头，笑道：“承蒙胡兄错爱，那常某就笑纳了。”杨小山也不客气，这银子是白赚的，不要白不要。 看到杨小三接受了自己的贿赂，胡雪岩心中大喜，他最怕人家不收自己银子，能结识杨小山这样的大才，这次来京城没白来。 “好吃好吃。”胡雪岩连夹了几个鸡丁放在口中，赞不绝口。 杨小山见他吃得高兴，心中也痛快，两人相谈甚欢。杨小山平等对待胡雪岩，不以他商人身份看低他，胡雪岩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两人谈着谈着倒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 最后实在天色晚了，胡雪岩才起身告辞。 杨小山把他送到门口，两人就要告别。杨小山突然道：“一旦洋人鸦片生意做不成了，这世面上的银子就比现在要多多了，银子就没现在这么值钱了，胡兄你觉得呢？” 胡雪岩听完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杨小山这一句话等于送了自己一大笔巨款，这里面也是个巨大的商机啊。“这常都尉必须最优先笼络，不会多久必将成为朝廷大员。”胡雪岩边和杨小山告辞，边把杨小山的价值放在了他所有需要笼络对象的第一位。 第244章 要考武举 挣够了一万两银子的杨小山，来找乌云兑现赌约。 “大小姐，常公子在外头等你好久了，你怎么也要出去见见他啊。”荷香一旁催促道。 得知杨小山赚得了一万两银子，大小姐乌云陷入了左右为难中，她心里其实想见杨小山，但又怕自己的病会出丑丢人。 “怎么了，乌云小姐，是不是要耍赖？咱们可是勾过手指头的。”杨小山在外面高声道。 “见就见，有什么了不起。”乌云终于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来，把房间门打开，走了出去。 见到乌云走了出来，杨小山立刻迎了上去，“娘子，这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咱们的婚事有着落了。” “谁是你娘子，咱们还没拜堂成亲呢。”乌云小脸涨得通红，看上去更加动人。 杨小山一听就明白了，其实乌云已经把他当夫君对待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承认。 “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咱爹娘都同意了。”杨小山知道这个时候脸皮一定要厚，追女孩不能太老实，就是要没话找话说。 “什么咱爹咱娘的，你这人脸皮真厚。”乌云虽然嘴里骂道，但表情完全不是生气的意思，一副小女人娇羞的神态。 “娘子，咱们去小花园走走吧。”杨小山做出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 “走就走，还怕你吃了我？” 乌云还是第一次和男人一起走路，两人并排走着，但隔了一段距离。是杨小山主动让出来的，他也担心乌云又会发病。 眼前这个女孩子，本是一位活泼爱闹的花季少女，只是因为怪病让她一直待字闺中，郁郁寡欢，变得很闷。如果说爱，其实杨小山更多的是同情，他希望乌云能笑起来，开心起来。 “你们南方的山水是不是特别美？”乌云歪着脑袋道，她一个女儿家原本就很少出门，发现怪病后更是只在家呆着，哪都不去，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是啊，很美。”杨小山立刻接上了话题，他主动说自己喜欢游历，从广西讲到湖北又讲到南京，这些都是他战斗过的地方，地形又是他必须要注意的地方，所以他讲得很生动。 乌云越听越入神，崇拜得望着他，这个人去过的地方可真多，自己除了大草原，和这京城的家，哪都没有去过。 “哎，我哪都没有去过，陪我得除了丫鬟婆子，就只有一只小白猫了。你喜欢养宠物吗？”听到杨小山讲了那么有意思的山水，乌云一开始很兴奋，但一想到自己哪都没去过，又有些失落。 “我没养过宠物，不过我想养你。”杨小山拿出了前世论坛上看到的泡妞杀招。 “哼。谁要你养！”乌云摸着自己乌黑的长发，嘴里不承认，心里却是美滋滋。 “在我们老家，有一句话，要想富先养猪。”杨小山逗笑道。 “啊，你把我当猪啊，打你哦！”乌云撅着嘴就要来打杨小山。这个时候她都忘了自己不能和男人接触。 杨小山当然记得，但他不会破坏这个气氛，左躲右闪，就是不让乌云碰到自己，两个人在花园里追逐打闹，非常开心。 “看，咱们云儿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呢。”不远处，刚巧路过的塔福晋拉着僧王，指着乌云笑道。 “不容易啊，乌云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我就说这个常山不简单。咱们女儿嫁给他，是她的福气。虽说他是入赘咱们家，但咱们不要委屈了他，还是按平常人家的礼数待他，等我寻个住处，让他们两个人住过去，给他成家立业。”僧格林沁看到女儿开心，他心里也开心，终于有个可以让女儿托付终身的人出现了。 “常山这孩子真不错，不过现在还是个白身，你是不是在军中给他找个职位？也好有个官职。”塔福晋想得很周全，男人有家也得有事业才行，不然让人笑话。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军中的职位都是靠战功打上来的，我虽然贵为亲王，但赤裸裸贸然插一个人去，怕是军中诸将不服，对常山也不利。这个我得考虑一下。”僧格林沁治军很严，就算插一个亲信，也必须有让人服气的理由。常山虽然是自己女婿，但他资历太浅，还不能直接去自己军中任职。 ========================= “岳父大人，您找我？”杨小山接到僧王的邀请。 “贤婿，快过来坐。”僧格林沁现在一看杨小山就喜欢，也是爱屋及乌，杨小山是第一个让女儿如此开心的男人。 “多谢岳父。”杨小山看僧格林沁心情不错，感觉应该有好事。 果不其然，僧格林沁微笑道：“本王打算给你们寻个住处，你们以后小两口可以单独住，结婚的时候你也体面些，贤婿觉得如何？” “多谢岳父抬爱，这住处就让小婿来办吧，不能让您颇费了。”杨小山也挺高兴，毕竟人在屋檐下总是不方便的，能单独有个住处，自己就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赘婿了。 “贤婿的宫保鸡丁一事本王听说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不过有钱虽然好，但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建功立业上，商人毕竟是商人，咱僧家还不缺钱。”僧格林沁提醒道。 杨小山知道僧王是想自己走官场之路，这也是自己来这里所追求的，立刻来了精神。“还请岳父大人多多指点、” “我军中虽然也有空缺，但你这个白身贸然进去，怕是不妥。这些年长毛之乱甚为猖獗，皇上今年也开恩科武举招募天下豪杰。我保你做了武举人，再过两月你就可以参加今年京城的武举。只要你中了武进士，到时候我再安排你立一些军功，你就可名正言顺的获得军职，最少也是四品以上，那你在军中的仕途就开启了。”僧格林沁为了杨小山也是煞费苦心，替他谋了一条捷径。 “考武举？”杨小山心里还没有底，自己虽然是有真功夫的，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但考试毕竟是考试，自己从来没考过，这压力有点大啊。 “你放心，本王都替你安排好了。”僧格林沁微微一笑道。 第245章 选马 “这武举的会试分三项，一为文试，主要考得是《武经七书》里的内容，二三项是武试，二考力量，提起地上的石墩到胸腹之间就为合格，三是骑射，驰马两趟，发箭六支，中三支就为合格。”僧格林沁简单地向杨小山介绍了武举会试的内容。 杨小山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首先文试他就不行，《武经七书》是什么鬼？完全不会，武试考力量自己有些底，这骑射就不行了，自己步射还有些准头，骑射从来没练过，一点把握都没有。 僧格林沁见杨小山似乎面露难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文试只是走个过场，形式而已，你是我女婿谁敢为难你？武试也不用担心，等会我让管家带你去找刘老教头，他是我早年的侍卫队长，经他点拨的武举人没有不过会试的。” 杨小山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背景就是好啊，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不过之后的殿试你得加油了，作为我僧格林沁的女婿，至少也得二甲前十名。这个要求你努力努力应该能达到，以前武举三年一试，竞争异常激烈，最近几年年年恩科，竞争远不如以前了，所以你至少要考入二甲之列，得到武进士出身的资格，这样我才好替你安排下一步。”僧格林沁虽然爱护杨小山，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常山绝对不负僧王所托。”杨小山暗暗下了决心，这是一次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本王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僧格林沁满意地点点头，“张管家你带姑爷去马厩选一批好马，然后带他去刘老教头那报到。”僧格林沁吩咐道。 “姑爷这边请。”平时主要负责马匹的张管家连忙跑过来，带杨小山去僧王府的马厩。 僧王是蒙古王爷，最是爱马，这僧王府的马厩可比皇宫的天驷监，里面马的质量甚至超过了皇帝的御马。 张管家带着杨小山进入王府马厩。 “姑爷，这是王爷的仪仗马，外号八大金刚。”张管家热情地对杨小山介绍着。 杨小山抬眼看去，这八匹马生得不但高大威猛还很俊俏，他们的高矮，胖瘦，色泽几乎都相同，鬃毛一看就是经常梳理的，比人的头发还要柔顺，每匹马的脖子上还挂着金镶玉的牌子，以示区别，防止仪仗队搞错，上面标记着他们出行的排位。 杨小山赞叹了一声，也只有僧王才用得起这么豪华的出行仪仗马，不过这不适合自己，自己也不忍心破坏这么一个“组合”。 “姑爷，这是王爷的四大天王。”张管家接着介绍道。 杨小山定睛看去，四大天王果然个个有一股王者之气。 “姑爷，这四匹马都是为王爷赢得过赛马大赛的名驹，红的叫赤火，黑的叫乌龙，白的叫白雪，棕的叫明黄，他们的马鞍上都记录着当时赢得比赛时的成绩。”张管家在旁边介绍道。 杨小山也非常欣赏这四匹马，可惜就是有些老了，配种还行，自己选的话还是挑给三四岁年轻点的马。 “姑爷都看不上嘛，不要紧，后面还有五十多匹好马呢，咱们不着急慢慢挑。”张管家继续带着杨小山向后面走。 张管家对王爷的马非常熟悉，他一匹匹向杨小山介绍这些马的出身来历，经历特点，虽然他讲得口若悬河，但杨小山总觉得这些马不够精神。它们的确都是好马，无论是身高体重，毛发色泽都是上品，但进入这马厩后可能是被人太过于照顾，变得有些慵懒。 “我还是选这一匹吧。”杨小山牵过一匹比较消瘦的纯白马。 “姑爷，这马虽然是王爷以前坐骑的后代，但太瘦了，才三岁还没有养好，您还是再选一匹吧。”张管家连忙摇头道。 “就是他了。”杨小山很喜欢这匹马，因为这马看上去非常有灵性，它似乎不喜欢关在这舒适的马房内，总是看着外面，有些野性未退。虽然身形有些瘦，但它神情轩昂，杨小山观察它的时候，它似乎也在观察杨小山，有一种说不上的默契感。 杨小山听到它是僧王先前坐骑的后代就更满意了，他爱战马更胜于赛马，一匹好的战马在战场上能与主人心灵合一，它们遇到危险不退缩，关键时刻还能救主人的命。 “既然姑爷喜欢，那就是这一匹了，它因为鬃毛比较长，外号白狮子，姑爷可喜欢这个名字？”张管家把这匹马带出马房，把马绳交给杨小山。 “白狮子？挺不错的名字，就是它吧。”杨小山选了一匹好马，心里也非常开心。 “那姑爷就跟小人去见刘老教头吧。”张管家继续在前面带路。 杨小山忍不住骑上马去，这白狮子果然聪明，非常配合杨小山的节奏，不紧不慢走着，非常平稳，坐在这匹马上射箭一定非常准，杨小山很满意。 “到了，这是刘老教头的训练场，姑爷你可得小心了，这刘老教头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张管家好心提醒道。 “谢谢张管家，我自己进去吧，这里一点小意思，拿去喝点茶。”杨小山摸了一点碎银子放入张管家手中。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张管家虽然嘴里这么说，手却紧紧攥着银子。 “麻烦你陪我选了这么半天马，看你口干舌燥了吧，一点喝茶钱而已，不成敬意。”杨小山客套道。 “多谢姑爷，小的这就回去。”张管家笑眯眯地接受了杨小山的赏钱，心里暗道：“这大姑爷果然豪气，自己这么尽心尽力，没有白费功夫，以后一定要跟紧这位大姑爷。” 张管家回去复命了，杨小山走进这王府外围的训练场，所有王府新进的侍卫和护院都要在这里训练好了才能上岗。 “你就是常山？”杨小山刚走进训练场，中间位置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叫住了他。 “正是在下。”杨小山不敢怠慢，听说这老头早年做侍卫队长的时候救过僧王好几次，平时僧王都敬他几分。 “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刘老教头话音未落，对着杨小山就飞起一脚。 第246章 需要练习 杨小山吓了一跳，这僧府的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用武力招呼人。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距离太近，闪是闪不开了，他只得弯起右臂护着自己上身，硬挡了一记。 “轰。”刘老教头的腿结结实实踢在了杨小山的右臂上。 “哎呀。”杨小山叫了起来，这力道太大了。他右臂都被踢麻了，身子不断后撤，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眼前这老头的力量大得惊人。 “这老头看着干瘦干瘦的，怎么这么大的力量。”杨小山上来就吃了一个闷亏，心里暗道。 “小伙子还行，能接我一招，看你还能接多少招。”刘老教头冲了过来，“蹬腿、十字腿、连环腿。”一连使出好几种招数。 刘老教头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腿，他早年在山东龙潭寺学过十二路谭腿，经过长期的演练实战，他的十二路谭腿不但快而且狠，跟人动气手来，往往一招致胜，干脆利索。 杨小山的眼睛紧紧盯着刘老教头的腿，他的腿法似乎非常随意，但却能从任何角度发起进攻，看上去随便的一腿，力道却大极了。 杨小山狼狈不堪地上蹿下跳，躲闪刘老教头的进攻。他都不敢硬挡，因为对方力道太大，完全不像一个老头，腿跟铁条一样，能生生把人的骨头踢断。杨小山现在完全是凭借着战场练出来的直觉，躲闪着对方的进攻。 但他忽视了刘老教练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刘老教练的手突然搭住了杨小山的肩头，杨小山顿时感觉好像有千斤重，连忙反抓刘老教练的肩膀，要稳住身子。 这个时候刘老教练一个出人意料的低扫腿直接把杨小山扫倒在地，杨小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老教练锁住脖子。 “老夫不只是会出腿，作为蒙古王爷的侍卫怎么能不会蒙古摔跤技。”刘老教练点到为止，让杨小山知道了自己的实力。 杨小山输得心悦诚服，对方一连套技击，自己被完全控制在他的掌控中。自己的南拳都没有机会使出来。 “你的拳法不错，但不适合殿试，殿试是多人混战。拳头毕竟不如腿的力量大，你只有快速用腿解决战斗，才不至于被人围殴。如果身陷多人包围，你赢得殿试的机会就不大了，只有用摔跤技摆脱纠缠。”刘老教练这番战斗就是让杨小山领教腿功和摔跤技的厉害，这正是杨小山欠缺的。 “多谢刘老教头指教，小子明白了，还望您多帮助小子赢得殿试。”杨小山拱手致敬，决心学习刘老教头的腿功和摔跤技。 “虽然王爷说十名以内就行，但我的弟子从来没有下过前三，你也不例外。时间不多，只有两个月，你还差得很远，必须要勤加练习，知道吗？”刘老教练点了点头，他见杨小山态度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决心好好教他。刘老教练身份特殊，虽然僧王打过招呼，但如果杨小山基础太差，或者仗着自己是僧王女婿耍派头，刘老教练也是万万不会接受他的。 “前三就是状元、榜眼、探花，这可是一甲了。”杨小山的压力又大了一些。 “怎么？没有信心？”刘老教练看到杨小山不说话，故意激他。 “有信心，我不要前三，我要得是武状元。”杨小山大声道，武状元不但可以得到御赐的盔甲武器，还能披红挂彩，上街夸官。 “好，有志气！不过我还要看你的力量和骑射。”刘老教练要对杨小山进行全面的摸底。 刘老教练把杨小山带到训练场。 “这三个石墩代表甲乙丙三等成绩，你选一个提提看。”刘老教头指着地上的三个石墩说。 杨小山看了看大小，就知道那个最大的肯定是甲等成绩，他用手试了试，完全提不起来。刘老教练在旁边皱了皱眉道：“选中间那个吧。” 杨小山站到第二个石墩后，他大喝一声，开始发力。这次总算提起一点起来，不过只到大腿就放弃了，按规定这算是失败。刘老教练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深了：“选第三个吧。” 这次杨小山没有辜负刘老教练的希望，顺利地提到了胸腹间。 “常山，你这个成绩怕是过不了关啊，至少要达到乙等才有希望进入殿试。”刘老教练知道那么多武举人，最后挑选一百个进殿试，凭据就是会试的成绩，如果会试成绩太差，即使合格也会被淘汰。 杨小山没有经过系统的力量练习，能提起二百斤的石墩对他已经是极限，乙等是二百五十斤，甲等是三百斤，现在对他来说都太重了。 “再看看你的骑射吧。”刘老教练显然对他的力量不是很满意。 杨小山没练过骑射，跑了两趟马，射出六支箭，竟然没有一支中靶。 这一下刘老教练有些抓狂了，原来的弟子，只要经过童试，乡试，他们力量和骑射都至少能达到合格水平，这杨小山是僧王保举的武举人，没经历过前面两试，想不到基础这么差。 “常山惭愧，以前没练习过。”杨小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还吹牛要拿武状元呢。 “你的步弓呢？看看你的步弓。”刘老教头高声道。 这次杨小山的表现还可以，毕竟他的步弓还是实战过的，六支全部中靶。 刘老教练这才松了一口气，起码杨小山对弓的基础还是有的，手也很稳，只是骑射不行，这还好，能练上去。 “这两个月你必须每天练习，早上练格斗技，下午练力量和骑射，不得开小差。”刘老教练要对杨小山进行特训了，要是杨小山成绩太差，他一世英名就葬送了。 杨小山知道自己基础太差，点点头：“常山明白，常山一定竭尽全力。” “你也不要灰心，你的基础还是有的，只要你勤加练习，机会还是很大的。”刘老教练对杨小山还是有信心的，看得出杨小山是那种肯吃苦，有决心的人。他从来没交过这样一个弟子，这次对自己也是一个挑战。 第247章 进步神速 耸这些天杨小山一直泡在训练场，刘老教头手把手地教着他骑射。 “不要耸肩。” “推弓转臂。” “两手同时发力。” “注意弓弦。” 。。。。。。。 刘老教头教得很仔细，纠正杨小山每一个有问题的动作，杨小山学得也很认真，一有错误立刻停下来请刘老教头教他改正。 “姑爷，大小姐给你送鸽子汤来了，让你补补。”练习的空隙，荷香连忙招呼杨小山进补。乌兰还不好意思直接送过来，总是让荷香请杨小山过去吃。 杨小山这是有口福了，虽然练习很辛苦，可嘴没闲着，补这补那的。一天下来身体很累，但睡一觉起来，精神又抖擞开了，所以他进步很快。 “二小姐，那大小姐又给常山送吃的去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瞥着嘴说道。 “哼，她是没见过男人，这么殷勤，也不害臊！”二小姐冬花心里很不舒服，她原来对乌兰总是有一种优越感，自己虽然是庶出，但嫡出的大小姐嫁不出去，她这个二小姐却选了个好人家，内心很得意。没想到父亲竟然选择那杨小山入赘，而且这杨小山越来越神奇了，不仅赚得大量的银子，还深受父亲重视，让他去考武举，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憋在她的心里。 “就是，咱二姑爷比他强太多。”丫鬟连忙顺着冬花说道。 冬花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要考武举，就算中了又怎么样。我要嫁的肃家三公子可是文进士，地位不知道比他高到哪去，找个机会一定要把他比下去。”冬花心里自我安慰道，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杨小山就算这么神通又怎么样？比自己要嫁的三公子可差远了，肃家现在炙手可热，肃顺是皇帝最亲近最倚重的朝廷重臣。肃家三公子又是文曲星下凡，十八岁就高中进士，现在在翰林院编修，前途远大。就算你杨小山拿了武进士又如何？武将就算再厉害，地位远不如文臣高。 “丫头，你让肃家给常山也发一份结婚请帖。”二小姐招呼身边丫鬟道，她打定注意，一定要让杨小山看看什么叫差距。让大家看看自己的男人要比那嫡出大小姐的赘婿强上百倍。 “是，二小姐。”丫鬟答应道。 ================ 僧格林沁也很关心杨小山的进展，这一天也把刘老教头找来，询问杨小山的进度。 “大姑爷是我教过所有武举人中底子最差的一个。”刘老教头开口毫不留情地把杨小山贬了一下，“不过大姑爷又是我教过所有弟子中进步最快的一个，什么动作我当天指导纠正，他第二天就做对了。大姑爷真是聪慧过人。”刘老教头这是欲扬先抑啊。 僧格林沁心里十分开心，看来自己没有看错杨小山。 杨小山学得快聪明是一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前世可是应试教育出身，学习这东西其实比得就是纠错能力，什么题目做错了，把它记下来，反复练习直到不会再错，这是最基本的学习方法。 所以杨小山一旦犯错，经过刘老教头指导，他记下来后晚上反复练，直到不会错为止，这就是他进步神速的秘密。 一个月后，经过特训的杨小山已经能提起二百五十斤的石墩了，三百斤的虽然暂时提不到指定位置，但至少已经能提到膝盖以上了，再努力一个月肯定能提到胸腹之间。 骑射更是进步神速，从一开始完全不会到现在基本支支中靶，合格那是没有问题。 “不要高兴得太早，要全部命中红星，这样的成绩才能确保你进入殿试。”刘老教头虽然很满意杨小山进步的速度，但也防止他骄傲自满，不求进步。 “弟子知道了，还请老师继续严格教导。”杨小山这段时间也受益很多，他的武艺都是战场上一点点琢磨出来的，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受到刘老教头指点后，他侧类旁通，很多东西以前想不明白，现在练着练着就明白了。 “态度很端正，不错。下面看看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刘老教头摆出防御姿势，“来把，看你能对我多少招？” 杨小山没等他说完，上去就是一个十字腿，直接踢向刘老教头的小肚子。 “小子够阴。”刘老教头暗骂道。 “还不是跟您学的。”杨小山笑嘻嘻道，身子一扭，十字腿变成了二起飞脚。 “这招我不是这么用的。”刘老教头气呼呼道，硬生生挡住，“这小子腿功进步好快，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和我对腿了。” “都按你说的打，我怎么能打得过您呢？”杨小山把刘老教头的招式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了一下，招式一样，顺序变了，变得更凌厉了。第三招直接前后扫堂腿，专攻刘老教头下路。 “力量好大。”刘老教头又对了杨小山一腿，暗暗心惊，这段时间的特训，杨小山每天几百个深蹲和踢木桩，一腿过来势大力沉。从一开始几乎无法对腿到现在已经不畏惧对腿了，杨小山的成长非常明显。 “小子别得意！”刘老教头怒喝了一声，自己居然被杨小山强攻数招都没机会还手，终于他找了空挡，近了杨小山的身，他打算用摔跤技和杨小山打贴身战。 “过肩摔。”刘老教头攥紧了杨小山的手腕，就要把他摔出去。 想不到他抓住杨小山的同时，自己也被杨小山死死抓住，杨小山顺着他的力量来了个借力打力。自己身子转了个弯卸掉刘老教头的力量，自己再发力，“我也过肩摔。”杨小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要把刘老教头摔出去。 “好小子。”刘老教头又岂能甘心被杨小山摔出去，他连忙用脚勾住杨小山的脚，死死黏着杨小山。 杨小山无法发力，但他不着急，直接抱着刘老教头一起倒地，自己年轻，身高体重都比刘老教头占优势，紧紧把刘老教头压着。 结果两人纠缠在一起，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谁也奈何不了谁，僵持在一起。 “松手，松手。”刘老教头首先支撑不住了，“我这把老骨头被你压散架了，你忍心嘛？” “你老下手太狠，要松一起松。”杨小山不敢大意，这老头手黑着呢，之前吃了太多苦头，绝对不能把他当老头对待。 “三二一，松！”两人同时松手。 刘老教头气喘吁吁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今天不陪你玩了，你自己单独练一千个深蹲，练死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师父，你不能这样公报私仇啊，不就打个平手嘛！”杨小山在后面叫道，可刘老教头完全不理会他，摸着被杨小山踢中的老腰去房间休息了。 “大姑爷，这是肃家来的请帖，二小姐大婚，请你一起去呢。”二小姐身边丫鬟拿着一副请帖，交给了杨小山。 “哦？也有我的？”杨小山觉得自己还没和大小姐正式成亲，严格意义上还不算僧家的一份子，不过看来肃家好像没把他当外人，去就去吧，正好偷下懒，这些日子练得太苦了，放松下也好。 “那个常山去不去？”二小姐冬花关切地问道。 “他答应去了，已经接受请帖。”身边丫鬟回答道。 “这感情好，他一个没文化的粗汉子敢赴约，倒时候一定要他出出丑。”冬花得意地一笑。 第248章 婚宴打脸 的肃顺首席军机大臣，掌握朝廷政务。僧格林沁，蒙古亲王，掌握满蒙最后一支能打仗的精锐部队。这两家联姻可以说是门当户对，虽然两家儿女都是庶出，那也轰动了全京城。 结婚当天的排场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的，肃顺正得皇恩，煊赫一时，娶的儿媳妇又是蒙古的亲贵，那还不大办特办？ 肃府满满摆下几百桌酒席，大宴宾客。酒席上摆着鲜虾、白斩鸡、板鸭、蒸鱼等各色美食，还配着冬笋、香椿、燕笋、毛豆、莴苣等蔬菜。酒桌中心放着醇香的美酒，酒席布置得非常华丽，旁边的桂花香顺着风飘来，与美食沁合，别具一股风味。 朝廷的重臣几乎都来了，郑亲王、怡亲王，就连一向与肃顺不和的恭亲王也来了。照一般情况，庶出的子女结婚排场不会这么大，可谁让肃顺正得宠呢，娶的又是僧王家的女儿，一般想上进的大臣都借机来亲近亲近，上上贡，算是为自己以后的官路做投资。 肃府为了这次婚宴在外面又请了几百个下人帮忙，烧火担水的，炒菜做饭的，厨房里叮叮当当，匡匡锵锵响成一片，仆人丫头在庭院间来回穿梭，大小管家在大门、二门、三门迎候客人，带着他们去各自的地点。 杨小山被带到了南大厅，厅里灯火辉煌，明如白昼，这大厅里都是一些年轻人，是各府的青年才俊。杨小山听他们的交谈，有些是肃三郎的同期进士，有些是肃家交好世家兄弟，有些是颇有前途的青年官员。 杨小山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都是他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谈什么，不该谈什么，这种清廷上流阶级的聚会他从来没参加过，别人似乎都互相认识，只有自己好像孤立在他们圈外。 “常兄，常兄。”正在杨小山有些尴尬的时候，有个声音在旁边招呼他。 杨小山顺着声音看去，立刻高兴起来，原来喊他的是丁宝桢，“丁兄，你也来啦。” “能不来嘛，户部尚书指定必须要来的，原本我也不想来。”丁宝桢见到杨小山也非常高兴。 “三公子，三公子。”厅里面突然一阵骚动，原来肃三郎给大家敬酒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杨小山本来没在意，他也不愿往人群里挤，他就在人群外跟丁宝桢互相闲聊。 谁知你不理人家，人家可理你。肃三郎好像发现了杨小山，推开人群，走向杨小山。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想大家喊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常山，我未来的连襟。” 大伙立刻眼睛亮了，这又是一个僧王的女婿吗？似乎很面生啊。大家正想过来巴结一下这从未见过的僧王女婿。 肃三郎接着介绍道：“常山刚被僧王保举为武举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他的话看似替杨小山说话，其实是暗地里贬低杨小山，一个举人是个武举人还是个被保举的武举人。 刚才还高看杨小山几眼的人立刻降低了杨小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这里大多都是文人进士出身，文人本来就看不上武人，更别说是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武举人。 杨小山立刻感受到了周围有些异样的眼光。 肃三郎心里冷哼了一声，他知道这杨小山本来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心里就不舒服，而且还受二小姐所托，要出出杨小山的丑，他当然求之不得，就是找个机会丢丢杨小山的脸。“人家是要入赘僧王家的，大家以后要找他玩，得去僧王府。”肃三郎把入赘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在场的人马上懂了肃三郎的意思，原来这常山跟肃三郎不是一条路的，个别马屁精立刻心领神会，发出一阵嘘声。这年头，男人要是入赘，绝对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没有人会看得起他。 “没想到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竟然是个吃软饭的。” “入赘？真丢男人的脸，太没本事了。” “估计没读过书吧，也不知道礼义廉耻。” 。。。。。。 周围的人指着杨小山议论纷纷。 这时候丁宝桢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大声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入赘？他是湖北常巡抚的孙子，他们全家都为国尽忠了，只剩下他侥幸得活。他和僧王家是有婚约的，他本来是。。。。。。” “宝桢，别说了，不用解释，我是僧王府家的赘婿，这是事实，但我没有吃软饭，你们爱信不信吧。”杨小山也是想保护丁宝桢，这么当面顶撞肃三郎对他以后会不利。自己本来就是来清廷卧底的，看不起就看不起吧，本来就不认识，无所谓了。 “什么事这么热闹？”肃顺和僧格林沁带着郑亲王、怡亲王、恭亲王等一班皇亲国戚走了过来。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这可是大清国最有权势的一帮人啊。 “这是我三子肃三郎。”肃顺拉过自己的三儿子给亲王们介绍道，“以后还望诸位能多多帮助他。”这也是肃顺把大家拉过来的原因，他要给自己的儿子在朝堂铺路。 “三公子风华正茂，小小年纪高中进士，后生可畏，前途不给限量啊。”怡亲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肃顺抬抬轿子，大赞了一下肃三郎。 “三郎年轻不懂事，还望诸位叔伯多多提点，三郎在这里给叔伯们行礼了。”肃三郎也很有眼色，知道父亲抬举自己，连忙借坡下驴。 肃顺哈哈大笑，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朗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好厅内这么多青年才俊，不如趁此机会随便在厅内找一物作诗作词，活跃下气氛可好？” 大家拍手称赞，都说肃大人好主意。这个时候大家都有数，这是肃顺要让儿子表现表现他的文采，所以肃顺连请几位很有才名的来宾，大家都故意谦让，推脱不作。 这个时候肃三郎灵机一动，拉着杨小山，朗声道：“常公子文武双全，颇得僧王欣赏，让他来作一首如何？” 第249章 装个逼 了杨小山愣了愣，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肃三郎会把自己弄到台前。前世唐诗宋词是背了不少，但这个时代是清代啊，啥有名的前代诗词也用不上，人家都知道的。 一时间杨小山面有难色，肃三郎在旁边注意到了杨小山的神情，更是得意道：“怎么？常公子，这么多人都等着你的大作呢，不给面子嘛？” “常都尉是习武之人，诗词歌赋毕竟不是他所擅长，肃公子不要强人所难。”丁宝桢看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赶紧过来给杨小山解围。 “原来常公子笔墨不通啊，真是浪费了这一副一表人才的模样。”肃三郎话说得非常婉转，但旁边的人都懂了，这是讽刺杨小山是用样貌吃软饭。 周围传来一声哄笑，有些人开始对着杨小山指指点点，杨小山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一定认为自己是男人的耻辱。 “贤婿。。。。。。”僧格林沁在旁边也替杨小山着急了。 杨小山知道僧王是好意，没等他说完，朗声道：“多谢岳父好意，既然肃公子今天大婚，不能不给他面子，小婿就作一首庆祝这次婚礼吧。” “哦？”旁边的人一阵惊讶，想不到这常山居然敢主动应战。要知道这么多青年才俊面前，一般的诗词可是拿不出手的，必然被大家挑三拣四，冷嘲热讽一番。 “既然常公子愿意赏脸，我们就拭目以待您的大作！”肃三郎也没想到杨小山敢接招，不服气地站到一边，准备随时挑毛病。自己可是进士出身，找你个武人的岔还不简单？ 杨小山走到边上，一手拿过一瓶装饰用的青花瓷，对大家高声道：“在下就用这青花瓷为题，在大家面前献丑了，同时也献给我的未婚妻乌兰大小姐。” 只见杨小山一边攥着这瓶青花瓷，一边踱着步子，咳嗽了一声后朗声道：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哼，白描而已，稀松平常。”肃三郎毫不在意道。 杨小山又道：“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肃三郎接着轻蔑道：“马马虎虎，一般水准。” 杨小山根本不理睬肃三郎，紧跟着道：“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听到这里，肃三郎紧锁眉头不再说话了，很显然他开始被这首词打动了，开始体会这词的意境，周围所有人也都鸦雀无声，大家都再期待杨小山后面的句子。 杨小山也不卖关子，继续大声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杨小山一词作完，周围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词的意境里，半晌没人开口说话。 沉寂了好一阵后，终于大家情不自禁赞叹：“好啊，想不到这常公子对他未婚妻如此深情厚谊，不惜入赘也要与之执手共老。” “好一个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用青花瓷来谕情，简直绝了。” “这哪是一首词，这是一幅画啊，描写得太生动了。” 。。。。。。 杨小山望着众人的反应暗自得意，这首青花瓷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男女老少通吃，能不好吗？ 肃三郎开始有点下不来台了，本来该他表现的时候，风头全被杨小山抢去了。情急之下，他一咬牙，恨恨道：“等一下，这首词不是他所作，这是抄袭的！” “什么？”所有人意外道，因为他们的确没听过这首青花瓷，怎么会是抄袭的呢？三公子说抄袭必定有所依托，大家都等着看下面肃三郎怎么说？ “抄袭？肃公子你过分了吧？”杨小山绝不相信这肃三郎会听过一百多年后的这个青花瓷，他心里暗道：“我是抄袭的，但你有证据吗？” “你就是抄袭的，这首词我看过，大家听，我现在就能把它背下来。”肃三郎果然有些才华，短短几分钟内居然硬是把杨小山的这首青花瓷背了下来，而且一个字都不差。 杨小山被他这一手弄蒙了，这肃三郎的强记功夫厉害啊，难怪这么年轻就高中进士。 其他人也在下面窃窃私语开来，不少人向杨小山投来不信任的目光。 “一个武人能作这么好的词不可能吧。” “估计是抄袭的，不然肃三郎不可能这么快背得出。” “一定是抄袭的，我们都做不出这样的词，他一个武举人能作出？” 。。。。。。。 “常公子，这词分明是前人所作，你不要以为翻过一些偏书就来窃取前人的果实。本公子可是博览群书，别想骗过我的眼睛。”肃三郎见气氛反转，开始洋洋得意道。 “三公子，你确定这是一首词？”杨小山冷声道，他心想这可是你逼我的。 “当然是，本公子背过的词我能忘记吗？如果不是，我就把这青花瓷吃了！”肃三郎用挑衅的眼光看着杨小山，心里暗道：“我就咬定你是抄袭，你能把我咋的？” “那大家都听到了，这可是三公子亲口说的。”杨小山对着大家道。 “不是词是什么？难道是诗？”肃三郎一脸不屑，讽刺道。 “这青花瓷的确不是词，而是一首歌。”杨小山立刻反驳道，“我现在就给大家唱一遍。” 杨小山清了清嗓子，按着周杰伦的旋律把这青花瓷演绎了一遍，歌声虽然差点意思，但这旋律实在是太好了，这一曲《青花瓷》又把大家唱傻了。 “想不到这歌比词还好听。” “太绝了，居然能这么唱。” “我得赶快记下来，这歌是我平身听过最好听的歌。” 。。。。。。。 周边的人都炸锅了，肃三郎脸上是红一块青一块的，刚才大话放出去了，现在收不回来了，他打破脑袋都没想到杨小山还有这一手。 “刚才是谁说要吃青花瓷的。”也不知道哪的好事者冷不丁来了一句。 下面人一阵哄笑，肃三郎僵在那里，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走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啊，新郎官，被不知道哪来的一句硬是堵在台上了。 肃顺和诸位亲王在边上，本来以为是小一辈互相玩闹，谁知玩笑越开越大，这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连忙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好啦好啦，我跟肃公子开个玩笑，这青花瓷的确是词。这歌是我临时编的，我哪会作词，就喜欢编点歌，大家不信，我把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给大家唱一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杨小山看到肃顺和诸位亲王来了，觉得还是不要做一个不受欢迎者，今天毕竟是人家大婚，巧妙地给肃三郎一个台阶，遮掩了过去。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对杨小山另眼相看了，谁都知道这是杨小山给肃三郎打掩护呢。“这小子不但才华横溢，情商也高，能屈能伸，大才啊！”大家心底里给了杨小山一个赞字，同时对肃三郎的人品踩了一脚。 “僧王爷，您的大女婿真有趣，等会还请您介绍一下，我想认识认识。”一旁的恭亲王看着杨小山目光发亮，主动对身旁的僧格林沁抛出了橄榄枝。 第250章 苏乞儿 杨“常山，来，见过恭亲王。”恭亲王想见杨小山，僧格林沁当然心中欢喜，立刻招呼杨小山过来。 “小人见过恭亲王。”杨小山大喜，想不到这里能结识恭亲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这个恭亲王在咸丰死后可是和慈禧联手控制住朝政的。看目前情形，咸丰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自己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在里面浑水摸鱼。 “贤侄不必自谦，僧王与我也是表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恭亲王笑眯眯道。 “那小侄就不客气了，见过恭亲王。”杨小山又敬了一礼。 “贤侄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僧王您真是捞到宝了。”恭亲王赞叹道。 “哪里哪里，恭亲王谬赞了。”僧格林沁嘴里这么说，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哎，后生越来越可畏，我这王爷是越来越清闲了。”恭亲王有感于自己长期被排除在政治核心之外。 “王爷不必感怀，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上不会漠视王爷的才华，王爷终有机会发挥所长。小侄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杨小山知道历史进程，说什么也要在这里提前抱住恭亲王的大腿。 恭亲王大感意外，僧王的女婿如此贴近自己是他没想到的，心中一喜：“贤侄真是有趣，真是有趣。本王记得你这句话，说不定我们不久就会见面。” 恭亲王离开后，僧格林沁埋怨杨小山道：“贤婿这官场上站队可关系到你的生死，你这么迫不及待地选择恭亲王太不妥帖了。他虽然是皇上的亲弟弟，但皇上对他一直都有堤防之心。我怕他对你的前途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杨小山连忙道：“岳父大人，小侄其实是替您着想。你的二女婿是肃大人的儿子，大家都认为你和肃大人是一路的，但古语说的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咱们僧家得做两手准备。” “哦？你是说恭亲王以后有提拔的机会？”僧格林沁听出了杨小山的言外之意。 “小婿斗胆，岳父您也听说了现在皇上疏于朝政，肃大人得宠是因为皇上勤于朝政，不怕他起风波，但现在皇上不怎么管朝政了，他会放心让肃顺一个人处理这么一大摊子事？小婿猜测，他一定会启用一些制衡肃大人的力量做平衡，恭亲王与肃大人一向不太和睦，所以他被启用的机会很大。”杨小山当然不敢说以后咸丰驾崩的事，那个太惊人了，只是从人性考虑，咸丰不可能放心让肃顺独揽大权。 “贤婿言之有理，想不到你看得这么远。”僧格林沁越来越欣赏杨小山了。 ======================== 婚礼结束，杨小山又重新投入了武举考试的准备活动中。 京都武举会试没有多少天了，刘老教头再次测试了一下杨小山的能力。 经过这两个月的特训，杨小山有了跨越式的提升，现在的他不但能轻松提起三百斤的石墩，而且骑射支支都能射中红心，这样的成绩肯定能参加最后的殿试。 不但如此，杨小山的格斗技也得到了质的突破，他现在功夫糅杂了南拳北腿摔跤等各种技能，让他的能力更加全面，几乎没有弱点。用刘老教头的话来说：“我一百招之内已经拿不下这家伙了，一百招后也拿不下，因为我体力不如他。老夫教徒三十多年，他是我现在最得力的弟子。” 杨小山也挺佩服刘老教头的，如果他年轻几十岁，自己怎么练都不是他对手，在他身上杨小山学得太多了。面对即将开始的武举会试，杨小山是信心十足。 可杨小山万没想到的是，气量狭小的肃三郎咽不下在婚宴上落败于杨小山的那口气，得知杨小山准备参加京城的武举会试，他处心积虑地要让杨小山名落孙山，中不了武进士。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用了下作的手段，准备在考试的每个部分狙击杨小山。 明天就要参加武举考试了，杨小山对这次考试看得很重，只有拿下武进士，自己才能踏入官场，所以他提前一天来考场熟悉下环境。 京试地点在京城的大校场，参加考试的武举人名单帖在大门外的石柱上。校场周围插满了各色的旗帜，里面外面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各地举子的到来。 这个时节也是周边众多商户忙碌的时候，各酒楼旅馆都住满了前来考试的举子。京城附近的百姓有的也凑热闹过来观看举子们的风采。 “大爷行行好，给口饭吃吧。”杨小山经过一个路口，旁边跪着一个老乞丐在要饭。 杨小山看着这老乞丐实在可怜，破衣烂衫，腿脚还不灵便，于是在怀里抓了一把铜板，放在他的摊子前的木盆里。 “谢谢大爷，祝大爷高中进士，顺利跳龙门。”老乞丐见杨小山穿着考生服，连忙说点吉利话。 “你也是这次武举的考生？”突然一个人拍了拍杨小山的肩膀，自来熟道。 杨小山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那个陌生人，穿的是一身乞丐服，不同的是他全是都太干净，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小一点，长得也是英俊潇洒，跟身上的乞丐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你是？”杨小山并不认识此人，犹豫地问道。 “我和你一样，也是本次武举会试的考生，我是广州提督之子苏灿，兄台你怎么称呼？”苏灿大大咧咧笑道。 “在下常山。”杨小山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苏灿？不是前世周星驰演的那个武状元苏乞儿嘛？怎么和自己在这里撞车了。。。。。。 “常兄豪气，别人路过都不管，只有你施舍了他这么多铜钱。在下佩服，所以想请常兄去酒楼吃顿好的，以表示我的感谢之情。”苏灿拽着杨小山就要走。 “等会？你到底是提督之子还是乞丐？”杨小山有点闹不明白了。 “我是广州提督之子苏灿没错，丐帮帮主是我师父这也没错，在丐帮里我叫苏乞儿。”苏灿微笑道。 杨小山这才确认了他的身份，什么情况？还真有苏乞儿这个人。于是他恶作剧地问道：“那你是不是为了如霜姑娘才来考科举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苏灿吓了一跳。 第251章 收小弟 前这个苏灿苏乞儿为人浪荡不羁，他贵为广西提督之子，却整天喜欢和乞丐混在一起。前几个月又迷上了一位青楼姑娘如霜，被她的美貌和才华倾倒，想把他娶回去。结果那高傲的如霜姑娘，非得让苏乞儿考取一等三甲才愿意嫁给他，也就是说至少也要是个探花郎。 所以这苏灿不远万里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这次武举考试前三名而来。 “这次武状元我是拿定了，常兄你看上去身手也不错，你不会跟我争吧。”苏乞儿试探道。 “不好意思，这次的武状元在下也是非拿不可。”杨小山嘿嘿一笑，一点也不谦让道。 “那我们现在就比试比试，输的人不准在台上和对方争了。”苏乞儿真的很率性，说比就比。 “比就比，这里人多，找个人少的空地，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安心做个榜眼好了。”杨小山也被激发起了好胜心。 “第一是我的！”苏乞儿也毫不相让。 两人说比就比，直接找了个人少的空地，就要比个高下。 “常兄请。”苏乞儿比了个姿势。 “你年轻，我让你先。”杨小山现在对自己信心十足，因为殿试是混战，他也想提前少个对手和自己争。在这里把苏乞儿拿下，自己拿武状元的几率就大增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丐帮十八掌，亢龙有悔。”苏乞儿也不客气，说着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 杨小山暗暗赞叹：“好刚劲的掌法。” 此时的杨小山已经不是两月前的他了，对付这样至刚的掌法，杨小山用更刚的谭腿直接正面刚。 “谭腿？”高手一交手就知有没有，苏乞儿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的掌法已经练到非常霸道的高度，他不畏惧任何用拳法的人，但面前的杨小山居然用腿法来接，自己的力量顿时就落在了下风，要命的是杨小山的腿法很诡秘，能在任何角度进行攻击。 一连对了十几招，苏乞儿的手都被杨小山踢麻了，他连忙道：“且慢，这不公平，你怎么能用腿来挡我的手，不准用腿，要比大家都用手。”趁着说话你的空挡，苏乞儿把手背到后面拼命揉着，再打下去，手都快不停使唤了。 杨小山笑眯眯地看着苏乞儿：“还有这规定？” 苏乞儿小孩脾气，开始耍无赖了：“有，就是有，有本事大家掌对掌。” “行，那我就不用腿了。”杨小山两只手摆了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他倒不是托大，而是通过之前的观察，他发现了苏乞儿的招数有个弱点。这得益于他战场上的练出来的冷静，不管形势再危急，脑子从来不乱。 “见龙在天。”苏乞儿双掌齐出，上来就摆出了翻江倒海的气势，这十八掌极耗体力，即使如苏乞儿这般的年轻人，十几招后也有点气喘了。 “虎鹤双形。”杨小山变了招式，以虎拳防守，以鹤拳反攻，招式极为流畅快速。 “你还会南拳？”苏乞儿吓了一跳。 “会一点吧。”杨小山边打边答道。 又对了几招，杨小山彻底掌握了苏乞儿的弱点，形势开始发转了，杨小山不再防御，直接耍起了鹤拳，反攻苏乞儿。 “中” “再中” “不要动！” 杨小山连续三记鹤拳如鹤嘴一样，直接啄在了苏乞儿的手腕上。 “这怎么玩？不玩了，不玩了，武状元归你了。”苏乞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得上气接不上下气。“你怎么这么厉害，我的路数都被你摸透了。” 杨小山哈哈大笑道：“丐帮十八掌，哪有这么快能被我摸透，是你耍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苏乞儿连忙问道。 “叫声大哥，就告诉你。”杨小山故意逗他。 “常大哥，小弟承认不是你的对手，可以告诉我了吧。”这苏乞儿还真是小孩子，被杨小山彻底打服了。 “你出掌迅猛刚劲没有问题，但你的收掌太慢，空挡也大，很容易被人抓住机会反打。”杨小山一下子就抓住了苏乞儿的要害处。 苏乞儿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大哥说得极是，小弟平时对招，三两下就解决了战斗，一直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多谢常大哥指教！”苏乞儿倒地就要拜。 “苏兄弟太客气了，武艺切磋而已，何必如此大礼。”杨小山连忙扶起苏乞儿。 “哎，想不到会遇到常大哥这样的高手，今年拿不到武状元了。”苏乞儿自视甚高，现在遇到杨小山，有点失落道。 “只要你拿了榜眼，如霜姑娘还是你的，又何必唉声叹气？”杨小山连忙劝道。 “那常大哥在殿试一定要帮我啊。”苏乞儿转而又兴奋道。 “好好好，我们兄弟联手，我第一你第二。”杨小山哭笑不得道。 “有常大哥这番话，小弟就心定了，不瞒常大哥，前两年的武状元在广州绿营军中任职，被我十招就拿下了。皇上年年恩科武举，这里面水分也太大了，真正能打的没几个。”苏乞儿得意道，难怪他之前如此托大。 杨小山拍了拍他的后背，“今天咱们也打累了，明天还要参加文试，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咱们一起回客栈。”苏乞儿准备和杨小山一起走。 杨小山有些尴尬道：“我要回的是僧王府。” “僧王府？你是僧王的儿子？可你姓常啊。”苏乞儿有些意外道。 “我是僧王的未来女婿。。。。。。”杨小山越说越尴尬。 “哦。。。。。。。”苏乞儿也不是笨蛋，有点回过味来了，“那嫂子是有多漂亮啊。” “是有一点漂亮。”杨小山抓耳挠腮了。 “那我们文试都不用准备了，咱们肯定在一处考试，每人发一份答案。我爹都和考官打好招呼了，要不是这样，我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怎么敢来考试？”苏乞儿拍了拍胸脯。 “是吗？原来是这样。”杨小山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僧王让他不用担心文试，原来所有有背景，打过招呼的考生都有标准答案发放，连写都不用写，文盲都能通过，这就是走过场啊。 第252章 涉险过关 待京城武举会试终于开始了，第一场是文试，也叫“内场”。别看这是第一场，其实对待大部分武人来说，文试其实是最难的，一帮人高马大的粗汉子认字的没几个，更别说写什么策论，还要引经据典各种兵书，去解答那些来自《武经七书》的题目。 但国人是很会变通的，再加上这几年不断开恩科，这文试越来越降低难度，从要写策论到现在只需默写题目要求的《武经七书》里中一段就可以了。 这本来对所有考生都是一件好事，但具体实行下来却不是，因为文试的答案固定了，就更方便作弊。有后台的自然会找关系托门路，通过这一关。 而且皇上对武人有没有文化也不太在意，所以慢慢地只要有后台的考生基本都不用去背去写什么《武经七书》，直接有答案，只要挨到时间交卷就可过关，就是一个走过场的考试。 在一阵锣鼓喧天的开场仪式后，一个考官走到台上宣布文试开始。“文试开始，各位考试按照手中的牌号进场。” 杨小山和众位考生排着队，走到门口，等待考官发牌子。 “姓名？” “张三。” “接牌。下一个。。。。。。” 轮到杨小山，他走上前去，“杨小山。” 那个考官望了他一眼，在名册上找了一下，看到他后面有记号，立刻心领神会，选择了一个特定考场的牌子发给了他。 这个牌子是可以作弊的考场，里面的考生都是达官贵人的关系户。 杨小山拿着牌子走进自己的考场，这考场是一间间隔开的，看上去跟其他考场没两样，每一间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即使是相邻两排也相隔很远，没办法偷看。 真正的不一样在案台下面，这个考场每个人案台下面有两张纸，一张白纸，下面一张就是标准答卷，秘密就在这里。 杨小山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果然看见隔壁一排的苏乞儿正向自己招手示意呢，不过两人距离比较远，听不清也说什么。 “各位考生要注意考场纪律，不得作弊，否则取消考试资格，且以后十年不得进入考场。下面考试正式开始。”考官装模作样的警告了一番。 于是各考生开始磨时间了，因为半柱香后才允许交卷，而他们的考卷早就有人替他们写好了。 有的人趴着睡觉，有的人玩桌上的毛笔，有的人弄墨水，就是没一个答题的。所有人都无比轻松，就等着半柱香后交卷走人。 只有杨小山无比焦急，因为他案头下面只有白纸，没有标准答案。杨小山坐立不安起来，他不断的翻看桌子周围，看是不是答案被风吹走了。 其实答案没有被风吹走，而是被人拿走的。肃三郎买通了一个考官，让他做了手脚，在考试前把准备好的标准答卷拿走了。所以杨小山再怎么找都是不可能找到的。 这一下杨小山慌了神了，他分明看到旁边的人都没有动笔就有现成的答卷，只有自己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看题目，都是繁体字，虽说都认识，但他从来没背过什么《武经七书》，这可要了命了，答又答不上来，没想到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考试，这第一场文试就要栽跟头。这可怎么办呢？ 半柱香时间很快就到了，其他考生开始纷纷离席交卷，神色都非常轻松，不用说每个人都是满分。而还坐在板凳上的杨小山抓着毛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杨小山心急如焚，前世考试就算不懂不会，那至少还可以随便写点东西蒙一下，实在不行还能写个“解”或者“答”之类的，想不到在这里却无处可以下笔，什么都写不了。 考场外，肃三郎正在附近的茶楼喝茶，他也在等待自己内应的消息。 “三公子，人来了。”肃三郎一个随从报告道。 “让他过来。”肃三郎茗了一口茶，看来应该是得手了。 “三公子，事成了，这是那常山的标准答卷，被我偷来的。”那个被买通的考官献媚道。 肃三郎瞄了他一眼，这考官是他父亲的门生，“事办的不错，这些银子是赏你的。没人发现你动了手脚吧？”肃三郎的随从拿出一千两银票交给了这考官。 “小的是负责外场的，也是找的借口才去的内场考点，这考卷也是好不容易才偷到，事情很难，好在没人发现我动的手脚。”考官强调难度，还想再要点钱。 “考场里面会不会再给他一份标准答卷？”肃三郎问道。 “不可能，这毕竟是作弊，人数是固定的，一份不多一份不少，谁敢冒这风险？”考官是内部人士，很了解里面的底细。 “行，你先下去，事成之后，还有赏你的。”肃三郎心中暗喜，终于成功整了杨小山，自己一出手就断了他的前程，什么气都消了。 可还没有多久，笑眯眯出来的杨小山就打了他的脸。 原来在考场里，苏乞儿发现了杨小山的异常，考场内没几个人了，考官在外面收卷子，考场内考生几乎都走出去了。苏乞儿仗着认识这里的考官，大胆走到杨小山面前，看到他面前的一张白纸，惊奇道：“怎么？大哥你没有答卷？” “没有。可能把我漏了吧。”杨小山还没想到有人要害他这一层。 “这标准答卷的份数是跟这里的考生人数挂钩的，是固定数目，每人一份的，怎么会漏了呢？”苏乞儿不敢相信道，“算了，大哥，你还是用我的吧，改个名字，大不了小弟明年再来，小弟年轻，晚一年娶如霜姑娘小弟还等得起。” “那倒不用，今年你就得娶如霜，你把答卷给我抄一下。”好在杨小山是会写字的。 “大哥，你会写字啊，那就太好办了。”苏乞儿佩服道，自己的大哥还真是文武双全。 没一会啊，杨小山就把这卷子上二百多个字抄了一遍，总算是“死里逃生”。当两人一起出去交卷后，相视而笑，这次有惊无险地过关了。他们都没有主意到茶楼上惊掉下巴的肃三郎。 第253章 失手了 三天后，通过第一关文试的考生名单张榜贴出，紧跟着两场武试正式开始。这次考生远没有第一场多了，不少人都被刷了下去，特别是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平民考生。 考生虽然少了，但京城的观众却越来越多，大家都等着看热闹。 力量考试终于开始了。三副不同重量的石墩子放在地上，报到名字的考生上前提拉石墩子。这动作跟举重不同，不需要过头顶，只需两手把石墩子提拉道胸腹间就算成功。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你可以从小到大依次提，也可以直接提最重的石墩。通常人比较保险的做法都是从轻往重提，至少会有成绩。如果直接提最重的失败，那就没有成绩直接淘汰了。 随着考试的进行，不少人又被淘汰了，甚至还有考生因为控制不住力量，失去平衡，被石墩子压成重伤的，旁边的观众顿时哄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受伤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下一个，苏灿。”苏灿在杨小山之前上场了。 只见他牛气冲天，一步三摇，自信满满地走到考场上，所有人都以为会选择最重的，结果他却是选择了最轻二百斤的石墩子，只见他两手一较劲，脸色顿时变得通红，血压直线上升，好不容易那石墩子终于离开了地面，接着他又大吼了一声，腿部的关节都响开了。 周围一直看热闹的吃瓜观众反常地为他加油，也许是观众们拼命的加油声让苏灿获得了力量，那石墩子终于被他提到了胸腹中间。 “成功。”旁边的考官举牌示意。 苏灿赶紧放下石墩子，跳了起来，庆祝胜利，当然他不忘向旁边的加油观众撒了一把铜钱。 “继续加油！”贪财的吃瓜群众们跟打了鸡血一样，希望他能再接再厉。 “考生可以选择更重的。”考官提示道。 “不举了，我放弃。”苏灿直接举手放弃，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极限就是二百斤，再重就不行了。 刚得了铜钱的吃瓜观众立刻反水，一种讽刺声不绝于耳，因为他们没有钱拿了。 苏灿跟没事人一样，直接下台离开考场，丝毫不在意旁边的哄笑声，一点都不脸红，他在丐帮混久了，脸早比城墙厚了。 过了一阵子，终于轮到杨小山了。 “考生杨小山，请入场。”考官叫到了杨小山的名字。 杨小山面无表情地进入考场。吃瓜观众们照旧是对他评头论足一番。 “这个不行，小白脸。” “看他神情，怕是个高手。” “最多中间的成绩，我押三两银子。” 。。。。。。。 考生有考生的压力，观众有观众的生意。 “我押他一百两银子，赌他能提最重三百斤的石墩子。”苏灿下了考场，转而到了观众中间，来赚点小钱。 苏灿的一百两银子进了这小赌场，立马引起了轰动，因为盘口立刻就不一样了。 很多人看到盘口的变化，立刻赌杨小山不能提最重的，因为这样会赢很多钱。 杨小山哪能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不假思索的就选择了最重的石墩子。 让大多数人失望了，杨小山很顺利的就提起了三百斤的石墩子，这两个月的特训让他力量提升不少。他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 随着周围赌输人群的一阵痛苦声，杨小山走到台下。观众台上苏灿笑眯眯地赢了两百两银子，“哈哈，这广州到京城的来回路费终于被我赚回来了。” 力量考试结束，又淘汰了不少考生。会试最后一场骑射考试终于闪亮登场。 随着锣鼓号响，考生们骑着各自的马匹依次登场，有钱的当然带着自己心爱的马匹登场，没钱的只能骑考场提供的劣马。众多考生中当然以杨小山的白马“白狮子”最为显眼，即使是不懂马的人也能看出这马要比旁边的那些马步伐更稳定从容。 好的战马就是这样，处乱不惊，不会惊慌失措，始终保持平稳的状态，这样射手在马上射箭，才会更稳定，射得更准。 为了公平发放的，骑射考试虽然马匹自带，但弓箭却是考场统一发放的，也是清廷的标准制式弓箭。 苏灿依旧首先出场，依旧是那副大摇大摆，自信满满的模样。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进入考场。 “苏灿，你的弓箭。”考官按名字把弓箭发给他。 苏灿非常耍帅地把弓在两手间转了两下，背在身上。然后他一提马，黑马提起前蹄朝天叫了一声，非常装逼的样子。 吃瓜观众先前被他耍过，嘴里立刻发出一阵“切”的声音。 苏灿就当没听见，空甩马鞭，黑马跑动了起来，看起来也是一匹很不错的马，跑得很稳。 这骑射分红心和外面白圈两种成绩，射中红心得十分，射中白圈得五分，六支箭射完算总分，但不得脱靶，只要有一支脱靶就没有成绩，就被淘汰了。 苏灿的黑马跑到靶钱，苏灿挽起弓箭，连射三箭，全部正中红心。他得意洋洋地调转马头，再来一次，三支箭又全部正中红心，连续六支全部正中红心，这可是不得了的好成绩，足可以把绝大多数考生的成绩甩在身后了。 罕见的好成绩让周围观众这次不要钱也大声鼓掌，苏灿毫不羞耻地举起双手接受大家的欢呼声，“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广州提督之子苏灿。” 骑射的难度比举石墩子难多了，更多的考生被淘汰了，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暗自庆幸的，也有默默流泪的，真是考场众生态。 杨小山骑着“白狮子”终于亮相了，考场最帅骑士立刻迎来了姑娘们的欢呼声，人、马俱白，人、马俱帅，看得她们春心一荡，这就是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啊。 杨小山两月前还是一位骑射生手，但现在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虽然做不到苏灿那么潇洒地射箭，但只要正常发挥，六支箭是应该都能射中红心的。 “杨小山，你的弓箭。”考官照例发下弓箭。 杨小山接过弓箭，调整好马跑步的角度，胯下白狮子心领神会，从慢到快逐渐加速，杨小山坐在上面稳得不行。 “中” “中” “中” 不出意料。杨小山连中三支红心。 “好帅啊！这个白马骑士。”姑娘们自觉地为杨小山加油。 杨小山没有被她们分心，拨过马头，还有三支箭要射。 “中” “中” “哎呀！” 最后一支箭擦着靶子飞了，杨小山落靶了，按照规定这是要直接淘汰了。 杨小山脑子嗡的一声，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第254章 进殿试 “不对，这箭有问题。”杨小山回想起刚才射箭的情形，最后一支箭的感觉和先前的很不一样。 “弓有没有问题？”一旁的考官反问道。 “弓没有问题，但箭有问题。”杨小山连忙回答道。 “只要弓不断，不裂，成绩就算有效，你被淘汰了。”这个外场考官就是肃三郎收买的人，他用一支练习的两羽箭替换考场上的三羽箭。别看只少了一羽，三羽箭是旋转着射出去的，稳定性大大高于平射的两羽箭。 杨小山连射五支三羽箭已经习惯了它的角度射速，最后一支两羽箭可不能像三羽箭那样发力，最后导致杨小山脱靶，箭擦着靶子飞过去了。 “我的箭被人动过手脚了，我不服，我要申诉。”杨小山怎么甘心这样被人阴了，急忙抗争道。 事情立刻闹到了主考官那里。 “武举会试考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个怪事。”主考官拿着那支有问题的两羽箭发愁了。 “主考大人，这脱靶就是脱靶，众目睽睽之下咱们不能明目张胆的保这个常举人啊。”副考官也收了肃三郎的银子，一心要把杨小山淘汰掉。 “可这箭的确被人做过手脚，本来应该都是三羽箭的。”主考官很同情杨小山，他的确是被人暗算了。 “这按规则，箭出问题还是得计算成绩的，只要弓没有问题就不能重新再考，这是会试的规定，我们可不能违反。”副考官死死抓住这个考场漏洞，就是不想让杨小山去殿试。 “那这常山可就太委屈了，如果不算最后一箭，他的成绩可是排在一甲前列的。朝廷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主考官可惜杨小山人才难得。 “那也没办法，只能明年再来了，考场就是考场，这里不讲情面只讲规则。”副考官力劝主考官放弃杨小山。 “是谁说不讲情面只讲规则的。”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响起。 “僧亲王！下官见过亲王殿下。”主考官都不需要看，光听这豪迈的声音就知道是僧格林沁。 “见过僧王，僧王是来讲情面的？”副考官大着胆子反问道，他是肃顺提拔起来的，跟僧格林沁不是一个体系的，三公子给的银子又那么多，让他胆壮了起来。 “常山是我女婿，本来我自当回避。今天我只是路过，不谈情面，只以一个先前主考官的身份来谈谈规则。”僧格林沁深受皇帝信任，之前主持过好几届武举会试。 “愿闻其详。”副考官不信僧格林沁能从规则上帮得了杨小山。 “行，我就问你，这箭擦着靶子飞过去，算中还是不中？”僧格林沁知道了前几天杨小山文试的“考场事故”，所以今天不放心，觉得有人在对杨小山下黑手，过来看一下，果然杨小山又被人陷害了。 僧格林沁觉得自己必须出马帮助女婿出头了，来找主考官的路上，他想出了规则上还有一个漏洞，就是擦边箭到底算中还是不算中，这也没有一个说法。 “当然不算重，中箭必须箭钉在靶子上。”副考官连忙回答道。 “谁说的？你规定的？规定的哪一条?”僧格林沁连珠炮般连续反问了三句。 “这个。。。。。。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这是常识啊。”副考官结结巴巴道。 “常识？好，我们就谈谈常识。”僧格林沁一拍桌子，拿出了亲王的架势，“你把这个杯子放在头上，让我来射一箭，你说的，擦边不算射中，这是常识对吧？不射中我就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对不？”僧格林沁拿起杯子就要扣在副考官的头上。 “别别别。”副考官慌了，连忙跑开，他哪敢用自己的脑袋来试这个常识？ 僧格林沁不管，拿着杯子追着副考官跑，就是要扣在他的头上。 “僧王，这是何必呢，擦边算中！副考大人，你倒是说话啊。”主考官连忙来拉架道。 副考官一看僧格林沁这个架势，顿时心里害怕了，连忙跪地求饶道：“僧王，亲王殿下，下官错了，擦边算中，算中！” “现在明白了？我可没逼你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僧格林沁停住脚步，高声道。 副考官知道这次僧王是保定他女婿了，自己再阻拦就是螳臂当车，搞不好把命送掉，连忙一变脸色，正色道：“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擦边算中，僧王教训得是。” “那你们还不快点修改常山的成绩？”僧格林沁厉声道。 “我这就改，这就改。”副考官连忙拿起笔把杨小山落第榜上的名字划掉，加到了殿试考生的名单内。 僧王见事情已经被摆平了，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两位考官擦着汗恭送僧王，看到僧格林沁走远了，副考官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僧王的虎威真是一般人难以承受。 不久殿试的武举人名单张榜公布。张榜的地方是人山人海，进了榜单不论殿试结果如何，最起码也是一个武进士了。 杨小山知道僧王的要求，自己只有拿到前三名，僧王才能满意。这一天他和苏灿结伴而来看榜单。 杨小山在外面排队等看榜，苏灿等不及了直接猫着身子，钻进人群，全然不顾后面排队人的骂声，钻到了榜下。 “大哥，看到你了，你排第六，很容易就找到了。”苏灿笑眯眯地从人群中钻出来，过来给杨小山报告道。 杨小山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还有五个人是满分的成绩进入殿试，这一届武举的成绩好得出奇啊，远远超过前面好几届，甚至可以说是最近十多年来最优了。 “你呢，排多少？”杨小山看苏灿神色不错。 “十九名而已，反正进殿试了，排名无所谓了。”苏灿笑眯眯道。 杨小山有些吃惊他的成绩也很靠前，看来后面考生的成绩和最前面的自己实在差得好远，这一届实力的确有些悬殊了。 杨小山和苏灿看榜的同时，肃三郎也得知了杨小山入殿试的消息。他阴沉着脸，把那两个收买的考官是骂了个狗血喷头。 “好在自己本来就对这两人没报太大的希望。现在就看禁军五虎了，一定要把杨小山狙击在三甲之外。”肃三郎恨恨道。 第255章 面对群殴 一　　肃三郎找来的禁军五虎是京城二十多万禁军里非常优秀的武艺教头，他们的基础功夫非常扎实，都是四品以上的军职，是在军队里靠军功一步步从基层升上来的，尤其擅长团队格斗。 他们就是被肃三郎找来阻止杨小山拿武状元的。以他们现在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考什么武进士，但别人也说不得什么，毕竟靠军功获取高位的人想来补个功名也不好阻拦。 殿试就不是会试可比的了，考场设在紫禁城演兵场，由皇帝亲自监考。从参加会试的几千名武举人中挑选出成绩最优的一百名参加殿试。 会试的前十名作为种子选手，共分十组，每组十人。十人在圈内混战，最后还站在圈中的人晋级下一轮，只能一人晋级。从小组晋级的人最后一次，按离开圈子的顺序，最后一人为状元，照此类推排出最后的名次。 杨小山为会试第六名，他作为种子选手，分在己组，也就是第六组，苏灿是会试第十九名，他分在壬组，也就是第九组。 看上去种子选手被分在了不同的组避免了一开始就强强对话，但混战的方式其实并不利于种子选手。十个人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作为成绩最好的种子选手必然是其他人首先要攻击的目标，谁叫你最显眼呢？把最强的先打掉，剩下的人才有出头的机会，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 所以殿试混战的方式一直都很有争议，但为什么一直都没改？一来、靠山过硬有权有势的考生可以事先或软或硬的买通一些人作为自己的帮手，这个规则还是有利于关系户的，二来朝廷选拔的是军事人才，战场上笑到最后的才是人才，在十人中能脱颖而出不但要有过硬的实力，还要考验你连横合纵的智力，和武场上对形势变化的判断力。 最后能在十人中脱颖而出者必然有他常人难以超越的一面，这样的考试方式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走在紫禁城通往考场的路上，杨小山感慨万千，前世的他小时候曾经和父母来过这里旅游，记忆已经不深了，还剩下的印象就是旅游的人实在是太多，人山人海的多，而且故宫很大，走完故宫脚都站不稳，痛得要死。现在他已经今非昔比了，经过太多的磨难脚上的老茧厚得踩在小石头上都没什么感觉，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能走路，走个十里二十里的路都不是事。 殿试一上来太监宣读皇帝的圣旨，这是惯例，每一届都要照本宣科地读一下，大意就是皇恩浩荡，特选出优秀人才为国尽忠，举子们要感谢皇上的恩典一展所长云云。 不过让考生意外的是这一届主考官咸丰皇帝并没有露面，而是由恭亲王代劳出任主考官。说起来是意外也不意外，自从太平天国把湘军打的七零八落，威震江南后，咸丰就像换了一个人，以前一直勤政的他生出了一种挫败逃避的心态。就好比一个学生一直用功读书，但考试成绩不但没上去反而越考越差，这个时候心态就崩了。 咸丰就是心态崩了，他对政务是越来越没心情，开始今朝有酒今朝醉，贪图享乐起来，白天听戏班子唱戏，晚上携妃嫔游行园中，寄情于声色既聊以自娱，自我麻醉。用以镇痛的鸦片烟他是越吸越多，不加克制了，从内心他自己已经放弃自己了。 所以恭亲王作为咸丰的弟弟前来殿试，没有人奇怪，咸丰自己来，大家才奇怪。 恭亲王本是一个闲散亲王，几乎没什么权利，咸丰做重大决策的时候他都没有参与权，但现在咸丰疏于朝政了，果然如杨小山所料，他也怕肃顺独断朝纲，以后不好控制，所以与肃顺不和的恭亲王终于有机会露面了，这次让他主考武举殿试就是一个信号。 恭亲王看上去心情不错，也非常平易近人，来到考场和诸位考生见面。 有不少考生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更何况是皇亲国戚，心情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杨小山当然没有那么激动，因为在肃三郎的婚礼上他就见过恭亲王。可他万万没想到当恭亲王经过自己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贤侄，我说过咱们很快就会见面，我说得没错吧。好好比，本王看好你。” 恭亲王这一番话是赤裸裸地在偏袒杨小山，杨小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如同你去公司应聘，总经理当着众人的面说看好你，你让人力资源经理怎么想？ 恭亲王身后的几位副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数了，杨小山被他们列为必须要照顾的对象。 杨小山苦笑着，被人照顾当然好，但他也分明感受到了其他考生妒忌的目光，看来这次混战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被群殴的下场了。不过他也立刻释怀了，反正自己作为种子选手肯定是众矢之的了，恭亲王的话还是帮了自己，至少考官不敢再乱来了。 很快，殿试就开始了，肃三郎请来的禁军五虎的确身手不凡，这些人都是武场上老杆子了，新举人对于他们还是太嫩了，更何况他们还身负军职，识相的人都不敢跟他们为难，以免以后从军被穿小鞋。 禁军五虎不出所料，轻松胜出，杀出重围，晋级决赛。 终于轮到杨小山这一组登场了，十个人站在圈子里，各怀心思。但杨小山分明感觉到另外九个人的目光都在打量自己，有的人表现出一种狠劲，有的人表现出一种狡诈，有的人表现出一种浑水摸鱼，反正都在计算自己。 杨小山被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心里苦笑道：“看来他们是准备先干掉我了。” 果然不出所料，锣鼓声一敲，场边考官提示比赛开始，另外九个人几乎同时扑向了杨小山。 “都来吧，看看是你们输，还是我输。”杨小山大吼一声道。 第256章 进入决赛 一　　九人毕竟不是约定好的，速度有快有慢，走得也是有前有后，这就给了杨小山机会。 到了这里杨小山才终于体会到刘老教头为什么要教他腿法，因为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打倒靠近他的人。 杨小山最先一脚踹倒了离他最近的考生，然后飞起一脚，来了个侧踢，又踢到一个，紧接着一个回旋扫堂腿，把他后面冲过来的一个考生扫倒。 如果是拳法很难做到一击必杀，一旦一招出手不能制服，这九个人一拥而上，抱腿抱腰搂脖子，自己可就完了。 杨小山转眼间打败三人，其他六人的攻势立刻停顿了下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先上。 杨小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旦震慑住其他人，自己就有了喘息的空间。 “来呀，你们不是要先打倒我吗？看谁还敢来？”杨小山故意用话激他们。因为如果还是六人，自己同时对付起来依旧是很吃力，先引诱几个上来送死。 果然两个情绪激动的考生受不了刺激，又攻了过来。杨小山右手格挡住了右边来的飞脚，左脚对着左边的考生的头就是一脚。左边考生吓了一跳，连忙躲开。杨小山立刻收起左脚，右手突然抓住右边考生的胳膊，来了一记过肩摔，把这考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随着一声轰的巨响，这考生被摔得两眼冒金星，爬不起来了。 杨小山手里有数，他的动作都是点到为止，只是一时让他们不得动弹，并没有往死里打。 等到左边考生再来攻击杨小山的时候，杨小山拱起身子，直接抱着那名的考生的腰，自己一转圈像丢链球一样使劲把他扔出了圈外。 比赛规则，只要站不起身子和出圈的人都失去了比赛资格，杨小山这么短时间就连续击败五名考生。 剩下的四个他已经不怕了，杨小山开始主动进攻圈子里最后四名考生。 让他意外的事发生了，这四人居然两两自己打了起来，杨小山吃了一惊，“怎么？这个时候捡软柿子捏了？” 但转眼间他就明白了，原来这四人在争夺二甲的席位，毕竟倒数第二离开圈子的就算二等武进士了，怎么也比三等如武进士强啊。 杨小山想了想，那就坐山观虎斗吧，也不浪费力气了。这四人倒也是旗鼓相当，最后一位留在圈中的人打到最后，已经是精疲力竭，站都站不稳了，脸上是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杨小山捏了捏拳头，发出指骨互相摩擦的声响，走了过来。 那名考生露出绝望的神色，两手一抱拳，喊道：“别过来，我自己出圈。”说完，一瘸一拐的走出圈子。 杨小山见他自动放弃，也一抱拳，朗声道：“承让”。 “已组杨小山胜出，晋级下一轮。”旁边的监考高声报告道。杨小山举手表示胜利，然后笑眯眯地下了台子，为下一场做准备。 壬组的苏灿就没有杨小山这么顺利了，他的掌法还不足以把所有人都打倒，好在他不是种子选手，这组的种子选手有点惨，上来也是被其他九位围攻。 苏灿留了个心眼，故意拉在后面，等到种子选手和另外三名考生“同归于尽”后，他才找了一位实力最差的考生对打起来。 剩下的几位也捉对厮杀，苏灿故意和他的对手纠缠了一番就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让别人觉得他不构成威胁。 苏灿的演技很好，他本来就年轻，其他人很容易对他生起轻视之心，等到台上还剩下最后三人的时候，苏灿一击“亢龙有悔”直接把一直跟他过招的对手击飞。 他的对手出圈了都没明白，怎么苏灿突然变强了，老鼠被猫玩了那么久自己都不知道。 苏灿最后的对手也惊讶于他这一刚猛的一招，收起轻慢之心，认真对付苏灿。 但此时的苏灿已经无需隐藏了，丐帮十八掌火力全开，把他的对手打得抱头鼠窜。 “壬组苏灿胜，晋级下一轮。”考官举起了牌子，但心中却暗骂苏灿实在是太狡猾，扮猪吃老虎笑到了最后。 苏灿毫不介意，他看懂了考官的神情，但心中不屑道：“我这是保存实力，懂不？” 因为苏灿是第九组，等到第十组打完，休息半个时辰最后的决赛就要开始了，越排在后面的组越吃亏，这个时候少出一份力，决赛就多一份力，苏灿这里这份账算得很清楚。 决赛前的休息大厅内，最终参加决赛的十个人互相注视着，盘算着最终十人混战的战术。 杨小山和苏灿互相不说话也不交流，两人联盟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 而禁军五虎这个时候却不装了，五个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另外三人看他们五个这么亲热的样子，心中暗暗胆寒，把要首先攻击的目标转移到了杨小山等其他人身上了。 五人抱团就是给其他人以威慑，只要你敢首先攻击我们五人中的一个，就等于面对五个敌人。 “赵大哥状元，钱二哥榜眼，孙三哥探花，就这么定了。”周老五嗓子很高，根本不把其他五人看在眼里。 “看到没，他们五个那么强，还那们狂，我们四个必须联手。”苏灿看出了这三人的心思，要改变对自己和杨小山不利的情况，于是悄悄地把这三人找来，要和他们结盟。 “妈的，老子有伤了，不然一定要他们好看。”其中一个愤愤道。 “我也受了点轻伤，我们四个一起吧。”另一个道。 “我不是种子选手，我同意我们四个一起。”还有一个道。 苏灿见自己的动议得到了响应，暗自欢喜，先把这三个人推到前面，自己和杨小山才能顺利联盟，万一这三个和那五个一起来打他和杨小山这就困难了。 但他嘴里却说：“我也不是种子选手，只有我们先抱团才有机会。” “对” “对，这么兄弟说得对。” “对，那边还有一个挺强的，要不要把他也拉过来？”有一个人指了指杨小山。 “让他先挡在前面。”苏灿立刻道。 其他三人嘿嘿一笑，表示苏灿的点子好，毕竟谁都不希望成为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人，他们心里还挺得意。 只有苏灿觉得他们好傻，都被自己卖了还不知道呢。 “考生请入场，今年殿试最后一场开始了。”厅外的考官进来对杨小山等十人招呼道。 最后的决赛终于开始了。杨小山到底能不能获得武状元就看这一轮了，他走得很稳，经过这几场比试，他知道有人在故意坏自己的好事，所以他做了准备，一定让暗算他的人不能得逞。 第257章 禁军五虎 一　　考虑到决赛要比初赛更激烈，所以决赛的圈子要比初赛大得多，设置在演兵场的正中，呈现出黑白太极的图案。 进入决赛的十个人围成一个圈等待比赛的开始。 恭亲王坐在中间，旁边两位副主考，一位是直隶提督，另一位是兵部尚书，都是朝廷的重臣。 “两位大人，你们都看好哪一位能做武状元啊？”恭亲王指了指台下十名考生。 “下官看好杨小山，他英武不凡，看上去就是做武状元的料。”直隶总督立刻接口道，刚才接见考生的时候，恭亲王已经流露出对杨小山的欣赏，这个时候副考官当然顺着恭亲王的意思说了。 “下官也看好杨小山，刚才他轻松立克九员考生，实力不凡，武状元必定是他。”兵部尚书白了一眼直隶总督，嫌他抢话太快，拍马屁谁不会啊？ “两位大人言之有理，我们英雄所见略同。”恭亲王一看两位副考官都顺着自己，心中大定，看来只要杨小山稳定发挥，应该不会有人会公然黑他了。 杨小山在台上站得很稳，他看了一眼苏灿，苏灿同时也看着自己，两人事先早计划好了战术，此时心照不宣。 “各位考生准备，决赛开始！”随着一声锣鼓声响，场边考官大声宣布道。 “上呀。”苏灿立刻忽悠另外三个，只要这三个不和禁军五虎同时来攻击杨小山和自己，这比赛就有得打。 禁军五虎见这三个人一上来就攻击自己，有点愣，还真有不怕死的？ 杨小山和苏灿立刻靠拢到一起，随即对五虎里的李四虎发动攻击。 李四虎见杨小山来攻，连忙出招抵挡，边打边用眼角观看其他的位置，准备向其他四虎方向靠拢。 杨小山哪里肯让他溜走，挡在他和其他四虎中间准备先拿下一个，后面压力就小一点。 苏灿太机灵了，一看杨小山在正面挡着李四虎，他就偷偷摸到李四虎的后面，准备给他一个“亢龙有悔”，一招打得他爬不起来。 杨小山当然看到了苏灿的动作，也配合他一起同时发动了前后进攻。他飞起一脚对准李四虎的膝盖就是一记猛踹。 这李四虎可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了，从底层能爬上来绝对不是草包。他不敢轻视杨小山的攻击力，用足了力量和杨小山硬拼了一记。全然不顾后面苏灿的一掌，其实他想顾也顾不了，但他有凭仗。 苏灿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李四虎的后背，按理说这李四虎不口吐鲜血也得受到重伤。但结果出入意料，李四虎只是身子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受到重创。 苏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自己这一掌就算没用到十成力怕把他打死，那也有八成力了，就是要一举让他失去战斗力。想不到这李四虎这么强，居然能硬吃自己一掌。 杨小山此时已经近了李四虎的身了，一套速度极快的南拳闪电般照着李四虎的胸口连续击打了十几下，李四虎两手交叉胸前，挡了七八下，但还是被杨小山连续击中四五下。 奇了怪了，李四虎虽然看他脸色极差，但居然还是没有倒地。 “禁军有这么强悍吗？”杨小山也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其他四虎已经把另外三名考生解决掉了，五虎合体，把杨小山和苏灿围在当中。 杨小山和苏灿背靠背，面对他们的包围，不敢有任何怠慢。 “大哥，他们衣服里有古怪，可能穿了金丝甲，这可是守卫皇帝的御前侍卫穿的护具，想不到他们也穿了。”苏灿猜测到了其中的疑点。 “我来确定一下，你看好后面。”杨小山要确认一下，他想不到这禁军五虎占了人数优势还不算玩，居然还要身披金丝甲。 这也是清朝武举的潜规则，虽然混战所有考生不能穿盔甲带兵器，但这普通衣服里绞着金丝是一些懂得钻营、有权有势的考生会穿戴的，看上去和一般衣服没有什么两样，但抗打能力却提高了不少。 要不然李四虎面对杨小山和苏灿的联手攻击早就完蛋了，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多下。 禁军五虎前面三个扑杨小山，后面两个对付苏灿，这五人在禁军里早就熟练使用的五人战法，他们联手出击，有人打上路另外一人必然攻下路，有人打左边另外一人必然攻右边。这套团体打发非常有针对性，就是让被攻击者不能前后左右兼顾，时间一长必然落败。 杨小山和苏灿顿时感觉到了压力，幸亏两人背贴背，要不然很可能会吃大亏。 “果然有诈。”杨小山连对了数招，确定了他们衣服里有古怪，“让他们出出丑。” 杨小山找了个机会，一把撕开孙三虎胸前的衣服，在阳光的照射下，里面金丝反射出了金属光芒。 “两位大人，这孙三虎居然穿金丝甲，这算不算作弊？”恭亲王的眼睛也看到问题。 “恭亲王，您第一次来监考，这些年年年都有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是没有规定，是个考试漏洞，不算作弊。”直隶总督回答道。 “这都不算作弊？”恭亲王不可思议道。 “不能算啊，如果要算，那以前带的人怎么算，都要取消功名吗？那就得罪了很多人了。”兵部尚书也回答道，这是有利于达官贵人的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的。 “杨小山，你可要挺住啊，本王想帮你，也帮不上，只能看你自己的了。”恭亲王心里焦急道。 杨小山和苏灿陷入苦战，虽然禁军五虎一时间还拿不下他们俩，但彼此对招，杨小山和苏灿明显吃了亏，对方招招都是换招。 你打他，只要是上身躯干部分人家就不挡，而是也打你一下。他能凭借金丝甲抵消掉很大一部分力量，而他打你确是结结实实打在自己身上，这样换招杨小山和苏灿可换不起。 局势变得对禁军五虎越来越有利，杨小山甚至都能感觉到他们胜利的微笑了。 “掏家伙！”杨小山对苏灿招呼道，“他们太无耻，咱们也不能做好人了，打死这些龟儿子。” 第258章 武状元 一　　杨小山和苏灿两人从怀里掏出一对铜指环套在手上，冲着禁军五虎嘿嘿一笑。 禁军五虎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这什么情况？公然在考场上带武器？”他们望向场边考官，意思是这算不算作弊？ 场边考官很适时的背过身去，装作没看见，杨小山是此次主考官恭亲王要保的人，大家都知道，他说作弊才算作弊，其他的就当没看见，这场边考官也是个人精。 “恭亲王，这杨小山和苏灿怎么能带铜指环，这影响不太好吧。”兵部尚书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是殿试，太过了总怕被人抓住把柄。 “什么铜指环，我只看到了他们带了扳指。”僧王不请自来，走路都带着风，这铜指环就是他给杨小山准备的，坏人太阴，必须做点准备。 “僧王说的极是，是扳指，不算武器。”恭亲王一见僧王来了，连忙请他一起坐。 兵部尚书不敢多言，只是心里暗道：“这世上有五个手指一起带的扳指吗?” 禁军五虎看所有人都没反应，心里立刻心态有点失衡，“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欺负我们？什么意思啊？” 杨小山可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你们金丝甲都穿了，还不准我们带铜指环啊？ 这一下五虎们可惨了，铜指环是钝器，金丝甲也挡不住，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了些轻伤的李四虎首先被杨小山抓住机会，被当胸结结实实中了一拳，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五虎废了一虎，圈中形势大变，杨小山和苏灿压力大减，有了铜指环在手，这些人可不敢在换招了，只能硬着头皮抵挡。 “神龙摆尾。”苏灿也不敢落后，左手是虚招引诱对方来挡，打向下巴的右拳才是实招，这带着铜指环一拳打在周五虎的下巴上，直接把他打得飞了出去，可怜的周五虎在空中就昏迷了，重重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两位兄弟，快靠过来。”赵大虎很有眼力，现在的情况可不同了，剩下的三人不能再分散了，光杨小山就能一档三，别说还有个苏灿在旁边帮他。 原先是禁军五虎包围杨小山和苏灿两人，现在是杨小山和苏灿一左一右把三虎夹在中间。三虎摆出三角阵，互为犄角，还想负隅顽抗。 “反应倒是很快，可惜只有三人了，如果是五人还能挡一挡。”杨小山一对三都能挡住，更别说现在是一对二了。不管他们三人怎么站位，都不可能同时对付自己，总要留一个挡住苏灿，而两人的攻击对杨小山是不构成威胁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有铜指环在手，更加不惧。 杨小山和苏灿转着圈子眼里紧紧看着这三人，寻找他们之间的破绽。而三虎更是神色紧张，已经生出了畏惧之心。 “上。”杨小山决定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杨小山和苏灿的联合进攻，逼得赵大虎和孙三虎双双扛住杨小山，钱三虎应付后面苏灿的攻击。 这次杨小山再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催动全身的力气，拼命攻向功夫最高的赵大虎。眼看赵大虎被打得连连后退，孙三虎想来帮忙，飞起一脚对着杨小山的后心就踢了过去。 杨小山听到背后有动静，一猫腰，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首把孙三虎的脚后跟往上一抬。 孙三虎收招不住，失去平衡，杨小山一个转身凌空侧踢在空中把孙三虎踢出圈外。 赵大虎眼看又一个兄弟被击败，情绪失去了控制，就要和杨小山拼命。 杨小山不怕他攻来，就怕他跑。赵大虎一记虎爪攻来，被杨小山左手抓住手腕，右手对着赵三虎的胸口，连续打出三拳。这三拳打在赵大虎的心口，铁打的人都吃不消。 杨小山最后一击重拳直接打向他的面门，神情恍惚的赵大虎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两眼一闭心道：“完了，小命得丢在这考场上了。” 谁知杨小山却没有打下去，这铜指环打在脸上那还不把鼻梁砸个稀烂，生命都有危险，杨小山还是停住了，反手把他一甩，丢出了圈外。 而苏灿那边也解决掉了钱二虎，与杨小山胜利会师。 “恭喜大哥获得武状元。”苏灿根据先前承诺，退出圈外，让杨小山站到了最后。 台上的杨小山仰天长啸，这武状元还真是不容易，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如今获得第一终于得偿所愿。 恭亲王和僧格林沁相视一笑，“恭喜僧王，贵女婿终于拿下了武状元。” “是他自己争气，也是恭亲王照顾。”僧格林沁心中暗喜，嘴里却不表现出来。 旁边的考官也纷纷过来道喜。 按规定，这个时候恭亲王要赏赐武状元皇上御赐的兵器和盔甲，然后让卫士护送披红挂彩，上街夸官，荣耀得意，风光十足了。 “杨小山，本王宣布你为武状元。。。。。。”恭亲王话音未落。 李四虎挣脱开阻拦他的赵大虎的手，突然冲了出来，“恭亲王在上，小人举报杨小山文试作假，这一届文试他和我在同一考场，我们这个考场用的都是现成的捉刀考卷。所以他不能当武状元。” 李四虎此言一出，四下大惊，这考场潜规则大家都明白，但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李四虎什么原因能冒着得罪这么多人的风险，也要把杨小山拉下马？ 原来李四虎已经不想在京城禁军干了，肃三郎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还许他回老家做官为诱饵，让他最后在杨小山就要得到武状元的时候，来个“同归于尽”。大家都作弊了，干脆一起拉下马。 “你不要胡言乱语！”恭亲王立刻高声道，他第一次监考武举，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小人所言非虚，只要把小人文试的卷子和他的卷子拿过来，一对比就知道了，字迹都是一样的。”李四虎一口咬定杨小山作弊。 “请恭亲王让人取来吧，我不怕和他当场对质！”杨小山走了出来，朗声道。 “好，你们去取来，让李四虎看看。”恭亲王看了杨小山一眼，看他信心十足，就吩咐旁边人道。 试卷取来了，因为是文试的内容默写武经上的一段话，文字肯定是一样的，区别就在字迹，但现在这两份字迹并不一样。 “这不可能！”李四虎望着两份试卷，他万万没想到杨小山其实是抄的苏灿的卷子，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用现成的答卷。杨小山可不是一般的武夫，他有文化，是会写字的。 第259章 载誉而归 一　　恭亲王大怒，呵斥道：“究竟你是为何人指使，竟敢诬告杨状元，你该当何罪？” “我。。。。。。我。。。。。。”李四虎一下子蒙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面对恭亲王的斥责他有些慌了。 “不说是吧，拉下去仗打三十，一定要狠狠地打。”恭亲王非常生气，自己第一次监考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荒唐。 旁边来了两个卫兵，一左一右把李四虎拉了下去。 三十仗打下去，不死也残了，李四虎身在宫中哪能不知道这仗责的厉害，更何况恭亲王如此生气，几仗下去自己恐怕就废了。李四虎害怕了，挣扎道：“别打我，我说我说。。。。。。三公子救我啊。。。。。。” 恭亲王听到三公子当然明白他在叫什么，有些顾虑地望着僧格林沁。僧格林沁非常尴尬，真是家门不幸，二女婿来陷害自己未来的大女婿，这算怎么回事？ “贤婿，委屈你了。”僧格林沁老脸一红，他不是不想帮杨小山，只不过二女儿刚嫁过去，就把二女婿办了，这事情有些没法弄。 杨小山明白僧王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放肃三郎一马。杨小山当然想报复回去，不过他也不着急，咸丰一死，肃顺就没了靠山，两宫太后和恭亲王联手政变成功，到时候连他老子一起收拾了也不晚，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争一时之长短。 “小婿明白，任凭僧王处置。”杨小山表现出很宽阔的心胸。 僧格林沁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大声对恭亲王道：“这李四虎胡言乱语，肆意诬蔑杨小山，杖毙算了。” “就依僧王的意思，杖毙李四虎。”肃三郎毕竟是肃顺的儿子，又是僧王的女婿，这里面关系复杂，自己刚刚出来做事，还是稳当点好，恭亲王决定就按僧王的意思办，肃顺他是迟早都要扳倒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处理完李四虎，恭亲王越看杨小山越喜欢，这年轻人不但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还非常上道，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更何况他在自己还没出山之前就愿意投靠自己，恭亲王更生出了知己的感觉，绝对要好好赏赐他。 “这把到是当年成吉思汗用过的宝刀，现在我替皇帝转赠与你。”恭亲王借花献佛，他挑选这把刀作为武状元的奖励很有深意，既想收买杨小山又示好僧王，两全其美。 “谢皇上恩典，谢恭亲王赏识。”杨小山接过宝刀，这宝刀的确不同凡响，光刀鞘上的金属花纹就显示出了皇家气概，刀柄还是纯金的，上面还雕着五爪金龙，甚是高贵。 “另外本王特奏请皇上，为这一届的武状元封轻车都尉，这可是正三品的爵位，杨小山这可是本王特地为你申请的。”恭亲王很会收买人心，想让杨小山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杨小山本来就是想利用恭亲王登上更高的职位，这个时候当然借坡下驴，表现出非常感激的样子，“多谢恭亲王，恭亲王大恩大德，常山没齿难忘。” 就这样，杨小山四品骑都尉的爵位还没做多久就一举登上了正三品轻车都尉，这样的晋升速度也是够快的了。 旁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并不是所有武状元都能封爵，这也要看人，还要看皇帝当时的心情。但即使是被封爵也都是恩都尉和云都尉这样的最低层爵位，一下子升到轻车都尉历史上还没有过。 接下来就到了上街夸官的阶段了，状元杨小山、榜眼苏灿、探花赵大虎骑马走在京城大道上。 杨小山身着皇帝御赐的盔甲，腰跨可汗宝刀，骑着“白狮子”走在最墙面，两旁的清兵替他在前面开道。 僧格林沁甚至让自己的仪仗队前来助阵，特别是那顶红罗大帐分为耀眼，夺人眼球。另外还有四位卫兵持仪刀，四位卫兵持豹尾枪，十位卫兵持旗枪，分列左右，这可是蒙古亲王的待遇。 “大哥，小弟还是第一次这么威风，看那边的姑娘在向我们招手呢。”苏灿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正经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想如霜姑娘了？”杨小山见他得了榜眼也没个正行。 “是啊，小弟很快就要回广州了，大哥你有什么打算？”苏灿有些依依不舍。 杨小山拿下了武状元，按照他的计划最好是早日混入清军中，在敌后帮助太平天国，可惜还不知道太平天国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天京事变有没有发生？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灿见杨小山不言语，突然道：“要不你和我去广州吧，我爹是广州提督，咱们一起从军也有个照应。” “这个恐怕我自己还做不了主，僧王可能对我早有安排。”杨小山婉拒道，就算没有僧王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愿意去广州，那离太平天国太远了，他更希望能到太平天国的前线，最好是跟着湘军，但僧王和曾国藩不是一个系统的，关系隔着太远，恐怕是不好安排。 杨小山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大街上那么多少女们对他暗送秋波，反倒是苏灿来者不拒，放肆地和她们对视着，弄得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满脸绯红。 两个时辰过去了，上街夸官的流程也逐渐结束了，杨小山随着僧王的仪仗队回到了僧王府。 这一次进府就和第一次不一样了，杨小山是载誉而归。僧府不但正门大开，而且所有下人们夹道欢迎，鞭炮锣鼓声不断，就连僧王和福晋还有大小姐都站在正厅门口欢迎他回来。 “小婿见过王爷。”杨小山还是很感谢僧王对自己的帮助，这一次没有僧王的力挺，自己恐怕还拿不到武状元。 “快起来，不用客套了。”僧王非常满意地看着杨小山，这一次能在禁军五虎手里夺走武状元，杨小山的表现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爹，常公子都拿下武状元了，你有没有帮他的安排前程啊？”大小姐乌兰最关心自己夫君的前程，武状元只是晋级的台阶，说到底最后做官才算是入门。 “我的好女儿，这还没过门就这么帮着未婚夫了？”僧格林沁打趣道，难得看到女儿喜欢一个男人，故意调笑她一下。至于杨小山他肯定是要帮忙的。 “不理你们了。”乌兰羞得捂着脸，逃了出去。 “老爷！”福晋埋怨了僧王一眼，“说真的，常山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僧王想了想，看着杨小山道：“本王这里倒是有几条路子让你立些军功，你听听看，看哪个适合你？路你自己选。” 第260章 南下上海 一　　“这一，京城附近的密云县，听说有白莲教份子异动，探子回报他们有造反倾向，剿灭他们难度不大，贤婿可有兴趣？”僧格林沁笑眯眯地看着杨小山。 杨小山没言语，福晋倒是不满起来：“这能有多大功劳，不是还没造反呢？” “那山东的天理教叛乱，听说有几百教徒藏身绿林，贤侄可有兴趣剿灭？”僧格林沁继续说道。 杨小山摇摇头，朗声道：“小婿想去江南平叛太平天国，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女婿啊，这可不成，那太平天国太可怕了，你这初来乍到怎么能去？绝对不行。”没等僧王开口，福晋首先就不允许。太平天国对大清伤痛自建国以来最深，那么多高级官员死于他们刀下，这可是风险极大的事，福晋可不想让女婿如此冒险。 僧王也说道：“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这太平天国的确难缠，老夫与他们交手，用了两年多时间方才剿灭他们的北伐军，你初入军营还是不要蹚这个浑水。再者说，老夫的权限只在北方的军队，你要去南方，老夫还真是帮不了你。那曾国藩的湘军全是他们家乡的子弟兵，你就算去了也会被排挤，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老爷，你怎么安排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任务，有没有不用打的。咱女婿只是要一个军功，方便进入军队，你帮他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军功，没有风险的。”福晋连忙插口道，她认为这个时候军功倒是其次，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没有风险的？哪有那么好找，军队就是在刀口上讨生活。。。。。。。”僧格林沁为难了，突然他灵光一现，“老夫倒是想起来了，南方的军粮这个时候该往京城运了，贤婿你有没有兴趣往南方去一趟，帮忙监运军粮。” “这可不行，南方多乱啊，这一路上前去还不是风险重重，再说那太平军断了南北大运河的漕运，这往北方运军粮是太难了。”福晋摆摆手，不同意。 “用大运河运军粮那是老皇历了，现在军粮都是海运。南方的军粮先运到上海，然后装进英国人的大轮船，直接运到天津，在从天津运到京城，这是一点风险都没有的。”僧格林沁解释道。 杨小山眼睛一亮，这到上海那就离太平天国不远了，正好去打听打听消息，好久也没听到太平天国的消息了。 “贤婿，你的意思？”僧王看到杨小山在发愣，拍了拍他的肩膀，追问道。 杨小山一下子把思绪来回来，行礼道：“多谢岳父大人照顾，小婿愿意前往上海，监运军粮。” “好好办。办好了，老夫就给你升职，然后和乌兰完婚。”僧格林沁满意地对杨小山笑道，他是准备全力栽培杨小山的。 这又是要升官，又是要嫁女儿，杨小山也明白僧王对自己的良苦用心，连忙谢道：“小婿明白，小婿一定用心做事，不辜负王爷对我的栽培。” “好了，改明儿我就上朝为你请旨，让你做监粮特使前去上海，你就等着老夫的好消息吧。”僧格林沁非常开心，他对杨小山是放心的，他做事很稳当，这次功劳是十拿九稳的。容易程度就好比把功劳直接放入口袋，还帮你把口袋用绳子绑起来，想跑都跑不掉。“你放心，这一趟差你就跟着跑，粮食的鉴别和运送的路费自有户部处理，无需你亲为。” “小婿明白，小婿多谢王爷抬举。”杨小山彻底放下心来，看来是真没有什么风险了。 ======================== 天津的码头，到处都是扛大包的码头工人。他们挥汗如雨，背上的大包都快把他们的腰压折了，但他们还一直咬牙坚持着，他们每天运一百个大包才二十文钱，虽然比到大户人家做工强一点，但这工作对身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再强壮的人几年下来腰也不行了。 “常兄！上头说这次有个常特使陪同监运，我就猜到是你。”丁宝桢这次代表户部来办差，两人在码头不期而遇了。 “丁兄，想不到在这遇到你，你也是为去上海运送军粮而来的？”杨小山还挺开心，有熟人就更好办了，这次运气还真不错。 “两位大人，小人已经打点好了，轮船的上等仓，还请两位大人上去休息。”胡雪岩也走了过来。 “这是胡雪岩，你见过，此次南方的军粮由他来征集。”丁宝桢介绍道。 杨小山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胡雪岩的能力他是清楚的，这差也是他极力争取的，想不到还真争取到了。 “小人还是常大人和丁大人照顾，给口饭吃而已，惭愧惭愧。”胡雪岩很低调。 “码头工人实在是太辛苦了，你给他们多少钱，能不能多加点？”杨小山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他前世做过工人，知道工人的苦。 “大人，他们一天扛一百个大包，一个月赚六百文钱已经不少了。您也知道，现在兵荒马乱的，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这码头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想来这里工作呢。”胡雪岩解释道。 “胡雪岩说的是啊，现在漕运断了，多少在运河讨生活的人没了生计，他们都是山东运河上的船夫、纤夫、挑夫，都是逃难来的。”丁宝桢摇了摇头，也很可怜他们。 漕运的没落让运河沿岸的城市迅速衰落，代表城市如扬州等城市，曾经那么繁华，进入海运时代后一下子就没落了，而港口城市则迅速崛起，代表城市上海等城市，坐落在长江口，海路和长江交汇，占尽了地理优势，逐渐成为了中国的东方明珠。 “小人也想多给他们点钱，但市场就是这个价格。在商言商，我多给了，其他商人可不答应，小的不能出这个头啊。”胡雪岩知道杨小山的意思，又多了一句。 “哎，那你多给他们加点餐，这工作体力消耗太大，多吃一点他们也能早点搬完。”杨小山也无可奈何，实在是太多人没饭吃，要不然怎么到处都有造反的人呢。 “好吧，就按常都尉的意思办，您真是太好心了。不过您可要有心理准备，南方这样的人更多，您到上海就知道了。”随后胡雪岩把杨小山和丁宝桢请上轮船。 第261章 租界 一　　随着轮船一声汽笛声后，这英国远洋运输公司的大轮船开始向上海进发了。轮船上的大烟囱不断地往外吐着黑烟。 “这洋人的运输公司就是好啊，不但便宜，还省事。几万石的军粮，大轮船一趟就能全拉走，十天不到就能从上海到达天津。”丁宝桢羡慕道。 杨小山知道这就是工业的力量，传统的漕运船运是根本无法与之竞争的。洋人把他们的饭碗钱全抢走了，那些船夫纤夫等苦力们却没饭吃了，你可以说这是机器换人，但人换下了，你不安置好他们，这就会对社会产生危害。 “全国多少人指着南北运输吃饭，现在英国人抢了他们的饭碗，怕是他们会成为朝廷的隐患，当年李自成不是在驿站失业，也不会造那么大的反。”杨小山叹了一口气，这年头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口饱饭，中国人大多都是得过且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造反。 “常兄，你是担心他们会造反？不会的，虽然轮船是抢了他们的饭碗，但也吸纳了不少人来码头做工人，情形没那么糟吧。”丁宝桢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杨小山看了丁宝桢一眼，心想即使是开明如此的臣子都没有体察到人民的苦处，也难怪清廷各地造反是此起彼伏，朝廷抛弃了人民，人民自然也就抛弃了朝廷，这是双向的。 “但愿吧。”杨小山不愿整编，只希望自己这趟差不要出任何问题，大清国已经是积重难返，只有推翻它再建一个为民着想的新政府，才能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大轮船果然很快，在海上瓢泊了八九天后，杨小山一行终于来到了上海。 这个时候的上海远没有前世那么繁华，但洋人在这里建立租界已经有十年了，租界里的洋楼林立，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洋人，给人一种来到西方世界的感觉。杨小山刚到的时候都怀疑这里是不是中国的土地。 刚杨小山真正踏入这块土地的时候，他不得不佩服洋人的眼光毒辣。当年中国人还笑洋人蠢，他们要租的土地都不是良田，不适合种地。但其实洋人根本不是要地来种田的，人家是来发展商业文明的，租界沿着黄浦江一字排开，太适合交通运输了，这些地都是黄金地段啊。 下了船，离开了码头，丁宝桢和胡雪岩去了上海县城交换公文，办理各种通关手续，杨小山没有一起去，他换了身便服，来到租界寻找老吴的弟子阿福阿贵，准备打听现在太平天国的情况。 阿福阿贵在租界开的是药材店，这点子还是杨小山当年想的，一方面是利用大宗药材的交易做掩护，把天国境内收缴的鸦片运到这里卖掉，另一方面把赚得的钱购买查尔斯的军火运回天京。 很快杨小山就摸到了如孝药材店，这名字就是取自老吴的名字吴如孝，非常好认。 “客官，你要点啥？”杨小山刚进入药材店，伙计看他气度不凡，打扮也很得体，以为是大主顾，立刻迎了上来。 杨小山不认识这个伙计，不敢暴露自己身份，“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大掌柜不在，二掌柜在。您有事？”伙计疑问道。 “喊他来吧，我有事找他。”杨小山坐在了店里的椅子上。 “好，小的立刻去给您请二掌柜。”伙计说完登登登上了楼。 不一会，二掌柜阿贵下楼来看，“您是？”杨小山换了容貌，阿贵都认不出了。 “我是你们东家那边的人。”杨小山见阿贵认不出自己，说出了当时约定好的暗号。 阿贵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我们东家是谁？” 杨小山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天，这意思是天国。 阿贵一看暗号对上了，不敢怠慢，连忙把杨小山请到了楼上。 “您是？”阿贵左瞧右望都认不出杨小山，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贵，连我都不认识了？”杨小山用的是广西方言。 这一下阿贵终于听出来了，喜出望外，一下子跪在地上：“世子，是您来了啊！你这打扮我都认不出了。” “是么，我只是发型和眉毛做了点修改。”这罗美莺教给他的易容术真是好用，简简单单弄一下，不太熟的人是绝对看不出的。 “真看不出，现在知道是您了，看上去还有点像又有点不像，不说世子您的名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您。”阿贵很是比较了一番道。 “阿福人呢？”杨小山把阿贵扶起来。 “我哥和查尔斯还有法国领事去上海县城了。”阿贵回答道。 “什么事？”杨小山追问道。 “哎，还不是这里侨民和外面的人发生了纠纷，好像是法国的一个传教士出了租界传教被人打了。查尔斯会多国语言，被法国领事请去和上海县官理论去了，阿福也跟着去了。”阿贵摇摇头，叹气道。 “天京那边有什么情况，有异常吗？老吴那边有消息来吗？”杨小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没什么情况啊，和平时一样。”阿贵回答道。 杨小山放下心来，看来天京事变还没有发生。 杨小山和阿贵正在谈着话，聊着上海这里的事还有生意上的情况。突然外面街道一阵嘈杂声，伴随着人们的尖叫。 “怎么回事？”杨小山和阿贵到了楼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街道边上一个孕妇捂着肚子，痛苦的叫道：“救命啊，我要生了，帮帮我。”孕妇一声佣人打扮，看来是给洋人做帮佣的。 众人围着，也有好心人叫来稳婆，帮忙生孩子。 那稳婆跑来，用布盖住孕妇，仔细观瞧了一番，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下面已经有出血症状，怕是要大崩血啊，我老婆子救不了，这怕是要一尸两命啊。”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后退连连，谁都怕引火上身，这女人要是没了命，到时候追究起来，都说不清楚。 杨小山看到这个情况，不能不管，于是他走到了街上拦住了一辆洋人的马车。 第262章 仁济医院 “你好，先生，能借用你的马车一下，帮助这位快要生孩子的孕妇吗？”杨小山拦住马车，用英语很客气地请求道。 马车上的高鼻子洋人满脸不悦道：“滚开，我的马车不能坐你们这些肮脏的中国人。” 杨小山一听肺都气炸了，他一个箭步就把那名洋人从马车上拽下来，厉声道：“这里是中国的地方，还轮不到你这个白皮猪嚣张。” 那洋人想不到杨小山会如此对待自己，平时仗着洋人的身份嚣张惯了，中国的官员见到自己都点头哈腰不敢得罪，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上来就把自己拽下马车，他一下子呆住了。 “阿贵，给他一百两银票，这马车我买下了。他若是再啰嗦，棍棒伺候，医药费我们照出。”杨小山知道孕妇耗不起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不想和这个洋人多言语了。 阿贵带着几个强壮的伙计把那洋人团团围住，用英语狠狠训斥了他一番。那洋人也是欺软怕硬，拿着银票，头也不回的跑了，因为跑得急，还摔了一跤，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几个热心的老妇把那孕妇扶上马车，杨小山和阿贵坐在前排。 “走，带她去最近的医院。”杨小山吩咐阿贵道。 “好嘞，最近的医院是仁济医院，我来带路。”阿贵一拉缰绳，赶着马车就奔了出去。 仁济医院是一所教会医院，在外面看起来很像教堂。这是基督教新教在上海开办的第一所西式医院。院长雒（luò）魏林是传教士，更是货真价实的医学专家，有英国皇家医学院士职称，医术高超。 医院自1844年建院，从未向病人收取过任何费用，为华人病者服务，一直免费医病，虽然治病中间也伴随着传教，但的确体现了传教者的理想，客观上还是帮助了很多中国人的。 当然杨小山并不了解这些，但他明白大出血可是中药治不好的，必须去西医依靠输血才能救下这孕妇的命。 孕妇很快就被送入产科，杨小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产妇的丈夫吗？怎么现在才送来？产妇很危险，你知道吗？”说话的是仁济医院的产科大夫玛莉，虽然她的中文不是很流利，但还是能听懂的。她在杨小山后面拍了他一下，很不高兴道。 杨小山转过身来，一下子有些惊艳，这位玛莉大夫非常年轻，最多二十出头和自己差不多大。她虽然高鼻梁，深眼睛，是典型的西方人，但容貌却很有东方美。她的面部曲线很柔和，目光清澈，头发很卷是棕色的，盘在头上，显得非常干练，一股掩饰不住的贵族气息。 “多谢你啊，大恩人，把我老婆送到医院。”一个码头工人打扮的汉子一看到杨小山，立刻跪了下来，他也是刚听闻自己老婆出了事，赶过来的。 “没关系，都是我应该做的。”杨小山把他扶起来，安慰道。 玛莉的脸顿时通红，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杨小山不是产妇的丈夫，而是一位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她不敢看杨小山的眼神，低声道：“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 “没事，玛莉医生。”杨小山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玛莉？你认识我吗？”玛莉医生觉得很奇怪。 杨小山指了指她房门上的一个铭牌。 “你还懂英文？”玛莉不由又高看了杨小山两眼。 “懂一些吧。”杨小山点点头。 “好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现在就去看看产妇的情况。”玛莉说完就要走。 杨小山一把拉住她，奇怪道：“你不洗手就进产房接生？” “我的手很干净。”玛莉不理解道。 “那也不行，你们接生前必须用酒精洗手，最少也得用肥皂多洗几遍。手上的病菌眼睛是看不到的，万一发生感染产妇会死的。”杨小山说得都是现代医学最基本的知识。 玛莉却听不懂，“您是医生吗？我的手上怎么可能有病菌？” 杨小山没想到这个时代医学还这么落后，看来西医的开始阶段还不如中医，病人来看病是自求多福了。杨小山没看错，在西方这个时代，产妇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一二十，比中国高多了，难怪他们人口一直上不去。 “别问了，必须洗手，你不信的话以后手术前都洗手，病人的死亡率会大大降低。”杨小山说得非常认真。 玛莉虽然不懂，但见他这么严肃，不由也信了几分，洗完手后走进了产房。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哭喊声。 玛莉走出产房，显得非常疲累，她走到杨小山面前问道：“产妇的丈夫呢？母子平安，总算顺利地生下小孩了。” “他回家里拿钱去了，让我在这里帮忙看着。”杨小山这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帮忙就尽量帮忙到底了。 “我们医院是教会医院，不收钱的，都是免费的！”玛莉责怪地看了杨小山一眼。 杨小山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前世看个感冒还得检查挂水，没个好几百块都不行。“这才是白衣天使啊。”他心里暗赞道，越看玛莉越顺眼。 “不好了，产妇大出血了。”产房留着照看产妇的一名护士急匆匆跑了出来，神色慌张，看来问题非常严重。 玛莉一听也流露出紧张的表情，产妇大出血这可是九死一生啊，“快去请雒院长，请他替产妇输血。”玛莉大声道，赶紧掉头去产房给产妇止血。 很快雒院长就带着血袋跑了过来，这个五十岁左右的大胡子老头急匆匆地就要进产房给产妇输血。 杨小山一看不对劲啊，一把拦住他，高声道：“是院长吗？你们不查一下产妇的血型就随便输血吗？” 雒院长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是血型，都是人血怕什么，现在情况紧急。你是产妇的丈夫吗？”雒院长的汉语说得很溜，毕竟在中国十几年了，是个中国通。 “不能这样输血，必须判断产妇的血型，你得先看看产妇的血和你血袋的血会不会凝固，不同的血型输进去，那不是救人，是杀人。”杨小山赶紧阻止雒院长道，这也不能怪雒院长，人类发现血型还是到了1900年，由一位奥地利人发现的。 雒院长是很资深的专家，他并没有因为杨小山的话他听不懂而恼怒，反而因为他的话在他脑子里迅速浮现出各种病人的案例。“这个中国人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专家就是专家，他是有经验基础的，虽然有些事情他没想到，但是他能迅速分析这话有没有道理。 杨小山万没想到，他无意中让这个年代的医学向前大踏步了好几步。 第263章 玛莉的背景 幸得杨小山提醒，雒院长在几番尝试之后，选择了和孕妇血不冲突的血液进行治疗。这产妇生命力也很顽强，在病人和医生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母子化险为夷，在死神手里把她又夺了回来。 抢救完那名产妇，雒院长是一夜未眠，杨小山的话对他产生了重大影响，在他面前似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不同的血型、还有手术前要消毒洗手，他越想越有道理，以至于第二天早晨，他着急地想见杨小山一面，但病人又多离不开医院，只能请玛莉医生去请杨小山过来一叙。 “世子，快醒醒，昨天那个洋婆子找你呢。”阿贵对杨小山挤眉弄眼道，满脸都是一种你懂的表情。 “那是玛莉医生！”杨小山用手关节敲了一下阿贵的头。 “是是是，是玛莉医生。”阿贵的腔调还是那么怪。 杨小山不和他啰嗦，下了床，赶紧整理了一下面容衣装。然后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玛莉，她是那么靓眼，即使楼下好多买药人都掩盖不住她的光彩，让杨小山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有事找我？”杨小山笑着来到了玛莉身边。 “不是我找你，是雒院长找你。”玛莉脸红了红，这个时代信基督教的西方女性还是非常保守的。 “那我不去了，我对老头没有兴趣。”杨小山故意戏弄她一下。 玛莉一下着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雒院长可是对你很上心的，我难得看他这么重视一个人。” “那又如何？”杨小山一股满不在乎的表情。 “雒院长可是英国皇家医学院士，在我们眼里他就是高不可攀的医神。他忠于上帝，免费为你们中国人看病，这么值得尊敬的人请你，你还不上心？”玛莉有些生气了。 “我这不是逗你玩呢，请吧。”杨小山做了一个请的绅士动作。 杨小山和玛莉在路上边走边谈，玛莉歪着脑袋看着杨小山道：“你和别的中国人不一样。” “哦？哪不一样？”杨小山望着玛莉反问道。 玛莉把鬓发弄了弄，顺到了耳朵后面，然后道：“你和女孩说话不拘谨，似乎还很自信，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东方男人。” 杨小山呵呵一乐，自己前世是现代人，说话要比这个时代的人随便得多，穿越之后的经历又让他对自己自信了很多。 “你怎么找到我的？”杨小山换了个话题。 “昨天你在医院有登记地址。你是做草药生意的？”玛莉对杨小山产生了好奇心，想了解他。 “算是吧。”杨小山的身份太多了，一时间对她也不好讲太多。 “那我们还算是半个同行。”玛莉有些开心道。 “你怎么跑到我们中国来做医生？”杨小山也好奇道。 “我哥哥在中国，他听说这里的教会医院收女医生，所以我就来了。”玛莉神采飞扬，看来做医生是她的心愿。 “你是英国人？”杨小山知道这个时代对女性还是有歧视的，一般的医院都不收女医生。 “我是美国人，雒院长是英国人。”玛莉解释道。 “又是美国人？还有个哥哥？”杨小山心里有点兴奋起来，“不会是查尔斯的妹妹吧。” “你哥叫什么？他在中国做什么的？我能见见他吗？”杨小山一连抛出三个问道。 “我哥叫查尔斯，在中国做大生意的！他去上海县城了，你现在还见不到他。”玛莉很老实地回答道。 “晕，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果然是查尔斯的妹妹。”杨小山感叹世界真是小。 “大生意？能有多大？比我的生意还大吗？”杨小山故意逗她说话。 “比你的生意大多了，我哥认识一位中国的大人物，他的订单把我们家乡的一家上千人的工厂救活了，他们现在吃饭不仅感谢上帝顺带还感激这位大人物呢。我哥对他赞不绝口，他说的话连我父亲都点头赞成。”玛莉看上去对这个东方的大人物很崇拜。 杨小山听了她的话差点跌倒，这不就是说的我嘛。。。。。。 “那你觉得我和这位大人物能比吗？”杨小山好笑道。 “你？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哪位大人物可是能预测我们美国南方会发生战争，我父亲都觉得他说得没错，卸任去了北方。你怎么能跟他比？”玛莉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不错，但那个没过面的大人物显然在她心里有崇高的地位。 “你父亲是？”杨小山一直很好奇，因为查尔斯都一直没有明说他的父亲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不认识。我父亲叫约翰逊，曾经是田纳西的州长，现在是国会参议员。”玛莉以为杨小山这个中国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州长，什么是参议员。 杨小山听了有些呆，果然是很大的官，美国的参议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当了参议员离总统也不远了。奥巴马不就是从参议员直接竞选成为了美国总统的嘛。 两人边走边说，谈得很开心，没有多久终于到了仁济医院。玛莉是个单纯的女人，她没有感觉今天大街上不少陌生面孔来去匆匆，而杨小山却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气氛不寻常，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雒院长听说杨小山来了，高兴坏了，把他捧为上宾。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常先生，喜欢喝咖啡吗？” “哦，你这里还有咖啡？”杨小山听高兴，前世他就喜欢喝咖啡，穿越到这里，上好的茶喝了不少，咖啡从来没喝过。所以听到这两个字，心里的咖啡瘾就有点蠢蠢欲动。 “这可是牙买加上等的蓝山咖啡，是我托人在伦敦买的，我们先煮一下，等会一起尝尝。”雒院长为了讨好杨小山也是下了血本了。 “雒院长来找我，不是光为了喝咖啡吧，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杨小山开门见山道。 雒魏林老脸一红，以他的地位请教这个陌生中国人医学问题，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为了登上医学的巅峰，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放下面子，虚心请教杨小山心中的疑问。 第264章 有人要造反 杨小山这可是被雒院长掏空了，把他那点生物课上还记得的知识是搜肠刮肚和这位雒院长里里外外讲了一遍。 雒院长不管听不听得懂，都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有时候旁敲侧击问一下，杨小山又回忆起一点，他就接着记录。 杨小山把什么细胞学、基因、血型、染色体、微生物等等一股脑地全部讲给雒院长听了一遍。 杨小山说得是口干舌燥，不停地喝着咖啡。雒院长大部分时间是目瞪口呆了，像听天书一样，前世的基础知识在这个时代也是爆炸性的发现。虽然他绝大部分听不懂，但能听懂的一部分让他欣喜若狂。 “上帝啊，你怎么能懂这么多？”雒院长仰天长叹，觉得自己白学了这么久的医学，自己在医学上孜孜努力几十年，不如人家小年轻一张嘴。 “既然你信上帝，就应该相信奇迹。”杨小山也只能找这个借口解释他为什么懂这么多了。 “天选之人，天选之人！”雒院长摇头叹气道，忽热他又兴奋起来，“我把你的血型说发给《柳叶刀》，能在你名字的后面签署我的名字嘛？”雒院长紧张地看着杨小山。 《柳叶刀》是英国世界权威医学杂志，能在上面刊出文章，就象征着这个领域的权威。难怪雒院长如此在意。 杨小山当然不在乎这个，他又不能想当医生，回答道：“算是你和我共同所著吧，把你的名字放在我的前面，我这个人喜欢低调。”杨小山觉得自己只是懂得点皮毛，没有那些大量的临床医学知识，自己还是不要出这个风头了。就卖个人情给这个雒老头吧。 雒院长听到杨小山的话是感动万分，对他们医学界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谦让了。自己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杨小山突然想起一件事。 “请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雒院长这个时候再大的忙都得帮，他亲自给杨小山又倒了一杯蓝山咖啡。 “我知道一种药，叫乙酰水杨酸，分子化学式C9H8O4。我想让你帮忙申请一下英法美德等主要几个大国的专利。”杨小山回忆起世界著名医药阿司匹林的生产方式，学了那么多年化学，就这个现在还用得上。 阿司匹林是著名的解热镇痛药，应用极广，可以治疗感冒、头疼、风湿痛、关节炎、血栓等各种常见病，俗称“万灵药”。拿下这个专利，那财源还不是滚滚来啊。 “这是什么东西？”雒院长还不了解，其实这个时代已经能生产了，只不过到了1899年才为人熟知它的功效。 “是一种特效药，你帮我申请就行，等生产出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也有你的一份子。”杨小山拉拢道，这东西要做成，雒魏林不可缺少。 “行，过一阵子我得回英国评选皇家外科医学院院士，到时候去各国帮你申请一下吧。”雒魏林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东西以后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杨小山就这样整整和雒院长谈了一天时间，早上来，中午一起和雒院长用餐，直到傍晚雒院长才依依不舍放他离开。 仁济医院的大院内，那个产妇的丈夫穿着最好的衣服，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前来道谢，仁济医院的确做了不少好事，它面向所有的中国人，不分是官员、商人、贫民、乞丐都一律救治。 “一个个来，不要抢。”医院内还开粥铺，给吃不上饭的病人免费提供伙食。 “我肚子饿了，有我的一份吗？”杨小山看到玛莉在给病人们盛粥，过去打趣道。 “你这么有钱，就不要占他们的份子了，这粥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在租界募集而来的。”玛莉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一碗一碗的盛粥。 “和你开玩笑的，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来好心提醒你，这租界情形不太对，你最近最好不要出去，更不能出租界。”杨小山回想起早上走在路上的情形，善意提醒道。 “那你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啊。”玛莉不由自主关心道。 “别担心，我会功夫！”杨小山做了一个功夫动作，惹得玛莉直笑。 回去的路上，租界的大街人少了很多，气氛有些异常，实在有些安静。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杨小山甚至觉察到几个流氓跟着自己，似乎想抢自己的钱。 在药材铺，阿贵还说租界的治安非常好，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小山正想找个什么机会把在自己身后的那几个流氓揍一顿，阿贵带着几个伙计这个时候寻来了，流氓们看杨小山还有人立刻很识相地跑了。 阿贵一见到杨小山如释重负，低声道：“世子，这上海怕是要出事，今天下午码头一个工人都找不到，车夫、做小生意的，甚至乞丐也全部不见了。” “他们去哪了？”杨小山心头一紧，看来自己的预感很正确，果然有异常。 “不知道，怕是汇聚到一起，要干这个！”阿贵用手比划了一下割脖子，意思是杀头的买卖。 “要造反？你确定？”杨小山明白了，难怪路上人这么少。 “最少有八成把握，帮我们护送鸦片的郭五爷有一次喝酒跟我和阿福吹嘘过他们要干大事。以前没怎么在意，但今天我们罕见的找不到他和他那帮黑道兄弟了。”阿贵紧张道。 “不会吧，这么巧！”杨小山心里已经七八分相信上海估计有人要造反了。只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心里猜来猜去，在上海起义最有影响的只有小刀会。 可这小刀会最后是覆灭了的，但他们现在造反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搞不好他们把自己当清妖处理掉那就冤大发了。 “你派人速速通知阿福和查尔斯回来，租界比上海县城安全点。”杨小山焦急道。 杨小山话音未落，上海县城方向出来一阵炮响，小刀会动手了！ 第265章 小刀会 这支起义的小刀会听起来像是一个组织，其实是很多帮会的组合体。简单来说有两个组成部分，一是来自广东福建的天地会的分支，二是来自江苏安徽北部的白莲教系统。 两大组成部分之下，又有罗汉党、青巾会、编钱会、宁波帮、百龙会、福建帮、南京帮、江北帮、底作帮、蓝线党等秘密团体。参加者主要有穷苦的航运水手和农民，还有手工业者、城市流氓、地痞无赖等，成分及其复杂。 原来这些帮会为了争夺地盘，经常武装械斗，但结果基本都是两败俱伤，谁也捞不到好处，最后由广东天地会的代表刘丽川牵头，把众多的帮会联合起来，组成小刀会，有争执不要打先坐下来谈。 上海小刀会成立后，减少了各会党帮派之间的矛盾，使原来各自分散、独立的组织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为展开大规模的反清斗争，做了十分重要的组织准备。但这种联合并没有达到真正的统一，小刀会内有七党，闽广为五党，宁波、上海各为一党，这对小刀会以后的反抗斗争，投下了阴影。 当然杨小山不可能了解这么清楚，他只知道起义最后失败了。但现在阿富、查尔斯等人都身在上海县城，这必须得知道他们的安危，丁宝桢和胡雪岩怕是要出事，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 但现在局势这么混乱，自己如果贸然前去，恐怕自身都难保。杨小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杨小山派伙计天天打听上海县城的情况，传来的消息非常不乐观。起义军杀了上海知县袁祖德，把县城里的商铺抢劫一空，为了筹集军饷，不分情况，一有机会就勒索。 虽然起义时刘丽川等头领严令秋毫无犯的纪律，但因为起义人员实在是太复杂了，帮会间名义上一个组织，实际上互不隶属，一些流氓地痞一看起义成功，泥腿子翻身了，还不趁机在里面大捞特捞一笔。更有甚者发了财就离开了队伍，回老家乡下做小地主去了。 “阿福回来了。”阿贵兴奋地过来报告道。 杨小山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门口的阿福看到杨小山还不相信是世子，直到杨小山用广西口音，他才认了出来。 “世子没想到你会在上海，幸亏你在租界，上海县城现在全乱了。”阿福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连夜逃回来的。 “县城那边情况怎么样？查尔斯人呢？”杨小山连忙问道。 “太乱了，小刀会的人他们头戴红头巾作为标志，到处打杀，还设卡抓人。查尔斯外国人模样太显眼了，被他们扣下来了，据说他们还抓了苏松道台和法国领事。我趁着混乱的空挡，自己找了个红头巾带上，混了出来。”阿福说着还有点心有余悸。 “小刀会里有没有我们熟悉的人，能搭上关系的？”杨小山询问道。 “只有一个帮我们护送过鸦片的郭五爷是我们认识的，但他手下只有二十多个人，最多只是一个小头目，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阿贵想了想，为难道。 “找人和他联系联系，看看要多少钱赎金。现在我们只有依靠他了，先把查尔斯救出来再说。”查尔斯太关键了，虽然杨小山不在太平天国，但查尔斯依旧通过老吴和李秀成的队伍进行军火交易。 “这怕是要不少钱，这个时候肯定会狮子大开口。”阿福心有余悸道。 “不管多少钱，咱们现在都要保住他。”查尔斯对杨小山实在太重要了，这是一条通向西方的线，赚钱倒是其次，这根线不能断。天国要想军事近代化，建立基本工业都得依赖他这条线。 “阿福，你觉得小刀会这些人能成功吗？他们和咱们天国比较怎么样？”杨小山问阿福道。 “怕是比不上我们天国，咱们的纪律那是多严厉，犯了纪律说砍头就砍头，谁都不敢胡来。这小刀会好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头，谁都能做主。而且他们什么人都收，一味的扩大队伍，战斗力堪忧。他们现在好像自称大明国，打的是反清复明的旗号。”阿福回忆道。 杨小山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小刀会失败的原因了，明朝都覆灭几百年了，现在的人民对明朝没有感情，反清复明的号召力实在太小了。小刀会里更多的人是看重利益，投机革命，没有任何政治理想，一旦遇到挫折肯定会分崩离析。 “世子，那位玛莉医生又来了。”在外面望风的阿贵前来报告道。 “你们先下去，请玛莉医生。”杨小山估计她是为了哥哥的事而来。 玛莉的眼眶有些红肿，看来之前是大哭过一场的。 “常先生，我有。。。。。。一件事想求你。”玛莉今天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先坐吧，什么事？你说吧。”杨小山先请她坐了下来。 “我想和你借一笔钱。”玛莉说着低下了头，借钱这事搁谁身上都很难开口。 “行，要多少？”杨小山很痛快地答应道。 玛莉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小山，她没想到杨小山居然这么痛快地就答应自己借钱的事。 “可是，这是一大笔钱。”玛莉抬起头望着杨小山。 “你既然和我张了口，就一定有急事。我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我想至少我能帮你这个忙。”杨小山给玛莉倒了一杯茶。 “我需要五千两银子。”玛莉说完立即看着杨小山的脸，生怕他会拒绝。 “这个嘛。。。。。。”杨小山喘了一口气，原来查尔斯的赎身费是五千两银子，虽然很贵，但至少这个药材店还出得起。 玛莉以为他不肯，赶紧请求道：“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哥哥被上海县城造反的人绑架了，五千两银子是他们放出风来的价格。其实这钱我家出得起，但现在路程太远了，我哥哥等不起这个时间。我去求过美国领事，他们需要向议会申请这笔钱，你也知道我们医院是不盈利的机构，拿不出这么多钱。我现在能求的人只要你了。我知道我们刚刚认识没有几天，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能帮助我的人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杨小山一口答应下来。 玛莉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道：“你就是我的上帝。” 第266章 进城赎人 杨小山望着玛莉激动的神色，心头一软，多么朴实善良的美国姑娘，还是告诉她真相吧，“其实我就是你哥哥查尔斯的商业伙伴，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是要去救他的。” “什么？你是那个杨世子？”玛莉惊呼道。 “小点声，这是秘密。我和你哥是在武汉认识的，你说的订单是霍尔步枪，我说的没错吧。这次我是化妆来的，千万不要透露出去。”杨小山轻声道。 “天那，你真是那个人！怎么会这么巧？”玛莉还有点不敢置信。 “世界就是这么小。你代我出面去美国使馆弄一个委托信，让我代表他们前去营救你哥，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杨小山还是决定亲自去上海县城一趟，就是有风险，也要把查尔斯给赎出来。 送走了玛莉，杨小山着手开始前往上海县城。 阿福通过种种关系找到了郭五爷，后者答应为杨小山牵线搭桥，赎回查尔斯。 于是杨小山带着阿福等几个伙计，带着美国使馆的委托信来到了上海县城。 这个时候上海县城已经只准进不准出了，杨小山一行在城门外等了好久，郭五爷才买通关系，让守卫放他们进来。 “这位就是美国使馆授权的委托人常山常公子，来找查尔斯先生的。”阿福向郭五爷介绍道。 这郭五长得是满脸横肉，一看就像是帮会份子，因为在这一带人头熟，有些小势力。阿福他们就把从天京方向运来的鸦片让他们负责押运，躲开清廷的巡查。 “原来是常公子，久仰久仰。”郭五开口就是江湖腔调。 “郭五爷，久仰大名。”杨小山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江湖人物，但现在毕竟有求于人，还是客套了一番。 郭五虽然平时耍横惯了，但那都是在江湖上不得不这样。遇到杨小山这样的斯文人，郭五不敢这样，反而是一种讨好的神态。这个时代底层人对文化人有一种本能的敬畏。 小刀会的头刘丽川的实力并不是最强，但就因为他是文化人，识文断字还会点洋文才被推举为大头领的。 从郭五爷的口中，杨小山了解到，这小刀会以陈阿林的福建同安帮实力最强，刘丽川的广东香山帮次之，其他小帮会更次之。 这次打下上海县城，夺取了库银四十万两，几个帮派就为这库银分赃不均矛盾重重。陈阿林因为实力最强，库银也是他带人拿下的，所以就自己瓜分了其中的二十万两银子。 剩下的银子被刘丽川拿去，以帮会总调度的理由把银子控制了起来，其他小帮会一看这两大的平分了银子，自己一毛没拿到，意见非常大。 于是他们各想各招，福建龙溪帮的李咸池就想到个点子，他把所有清廷官员和外国使节控制了起来，作为人质，让他们找人交赎金。其他帮会抢大户，抢商铺之类的事络绎不绝。帮会就是这样，说破大天，革命是假，求财是真，都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杨小山走在上海县城的街上，血迹还没有人清理，都在找银子，路上没见到一个女人，怕是都不敢出门。相比太平军，进城后就着手立刻消除战争痕迹，还百姓太平，让大家对天国放心，双方的做法真是差太远了。 路上不断有各种帮会份子看杨小山衣着打扮还算得体，想来敲一笔竹杠，好在郭五爷还有些脸面，都挡了出去。 “常公子，你还是带上红头巾吧，这样方便点。”郭五爷有些吃不消了，建议道。 杨小山也觉得现在满城的红头巾，自己这样的打扮太突兀，于是就依了郭五。 在郭五的带路下，他们终于来到了上海的府台衙门，这里是李咸池的据点。他们的人控制着所有的官府人员。 “郭五，你怎么来了？”门外的守卫认出了郭五，显然郭五这样的小头领他们还没放在眼里。 郭五点头哈腰，和他们攀交情，给银子打招呼，守卫终于进去禀告，说是有人来赎人了。 杨小山看郭五办事还算卖力，虽然表面上有些蛮横，但人还是没坏心的，于是让阿福又给了他一百两银票，算是他这次带路的奖励。 “五爷，这趟麻烦你了。”杨小山知道这次没他带路，自己也找不到这里。 郭五一看杨小山这样的出手就知道此人背景必定不同凡响，连忙巴结道：“谢常公子赏识，多谢常公子。” 不一会，守卫回来了，大声道：“我们李帮助有请，跟我来。” 杨小山也不多言，随着守卫走了进去。 到了大堂，坐在堂中央的正是李咸池李帮主，他又高又壮，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看上去就是个狠角色。 见到杨小山一行，他一拍桌子，上来就给杨小山一个下马威：“尔等可是清军的奸细，来呀，给我拿下。” 郭五立刻就被吓住了，连忙上去辩解道：“这是美国使馆的委托人，是来赎那个洋人的。不可能是奸细，求帮主明察。” 杨小山这样的场面见惯了，脸色都没变，反而一身傲气道：“我是来谈生意的，既然李帮主不想谈生意，那我们就回了。” 李咸池一看自己没吓住他，语气缓了缓，“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李帮主，常某是诚心来赎人的，这五千两银票我带来了。不过要去租界的钱庄才能兑换。这白花花的银子你打算不要了？”杨小山掏出一张银票，手一抖，亮了出来。 五千两银子，这些帮会的人都是泥腿子出身，哪见过这么多钱。 李咸池立刻软了下来，“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常公子不要见外，毕竟大家不熟，我们谈生意，谈生意。” “来呀，给常公子上座，上好茶。”李咸池现在也是为钱发愁，手下一帮兄弟闹着要军饷，人家提着脑袋跟着自己造反，没好处谁还听自己的？ 杨小山见他上道了，就坐了下来，然后道：“查尔斯在哪？就是那个美国人，我现在能带他走吗？” 李咸池换了一副面孔，谄笑道：“不急不急。常公子难得来一次，我们先好好谈谈生意。我这有一个好生意想介绍给你。” 第267章 打包 “生意？”杨小山眉头一抬，这都人钱两清了，怎么还有生意？ “是这样的，除了这美国人查尔斯，还有法国领事，道台吴健彰及一班官员全部打包给你，他们的总赎金是两万两银子，我打个折扣给你一万五千两银子全部都给你。”原来这李咸池在这里混不到最高层已经不想干了，他急于脱手这些人质，想拿了钱回老家福建买地做大地主去。如果等着一个个赎人，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他看杨小山是个有钱的主，还挺爽快，就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 杨小山愣了愣，全部打包给自己？这李咸池把自己当金主啊，你能绑人敲竹杠，我要这些人我怎么能敲？这不是开玩笑嘛？ 但他回头一想，保不齐丁宝桢和胡雪岩在里面，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李帮主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这吴道台本就是借钱买的这道台职位，这官还没做两年，他自己的本还没捞回来呢，哪来的赎金？再说法国领事，现在怕是你们的烫手山芋，法国人很强硬，如果你们不交人，他们怕是不会保持“中立”，黄浦江上军舰的炮弹可不是吃素的。至于其他小官员，估计一个值钱的都没有，这县城里哪有什么大官？李帮主我说得对不？”杨小山事先做过功课，一下子就点出了李咸池的内心想法。 李咸池听完大吃一惊，看来这常山别看年轻，城府还很深不好忽悠，连忙陪着笑道：“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吧，让他们跟你说，你若觉得值就带上，觉得不值，也可以不要。这样行不行？” “行，李帮主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去看看。请！”杨小山顺势道。 “常公子，请。”李帮主在前面带路，杨小山在后面跟着，来到了州府衙门一处封闭的院子。 “我可是好好招待着他们，没有虐待，你看他们都住在这院子里，大牢一天都没住过。”李咸池走到院子门前，对杨小山说。 杨小山看了一下这个院子，它是封闭的四合院的样式，看上去之前应该是保存挡案的地方。虽然条件比不上他们做官的待遇，但比大牢还是好太多了。这李咸池把他们当成摇钱树，生怕他们出了意外，自己的赎金不但拿不到，说不定还会惹出很大的麻烦。 “查尔斯！”杨小山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法国领事交谈的查尔斯。 查尔斯扭过头来望了望杨小山，一下没认出来。 “查尔斯，我是受美国使馆委托赎你回去的。”杨小山对他喊道。 这一下查尔斯立刻喜笑颜开，谁被困在这里都不好受。虽然没有收到虐待，但失去自由的日子还是让人非常不爽的。 “那位就是法国领事。”李咸池指了指查尔斯边上的洋人。 这个洋人看上去非常高傲，都不拿正眼瞧李咸池，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这法国领事我要了。”杨小山想着毕竟小刀会是造清廷反的，如果法国人因为这个领事介入这场战争，会对小刀会就很不利，还是把这法国领事弄走吧。 “这位小爷，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就给你钱。”一旁的吴道台看出端倪来了，这人是来赎人的。他也顾不得道台架子了，过来对杨小山连连行礼恳求道。 “法国领事五千两，这吴道台三千两，怎么样？”李咸池开价道。 “法国人你们是肯定要放的也五千两？道台大人钱早买官花掉了，我不要。”杨小山就地还价道。 “我有钱，带我出去，我给你四千两。”吴道台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被这些会党拿着，命就不是自己的，万一哪天他们不高兴了，拿自己祭旗就惨了。 其实小刀会起义的当天，就有人要宰了他。就因为刘丽川和这吴健彰是广东香山同乡，才留了他一条命，为这事还和福建帮的陈阿林闹了点不愉快。 “听到没，这道台还是有钱的，这样吧，两人加起来五千两，我这可是最低价了。”李咸池着急要银子，就希望杨小山能都买去。 “先不着急，还有其他人呢？”杨小山没看到丁宝桢和胡雪岩。 “在西边的房子里，我来带路。”李咸池看杨小山不动声色，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他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就是给钱就卖。这日子不能拖，等到清军组织好了，包围过来，自己再想离开上海就难了。 “救我啊！”背后吴道台的声音很凄惨，不甘心地求救道。随行的护卫把他拉到一边，不让他跟过来。 西边房子里关着六个人，杨小山一打眼就看到了丁宝桢和胡雪岩两个人。两人正唉声叹气，真是太倒霉了，出来办个差结果遇到这里的小刀会起义，早一天晚一天都不会出事。 两人也同时发现了杨小山，眼睛一亮。杨小山微微摇了摇下巴，示意他们别让人看出来他们之间认识。 丁宝桢和胡雪岩都是聪明人，哪能看不出杨小山的意思，立刻低下了头，摆出一副自顾自的架势。 “这里都是上海县城的官员，还两个是前来办事的。他们便宜，五百两银子一个，怎么样？”李咸池真像个人贩子，就知道要钱了。 杨小山笑他也不好好审审，光一个胡雪岩就几千万身家了。就好比没有眼力的农民，就算撞大运，挖到地下一堆古董，但他分不出好坏，三文不值两文地就全卖了，还是发不了财。 胡雪岩大概也听到了李咸池对自己的报价，才五百两。嘴唇都有一些抽动，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差点大笑起来，讥笑这这李咸池还真不识货。 不过杨小山思虑周全，如果他单单只要丁宝桢和胡雪岩两人，怕引起李咸池的怀疑，万一弄巧成拙就麻烦了。所以他干脆道：“既然我人都看了，赎一个不赎其他，于心不安，以后还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这样吧，我好事做到底，八千银子全赎了，李帮主意下如何？” 李咸池心头微微一动，八千银子在这个时代可是真多啊。就算几天前，还没起义那功夫，他带着兄弟为垄断一段航道，几十两银子的东西就能让他们和别的帮火并，混混的命不值钱，现在可是八千两银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成，八千就八千。”李咸池盘算着这么多银子足够自己隐姓埋名回老家享受人生了，爽快的答应了。 杨小山是不做亏本买卖的，钱花出去人赎回来不能算完，还得把钱再挣回来。现在他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第268章 意外的人 杨小山正在想着钱的事，胡雪岩假装不经意经过他身旁，用非常低的声音道：“常都尉，钱的事包在小的身上，赎金小的替你出。” 不得不说这胡雪岩，非常玲珑，他虽然是个商人，但他不局限于每次交易的得失。很多小商人都斤斤计较每次生意必须不亏本，但胡雪岩不是，就算是亏本，但如果能结交到关键的人，他舍得亏这个钱。 胡雪岩是一点点做大的，他知道钱并不可靠，商人赚再多的钱，官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倾家荡产。所以他要交人，交他认为值得交，有潜力，有前途的官员，这样他才能赚更多能守得住的钱。 杨小山的确没让他看走眼，本来他的确是想在胡雪岩身上打打注意，让他心甘情愿交这笔钱，这是帮清廷赎人，总不能拿天国的钱吧。但人家自告奋勇来承担，杨小山反而不好意思了，心里又盘算怎么能让胡雪岩再从其他人身上赚回这笔钱。 听说杨小山把他们所有人都赎走了，这些“人质”是欢呼雀跃，连忙走到杨小山身边是千恩万谢，就连高傲的法国领事也对杨小山投来感谢的目光。 杨小山当然是做摸做样劝慰他们一番，如果不是查尔斯，他可不想趟这浑水，如果不是丁宝桢和胡雪岩，他也不可能赎全部人。但不管怎么说，救人是事实了，这些人回去后，纷纷奏告朝廷，感谢杨小山的救命之恩，杨小山还因此加官进爵，当然这是后话。 杨小山带着他们终于出了上海县城，算是到了安全地点。查尔斯和法国领事回租界向使馆报平安了，上海县城的官员也在吴道台的带领下去苏州避难。 “常兄，我得回京城向朝廷禀告此事，现在上海是不能运军粮了，看看朝廷是什么意思？常兄可愿随我一起回去？”丁宝桢打算回京城。 杨小山还不想马上回去，好不容易来了趟上海，怎么也得打听到太平天国的情况再说。所以他推辞道：“我再留些日子，如果上海的情况继续恶化，咱再回去。丁兄，你先走一步吧。” 丁宝桢又劝了几句，见杨小山没有走的意思，也就不勉强了，去了码头，回京城复命。 这个时候只有胡雪岩在杨小山的身旁，他又给杨小山行了一个礼：“多谢都尉救命之恩。” “不用多礼了，大家都是熟人了，不用这么生分。”杨小山作为现代人，没有这个时候的歧视观念，这个时代的官员是很看不起商人的。 胡雪岩格外感动：“这上海租界里也有我的钱庄，回头我让一伙计把八千两银票给您奉上。” 杨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知道你很有钱，但都让你一个人出，这八千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样吧。我替你做个生意，把这钱再赚回来，如何？” 胡雪岩万没想到杨小山会这么说，还要替他赚钱，连连拱手道：“这怎么好意思，有赚钱的生意，都尉自己放着不赚，留给我，这不太好吧。” “我是怕麻烦，不想操心。你听我说，现在上海小刀会起义，县城附近那么多逃难的人会怎么样？”杨小山刚刚想出一个赚钱的点子。 “会逃到租界吧，毕竟那是外国人的地盘，小刀会不敢轻易闯入。”胡雪岩想得没有错。 “对，那么赚钱的机会是不是来了？”杨小山故意卖了个关子。 “赚钱？你是说租界会缺房子？”胡雪岩是一点就通，难怪生意会做那么大，的确聪明。 “聪明，如果你现在在租界造一些临时的简易房子就算是窝棚，那也有人住吧。不管你是租还是卖，这生意肯定火。”杨小山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在前世房地产生意没有不赚钱的。 “可是租界的地在外国人手里，咱中国人去人家不肯卖啊。”胡雪岩挠了挠头，觉得好像做不了这个生意。 “刚才我不是救了那两个洋人嘛，我去找他们出面，不就成了？”杨小山打算找查尔斯，正好从中还可以再赚一笔。这小刀会一起义，肯定有不少怕死的洋人担心小刀会会冲进租界，估计抛售房产的人会不少，这个时候抄底是最合适的。 “都尉这么照顾我，这样吧，如果赚了钱，咱们对半分。”胡雪岩做生意，官员不入一股，他是没有底气的。 杨小山见他这么懂事，原本想把土地以双倍价格卖给他的想法收了起来，“算了，就赚他三成的钱吧。”他心里暗自盘算道。 胡雪岩见他不开口，以为他嫌份子少了，牙一咬：“四六开，您六，我四。这样可以了吗？” 杨小山回过神来，微笑道：“就五五好了，我只不过嘴皮子动了动，具体的事还得你操心。你既然肯办，我再多一句嘴，你最好不要直接卖，租比较好。上海租界的土地以后会越来越贵，不过后面还有一个机会倒倒手，如果上海小刀会失败了，那些人又要回县城。这个时候也是操作房价的机会，你把握住还能再大赚一笔。”杨小山对房价这事颇有心得，前世的他错过了无数次买房的机会，最后还是靠拆迁总算有了自己的窝。 “都尉大人，小的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帮不了您，但只要您有要钱的地方，尽管跟小的开口，小的一定鼎力支持。”胡雪岩算是彻底服了杨小山，这人太灵了，随便动动嘴都是商机，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杨小山的确对胡雪岩有一些好感，虽然他是官商，但左宗棠收复新疆的军费就是胡雪岩帮忙凑齐的，怎么说对国家的领土完整是做出贡献的，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奸商，所以才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胡老板不必客气，大家朋友一场，将心比心，你对我有情有义，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胡雪岩又是一阵感动，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后，胡雪岩向杨小山告辞。他要去杭州筹集军粮，不管经不经过上海，军粮总是要运去京城的，这可不能耽误。 送走了胡雪岩，杨小山准备回租界找查尔斯，刚才不能暴露身份，现在可以以东王世子的身份去找他了。 路上，一百多人的马队狂奔而过，看他们的目标是上海县城，穿着又不是清军的服装，肯定是小刀会的同伙。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不敢惹这些瘟神。 杨小山眼尖，发现为首的两个特别像罗大纲和罗美莺兄妹，他还没有喊出口。这一百多人就飞驰而过。 “罗家兄妹不会这个时候来上海了吧？”杨小山不敢相信道，因为他们离开太平天国后是准备去香港避难的。 杨小山没看错，的确是罗家兄妹，他们受广东天地会刘丽川之邀，来上海帮忙助阵。 第269章 罗大纲的对策 话说罗大纲因为杨秀清对他的不信任，心灰意冷带着自己的老部下离开了太平天国，南下香港避难。 但他不是一个安于稳定的人，罗大纲十几岁就入了天地会，扯起了反清的大旗，这戎马二十多年，你让他在香港学着普通人过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他呆在自己的房子里无事可做，差点闷出病来。后来实在无聊，出去找份工做。但他那么一个刚毅的人，那受得了抠门老板的指挥，干了几天就撂挑子了。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他怎甘心为了一点钱被人呼来喝去的？ 他手下的焦二和其他老兄弟跟他情况差不多，都在香港待不住。 “都是他妈的贱命，过不了安稳日子。”罗大纲自嘲道，打仗的时候都说以后退隐江湖过好日子。真的退下来，更难受，战场上的刀光血影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这辈子他除了打仗，其他的真什么都不会做，也不想做。 就在这个时候，天地会道上的兄弟给他传来了一封来自上海刘丽川的信，呼吁广东天地会的同仁前去上海助战。 这刘丽川是广东天地会的一名元老，在会里也很有名望。他香山人士，会外语，是一名糖业捐客。他手里钱不少，乐善好施，经常救济会里的兄弟，非常像水浒里宋江，仗义疏财，有很强的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在会里名声不错。 罗大纲接到刘丽川的信，那份活泛的心思又启动了，于是联系了以前的老伙计。大家都想去上海，继续和清廷死磕，再闯出一番天地来。 于是罗大纲带着罗美莺、焦二等其他一百多名老部下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上海，准备和清军再大干一场。 但进入上海县城后，和杨小山的感觉一样，罗大纲没想到起义军的军纪是这么的差，战斗素质也非常孱弱，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队伍里甚至还有不少吸鸦片的烟客。 果然，没几天，附近周围县城响应起义的义军纷纷败退回来，青浦、嘉定、宝山、南汇等县城起义失败。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带领一万多清军从苏州方向反攻过来，连下数县，小刀会的形势顿时危急起来。 雪上加霜的是面对失败，小刀会不少人的信心动摇，原本万余人的大起义，经过几次失败，人员流失严重。 各地退回的败军连同上海县城的守军，现在加起来也只有四千多人了。不少人眼看形势不妙，开了小差。就在罗氏兄弟进城的当天，梅州帮头目李诏熙又带了二百多名同乡出城投降清军，得到了一顶候补知县的帽子。 “罗兄弟，你终于来了。”看到罗大纲等人来投奔，刘丽川大喜过望，他自己虽然被捧为大元帅，但打仗不是搞帮派，他军事能力是真不行。眼看清军大举反扑，他是束手无策，但罗大纲在会里是公认的作战高手，他的到来让刘丽川看到了希望。 “刘元帅，我们来晚了，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罗大纲抱歉道，这个时候刘丽川已经自封为大明国招讨大元帅。 “你们从香港那么远赶来，已经不容易了。不迟不迟，现在清军大兵压境，来的正是时候，不瞒你们说，兄弟我是焦头烂额，附近县城接连丢失，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刘丽川没想到起义之后是这么难，多少人在他面前胸脯拍得震天响，关键时刻却一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没有凝聚力的队伍就这样，只能打顺风仗，一遇到困难就树倒猕猴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刘丽川见罗大纲没答话，怕他也丢下自己，连忙道：“兄弟知道这个时候请你们留下来是有些危险，这里给大家备了两千两纹银，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刘丽川知道罗大纲等人是值这个价钱的，想要花钱笼络住他。 罗大纲一摆手道：“我们是为了反抗清廷而来，这点银子还是赶快买些粮食和火器，紧急备战吧。” 见罗大纲不要银子，刘丽川心里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这年头不要钱的实在太少了，为了一点点钱，兄弟反目的人大有人在。“事到如今，还请教罗兄弟怎么守住这上海县城？” “首先必须严肃军纪，咱们进城后还看到有些兄弟在骚扰城内的百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必须派人监督军纪，执行军纪。咱们要做大事，决不能像土匪一样行事，不然太失人心了。”罗大纲的话慷锵有力。 “军纪要严，对百姓还得有好的政策，比如说免除他们三年的赋税，争取他们的支持，我们才能更好的在上海站住脚。”罗大纲接着说道。 “咱们还得紧急备战，清军大兵压境，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城外要挖陷阱延缓他们攻城，城内要挖深壕预防他们炸城墙。咱们缴获的洋枪、大炮、战船都要统一调度好，这样才能更好的守城。”罗大纲的战斗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 刘丽川听完这些知道罗大纲绝对是个打仗的好手，要想笼络住他必须给实权，所以他紧跟着道：“兄弟我只是一个生意人，虽然大家推选我做大元帅，但我也知道自己能力扛不起这个大旗。这样吧，现在我就任命罗兄弟为平胡大都督，总领县城防务，罗兄意下如何？” 罗大纲也不推辞，但眉头还是紧锁道：“即使做到了以下几点，咱们怕是只能多拖延下时间，这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座孤城，想守住实在太难了。我建议咱们还是要改弦易辙，收起大明国的招牌，打出太平天国的旗帜，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援，这是能保住上海县城的唯一途径。” 这就是罗大纲的可贵之处，虽然他对太平天国有怨气，但他实事求是，为了这么多起义军的生路，他还是说出小刀会最后的退路，必须联合太平天国才能有实力和清廷抗衡。 “这个。。。。。。”刘丽川有些为难，太平天国他是了解的，但小刀会会党居多，而且是以天地会的人马最多，天地会一向都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这个时候要加入太平天国，就怕手下人不同意。 第270章 抵抗 面对清军的大兵压境，小刀会最大的势力陈阿林部还是做出了妥协，默认小刀会归附太平天国，自己虽然不认可但也不公开反对。 刘丽川举起太平天国大旗，自封为太平天国讨招大元帅，并派人前往南京向洪秀全递交愿意归附的信件。另外罗大纲下达了所有小刀会成员必须全部将所抢的钱财上交，统一使用，不愿意继续跟着小刀会守城的人员，发放十两银子路费回家，但所抢钱财必须留下。 陈阿林主动配合了这一方针，当然罗大纲也和他做了内幕交易，他把抢来的二十万两库银上交刘丽川，之后刘丽川又把这钱已发放军饷的由头重新还给了他。但其他小帮主上交的钱就不全部退还了，一些不义之财直接没收。 就这样经过罗大纲一番整顿，上海县城内的军纪焕然一新，虽然又流失了一部分成员，但留下来的都是心里想做一番事业，铁了心和清廷造反的，那些投机分子则主动选择了离开。 话说那李咸池通过卖人质，发了财，三千两银子发了军饷，还有五千两银子他打算私吞了。但罗大纲一到来，让他美梦无法成真，他暗中派亲信去租界码头买船票，准备带着钱一走了之。 可他万万没想到，杨小山通过阿富阿贵和城里的罗大纲取得了联系，并把李咸池那笔银子的事告诉了罗大纲。罗大纲每天都在等李咸池上交这笔钱，结果他迟迟不交。 这一天夜里，李咸池和几名亲信偷偷流出上海县城，来到租界，准备逃回他的福建老家。 天蒙蒙亮，他迫不及待的准备登上前往泉州的船。 “李咸池，你往哪里跑？”李咸池万没想到城里城外杨小山和罗大纲早就布好了人，监视他的动向。 一直等到他准备登船，抓了他一个人赃并获。因为李咸池毕竟是个帮会头目，防止他下面的人不服，必须有铁证才能办他。 这一下人证物证聚在，他的亲信招供了李咸池打算携带钱财逃跑，他怀里的五千两银票和前往福建的船票都是铁证。 罗大纲对着他的手下，出示了这些证据。他的手下是义愤填膺，想不到自己的帮主藏了这么多钱就把他们丢下不管了。愤怒的人群冲了上来，对着李咸池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们纷纷高喊“死刑！” 于是罗大纲顺应大家的意愿，把李咸池当众砍了，以肃军纪。 经过一番整顿，小刀会的成员终于团结了起来，但很快清军的水军，首先到了上海县城的小东门。 这一支清军由总兵泊承升带领，十多艘战船，其中还有四五艘炮船，打算轰开小东门。 水军出身的罗大纲毫不示弱，率领七八条义军的小船应战。他非常沉着，指挥小船快速在清军大船中间穿插，并丟掷火瓶。 清军战船浓烟滚滚，损失严重，数百人落水。剩余的船只被罗大纲引诱到小刀会炮台的射程内，又被击沉数艘。 这一下清军的船队全乱了，罗大纲抓住战机重新反击。重创清军战船，并俘获了一艘炮舰。 清军总兵实在没有办法，带领残军败将逃入外国码头，这才躲过一劫。但经过这一战，清军的水军被杀得完全没有了战斗力，再也不能单独出战了。 但上海县城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清军巡抚吉尔杭阿和总兵虎嵩林率领一万多清军包围了上海县城。 并在县城西北发起进攻，先头部队几百人呐喊着向起义军冲击，抛掷大量的火球等其他投掷物，然后树起云梯登城，已有七八人登上了城墙，同时大量清兵冲出军营，用火绢枪、火铳和其他武器向城墙射击。起义军吹响螺号，在罗大纲等人的指挥下奋勇还击，向敌人投掷火弹、火罐、灰包和巨石，战斗非常激烈。 登城的敌人很多打得坠落下去，已上城墙的敌军寡不敌众，当场被击毙数人，其余见势不妙，跳墙而逃。在起义军的猛烈火力攻击下，敌人只得撤退。与西北面清军相呼应，南面清军也展开攻势，重炮轰城，轰塌城垛多处，并施放火箭，点燃城上的起义军帐房。 与此同时，总兵泊承升率领剩下的战船，在小东门码头一带，向起义军炮台偷袭。起义军以炮火还击，炮声轰轰，连绵不绝，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最后敌船退往苏州河口。 这一天，起义军经过浴血奋战，打退了敌人从三个方面的进攻，保住了上海县城。 但清军不甘心失败，在城西四明公所内偷偷修筑炮台，运来一门门强火力的大炮。同时清军又在营盘内造好许多高台，与城墙一般高，顶上作成倾斜面，以便作战时把这些高台放在城墙边登城。清军还在高台上面演习攻击，这些高台，实际上是一种较稳固的云梯。经过一番准备和策划，清军开始了大规模的连续攻城。 四明公所的炮台安装完毕，清军便发炮轰城，同时在县城的北门和南门外攻城，起义军顽强抵抗，打退了敌人的一次次进攻，打死敌人19人，打伤多人。 次日大雾弥漫，清军携带云梯、喷筒，准备乘雾袭击县城，起义军也装扮成清军模样前往袭击四明公所炮台，两军相遇展开激战，起义军边战边退，直到日出雾散，才返回城中。这次战斗，起义军击毙清军千总陈镇川等人，打伤数十人，自己也有些损失。 之后连续几日，清军从北面、西面和南面向上海县城发动全面攻击，在两个小时内耗尽所有弹药。起义军在多于自己数十倍敌人的攻击下，英勇地坚守着阵地，向清军发起数次冲锋，最后打退了清军的进攻。 清军连续七昼夜的进攻，妄图夺取上海县城，在起义军的严密防守和猛烈反击下，清军屡遭失败。 清军恼羞成怒，在城郊的烧杀抢掠，犯下了滔天罪行。上海县城东郊，原是繁华的商业区，民房店铺栈号相连。吉尔杭阿指挥清军在这里放火，使小南门至大、小东门一带的2000多间房屋被烧毁。原来人烟稠密，非常富庶的东郊，竟变成凄凉无人的地带了。清军趁火抢劫，大批赃物被他们无耻侵占，发了一笔战争财。 经过这么多天的猛攻，清军都不能攻破上海县城，通过战场的磨练和罗大纲等将领的指挥，小刀会的起义军也迅速成长起来，不再是一支孱弱不堪的队伍，而是一支意志坚定，能打硬仗的军队。 第271章 小刀会结局 清军对上海城郊肆无忌惮的劫掠终于出事了，几个胆大妄为的清兵甚至跑到美租界抢钱，这一下触动了美国人的心里防线。 在杨小山的鼓动下，美国停留在上海港口的军舰以清军侮辱、袭击租界外侨为借口，向驻于泥城浜的清军发动炮击。 清军不战而逃，第二天巡抚吉尔杭阿和道台吴健彰亲自出面赔罪。 上海的丢失对清廷影响巨大，因为关税收不上来，清廷的财政收入受到严重影响。朝廷不得不派官员去与英法美协商关税事宜。 最后吴健彰接受英国领事阿利国的建议，由英、美、法三国领事各指派税务司一人，组成所谓“关税管理委员会”控制海关。与三国领事签订“上海海关征税规则”九条，从而开创了出卖中国海关主权的先例。接着清政府又承认“上海英、美、法租界地皮章程”，充许外国侵略者在租界内建立政权和警察。 在租界地位、海关控制权等问题上获得了满意的结果后，英法美三国开始转向清军，与清军联合起来，在上海城北面建筑围墙，断绝起义军的补给线，封锁上海县城。 清朝当局和外国人的严密封锁，使城内起义军困难重重，他们得不到郊区农民的支援，无法补充兵员，同时也不能获得外部的粮食与弹药等物资的接济，形势变得非常严峻。留在城内的居民约有二三万人，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他们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刘丽川等义军首领命令起义军食糜粥、草根，同时以少量粮食供应群众。存粮越来越少，米价不断上涨，每斤米竟高达 300文，很快又涨到四五百文。起义军“杀牛马以食”，民间将所有的猫、狗都杀光吃光了，又吃草根、树皮。接着便有人饿死，每天都有8个到10个人饿死。弹药也消耗得所剩无几，城内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 参与封锁的洋人中法军最为上心，他们对一切企图与城中小刀会起义军往来的人，一律开枪射击。一天黄昏，一位老太太想把一篮食物送给城里的一个亲戚，法军见了，开枪射击，她的大腿受伤，倒在地上，法军哨兵又用来福枪射击，在她近旁溅起泥土。最后她的背上又中一枪。可怜的老太太躺在那里哀号，直到半夜，才被起义军抬进城里。法军为封锁县城，每天射杀的无辜群众数人至数十人不等，其罪行令人发指。 期间杨小山把胡雪岩在上海的一部分军粮打算运进县城，无奈封锁太严，只能夜里悄悄丢几袋米过墙，这些粮食对县城内那么多饥民是杯水车薪。 这个时候小刀会是突围的最后机会，但他们内部还是不统一，刘丽川主张向镇江方向突围，到南京去投太平军，陈阿林主张去福建老家继续抗争，其他头目也各有各的主张，会场争论激烈，未能达成一致意见，在不愉快的气氛中散场了，最终的结局就是各自找机会突围。 清军经过不断的调集军队，并且和法军达成了一致，联合在一起对上海县城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法军的军舰上的大炮对上海县城进行密集的炮击。 北面城墙被轰开了两丈多宽的口子，清军乘势猛烈攻城。 好在罗大纲在城墙内侧挖了深壕，让他们不能轻易进入城内。罗大纲带领数百人用长矛、火箭压制住清军的进攻，把他们打了回去，但也损失了不少人手。 但南门的城墙下，清军的地雷又炸开了一个口子，这一侧小刀会起义军就没那么顽强了，被清军突了进来。 紧接着东门又失守，被清军从云梯上翻进城内，他们进入城中到处放火，这个时候上海县城已经守不住了。 罗大纲只能带着几百名弟兄从北门而出，突围出来。幸好有杨小山的接应，把他们藏在美租界内。 刘丽川带领数百名弟兄从西门冲出，打算前去镇江和太平军汇合，可惜走到虹桥撞见了清军总兵虎嵩林，虽然起义军将士拼死一战，但毕竟敌众我寡，大部分战死，只有百龙会帮主飞虎将军潘起亮带领少部分人杀到镇江一带，最后投了李秀成。 陈阿林的队伍也是从西门冲出，不过他是打算南下去福建，依旧遭到了清军的阻击。他们且战且退，损失了不少人，只有少部分人冲了出来。陈阿林和队伍走散，只带了几个兄弟逃到美租界，也亏得杨小山出手，才没被清军抓走，和罗大纲等人一起藏在了药材店。 其余小头领，徐耀率领160余名起义军由小东门、北门冲去，全部被清军捕获，最后都惨遭杀害。还有蔡三冬、周龙林等300多名起义军将士出城以后，不及隐蔽，被清军及团练逮捕，审讯之后，分别被凌迟处死。 绝大部分起义军将士都与清军英勇作战到了最后时刻，只有极少数人朱月峰、沈绍昌在城破时举白旗投降。 小刀会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了，但他们敢于提着脑袋和清廷干一仗，彰显了汉子们的血性，最后孤立无援中谢幕也是历史的无奈。 杨小山知道美租界藏不了多少日子，这么多人必定会被发现，所以连忙联系了船只打算把罗大纲、陈阿林他们送出上海。 “我们打算去南洋。”陈阿林的手下死的死，散的散，他有点心灰意冷，打算去南洋在找出路。 杨小山点点头，“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杨小山送了陈阿林六百两银子作为路费。 “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果遇到福建帮的人，报我的名字，至少还管点用。”陈阿林一生都很强硬，难得向人致谢，面对杨小山无私的帮助，再逞强的他还是说出了谢谢。 送走了陈阿林，罗大纲和罗美莺走了过来。 看到罗美莺消瘦的脸，杨小山忍不住道：“美莺，你瘦多了。” 杨小山招呼他们俩吃饭，但看得出他们心里很难受，起义失败了，又死了那么多兄弟，心情实在是好不了。 “大纲，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杨小山给他夹了一块肉问道。 “只能回香港了。”罗大纲说得很难受，其实他宁愿战死沙场都不愿意回香港苟且偷生。 “这清廷气数还未尽，你们不要气馁，要不我给你们支个招。”杨小山看得出罗大纲还是想和清廷扳扳手腕，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罗大纲眼睛一亮，抬起头道：“什么招？” “去台湾吧，那里清廷的防卫力量有限，凭你的实力应该能闯出一片新天地来。”杨小山想来想去，也只有台湾适合罗大纲发展，毕竟他是水军出身，台湾再适合他不过了。 “那是一个小岛吧，能有多大发展？”罗大纲还有点看不起台湾的意思。 “可不能这样说，现在是海洋的时代了。岛屿方便贸易，反而占优势，信我的话，如果你能发展出一支洋人一样的舰队，到时候你还不是想打哪就打哪？”杨小山提示道。 罗大纲是聪明人，他见过洋人炮舰的厉害，他一拍大腿道：“行，就听你的。好兄弟，如果咱在台湾发展起来了，你如果看得起我，就来找我一起干。你来做头把交椅，我给你做二把手。” “不用客气，我这里还有一万两银子还有五万石粮食，都送罗兄去台湾打天下。”杨小山对罗大纲信心十足，两人的关系太铁了，从广西就一直是战友，彼此对对方都特别信赖。 虽然罗美莺还有点依依不舍，但杨小山还是送走了他们。他虽然也想去台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必须帮助太平天国，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毕竟这个时候，最有希望推翻清廷的，还是太平天国。 但几天后，杨小山终于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长江上游飘来无数的尸体，这些尸体穿着黄衣黄褂，还被捆绑着。 杨小山从装饰上一眼认出这是东王的手下，顿时心如死灰：“完了，天京事变还是发生了。” 第272章 杨秀清的改革 话说杨小山离开天京后，杨秀清心里是落下了一块石头，朝中再也没有能和自己抗衡之人了。消除了所有隐患，他把心思集中在把太平天国国家化的道路上。 自从太平天国诞生后，只能说是一支宗教化的军队，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打破江南江北大营后，太平天国得到了一段非常难得的和平时间，杨秀清在这个时候推动国家化是很明知的，天国要想继续发展，必须正规化、世俗化。 所以他干了几件大事。 第一，他废除了男女分营的制度，让夫妻可以团圆同居。战争年代，男女分营是必要的，人类最大的矛盾是性资源分配的矛盾，古代十起人命案，九起是为了女人。男女分营一刀切，谁都得不到解决了这个矛盾，防止军队的内乱。 但现在和平了，人的基本性需求是从骨子里带来的，一味的阻止，带来了更大的祸患，让性压抑变成了性变态。一些高级官员养漂亮小男孩作侍卫掩人耳目，背后搞**，伤天害理。 杨秀清就是看到了男女分营的弊端，所以借天父下凡取消了禁欲令，让夫妻团聚。没有老婆的，按官职大小，先后给安排妻子。一开始是上头随机安排，有时候老头子安排到一个大姑娘，那是他赚了，有时候小伙子被安排到一个老女人，那也没办法。 后来这样分配的方法是在太粗糙了，引起了不少怨言，特别是被分了丑女和老女的人意见非常大。最后杨秀清拍板，一排女人脸挡起来，把手伸出来，没老婆的人进去选。只能看手，不能看脸，最后牵手的就是老婆，一切都是天意不能反悔。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待遇，必须在太平天国服役两年以上，军职在卒长以上的人才有这个待遇，达到标准的人组织上发一张龙凤合挥，俗称“女人票”，这才有资格进去牵手。 杨秀清的做法顺应天意，但去违背了拜上帝教的道德，因为在宗教上，这叫做淫，是最大的恶，所以笔者把这个做法叫做去宗教化，也就是国家化。 第二，杨秀清阻止了洪秀全全面禁书修书。洪秀全他作为宗教领袖，将儒家经典和其他经史子集称为妖书，全面禁止，有些禁止不了的他就根据自己理解的宗教修改。 比如说历史上的帝王他认为都不能称帝王，因为他们比上帝差远了，所以那些书里的唐宗宋祖被他一律降为侯，于是一些书被他改得非常可笑，像孟子见梁惠王就被他改成孟子见梁惠侯。为此，他还专门设立了删书衙，按照自己的要求删减修改书籍。 杨秀清的头脑还是清醒的，知道不能这么干，所以他明里暗里阻止洪秀全这样荒唐的行为，并通过天父下凡告诫他“千古流传之书不可毁弃。”使得洪秀全大规模改书毁书的计划胎死腹中，没能全面推广。 杨秀清是比较重视文化人的，他的麾下聚集了不少江南文人作为他的秘书。所以他毁和尚庙、尼姑庵等庙宇，但对文庙却从来不碰，因为他深知一个国家需要大量的文化人来建设。 第三、他把难以实行的《天朝田亩制度》搁置起来，还是按照原先收租子的办法往下面收赋税。如果按照洪秀全的办法，不但租子收不上来，还会闹出不少矛盾。 杨秀清作为实际的行政操作者，他对其中的困难太清楚了。但他这样的做法无疑也违背了洪秀全的宗教情怀。 可以说杨秀清的种种做法都在把太平天国世俗化，他要把天国打造成为一个世俗化的国家。 以杨秀清的才智，他不可能不考虑到天王洪秀全的反弹。 他身边的程学启也发现了杨秀清的担忧，所以他不失时机地对杨秀清说：“下官听说天王还在宫里研究如何修改史集，还对东王您取消禁欲令很不满。” 杨秀清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东王，要不要写个折子安慰安慰天王？”程学启试探道。 “不必了，这些做法顺应大家的意愿，都是为了天国好。”杨秀清并没有把天王放在眼里。 “可天王那边怨言颇多，下官怕天王万一对您产生怨恨，那。。。。。。”程学启开始挑拨东王和天王的关系。 “怕什么？还怕他对我怎样？”杨秀清不屑道。军政大权都在自己手里，就连宗教解释权也在自己手里，洪秀全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毕竟天王在名义上还是天国的一把手，他真要对东王您不利的话。。。。。。”程学启暗示道。 如果说杨秀清对洪秀全没有一点防备，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找了个时间上书洪秀全，让他封自己为“万岁”，来试探天王洪秀全。 洪秀全拿到杨秀清的要封万岁的请求，可以说是被杨逼到了死角，天国实际的权利几乎都被杨秀清拿去了，想不到他连自己名义上的称号也要拿走。 这个时候洪秀全可以说是对杨秀清动了杀机，认为杨秀清迟早要对自己下手，取而代之，但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暂时忍耐，准了杨秀清万岁的称号。 另一方面，杨秀清以为洪秀全是真怕了自己，任自己欲所欲求，最后一点防备洪秀全的心思也打消了。杨秀清这个人虽然骄横，但他有一种朴素的价值观，念旧情对一起起事的兄弟欺负归欺负，还下不去毒手，这也是他的一个大弱点。 权利的斗争就是你死我活，杨秀清不杀洪秀全，原因很多，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杀了洪秀全，得到太少，因为军政大权本来就在自己手里，宗教上他的天父下凡也盖过了天王的地位，所以没必要冒风险杀天王。 但洪秀全就不同了，一来杨秀清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建立这个太平天国，在他看来天国的道路越走越歪，杨秀清可以说是摧毁了他在宗教上的理想；二来如果杀了杨秀清，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就没有了，自己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王。 所以洪秀全先出手了。 第273章 天京事变 洪秀全写了讨伐杨秀清的密诏，由陈承瑢派人秘密发放给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和燕王秦日纲。 这个时候韦昌辉和秦日纲正在天京附近征集粮草，他们俩收到密诏，立刻联合在一起商讨诛杨事宜。 而石达开收到密诏则心里非常矛盾，他人在江西，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愿意参与这次诛杀杨秀清的计划。因为他觉得杨秀清虽然跋扈，但他对天国的贡献实在太大，不愿意手里沾自家兄弟的血。 韦昌辉见石达开迟迟不来汇合，就甩开了他，和秦日纲会兵一处，共计六千精兵准备讨伐杨秀清。 在天京城内陈承瑢的配合下，夜里悄悄进入了天京城。 而杨秀清骄纵惯了，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动手，东王府上下都非常松懈。 凌晨，韦昌辉和秦日纲包围了东王府，东王府将士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是束手待毙。 杨秀清刚刚起身，正在洗脸，就被北王的亲兵抓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韦昌辉居然会带兵进入他的东王府。 对杨秀清早就恨之入骨的韦昌辉终于举起了屠刀，砍了杨秀清的脑袋。杨秀清至死都没明白，为什么韦昌辉敢对自己动手？他更想不到他认为是傀儡的洪秀全对自己动手了。 天王的命令是只杀杨秀清一个，毕竟杨秀清的部下也是自己的部下，天京城内和东王有关联的人太多了，如果都要杀，那得杀多少？ 但韦昌辉并没有理睬，他压抑了太久了。而且他认为就是因为杨秀清不够狠，才导致了今天的下场，所以他必须斩草除根。韦昌辉把东王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全杀了，彻底发泄了自己被东王一直打压的怨气。 洪秀全得知也无法阻止了，只能对外发布圣旨宣称：东逆杨秀清图谋不轨，想称万岁，死有余辜。 但天京城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可以说是炸锅了。 天京内的队伍很多都是东王的嫡系，以东王至高无上的地位，怎么能说杀就杀？而且还是满门抄斩，大家纷纷要讨个说法。 韦昌辉这个时候有些紧张了，他害怕这些人要为杨秀清报仇，来找自己麻烦。 结果他让陈承瑢假借天王名义，对外宣传要惩罚韦昌辉和秦日纲，让东王的部下来看。六千多东王的嫡系队伍放下武器被骗到几间巨大的房子里，然后被锁在里面，并点燃了布置好的炸药。 可怜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兄弟，没死在清军的刀下，却惨被自己人屠杀。炸药炸完后，北王的队伍又手持利刃进来，他们露一只胳膊在外，进来后见人就砍，把少部分没炸死的人都砍死了。 韦昌辉杀了这些人之后，还不放心，他又在城里展开新一轮大清洗。把那些被杀者的家眷也通通抓起来杀掉，无论是怀孕的妇女还是尚在吃奶的孩子，这场屠杀持续了近一个月，总共杀掉东党两万多人。 洪秀全几次下诏让他住手，不能再杀了，但韦昌辉已经杀红眼了，根本听不进劝告。 通过不断的杀戮，韦昌辉不在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东王跟班，他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他想取代东王，让天国进入北王时代。 这个时候石达开把队伍留在安徽，只身到达了天京，他质问北王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而韦昌辉却认为石达开心向杨秀清，是来讨伐自己的，没有答话但心里对石达开动了杀意。 当晚有人告密石达开北王要杀他，在心腹的帮助下，石达开沿着绳子爬下城墙，逃出天京城。 韦昌辉找不到石达开，他一面派秦日纲去追，一面包围了翼王府，将翼王府男女老少也全部杀害。 这个时候韦昌辉可以说是在天京人神共愤了，而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没有停手，反而带兵去天王府，准备连天王也一起杀了，这样他就成了太平天国的一把手了。 洪秀全早就堤防他这一手，他一面牢牢防守天王府，一面昭告天京所有将士韦昌辉为北奸，人人得而诛之。 韦昌辉攻不下天王府，他的部队也出现了叛变的苗头，部下纷纷离他而去，最后他手里只剩下三百人还效忠于他。 天王下令北王部下和从犯既往不咎，只杀北王一人，韦昌辉这下彻底孤家寡人了，几天后孤单一人的韦昌辉在一哨卡被群众抓住。 天王下令将韦昌辉五马分尸，罪名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文武大小男女。 这个时候翼王石达开已经带领大军直奔天京而来，并要求诛杀秦日纲和陈承瑢这两个北王的帮凶，以安民心。 天王虽然不情愿，但为了翼王能辅佐支持自己，还是下令杀了秦日纲和陈承瑢，并把他们两人的脑袋和北王韦昌辉的脑袋一起送到石达开手里。 当石达开带着大军到达天京后，这个时候全体天京的军民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石达开的身上，呼吁天王把军国大事交给翼王处理。 但这个时候洪秀全担心石达开会成为新的东王，把自己架空，虽然他把军政大权交给石达开，却又重用了自己两个同宗哥哥洪仁发、洪仁达在朝政上牵制翼王。 洪仁达洪仁发这两兄弟没什么真本事，但给翼王添乱的本事还不小，并且喜欢给天王打小报告说翼王的不是。 石达开血性耿直，自尊心也强，他认为天王并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一丝寒意在他心里升起，心高气傲的他不愿意受到小人的牵制和打压，石达开对天国彻底失望了，于是他决定自己走人。 石达开带着数千人离开天京，并沿途张贴告别信，说明自己离开天国的原因。在他的感召下，大约有十万太平军民跟着他离开了天国。 石达开出走了，分家单过了，刚刚遭受重创的太平天国元气又一次大伤。 于此同时，湘军重新整军完毕，打算卷土重来，在湖南周围已经磨刀霍霍起来。太平天国的局势又开始危险起来。 第274章 加官进爵 看到了长江上的太平军尸体，杨小山知道天京事变爆发了，他让阿福请老吴无论如何来一趟。等了好多日子，他千盼万盼终于等来了老吴，两人在上海郊外一间药材店的仓库里见了面。 “老吴，你终于来了，巧妹和孩子都还好嘛？”杨小山第一件事就是问的自己的家人。 “世子，他们都好。我把他们安排在了安全的地方，世子你关照我的事老吴我都放在心上，半点没敢怠慢。天京果然出事了，连续几场屠杀，我们天国元气大伤，这场内讧的损失比死在战场上的还大，几万湖广的老兄弟，天国的精华啊！”吴如孝感慨道，他听到风声，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巧妹和孩子一起接过来，藏在安全的地方。他自己是中间派，没有派系，谁都不得罪。所以逃过了这场屠杀。 “哎！现在天国谁在主持大局？天王嘛？”杨小山叹了一口气，内伤永远比外伤最为致命。巅峰时刻的天国这么快就陨落了，历史上权利斗争是起义绕不过的坎啊，不过天国的内斗发展得太早了，这江山还没打下就动手了。 “原本是翼王，可惜翼王负气出走了。现在是天王的兄弟洪仁发和洪仁玕，这两个草包连东王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下面人根本不服他们。可惜天王现在给东王带上了东逆的帽子，连世子你也牵连了。现在天国的宗教书上再也没有了东王的功勋，世子你的英勇事迹也被抹去了，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那些新来的兄弟都不知道你这个天国大英雄。”吴如孝替杨小山忿忿不平道。 “我东逆的帽子迟早都会被摘掉的，咸丰一死，天王必定会为我正名。我担心的是咱们天国能不能抵挡住清妖的反扑。老吴，你也是天国的老人了，陈玉成和李秀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俩的实力有目共睹，你在天王面前多多提携他们，现在只有他们才能把天国带出泥潭。”杨小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玉成和李秀成的身上，他们俩没和石达开走，就是等着自己回来。 “行，不用世子你说，他们的功勋也是有目共睹的，天王不是老糊涂，他能看到。我一定在天王面前多提他们俩。”吴如孝点点头，放眼望去，天国内能打的年轻一代中，陈玉成和李秀成是最耀眼的两位了。 送走了吴如孝，得到了巧妹和孩子平安的消息，杨小山虽然心痛天京事变的发生，好在他作为穿越者事先有这个心理准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清廷积极向上爬，早日能来到天国战场，在敌后帮助天国渡过难关。 小刀会起义失败后，江浙的军粮终于可以平安运入上海，杨小山的任务虽然拖延了不少时间，但总归完成了。最后一袋米装入大轮船，胡雪岩的心在终于放下来。 几万石粮食杨小山用资助清军的借口给了罗大纲，胡雪岩问都没问。因为杨小山给他出的主意，让他在租界房地产的项目上大发横财。一点粮食在他心中已经不算什么了，反正北方的军粮是预先储备，任务不算紧急，缺一点下一年补上就行。 杨小山和胡雪岩返回了京城，这一趟任务虽然耽搁了些日子，但总算是顺利完成。 杨小山回到僧王府，向僧王复命。 僧格林沁非常满意杨小山这次的表现，欣喜道：“这次监运军粮本来是一项非常简单的任务，想不到中间上海出了乱子。不过你倒是因祸得福，不但救了上海的一班官员，还救了两个洋人。圣上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并亲自赐婚，封你为辅国公，乌兰也从郡主特升为和硕公主，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这都是僧王您的面子。”杨小山谦虚道，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僧格林沁现在可是清廷唯一能打仗的嫡系军事主帅。杨小山又是入赘，咸丰就算再喜欢他，也不可能能让他从小小的轻车都尉一下子抬到辅国公的位置，相当于男爵直接跳到公爵。这都是因为乌兰是亲王的嫡女，地位非常高，额驸（驸马）爵位太低不合适。 “我已经向吏部申请，让你到我军中来做从三品护军参领，这对你一个新人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军职了。”僧王对杨小山颇为欣赏，这也是特殊对待了。 “多谢僧王提拔，常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杨小山知道这后面都是僧格林沁有意提拔，没有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火箭般上升。 “你回来了，乌兰也不小了，还是赶紧找个好日子完婚吧。”僧王说到底也是为女儿考虑，都快十八了，这个年代已经是超大龄剩女了。 “全凭岳父大人做主。”杨小山知道自己的地位和乌兰是分不开的，结了婚他才正式成为僧家的一员，僧格林沁才能对他放心使用。 “你的宅子准备好了嘛？要不要我帮忙替你找一找？”僧王关心道，他也是给杨小山面子，虽然是入赘，但还是分开过。除了生下小孩算僧家的，其他的跟普通婚嫁没什么两样。 “不用岳父费心，这事就包在小婿身上了。”杨小山觉得虽然是赘婿，但男人讨老婆，这房子问题还是自己解决的好，这关乎婚后男人的地位问题。 出了僧王府，杨小山找来胡雪岩。 一听杨小山即将和僧王女儿完婚，还被封了辅国公，胡雪岩来了精神。自己的金主节节攀升是个好兆头啊，于是不用杨小山动嘴。胡雪岩就把杨小山的婚事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国公大人，您就轻轻松松坐着等做新郎官吧。这府宅、佣人等所有关于结婚的用度，小人全包了，绝对让您满意。”胡雪岩是抓紧机会就投资，打算把在上海租界发的财全贴给杨小山结婚用。 杨小山毕竟人生地不熟，对着清朝的婚礼更是不熟悉，既然胡雪岩全包了，就让他去吧。他相信以胡雪岩的手笔绝对是会办得非常妥帖。 第275章 婚礼逼格有点高 很快就到了杨小山大婚的日子。 胡雪岩替杨小山找的府宅原来是郡王奕经的郡王府，这位郡王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抗击英军不利，被发配去了新疆，他的府宅被一富商买下。 胡雪岩看中这宅子比较靠近僧王府，而且风水不错，府里格局妥帖还不逾制，方方面面都很合适。于是就找这富商谈判买宅子的事宜，期初这富商还摆谱不肯卖，胡雪岩给了三倍的价格，这户人家当天晚上就连夜搬走了。现在成了杨小山的国公府。 有了胡雪岩出手，这次婚宴当然是极尽豪华奢侈之能事。这国公府内有一座私家园林。灯火辉煌，明如白昼。主要宾客都安排在这里，席间全部都是美酒佳肴。 酒是光禄寺下属良酝署的皇家酒。此酒每年春秋两季取京西玉泉水酿酒，用糯米加豆、麦曲、花椒、酵母、箬竹叶、芝麻制成。只有皇亲国戚才能饮用，外面再好的酒家都是买不到的。 菜是头等满汉全席的菜肴，是胡雪岩特地从扬州请来的大师傅掌勺。满汉全席分五份： 第一份，头号五簋碗十件——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血粉汤、一品级汤饭碗。 第二份，二号五簋碗十件——鲫鱼舌烩熊掌、米糟猩唇、猪脑、假豹胎、蒸驼峰、梨片拌蒸果子狸、蒸鹿尾、野鸡片汤、风猪片子、风羊片子、兔脯奶房签、一品级汤饭碗。 第三份，细白羹碗十件——猪肚、假江瑶、鸭舌羹、鸡笋粥、猪脑羹、芙蓉蛋、鹅肫掌羹、糟蒸鲥鱼、假斑鱼肝、西施乳、文思豆腐羹、甲鱼肉肉片子汤、茧儿羹、一品级汤饭碗。 第四份，毛血盘二十件——炙、哈尔巴、小猪子、油炸猪羊肉、挂炉走油鸡、鹅、鸭、鸽、猪杂什、羊杂什、燎毛猪羊肉、白煮猪羊肉、白蒸小猪子、小羊子、鸡、鸭、鹅、白面饽饽卷子、什锦火烧、梅花包子。 第五份，洋碟二十件，热吃劝酒二十味，小菜碟二十件，枯果十彻桌，鲜果十彻桌。 胡雪岩还请来了京城最著名的戏班子和歌姬作陪，让他们在席间轻歌曼舞、浅斟低唱。 连各府随行来的仆人也都有吃喝的地方，档次也不低，猪羊肉、火烧鹅等管够，米烧酒随便喝。 肃三郎有些郁闷地吃着酒，自己刚刚结过婚，那已经算是京城档次很高的婚宴了。但与杨小山这次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能比，杨小山婚宴的豪华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今天回家，自己媳妇还不知道怎么埋汰自己呢，一个入赘的婚宴都比自己的强这么多。 “有钱了不起啊，请的都是一些富商，跟我婚宴请的客人，身份不能比！”肃三郎认出了一些客人的身份，心里暗自贬低杨小山。 他看的不错，这些人都是胡雪岩请来的，虽然商人身份低，但出的份子钱是吓死人，几乎全是一百两银子起步。要知道，清代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现在七百块人民币。就算是高级官员，份子钱在十两银子左右就算很高的礼钱了，大多数人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多两银子而已。 听到那些吓死人的份子钱，肃三郎心里琢磨了一下，这杨小山办婚宴搞不好还大赚了一笔，光这些商人份子钱就出到了五万两银子以上，心里更是嫉恨。 “恭亲王、端亲王、怡亲王驾到！”报幕的礼官大声道。 这些都是朝廷的重臣，在肃三郎的婚礼上出席过，这次他们也来了。肃三郎冷哼了一声，心道：“不过都是看在僧王的面子上来的，这常山在京城一点根基都没有，以他的面子肯定请不到什么达官贵人！” 可肃三郎正在这里暗自比较呢，几位亲王都主动去杨小山那里攀谈。他们都是朝中的老狐狸了，杨小山火箭般的速度升官，不论什么原因，主动结交都是没有错的。特别是恭亲王格外热情，显得和杨小山非常熟络，自己没有看走眼，杨小山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他的实力越强对自己的助力就越大。 看到亲王们对杨小山都这么另眼相看，其他一些本来冲着僧王面子来的官员都不禁也去杨小山那边拜拜码头，老江湖们深知官场跟着领导走是没有错的。 肃三郎越看越生气，自己离杨小山并不远，怎么没一个人来找自己，全去杨小山那边攀关系了。 接下来来的人更让他惊掉了下巴。 “御史大人李鸿藻、翰林学士张佩纶到！”报幕的礼官高声喊道。 不光是肃三郎，席间所有官员都呆了呆，这两位可是朝中有名的清流派，就算是亲王的婚宴他们都不参加，无论是多大的官，出多少钱，谁也请不动。他们一向洁身自好，对请客送礼甚为厌恶，怎么会出现在杨小山的婚礼上？ 杨小山也没想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两位，但人来了，自己还是要上前迎接的。 “两位大人请。”杨小山把他们安排在预备席上。 “他们是我们请来的！”两人后面的丁宝桢和魏恒走到杨小山面前。 “原来是你们啊！”杨小山明白了，魏源是老一代的清流党，魏恒作为他的孙子动用了这个关系来给自己捧场，丁宝桢也是名声极好的官员，在清流里多少也有些面子。 这席间来宾还在发愣，国公府又迎来了几位重量级客人。 一声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后面跟着几名人高马大的勤务兵。 “美国公使戴维斯先生到。” “英国领事杰克先生到。” “法国领事尼诺先生到。” 杨小山的婚礼来了一帮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光是杨小山，其他所有人都有些蒙。 “这常山什么路子啊，洋人都买他帐？”肃三郎更是要昏了，杨小山这次婚礼是出尽风头了，就冲这些来的人，也是京城以后几年人们最大的谈资了。 杨小山看到紧跟在后面的查尔斯明白了，肯定是他替自己请的。 查尔斯一脸坏笑，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他知道杨小山的身份，“美国公使是我请的，英法的领事我还没那么大面子，是因为你在上海救了一名法国领事，他们才用这个方式来报答你来了。” 杨小山无奈了，他也不想出这么大风头，但人来了不能不接待啊。只能上前握手道：“Nice to meet you!” 洋人们脱下帽子向杨小山致意还礼。 杨小山不经意的举动，又让客人们惊叹：“这新郎官可真不简单，还会说洋话！” 恭亲王看在眼里，心里暗道：“常山啊常山，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他太明白清廷现在的形势了，现在朝廷畏洋人如虎，一个懂洋务的官员是多么的重要。 第276章 洞房花烛夜 国公府内院是一间非常别致的四合院，这里是给女眷们住的地方。正房是乌兰格格的住处，东厢房是陪嫁丫头荷香的房间，西厢房是给女眷们用的小厨房。 这个时候，荷香正陪着乌兰格格在新房里等待新姑爷杨小山的到来。 新房内家具精巧，布置华丽自不必说，光一张拔步床就价值三万两银子，这婚床是僧王府里的能工巧匠花了三年时间才做成的，木料选择的是最贵重的紫檀木，所有的露在外面花头全部用金皮包裹。床上面摆放着喜果、百合、花生、红枣、莲子等吉利的东西，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乌兰和荷香坐在床边，一边等着杨小山的到来，一边说着悄悄话。 “你和他有没有那个？”乌兰好奇问道，荷香从小就是乌兰的侍女，现在也是作为她的陪嫁丫头一起嫁给杨小山。按照习俗，在主子嫁过去之前，陪嫁丫头是要去试床的。 “恩。”荷香害羞地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样？”乌兰和荷香随时主仆，但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他。。。。。。他很好。”荷香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怎么个好法？”乌兰追问道。 “小姐，能不能不说这个？”荷香前几天刚刚被杨小山破了处，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你是不是我的好姐妹？说说嘛！”乌兰就要洞房花烛了，她也渴望多了解些男女间的性事。 “姑爷长得很斯文，可是做起那事来，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他那羞死人的好长好粗，真是吓死我了。”荷香心有余悸道。 “这么可怕？”乌兰眨了眨眼睛，拍着胸口道。 “不过弄到后面还挺舒服的。”荷香补充了一句。 “你这死丫头，到底疼还是舒服？”乌兰用手假装要打荷香。 “小姐饶了我吧，是又有点疼又有点舒服，这滋味真的很难形容啊。”荷香求饶道。 “那你们怎么弄的?还不一五一十招来？”乌兰摆起了大小姐的架子。 “说起来还真好笑呢，姑爷好像很不习惯别人服侍他。前些天，我服侍姑爷洗澡，他还不好意思要自己来。”荷香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后来呢？”乌兰好奇地追问道。 “后来，我只能站在旁边让他自己洗啦。他洗完了，还背对我。弄得我也不敢正眼看他，只能帮他把后背的水擦干净。姑爷的屁股真的好结实好翘，我擦的时候都觉得那真的很硬呢。”荷香说着都有些花痴了。 “再然后呢？”乌兰都听得入迷了。 “然后他突然转身把我抱住，我都被他吓死了。这个时候的他真的好粗鲁，一下撕开了我的衣服，就钻了进来。那一下真的好疼，但一想到小姐已经把我给了他，就咬牙忍住了。反正已经是他的人了，早晚都要给他弄的。”荷香说得很细致，毕竟女人的第一次都很难忘记的。 乌兰听着都有些湿润了，但一想到自己的怪病又有些黯然神伤。 “荷香，你今晚别走，万一我不成，你来陪姑爷。”乌兰是想把自己给杨小山的，她想做个完整的女人。她想要有个孩子，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小姐，今天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啊。”荷香连忙摇摇头。 “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乌兰抓着荷香的手。 “那好吧，如果姑爷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万一你难受，我也能照顾你。”荷香点点头，小姐对她就如同妹妹，从来没把她当下人对待。 “乌兰，我进来了啊！”杨小山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婚房。为了应酬，他喝了点酒，好在这酒度数不高，虽然浑身燥热，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荷香，快把我的盖头盖起来。”乌兰一听到杨小山的声音，还有些紧张，自己****，这也是难免的。 荷香连忙把旁边的红盖头给乌兰盖上，然后起身去接杨小山，“姑爷，你没喝醉吧。” “荷香？你怎么还在这里？”杨小山还有些诧异道。 “小姐让我在这里陪陪她，万一。。。。。。我也好帮忙照顾。”荷香帮杨小山脱下外衣，放在架子上。 杨小山一想到乌兰的病，皱了皱眉，“好吧。”荷香也不算是外人了，于是同意了她在一边伺候。 乌兰盖着红盖头在床边坐着，即使看不到脸，她还是那么美。苗头的身材，举止文静，她心跳得很厉害，又有点怕又有点期待。 杨小山走上前去，慢慢揭开了她的头盖，恬静端丽的面容，映入眼帘。这绝世的容颜，一股满意到骄傲的喜气冲上杨小山的心头，拥有这样的颜如玉，男人一辈子也值了。 揭开头盖后，杨小山倒不知该如何了，毕竟乌兰有怪病，不能让男人碰，乌兰也羞涩地低着头，两人约束地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看我呢？我又不是妖怪！”杨小山试图缓解这拘束的气氛。 乌兰抬起头，很快地看了杨小山一眼，脸就臊得通红。 “笑一下，你笑的时候最好看。”杨小山眼睛都看痴了。 乌兰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弯弯的，就是不笑也像在笑。她笑得很温柔，面颊上还露出两个酒窝，那神情是喜悦、是娇嗔还是其他，杨小山也看不出，总之怎么样都美。 “能娶到你这样的大美人是我的荣幸，是我八辈子修到的福气啊。”杨小山感叹道，前世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女能嫁给自己，但现在这个美人就坐在自己面前。 乌兰莞尔一笑道：“夫君，我愿和你相敬如宾，白头到来，共度一生。” 杨小山激动地就要去抱她，又突然想到她的病，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气氛有一些僵，乌兰忽地垂泪，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自己的男人想抱自己都不能。 然而她今天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豁出命不要，也要自己的夫君能得到自己。 “荷香，你过来，把我捆上。”乌兰咬牙道，她脱了嫁衣，露出里面的小肚兜，白嫩的胳膊在灯烛的照耀下分外晃眼。 第277章 洞房治病 “小姐，真的要这样吗？”荷香有些不忍道。 “不要紧，我能挺住。”乌兰美目一闪，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 乌兰把手放在头顶，打开腿。荷香用红色的棉绳将她的手臂叠在一起，绳子顺着身体，再绕到腿部，把大腿和小腿也都捆在一起。 杨小山在一边都看傻了，这是要搞S。M吗？这自己还没有经验啊。 不一会，荷香把乌兰捆好，然后小声地对杨小山道：“姑爷，对小姐要温柔点，她为了你是真的豁出性命去了。” 红色的棉绳紧紧勒着乌兰的身体，让胸前的那对“小白兔”分外凸出。乌兰双目紧闭，她已经不能动了，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感觉。 “这也太挑逗了吧。”杨小山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暗道。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心旌摇荡，不能自持。 “那我来了。”杨小山准备提枪上阵。 “恩。”乌兰用力地点点头，现在她只有头能动了，身子被绑得很紧，都能看到勒痕。 杨小山呼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样像上战场一样上床。 杨小山的手刚扶着乌兰的腰，乌兰似乎就有点撑不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在床上扭动着，要避开的样子。 “乌兰，你忍着点啊。”杨小山要紧牙关就要硬上。 但乌兰似乎实在不行了，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身子越绑越紧，水一样的肌肤都快被勒得出血了。 杨小山看乌兰都这样了，连忙放开她，这情形自己根本下不去手啊。 “还是算了吧。”杨小山摇摇头，“荷香，你来解开绳子吧。” “别，我能顶住，别管我。”乌兰吐了一口气，咬紧牙关道。 杨小山一下子难住了，这也太虐了吧，比上刑场还虐啊。 “姑爷，这样吧，你把这凤冠霞披穿上。”荷香急中生智，把乌兰的珠冠戴在杨小山的头上，把嫁衣也披在他的身上。 “小姐，你把他当女人，就当是我们姐妹在瞎胡闹。”荷香扭头对乌兰说。 杨小山这化妆本来就是花美男的路子，这女装穿在他身上还一点都不违和，比女人还美。 杨小山被这两姐妹是彻底搞蒙了，“这是什么鬼？玩蕾丝？” 还别说，杨小山一副女装打扮后，乌兰好像好一点了，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 杨小山用手在她身上试探了一下，乌兰扭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这奇了怪了，难倒我真这么像女人？”杨小山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姑爷，快呀，小姐还等着你呢。”荷香着急了，冲着发愣的杨小山招呼道。 “唉，我来了。”杨小山回过神来，就要提枪再来一次。 可那家伙一碰到乌兰的身体，乌兰又剧烈地扭动开来。这一下，杨小山被一打岔，家伙事终于没坚持住，脑袋耷拉了下来，怂了。 “不行了不行了，这前戏时间太长了，搞不起来了。”杨小山懊恼道。 “姑爷，不行啊，小姐都等那么久了，不能放弃啊。”荷香都快哭出来了。 “那你过来帮帮忙。”杨小山把荷香拉过来。 “怎么帮？”荷香一脸茫然道。 “跪下，接着。”杨小山按着荷香的头。“把牙齿包起来，对，就这样。” 荷香虽然有些诧异，但自己的身子已经是杨小山的了，就随他怎么弄了。 “好了好了，它站起来了。”杨小山磨了好一会，终于又重新起飞了，而且已经到了临界点。“可以了可以了，松口。” “你快去帮小姐，扒大一点。快，抓紧时间。”杨小山好不容易雄风再起，连忙关照荷香。 “这样？够了吗？”荷香急得满头大汗。 “够了，你撑着，我要来了。”杨小山不敢怠慢，机会是稍纵即逝，必须一击必中。 幸亏杨小山不是处男，枪法很准，而且还飞快地发射出了子弹。 等到乌兰喊痛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杨小山很年轻，每一枪子弹都打得很足。 “行了，把绳子解开吧。”杨小山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倒不是累出来的，而是紧张的。 荷香飞快地帮乌兰解开绳子，乌兰已经满身都是香汗。 她刚一能动，连忙贴着床边的墙，把脚抬在上面，身子弓起来，臀往上提。“荷香，扶住我，别让它流出来。”乌兰着急道，为了这一下，自己受了那么大的罪，每一滴都很珍贵，绝对不能浪费。 两个女人在床上搞保精运动，把杨小山晾在一边。 杨小山苦笑着看着她俩，这场大战自己总算顺利打完，也算是做善事了。 乌兰夹紧了腿，好半天才把身子放下来，她对杨小山抱歉道：“夫君，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娘子才是真辛苦。”杨小山连忙道，“荷香，去端碗莲子羹吧，给格格吃。” “好的。”荷香答应道，不一会就端了一碗莲子羹进来。 “给我，我来喂你。”杨小山接过荷香手里的莲子羹，望着脸色有些煞白的乌兰，心疼道。 “我自己来。”乌兰连忙推开他，这个时代哪有男人这样照顾女人的，乌兰可没有真把杨小山当成赘婿，觉得杨小山这样做太低贱了，心中不忍。 “夷？你的病好了？”杨小山惊喜地发现乌兰推着自己的胳膊，居然没有任何疼痛的表现。 乌兰下意识地收了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再次抓住杨小山的胳膊，还是没事，惊喜地快要哭出来：“我好了，我好了。” 杨小山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把她那柔软的身躯紧紧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乌兰双臂绕着杨小山的脖颈，温柔地注视着他。 杨小山再也忍不住了，吻像雨点似的在她的嘴唇和面颊上亲去，“太好了，你终于好了”。 乌兰眼中也满是幸福的泪光，终于能让自己的男人任意碰自己了。怎么好的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些“子弹”在身体中运动后起的作用吧。 “姑爷，小姐，荷香告退了。”荷香也替乌兰高兴，盘踞在小姐身上多年的怪病终于被赶跑了。她很知趣，不能再影响他们今天的洞房了。 “别，荷香，今天多亏了你，这么晚了，你也别走了。我们俩姐妹一起服侍他好嘛？”乌兰一把拉住荷香，把她带回床上。 杨小山当然求之不得，左拥右抱，两个佳人同时陪伴，此生无憾，他坏笑道：“咱们三个再来一次？” 两姐妹没有答话，但她们羞红的脸上分明写着同意。 第278章 监察御史 养心殿，琉璃瓦的殿顶、殿脊和飞檐上的龙首、蹲兽，正中的宝座上面，悬着巨大的匾额，“中正仁和”四个大字非常醒目。殿顶盘卧着神龙，衔着轩辕镜水银珠，殿里檀香阵阵，烟气浓郁。 咸丰帝现在都在养心殿里会见军机大臣，这里起居方便，来去路程也短，相比偌大的乾清宫要自在得多，也方便得多。 恭亲王站在咸丰帝座塌下面，一副非常恭顺的样子，低头拱手，凝神屏息。 “你推荐新科武状元常山去发匪前线？”咸丰看了一眼恭亲王的折子。 “是的，这常山不但功夫了得，办事也非常妥当，在上海监运军粮还救下了一班上海官员和两名洋人，可见有勇有谋，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应该给他机会上前线磨练一番，以后也好为咱大清更好的效力。”恭亲王连忙奏请道。 “圣上，万万不可，这常山为僧王军中的一员，僧王的铁骑可是咱京师的保障，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动啊，皇上！”肃顺连忙阻止道，他心中暗想：这前线的形势刚刚好转，曾国藩的湘军已经到了反攻阶段，这个时候空降一个来摘桃子，什么意思？恭亲王素来与自己不和，肯定没按好心，决不能让他得逞。 咸丰帝想到几年前发匪的北伐军打到家门口的情形，心有余悸道：“恭亲王，肃爱卿说得是，僧王是我京都最后的屏障，此事不能轻率。” 恭亲王当然知道让杨小山带兵去前线肯定很难，但一来杨小山在自己这里积极申请要去前线，二来要快速提拔杨小山，在发匪战场上立战功是最快的，自己在朝中势力太弱，需要大力培植对自己忠心的人，杨小山就是自己极力要扶持的对象。 “圣上，这湘军十几万人是那曾国藩的私人武装，军饷还是他自筹，万一他要是与发匪联合起来，咱们可怎么办？”恭亲王知道曾国藩是肃顺的人，他看了一眼肃顺，心中暗想：你不让我的人去，我就攻击你的人。 “皇上，曾国藩您可是见过的。他对大清忠心耿耿，前些日子刚刚拿下湖北武昌，怎么可能和发匪联合？真是太冤枉了。”肃顺连忙替曾国藩辩解道，他就怕咸丰猜疑，咸丰如果猜疑曾国藩，下面必定就会猜疑自己，所以一定要保住曾国藩。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一个汉臣，你就这么信任他？”恭亲王立刻反驳道。 “你！你。。。。。。血口喷人！”肃顺气得话说得都有些结巴了。 “好了好，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曾国藩朕是相信的，常山这小伙子不错，又是僧王的爱婿，朕也信得过，去锻炼锻炼也是好事。”咸丰被他们吵得头疼，现在他精神比之前几年是越来越差，一遇到烦心事，头就疼的厉害。 肃顺和恭亲王奕?听到咸丰说话了，终于停止了争吵，站在两边，等待咸丰的旨意。 “这样吧，朕任命常山为鄂湘赣皖苏五省监察御史，看看那边有没有违法乱纪的情况，并赋予他专折奏事的权利。你们看如何？”咸丰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兵不调，人也能去。 恭亲王挺满意，带兵万一打败仗还有风险，这个监察御史就安全很多，只是挑别人毛病，自己不用负责，功劳也跑不掉，的确是个不错的官职。所以他也就没开口。 肃顺想了想不太放心，请示道：“圣上，还请问这五省监察御史定为几品？”这五省监察御史是咸丰临时安排的官，可大可小，所以肃顺就多问了一句。如果定得太大，自己肯定是要反对的。 “从三品吧，朕记得他在僧王军中任职护军参领也是从三品，这次属于平调。”咸丰想了想道，年轻人也不能提拔过快，能不能再升还要看他的表现。 肃顺知道自己如果再阻拦，咸丰很可能就会猜忌自己了，连个监察的人都安排不进去，这也说不过去。好在从三品官职不是很高，应该不会妨碍曾国藩的军务。于是他终于点头同意道：“圣上英明！” “恭亲王，你还有什么意见？”咸丰见肃顺已经点头同意，又调过脸来看着恭亲王。 恭亲王琢磨着这官职虽然只有从三品，但有了专折奏事的权利，等于可以直接向皇帝上书，这也行了。更何况杨小山这么年轻，没有更大的功劳之前，从三品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他也点头道：“皇上圣裁。” 见到两人都没有意见了，咸丰一股倦意涌上心头，对他们摆了摆手手：“朕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等到恭亲王奕?、肃顺离开，御前太监安德海深知咸丰心思，连忙上前讨好道：“牡丹春姑娘在外面候着呢，要不要让她进来给皇上唱几首小曲解解乏？” 牡丹春是一位苏州美女，能歌善舞，人长得十足妖艳。咸丰怠政后，下面人眼尖的当然投其所好，在苏州妓院买来这么一位佳丽，献给咸丰当“金丝鸟”养着。 咸丰虽然喜欢看戏，但京城的戏班子不可能随时都能进紫禁城供咸丰消遣取乐。 咸丰也喜欢女人，但后宫嫔妃毕竟都是官宦人家的正经女儿，不像这些“金丝雀”能对男人刻意逢迎，说一些下贱的浪话取悦皇上。 这些充满野性，没有规矩的“金丝雀”让他分外有感觉，所以一有空，就让她们出来随时把玩一下，体会人生的乐趣。除了这牡丹春，还有杏花春、武陵春、海棠春，一共四春姑娘可以供他随时宠幸。 当然一些正直的大臣规劝过咸丰，不过咸丰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闹大了就把四春送到圆明园藏起来，风声一小，又肆无忌惮起来了。 咸丰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好色不是好事，但他自己放弃了自己，其他人再怎么劝都没用了。皇帝自身都这样了，下面不少官员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曾国藩这样的汉人能臣支撑着，大清早就完了。 第279章 林启容战死 杨小山接到朝廷的调令，让他做五省监察御史去发匪前线。他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曾国藩的捷报频发，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所以杨小山找了恭亲王，推说自己想尽快立功，让他想想办法帮忙把自己调去前线，恭亲王的办事效率还挺高，很快事就办下来。虽然没有带兵权，杨小山有些失望，但好歹也是可以上前线，这样也能接受了。 杨小山立刻动身还有一个原因，这乌兰格格可能是憋太久了，这病一好，整天和自己腻歪在一起，多久都不嫌腻。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再强的男人也是有极限的，天天搂着大美女，身体吃不消啊，更何况还有一个陪嫁丫头时不时也得雨露均沾一下。 杨小山没有耽搁任何时间，直接南下去湖南找曾国藩，他是太平天国的劲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打入敌人内部，再想办法帮助太平天国，这就是杨小山的策略。 而这个时候，太平天国的形势已经非常危险了。特别是江西战场，石达开出走后，江西根据地各自为战，被湘军各个击破，瑞州、临江等大片领土被湘军“收复”，只剩下九江还在太平天国的手中，守将林启容苦苦支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林启容原来是杨小山的亲兵队长，九江大捷后杨小山奏请天国，把他留在这里做统帅。林启容不负杨小山所托，在这里他屡次打破湘军的围攻，击败罗泽南等湘军悍将，还杀了能开五石弓的猛将童添云，官职一路升到春宫正丞相。 不过这个时候，九江已经是一座孤城，湘军悍将李续宾攻不破九江，于是花了半年时间在九江南北两岸构筑营垒，开挖六条长壕，战壕长三十多里，深六米，宽十余米，三面包围九江城。于此同时，彭玉麟率湘军水师封锁九江北岸，与李续宾一起讲九江围得水泄不通。 “林丞相，天京那边有消息了。”一个牌刀手过来报告道。 林启容听到这个消息，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喜悦道：“什么消息，快念。” 手下人拿着信鸽带来的纸条，看了一遍，脸色一苦：“丞相，天王说现在各地战场都遭到清军攻击，天京已经无兵可派，为了表彰丞相您的功勋，特升您为贞天侯。” “贞天侯。。。。。。现如今我要这侯爵又有何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兵打仗？”林启容两眼一闭，几近绝望，没有援军这九江怕是守不住了。 “林丞相，曾老贼又送来劝降信，说天京诸王自相残杀，东王、北王已死，让我们尽早归降，不但能免一死，还可获官爵。”又一名手下过来报告道。 “去他妈的，我们的手下败将，让我们降他，别做梦了！”林启容夺过劝降信，一下子撕得粉碎，林启容的信念非常坚定，从来没有过投降的心思。 “要不我们接受翼王的邀请，他身边有十万大军，跟他走吧。”一个幕僚建议道。 “不行！世子把九江交给我，我决不能丢下这里。”林启容一口回绝道。 “那恐怕翼王就不会援助我们了。”幕僚叹了口气。 林启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世子把九江交给自己，自己就得和九江共存亡。天京事变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他是知道的。但他还知道杨小山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世子没有死，他就必须跟着天国走。 虽然翼王石达开跟自己交情不错，也曾并肩作战过，但在他心中，只忠于杨小山，只要杨小山没开口，他哪都不能去。九江是长江上重要的据点，这里丢了，清军就能直接进入安徽，江西也将全部落入清军之手。 被清军已经围困一年多时间了，粮食早就吃光了，林启容虽然在城里的开阔地都中上蔬菜，补贴口粮，但这一点点补贴是杯水车薪，城内一万多守军，已经饿得拿不动武器了。 就是这样一支饥饿之师，子弹、弓箭全打光了，还多次击退湘军的围攻。城墙被炸破好几次，林启容都硬顶住了，没有石头，他就拆了城中的房子，用砖头堵住缺口，依旧坚守阵地不失。 林启容自己带头，与士兵同甘共苦，没了干饭吃稀饭，没了稀饭吃野菜，最后什么都没了，只能吃草根。林启容的人格魅力感染着一万多名守军，这样的绝境下，都没有人叛逃，所有人都跟着林启容共进退，与九江共存亡。 最后的日子终于来临了，这一次湘军李续宾加大了爆破力度，反复修补的九江城墙早已破败不堪，南城墙在这次爆破中被炸开了一道三百多米的缺口。 林启容带领被饿得走不稳路的将士，与湘军血战。可缺口实在太大，终于被数万湘军冲了进来。 紧接着，林启容又带领太平军与湘军进行激烈的巷战。李续宾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数千精兵强将死在了九江的巷道中。 最终林启容和一万七千名将士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实现了他与九江共存亡的诺言。 艰难获胜的李续宾想不通，为什么早已断粮的林启容还这么能打，他让人剖开林启容和他手下的肚皮，里面一粒米都没有，胃里只有青色的草汁。在场所有人都对他肃然起敬。 一同参战的湖北巡抚胡林翼曾对朋友感叹道：“昔年九江之贼，剖腹皆草色。三日无米，究能坐困，兵不如贼，其理难通。”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清军来说，三日断粮，就有兵变，而太平军居然能支持这么久，兵不如贼，赞叹林启容坚持的信念和韧劲。 林启容一死，九江陷落，江西全部落在清军之手，安徽门户洞开。湘军嚣张的气焰达到顶点，曾国藩甚至在给咸丰的奏折上写到“长毛计日可平。”豪言年内拿下天京，抓捕洪秀全。 而这个时候，杨小山终于到达了湘军的驻地，他还能不能拯救危墙之下的太平天国呢？ 第280章 给我拿下 曾国藩拿下九江，激情澎湃了好多天，但很快湖南巡抚骆秉章给他带了话。说上面派了监察御史常山下来巡视，第一站就是自己的湘军，而且用了非常婉转的语气暗示他常山的靠山是恭亲王，而且是僧王的女婿，让他小心接待。 监察御史要来，曾国藩不敢大意，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这年头如果御史硬要挑毛病，没有人能经得起审察。空饷、挪用军饷、劫掠百姓等这些行为每个军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就看御史是不是真要揭盖子。 “曾兄，这常御史什么来头，我看你最近似乎很重视他。”胡林翼这些天，天天被曾国藩叮嘱要收敛，约束手下，不由问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这常御史乃恭亲王的心腹，这个时候派来，你说他想干什么？”曾国藩看了一眼胡林翼，小心道。 “曾兄太过小心了吧，我也听说了此人，不过从三品御史，就算我们抓我们的把柄，也轮不到他来执法，最多在皇帝面前打我们的小报告。”胡林翼嘴巴一撇道，湘军首领关系盘根错节，自成体系，就算是朝廷钦差下来，也要给他们点面子。 “如果我们是朝廷的绿营，我自不必怕他，但我们是团练，皇帝对我们信任度有限，咱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他，更何况他背景深厚。”曾国藩做事非常小心，可以说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我打听过此人，据说是僧王的上门女婿，被保举成武举人才拿的武状元，恐怕只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本事，是来镀层金的，咱只要分他一份功劳，堵他的嘴就成了。”胡林翼分析道。 “希望如此吧。其实曾某也希望皇上派人下来看看，心里也能踏实点。”曾国藩说的也是实话，十几万不受朝廷控制的大军，搁谁当皇帝都不放心的。只要来的御史不找麻烦，皇上也能睡得踏实点。 “曾大人，骆巡抚带着新来的监察御史来了。”一名侍卫过来报告道。 “快快有请。”曾国藩看了一眼胡林翼，意思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为了迎接这位监察御史的到来，又听说这位御史排场相当大，曾国藩下了一番心思，这九江收复还没几天，就弄了一桌非常豪华的迎客宴，其中还有蒸鹿尾、燕窝鸡丝汤等罕见的佳肴，专门宴请杨小山。 “常御史，这位就是湘军的名帅曾大人。” “曾大人，这位就是新任五省监察御史常御史。”骆巡抚陪着杨小山前来，到了这里，给两人互相介绍道。 “久仰久仰。” “久仰久仰。” 杨小山和曾国藩寒暄了一番，初见杨小山，曾国藩心里就咯噔一声，想不到这么年轻的御史，以他老道的识人眼光居然一下子看不透。这常御史城府相当深，看起来非常客气，但又保持着不冷不热地距离。 骆巡抚依次介绍前来陪宴的各位湘军将领，不时插科打诨一番，热闹下气氛。 但诸位将领心里却有些紧张，倒不是怕杨小山，杨小山看上去还算和气，但他带来的两位副史却是面无表情，板着死人脸，阴不阴阳不阳的站在杨小山的后面，一声不吭。这两位是杨小山亲自从都察院挑选的两位最不讲人情的都御史，作为他的助手，协助监察五省百官。 “御史大人前来，必是要巡查一番我湘军，不过现在军情紧急，皇上催促我们早日攻向天京，还请御史大人多多体谅我们的难处。”曾国藩说了一番官场客套话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关键的地方，他拿皇帝来压杨小山，意思是你不要干扰我的正常军事行动。 杨小山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我等也听说了李将军这些日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然不会干涉他前进的脚步。” 李续宾见杨小山看着自己说这番话，心里顿时踏实了，他现在风头正盛，马上就要攻入安徽了，这个时候如果御史要查自己，就相当讨厌了。 杨小山话说了一半，目光从李续宾身上转到了水军头领彭玉麟身上，“不过听说湘军水师耗费白银数百万之多，这里面的帐常某还是需要核对一番，还请曾大人体谅。” 曾国藩心里被撞了一下，杨小山话说得也合情合理，水师是最花钱的，他要查理由站得住，但这样一来，自己的湘军就不能水陆并进了，曾国藩有些不舒服，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杨小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湘军挺进安徽，所以打定主意要拆散他们，不能让他们全体进入安徽，不然安徽的太平军压力就太大了。 “常御史，这水陆并进是用兵的常识，你故意留住水军是何居心？”胡林翼见曾国藩不说话，他有些憋不住了。胡林翼不像曾国藩农二代出身，他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父亲是探花，官至詹事府少詹事，岳父曾做过两江总督，所以说话没曾国藩那么小心。而且他现在是湖北巡抚，正二品大员，对从三品的杨小山就没那么客气了。 “放肆，这位是哪位大人？”杨小山一拍桌子，其实他知道是胡林翼，故意又问道。 骆秉章一听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想不到杨小山敢这么咆哮胡巡抚，你背景再大，这胡林翼也不是吃素的，人家在朝廷也是有人的。 “你小小一个从三品御史，敢这么对我说话？”胡林翼腾得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杨小山，呵斥道。 “常御史，这位是湖北巡抚胡大人，别冲动，好好说，好好说。”骆秉章连忙过来打圆场。 “我就是这个态度！来呀，把这位胡巡抚给我拿下！”杨小山脸色一沉，眼珠向上一翻，就要抓人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想不到这位新任的监察御史完全不给面子，上来就抓人，抓的还是湖北巡抚胡林翼，湘军的第二号人物。 两位副史非常听话，杨小山说拿人，他们就过来拿人。 “谁敢！你太嚣张了，凭什么抓我？”胡林翼要气疯了，你只不过有专折奏报权，要拿下我巡抚没皇帝的命令，你还没这权利。胡林翼的护卫听到声音，连忙过来抢人，眼看就要双方就要打起来。 第281章 李续宾 眼看事情要闹大，曾国藩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挡住胡林翼的护卫，“你们先退下。” 侍卫看了看胡林翼又看了曾国藩，收了刀，出了房间。 曾国藩转过身来对杨小山拱手道：“御史大人要抓胡巡抚，还请问胡巡抚所犯何事？就因为和常御史有一些口舌之争吗？”曾国藩看上去不偏不倚，其实言下之意是责怪杨小山太过嚣张，因言获罪。 “那到不是，抓他因为胡巡抚犯了死罪。”杨小山早有准备，昂头挺胸道。 “哦？御史大人刚刚来到九江，还未开始审查，就有了胡巡抚死罪的证据？”曾国藩暗讽道，他根本不相信杨小山的话。 “看来曾大人还蒙在鼓里，胡巡抚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不回去丁忧，却还在这里抱着官职不放，如此不孝之人，你说我该不该抓他？”杨小山厉声道。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办法要把湘军拆散开。得知胡林翼老母去世的消息后，杨小山找到了他的弱点，他本不想闹这么大，但刚才胡林翼气势太嚣张，不把他打压下去，怕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把自己当回事。 “胡兄，有这回事？”曾国藩的确没不知道有这事，不可思议地望向胡林翼。 “家母刚刚去世，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各位。”胡林翼被抓住把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他的母亲前些日子刚刚去世，胡林翼是得了消息的，但他把消息压了下来，想托京城的关系申请免去丁忧，现在湘军大举反攻，他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的立功时刻。没想到杨小山在这里把这事抖了出来。 “对母不孝，对朝廷又能忠诚到哪去？曾大人，你们湘军问题很大啊。”杨小山立刻对曾国藩攻击道。 在场的人都没办法替胡林翼说话，这个时代非常看重孝道，这一条违反了那可是天大的事。 不过还是骆秉章为人机敏，立刻圆场道：“其实胡大人已经准备回家丁忧了，只不过九江先前没有攻克，就把事情拖了下来，我说的对吧？胡大人。” 胡林翼一看骆巡抚给了台阶，于是也借坡下驴道：“是的，先前军情紧急，胡某不能因为家事误了国事。胡某本打算今天就回家丁忧，为母亲守孝，还没来得及告诉各位。” “既然胡大人这么说，看来真是一心为了国事，常某刚才也只是提醒胡大人，没其他的意思，都坐下吧，别浪费了这美酒佳肴。”杨小山一看胡林翼软了，他的确没有抓巡抚这么大的权利，只是形式所迫，不得已吓吓他。见他已经服软，要回去丁忧，自己目的达到，顺势收手。 两名副史放开了胡林翼，回到了杨小山身边。 经过这一番闹腾，杨小山在湘军各位军官心里树立了威信，他连胡巡抚都敢抓，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 “彭将军，要不要给你点时间准备准备？”杨小山又把话题引到巡查的事情上来。 这个时候形势已经朝着对杨小山有利的情况下去了。 彭玉麟朝曾国藩看了一眼，看他没动声色，知道要审查的事情是挡不住了，只得点点头道：“末将这就去准备。” 曾国藩并不想让杨小山查，但胡林翼的事情节外生枝，这个时候一味阻拦就怕杨小山从中再做文章。而且杨小山刚才说的话很有技巧，准备两字说明杨小山不是要为难自己，让自己准备就等同于默认让他们自查一遍消除有问题的痕迹。 杨小山一看曾国藩没阻拦，知道自己的目标达成了，一方面他把湘军的二把手调离了岗位，另一方面湘军的水师被他留在了九江。这一下李续宾要进攻安徽的兵力就大为减弱了。如果他胆敢贪功冒进，那就不是缠住他的问题了，就要想办法消灭他。 没几天，湘军这位头号悍将李续宾终于要从九江出发了，作为这次进攻安徽的先锋，他带了一万湘军最精锐的士兵。曾国藩和其他诸位将军都为他送行。 “如九（李续宾的字），千万不可贪功冒进，此次攻打安徽，只要打到舒城就好，等到伪翼王石达开离开江西边境，我自会带兵助你。”曾国藩还是相当看重李续宾的，自从步兵大将塔布奇和罗泽南相继战死，现在湘军陆营里最能打的就是这位罗泽南的弟子李续宾。 这李续宾的确战力非常强，他从一介书生靠战功一直升到现在从二品布政使，可以说是火箭般的上升速度。而且上面已经传下话来，只要他拿下安徽，安徽巡抚的帽子就算是给他留着的。 “放心，曾大人，如九必不负所托。”李续宾非常自信，这段时间他打下武昌，韦俊败逃，接着又攻克九江，林启容战死，这些太平天国的名将都成了他的垫脚石，他现在自信心是最为膨胀的时刻。 送别了曾国藩，李续宾带着一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出九江城。 杨小山知道李续宾今天出城，早就站在城门口等着他。看到李续宾来到，故意激他道：“听说守卫安徽庐州的是长毛的第一猛将陈玉成，李将军可要小心为妙。” 李续宾是典型的湖南人，杨小山的话显然对他有了影响，他非常霸气地说了一句：“贼能战，我亦能战！” “那就静候李将军佳音了，如果将军觉得不能战，不妨把军队交于我，我是特别想去会会这些发匪。”杨小山又一次刺激了李续宾一下。 “不劳烦御史大人，这一万人足够打下安徽了。御史大人还是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李续宾说完激动地催动战马走了，显然杨小山的话影响到了他的心境。 你们觉得我不行，我就用这一万人打给你们看看。李续宾现在满脑子要建功立业，大展宏图的心思。 出城后他火速向安徽进军，曾国藩的告诫早被他丢到九霄云外，现在的他如同一只猛兽，眼前只有猎物，其他的都不顾忌了。 第282章 三河镇 安徽是天京的西部屏障，天京的兵源和粮源大多都依靠这里供应，是太平天国最重视的根据地。 李续宾打仗的确很有一手，短短三十二天时间，他率领一万人马，连续作战，转战四五百里，大小数十仗，连下太湖、潜山、桐城、舒城四座城池，兵锋直指安徽的中心庐州。 镇守庐州的陈玉成不是不想增援，此时的他被牵制住了。天京事变后，皖北的形势大变，捻军中第二把交椅的红笔师爷苗沛霖叛变了，他原本随盟主张乐行加入太平天国就心不甘情不愿，此时见太平天国发生如此内讧，觉得太平军没有希望了。 于是苗沛霖反戈一击，投降了清军，挥舞屠刀，砍向原来捻军的老兄弟，喊出“御捻”的口号。捻军猝不及防，万没想到苗沛霖会如此背信弃义，以致损失惨重，基本退出了皖北，而苗沛霖就牢牢占据了淮南一带。 另一个太平军的叛徒李昭寿也趁势对太平天国发动攻击，趁着太平军信念发生动摇之际，他依靠原来的老关系，又先后策反了不少太平军中意志松动的人。经过疯狂的扩张，他聚集起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重新攻下他的老家滁州。 太平军对皖北已经失去了控制，所以陈玉成不敢轻易西去增援，一旦他离开庐州，滁州的李昭寿必定会断自己的后路，到时候情况就更危急了。 陈玉成不动，李续宾却先动了，拿下舒城后他觉得太平军也不过如此，决定再向前打一打，他想和庐州的陈玉成扳扳手腕。 尽管曾国藩、胡林翼都来信让他暂时忍耐，等待大军一起，但立功心切的李续宾还是带着六千多清兵行动了（因为打下四座城，分出了一部分兵守城）。他的第一个攻击点就在三河镇。 三河镇坐落在舒城和庐州的交界处，因位于丰乐河、杭埠河、马槽河的交汇处，因此称作三河镇。 三河位置险要，交通发达，巢湖流域的稻米都先在此集中，然后分散转运各地，太平军看中了这块宝地，专门修建城池，囤积粮草和军需物资，是接济天京和庐州的物资集散地和后勤基地。 李续宾面对这个大粮仓，不禁动了心思，他虽然打下四座城池，但还没有好好补充，正好趁此机会补给一下。 不过等他到了这里，还是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三河只是个小镇，以他的兵力还不手到擒来。 可三河的防御工事让他觉得这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打。 三河的守将是赖文光，他请杨小山帮他调离了东殿，来到陈玉成账下。天京事变，太平军大量精锐内耗掉了，军官职位严重空缺，他这样的读书人现在也不得不带兵打仗。 陈玉成把三河交给了赖文光，这里是天国重要的粮仓，赖文光是老广西兄弟，又是杨小山推荐来的，陈玉成当然信得过他。而且赖文光脑袋灵活，识文断字，在这里做后勤调度这样的精细事最为合适，又能锤炼他带兵的能力。 三河本没有城墙，先前陈玉成手下大将蓝成春曾在这里筑城防守，赖文光来了之后又在外围建垒九座，把四通八达，无险可守的三河镇硬是打造成了易守难攻的小坚堡。 赖文光看到李续宾部气势汹汹而来，不敢托大，他虽有三千守军，但一大半都是后勤队伍，作战能力并不强。敌人来的是精锐中的精锐，赖文光赶紧向庐州的陈玉成发出求救信。 陈玉成接到求救信知道形势不妙，敌人已经到了家门口，自己必须出动了。而就在这个时刻，两个消息更让他没了顾虑，决心消灭吃了豹子胆的李续宾。 一个消息是他请的李秀成，已经带兵从巢县过来增援了。现在太平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谁都叫不动谁。只有陈玉成和李秀成两人在杨小山账下共事多时，早有了默契。李秀成接到陈玉成的请援信，作为好搭档，就立刻赶过来了。 另外一个消息是陈玉成绝对没有想到的，李昭寿这个叛徒突然杀了清廷在滁州的四十七名官员，又反正回来了。 陈玉成刚刚还和这个叛徒对峙了一段时间，一开始收到这个消息他是不相信的，但李昭寿把这四十七颗人头当成投名状交给了陈玉成，陈玉成也不得不相信，李昭寿的确是反正了。 李昭寿这个大叛徒怎么会突然又叛变了清廷，这个还跟杨小山有关，但里面故事有点曲折，结局也是杨小山没想到的。 话说李续宾进入安徽后，不断捷报传来，让杨小山有点意外，没想到失去水军相助，只有一万人的李续宾还这么能打。 杨小山有些坐不住了，他留下一名副史继续审查彭玉麟，带着另一名副史前去安徽。曾国藩惹不起杨小山，见他要走，立马欢送，还派了一个营的清军保护他的安全，送他去安徽。 到了安徽，杨小山分析了这里的情况，立刻意识到了陈玉成的难处，是怕李昭寿在背后捅刀子。 对李昭寿，杨小山是充满仇恨的，当年就是他出卖了自己，被敌人俘虏，还使得洪宣娇被杀害。那个时候李昭寿在皖北投靠了胜保，杨小山为太平天国在打江南江北大营，抽不出时间弄他。 现在自己是五省监察御史，又来到了安徽，这个时候不搞他就真对不起老天爷给自己的这个机会了。 李昭寿此人早年在老家就欺男霸女，纵横乡里，人品很差。投太平军是想投机革命，捞个大官做做，但东王杨秀清摸清了他的底细一直不用他，官职也给得很小。 后来李昭寿利用洪宣娇出走投降清廷后，依旧狗改不了吃屎，在他的属区，劣迹斑斑，坏事做尽，名声都臭大街了。杨小山根本没有费事，就查出他一大堆犯法之事。 等到杨小山把李昭寿的罪证往安徽巡抚福济面前一丢，福济毫不犹豫地就判了李昭寿死刑。一个长毛的叛将根本不值得他巡抚大人出面保护，更何况人家御史来安徽来不找点功绩走说不过去，人家不找自己麻烦，单单就弄这个李昭寿是给自己面子，所以安徽巡抚感恩戴德，毫不犹豫卖了李昭寿，成全了杨小山。 第283章 三河大捷 在杨小山的催促下，安徽巡抚福济修书一封，命滁州知府苏秀槐秘密逮捕李昭寿并处决掉他。 让杨小山和福济都没想到的是，这李昭寿贼得很，先截获了这个消息。得知朝廷要杀他，李昭寿又叛变了，他把滁州大小四十七名官员以宴会的名义请来，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杀掉，紧跟着弦改易帜又挂出了“太平天国”的大旗。 李昭寿为了表明对太平天国忠心，不仅把清廷四十七名官员的人头送给陈玉成，还转过身来攻打附近的苗沛霖。 陈玉成是看不上李昭寿这样的人，但现在没功夫和他计较，得先解决李续宾这个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风头正劲的李续宾犯了一个让他后悔终身的错误。他看到三河防守比较坚固，自己的手下连续作战，有畏战情绪，于是他下令在三河先休整了三天，自己也让人去安庆请援兵。 三天的时间改变了一切，安庆的清兵原来是胡林翼的人，但胡林翼此刻已经被杨小山打发回家丁忧了，接管这支军队的是湖北总督官文。官文可不是湘军一系的，他是满人，很看不上李续宾，认为他太骄纵，对自己不谦卑，不愿意给李续宾打下手作陪衬。 接到李续宾请求援兵的信，官文一脸坏笑，用戏谑的语气对手下说：“这李续宾不是一直很牛，号称所向无敌嘛？他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不缺我这支援军。” 官文一句李续宾用兵如神，无所用援，拒不发援军。 而陈玉成的援军李秀成利用这三天时间，已经离目的地三河非常近了。 李续宾等不来援军，三天后开始攻打三河镇，遭到了赖文光的顽强抵抗，战斗打得非常惨烈，李续宾毕竟人数占优，所带又是精锐之兵。又三天后，三河外围的九座砖垒全部落于李续宾之手。 赖文光已经退无可退，凭借着最后的三河小城与李续宾周旋，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曾经一天五次向陈玉成请求援兵。 陈玉成的回复很简单，一定要粘住李续宾，别让他跑了。 因为这个时候陈玉成率领两万人已经来到了李续宾背后的金牛镇，切断了他的退路，李秀成也率领两万人来到了三河的西南的白石山，与陈玉成联合号称十万，扎营数十里，对李续宾形成包夹之势。 刚开始李续宾得知陈玉成出了庐州的时候，他还狂妄地给部下打气，豪言要是陈玉成来了，连他一块收拾。 当他发现不仅仅是陈玉成，连李秀成也来了，自己已经被太平军数万大军包围的时候，他开始恐慌了。 虽然被太平军包围，李续宾还是保持了他的悍将本色，他打算趁陈玉成立足未稳，先行偷袭他的金牛镇。只要在这里撕开一个口子，自己的队伍就可以轻松跳出包围，南下撤到桐城。 天刚刚亮，李续宾七营步兵和一营马队，分左中右三路，偷袭金牛镇。他自己和剩下的人躲进太平军失守的石垒中，防止赖文光出来偷袭自己的背后。 李续宾这四千突围队的确生猛，很快就和陈玉成的队伍杀在了一处，双方你来我往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这个时候一场大雾突如其来，陈玉成觉得起雾对自己人多的一方不利，于是他下令军队后撤，并在后面设置了包围圈。 李续宾的突围队以为陈玉成害怕了，觉得此次突围有戏，连忙乘势追赶。结果被陈玉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在一座荒草岗上。 李续宾还想率领剩下的人前去搭救，赖文光和李秀成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出动，他们先是把河堤掘开，使得周围的圩田都成了水洼，让李续宾举步维艰无法轻易离开，并对李续宾的大营进行合围。 陈玉成解决完荒草岗上的清军突围队，和李秀成、赖文光一起缩小了对李续宾的包围圈。太平军的大炮已经能直接打入李续宾的营地中。 而李续宾的炮弹已经打光了，不得不用破碎的铁锅和瓦片代替炮弹，作为还击手段。 太平军的声势一天比一天壮大，而李续宾的人越打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了。面对太平军的层层压力，李续宾不得不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哀叹道：“今败矣！”流露出他心中的失落和绝望。 大难临头各自飞，驻扎在南岸的李续宾的弟弟李续焘和副将彭瑞祥抛弃了李续宾，率领两营小部人马冲出大营落荒而逃。 太平军知道此时的李续宾已经是主力被歼，亲信将领叛逃，昔日的湘军悍将现在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最后的总攻开始了，李续宾知道败局已定，绝望中投大龙潭自杀。 随行的将领曾国藩的六弟，也是李续宾的儿女亲家曾国华在乱军中被太平军杀死。 李续宾这支六千多人的湘军陆师精锐，大小文武将官四百余人几无生还。太平军在三河战场打扫出了几箩筐红蓝顶子。随后太平军携三河大胜之军威，陆续收复桐城、舒城等失地。此前李续宾所有在安徽的胜果又被重新吐了出来。 李续宾兵败身死，全军覆灭的消息，在清廷上下炸开了锅，想不到眼看就不行了的太平天国又打出了一场关键意义上的大胜仗，一代名将在小小的三河翻了船。 三河一战，让湘军全军皆寒，曾国藩、胡林翼闻讯后都是心中悲痛，好几天吃不下饭，同时又给湘军笼上了一层心理阴影，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陈玉成和李秀成因此一战，挽救了太平天国，洪秀全决定提拔一批天国二代精英。他任命陈玉成为前军主将、李秀成为后军主将、李世贤为左军主将，韦俊为右军主将，蒙得恩为中军主将掌理朝政。 面对清军的凶猛反攻，能打的年轻将领几乎都是原来杨小山账下的，但洪秀全怕他们把自己架空，又任命了一个自己人蒙得恩占住中军主将之位，可见他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小心思。 第284章 庐州再相聚 庐州，陈玉成摆下庆功宴，请来诸位将士，祝贺这次三河大捷。 酒席摆在贺园，这以前是一个很有钱的徽商家宅，园子里用假山、池塘、花草摆放出各种风景，非常的有意境。 应邀而来的，有李秀成、李世贤、韦俊、赖文光、吴如孝等人，唯独没有请中军主将蒙得恩。他们聚集在园内的大圆桌上喝酒吃菜。 园外又摆放了十八桌酒席安排随行来的亲兵和侍从。 “这仗打得痛快，以前咱们打的仗都是击溃战，这次一举歼灭李续宾，让那曾老妖够哭一阵子了。”李世贤喝了一大口酒，这次他跟着哥哥李秀成一起增援陈玉成，也出力不少。 “玉成，你怎么策反那李昭寿的？那家伙怎么又突然反正过来了？”李秀成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 “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工作呢？李昭寿这家伙我恨不得杀了他，怎么可能策反他？”陈玉成也纳闷呢，关键时候这李昭寿的反正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这仗虽然赢了，但总觉得这次湘军有些奇怪，以前他们行军都是水陆并进，这次他们的水军怎么没有来。要是来了，三河这样水路畅通的地方，李续宾就算打不下来也早跑了。哪有这么一个机会留给我们歼灭他？”赖文光也觉得赢得奇怪，要是李续宾带着水军来，这三河早被攻下了。 众人都是抓耳挠腮，只有老吴笑而不语。 “对了，玉成，这次庆功宴你没请中军主将蒙得恩，是不是不太好？”李秀成见酒席上四军主将都到齐了，就差一个蒙得恩，不由问道。 “今天这局不是我攒的，就算是我攒的，也不会请那孙子，他除了知道哪个娘娘哪天来假例，他懂个屁打仗。”陈玉成根本看不起蒙得恩，他来做中军主将就是因为实在没人选了，天王选他是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个管女营，只知道替天王选王娘的谄媚家伙，谁会服他？ 众人哈哈大笑，陈玉成的话太解气了，也就他敢说。 “今天不是你请客啊？那是谁啊？”等到众人笑过，李秀成好奇道。 “是老吴，我这一点点小胜仗，怎么好意思吧大家都喊来？老吴说大家好久不在一起了，趁着这个机会聚一聚，我就用这次胜利的名义尽一尽这地主之谊了。”陈玉成手一摊，对大家说。 吴如孝和赖文光一样，都是赶鸭子上架，现在队伍太缺人了，他们这些老广西虽然是文职，现在也都带兵上阵。吴如孝这次就是跟着李秀成一起来的。 “你们别看我，今天这局也不是我要攒的。”老吴连连摆手道。 “那是谁？”众人好奇起来。 “是我！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下，众位兄弟还好嘛？”杨小山从席后出来，笑容满面道，这一次他卸了妆，露出本来的面目来看各位兄弟。 “世子！”众人惊呼道，哗啦啦跪倒一片。 “大哥，这湘军的水军没来，李昭寿的反正不会都是大哥你安排的吧。”陈玉成看到杨小山突然此时此地现身，刚才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只能归在杨小山的身上了。 “和我是有一点关系，不过还是众位兄弟精诚合作，共同努力，这次才能歼灭李续宾部。”杨小山把众人扶起，让大家都坐了下来。 “世子，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盼着你领着大伙一起干清妖呢！”赖文光激动道，杨小山把他调离东殿，让他在天京之变逃过一劫，算是间接救了自己一条命。 “是啊，是啊，我们大伙都听你的，那个蒙得恩让他滚蛋！”陈玉成也连忙附和道。 “现在我还不适合回来，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大家讨论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杨小山想到天王连翼王都不能信任，更何况自己？这个时候回归天国，不是好时机，在清廷里对天国更有帮助。 “世子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众人异口同声道，都是杨小山的老部下了，杨小山就是他们心中的军神。 杨小山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这些日子他对太平天国的形势研究了很久，他指着地图对众人道：“安徽现在暂时安定了，为了保证天京的稳固，咱们还得再开辟一块根据地。” 众人都聚了过来，认真听杨小山的分析。 “苏南，鱼米之乡，这里已经富裕了上千年。天国如果能得到这里的补给，就再也不愁没有军粮了。而且苏州的生丝、茶叶等还能和洋人做贸易，这里离上海非常近，赚得的钱可以购买他们的军火，壮大咱们的军力。”杨小山指着苏州道。 “世子，这苏南可不好打啊，清妖趁着我们内乱，在江南江北又重新建立了大营，军力比前几年更强，而我们的军力已经不如以前了。”李秀成叹了口气道。 天京事变后，太平军所在地区流传了一句民谣“天父杀天兄，江山打不通，长毛非正主，依旧让咸丰。” 杨秀清可是天父的化身，现在他人一死，天父不出来了，那天父到底存不存在？这种类似的疑问直接冲击了太平军的信仰，信仰一旦破灭，紧跟着就是战斗力的下降。人们怀疑自己如果战死到底能不能上天堂？ 这次三河会战虽然胜利，但也暴露出太平军战力下降的问题，换在以前，根本不需要李秀成来支援，李续宾这点人陈玉成两万人足够吃掉他了。 但现在李续宾四千人的突围队就敢直接冲陈玉成两万人的大营，还在一段时间打成平手，这在先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苏南不好夺，所以我们的战略要分三步走。一、我们先要攻下比较好打的江北大营。。。。。。”杨小山对着地图，一步步把战略位置点出来，这些他都想了很久，战略战术给每个人都交代了一遍。 众人听得神色凝重，但最后都笑容满面，如果这些战略战术全部实现，苏南广大地区将唾手可夺。 讲完正事，众人又开始喝酒吃菜起来，有了杨小山的指点，大家心里都踏实多了，感觉天国又有希望了。 散场后，杨小山明锐的察觉到了韦俊的尴尬，其他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在离席的时候，杨小山拉住韦俊，和声道：“不管别人如何，我信你，你不是你哥，我们还是兄弟。” 韦俊眼睛一红，差点快哭出来，因为他哥哥北王韦昌辉杀了那么多人，众人表面上对他还算客气，但骨子里对他已经有些冷漠了。他在武昌被围就没人来救，还是自己拼死杀出来的。 好在陈玉成看在以前曾经一起给杨小山效力的交情上，把池州让出来给他整顿军队，不然他真的无路可去了。 “杨大哥，有你这句话，小弟我足够了。”韦俊本以为杨小山因为自己哥哥杀了东王，会仇恨自己，但杨小山主动找他谈心，话说开了，心里就没有芥蒂了。 “现在天国正是重建的时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天王不是也没有为难你嘛，你心里不要有负担，你哥是你哥，你是你。时间长了，大家心里的伤疤愈合了，情况就好了。”杨小山好生安慰道。 韦俊点点头道：“小弟明白，多谢杨大哥。” 第285章 二破江北大营 庐州会议结束，众将根据杨小山的方案，把力量集中起来，准备捣毁清军的江北大营。 江北大营的统帅是满人德兴阿，他早年随琦善作战立过一些军功。后来琦善战死，他命大逃了出来。 因为是满人，又是正黄旗出身，咸丰明知道此人才能平庸，也只能提拔他，因为实在无人可用，只好矮子里挑将军了。 德兴阿运气不错，趁着天京事变，太平军陷入混乱，收复了江北不少失地。 他自知自己才能平庸，为了防止太平军重新攻过来，他把自己一万五千兵马在江浦到浦口一线一字排开，江面布置水师巡逻，达到一种“处处设防，互相策应”的全面防御姿态。 不过他万没想到，现在的形势变了。滁州的李昭寿反了，陈李联军借道滁州，直接从江北进攻过来。 他的一字长蛇阵，面对错了方向。太平军从背后而来，把他切分开来，各个击破。德兴阿苦心打造的江边防线不到十天就全部崩溃了。 陈玉成的大军突破陡岗的清营，从东路正面强攻江北大营，李秀成率部迂回敌后，从西面包抄江北大营的后路，江心洲的太平军守军也趁机渡江，配合作战。 德兴阿见太平军几路大军同时攻来，慌了手脚，完全没有抵御的办法，眼看一座座营垒被太平军攻下。他登上沿江的军船，丢下了大营，逃走了。 统帅溜了，剩下的清军更是无心作战，陈李联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斩杀清军一万多人，先后攻克江浦浦口，摧毁了清军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江北大营。 解决完天京对岸的清军，陈李二人按计划兵分两路，陈玉成负责攻打附近的六安城，李秀成继续追击，负责攻打东面的扬州。 相对来说李秀成进展比较顺利，清军溃逃像传染病一样，江北大营的败军逃到仪征，李秀成一追来，连同仪征的守军他们又一起逃跑，就这样败军尾随着德兴阿，一路北逃。 李秀成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接连收复仪征、瓜州、扬州。 李秀成听从了杨小山的建议，没有把清廷的官员一律杀掉，手上没有太平军血债的清廷官员被他发放路费回家，扬州知府黄钦鼎是第一位享受太平军优待俘虏政策的第一人。 陈玉成就没有李秀成顺利，防守六合的知县温绍原倒是一个硬茬。此人对守城很有心得，江北一带，太平军横扫过好几次。唯独他的六合县始终没有被攻破。 一是因为六合相对来说，位置不是那么重要，不在关键节点上。太平军绕一下也能走得通，也就没花力气打过它。二是因为这温绍原的确很有一套，在当地减赋税、废苛法，在六合很受民众拥戴，所以愿意帮助配合他守卫六合城。 不过这一次，温绍原没那么走运了，这次来攻击的可是天国第一猛将陈玉成。 但温绍原还是决心和太平军拼死一战，因为此时六合收留了不少江北大营的残军败将，加上当地征召的乡勇，足有一万多人，让他多了一份底气。而且他还指望河南的胜保和江南大营的和春还有德兴阿前来救他。 可惜现实告诉温知县，你想得太多了。 德兴阿自顾不暇，他一口气逃到了邵伯，根本顾不上六合，一兵一卒都没有来。 河南的胜保借口现在皖北的情况复杂，无力南下支援。 只有江南大营的和春答应救他，不过派出的援军刚走到江边，就受到了李秀成的阻击，渡不了江。 陈玉成知道此时的六合已经是一座孤城，所以他没有着急。这六合城里有一万多守军，而且城墙这几年在温绍原的主持下，加高加厚很多，强攻必然损失很大。 陈玉成在城外构筑了炮兵阵地，白天不停地轰击六安城池，晚上敲锣打鼓，让六合守军睡不安稳。与此同时，他让土营开挖好几条攻城地道。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土营终于把地道挖到了六合城墙下。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六合的城墙被炸塌，太平军对六合清军发动了最后的总攻。坚守在江边六年之久的六合城终于被太平军攻破。 温知县守城神话破灭了，他自知自己抵抗太平军这么多年，必定死路一条，毅然投水自尽，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其他清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太平军并没有遭受非常强烈的抵抗，损失也不大。 随着江北沿岸，清军最后一个据点丢失，江北大营彻底瓦解。朝廷震怒，直接解散了江北大营的建制和番号，将德兴阿革职，江北军务交给江南大营的和春统一指挥。 这一仗，陈李联军算是彻底把江北大营打没了。他们的目光放到了更为难打的江南大营上。 =================== 这个时候，清廷又接到了来此广东的坏消息。南京条约已经十二年了，英国人提出了修约的要求，要继续勒索清廷。 但清廷和太平天国打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有钱再赔给他们了，英国人无耻地找了一个借口，说广东水师抓的几名商人是英国人，拥有治外法权。其实这些人真正的身份都是走私鸦片的走私犯。 法国人也借口一个神父在广西被杀，和英国联手，一起对清廷施压。其实是一无赖，在当地为非作歹被西林知县判处死刑。 英法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于是英法联军兵临广州，巡抚柏贵投降。总督叶名琛被俘。 叶名琛自诩“海上苏武”。人称六不总督：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 英法面对这样总督没有办法，最后英国人把他押往印度的加尔各答，再做计较。 这位叶总督在印度绝食而死，他的举动让后人实在难以理解。 英法见清廷失去这位叶总督似乎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挥师北上，攻陷大沽炮台，进逼天津。 咸丰一看到这要打到家门口了，终于屈服了，又一次与英法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 第286章 围魏救赵 江南大营比江北大营要难打的多，这里的统帅是和春，虽战绩没有前任向荣那么突出，也算是中规中矩。他天份虽然不高，但做事很勤勉，大营扎得严严实实，长壕挖得又长又深，外加高墙坚垒，五十多座营寨连成一片，驻有四万多守军，朝廷又鼎力支持，背靠江浙两省源源不断的军饷粮草。 太平军本来就弱于攻坚，面对这样的铜墙铁壁，还真是无处下口。 所以杨小山设计了一套“围魏救赵”的战略方案，交给李秀成来执行。就是要把江南大营的人吸引出来，再对其实行围歼。 安徽的宣城，是杨小山想到的一个突破口。这里虽然在安徽，但属于江南大营的防区，湘军离这里不远，但还不能来。 李秀成让五百士兵化妆成百姓，从北门进入宣城。 此时宣城的城防非常松懈，北门的守卫被杨小山或是问话的借口，或是请客吃饭的借口，或是借调的借口，总之调离了一个时辰。 太平军这五百内应趁着这个时间混进了宣城。 杨小山见目的达成，借口去广德巡查，跑了。 李秀成里应外合，轻而易举攻占了宣城。 宣城陷落，这里是江南大营的防区，和春派出张国梁带领一万人过来营救。 李秀成没有在宣城逗留，这里离江南大营还是有些近，还没有把敌人调远。于是按照杨小山的计划，他和杨小山复制了宣城的战术，又一次轻松地占据了广德。 广德这个地方就很靠近浙江了。 杨小山带着一班广德官员以避难的借口逃到了杭州。 杭州其实才是杨小山“围魏救赵”里的这个“赵”，这里离江南大营才够远。把救兵吸引到这里，才算是真的调离了山。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他让李世贤带兵一万大张旗鼓地进攻湖州。自己的一万士兵则化妆成清兵，走小路，绕过沿途的县城孝丰，直扑杭州。 清廷得到了消息，觉得太平军很可能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是省会杭州，咸丰也慌了，觉得浙江恐怕也不保了，连忙命令和春派人来救。 杭州守将瑞昌看到城下那么多太平军，脑袋都要炸了，这杭州只有两千人要守住方圆三十六里的城墙，兵力根本不够。 而在城内的杨小山也着急了，他没想到这“剧本”演太顺了，所以李秀成兵临杭州有些早。 这个时候就有点尴尬，面对如此薄弱的杭州，你不打就有点假，怕被敌人看穿。你打得太早，打下了和春的援兵就不来救了。杭州不是江南大营的防区，别人来不来得看主将的心情。 杨小山连忙找到杭州将军瑞昌。 “现在长毛一万人兵临城下，将军可有和御敌良策？”杨小山先试探一下这瑞昌，看看他有没有底气。 这瑞昌是世袭的官职，他几代人都住在杭州的满城里，杭州这地方长时间都是和平年代，盗匪都没有，他这个杭州将军完全没有什么军事经验。 “不瞒御史，这杭州守军只有两千人，外城怕是守不住了。本将军打算放弃外城，死守满城。还请御史大人体谅末将的难处，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瑞昌说着，汗都下来了，弃车保帅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是他认为最可行的办法。 “将军的难处，本御史能体谅。常某的职权只在鄂湘赣皖苏五省，浙江的事本御史不会多言，将军能收留逃难来的我们，常某已经很感激了。”杨小山先是拉近和瑞昌的关系。 瑞昌一听更觉得这御史平易近人，毕竟主动放弃外城，如果人家在皇帝那边打打小报告，自己也是理亏的，搞不好就得卷铺盖走人。 “哪里，哪里，国难当头，咱们同朝为官就得守望相助。”瑞昌心领神会，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杭州失陷恐怕都得死，当然他不知道杨小山是太平天国的人。 “将军可曾请江南大营的和大人前来增援？听说江南大营的人对付长毛很有办法，他们离长毛那么近都没有被消灭，战力一定是胜过长毛的。”杨小山暗示瑞昌赶紧让和春带人过来。 瑞昌脸色一苦，“御史大人，你有所不知，这杭州并不是他江南大营的防区。我只能请他来，但末将的面子没那么大，人家怕是不会理睬我们的求救啊。咱们浙江的守军大多跑去湖州支援了，谁能想到长毛会突然来我们杭州啊。” “虽然咱们杭州不是他江南大营的防区，但他们的军饷和粮草不少都是从我们这里出的，将军多强调这一点，想必那和春也不愿他的士兵以后缺粮缺饷吧。”杨小山替瑞昌出了个点子。 瑞昌一拍大腿道：“对啊，还是御史大人说的有理。咱们每年支援他们几十万的军饷粮饷，现在咱们有难就冲这个，他们也得来帮帮忙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至于外城，如果将军信得过常某，我愿意领兵替将军抵挡长毛一阵。”杨小山说道了这次来找瑞昌的重点。 “哦？御史大人有何妙计？咱杭州城只有两千兵，怕是给不了大人多少兵啊。”瑞昌内心有些挣扎，如果分出太多的兵给杨小山，自己满城怕是就没多少人守了。 “没关系，将军的难处我很能体谅，我只要这么多兵！”杨小山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瑞昌疑惑道。一千不少了，分出了自己一半的兵力。 杨小山笑而不语，摇了摇手道：“一百。” “一百？”瑞昌惊呼道，一百名士兵一座大门也守不住啊。 “一百老弱病残就行了。”杨小山继续补充道。 “御史大人，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瑞昌不可置信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嘛？”杨小山用笃定的眼神看着瑞昌，反问道。 “好吧，就依大人所言。”瑞昌看杨小山认真的样子，他有些半信半疑，虽然他之情了解到这御史大人是武状元出身，有事僧王的女婿，军事上肯定比自己强多了，但一百老弱病残来抵挡长毛一万精锐，是不是也太神了？ 第287章 空城计 清晨的杭州笼罩着一层薄雾，城下的太平军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他们身上的黄色战袍，但多少人却一眼看不到头。 杭州将军瑞昌胆战心惊地和杨小山坐在城楼上，不时地向城下望去。 “将军如果有担心，可以先回满城。”杨小山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都替他难受。 “末将怎么能让御史大人独自防守杭州？传出去太让人笑话了。”瑞昌是顾忌自己的脸面，毕竟杭州自己是主将，杨小山只是客人，哪有主人把客人丢在外面做挡箭牌的道理？ “好吧，早就听闻西湖龙井茶名满天下，乾隆爷尤为喜爱。来，咱们一起品茶。”杨小山拉着瑞昌坐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瑞昌心里七上八下，根本没心思喝茶。 “将军不用担心，一切都在常某的计算之中。”杨小山替他斟了一杯茶。 龙井茶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即有“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的特点。浓郁的茶香飘满了整个城楼，杨小山大赞道：“真不愧是十大名茶之首，就这香味就想让人立刻来品尝一下。” 而一旁的瑞昌则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茶叶上，他望着插满旗帜的城墙不禁问杨小山道：“御史大人光差旗帜，却不安排士兵站在城墙上，这是为何？” “将军别急，等会你就知道了。”杨小山对瑞昌道，心里暗道：“这就是为了你安排的一出戏啊。” 城下的李秀成望着城楼，虽然看到两个身影，但他们的样子却看不清楚。 因为按先前的约定，他要得到杨小山的信号才能攻城，他也知道现在攻城有点早。他布置在浙江边境的暗探还没有发现和春的救兵前来。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长毛派人来叫阵了，咱们要不要挂免战牌？”瑞昌看到城下的动静，连忙提醒杨小山道。 杨小山头都没抬，继续喝茶道：“把城门打开吧。” 事到如今，瑞昌再笨也知道了，这是玩的空城计啊。这计只在三国演义里有，这能成吗？ “大人，这风险太大了吧，万一他们直接冲进来怎么办？”瑞昌觉得杨小山这计风险太大了。 “将军不是怕了吧，您的坐骑还在城楼下拴着呢，去满城来得及。”杨小山故意逗他一下。 “御史大人，你就别开玩笑了，这可是生死关头啊。”瑞昌紧张得汗水直流，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开门吧，让弟兄们装成百姓出城来扫扫地。”杨小山交代道。 于是瑞昌硬着头皮按照杨小山的命令行事。 一百个老弱病残的士兵装成百姓，在城内外扫地的扫地，走路的走路，一个个紧张得不行，完全没有正常百姓的样子。 杨小山根本不管，这戏是做给瑞昌看的，所以的举动都是要糊弄他而已。 瑞昌看到太平军没有上前，心里定了定，又关照杨小山道：“咱们是不是安排一个古筝过来弹弹，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吗？” 杨小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瑞昌还真是军事白痴，忍着笑道：“将军可会弹琴？” “不会！”瑞昌挠头道。 “常某也不会！”杨小山微笑道。 “那怎么办？要不要请个琴师来？”瑞昌是打定主意要纸上谈兵，照本宣科了。 “没关系，常某会作诗，念一首诗就能退敌了。”杨小山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土制喇叭拿了出来。 “这能行吗？”杨小山的做派让瑞昌完全不能想象。 “念了不就知道了嘛。”杨小山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喇叭喊道：“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这一首诗念出来，旁人不懂，但李秀成懂了，这诗当年在长沙的橘子洲杨小山亲自所创，他也是见证人之一，其后他还把这诗写来来，裱起来，放在自己营帐里欣赏。（见第160章） 对面这一首诗念出，李秀成虽然隔着雾气，看不清城楼上人的样貌，但他百分百知道是杨小山在给自己信号。 杨小山一边念诗，一边用手从里往外弹手，那意思分明就是别过来的意思。 李秀成明白，这个时候攻城太早了，于是立刻下令，所有人退回城外的大营休整。 望着长毛一队队人马撤了回去，瑞昌都看傻了。“御史大人，你这空城计也太妙了吧，他们怎么会撤退的？” 杨小山总不能对他说自己和外面的人是一伙的，只能强行找了一个解释，告诉他道：“咱们旗帜插得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人站岗，又主动打开城门，他们长毛是担心咱们有伏兵，不敢来打。” “高，实在是高！”瑞昌相信了这个解释，翘起大拇指赞叹道。这仗打得也太神仙了，这牛可以吹一辈子啊，自己也是当事人啊。 “这空城计只能摆一次，将军还是赶快催和大人派援军来支援。今天此计，只能拖一点点时间，等长毛回过味来，他们还是要来攻城的。”杨小山还是需要瑞昌去催促和春，带兵过来。 “是是是，末将已经发了好几份十万火急的求救信给和大人了，他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定会来的。”瑞昌是答话，也是安慰自己。 杨小山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也非常希望和春赶快派兵来救。这外城是一定要让太平军攻下的，毕竟太平军走这么远路，怎么说都得入城补给一下。不过不能完全打下，自己还得借瑞昌之口，把这些援军留在杭州城了。 所以这次围魏救赵看似简单，但里面的尺度要把握得非常好，才能达到最后理想的结局。 第288章 得计 “空城计”后好几天，杭州城都是风平浪静，太平军没有再来叫阵。 这一天，瑞昌将军兴冲冲来找杨小山，一见面就脱口叫道：“大人，江南大营的援军来了。” 杨小山一听也喜上眉梢，终于还是把他们调出来了。 “和大人说，已经派张玉良将军带领一万人前来救援，按信上留的时间，估计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就能到我们杭州。”瑞昌是满脸笑开了话，他这个杭州将军是不能逃的，援军来他可得救了。 “那将军你可赶快得把守军撤到满城。”杨小山提示道。 “为什么？援军就快到了呀！”瑞昌还有些舍不得外城，希望能圆满守住杭州。 “不瞒将军，我估摸这长毛就这两天就要攻城了，咱的空城计已经蒙了他们好几天了。他们应该估计回过味来了。”杨小山满脸严肃道。 “那我今天晚上就把人从外城撤到内城去。”瑞昌吓了一跳，这最后时刻了，千万不能出意外。 “动作要快，除了你的兵，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满城。”杨小山关照道。 “那外城的库银和粮草也不要了？”瑞昌还有些舍不得。 杨小山心想这些都是留给太平军的，可不能让你拿走了，于是吓唬他道：“你怎知这外城没有长毛的奸细，万一混进满城怎么办？你回去立刻封锁满城，银子和粮草就别要了，长毛杀进来什么都没抢到，还不跟你拼命？咱们守好满城就是大功一件。” “是是是，还是御史大人想得周全。末将这就回去布置人手去。”瑞昌被杨小山诳住了，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连忙回去办差了。 送走了瑞昌，杨小山又找来了杭州城里的胡雪岩，此时的胡雪岩也是惊恐不已，大富商是最怕长毛的，一旦入城那可是寸草不留啊。 看到胡雪岩有些惊慌的表情，杨小山放低声音道：“前些天，我和瑞昌将军忙于军务，没有空见你。不过我让人带信给，信上的事你都办了吗？” “大人说的可是全力收购杭州的房产？小的都照办了，但小的没想通，这长毛都快打进城了。现在固然卖房子的人都是白菜价抛售，但长毛一进城，这仗打起来，恐怕全都会付之一炬，那我可就破产了啊。”杭州的有钱人听到长毛兵临城下，很多人都甩卖家当跑了。如果不是杨小山让他这么做，对他非常信赖，胡雪岩是绝对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在这个时候收购房子的。 杨小山点点头，这胡雪岩还真是听自己话，其实他让胡雪岩收房子就是为了在坑他之前给他弥补一下损失。如果他不听自己话，只能坑到死。 “胡老板，咱们是老关系了，这个时候我给你交个底，杭州的满城马上就封锁了，外城是要被放弃的。”杨小山看着胡雪岩一字一句说道。 “哎呀！”胡雪岩一听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人，小的全部家当都在这杭州城了，大人可得救救我啊。” “我既然把底交给你，就是想救你，你等会带着房契跟我去满城。银子和粮食什么的都被别要了。”杨小山就是打算把胡雪岩等杭州富商的钱全留给太平军。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不过小的在杭州身家可是不少，就这么全给了长毛，实在是有点心痛。”胡雪岩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商人还是爱财的，不管多少就这么白白给了别人，换谁都受不了。 “我不是给你出了点子了吗，我估计长毛最多只能打下外城，而且他们也不会多呆，很快就会离去。你先前低价收的那些房产足够弥补你的损失了。你想想，长毛进城如果什么都没得到，会不会报复，来个火烧全城？到那个时候，你才是亏大发了。”杨小山安慰道。 胡雪岩一听杨小山这么说，心里也回过味来，这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值钱的东西还是房产，只要长毛不动自己房子，算起来自己还小赚了一笔。毕竟钱庄的银子大部分已经买了房产，粮食很多也运去了京城，虽然会损失不小，但只要房子不被破坏，自己说不定还能发一笔战争财。 “快下去准备吧，长毛人不多，围不住杭州这么大的城。就算满城守不住，我们还是有地方跑出去的，你跟着我安全是有保障的，放心好了。”杨小山宽了宽胡雪岩的心，已经坑了人家的钱了，就不要让他担惊受怕了，也趁此机会收买下人心。 “多谢大人厚爱，胡雪岩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胡雪岩颇为感激，在他身上投了这么多钱，没有白投，起码人家还念着自己的好，以后还得加大投资，他的官越大，以后自己跟着就会沾更多光。 当晚杨小山把城楼的灯火按品字形摆放，给李秀成发出了可以动手的信号。 李秀成也收到了浙江边境已经出现清军援兵的消息，和春派出江南大营的第三号人物张玉良率一万清兵赶来支援。他又看到杨小山信号，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第二天，李秀成没费什么功夫，就破了杭州外城。他一方面派人监视满城的情况，一方面加紧人手搬运外城的银子和粮食。 两天功夫，李秀成把杭州外城搜刮得干干净净，此时张玉良也到了杭州附近的塘楼镇。 李秀成大手一挥，“撤！” 杭州一趟满载而归，自己的目标是江南大营，就不和张玉良磨蹭了。 李秀成撤得非常快，并没有破坏杭州城，只是沿街张贴了不少太平天国的宣传口号，向百姓宣扬太平天国的政策。 满城的瑞昌将军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太平军会走得这么快，派了一个小兵用绳子从内城沿着城墙，到外城来看情况。 等得知太平军真的走了，瑞昌是大为兴奋，马上给咸丰帝写战报，吹嘘自己如何依托满城赶走了长毛，当然他没有忘了杨小山，也顺势带上，毕竟有见证人更为可信。 城外的张玉良得知满城没有丢，李秀成跑了，心里也落了一块石头，赶了这么远的路还是有功劳的，起码自己可以上书长毛腹背受敌，不战而逃，自己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在杨小山的暗示下，瑞昌是紧抱张玉良的大腿，死磨硬缠把他留在杭州，生怕长毛来个回马枪。 江南大营的四万人就这样少了一半，张国梁一万人去湖州支援，张玉良一万人到了杭州。能不能消灭江南大营，就看太平军如何把握好这个机会了。 第289章 二破江南大营 离开杭州后，李秀成很谨慎，他没有立刻退出浙江，而是带着清兵在山岭里兜了几个圈子。等李世贤全部撤出浙江后，他才找了一个大雨磅礴的时候，冒雨北行，翻越东天目山，摆脱追兵，进入安徽。 当清兵以为把太平军全部赶出浙江，弹冠相庆时，殊不知李秀成、李世贤正火速赶往清军的江南大营，对其实行最后的围攻。 此刻陈玉成已经收到李秀成返回的消息，他开始对江南大营动手了，为了不惊动敌人，他先让手下大将蓝玉成和赖文光扫荡清军大营外的据点。 先行返回的李世贤也没有直接去江南大营，而是佯攻常州，迷惑敌人，让敌人分不清太平军主攻的方向。 总攻的时间终于到来了，以陈玉成、李秀成为核心，各路太平军总计十万余人，汇集到了江南大营附近。 陈玉成负责进攻江东门、李秀成负责东北尧化门，李世贤负责洪山和燕子矶，吴如孝负责进攻雨花台，赖文光等负责高桥门。杨小山的战略构想终于得到实现，太平军成功的对江南大营实行反包围，与天京城内形成了内外夹击。 各路人马与夜间同时对江南大营发动攻击，太平军手持火把，一见清军营寨就往内抛掷火球。 清军各部看到四周漫山遍野的火把，发现已经被合围，而且四处起火，混乱不堪。意志弱的连滚带爬逃出营寨保命，抵抗意志强的还妄图依托长壕围墙做最后的挣扎。 太平军运气不错，这个月和春扣了清军一个月军饷，清军本来就有怨言，看到这么多太平军来攻，更是斗志大减。 很快陈玉成的队伍在西南取得了突破，他在毛公渡搭建浮桥，攻破江南大营外墙，击毙总兵黄靖等人，西南五十多座清军大营被陈玉成攻破。 而李秀成在东北也进展顺利，一直打到苍波门和高桥门，和春的大帅营就建在此地。 面对太平军漫山遍野的大军，和春不得不抛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大营，带着残兵败将夺路而逃。 围堵天京南部多年的包围终于解除了，太平军击杀数千清兵，且战利品也非常丰厚，和春来不及带走的白银十多万两，没有发给清兵，全部便宜了太平军，另外枪炮火药也被太平军缴获无数。 但战斗还不能停止，和春逃走，如果不加紧剿灭，势必又会卷土重来。 陈李联军继续向南进发，要一举拿下整个苏南。 此时提督张国梁终于赶了回来，他本是被和春派去支援湖州的，却扑了个空。等他发现太平军的战略主攻方向是江南大营的时候，才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结果还是迟了，江南大营仅仅几天时间就在陈李联军的打击下土崩瓦解，张国梁只能驻扎在丹阳，妄图组织太平军南下的脚步。 可这个时候的太平军士气正在顶点，丹阳小城根本无法阻挡太平军的脚步。李秀成采用声东击西之计，佯攻东门，然后陈玉成带兵从西门突然杀进丹阳。 丹阳城内本来就有不少从江南大营溃逃回来的士兵，一见太平军入城，纷纷夺路而逃，把原来还有点组织的张国梁的清军都带乱了。 张国梁此人原本是天地会的叛将，跟着向荣从广西一直打到南京，在其他招安的将军里算是最能打也最会计算的一个，官也做得最大，都做到了提督之职。 但他死得却是非常窝囊，他是在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催马过河的时候，没有想到河水太深，连人带马一起淹死了。 在丹阳消灭了江南大营的二号人物张国梁，李秀成继续南下，直取常州。 外派杭州支援的三号人物张玉良这个时候也终于到达了常州附近。 此时虽然陈玉成已带队伍回自己大本营安徽庐州，但李秀成的大军依然携大胜之余威，毫不费力地在野外把张玉良的一万清军击溃。 一直驻扎在常州的两江总督何桂清和逃到常州的和春一看张玉良也没指望了，两人继续拔腿南逃，准备去苏州。 常州的乡绅们组团请求两人不要走，何桂清居然让亲兵开枪，打死十一名，打伤一百多阻止他跑路的乡绅，头也不回地逃往苏州。 于是李秀成捡了个便宜，常州的民团抵抗了四天后，开城投降，太平军又下一重要城市常州。 此时的杨小山已经达到了苏州，有意无意地向城中官员透露太平军优待俘虏的情况。 杨小山的心里战术成功了，他说完就走了，但他的话影响了江苏巡抚徐有壬和一大批清军官员还有当地乡绅。 苏州可是个好地方啊，在这个时代真是富得流油。 人越富就越怕死，面对逃难来的和春和何桂清，巡抚徐有壬拒绝收留他们，把他们关在城门外，生怕他们把太平军引来。 和春和何桂清见苏州不接纳他们，居然纵容跟随来的清兵肆意抢劫苏州城外的百姓，直到太平军兵临苏州。 和春此时心如死灰，打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他作为一个正黄旗满人，咸丰对他是恩遇有加，同时期他的表现不是最亮眼的，但却是官职提得最高的，咸丰甚至还期盼他能攻破天京，为满人争光。 但他现在等来的却是革职查办的诏书，和春自杀了，死在了苏州城外。 李秀成抵达苏州的第二天，清将李文炳开城投降。 李秀成在苏州发了财，不但获得大笔库银，缴获大量洋枪洋炮，还收编了苏州万余清兵。 紧跟着李秀成继续扩大战果，兵分数路，攻克昆山、太仓、嘉定、青浦等地。李世贤甚至打到了吴江、嘉兴等浙江省北部城市。 天王大喜，将苏南地区赐名苏福省，意思是天国之福，祝贺太平天国又多了一块非常重要的根据地。 李秀成在这里选拔人才，建立政权，征收赋税，保护生产，自此太平天国实现了中兴。背靠安徽、苏福两省，天京终于摆脱了长期围困的危险，历史性地达到了又一个高峰。 第290章 再封王 苏南根据地的建立，给天国带来了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天王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 洪仁玕和洪秀全一样，都是屡试不中的高龄童生。洪秀全创办拜上帝教的时候，洪仁玕是他发展的首批入教的教徒，两人关系可谓是相当亲密。 不过阴差阳错的是后来洪秀全去了广西，洪仁玕因为母亲生病未能同去，结果一步没跟上，后面步步就没跟上。 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义，洪仁玕听闻多次从广东出发，前去汇合都没有成功。后来清廷在洪秀全老家搜捕他的亲戚朋友，洪仁玕没办法，躲到了香港避难。 在香港的这几年里，洪仁玕留心西方文化，通过学习，洪仁玕的思想认识达到了新的飞跃，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仅有农民意识的人，他已成为具有近代意识的知识分子。 期间他也多次去上海，想和天京的洪秀全汇合，也都没成功。这一次，太平军终于打通了苏南交通线，于是洪仁玕得到消息后赶紧从香港来到上海，又从上海到达了天京，与分别了八九年之久的族兄洪秀全重逢。 对于洪仁玕的到来，洪秀全是大喜过望。天国首义六王，走得走，死得死，现在主要的将领都是年轻的小一辈。洪仁玕论辈分是自己的老部下，也是拜上帝教的元老。在重逢的当日，洪秀全就封了洪仁玕“天朝九门御林主将”，可见对他的器重。 洪仁玕此时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人又很聪明，眼界也广，才华比之烂泥扶不上墙的蒙得恩不知道高多少倍，一个多月后洪秀全就把让他头疼不已的朝政全部交给这位族弟处理。 接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天王洪秀全还打破了天京事变后“不再封王”的惯例，封洪仁玕“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 这一下天朝上下都炸了锅了，陈玉成、李秀成立下那么大的功劳都没有被封王，这洪仁玕啥都没干，居然封王了。 洪秀全也知道下面人心里肯定不平衡，封了干王之后。他为了堵别人的嘴，又陆续加封陈玉成为英王，李秀成为忠王。自此太平天国又开启了“封王”模式。 不过让洪秀全想不到的是，陈玉成和李秀成不约而同前来辞王。 “怎么，你们觉得朕的封赏还不够？”洪秀全有些不高兴道。 “臣不敢，此次攻下苏褔省，是世子在幕后策划，最大的功劳应为世子所有。但世子仅是两字王，秀成不才，不敢居功，也不敢承受忠王的封号。”李秀成跪下启奏。 “臣附议。”陈玉成一起跪下，他也是这个意思。 洪秀全听完，沉思了片刻。对于杨小山，他是很欣赏的，但天京事变后，他宁愿用他两个无能的兄弟，也不敢把朝政交给外人，就是怕再出现一个“东王”这样的强人，把自己架空，让他这个天王睡觉都不安稳。 “臣斗胆，自东王被韦昌辉所杀，咱太平天国流传一句话，天父杀天兄，总归一场空。东王死了，难倒天父也跟着去了，那咱们的教义上的内容到底对不对，大家都很疑惑啊。”陈玉成牙一咬，当着天王的面，把下面的情况反映上来。 洪秀全脸是红一阵绿一阵，陈玉成的话是有道理的，当年他和杨秀清是互相背书，他承认杨秀清是天父代言，杨秀清承认他是上帝次子，几个人联合起来互相印证上帝及其上帝一家子的存在。现在天国的精神危急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对于杨秀清，洪秀全现在更多的是怀念当年团结一致，荣辱与共的时光，那么些人的小班子，能打出一片天，杨秀清居功至伟。要不是他逼封万岁，洪秀全也不会对他下手。 “东王满门被灭，都是北奸韦昌辉所为，并非朕的本意，朕有愧于东王。这样吧，即日起，恢复杨秀清所有荣誉称谓，天历七月二十七日（也就是杨秀清被杀的那天）定为东升节，全体天国臣民纪念东王升入天堂。”洪秀全这是要全面为杨秀清平反了，还是要把天父这个大旗打起来，完善修补他的宗教体系。 “那世子呢？”陈玉成和李秀成同时问道，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世子杨小山任劳任怨，为天国立下汗马功劳和不世功勋，朕不会忘了他。东王没有后了，杨小山是他唯一的义子，朕宣布世子杨小山承袭东王爵位，改通天王为东王，世袭罔替，也全面恢复他的荣誉称号。”洪秀全知道现在的天国二代皆以杨小山为首，要笼络住他们，必须把杨小山捧高了。现在洪仁玕来了，朝政在自己兄弟手里，杨小山又在清廷执行刺杀咸丰的任务，还影响不到自己的地位。 对杨小山，洪秀全有些矛盾，他想用杨小山，又怕他走杨秀清的路，因为两人都是能力非常强的人，强到让他害怕。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压杨小山了，陈玉成和李秀成都是杨小山的嫡系，两人万一撂挑子不干，太平天国就完了。 “天王圣裁！”陈玉成和李秀成相视一笑，从此压在他们头上的精神枷锁解除了，东王系全面恢复荣誉，最惊喜地还是杨小山继承东王王位，这下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不管怎么说，洪秀全这步棋是走对了，虽然他行政能力差点，但政治智慧还是有的，这一下即缓和了太平天国的种种矛盾，也提高了众将士的积极性，各路将领精神为之一振，异姓又能封王了。 跟随翼王石达开一起走的杨辅清，听到东王平反的消息，离开了石达开，从江西主动返回天国，类似这样回流的人还有很多，大多都是当年天京事变被杀怕了的人。 但有一个人永远离开了太平天国，他就是大奸细程学启，他成功挑起东王和天王的内讧后，知道天京会有变化，于是非常狡猾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天京。 辗转潜伏多时，终于找准方向，在这个时候跑到江西投奔了曾国藩。 由于程学启在东殿很多年，知道的机密不少，他的情报对曾国藩很有帮助。 “杨小山，就是那个东王的世子现在在哪，是不是在天京事变中死了？你知道吗？”曾国藩对杨小山的印象太深了，他本来以为杨小山在天京事变里死了，但又不确认，他隐隐觉得杨小山这样厉害的人，不会就这么死去。 “禀曾大帅，那个杨小山在天京事变前就消失了，小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小的曾拐着弯问过杨秀清，他连我都没告诉，应该是天国的机密。”程学启对杨小山也是心有余悸，这人似乎总能未仆先知。 第291章 情况有变 “消失了，那他会去哪？”曾国藩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么有能力的将领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消失，那他去哪了？ “不会是来到我们朝廷里了吧？”曾国藩不由为自己这个想法心惊，他不相信才华出众的杨小山会罢手隐藏到民间，他一定是有他的目的的。曾国藩一向很会揣度人心，他不相信杨小山会无缘无故消失。 “曾大帅，门外常御史求见。”曾国藩正在思索，门外亲兵进来报告道。 “有请！”曾国藩对亲兵吩咐道，然后他扭头堵程学启道：“你先到屏风后面去。” “常御史，今天怎么过来了？”曾国藩看到杨小山进来，连忙迎接道。 “曾大人，本御史来，的确是有事找曾大人商量。”杨小山自从去晃了一圈，等到陈玉成、李秀成完成自己的战略计划后，又回到了曾国藩湘军这里。 “哦？有何事？”曾国藩问道。 “你们湘军水军的开销实在是有些大啊。”杨小山还是准备拿湘军的水军下手。 “战船的建造的确颇耗银两，这也是为了咱们湘军能在长江上占据优势。”曾国藩连忙解释道。 “这个本御史自然是知道的，但我的副史查下来，觉得你们的用工用料的花费都高出了朝廷的历史最高水平。以前造的船本御史可以不管，但现在你们新造战船，所要用的工钱、材料钱都得让我的副史审核过关后，才能动工。”杨小山就是想找理由，卡住湘军水师的脖子，绝对不能让它如此快速的发展下去。 “水师战船要求的工艺本来相对其他船只要高，咱们的战船是最新式的，又配备了不少洋大炮，这银子花费数量上大一点也正常，御史大人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曾国藩自然是不肯同意。 杨小山正要和曾国藩分辨，突然骆巡抚带着朝廷派下王钦差一起走了进来。 “常御史，我们总算找到你了。”骆秉章笑眯眯地走到杨小山身边，显得非常熟络。 “常大人，请您接旨。”王钦差看上非常客气，看来是好事。 杨小山跪地接旨，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辅国公常山，不畏数万长毛兵临杭州，协助杭州将军瑞昌守住了满城，特赏赐黄马褂一件，并晋升为镇国公。。。。。。”王钦差是来宣读皇帝对杨小山的赏赐的。 这一下，屋内的人都对杨小山投来羡慕的目光，因为李续宾的战死，湘军多人因此丢官的丢官，降职的降职。 也不知道这常御史什么运道，居然能跑到杭州去立功。赏赐的黄马褂也让众人眼红，这代表着皇帝对有功之臣特别的恩赏，通常对军中将领的赏赐无外乎加封号，赏戴花翎之类，比黄马褂就少了一份“亲近顿成心腹”感。因此这种黄马褂一出台，顿被认为是无上的光荣、圣洁之物。 杨小山接过咸丰的圣旨，心里暗道：“这把你卖了，还要拿赏赐，这卧底还真是不亏本的买卖。” 王钦差自然不知道杨小山心里所想，宣读完圣旨，他又靠过来对杨小山讨好道：“下官刚出京城的时候，听闻僧王在大沽口击败了英法联军，这可是先帝道光爷以来，咱们取得的第一次大胜，想必皇帝的恩赏绝对少不了。” 杨小山听到也挺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岳父立了大功，击败的又是洋人，但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意味着洋人更大的报复就要来了，这意味着第二次鸦片战争就要来了。 “下官走之前，恭亲王让下官给您带句话，还请你尽快回京城一趟，洋人这段时间咄咄逼人，要咱大清签这条约签那条约，不签他们就以武力威胁，我们广州的叶总督就被他们掠走了。这个时候朝廷最需要熟悉洋务的大臣，所以恭亲王请你回去，商讨洋人条约的事。”王钦差补充道。 杨小山有些为难，自己好不容易来到了前线，刚刚让太平天国有些起色，这时间回去自己有点不放心。但作为前世的穿越者，他知道这个时间节点很关键，因为清廷会签订大量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特别是对俄国的《瑷珲条约》的认定，对中国伤害尤其大。（瑷珲条约是俄国西伯利亚总督和清朝黑龙江将军奕山签的，清政府还没有批准。） 这《瑷珲条约》令中国失去了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约六十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包括库页岛、海参崴等重要地区都落于了俄国之手。中国的东北就此一下子失去了出海口。 作为中国人这条约是绝对不能让他生效的，和清廷再怎么打，都是中国内部的事，但这把土地割让给外国，这可绝对不行，就算是帮清廷，也要把东北这些地保住，留在中国的版图内。 “行，我这就和王钦差回去。”杨小山点点头，他不得不回京城一趟。 送走了杨小山和王钦差一行，曾国藩是感慨万千，人比人气死人，自己拼死拼活和长毛死磕，也没看到黄马褂的影子。人家小年轻，嘴里提醒几句，就是大功一件，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出来吧。”此刻房间已经没其他人了，曾国藩让躲在屏风后面的程学启出来。 程学启听到曾国藩召唤，连忙走了出来。 “你细细说说那杨小山的模样，我让画师画出来。”曾国藩还念念不忘让他差点送了命的杨小山。 “杨小山特征倒不是很明显，身高体型嘛。。。。。。。到有点和刚才进来的那位常大人有些相似。”程学启随口说了一句。 “哦？那两人的模样像不像？”曾国藩突然心中一动。 “模样并不像，他没有常大人那么漂亮。”杨小山的化妆挺成功，程学启也没认出来。 “哦。”曾国藩舒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有些想象太丰富了，不能因为这个常大人太过神奇，就胡乱猜测。 “曾大人，小人还记得太平军在安徽一带的布置，要不我给您画出来？”程学启讨好道，要卖就把太平天国彻底卖掉，自己才能得到曾国藩的信任。 “行，你一五一十说来，如果情报确实，少不了你的封赏。”曾国藩大喜道。 第292章 八里桥之战（二合一） 八里桥，僧格林沁带领一万七千蒙古步骑兵在这里为身后的紫禁城做最后的守卫。 在此之前，僧王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光。从一名没落贵族小子到蒙古亲王，可以说他从少年到中年是不停的加官进爵，顺风顺水。 他在天津城外消灭了太平天国最精锐的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万北伐军，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大清江山。 他在大沽口击沉敌舰4艘、重创6艘（完全失去战斗力）、俘虏2艘，毙伤英军426人、法军14人，俘虏英、美士兵各1人，英侵华舰队司令贺布受重伤。取得了自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清廷大规模反抗列强侵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外作战的重大胜利。 但现在僧格林沁已经心如死灰，这一次洋人来犯可不是小打小闹，他们拿出了看家本领，不仅带来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米尼步枪，阿姆斯特朗后膛重炮这些远超清廷一个时代的火器。 为了解除蒙古骑兵的威胁，英法还调集了非常强悍的骑兵力量，他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锐骑兵，其中包括来自英国本土的最强大的“女王”近卫龙骑兵团，来自法属北非殖民地的凶悍的“西帕希”骑兵团，来自英属旁遮普的尚武的“普罗比”锡克骑兵团，以及来自英属印度的“费恩”印度骑兵团。 洋人的步骑炮组成的空心方阵，重炮的火力与步兵刺刀的完美组合，完克这个时代所有未近代化的骑兵。 八里桥之战还未打，其实僧格林沁就知道此战必败。他不是从未和洋人交过手的将领，相反他深知洋人的厉害。这一次英法一万八千联军自大沽口登陆以来，他已经和这支队伍交手数次，无论是沽口防御战，还是在张家湾树林偷袭战，皆大败。 因此洋人还未到通州，朝廷已经畏惧这次英法的武力，同意和他们议和，而且接受了英法提出的不平等条约，只不过因为在面见皇帝“跪与不跪”这一点上争执不下，导致谈判破裂。 清廷指示僧格林沁将英国代表巴夏礼一行三十九人截拿扣押，押往北京作为人质。英法联军听闻后迅速进军，兵临北京城下。 前几次失败，僧王的精锐其实已经消耗大半，现在在八里桥驻守的蒙古骑兵很多都是刚刚招募来的草原牧民。其中包括哲里木盟马队1000人，卓索图盟马队2000人，昭乌达盟马队1000人，察哈尔骑兵5000人。 看起来在八里桥的蒙古骑兵有上万人，但大多数都是初次上阵的新兵蛋子，战斗力可想而知。 但是僧格林沁没有办法，身后二十里就是北京城，他已经退无可退。 清军近三万人，这是大清最后能搜罗到的能作战的战士，全部都上了战场，在八里桥头排出长达五公里的弧形阵线。 僧格林沁带一万七千步骑兵居中，左翼是都统胜保带领的京城禁卫军五千，右翼礼部尚书瑞麟八千绿营，这就是大清最后的家当。 九月天，天气还是有些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味。 一名身高达一米九多的高大掌旗手骑着蒙古马，手持僧王帅旗，走到双方阵前，向武装到牙齿的英法联军举起亲王帅旗，表示接受他们的挑战。 阵中的蒙古骑兵小伙，高举马刀，向洋人示威，以示战斗的决心。 狡猾的洋人并没有率先对僧王发动进攻，而是对最弱的胜保部发动炮击。 看似装备最好，甚至不少还穿着祖上传下来的黑边黄马褂的皇家禁军，几轮炮火后就被击溃，主将胜保被炮火炸伤率部退出了战斗。 清军的大炮也不少，但却各自零散射击，炮手凭着感觉移动炮**击，准头非常差，发射大量炮弹竟无一命中目标。 而英法的炮兵在高效的指挥系统下集中火力射击，很快就把清军炮兵阵地炸毁。 清军炮兵全军覆没，因为这一次僧王为了防止炮兵逃跑，把所有炮兵都用脚链拴在阵地上，可惜即使是这样，清军的炮也没有对英法联军构成威胁。 炮兵失败，清军已经失去了火力支持，僧格林沁不能让联军的炮火肆意地进攻自己的阵地，他所能做的就是让手下的骑兵去冲敌人的阵线。 八里桥上那名高大的掌旗手挥舞帅旗，蒙古骑兵们一波接一波向英法联军发动攻击。 但英法密集的排枪加上散弹炮，正面的进攻完全就是送死。蒙古骑兵的骑射只能在五十米之内才有准头，而洋人的洋枪洋炮射程上千米，有效射程五百米，在二百米之内就非常准了，几乎每一次排枪射击都有大量的蒙古骑兵落马。 虽然不乏少量幸运英勇的蒙古骑手冲进了英法的阵中，可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手上的马刀没有洋人的长枪刺刀长，一两个冲进去的骑手会被大量的洋人包围起来，直接被刺刀捅成马蜂窝，根本不能突破联军的阵线。 更多的蒙古骑兵所用的办法是冲到一百米内，用手中的火绳枪与洋人对射。这样的办法的确是能杀伤一点敌人，但也只是非常微弱。大部分骑兵根本冲不到这么近的距离，撇开敌人密集的火力不谈，这些临时征集来的蒙古马对巨大的枪炮声非常恐惧，马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它们也知道危险，它们会乱作一团，拒绝向前跑动。 清兵手中的火绳枪相比英法联军也落后了一个时代，就好像一战的步兵面对机枪，武器有代差，这仗根本没办法打。 僧格林沁是一名优秀的统帅，在这么劣势的情况下，他还是发现了英军和法军的结合处是他们的薄弱点，他派出了最后的精锐，甚至自己的亲兵都全部上阵，这也是清军最后的希望。 然而英国“女王”近卫龙骑兵团和新加入战场的印度帕坦骑兵团及时赶到，以凶猛的反冲锋击溃了蒙古骑兵。 很多人都觉得蒙古骑兵打不过洋枪正常，但却不认为他们打不了洋人的骑兵。 实际上自从近代西方正规骑兵出现以来，世界上没出现过任何非正规骑兵在正面冲锋中战胜近代正规骑兵的战例。 近代骑兵的纪律、训练、战术思想是全方面领先的。 从战术上讲，近代骑兵的一个编队，对于冲锋时该何时慢跑，何时加速，何时大步，何时飞驰都有数字化的明确规定，各骑兵编队间的相互协同也做到了科学化，精细化。骑兵操典的内容之详细丰富，战术之多变，非古代可比。 从人员构成上讲，近代骑兵编队中的军官比例明显增高，18世纪军官：士兵的比例一般在1：4左右。军官比起普通士兵训练更优秀，知识也更多。这样大的军官比例保证了编队在执行战术动作时的准确性；以及在遭受重大伤亡时，能够保持指挥，保持纪律，不至于轻易溃散。 从个人训练上讲，近代西方的冷兵器格斗技术出现了科学化的趋势，刀法比起古代更为简洁高效。 从武器装备上讲，骑兵最重要的装备是马匹。自16世纪以来，西方普及了血统论下的马匹培育方式。一些空前高大健壮，冲刺力极强的专门军用马匹诞生了。血统论使马都诞生了一些自然界本不该出现的极端物种。 综上所述，近代西方骑兵的进步是全方位的，革命性的。 举一个不恰当的列子，就好比考试。一个自学的，平时翻翻书就去考试，和一个在严厉教师督促下，针对每一个知识点，安排大量题目练习并反复进行过模拟考试的考生怎么比？ 清军与英法联军的差距不光在武器落后上，还差一整套科学的训练方法和自我反复纠错的科学观念。 在这样巨大的差距下，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败了，而且败得非常惨。一万清兵伤亡过半，而英法联军仅仅伤亡几十人。 那个身材高大的掌旗手，手执一面写有黑字的大黄旗，并且把这面旗帜不时指向所有的方向。这是僧王的帅旗，所有军官的眼睛都注视着它，因为它正向全体清军下达着命令。 此刻，三万清军保卫的那座八里桥已堆满了尸体，然而这名掌旗手尽管已孑然一身，却仍挺立在那里，还在传达僧王的最后命令。子弹、炮弹在他的周围呼呼作响，飞啸而过，而他却依然镇静不动。直到一枚炮弹把他击倒在地，于是大旗也向一旁倒去，随着它的旗杆而去的是一只紧紧抓住它的痉挛的手。 蒙古骑兵完蛋了，身后的步兵战斗力更差，都是附近临时凑起来的团练乡勇。面对英法联军的狂轰乱炸，阵型早就乱成一团。 已经打了快一天的联军，子弹都快打光了，当他们端着刺刀冲过来的时候，乡勇们抱头鼠窜了。 虽然八里桥之战清军败了，但僧格林沁还是展现了蒙古骑兵的勇气，这一点英国人和法国人都给予了肯定。 法军军官吉拉尔在《法兰西和中国》中对清军的英勇作战做了详细的描述：“光荣应该属于这些好斗之士，确是应该属于他们！没有害怕，也不出怨言，他们甘愿为了大家的安全而慷慨地洒下自己的鲜血。这种牺牲精神在所有的民族那里都被看作为伟大的、尊贵的和杰出的……这样的英雄主义在中国军队里是经常可以看到的；而在欧洲则以误传误，竟认为中国军队是缺乏勇气的，此乃是一大谬误。”并点评说：“八里桥之役，中国军队以少有之勇敢迎头痛击联军。他们的军队是由两万五千名鞑靼兵和为数众多的民团所组成的”，“尽管他们呼喊前进，勇猛和反覆地冲杀，还是一开始就遭到惨败！然而，他们顶住了使他惨遭伤亡的强压火力”，最后，他们“还是宁愿一步不退，勇敢坚持，全体就地阵亡”。 保尔?瓦兰在《徵华记》记载说：“中国人和以勇气镇定著称的鞑靼人在战斗的最后阶段表现得尤为出色……他们中没有一个后退，全都以身殉职”。 德里松伯爵的《翻译官手记》中这样写到：“敌人已经两次被打退，却还没有认输，正准备横下一条心来争夺通道。……中国人现在可不是躲在城墙的后面或由工事掩护着来进行战斗，他们现在已挺身而出。在那里，皇帝的鞑靼禁卫军，帝国军队的精华正聚集在首都的大门口。在桥的正中央，冒着枪林弹雨，他们的一位官长骑着马站在前面；他挥舞着黄旗表示挑战，尽管隆隆的炮声盖过一切，可是他还在高声呼喊着。在这位英勇的官长的周围，桥栏的大理石块四散飞舞，我们的炮弹造成了成批的杀伤。死神一刻也没有歇手，却并没有吓倒这些不灵活，然却勇敢的斗士，他们寸步不退。” 僧格林沁最后只剩七骑逃回京城，而此刻咸丰已经逃出京城，借口“北狩“，跑去了承德避暑山庄。跟着他去的全是他的心腹亲信，怡亲王、郑亲王、肃顺等都跟着去了，只留下恭亲王奕?被咸丰留在京城，替他处理善后事宜。 僧格林沁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咸丰的耳朵里，一道圣旨，僧王前半生所有的荣誉和官职都被一撸到底，但他毕竟是蒙古人的代表，最后还是给他留了一个钦差的头衔。 杨小山就在这个关口到达了京城。 僧王被撤，僧王府天都塌了。 “京城现在不能待了，你们保护王爷夫人小姐赶快离开京城，去科尔沁！我留在这里看家。”杨小山让王府的护卫带僧王一家离开。 “相公，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乌兰舍不得刚刚回来的杨小山，怕他出事，要一起走。 杨小山自然是不肯，他还有艰巨的任务在身，“我没事，诺大的王府总归还要人看着，你不要担心。我这么聪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更何况还有恭亲王在这里呢，你不用担心。”杨小山安慰道。 前脚把僧王一家送出京城，后脚英法联军就开进了北京城，杨小山该怎么办？ 第293章 以夷制夷 恭亲王最是窝心，咸丰把他留在京城，让他务必尽快和洋人达成条约。他也憋屈，这条约个个丧权辱国，这签的人以后是得承担骂名的，这差事真的是不好干。 更何况现在洋人气焰嚣张，人家仗打赢了，你现在是除了装孙子，根本没有实力和别人谈条件。恭亲王在王府是急得团团转，心里对咸丰抱怨连连，好事不找我，这腌臜事就留给我了，不地道啊。 “王爷，镇国公常山常大人求见。”手下上来报告道。 “请，快请！”恭亲王眉头一扬，这常山终于赶回来了，自己多少有个帮手了。 杨小山也是三步并两步急忙赶来的，他知道这北京城只留了这么一个恭亲王主持大局，自己要做什么还得找恭亲王才行。 恭亲王见到杨小山见来，不等他行礼，连忙扶住他，口中激动道：“常山，你来的真是时候，本王都快急死了，现在洋鬼子就要来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王爷，你先别着急，这英国人，法国人都要些什么？说来听听。”杨小山让恭亲王落座，示意他先别着急。 恭亲王定了定心，把条约上的内容都和杨小山说了说。 听来听去，英法还是那几条，赔钱加开通商口岸，允许传教外加在京城开大使馆。只不过这次英国还要割占香港的九龙司一带。 “俄国代表伊格纳切夫前来曾来找本王说可以给我们跟英法调停，只要我们同意那个瑷珲条约。我们是不是先答应他？”恭亲王现在是一心要和英法和解，让他们的士兵退出北京。 “万万不可。”杨小山连忙否决道，“英法虽咄咄逼人，但他们无法是为了财，俄国人狼子野心，他们是要我们的地。咱们不用他来调停，我们自己就可以和他们谈。” “常山，你打算怎么办？”恭亲王问道了重点。 “以夷制夷！”杨小山在路上想了很久条约的问题，以清廷的武力是不足以在谈判桌上谈条件的，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哦？怎么个以夷制夷？”恭亲王眼睛一亮，这个他还从来没想过，在他的脑袋里洋人都是一伙的。 “洋人虽然都是大鼻子，蓝眼睛，但他们并不是一条心，其实英国人法国人和俄国人并不是统一战线，他们之间的矛盾也非常深。”杨小山耐心解释道。 “哦，还有这回事？”这个年代，大清的官员是关着门过日子，对外界的国际情况是一无所知。 “据下官了解，英法在几年前还同俄罗斯人为了克里米亚就是俄国附近的一块争议地区，大战了一番。那俄国人也没比我们强多少，被英法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的沙皇还为此自杀了。”杨小山对恭亲王讲述克里米亚的事情。 “还有这事？看来洋人也不是铁板一块。看来这俄国人是想借此机会讹我们一笔。”恭亲王点点头，原本他以为洋人都是一家子，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对，这俄国人太坏了，我们就是不签，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当然，咱们还是要借英法之手给他点压力，让他不敢乱来。”杨小山接着道。 “怎么借？”恭亲王连忙问道。 “英法联军已经打到京城了，这是城下之盟，咱们不签也得签，但我们还是得和他们讨价还价，让他们抵制瑷珲条约，承认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地区为我大清所有。这就是以夷制夷。”杨小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钱可以赔，但土地不能丢。这土地丢给俄罗斯人，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这英国人和法国人能同意吗？咱们现在已经没有实力和他们讨价还价了。”恭亲王疑虑道。 “王爷，别看咱们战场上打不过洋人，但洋人进了城，未必能安稳。咱明里不行，暗里来。”杨小山目光闪烁。 恭亲王非常聪明，一听就知道杨小山的意思，不过他连忙摆手：“你做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必报告给我。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皇上已经把京城交我全权处理。” 杨小山就等恭亲王这句话呢，现在僧王被废了，自己没了靠山，别人未必把自己当一回事，现在只有借恭亲王的力量，自己才能在京城说了算。 “王爷，下官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九门提督衙门能听从下官的安排就行了。”这九门提督负责京城内城守卫和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是京城重要的治安力量。 “行，我让他们配合你的行动。你把我的帖子带上，你说的话就是我的命令。”恭亲王对杨小山非常信任，换做一般人，是不可能把这么一支重要力量轻易交给别人的。 杨小山在恭亲王那边讨到了权利，立刻动身找到九门提督哈图。 九门提督这个职位可是非常关键，能做到这个职位的历来都是皇帝最信赖的人。 杨小山刚来，哈图还有些瞧不上他，一来僧王倒台了，杨小山作为他的女婿自然是跟着掉价，二来自己是从一品大员，杨小山只不过从三品，还差得远。所以对待杨小山的来访有些敷衍，不冷不热。 杨小山知道不拿出恭亲王的帖子是镇不住他的，“还请大人能多多配合。”杨小山亮出恭亲王的牌子。 恭亲王毕竟是恭亲王，你九门提督官再大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哈图立马变了脸，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镇国公，您早不说，下官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那你带着人马去把洋人赶出去。”杨小山最看不上这样的变色龙。 哈图脸色变了变：“大人说笑呢，僧王三万大军都挡不住洋人，我那几百人只能给皇上看看大门，哪有那个实力打洋人。只要不打洋人，大人您随便吩咐。” 杨小山说得只是气话，也是将他一军。见他识相了，就放他一马，毕竟自己还要借助他的力量。 第294章 火烧圆明园 “哈大人，我现在有一些要求，还请你帮忙。”杨小山认真地看着哈图。 “大人，请说。”哈图不敢怠慢。 “大人在北京城算得上是一方豪杰。”杨小山对哈图拱拱手道。 “不敢当，我只是皇上的奴才，替皇上看家护院。”哈图连忙道。 “我想借大人的口，约见一下这京城附近道上的朋友，还请大人帮忙一二。”杨小山是想借黑道的力量和洋鬼子们扳扳手腕。 “镇国公说笑呢，什么道上的朋友，下官怎么会认识他们？”哈图急忙摆摆手，否认道。 杨小山心想你蒙谁呢？京城这么多小偷，城外那么多山大王，没有你这把保护伞，也生存不下去。自古黑白两道都是相互利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看来哈大人还是想去和洋人拼命，为国尽忠。”杨小山话锋一转。 哈图一听，立马软了下来，“下官是认识一些绿林好汉，不过下官和他们没有任何关心。” “今天我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我是想请哈大人把他们找来，常某是想请他们帮忙，顺便给他们点生意做做，多赚点银子。”杨小山是参考前世的不对称战争，正规战咱打不了就改游击战。只要洋人进了城，一分散，让那些绿林好汉打打闷棍，绑绑票，一定让洋人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这事要保密，这事有些脏，官府不能承认。 “这个行，我替大人给他们传传话，让他们听大人的安排。”哈图送了口气，虽然他不清楚杨小山为什么找这些江湖人士。 “另外还请提督大人借一队兵，方便下官行事。”杨小山手里没兵，如果有一队治安队，自己就能处理更多的事。 “多统领，你带一百兄弟和镇国公走，所有事情听他调遣。”哈图对自己身旁的多统领吩咐道。 “折，大人。”多统领长得孔武有力，人高马大，非常健壮。 于是杨小山告别了哈图，带着多统领直奔圆明园。 圆明园的大门已经被破坏，看来英法联军已经来过这里。 “你们的总管呢？”杨小山进入圆明园，拦了一位小太监问道。 “洋鬼子刚刚才走，他们冲进来，把关在这里的洋人抢走了，文总管跳福海自杀了。”小太监看起来非常慌张。 杨小山明白，这英法联军是把扣在这里的巴夏礼使节团救走了。 杨小山带着人来到了关押的地方，现场有些惨不忍睹，还有不少尸块，据了解三十九名人质死了一半，只有十八人活着被带走。 “看来圆明园要保不住了，洋人必定会来报复。”杨小山知道这是清政府做的有些不地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打不赢仗拿人质出气这道理有些说不通。 原本准备来释放人质想和英法和解的杨小山意识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多统领，你带人把园里文源阁的图书全部转移去紫禁城。”杨小山一路走来，这圆明园自己不可能全部都能保护下来，但至少图书不能被烧了，这些有关中国历史、艺术、哲学、科技的图书都是中国历代人的心血之作，是非常宝贵的中华文化稀世精美著作，绝对不能毁了。 “李副总管。”杨小山看着刚刚跑来的李太监。 “奴才在。”李太监年纪不小了，但精神看上去还可以。 “还请李总管召集其余的太监宫女，帮助多统领，赶紧把图书装上车，优先把四库全书全部运回紫禁城。”杨小山知道文源阁图书有上万册，多统领一百人是不够的，现在是能抢救多少算多少了。 “是不是那些洋人还要来？我们和他们拼了！”李太监义愤填膺道。 杨小山望着这老头，想不到阉人还有如此骨气，“李总管，洋人来了，咱挡不住。不过如果有人趁乱来打劫，咱们可要守好了。” 这圆明园虽然被英法抢了一阵，烧了一阵，但还能补救恢复。其实给圆明园致命打击的是趁火打劫的乱民。英法还是挑好东西抢，可成千上万的乱民来了，他可不管值不值钱，是要连根都要刨回家的，不少人就算是木柱子都要拆了拿回去当柴火烧。 虽然圆明园是皇家私人花园，但和紫禁城一样，建成了就是民族财产，杨小山不愿这么一座凝结了数代人心血的精致花园就这么毁了。 “守护圆明园本来就是奴才的职责，小的一定谨记在心。”李太监答应道。 杨小山料想地不错，第二天，英法联军过来借口人质被杀，要报复中国皇帝。 他们进入圆明园后，开始还装模作样说取一点艺术品拿回去放到博物馆做纪念品。到后来，就不再能抵抗物品的诱惑力，军官和士兵们都成群打伙冲上前去抢劫园中的金银财宝和文化艺术珍品。 紧接着，破坏开始了。48小时里，圆明园成了一场“有组织劫掠”的目标。士兵们砸碎花瓶和镜子，撕下画幅和卷轴，他们破开仓库抢夺丝绸，并用这些珍贵的织品包扎马匹；他们裹上皇后的凤袍，口袋里装满红宝石、蓝宝石、珍珠和水晶。 因为园内珍宝太多，他们一时不知该拿何物为好，有的搬走景泰兰瓷瓶，有的贪恋绣花长袍，有的挑选高级皮大衣，有的去拿镶嵌珠玉的挂钟。有的背负大口袋，装满了各色各样的珍宝。有的往外衣宽大的口袋里装进金条和金叶；有的半身缠着织锦绸缎；有的帽子里放满了红蓝宝石、珍珠和水晶石；有的脖子上挂着翡翠项圈。有一处厢房里有堆积如山的高级绸缎，据说足够北京居民半数之用，都被士兵们用大车运走。 事后为了掩盖他们的丑行，英法联军放火烧了圆明园，偌大的圆明三园内仅有二三十座殿宇亭阁及庙宇、官门、值房等建筑幸存，但门窗多有不齐，室内陈设、几案均尽遭劫掠。与此同时，万寿山清漪园、香山静宜园和玉泉山静明园的部分建筑也遭到焚毁。 好在杨小山事先安排，文源阁的图书得以逃过一劫，著名的四库全书没有被烧毁，算是为中华文化留了一条根。 第295章 龚半伦 恭亲王和洋人的代表额尔金在理藩院谈判，商量签订他们提出的《北京条约》。 果不出恭亲王所料，洋人态度相当蛮横，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恭亲王尝试着把杨小山提议的内容交涉上去，那额尔金是一口拒绝。 洋人态度蛮横就算了，他们的翻译兼参谋龚半伦面对恭亲王一点都不恭敬，一直坏笑着，不停地给英法方面出主意，百般刁难恭亲王。 说起这龚半伦，他的父亲是很有名的龚自珍，他非常有名的一句就是“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龚自珍学识渊博、才华横溢、人品高洁，一心想做个好官报效朝廷，只可惜清廷官场黑暗，好官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一直被排挤打击郁郁而终。 龚半伦是龚自珍的长子，才华学识不在其父之下，父亲的遭遇让他对清廷的官场绝望。于是变得放荡不羁，认为父亲太傻，终身放弃科举。他给自己取号“半伦”，是言其无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之道，只爱一个小妾，五伦去了四伦半，故曰半伦。 恭亲王实在被这个龚半伦弄急了，于是骂道：“你龚家世受国恩，你怎么为虎作伥，为洋人做事、当起汉奸来了？” 这个时代，这样的指责出于恭亲王之口就已经非常伤人了，一般人被这么指责，是没脸没皮的。 可龚半伦早就把一切都放下来了，脸上洋溢着不屑与快意，也不乏愤怒，他回骂恭亲王：“我们本是良民，上进之路被尔等堵死，还被贪官盘剥，衣食不全，只得乞讨食物外邦，今天你骂我是汉奸，我看你是国贼。” 龚半伦的话把恭亲王噎得瞋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是谈判不了了之，恭亲王把杨小山请来，接替他进行下午的谈判，然后生着闷气回王府整理心情。 杨小山了解到了谈判的情况，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悄悄单独见了这个龚半伦。 “龚先生。”杨小山知道此人持才傲物，自己虽然是镇国公，可人家不会在乎这个，必须要有个平等的姿态，所以他先打了招呼。 “你是？”龚半伦有些好奇，看杨小山的官服，也是朝廷大员，居然先向自己这个平民打招呼，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下常山，是接替恭亲王过来和洋人谈判的。”杨小山微笑道。 “常山？是不是僧王的女婿？我倒是听魏恒说起过你。”龚半伦虽然狂傲不羁，但心里其实还是想改良这个政府，想学习西方。所以他和魏恒这些改良派都很谈得来。 “哦？你也是魏恒的朋友？”杨小山有点欣喜，这中间有个熟人就好谈多了。 “龚某没几个朋友，魏恒算一个。”他和魏恒也算同命相怜，他们的父亲都是一心为国效力，可惜得不到重用，被排挤打击而死。 “刚才得闻先生对恭亲王所说，常某佩服，先生还真是敢说。”杨小山倒是很理解这样的人，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是一时义愤，脱口而出了。”龚半伦拱了拱手，谦虚道。 “我爱大清国，可谁爱我啊？先生所言，常某能够体会，其实先生已经替大清挡下一劫，洋人没有抢紫禁城，应该是先生所阻拦吧。”杨小山想起了老舍《茶馆》里的话，很能代表这龚半伦的心情。 龚半伦愣了愣，好久才道：“难怪魏恒对常公子如此推崇，今天见面顿生知己之感，我当世人之中根本没人了解我，想不到常公子却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们都对朝廷恨铁不成钢，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中国人，要割的地是不是朝廷的地，是我们中国人的千百年来祖宗传下来的地。这地无论如何不能落于洋人之手，你说对吗？”杨小山苦心道。 “常大人是不想让英国人取得香港九龙之地？”龚半伦话锋一转。 “正是此意。”杨小山紧紧盯住龚半伦，斩钉截铁道。 “这怕是大清现在已经没有实力讨价还价了。”龚半伦冷哼了一下，他对清廷还是很有心结的。 “能不能保住九龙，不在清廷，而在你肯不肯帮忙。我的建议是不割地，可以作为租界租给英国。我不是请你帮我的忙，是替全体中国人请你帮这个忙。”杨小山知道一旦割去就没有主权了，这租的话虽然暂时失去，但以后形势变换，还能再要回来。前世的香港不就是这么回归的嘛。 龚半伦沉默了好一会，又看了看杨小山坚定的眼神，松了一口气道：“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上午的谈判完全没有进展，下午的谈判双方代表都非常累，好在龚半伦不像上午那样从中作梗，反而积极游说额尔金，谈判进展很快，很多条约细节逐一敲定。 杨小山也希望尽快结束谈判，签署条约，洋人在北京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祸害百姓，但领土问题是不能退让的，而最难的就是这领土问题。 一直谈到天黑了，这额尔金始终不肯放弃九龙，坚持要割让给英国，而且不肯承认清廷在黑龙江以北的主权，不想清廷被利用。 这也很能理解，人家是战胜国，凭什么按你说的来签？ 谈判虽然有不小的进展，但关键点有分歧，并没有谈成。 最后结束，龚半伦给杨小山一个暗示：“洋人的立场不是非常坚定，能不能谈下来，要看清廷能不是施加更大的压力。” 这个暗示很重要，英国人对领土并不那么看重，不是非要割九龙，他最大的希望是通商和赔偿军费。这两点清廷是同意的，关键杨小山是想以夷制夷，保住所有的领土不丢失，这就很难了。 英法和俄国是有矛盾，但别人凭什么要帮你呢？ 杨小山离开理藩院，向恭亲王回报下午谈判的结果。 按恭亲王的意思这结果已经非常好了，早点签约最好，但杨小山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一不能割九龙，二还要让英法阻止瑷珲条约，保住清廷在黑龙江以北的主权。 “我只能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皇上不能老一直北狩，这国家多少大事还得等他回来处理呢，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咸丰给恭亲王的压力也很大，恭亲王只能争取到这么点时间。 第296章 杨小山的游击战 杨小山知道弱国无外交，要向签订自己要的条约，还得给这些洋人点压力，不然他们不会轻易松口，自己只能使用非常规手段了。 胡雪岩在京城一处秘密场所被杨小山临时征用，这里汇集了京城所有相当有排面的道上大佬，他们都是接到九门提督哈图的通知赶来的。 杨小山蒙着面，看着这么多绿林好汉，暗暗心惊，这提督的路子还真是广，叫来这么多人。 这些人中有的垄断屠宰，有的垄断酿酒，有的垄断垄断茶盐，有的占据山路，有的占据水道，有的占据桥梁，有的掌管小偷，有的掌管妓女，有的掌管赌场，有的负责收债，有的负责放债，还有的负责绑票。。。。。。 总之，这个时代最坏最见不得光的三教九流全到了，当然他们共同的白道大哥就是这九门提督哈图。 “各位好汉，我赵某人今天请大家帮个忙。洋鬼子侵占天津，毁我全家。我父母妻子孩子都被他们一把火烧死了，赵某人做了点生意，赚了点钱，现在要这些都没用了。现在全拿出来孝敬各位好汉，请好汉们替我报仇，杀一个黑鬼子士兵（印度人）二十两，杀一个白鬼子军官四十两，按人头结算。为了表示诚意，我赵某人先送在场的每位好汉二百两银子。赵某人既然能请得动提督大人替我请大家，大家应该能信得过我的信誉。”杨小山编了个故事，这事不能扯上官府，只能暗地里做。 杨小山的话引起了这些江湖人的骚动，这些人干的虽然都是坏事，但人还是讲忠孝的，替父母全家报仇那在江湖人心里是理所应当。 “妈的，早看那些洋人不顺眼了，这仇我们替你报。。。。。。” “就算没银子，咱就准备动手了。。。。。。。” “这种绑票杀人的事我最拿手了，你算请对人了。。。。。。。” 。。。。。。。 好汉们说什么的都有，但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价钱杨小山给的非常高。要知道三两银子都可以买个丫鬟了，这买卖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杨小山深谙中国人的天性，只要有银子赚，有市场，中国人就会发挥十足的智慧办好这事。 果不然，当英法联军的人头成为了与银子划等号的商品，黑道大佬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大佬们当然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小弟能干这活小弟干，不能干这活的可以转包给别人。 于是洋人的脑袋成了订单，价格不一，有心人还从中赚取差价，总之就是发动更多的人来干这活。 很快，那些在京城的洋兵觉得周围很多人看他们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那种眼神就像看金子银子一样，一股股杀气扑面而来。 一些个落单干坏事，抢钱强奸的洋兵最先倒了霉，这种人最好杀，随便设个埋伏就轻易干掉了。 然后就是那种三三两两外出的，这就需要好几个人联合起来，配合好了就能杀。 当然英法联军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约束士兵不准出军营，要出也得是一队人一起出。 于是“生意”的难度提高了，但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杀人的手段也水涨船高。 有穿着洋军服冒充洋人进入军营的，有在洋人伙食里放毒的，有往军营里丢炸弹的，是花样百出，让英法联军防不胜防。 当然也有失手被洋人抓住的，但这些人都是一无所有的烂仔，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的人甚至交代只是为了吃一个馒头干这事。 额尔金急忙找到恭亲王交涉，恭亲王也两手一摊，这京城都没有朝廷的正规军了，此事跟官府无关，都是民间的匪帮在干，官府也没办法。 实在被洋人逼急了，恭亲王只能派几个人过去帮忙站一下岗，应付一下但根本没用。洋鬼子的人头太值钱，杀戮还在一直继续着。 十天后，英法主动退出了北京城，在城外挖壕沟建营垒，层层叠叠把士兵们保护起来，然后主动请求与恭亲王谈判，想早些日子了结条约的事，他们在北京也被杀怕了，他们损失了好几十个人，现在这些人抢了不少宝贝只想保命发财回家。 杨小山这一计策都和僧王三万人在三里桥大战的战果差不多了，而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几千两银子，这还是胡雪岩的钱。 于是谈判又开始了，这次额尔金显然没了上次那么神气。 “香港的九龙可以改为租借，但黑龙江以北的土地是你们和俄国人的事情，我们表示中立，不插手。”经历了这么多天提心吊胆的日子，额尔金的态度果然松动了，但他还是没能满足杨小山的要求。 “公使大人，我们的请求并不是只帮助大清，还是帮助你们英国人。这是俄国人的瑷珲条约原本，上面第三条规定，黑龙江和乌苏里江只允许大清国和俄国的船只通行，这是把你们英法都排除在外啊。”杨小山让人把瑷珲条约取出来，交给了额尔金。 杨小山看了一眼龚半伦，龚半伦懂他的意思，在额尔金面前叽里咕噜说了好半天。那额尔金的脸色果然变了，显然是被龚半伦说怒了。 “这些可恶的俄国人，他们有什么实力能把我们大英帝国的军舰排除在外？他们没想起在克里米亚的惨败的日子嘛！你们不能和他们签署这个瑷珲条约，我们支持你们在黑龙江以北的领土主权！”额尔金终于同意了杨小山的方案，把反对瑷珲条约，承认大清在黑龙江以北的领土主权写进《北京条约》中。 谈判圆满达成共识，恭亲王和英法代表额尔金签署了杨小山版的《北京条约》。 恭亲王还有些担心俄国人，“万一俄国人打过来怎么办？”他有点担忧地问杨小山道。 “王爷不用担心，俄国人前些年在克里米亚惨败还没缓过劲来，不可能千里迢迢派兵来我们东方。就算他们再来逼迫我们，咱们大可以把责任推给英法，就说他们不同意我们签《瑷珲条约》，让他们找英法谈去。”杨小山安慰恭亲王道。 恭亲王点点头，中国人是最会推诿之道的，这是个好办法。 就在他彻底轻松，以为圆满完成任务的时候。一个亲信慌不迭的跑了过来，在恭亲王的面前差点摔了跟头。 “什么事？这么失态！”恭亲王不满道。 “不好了，王爷。皇上。。。。。。皇上他驾崩了！”亲信慌慌张张道。 “什么！”恭亲王和身旁的杨小山同时张大了嘴巴。 第297章 临死前的安排 咸丰死了，死在了承德避暑山庄。 他是一个苦命的皇帝，从一即位太平天国如同梦魇一般，如影随形。随着太平天国不断取胜壮大，他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他任命去镇压太平天国的钦差，都是他欣赏并信任的心腹，可他们的结局似乎都比较悲惨。不但不能给咸丰分忧，反而差事是越办越糟。 好不容易剿灭了北伐军，太平天国一下子又拿下长江流域广大地区；好不容易见到天国内讧，这江北江南大营又被端了，还丢了极为富裕的苏南地区。咸丰的人生是大起大落，反复折腾，没一天安稳日子。 执政的后期，咸丰大概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于是沉迷于酒色，过着紫醉金迷的日子，自我麻醉自己。 但这一次英法联军的进京，是对咸丰的又一重大打击。大清国的皇帝何曾狼狈至此，差一点做了英法的俘虏，真是把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光了。 这十一年的内外交困，把咸丰彻底弄崩溃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如此不堪，连祖宗的基业都守不住。咸丰是个要面子的人，但如今都这样了，大臣会怎么看他？百姓会怎么看他？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会怎么看他？ 咸丰在无比羞愧的心情里，毫无脸面地撒手人寰了。 客观的来说，咸丰还算是一位勤勉的皇帝，至少他刚登基的时候，是真的想有一番作为的。 可这个时代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时候，不是他一人能挑得起这个重担。大清国内部的矛盾已经严重到不可调和，正是总爆发的时候。国外的列强在这个时期也是积极扩张，大力在海外寻找市场，咸丰被压垮了，是这个时代的必然。 咸丰不是一个笨蛋，死之前他做了他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安排。 他的继承人也就是以后的同治还小，只有六岁。这个年龄是不能理国事的，在这之前他必须给儿子找到合适的监护人。 肃顺是他最信赖的人，对自己忠心又有能力。咸丰首先把肃顺列在了顾命大臣的名单内。但历史上不乏权臣仗势欺主的例子，远的不说，康熙朝的鳌拜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咸丰也怕肃顺生出野心，让同治不能顺利接班。于是他决定多立几个顾命大臣，又安排了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驸马景寿，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等七人和肃顺一起并列顾命八大臣。这些人在他看来也都是自己的亲信，一定会看好自己的儿子。 按说这样的安排已经很稳当了，但咸丰还不放心，他又把自己的老婆安排进来。 他刻了两枚御章交给皇后和懿贵妃（就是以后的慈安和慈禧），并颁诏说以后朝廷的一切诏书都要印有这两枚御印才能生效。 咸丰为了儿子能顺利继位是煞费苦心，一方面顾命八大臣掌管玉玺，另一方面自己两老婆掌管他的私章。以后办事得公章私章一起盖全了才能进行，这一套互相牵制相互制约的系统，咸丰认为能遏制单一强人的出现，最后儿子几年后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接班亲理朝政。 咸丰想得很周到，按道理说这样的布置应该是非常稳当了，但他漏算了两点：一是顾命大臣中肃顺和懿贵妃是有矛盾的，肃顺一直对咸丰后期让懿贵妃代笔批阅奏章很有意见，认为违反了后宫不可干政的祖制，在咸丰临死前，他还建议咸丰仿效汉武帝赐死太子生母钩弋夫人的做法，及早除掉懿贵妃，以免后患。而懿贵妃在批阅奏折时尝到了权利的甜头，她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不安心做个普通女人的人，对肃顺早就恨之入骨，双方是不可能合作一起辅佐小皇帝的。 二是咸丰抛弃了恭亲王，说到底他还是对这个聪明能干的弟弟怀有戒心，他自己的皇位就受到过恭亲王的威胁，他生怕自己的儿子以后斗不过恭亲王，其他几个亲王毕竟还是旁支，这个恭亲王实在是血缘太近了，对皇位的威胁最大。而咸丰又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恭亲王和他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恭亲王的母亲静妃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所以咸丰始终没有对恭亲王下毒手，只是压着不用他。可你不把他列为顾命大臣，这恭亲王还会按着你的意思去维护你留下的这个体系吗？ 所以当恭亲王得知自己不在八位顾命大臣之列的时候，他着急了。 “坏了坏了，常国公，大事不妙。”恭亲王冷汗都出来了，一把抓着杨小山的胳膊，大呼不妙。 “王爷是怕那肃顺？”杨小山非常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恭亲王担心的地方。 “肃顺和我一直不对付，我俩的政见少有统一的时候，这一下他得势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们回京，怕是没有我的活路了。”恭亲王身在帝王家，对政治的残酷性非常有体会。 在皇权专制时代，就算你没有谋反篡位的野心，可是只要有谋反篡位的实力，掌权者一般都不会容下这样的人，都按谋反论处，以绝后患。 咸丰是念着发小兄弟的情义没对自己动手，肃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早看自己不顺眼了，保不齐一回来就让自己自尽，这就是恭亲王最担忧的地方。 杨小山也非常担心，自己和恭亲王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僧王已经倒了，恭亲王再倒，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党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对方动起手来必定斩草除根，自己的性命也堪忧啊。 “王爷，按下官之见，这个时候咱们得和太后通通气，探探她们的口风。”杨小山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最后是慈禧掌权，和慈禧联合才是恭亲王唯一的出路。 “你的意思是？”恭亲王有些迟疑。 “肃顺跋扈，太后未必肯看他脸色做人，恭亲王你在朝中很有声望，又是先帝的亲弟弟，太后们不想看肃顺的脸色，必定会找王爷你。” 第298章 叔嫂联盟 杨小山猜测的没有错，此刻的慈禧对肃顺已经产生了杀心。肃顺早先对他就相当不恭顺，当时离开京城逃难到承德，因为走得比较急。只有皇帝的车是宫中的，其他后宫嫔妃的车都是临时雇佣的民间的，舒适度当然就非常差。 慈禧被分配的是一辆老骡旧车，在路上相当颠簸，相当辛苦。她找肃顺要求换一辆，肃顺当时敷衍她:“中途到哪里去找车？到了前面再想办法。”等到了某镇市少憩，慈禧又提此事。肃顺正在咸丰帝面前奏事，太监等到其退下时告诉他。肃顺不耐烦地说：“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我还哪有空闲来办理这种事！”过了一会儿，车驾启行，肃顺骑马又经过慈禧的骡车。慈禧涕泣又请，肃顺正言答道：“危难不能与平时相比，此地又从哪儿去弄新车，有辆旧车就已经不错了。你也不看看皇后坐的也是街上雇来的旧车。你是什么人？想凌驾皇后之上吗”？慈禧正欲分辩，肃顺已策马扬长而去。 等到咸丰驾崩，慈禧不愿受顾命大臣摆布，既然手里有先帝的御章，就有了理政的权利，所以慈禧拉着慈安要求“垂帘听政”。慈安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本不愿搞这些勾心斗角的事端，但架不住慈禧一个劲的哭诉肃顺要欺负孤儿寡母，不能让他为所欲为之类的话，没有主见的慈安就同意了慈禧要垂帘听政的请求。 肃顺是多么精明的人，他本来就对慈禧相当堤防。哪能让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这样一来，他这个顾命大臣不就成了摆设？他最想要的结果就是让两名太后成为人偶，自己说什么，你们就盖个章就完了。所以他以大清没有先例为由，一口拒绝了慈禧要垂帘听政的请求。 于此同时，恭亲王要求来承德奔丧的请求也到了肃顺手里，肃顺担心恭亲王来会让事端复杂，搞不好是来示威夺权的，小皇帝还没有正式在京城登基，他们顾命大臣还没有得到百官的认可拿到实权，肃顺怕节外生枝，所以以京师重地，需要重臣留守，拒绝了恭亲王来奔丧的请求。 恭亲王在王府得知自己奔丧的请求被拒，就知道肃顺肯定在里面搞鬼，但又没有办法只得把杨小山再找来商量对策。 “我这个做弟弟的给哥哥奔丧，人之常情。肃顺这家伙竟然拒绝，肯定心里有鬼。”恭亲王一拍桌案，愤愤道然。 “这也好，说明他们还畏惧王爷你，他们虽然有先帝遗诏，但他们此刻在承德，尚未返京，咱们得先下手为强。”杨小山接口道。 “那我们是不是硬闯去，奔丧是我们爱新觉罗的家务事，就算他是顾命大臣也阻拦不了。”恭亲王决心硬着来。 “这样不好，打草惊蛇让他们起了戒心，反而不好，不如找个亲信直接和太后联系看看。”杨小山替恭亲王出主意道。 杨小山话音未落，突然外面有侍卫进来禀报，“王爷，御前太监安德海安公公求见。” 恭亲王和杨小山相视一笑，正愁没人搭线，搭线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安德海正是受两位太后所托，日夜兼程从承德返回京城来找恭亲王的。 “王爷，奴才要要事禀报王爷。”安德海显得相当恭顺，一见恭亲王就下跪磕头，不敢有任何礼数上的毛病。 “有何急事让公公大老远从承德赶来？”恭亲王知道这安德海是从来不离开咸丰身边的，即使皇上驾崩，他也应该守护在左右。 安德海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停在杨小山身上。 “这是镇国公常国公，是自己人，没必要回避。无妨，公公直说吧。”恭亲王知道安德海的意思，让他直接说。 安德海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道：“奴才安德海奉两宫太后的懿旨，诏恭亲王您前往承德共商大事。” “什么大事？”恭亲王眉头稍稍一动，追问道。 安德海看了看恭亲王，他在宫中多年，知道恭亲王与肃顺向来不和，于是把牙一咬，低声道：“肃大人他自命为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对两宫太后相当不敬，不让太后们垂帘听政。太后想让恭亲王秘密前去，商量如何对付肃大人的法子。” 恭亲王很有深意地看了杨小山一眼，意思是你猜测的果然没错，这肃顺为代表的顾命大臣和太后无法合作，朝中文武百官，只有自己才能克制肃顺。想不到两宫太后这么早就来找自己了。 “安公公有所不知，那肃顺刚刚拒绝了我去承德奔丧的请求，本王现在想去也没有借口啊。”恭亲王假装不急，摇摇手道。 这一下安德海急了，慈禧是下了死命令的，让他必须把恭亲王请来。 “王爷可以秘密前去，太后已经为王爷想好了办法。”安德海连忙道，生怕恭亲王不去，自己的任务完不成。 “哦？什么办法？”恭亲王不由好奇道。 “先帝刚走，承德还缺少大量的萨满法师做法超度，亲王可假扮萨满法师前去。只要到了承德行宫，小人自然会安排妥当。”慈禧果然心机颇深，早就想好了办法，让安德海请恭亲王秘密前来。 “太后真是聪明过人，本王这就和公公一起去承德，面见两宫太后。”恭亲王非常欢喜，本来想自己去找的，想不到两宫太后直接来请，那就省事多了。 在安德海的安排下，恭亲王和杨小山化妆成萨满法师，顺利地到达了承德行宫。 咸丰的尸体已经在这里停放很久了，肃顺等人早就要回京了，只要他们返回京城，小皇帝正式登基，他们这八名顾命大臣就能名正言顺地掌握朝中大权，到时候无论是两宫太后还是恭亲王，都不能阻止他们了。 可以说，就在这个关节点，恭亲王来到了承德，见到了慈禧，达成了叔嫂联盟，改变了大清权利的方向。 第299章 安徽危局 自从和春江南大营被攻破后，不但太平天国的局面改变了，清军的局面也改变了。曾国藩被授予为两江总督，手握江苏、江西、安徽三省大权，位居从一品，三省巡抚以下官员都得听他的命令，湘军自此终于从一支民兵队伍正式成为朝廷倚重的正规军。 清军从各打各的到现在，终于由曾国藩统一了战线，提出了“以湖南、湖北、江西为根据地，以皖南为突破口，先取安庆，再破金陵”战略构想，沿着长江进攻太平天国。 曾国藩在安庆的战术非常歹毒，他水陆大军围着安庆不着急攻下，而是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引诱陈玉成的援军来救。 曾国藩还改变了湘军的打法，提出“结硬寨，打呆仗”。他打仗不讲究快或者使用什么妙计，他的部队行军无论到哪个新地点，第一时间依山靠水、安营寨扎，且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墙高八尺厚一尺，外面还要挖一道深壕。就这样以守为攻，不和太平军进行运动战。 他还效法太平军，大量采购洋枪洋炮，使得湘军防守能力大为增强。 曾国藩就如同一条大蟒蛇，死死箍住安庆，而城外的营寨则牢牢挡住陈玉成的各路援军。 这样的战争就成了消耗战，而太平军却没有实力和清军消耗。安徽已经在各方厮杀下，战乱了好多年，不但粮食大量绝收，人口也随之锐减。陈玉成已经很难补充他的战争损耗，就算是新征上来的兵也不像湖广老兄弟，他们不但军纪很差，而且还要很高的军饷，战斗力更是非常弱。 而反观清军却越来越强，曾国藩两江总督的帽子戴上后，钱粮都得到了保证，让他的湘军迅速扩张。 在战略上，他把得意弟子兼幕僚的李鸿章派去上海，组织淮军抵抗李秀成。又把实力派人物左宗棠派去浙江，组成楚军，防止太平军南下。可以说是多点对太平军进行包围。 湘军中继李续宾之后，人才辈出，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因为善于挖壕围城，人称曾铁桶。他在安庆的防线，陈玉成几次带兵来解围，都没有突破他的防线。 鲍超，大字不识一个，却是天生的武将，对战场的形势有敏锐的判断力，每次带兵冲锋他必定先站在高处，凭着他的直觉，找出敌方阵线的弱点，然后再进攻，往往一击必中。他手下的兵虽然不多，霆字五营五千多人，曾被陈玉成数万大军围困，而硬是从正面突围出来，可见此人之强悍。在书生带兵的湘军，他一个文盲能独领一军，可见他的能力有多么强。 多隆阿，达斡尔族，善用马队，曾在僧格林沁麾下，消灭北伐军的时候立过大功。后被湖北总督官文借来，放在胡林翼军中使用。他和鲍超曾多次配合，在数次战斗中击败太平军。 可以说湘军在政府补给和地方豪强源源不断地支援下，越打越强。 而陈玉成则被曾国藩这样的消耗战，不断损失，补给又跟不上。天王洪秀全为了防止他和李秀成独揽军权，又把他们的手下纷纷封王。比如李世贤封侍王，杨辅清封辅王，赖文光封遵王，吴如孝封顾王，蓝成春为祜王等等。 洪秀全大量的封王虽然提升了这些将领的士气，但对太平军却造成了想象不到的伤害。陈玉成和李秀成的军权被分散了，本来一只攥紧的拳头，随着不断的封王，变成了一根根独立的手指，被湘军一个一个掘开。 另外皖北也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滁州的李昭寿再次叛变太平天国，这个李昭寿在滁州为非作歹，公然买卖鸦片，并抗拒陈玉成改编他的部队。他在滁州故态复萌，自行安排地方官员，征收税负，俨然一个独立王国。 陈玉成不能容他，于是准备杀他。这个李昭寿知道陈玉成要对自己下手，于是一方面对陈玉成求饶，赌咒发誓自己一定改正，又写信让李秀成替自己求情，稳住陈玉成，另一方面他暗自投靠了河南的胜保，把父母老婆孩子抵押给胜保，换取他暂时不公开自己叛徒的身份，做一个隐藏在太平军里的叛徒，名义上保持着太平军的身份。 得到胜保的许可后，李昭寿一面与胜保暗中来往，出卖太平天国的前线情报，献计献策，破坏前线战事，另一方面躲着不见陈玉成，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破绽，对自己下手。 而皖北另一条变色龙苗沛霖和李昭寿相反，这次他叛了清廷。捻军出身的他在天京事变后投靠了清廷，可当他听闻英法攻入北京，咸丰帝逃亡承德的消息后，他觉得清廷也许气数已尽，他这个投机分子再次更换门庭，主动联系陈玉成，要蓄发归顺太平天国。 陈玉成此刻面对湘军的重重压力，自然对苗沛霖的“回归”当然求之不得，这样他在皖北就少了一个敌人，压力也小一点。虽然他也知道苗沛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办法，向天王推荐了苗沛霖，并转达了苗沛霖的要求。 天王也知道安徽形势不妙，按陈玉成的建议，对苗沛霖既往不咎，并封了他一个听宣不听调的“奏王”，以示拉拢。 乱局中，李昭寿和苗沛霖这两个变色龙，成了这个时代的一道风景线，他们是墙头一根草，风吹两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都企图在乱局里获取自己的利益。 陈玉成四次救援安庆都没有成功，安庆最后终于落入了湘军之手，安徽的西南门户终于被湘军打开。湘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陈玉成的庐州。 而陈玉成面对湘军的穷追猛打，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知道庐州再丢，天京就会受到湘军直接的威胁，他决定自己亲自守住庐州。 因为安徽兵源接近枯竭，他命令手下的大将遵王赖文光、祜王蓝成春、启王梁成富、扶王陈得才远征河南、陕西等地，并在那里招兵买马，再回来帮助天国。 只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第300章 石达开的出走 再说一说离开天京，自立门户分家单干的石达开。在他的召唤下，当时太平天国大约有六七万兄弟跟着他出走。 但自从单干后，石达开却发现自己有些茫茫然，没有东王杨秀清这样的战略高手指挥，他带着大军一开始就不知道往何处去。 他先是去了江西，这一块他最熟悉的战区。由于没有水军，他把攻击点放在了江西南部的抚州、赣州等地。却不曾想这里的湘军防守森严，即使他攻下抚州，却无法扩大根据地。在这里，攻城的阻力很大，消耗非常严重。 于是石达开觉得队伍难以在江西做大，东进到了浙江，他兵分两路，一路攻占常山和开化，另一路他亲自率领主力进攻战略要地衢州，但在这里他遭到了清军重兵把守，石达开久攻不下四个月后转战福建。 福建多山地，石达开在这里停留了两个多月，觉得不是适合发展的地方，又准备离开。 离开天京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石达开的队伍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的瞎转悠让手下心里开始不踏实，随他一起走的杨辅清得到了东王被平反的消息，于是带队重返天国。 翼王石达开也知道这样没有明确目标下，队伍很难团结在一起，于是在南安他召集了所有的高级将领，讨论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最后的结论是去四川建立根据地，四川成都平原土地肥沃，四周群山环绕易守难攻，是个称霸一方的好地方，历史上刘备就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蜀国霸业。 这个战略方案看似不错，但此刻石达开从福建去四川，千里迢迢，无数的崇山峻岭、大河险滩，还有清军一路的围追堵截，这个困难实在是太大了，这个战略计划定得有些失策，也让石达开其后饱受失败的挫折。 虽然一开始石达开进展还算顺利，统一目标后大军的战斗力有了提升，顺利进入湘南地区，并接连拿下郴州、桂阳、定远等地。 可后来随着湘军的回追，石达开在永州、宝庆接连失败，没有攻克这两个重要的补给点，数万大军在野外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补给缺乏，士兵劳累。 可石达开还是在宝庆一味得死磕，等到湘军刘长佑、李续宜等援军到达后，他又没能做出适合的调整，让援军对宝庆得到了弹药和粮食的补给。 历时三个月的宝庆攻城战，石达开一无所获，手下追随他的信念开始动摇。 一向善战的翼王怎么会像失了魂似的，武功尽失？这实在让人想不通，但其实也好解释。天京事变后，太平军整体的信念都发生了动摇，战斗力是普遍下降。而湘军在屡次失败后，战斗力是越来越高，如果不是杨小山策略得当围歼了李续宾，天国也未必能稳定下来。 另外，石达开进军四川的战略是失当的，远离了天京这一块太平军唯一能站稳脚跟的根据地，让他的队伍处于孤军作战的状态，他败不起了，一个失败就会对全体造成很大的影响。 石达开在宝庆的失败，队伍中出现了大规模的逃跑事件。 他的族弟石镇吉带着两万人开始单独行动，杀向广西。 宰相傅忠信等回归天朝，后在浙江并入了李世贤的队伍。 另外还有一些小头目也陆陆续续脱离了石达开，有的回天京，有的自立门户，这样的分裂行动是越来越多。 石达开没有阻拦他们，他自己就是从天京分裂的，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别人呢，石达开的性格弱点彻底暴露了出来。如果换成杨秀清，早就在这些人分裂之前就动手宰了。 于是石达开的处境更为艰难，出走的很多都是太平军的精锐。石达开的精神也遭到了很大的打击，自己如此爱待他们，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让自己遭受这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石达开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出走是不是错了。 士气低落的石达开部辗转到了宾州等地，此时他手里只有一万多人了。虽然这里起义军也不少，但都是各地天地会的分支，亦敌亦友，有的义军甚至还想诱捕他卖给清军。 石达开离开了宾州，回到了自己广西老家贵县。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老家这里的人民一如既往的欢迎他。 当年太平天国离开广西后，这里因为是太平军起事的地方，所以遭到了清廷的报复，更重的赋税，更严厉的刑法让桂平一带的人民深受其苦。 太平军走后，这里依旧不断有人出来起义，大大小小的起义接二连三，余波不断。最大的一次是“大成王”陈开领导的起义，还在浔州建立了“大成国”。虽然后来起义失败，但他藏在山里的几万手下听说当年的太平军翼王回来了，纷纷前来投靠。 这些人真是对已经快要绝望的石达开提供了巨大的心里支持，对石达开来说真是雪中送炭，让他又得到了几万人的队伍，有了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的本钱。 于是石达开打算贯彻自己在四川建国的战略方针，带着这几万人进入四川。 四川之路是相当难走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沿途走的都是山区和贫困地区，鸟不拉屎根本弄不到粮食，他的几万大军吃饭都成问题，他虽然进入四川，但离成都平原还很远。 他还要跨过三条大河，第一条河是乌江，这里水流非常急，没有船很难渡过去。第二条是金沙江，最后一条就是大渡河。 对于初次进入四川，人生地不熟的石达开，这三条大河如同横亘一般拦在前面，而且清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他靠过来围追堵截。 石达开是咬紧牙关，决定硬闯这三道大河，进入成都，完成在四川建立“太平天国”的心愿。但他遇到了一个牛人，就是当年太平军的老对手骆秉章，此时他已经被任命为四川总督，就是冲着石达开来的。骆秉章决心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地形优势，阻止石达开过河，并调集各路清军，争取在这崇山峻岭、大河险滩之处消灭这一支太平军。 第301章 辛酉政变 恭亲王和杨小山在安德海的带领下，化妆成萨满法师进入承德行宫，面见两宫太后。 这里是一间偏房，周围很少有人经过，在承德行宫的最东角。 不过这偏房好像刚刚打扫过，里面挂着四盏宫灯，中间隔着帘子，两边玉佩玉环衔接而成的挂穗悬挂在半空中，纹丝不动。帘子后面是一把镶嵌着碧玉的座椅，上面铺着黄绫坐垫，一位美丽的妇人端坐在这里，她就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慈禧太后。 慈禧穿了一件丝绸彩袍，披着一件挂满珍珠的披肩。留着很长指甲的双手，端放在膝前。旁边站着好几位太监，捧着茶具、花露水、香丸伺候在她身旁，身后两名宫女用长柄孔雀翎扇子，为她扇风纳凉。 此时的慈禧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却打扮得很老成，为了保持威严故意拉长脸，她透过纱帘，很清楚地看到外面跟着安德海进来两个人，当他们褪去萨满面具的时候，一个他认识是恭亲王，另外一个很俊美的年轻人却很面生。 “臣奕?见过太后。”恭亲王摘取面具后，想帘子后面的慈禧行礼。 “臣常山见过太后。”杨小山也跟着行礼。 “免礼。”慈禧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一听就知道是个有主意的人。 “这位就是刚刚新婚的僧家姑爷，常国公吧。”慈禧虽然没见过杨小山，但她经常帮咸丰处理国事，对他很有印象。杨小山虽然官职并不高，但如此快速的升职速度，也是清廷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正是下官，太后能记得臣，臣倍感荣幸。”杨小山想不到自己在太后那边也算挂了号，慈禧知道自己。 “常国公帮助臣在北京和洋人周旋，为签订《北京条约》出力不少。洋人这么快退出了京城，常国公当居首功。”恭亲王非常积极在慈禧面前推举杨小山，喉下的意思就是暗示慈禧不要把杨小山当外人，早点开启今天的话题。 可慈禧却不主动挑明，反而一脸悲凉道：“先帝驾鹤西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皇帝还小，才六岁，哀家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可不知道如何是好。” 恭亲王听慈禧没有提肃顺，也不敢多言，只能顺着话说：“有臣在，定会帮助太后共同辅佐皇帝，还请太后宽心。” 慈禧假意擦了擦眼睛，接着道：“你们都是朝廷的重臣，可惜先帝没有把你们列为顾命大臣。如果是你们辅佐皇帝，哀家就放心了。” 慈禧还是没有提肃顺，恭亲王搞不清她是不是要针对肃顺，又不敢贸然开口。 杨小山看出了恭亲王的尴尬，这样的关头双方其实都在猜对方的心思，虽然有所了解，却不确定。两边都不好第一个开口，这一开口就收不回来了，毕竟这事事关重大。 于是杨小山觉得与其这样猜来猜去，绕圈子，不如自己挑头吧，历史上他们就是达成联盟的，错不了。 “肃大人领衔七位大人作为顾命大臣想必也会和臣等一样，为太后尽心尽力分忧。”杨小山决定打破僵局，点出肃顺。 “别提了，那肃大人。。。。。。”慈禧把离京后，肃顺对自己的种种不敬抖落开来，“那肃顺不仅对我们妇道人家如此，对我们的小皇帝也公然咆哮，小皇帝被他吓得啼哭不止。” 慈禧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但仍然没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她到底是想把肃顺怎么办？是要把他免职，还是入狱，还是干脆杀掉，这话真不好接。 恭亲王也在犹豫慈禧太后的分寸在哪，一旦接不好，轻了重了都会为以后共处带来不快。如果轻了，慈禧会担忧自己会不会和肃顺有什么关系，如果重了，慈禧会不会疑心自己杀心过重，堤防自己，这话真是非常难接。 杨小山是知道事情结果的，所以替恭亲王接了话，“想不到肃顺如此对皇帝不敬，对太后不恭，臣认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只有杀了这大逆不道之人，方能正朝纲。” 杨小山的话令慈禧另眼相看，想不到这镇国公和自己想法一样，而且很有胆色，不自觉流露出欣赏的表情。 恭亲王是多么聪明的人，他也察觉出了慈禧的心思，看来这肃顺真的惹怒了太后，于是立即道：“臣赞同常国公的意思，这肃顺该杀！” 慈禧看他们两人都表了态，心里非常高兴，她也恨死了肃顺。这肃顺在咸丰死之前还进言：“主少母壮，要杀了自己呢。”幸好咸丰帝心软，不然自己真是被他拿去陪葬了。 “可这肃顺是先帝任命的顾命大臣，万一搞不好被他反咬一口，那该怎么办？”慈禧也很忌惮肃顺，肃顺能力出众，心狠手辣，不是那种束手就擒之人。 “臣建议太后带其他七位顾命大臣先行回京，让肃顺护送灵柩，灵柩是一百一十八人的大娇走不快。只要太后先行回了京，和恭亲王达成一致，昭告群臣控制朝政，宣读八位顾命大臣的罪状，下诏书拿下他们。只有这样先下手为强，肃顺再有本事也没用。”杨小山献计道。 “不错，八名顾命大臣里肃顺是拿主意的人，其他人不足为惧，把他们隔开，只要他们不抱团，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恭亲王赞同道。 其后慈禧和恭亲王又敲定了具体细节，一场夺取最高权力的斗争由此开始。 两宫太后带着小皇帝和七名顾命大臣从小道先行回了京城，一到京城第二天恭亲王手捧太后诏书，宣读了八名顾命大臣的罪状，当场解除了他们的职位，逮捕了怡亲王、郑亲王等七名顾命大臣，并派兵在京郊密云逮捕了正在护送咸丰棺材的肃顺。 紧接着慈禧发布上谕，下令将肃顺斩首，家眷发配宁古塔，怡亲王、郑亲王赐白绫自尽，其他五人革职的革职，充军的充军。 最后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把年号“祺祥”改为“同治”，加封恭亲王为议政王，军机处领班大臣，处理军国大事，杨小山也因拥戴有功，封常郡王，成了僧家的小王爷。 这一年是辛酉年，史称“辛酉政变”。 第302章 大渡河 慈禧太后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从八名顾命大臣手中夺走大权后，要树立自己的威信，首先就是要平定太平天国之乱。而从现在的军情上看，这个曾国藩现在做得很不错，虽然曾国藩是肃顺提拔起来的人，但他此时也很会见风使舵，肃顺一死就积极向慈禧表忠心。 慈禧知道满人现在是没有用了，只能依靠这些汉人才能把农民起义镇压下去。于是她依照曾国藩等人的建议，一大批汉人官员被任命为封疆大吏和地方大员，如左宗棠为浙江巡抚、沈葆桢为江西巡抚、李鸿章为江苏巡抚、刘长佑为广西巡抚、郑元善为河南巡抚、李续宜为安徽巡抚、严树森为湖北巡抚、毛鸿宾为湖南巡抚、江忠义为贵州巡抚，另有一大批汉人成为各省的布政使、按察使等 这些任命发出后，朝野一片哗然：这是自清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人事变动，用“大换血”来形容毫不为过！更重要的是，这次受到重用的，无一例外都是些汉人，有的甚至连高等功名都不具备(如左宗棠只是个举人，完全是凭军功出身)，同时将这么多省区的军政大权交给汉人，这个手笔也太厉害了！ 满人亲贵们立刻跳起来了，这还了得！这不是要断送祖宗200多年的江山吗！这也忒冒险了！但是，这些埋怨和抗议都被慈禧一句话给挡回来了：“不用他们，可以啊，那就请你们上前线收拾烂摊子吧！”这下，那些亲贵们就没有声音了。 自此全国10名总督中除湖广总督官文一人之外，其余9人全是汉人，而15省的巡抚则是清一色的汉人，对汉人的重用程度可谓前所未有。 杨小山现在是从龙之臣，僧王被削是先帝下的命令，慈禧也不好一上台就改变这个决定，只能给杨小山加官进爵，以示安慰。毕竟僧王再不堪，也手握蒙古科尔沁的军权，也是慈禧需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现在杨小山位列郡王，爵位仅在亲王之下，这升职速度已经相当吓人了。要知道以僧格林沁深受皇恩眷顾的程度，也是人到中年才封亲王的。 这个时候的杨小山已经可以随便和恭亲王开口要官了，面对不断汇报上来的军情，他了解到，安徽太平军非常被动，安庆已被攻破，湘军准备围攻庐州，而在四川，石达开部陷入了清军包围中。 杨小山有些两难了，是去安徽还是去四川他相当纠结。最后考虑到太平天国还握有苏南，不至于短时间覆灭，他觉得还是先去四川救下石达开。因为他能记得的历史，石达开就是覆灭在四川大渡河附近，且最后石达开是被凌迟处死，结局相当惨烈。 于是杨小山被任命为钦差大臣，总管四川一切军事，奔往四川。 ================= 石达开面对三道大河的天险，知道非常凶险，但还是率部向前，要进入成都平原，这里是最近的。 数万大军沿河向南，用了一个月，一直走到上游的朱家嘴，才渡过了第一道天险乌江。 这第一道天险还算顺利，但第二道天险金沙江就没那么容易了。清军已经发现了石达开的意图，增兵过来，沿岸的培州得到了增援，石达开久攻不下，清军还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为了避免被清军包围，石达开只能向西寻找合适的渡江机会。 但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凶险，石达开从培州到南川，再到庆符，然后又折去叙永，始终无法渡江。 而骆秉章早就把这一带的船民全部迁走，阻止石达开渡江，而且不断利用地形优势，围攻石达开部，让他损失不小。 石达开面对清军的穷追不舍，觉得大部队行动缓慢，处处被清军占先，陷入被动。于是他把队伍一分为三：赖浴新率两万人向西绕到云南，再进四川，李福酋率三万人向东进入贵州，再进四川，自己率领剩下的三万多人沿金沙江西进，伺机渡江。 兵分三路的计策也是石达开想迷惑骆秉章，让他无法全部针对，使得渡江的几率更大一点。但此时的骆秉章已经通过收买奸细，了解到了中路的太平军是石达开的主力，于是紧紧咬住他，其他两路交给别人去处理。 人数变少了，有利有弊，有利点在于石达开队伍行动变快了，于是在邵通米粮坝强渡金沙江成功，但不利的是，自己与清军的力量对比变了，骆秉章把数万清军全部用于攻击石达开部，使得他不得不快速进军，不敢停留休整。 强渡过金沙江后，石达开面对最后一道天险，就是非常著名的大渡河。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他来到了大渡河附近的紫打地，这是一块极其凶险的地方。 紫打地是大渡河南岸渡口的一块小型开阔地，从泸定南流的河水在这里遇到大山阻碍，突然掉头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借着巨大的落差向东咆哮而去。 紫打地正好在这个大转弯的下游位置，紧靠它的西边有一条小河名叫松林河，东边有一座山叫马鞍山，马鞍山东侧还有一条河叫察罗河。三条河呈冖秃宝盖，像口袋一样把石达开的队伍罩在里面，而进入这个口袋的是山谷的羊肠小道，极易被封锁。 所以当石达开来到此地的时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知道此地异常凶险，因为对岸暂时还没有清军，这个时候石达开还是有机会渡过去的。要知道红军当年也是从这里突围的。 在到达这里的当天，石达开就打造木筏，准备渡河。由于河面水流太急，往返要一个时辰，而现在都快入夜了，全军不可能全部渡河。 石达开考虑到清军就在周围，为了防止清军半渡而击，他决定第二天清早，再全部渡江。 而第二天早上起来，全军都傻眼了，大渡河水竟然陡然间涨了好几尺，水流比之先前更加湍急，木筏往河里一放就被冲得无影无踪，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渡手也没有办法过河。 而且这河水是山上积雪融化而成，异常冰冷，人一下河就被冻僵，河水有三百多米宽，再好的水性也游不过去。 这一突发性的涨水把石达开部困住了，几万人被限制在小小的紫打地，而清军正快马加鞭地包围过来。 第303章 英雄落寞 面对突如其来的涨水，大军无法渡河，这个情形让全军都有些慌乱，石达开无奈宣布休养生息三天，等河水退潮再一举杀过河去。 因为长途跋涉，石达开部的确需要休整，这三天他们也在山上采果子，打野兽筹备了一些粮草。 但正是这三天，骆秉章带领的清军也赶到了对岸，河水退潮了，但清兵也来了。石达开的运气真是太差了。 石达开硬着头皮，让数十只木筏一字排开，每只木筏数十人，强攻对岸。 清军的大炮也一字排开，装着铁丸、石头子的木炮，无需瞄准，一股脑对着水面喷射，毫无防御的木筏被打得稀烂，且人只要一入水就被水流冲得好远，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数千太平军将士在强攻中牺牲。 雪上加霜的是这一带的两个土司，看出了石达开的困境，原本已经收了石达开过路费的他们，又拿了骆秉章的好处费，变了脸，反过来攻击石达开。 土司是没有是非对错的概念，他们信奉的原则就是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 骆秉章的银子给得多，而且同意只要消灭石达开，石达开的钱全归他们。这些土司一比较，当然是给骆秉章办事划算。 当地土司岭承恩攻占了察罗河东岸的洗马姑据点，然后渡到河东攻占了太平军的新场据点，切断了石达开唯一的退路。 而另一名土司则带着番人封堵了石达开西面的松林河，配合清军对石达开进行合围。在这里石达开又损失了几千名兄弟。 太平军反复损失消耗，而清军的包围网越收越紧，土司岭承恩趁着石达开着急渡河，在夜间偷袭马鞍山得手，这一下石达开的采食地又没有了。那个时代山上野果野味还是不少的，周围虽然没有村庄人家，但靠山吃山，太平军还能支撑一段时间，马鞍山一丢，石达开感觉套在脖子上的绳已经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石达开英雄一辈子，却被活活困死在这小小的紫打地，英雄无用武之地，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粮食供应越来越少。 面对这样的危局，石达开不得不底下高贵的头，他写了一封信用箭射过去，开口哀求王应元，只要让开一条路，愿意出价千两白银买路钱，是过去的三倍，还许愿将来太平天国打下江山，给他加官进爵。 对另外一个土司岭承恩，他也写信请求他们不要攻得太急，愿意给钱让他们手下留情，别一直追着自己打。 这两封信可以说石达开彻底放下了自己面子，换做以前，这两小小土司，根本是自己看不上眼的。但此时此刻，石达开已经没有了谈判的本钱。 两名土司也不傻，拿了你石达开的钱，放你走，清廷那边的钱就拿不到了。如果在这里消灭你石达开，不但有清廷的奖励，你石达开的钱也跑不掉，还是归自己。 石达开的哀求不但没有让土司们收手，反而让他们看出石达开已经支撑不住了，于是攻击得更紧了。 在紫打地这极度困难的一个月，石达开手下死得死，逃得逃，投降的投降，最后只有六千多名老兄弟还无怨无悔地跟着他。这些人中很多都是从广西就一直跟着他征战四方，不少人年纪还比石达开大，他们对翼王是绝对的忠诚。 于是让人不忍的一幕发生了，因为没有的多余的粮食，且清军大军就在眼前，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了死亡就在眼前。石达开的妻子和两名妾氏为了不拖累他，避免落入清军之手受到凌辱，主动投大渡河水自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伤员，家眷开始三五成群，走向大渡河，任河水把他们冲到未知的远方，石达开部这支太平军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 “小王爷，发匪的覆灭已经近在眼前，你又何必犯险去劝他们投降呢？”骆秉章拦着杨小山，不让他去劝降。 “骆总督，正是发匪已经无路可逃了，为什么不让胜利更圆满呢？更何况困兽犹斗，咱们要消灭他们，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刚刚达到这里的杨小山得知石达开还在对岸，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及时赶来。于是提出劝降石达开部。 “话是这么说，但这剩下的这几千发匪都是老贼了，要投降早就投降了，他们是铁了心跟朝廷作对，怕是不会投降的。”骆秉章摇摇头，他策反工作一直没有停止，意志松动的人早被自己策反了。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骆总督，这里到底是我说得算，还是你说的算？你是不是觉得先帝刚走，太后的懿旨你可以不遵守呢？”杨小山急了，搬出太后来压骆秉章。 骆秉章一听冷汗顿时下来了，顾命八大臣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这两宫太后不好惹，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总督，眼前这位杨小山又是个浑不吝，说拿人就拿人，自己还是躲着点好，于是低头道：“下官是担心钦差大人的安危，既然小王爷已经拿定主意，下官这就准备船只和护卫，护送您去对岸。” 于是杨小山乘着打白旗的木船在数十名卫兵的护卫下来到石达开的营地。 “翼王，别听清妖的鬼话，他们是想欺骗我们，一旦我们放下武器就被他们杀了。干脆拿下这个清妖大官，和他们拼了。”听到杨小山旁边卫兵叫喊劝降，翼王的部下嚷开了。 “对对对，他们竟然敢在我们营地口来动摇军心，一定干掉这些该死的清妖！”剩下的太平军老兄弟都是一心求战，即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但此刻的石达开心里更装着手下这些老兄弟的性命，妻妾们的自杀让他悲痛不已，使得他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和清军做交易，让手下的兄弟们能留一条活命。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放他们进来，听听他们说什么？”石达开让部下收起武器，打开营门，让杨小山等人进入自己的营地。 第304章 营救石达开 杨小山被石达开带到了主营地，营房里还有几个他的高级将领。而杨小山的卫兵则被下了武器，被带到另外一个营地监管着。 杨小山望着眼前的石达开，差点认不出来了，记忆中的石达开是那么挥洒自如，英雄盖世，可现在的他却好像被失败磨平了菱角，不但傲气全无，还情绪低落，有一种穷途末路之感。 “本使此次来，事关重大，石将军还请你屏蔽左右。”杨小山看了一下石达开身后的几位将领。 “翼王，这小子让我们走，怕是要暗算你，干他娘的。”石达开部下又开始激动起来。 石达开伸出双手，拦住他们，然后转身，非常平静地对杨小山道：“石某也正要找你们，石某现在是败军之将，也没有谈判的本钱，石某唯有这一颗项上人头作为条件。只要你们清廷肯放我手下这几千兄弟一条生路，石某愿意和你一起回你们的清军大营。” “翼王，万万不可。” “翼王，不能这样啊。” “我们誓死追随翼王，要死一起死。” 。。。。。。 手下部将跪倒一片，没一个同意石达开的方案。 “我意已决，你们不要管我，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翼王此时此刻泪水也忍不住留了下来，要与兄弟们告别。 “大哥，你还看不出来我是谁吗？”杨小山被这气氛感染，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石达开的身子猛的一震，回过头来不敢置信道：“兄弟，是你？” “是我，小山啊。”杨小山激动道。 “天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执行刺杀咸丰的任务去了吗？”石达开是知道杨小山的任务的。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咸丰刚死，大哥你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杨小山回答道。 “我的天，小皇帝真被你弄死了，你真是有通天的能力啊，还做了清廷的大官！”石达开是彻底服了杨小山，紧紧抱住杨小山，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 “没有这一身狗皮，我也见不着大哥。我来就是救大哥走的。”杨小山对石达开道。 “说说你的计策。”石达开松开手，他对杨小山是非常信任的。 “事到如今，即使大哥放下武器，朝廷也不可能放过你的性命，所以大哥只有假死。我回去推说你自杀以求得其他人能留一命回家。不过现在难的就是要找一付和大哥长得很相似的尸首。”杨小山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这有何难？要不是翼王我马忠早死了，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翼王。”马忠是石达开义弟，模样身材都和石达开有些相似，杨小山话音刚落，马忠拔出佩剑当场就自刎而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忠就血洒当场。 石达开一下抱住马忠的尸体，泪流满面道：“兄弟，你太傻了。为兄对不住你啊。” “大哥，这位马兄弟忠义无双，咱们不能让他白死，得赶快更换衣服，你不能再穿这一身出去了。”杨小山立刻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得马上采取行动，骗过那骆秉章。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后，杨小山带着“石达开”的尸体回到了清军大营，这尸体已经换了石达开的衣服。加之杨小山会一些易容术，他稍稍做了些手脚，让尸体看起来更像石达开本人，并且他还带了一封石达开的“遗书”，遗书上大体意思是：“愿一人而自刎，全三军以投安。” “这匪首还真是够义气，为了让其他人活命，他在本钦差面前自刎而死，本钦差也答应他，让他部下放下武器，咱们发放路费让他们回家。”杨小山对一脸愕然的骆秉章道。 骆秉章还有些不相信，这石达开死得也太容易了吧，自己追剿他这么多日子都没能杀了他。这常郡王过去三言两语，他就自刎了，简直不能相信。 不过按常郡王所言，听起来也合情合理，这石达开重情义也是出了名的，为手下活命自杀是说得通的。 不过骆秉章不敢怠慢，对杨小山道：“这匪首可是发匪里的重要人物，下官还得查明正身，望钦差大人理解。” 杨小山也知道不让骆秉章验身肯定是不可能的，人家也怕担欺君之罪，于是点点头道：“那你快点查，这尸体可没几天就腐烂了。” 骆秉章做事非常认真，他先请来仵作，查明死的时间，结果和杨小山说得一致，的确是刚刚死亡的。 然后他又让投降过来的石达开的旧部过来辨认，这马忠本来就和石达开有几分相似，在杨小山的易容下，就更像了。而且这些人本来也只远远见过石达开几次，并不是什么亲近之人，所以又瞒了过去。 最后骆秉章还不放心，又请人过来辨认石达开遗书的笔迹，这遗书本来就是石达开自己写的，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本人所写。 骆秉章为人虽然精明，但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钦差大人是和石达开一起的，所以几番调查后，觉得这尸体的确是石达开，终于放下心来。石达开一死，自己也可以交差了。 虽然骆秉章很不情愿，但杨小山推说自己在石达开面前赌咒发誓过，一定要放这最后的三千多太平军回家。 杨小山非常坚持，骆秉章也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按照杨小山的吩咐，一人发五两银子回家路费，解散了太平军，收缴武器后放人。 杨小山在临走时找了个机会送送石达开，也是想给他打打气，重新振作起来。 “兄弟，我虽未死，但已然已经是个死人，再不能打出自己的旗号了。”石达开经历了此次打击，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心灰意冷道。 “咸丰皇帝虽死，但清廷气数还未尽，这中国境内怕是没有多少机会。大哥此去，可以前往广西边境，越南国的北部山区，再拉起一支队伍来，清廷现在自身困难重重，势力还影响不到那边，凭大哥的能力一定能在那边打出一片天来。”杨小山以穿越者的目光，点了一下石达开。 石达开眼睛一亮，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希望，觉得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比起自己在四川死磕，这条战略是非常符合自己现在的状况的。 “兄弟，你呢？你下一步怎么办？”石达开关心道。 “现在湘军在安徽闹得挺凶，我得赶快去安徽，助天国一臂之力。”杨小山放心不下陈玉成，立刻道。 “好的，咱们兄弟都要努力，以后终有会师的一天。”石达开离开前重新振作了起来，和杨小山约定道。 第305章 苗沛霖来信 太平天国的安徽战场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陈玉成把手下大将派去河南、陕西征兵，手里更没有了可用之人，而曾国藩目光毒辣的很，趁虚而入，直奔庐州而来。 陈玉成手中还有不到一万太平军，他孤坐庐州将军府内，望着桌子上的地图。继安庆被攻破，安庆下游的池州、铜陵、无为、运槽、东关等地都落入了曾国荃之手；庐州的粮道已经被湘军切断。皖北的桐城、舒城、宿松、庐江都被湘军攻陷，庐州南面的屏障尽失。庐州的西线黄梅、广济、黄州、随州等地因为兵力不足，都全部放弃了。而庐州的北面胜保和袁三甲的部队还在虎视眈眈。 庐州俨然已经是一座孤城，完全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陈玉成自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从一名小童子兵到现在赫赫有名的英王，从来都是顺风顺水，还没有遭受过眼前这样的绝境。 “英王，庐州已经是死地，咱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安庆的教训就在眼前，孤军死守孤城，只有一死。”手下幕僚建议道。 “可我们能到哪去？弟兄们南征北战，在安庆一带打了一年多，还剩下来的这几千兄弟大都是庐州人，是不愿远行他乡的。”一名将领反驳道。 陈玉成内心也不希望放弃庐州，放弃了庐州这安徽太平军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块根据地就落入敌手了。 安徽是自己一刀一枪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这里有破江北大营、全歼李续宾的辉煌战绩，这里也是他称王之地，让人多么怀恋的回忆。可不放弃这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 “报天王回信了。”一名幕僚走了过来。 陈玉成神色一动，这几天他听闻护王陈坤书带兵到了天京一带，于是上书天王，请求发兵庐州前来救援。“念。”陈玉成对幕僚道。 “天王诏曰：安庆失守，英王救援不利，让朕甚为失望。。。。。。现革除陈玉成一切职位与头衔，暂代军务。”幕僚越读越心惊，差点没能念完。 洪秀全的诏书上不但没给陈玉成援兵，反而对他严加斥责，还削了他的爵位和官职。安徽的战况陈玉成的确要负责任，但洪秀全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安慰开导陈玉成，并积极支援他再战。 天王的指责让陈玉成的自信心更受打击，他的心境更为崩溃。 不过也不能全怪洪秀全，现在天国最能打的李秀成在上海和李鸿章的淮军作战，李世贤在浙江与左宗棠的楚军作战，其他王的实力都不足以抗拒安徽的湘军，洪秀全也是无兵可派。 湘军围攻庐州的绳索越来越紧了，越来越多的营寨出现在庐州四周，城外太平军的据点已所剩无几。庐州宛如安庆的翻版，曾国藩这条大蟒蛇这次又准备勒死庐州。 心高气傲的陈玉成在如此危急下，也不得不向附近诸王写求救信。他给河南的扶王陈德才和沃王张乐行写了好几封求救信，结果都被清军截获。 陈玉成左等右等都不见援兵，只得再给护王陈坤书写求救信，此前陈玉成从来都是救别人，从来没有写过一封求救信，但现在英雄在穷途末路中，实在没有办法了。 给护王陈坤书的求救信中，陈玉成叮嘱道：“军机事宜，宜在火速。刻下庐州情形万分急迫。诚有旦夕之虑，呼吸之间。如蒙爱我，旋惠合城，千祈迅速，勿事延迟，祈宗兄准于二月底三月初即要到庐，乃能可挽。” 信中急迫的心情，焦急无助之感让人心痛，以陈玉成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求援的。只可惜这封求援信还是落入了清军之手，他的宗兄陈坤书并没有收到。而且天京江浦一带清军攻得很急，即使收到，陈坤书能不能按时赶来也是个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城外清军的大炮已经架在了眼皮子底下，炮弹不分昼夜落在城里，庐州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一封苗沛霖的来信让陈玉成看到一丝希望，信里苗沛霖劝陈玉成来他的寿州，他可以帮助陈玉成对付湘军，让他重整旗鼓。 苗沛霖这个人之前就说过，此人是个投机分子，最初他和捻军盟主张乐行一起投了太平天国，后来天京事变后，苗沛霖叛变，英法入京，他又反正重回太平天国。现在湘军在安徽不可抵挡，苗沛霖又准备叛变了，他写这封信就是想把陈玉成骗来，作为自己再次改换门庭的筹码。 相比和他一样喜欢反复骑墙的李昭寿，这个苗沛霖还不一样，他不像李昭寿那样为害百姓，纵横乡里。他是个秀才，起义之前是塾师，野心抱负很大，他最喜欢自比同乡朱元璋，提出“高筑寨，广积粮，先灭贼，后称王”的政治策略。 他一方面觉得朝廷已经腐败不堪，无可救药，另一方面也觉得太平军难堪重任，觉得他们是一帮没有文化的农民，烂泥扶不上墙。他曾写过一幅楹联：什么天主教，敢称天父天兄，丧天伦，灭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搅得天昏，何时伸天讨天威，天才有眼；这些地方官，尽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怜福地名区闹成地狱，到处抽地丁地税，地也无皮。 苗沛霖的确是有些小才的，但他更多的是玩弄权术，心比天高，但实力始终够不上他的野心。 陈玉成此刻虽然知道这苗沛霖人品不咋的，但他更不愿意灰溜溜地逃回天京，他还希望在安徽做最后一搏，洗刷自己先前失败的耻辱。于是他抱着侥幸心里，打算去寿州看一看。 陈玉成不愧是太平天国头号猛将，在湘军如此围困下，他夜里带着三四千人从庐州东门冲击清军营垒，在这重重围困中仍能潇洒突围，冲出重围。 陈玉成越过板桥河，摆脱追兵，一路向东，全军日夜兼程急行军，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到了寿州，与苗沛霖汇合。 第306章 陈玉成被俘 陈玉成知道苗沛霖是个小人，但这个小人在皖北也算是一号人物，手下数万苗家军，是个实力派。如果能帮助自己进攻湘军，对自己是很有帮助的。 另外陈玉成也不是全无准备来的寿州，他在寿州也有眼线，此人叫余安庆，曾是自己的手下，后来被自己安排到苗沛霖部做自己的卧底，随时报告苗沛霖的动向。 眼看就要到寿州城下了，可苗沛霖还没有来迎接，让人觉得心里有些不太探视。 “英王，这苗沛霖诡计多端，首鼠两端，咱们还是不要去了。”部下们劝陈玉成道，陈玉成虽然被撤了职，但洪秀全没有剥夺他的指挥权，军务还让他带着。 “都到这里了，再等等吧。”陈玉成也觉得苗沛霖没有来，有些奇怪，但他还想等等看。陈玉成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现在既然离开庐州了，不进寿州只有回天京，而他最不希望的是以一个败军之将的身份回去遭人耻笑。 等了一会，寿州果然出来了一队人马来迎接陈玉成。 “英王，我是奏王的侄子苗景开，特来迎接英王入城。”为首的是苗沛霖的侄子苗景开，他见到陈玉成后，连忙下马，礼数还很周全。 “你叔叔奏王呢？怎么没有来？”陈玉成疑问道。 “我叔身体抱恙，在城中等候英王您的大驾，还请英王多多体谅。”苗景开拱手解释道。 陈玉成性格比较豪迈，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就没在意，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病呢？如果换成李秀成，怕是会多考虑一下。这病早不生，迟不生，偏偏在这关节口生，真是让人怀疑。 陈玉成带着三千人马跟着苗景开一行人来到了寿州城下。 眼看前队已经到了城墙下，那苗景开突然对陈玉成道：“英王，咱寿城城小，怕是容纳不了你这么多人马，我看兄弟们都累了，不如让兄弟们在城外休息，我让手下安排些吃食，让兄弟们先填饱肚子。英王觉得如何？” 苗景开的这一句让陈玉成有些生疑，这是要把自己和众将士分开啊，自己孤身进城这风险有些大。 “英王，我们奏王这次是很有诚意的，知道你们现在缺粮草，已经准备了不少粮车足够您手下数千兄弟填饱肚子。这是我们初次合作，您一来就带兵入城，我们奏王也怕您的虎威啊。”苗景开见陈玉成有怀疑，连忙解释道。 陈玉成听苗景开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这寿城是人家苗沛霖的地盘，自己大军一来就进城，这苗沛霖也怕自己是来夺城抢粮的。 陈玉成犹豫不决了，手下将领很多人也不同意。就在这个时刻，陈玉成埋伏在苗沛霖这里的卧底余安庆出现在了城门口，还向陈玉成招手示意。 看到自己的眼线示意这里安全，陈玉成放松了最后一丝警觉，部下们跟着自己昼夜行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于是他同意士兵在城外开火烧饭，自己带着二十多名心腹将领进入寿州城，去见苗沛霖。 陈玉成等人刚刚入城，身后的城门就被人拉起。听到绳索嘎吱的声响，陈玉成回过头来再看，吊桥已经让人收了起来。转过头来再找眼线余安庆，人都不见了。这时陈玉成终于明白了，自己上了这苗沛霖的当。 埋伏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和路边的刀斧手一拥而上，陈玉成等人再做挣扎已经为时已晚，全部被俘虏，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 直到这个时刻，苗沛霖都没有露面，这老狐狸还想再留一手，他知道这次把陈玉成骗来会把太平天国得罪到底，所以自己不露面，只让侄子来劝降陈玉成，为自己留条后路。 苗景开望着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陈玉成，底气还是有些不足，刚要张开劝降。 陈玉成不等他开口就怒骂道：“苗沛霖你这个小人，想不到今天会落在你这个无耻小人手里！本王绝不会向清妖投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苗景开被陈玉成骂得狗血喷头，来到苗沛霖处回复道：“这姓陈的铁了心跟着太平天国，这样的人不可能投降的，咱们还是把他杀了吧。” 苗沛霖听完后，在房子里来回踱着脚步，思索了半天道：“咱们还是不要杀他，把他捆了交给胜保大人，算是我们归顺朝廷的投名状。” ============================= “什么，那姓常的小子又要来了？”曾国藩听到常山这个名字头就痛。 “大帅，没办法，这常山背后是恭亲王，他要来咱们也拦不住啊。”幕僚也无奈道。 “恭亲王那边是什么意思？太后不是已经把军权都交给我了吗？难道还不信我对朝廷的忠心？”曾国藩有些着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但明明太后之前的举动是对自己放心的，自己举荐的人都封了巡抚，提督等高位。现在自己又是两江总督兼钦差大人，可谓是独揽大权。 “属下猜测恭亲王可能是想让那常山过来拿点军功，镀镀金而已。”幕僚劝慰道。 “是有这个可能。”曾国藩点点头，这常山靠山硬，他是知道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小子一来，如果跟自己作对怎么办？这小子是个异数，完全不了自己，自己对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朝廷根本没兵可派，他就一个人来，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大人，咱不给他一兵一卒，他一个光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现在安徽哪有什么年轻人，招不到兵的，就算他能招兵，再训练整顿安排人手都要好几个月了，一支军队没那么好建的！有这时间咱们都已经拿下天京了。只要拿下天京的大功在手，其他小功劳也是可以分分的。”幕僚替曾国藩分析道。 曾国藩在意的也是攻下天京，建立不世功勋。眼看这关口，就要进军天京了，这常山过来插上一脚，让他非常不爽。 “对，咱给他一个空头职位，让他自己招兵买马，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也是要时间的。到时候再找些借口，拖拖他的军饷、拖拖他的粮草，他也蹦跶不起来。”曾国藩点点头道。 第307章 回到安徽 杨小山心急火燎的赶到安徽战场，但还是迟了一步，太平天国在安徽已经完全坍塌了，陈玉成被叛徒苗沛霖出卖。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正在天京边上的雨花台建立营垒工事，准备围困天京。 而自己除了一顶正一品都统的帽子，手下一个兵都没有，这个时候曾国藩已经不可阻挡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民兵司令曾国藩了，现在各大战区都是他的人，都以他为首，朝廷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 杨小山也曾想在此时回归太平天国，但陈玉成还在清军的手里，自己首先还要把他捞出来，所以这身清廷的“狗皮”还得穿着。 现在最着急的还是要有队伍，这里不是四川，自己官大一级压死人，湘军十几名将军都是一二品大员，巡抚提督一大串，相形之下自己虽然身份特殊一点，但人家已经是一个官僚集团了，自己再强也是斗不过的。 曾国藩对自己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啥都不给，把自己孤立起来，表面上同意自己单独组军对抗太平军，其实就是晾起来挂着。而自己在清廷虽然升官迅速，但根基太浅，本来僧王手下兵强马壮，但八里桥一战，队伍全打光了，还丢官削爵也帮不了自己了。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运筹帷幄，可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入手呢？杨小山苦苦思索后，终于想到了一招，这个人可以帮到自己。 韦俊，也是杨小山的老部下，虽然他因为年纪小，长期笼罩在陈玉成和李秀成的光芒之下，但杨小山西征时启用了他，让他独领一军。韦俊没有辜负杨小山的期望，打出了自己的风采。 至今在武昌附近，都流传这韦国宗三打武昌的传说，第一次是杨小山带着他打的，后面两次都是他自己带兵打的。能在湘军嘴里连续撬开两次武昌城，韦俊也展示出了他非凡的能力。 但是天京事变后，本来前途不可限量的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作为北王韦昌辉的弟弟，天王虽然没有责罚他，但其他人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杀人如麻的韦昌辉，就是因为这一场内讧让太平天国一蹶不振。 韦俊在太平天国里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天王给东王杨秀清翻案了，但韦昌辉北奸的帽子没有摘。天国里一直都有一种声音，东王旧部要血债血尝，诛灭韦氏旧部，但这种声音一直被陈玉成和李秀成压着。他们大声疾呼：太平天国不能再自相残杀了，如果在这样清算，那还要杀多少人啊。 虽然有陈玉成和李秀成的支持，天王随后也给了他右军主将的职位，但韦俊还是感觉到了天王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东王杨秀清恢复了名誉，陈玉成和李秀成封王，这也还好。但随后越来越多人被封王，连后进的吴如孝、赖文光都封了王，他这个右军主将还是原来的位置。 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理总是会有落差的，韦俊虽然不痛快，但还能忍受。 可当杨辅清从石达开那边回归天国后，情况又起了变化，杨辅清对东王杨秀清的死耿耿于怀，对韦俊就极为不恭，很不友好，总是找他毛病打他小报告。 韦俊原本驻守在池州，遭到湘军猛将鲍超的攻击，杨辅清也不配合自己，导致池州丢失。自己没了根据地，杨辅清又被封为辅王后，他更是公然挖自己墙角，想吃掉自己的队伍。 韦俊心里更加苦闷恼怒，手下亲兵看不过眼都嚷嚷着要学石达开，出走单干，可韦俊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杨小山的话，让他忍耐再忍耐，更何况杨小山现在已经是东王了，只要他回来主持大局，情况就会有改变了。 池州位于安徽的西南部，城小地瘠，曾国藩并没有太重视这里，拿下庐州后，他就召集人马围攻天京而去。此时的池州只是湘军的一支偏师留守。 韦俊不想去江南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日子，他带着队伍又重新来到了池州城外，准备重新打下这座小城。自己失去的，自己还要再拿回来。 为了减少队伍的损失，韦俊决定发动夜袭，夺取池州。 四更天，伸手不见五指，韦俊带队刚刚到达池州城下就发动了突然袭击。 夜风很冷，即使是韦俊，现在的衣着也很单薄，现在太平军太缺补给了，什么都缺，大家都是靠一口勇气硬顶着才没有垮下来。 “一定要拿下池州城，最后的粮草已经吃完了，现在安徽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只有打下池州，才能得到补给。”韦俊把冻僵的手缩在衣袖里暖和缓和，虽然他打过不少打仗，但这一次是没有退路的仗，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地注视着城楼清军的动向。 “传我的命令，所有火炮集中对南门进行攻击，炮弹都找死里打，打光为止。”韦俊是背水一战，横竖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太平军的炮弹在池州南门炸开，火光四起，只可惜运气太差，虽然造成的声势很大，但造成的伤害太小了，门没有轰到，城墙也没塌，亏本亏大发了。 韦俊已经不能等了，这炮没起到作用，只能拿人填了。 “所有兄弟跟我冲啊！”太平军的号角和战鼓响成一片。 三百步、两百步。。。。。。已经看到城墙了，太平军架起云梯，高举火把冲上前去。 “韦国宗，这情况不对啊，这池州好像没有清妖！”前面一个将领过来报告。 韦俊心头一懔，“弟兄们都冲慢点，别中了清妖的奸计。”韦俊赶紧嘱咐道，事有异常必定有古怪，韦俊还是非常谨慎的。 可当太平军冲上城楼，打开城门，还是没有清妖出现，太平军终于欢呼了起来，真的是一座空城，一座完全没有防备的城市。 韦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奇了怪了，自从湘军反攻安徽就从来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直到他带兵进了池州衙门，看到了站在大堂上的杨小山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在一切都不奇怪。 “兄弟，我们又见面了。”杨小山转过身来看着韦俊。 “东王！”韦俊像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亲人，顿时泪流满面。 第308章 曾国藩的疑问 池州的林参将带着三千池州守军，光溜溜地来到曾国藩大营，把曾国藩看得一愣一愣的。 曾国藩大怒，呵斥林参将道：“你不在池州守卫，怎么跑到我这里了，你们的武器呢？盔甲呢？怎么都没了？” “不是大帅您让我来的吗？”林参将莫名其妙道。 “混蛋！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的？池州虽小，但也震慑着皖南的太平军，你跑来，那池州谁来守？来呀，给我拿下，军法伺候！”曾国藩差点气昏过去，以长毛现在的状况，他觉得三千人足够守住池州了，想不到这笨蛋居然就这么放弃了池州，白白便宜了长毛。 “冤枉啊，大帅，是常都统说是您让我过来帮忙攻打天京的，还说是您让他在池州组军，还说要我们的武器装备借他用一下。”林参将看到曾国藩的卫兵来拿自己，连忙大呼冤枉。 “什么，是那个常山？”曾国藩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搞什么鬼？骗我三千人的装备？这不是儿戏嘛？池州虽不是战略要地，那也是我湘军一刀一枪拼下来的。战场无小事，他想在池州组军，哪有那么容易？”曾国藩心里暗道常山在胡来。 “胡闹！池州丢了谁来负责！这责任你负得起嘛？亏你还是老湘军！”曾国藩对林参将发了火。 “大帅，末将也知道事关重大，可那常都统说如果出了问题，唯他是问，还写了军令状，让我带给大帅。”林参将连忙从怀里拿出杨小山的军令状递给曾国藩。 曾国藩满是疑问地接过军令状，状子上如林参将所言，这常山言之凿凿，他以人头担保池州不会丢，要在池州组军，攻打长毛。 “这常山是不是疯了？就算你骗了我的装备和城池，要想组军也没那么容易，临时拉起来的队伍根本没有战斗力。现在仗都打到这份上了，初上战场的新兵全是炮灰，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一个纸上谈兵的公子哥，我非要去恭亲王那里告你一状！”曾国藩一向强调自我休养，说什么心静如水之类禅修的话，但此刻他也被杨小山气昏了头。 “拿着好好收起来，这就是以后在恭亲王面前打官司的证据，这次就算不军法处置了他，也要恭亲王把他调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曾国藩让幕僚把杨小山的军令状收起来，准备这一次一定要严惩他。 曾国藩是百分之一百的确定杨小山绝对守不住池州，狡猾的长毛肯定会嗅到气味，来打池州。 可是几天后，传来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常山劝降了长毛的高级将领右军主将韦俊，韦俊率三千太平军集体投诚，成为清廷和长毛交战以来第一个投降的高级将领。 这一下可把曾国藩跟看傻了，他是一个喜欢“打呆仗”的将领，信的就是手上刀枪的实力，这常山的做派让他接受不了，这小子“太神”了吧，嘴皮动动就能赢得千军万马？ “学启，长毛那边你最熟悉，这投降来的韦俊会不会是诈降？”直到现在曾国藩都不能接受杨小山能劝降长毛高级将领的事实。 “大帅，这回恐怕还真不是诈降。这韦俊是伪北王韦昌辉的弟弟，天京事变后，东王旧部就处处容不下他。最近我也听说那长毛杨辅清一直打压他，所以这韦俊投降朝廷是很有可能的。其实属下也一直计划策反这韦俊，想不到常都统竟然先下手了，属下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了解到这韦俊的情况的。”程学启自从投降了曾国藩，因为他对太平军非常熟悉，在湘军攻打安徽的时候，出力不少，于是受到了曾国藩的重用。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不早说？”曾国藩埋怨道。 程学启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这韦俊虽然过得不如意，但他对太平天国却忠心耿耿，属下也没有什么把握策反他，所以没有敢对大帅说。” “这常小子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听说他在四川就劝得那石达开自杀，这回一来就劝降了韦俊，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曾国藩摇了摇头，觉得太神奇了。 “大帅，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程学启低头思索了一番，犹犹豫豫道。 “有什么只管讲。”曾国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话一向很有价值。 “那属下就斗胆说了，这常都统的做事风格很像那天国的东王世子杨小山，做事总是出人意料，旁人根本无法猜测他的下一步行动，还尽打神仙仗，总让人觉得太神奇。”程学启大着胆子说道。 “你是怀疑这个常山就是杨小山？”曾国藩吓了一跳。 “属下打探道，那伪天王洪秀全封了杨小山东王之位，可我们在战场上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杨小山带领的队伍，他到底去哪了？也没人说得出来，这也太奇怪了。”程学启替曾国藩分析道。 “这个常山面相却是古怪，我这么多年看人下来，他的面相我实在看不透。”曾国藩点点头，他也觉得这常山有些深不可测，做事从不安套路出牌。 “你还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曾国藩也畏惧常山的背景，这事可不能乱说，如果说这常山就是杨小山，那岂不是太后和恭亲王都看走眼了？ “属下没有证据，都是属下胡乱想的。”程学启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诬陷朝廷重臣这罪也非常大，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连忙跪下回答道。 “不要紧，你今天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不过我有一件事让你帮我做。”曾国藩沉思了一会，扶起程学启道。 “大帅尽管吩咐，让学启上刀山下油锅，学启都在所不辞。”程学启连忙表忠心道。 “没那么严重，本帅只是想让你去调查一下这个常山，有任何异常直接向我报告。此事要绝对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所有调查要完全保密，秘密进行。”曾国藩关照道。 “属下明白，一切按大帅的吩咐去做。”程学启领命道。 第309章 李秀成的境况 太平天国在安徽支离破碎，但在苏南和浙北却如鱼得水，这和李秀成是分不开的。如果说英王陈玉成继承了杨小山的勇气和韧劲，忠王李秀成则继承了杨小山的智慧和仁德。 如果单纯比较英王和忠王的战斗力，英王陈玉成明显要比忠王李秀成要高一些，战绩也更好。李秀成有一些文化，他的作风相对稳打稳扎，没有那么锐利。所以他的队伍很少打硬仗。 当然李秀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队伍火器装备率是最高的，他的卫队更是清一色的洋枪。 相对于陈玉成所在的安徽，李秀成控制的江浙一带战争环境要好得多，也没有那么血腥。 曾国藩领导的湘军抓到太平军的俘虏，高级将领基本都是凌迟处死，就算投降的太平军，如果是两广的老长毛也是定斩不饶。就连已经死去的太平军将领，湘军也是要开棺戮尸，手段非常残忍，这与曾国藩一直强调乱世用重典，不杀不足以以儆效尤是分不开的。 反观李秀成二破江北大营，活捉清朝扬州知府，攻破杭州，俘获浙江布政使林福祥、总兵米兴朝，二次西征生擒勇将李金旸。面对这些被俘的清朝官员和将领，李秀成既没有用酷刑折磨他们，也没有高声呵斥他们。而是待之以礼，问他们愿不愿归顺，不愿也不怪，依然礼送他们回去，赠予盘缠。 可悲的是，这些被李秀成放走的官员和将领，反被清朝当作“降贼”失节加以杀害。从广西起就与太平军为敌，率领江南大营围困了天京好几年的张国梁战死之后，寻到他的尸首时，李秀成不但没有将他挫骨扬灰，反而以礼安葬。破杭州，浙江巡抚王有龄自缢身死。李秀成给予银两，让其亲兵护送其灵柩回乡。攻克苏、杭，对投降、归顺的清军，李秀成无一杀害。愿参加太平军的，留在军中，不愿的送他们回去。即便是满人，也一视同仁。 李秀成的仁在这个残酷的时代，让他发出耀眼的光芒，让无数人逃过一死，保住性命。 可也是这个仁害了太平天国，李秀成对敌人都这么仁慈，对部下更是爱惜到没有原则。造成他手下的大将军阀风气十足，因为李秀成打下的地盘大，他的将领们地盘意识非常浓重，每人各管自家地，以致到自扫门前雪，兄弟部队挨打也不帮忙。 庐州被打，李秀成不是不想帮忙，但他对手下将领的控制能力太低了，任由他们在江浙扩展地盘，却根本不顾安徽战局的惨烈。 坐拥江浙的富饶，太平军在这里发展很快，李秀成刚打下苏州的时候也不过一万多人，而后来随着战场的节节胜利，他的财富与日俱增，兵力也翻了七八倍。之后他的手下也在各地屯兵，加上从石达开处回归的十多万太平军也投靠了他。他名义上的队伍最高的时候有六七十万之多。 听起来李秀成的队伍相当庞大，但数量是上去了，战斗力却非常孱弱。这些人里各地投降来的绿营兵，地痞流氓，饥民等占大多数，所以李秀成的队伍声势很吓人，但也仅仅是靠人多吓走人少，遇到敌人的精兵往往很难获胜。更何况李秀成真正能调动的仅是自己养的私兵和堂弟李世贤的队伍，其他人听不听他的，还得看情况。 虽然李秀成掌握了苏南和浙北的大量土地，但上海这座重要的城市却一直没有攻破。 第一次攻打上海，是李秀成刚刚拿下苏州后，清廷大量的溃兵逃到了上海，并对周围的太平军的领地造成了威胁。但上海这个地方比较特殊，洋人在这里有非常大的经济利益，为了不和洋人撕破脸，李秀成没有死磕这座城市。 第二次攻打上海，是形势所迫，英国海军提督何伯曾给太平天国提交了一份非常霸道的条约。条约里和先前对清廷的要求极其相似，无非就是赔款，要求航行自由，不允许太平天国攻打上海等，但被太平天国有理有据地一口回绝。 而清廷这一面，自从和英法签订《北京条约》后，英法得到了在中国大量的权利和利益，自此撕开中立的伪装，站到了清廷一边，把枪口对准了太平天国。他们不但在报纸上大肆污蔑太平天国，还对太平天国进行了贸易封锁，太平天国很难从洋人手里买到洋枪洋炮。 上海这个地方因为经过小刀会起义，海关变为由外国人掌管。特别是英国人赫德担任海关总税务司的负责人后，清廷竟因祸得福，以前清廷官员管理这里的海关，管理散漫松弛，受贿纵私成风，走私漏税一直十分严重，清政府应入的关税被层层私吞。 赫德在担任海关总税务司后，就将英国海关的管理方式全面引入中国海关。当时的英国，高效廉洁的文官制度已经建立。 最终，赫德为自己所管辖的中国海关制定了规范的用人制度，严密的会计、统计、稽查、复核等业务程序，以及年终层层密报等制度，加上合理的薪酬福利等等，使中国海关成为清朝惟一的高效廉洁的衙门。每个月交给清廷的关税就达到了几十万两，且还在逐月递增，成了清廷国库银两的重要来源。 李秀成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点，率领十万太平军包围上海。由于列强的干预，他们用炮舰轰击太平军，一些洋人冒险者和流氓份子还组成洋枪队公然帮助清军攻击太平军。再加上太平军本身战力也不足，小小的上海县城硬是打不下来。 上海久攻不下，湘军的曾国荃又兵临天京，在雨花台大建防御工事，在天王洪秀全的极力召唤下，李秀成只能放弃上海，带兵回援天京。 而在这里李秀成遭到了曾国荃的强力阻击，二十万太平军硬是拿不下曾国荃的两万湘军，李秀成在这里遭到了他最大的失败。 第310章 借刀杀人 杨小山带着韦俊的三千人马向皖北出发了，其实韦俊手下并不止这些人，包括黄文金、古隆贤等人一帮很有实力的战将。杨小山并没有让他们过来，不能为了自己，过分削弱太平天国的实力。这三千人基本上都是和韦家有渊源的人，与其留在天国被排挤引发内讧，不如先自己带着。 “城墙都做完手脚了没？”杨小山问道。 “有十几处城墙都被破坏了，这些地方本来就有有些问题，我只是把问题扩大了。”韦俊回复道。 杨小山点点头，他让曾国藩派一支队伍来接管池州，同时又让韦俊手下大将会同杨福清的大军来攻。池州的城墙本来就不高也不厚，自己又破坏了不少地方，这座城等于是送给太平军的，还附赠一支清军的补给装备。 “那个曾妖头怎么会同意我们去皖北的？”韦俊疑问道。 “这还不简单，我给曾国藩的信上要求上天京前线，那曾国藩当然不准，他把天京当成自己的宝贝疙瘩，谁都不让碰，要把这个大功劳留给他的湘军。所以我又给他第二封信，要求去皖北，这一回那曾国藩就同意了。”杨小山深谙人的心里，先提出一个不可答应的要求，被回绝后再提出一个次一级的要求，这个时候往往会被答应。 其实曾国藩同意杨小山去皖北还有自己的小九九，虽然按道理讲，所有对付长毛的战场都应该归曾国藩总管。但皖北有些特殊，他一直以来都被河南的胜保视为自己的自留地，不让别人插手，且胜保仗着自己是满族亲贵，也很不给曾国藩面子，于是曾国藩看到杨小山要去皖北，还挺开心，两个让自己头疼的家伙聚到一起，无论谁赢谁输，自己都得利。 杨小山没想这么多，他去皖北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救下陈玉成。 寿州附近的一座败落的村庄，杨小山与苗沛霖约在这里见面。 苗沛霖现在是着急要投靠清廷，陈玉成刚被自己送去胜保那边，还没给自己答复，这个空档期他现在很尴尬，即不属于太平天国，因为他出卖了陈玉成，又不属于清廷，因为胜保还没有接受他的投诚，所以附近势力都可以踩他一脚。 接到杨小山的见面信，他还挺高兴，终于可以找个主子靠一下了，毕竟这杨小山是代表曾国藩来皖北的，现在湘军在安徽风头正劲，属于非常粗的大腿，对他来说其实比投胜保更划算。他有点后悔这么早就把陈玉成献出去，早知道这常山要来，把人给他说不定就能靠上曾国藩了。 “见过常都统。”苗沛霖看了一眼营帐里喝茶的杨小山，拱手道。 谁知杨小山继续喝茶，根本不理他。旁边的韦俊作为他的亲兵队长对苗沛霖呵斥道：“见到我们都统大人，还不下跪！” 苗沛霖一愣，这路数不对啊，一般来说，清廷要挖太平军的墙角，往往会首先表现出礼遇之情。苗沛霖原因为这常山会很热情地对待自己，自己也好顺理成章表现自己的诚意，投靠过去。但现在这常山似乎对自己很冷淡，这态度有点让苗沛霖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毕竟现在苗沛霖着急投靠清廷，心高气傲地他把牙一咬，只能下跪道：“小人苗沛霖见过都统大人。” 杨小山眼睛都不看他，冷冷地问了一句：“长毛的伪英王陈玉成可在你这里？” 苗沛霖一听他问这话，心里更是后悔太早把陈玉成送给胜保了，这常山一开口就问陈玉成，肯定是冲着这人来的。 “那陈玉成小人刚刚把他押去胜大人处。”苗沛霖回答道。 杨小山一听这话，心里沉了沉，自己还是来晚了，这人送给了胜保，营救难度大增。胜保和僧王是一个级别的，都是清廷倚重的军事重臣，自己虽然已经位极人臣，但和胜保想必还是要矮一头，人家做都统的时候，自己还什么都不是呢。 苗沛霖看杨小山没有说话，赶紧讨好道：“小人有数万苗家军，可投大人，为大人驱使。” 杨小山当然不会在乎他这些人马，难倒带着他去打太平军？陈玉成不在苗沛霖手上，那苗沛霖对自己就没什么用了。 苗沛霖原以为杨小山听到自己一下多拥有数万人，会心情激动，从而做出姿态拉拢自己，结果人家眉毛都没动，完全看不出需要自己的意思。 “皖北还有不少捻军出没，小人以前和他们熟识，可替大人想办法除去他们。”苗沛霖的确歹毒，为了荣华富贵，首先想到的就是出卖自己原来的兄弟。 杨小山很看不上这样的人，可苗沛霖如此热情积极，自己一点都不表示，难免引人怀疑，于是他想了想：“捻军就不必了，那是皮癣之疾。滁州的李昭寿就在天京的北面，你去把他攻伐下来，把李昭寿的人头交给我，就算你大功一件。”杨小山想起了这个李昭寿，此人也是变色龙，干脆让他们自相残杀，省得自己再动手。 此时的李昭寿已经秘密投靠了胜保，只不过对外隐瞒着，还打着太平天国的旗帜。 苗沛霖还不知道李昭寿的隐情，两人之间本来就有旧怨，又同在皖北，去打他苗沛霖还是很乐意的。 “多谢大人，小人这就去准备。还请大人在曾帅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小人已经归顺朝廷，还请其他友军不要误伤了自己人。”苗沛霖连忙答应道。 “美言倒是可以，但我不能保证其他清军的误伤，不过本都统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拿到李昭寿的人头，本都统至少可以答应你一个总兵的头衔。”杨小山准备借刀杀人，用苗沛霖的手除掉大叛徒李昭寿，也算是为太平天国除一大害。 苗沛霖得了杨小山的保证，欢天喜地回去准备收拾李昭寿。 杨小山紧接着越过寿州，北上河南，去找胜保，营救陈玉成。 第311章 胜保 胜保，满族镶白旗人，举人出身，曾担任过内阁学士，因为得到咸丰的赏识，开始离文从武，加封都统，带兵追击过太平天国的北伐军。 此人虽然名为胜保，却常被同僚嘲笑为“败保”，追击北伐军就因为久攻不克把军权让给了僧王，后又在八里桥因为受到炮伤首先退出了战场。 但胜保运气不错，僧王战到最后七骑被夺职削爵，而胜保却因为受伤躲过了惩罚。 后来辛酉政变中，这胜保还算聪明，和曾国藩一样，上书支持两宫太后，还带兵去京城附近声援辛酉政变，所以他的军权得以保留，还加封钦差大臣，依然让他在河南镇压当地捻军。 只不过这位胜保大人实在不是领兵的料，他在河南屡战屡败，捻军纵横河南十年之久，越剿人越多，这胜保毫无战绩还拼命吸当地官府的血，逼他们出人出钱支持自己，可把河南祸害惨了。而且这胜保认为自己是文人出身，又是满人亲贵，觉得自己比那些武将身份高贵，对待同僚、友军说话骄盈气盛，非常没有人缘。 这胜保也知道自己打仗不行，所以他非常重视策反太平军内的动摇分子，对他们相当优待。苗沛霖和李昭寿这两只变色龙所以都选择他作为投诚对象。 胜保利用这两人得了些功劳，但这两只变色龙也给他造了不少麻烦，因为他们反复跳槽，虽然杀了不少太平军，但也杀了不少清军，而且都是在胜保手下时。这“拥兵纵寇”的帽子他是摘不掉的，只不过其他人畏惧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不过现在的胜保时来运转，在河南西洋寨捻首李勤邦出卖张乐行，自己刚刚凌迟处死了他，现在苗沛霖又把英王陈玉成作为投名状送给自己，这可是一件更大的功劳。胜保正上书清廷，准备把陈玉成押去京城，来炫耀自己难得的功绩。 “曾老头，你的湘军在安徽忙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我摘了桃子。”胜保还躺在太师椅子上美滋滋地想这次朝廷会给自己什么奖励呢。 “报告都统大人，常都统常山求见大人。”他的手下过来报告道。 “常山？就是那个僧老头的赘婿？这毛孩子跑我地盘上什么事？”胜保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悦道。 “就是这个常山，小人看他好像来者不善，还请大人有个心理准备。”手下事先提醒道。 胜保一拍桌子，怒喝道：“他敢！一个小毛孩子敢在我这里闹事？活腻了吧，让他过来，我倒要看他来我这里玩什么花样？” 不一会，杨小山神色自如的走到了大厅内。 “什么风把贤侄吹到了我这里？”胜保一上来话里就暗示杨小山，自己和僧格林沁是一辈的，要注意自己身份。 “胜大人，本都统是奉曾帅之命来要一个人！”杨小山并不认为自己比胜保矮一截，你是都统，我也是都统，凭什么你能占我便宜？为了营救陈玉成，杨小山还故意拉出曾国藩的大旗。 “什么人？”胜保两眼珠一转，他也能猜出是谁，现在他手里最宝贝的不就是那个英王陈玉成嘛。 “胜大人就别明知故问了，湘军围着安徽打了好几年了，这好不容易收网了，这漏网之鱼被你就这么捡走，不合适吧。”杨小山知道自己根基太浅，压不住胜保，所以拼命借用曾国藩的声势，毕竟现在人家是大帅，手下十几个一二品大员，算是朝廷里相当有势力的一方诸侯了。 “把人放跑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我能抓到这陈玉成是我的本事，我凭本事抓到的人凭什么让给你们？”胜保果然骄纵，显然也没把曾国藩放在眼里。 “这陈玉成也不是你胜大人抓到的吧，是那寿州的苗沛霖抓的，他前些日子刚刚改变了主意，愿意投在我的麾下，并把陈玉成改献给本都统。胜大人就不必夺人之美吧。”杨小山步步紧逼道，就是要虎口夺食，救下陈玉成。 “做梦，人到了我这里，那苗沛霖什么狗东西，他能做什么主？常都统，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你岳父僧格林沁来，这陈玉成我也不放！”胜保满脸骄横，非常狂傲，半点余地都不留。 “胜大人，本都统是一定要带走这陈玉成的，你开个条件吧！”杨小山救陈玉成心切。 “你就甭想了，什么条件我都不会把陈玉成给你，我已经请示了朝廷，要把这陈玉成送到京城，如果朝廷不同意，我就在这商丘城把他给凌迟处死。”胜保斩钉截铁道。 杨小山知道这胜保是绝对不可能放人了，如果陈玉成被押往北京自己还能救，难度也小一点，但如果不同意的话，自己就得攻打商丘，劫法场，这个难度就太大了。而且现在看朝廷是不同意的居多，自从咸丰过世后，太平军的被俘虏的高级将领基本都是在当地被凌迟处死的。 “自己不能等，也等不起，等想办法在这之前把这胜保办了。可这胜保手握数万清军，且这周围州县都有大量的清军，自己如果撕破脸和他硬拼，一是不一定拼得过，二来很可能让胜保提前处死陈玉成，自己最后目的也没达到。”杨小山心里暗自琢磨道。 “胜大人，你就不怕我去太后那里告你的状？”杨小山冷冷道。 胜保看了杨小山一眼，更冷道：“常山，别以为你立了一点从龙之功就在本都统面前猖狂。若不是本都统带兵前去京城声援两宫太后，这顾命八大臣不一定就这么容易屈服，我这从龙的功劳要比你大得多！” “这可是你说的？”杨小山忽然想到了一个致胜保死地的办法、 “就是本都统说的，这周围的朝廷命官谁不知本都统的从龙之功？”胜保说完哈哈大笑，自鸣得意道。 杨小山看着他得意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自以为聪明，但其实真的非常愚蠢，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把死穴交到了我手里，这回看你怎么死！” “本都统这就上书朝廷，给咱们评评理，看看朝廷到底给谁！告辞了！”杨小山打定了主意要搬倒胜保。 “不送！我也会上书两宫太后。别以为你现在得了一点宠，本都统倒要看看，到底是我胜保重要还是你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孩子重要？”胜保狂傲道，根本不把杨小山放在眼里。 第312章 刀下留人 北京城，在皇宫的军机处值班房内，恭亲王一直坐着，等待着太后的召见。虽然已经是正午吃饭的时间，但他知道至关重大，此事还得让太后做主才稳当。 “有请恭亲王觐见。”引带总管太监一声传唤，几个小太监领着恭亲王前去养心殿面见太后。 咸丰帝后期一直喜欢在养心殿办公且大部分时间慈禧太后也在这里协助。所以养心殿被慈禧视为自己的福地，得了权后，养心殿也成了她处理政事的地方。 恭亲王走得比较从容，自从政变成功后，两宫太后对自己还是比较信任的，大小事都交给他打理，不过恭亲王也很自觉，遇到比较重要的事还是主动面见太后，然后按她们的意思来办。 当然名义上都是两宫太后，其实拿主意的还是西宫的慈禧，东宫慈安虽然地位要比慈禧高，但她安于做个平凡的女人，不大过问政事。通常慈禧决定了的事，她也就随着盖章，充分享受她悠闲的太后生涯。 小皇帝同治虽然什么也不懂，但也得在养心殿的东暖阁坐着，这个程序还是必须的，虽然他背后明黄色的纱帘里的慈禧才是掌权人。 “拜见皇上、太后。”恭亲王跪在红垫上跪拜叩首。 “起来吧，给恭亲王拿把椅子。”慈禧对恭亲王还是优待，别的军机大臣可没这份殊荣，别说坐，站着都不行，通常都是跪着启奏。 同治看起来非常不耐烦，对他来说，都是大人们的事，他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可又畏惧慈禧的责罚，只能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发呆，实在无聊的时候就望着恭亲王，默默数着他的胡子有多少根。 对于慈禧来说，这个时候都是她展现权力的时刻，她非常享受这样被其他人尊敬的感觉。以前她虽然是咸丰的宠妃，但那些大臣并不把自己当回事，甚至视自己为皇帝的绊脚石。那个肃顺甚至还建议咸丰杀了自己，但现在不一样了，贵为恭亲王都得给自己下跪行礼。 “前天恭亲王不是刚来见过皇上，今儿怎么又来了？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慈禧理了理自己修长的指甲，如无其事地问道。 “回太后的话，奴才这两天接到不少折子，他们都是弹劾同一个人，奴才不得不来面见皇上，太后，听听您的意思。”恭亲王连忙奏道。 “哦，弹劾谁？哀家倒要听听。”慈禧眉头一皱，不高兴道。自己刚刚掌权，什么人这么不识相。 “弹劾的人有河南巡抚、湖北巡抚、山东提督等，他们都弹劾河南都统胜保骄纵贪淫，冒饷纳贿，拥兵纵寇，欺罔贻误。还有常郡王也联合曾巡抚等数名将领一起弹劾胜保不配合友军作战，还携带小妾进入军营等罪状。”恭亲王拿出折子，跪在小皇帝面前，向太后呈上。 慈禧眉头紧锁，她对胜保的印象还可以，毕竟此人还带兵帮助过自己除掉八名顾命大臣。“小安子，把王爷的折子拿给我看看。” 安德海因为替慈禧领来了恭亲王，在政变中出了大力，现在成了慈禧的御前太监，深受慈禧宠信。 “是。”安德海连忙小跑步过去，双手抓牢了那一叠奏折，然后交给纱帘后的慈禧。 慈禧边翻边说：“这胜保好歹也是先帝的重臣，如今犯了众怒，哀家看就把他调走好了。。。。。。”此刻的慈禧还是念着胜保的功劳，想放他一马的。 但当他看到杨小山奏折后面的话，她停了停，脸上出现非常吓人的怒容。 原来杨小山在奏折后反复说胜保在他面前屡次提起曾经去京城帮太后对付顾命八大臣的事，以此作为从龙之功，对其他人大肆宣扬。 这可犯了慈禧的忌讳了，搬倒顾命大臣可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毕竟违反了先帝咸丰的意思，说起来她取得权利是政变的结果。你这个从龙之功如果是拨乱反正，说说倒也无妨，但慈禧可不是拨乱反正，她是政变上台，礼法上是不能自圆其说的。 聪明人如杨小山、曾国藩等都从来不提此事，知道这是慈禧的伤疤，不能揭，只有这蠢笨的胜保居然拿出来炫耀自己的功绩，这不是在众人面前反复说明慈禧的来位不正吗？ 慈禧翻完杨小山的折子，又把其他人的折子粗粗翻了一遍，几乎每个人上面都有写胜保仗着自己从龙之功，不把同僚看在眼里云云。 这下子慈禧是真生气了，这个胜保太可恶了，到处宣扬自己，生怕别人都不知道太后是政变上的台吗？这样的蠢货留着又有何用？ “都统胜保讳败为胜，捏报战功，挟制朝廷，着押其回京，等候发落。”慈禧咬牙切齿道，她当然不能明着说要办胜保的理由，不过她心里已经不准备留着胜保这张大嘴巴到处说了。 ======================= 河南商丘城，皇帝要胜保在当地处决陈玉成的诏书到了。 陈玉成等一干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这么多天大牢可不是那么好坐的，胜保手段毒辣，下手也很。陈玉成站都站不起来来了，被清兵拖着出了大牢，准备对他施行“凌迟”的刑法。 监斩台上，胜保洋洋得意，望着被摔在地上的陈玉成，朗声道：“陈玉成，本都统还想留你一命，只要你替朝廷出力，剿灭发匪，本都统今天可以不杀你。” 满身伤痕的陈玉成手撑着地，头艰难地抬了起来，大声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本都统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倒要看看你能挨过多少刀。”胜保一拍案几，就准备命令刽子手下手。 这凌迟就是“千刀万剐”，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一般刽子手要动三千多刀，犯人才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动手！”胜保把案几上的令箭往刑场上一丢。 两名刽子手把陈玉成拉到刑场上的木杆子上，两条胳膊用绳子捆起来，呈“十”字状，那破烂不堪的衣物被左边的刽子手一扯，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这都是陈玉成在无数次战场上搏命后的见证。 “刀下留人！”远处杨小山大喝一声，骑着马飞驰而来。 第313章 身份暴露 “不用管他！动手！”胜保看到杨小山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想坏自己的事，所以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刽子手看胜保这么坚决，稍一愣神后举起手上的尖刀就要对陈玉成下手。 杨小山拿出马鞍上的弓，搭弓放箭，箭身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箭头从天而降，直直钉在刽子手的脚下。刽子手吓得连连退步，再也不敢上前了。 “韦俊，你带人保护好陈玉成，我去会抓这个胜保。”杨小山收好弓，一提缰绳直奔胜保的高台处。 于是杨小山的马队分成两队，一队继续跟着杨小山，另一队跟着韦俊占领法场。 胜保看到杨小山直奔自己而来，不由站了出来，身后的卫兵保护着他。 “常山！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法场，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胜保气得两边胡子都快吹起来了，脸上的横肉直跳。 杨小山走上高台，用马鞭一指胜保道：“罪臣胜保，还不快快跪下接旨！” 胜保疑惑了，这小子手上怎么会有圣旨？但他心里隐隐觉得杨小山会对他不利，于是怒道：“常山，你搞什么花样，这里可是法场，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我拿下他！” 杨小山从怀里掏出圣旨，对着围过来的清兵大喝道：“这可是圣旨，如皇帝亲临，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清兵们看他手中黄色的绣龙绸缎，心中大惊，哪敢造次，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 “胜保，你还不接旨？是想满门抄斩嘛？”杨小山拿着圣旨对胜保大喝道。 胜保看到身旁的人全跪了，自己再挣扎也没有用，只能无奈地低头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瓜尔佳?胜保骄纵贪淫，冒饷纳贿，拥兵纵寇，欺罔贻误。。。。。。。现令其解职回京，交刑部受审。”杨小山对胜保念着刚以同治的名义发下来的圣旨。 “不可能，怎么可能！”胜保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道。他以为自己现在是两宫太后倚重的军务大臣，想不到这一道圣旨就把自己解职还要法办。“常山，你小子胆敢污蔑我，我要和你在太后面前对质。”胜保指着杨小山怒斥道，他知道这次肯定是杨小山搞的鬼。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来呀，先把胜大人押起来，等钦差来就送他上路。”杨小山招呼身边的亲兵。 杨小山的亲兵一拥而上，死死扣住胜保将他五花大绑，到这个时候那胜保还大喊冤枉，不服自己被扣押。 一个亲兵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刀把，把他打晕，如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你们都起来吧，这次只抓胜保一人，与其他人无关。”杨小山对其他跪着的人大声道。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听到杨小山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小山把其他人全部遣散走，把陈玉成保护在一件厢房里，这里原来是胜保的府衙，现在归杨小山使用了。 “兄弟，我是你杨大哥。”杨小山望着浑身是伤的陈玉成。 陈玉成听到了杨小山的声音，极力想坐起来，但是做不起来。 “别动，就躺着。你两条腿被打折了，手筋也受伤了，后背被皮鞭抽得稀烂，能活下来这是你命大。”杨小山检查了陈玉成的伤势，虽然很重，但还好不致命。 “大哥，我没脸见你啊，安庆丢了，庐州也丢了，队伍都打光了，我陈玉成对不起你。”陈玉成两眼含泪道。 “不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会打回来的，你不要担心。”杨小山好言安慰道。 “我信，大哥你带着我们，继续杀清妖。”陈玉成激动道。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养伤，其他的都交给我。”杨小山按着陈玉成，不然他太摇晃，怕他再受伤。 “韦俊。”杨小山招呼道。 “在。”韦俊在屏风外放风，听到杨小山叫自己立刻过来。 “你带着最可靠的兄弟，帮忙照看陈玉成和其他被抓的弟兄，然后带他们去上海仁济医院治伤，找阿福阿贵用最好的药滋养身体。他们的伤太重，养不好伤以后可能会落下残疾，如果风声太紧，赶紧去香港躲避。这些伤没个一两年养不好，一定要先把伤养好了，我们兄弟一定会有相聚的一天。”杨小山安排道。 “大哥，我不走，我还要跟着你。”韦俊摇头道。 “弟兄们都平安，我心才能放下，这是我的命令！”杨小山已经拿定了主意，他知道此刻的太平天国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按照历史的轨迹，陈玉成等人都是被凌迟处死的，现在他们能把命保住就很不错了，现在他们这样的伤根本上不了战场的。 安排完陈玉成等人，第二天本来该来宣旨的马钦差坐着马车姗姗来迟，要不是杨小山提起到河南和河北交界的地方提前等待，陈玉成恐怕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钦差大人，罪犯胜保就交给你了，还请大人沿途好好照顾他。”杨小山说道照顾的时候，语气很重。 马钦差立刻了解了杨小山“照顾”的含义。 胜保在这一带嚣张了这么多年，周围的省、州、县官员都得罪光了。但人都是这样，虽然心里恨得不行，就是没一个人敢出这个头，因为胜保是皇帝的宠臣。可这次更受宠的杨小山带头，并联络了各级官员一起弹劾，于是大家痛打落水狗，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 “常郡王放心，马钦差知道该怎么做。就怕这胜保回京后，万一。。。。。。”马钦差也怕万一胜保逃了这一截，以后伺机报复。 “没有万一，恭亲王已经来信和我说了，太后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胜保回京，就赐他自尽，算是给他个体面。你留他半条命回京就行。”杨小山给马钦差交了底。 “是是是，那下官就放心了。还请郡王在恭亲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马钦差知道杨小山和恭亲王关系非浅。 “这个你放心，这差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杨小山拿过一叠银票放在马钦差手中，他是一定要胜保尝尝痛苦的滋味，替陈玉成报仇。 杨小山终于把陈玉成救了下来，但他却不知道危险开始向他逼近。程学启受曾国藩所托，对他进行了秘密调查，而且发现了他的一个大破绽。 程学启翻阅了杨小山在杭州的卷宗，经过他仔细分析，和他打听到的事，他终于找到了铁证。 “好啊！这个常山就是杨小山，他们是一个人！”程学启看着卷宗上杨小山读的那首词，恍然大悟道。 第314章 三国杀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程学启在卷宗上查阅到当时杨小山在杭州使用“空城计”在城楼上念得那首词。 这首词程学启太熟悉了，当年他在杨秀清手下的时候，就是用这首词暗示杨小山有夺取天下的雄心壮志，来离间杨秀清和杨小山之间的关系。（见第176章） “如果常山就是杨小山，一切就好解释了，这常山用这词向城外的李秀成表明身份，发送暗号。什么空城计？就是演戏！”程学启心里这一琢磨，什么都想明白了。 程学启发现了这个大秘密还不满足，他还要继续深挖和杨小山有关的人。杨小山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在他身上打开缺口，任何细小的发现都是大功一件。 ============== 滁州城外，大平原上，三拨人马。攻方为苗沛霖，守方为李昭寿，看戏方为杨小山。 苗沛霖带领三万苗家军来攻打李昭寿的滁州城，杨小山已经许诺他，拿下滁州城就在城里封他总兵，全体剃发换装清军服饰。 李昭寿方杨小山也假借胜保名义给他发命令，只要除掉苗沛霖，就可正式加入清军。李昭寿此时虽然暗降胜保，但没有换装，现在还打着太平天国的旗号呢。 而杨小山带着胜保在河南的三万清军，打着给双方支援的名义，来滁州看戏。 原来胜保旗下的王总兵过来讨好道：“常都统，罪臣胜保的帅旗要不末将给您下了？” 杨小山哪能让他换帅旗，此时他就是打着胜保的旗号来的，把脸一沉道：“不用了，等会双方打得差不多，王总兵可要把握好时机，将这两伙发匪一锅端了！” 王总兵有点听不懂，他虽然不知道杨小山和苗沛霖的交易，但知道李昭寿的事，立刻提醒道：“常都统，这李昭寿可是已经投靠过来的。” 杨小山冷哼了一声：“李昭寿这朝三暮四的小人，本都统怎能任由他颠三倒四玩弄朝廷，今天就在这里把他消灭掉！” 打发走王总兵，杨小山把韦俊叫来，“兄弟，打完这仗，你就带着陈玉成他们向南坐船沿着长江去上海。等会你等我的信号，你带一千五百弟咱们自己的兄弟直插苗沛霖的大营，别让他跑了，这家伙把英王害惨了。李昭寿交给我，他的人头我要了，我带另一半兄弟去给西王娘报仇。” 韦俊神色一怔，知道这是分别前的最后一仗，自己面对的又是背叛英王的仇人，“大哥，放心，苗沛霖这兔崽子绝对跑不掉。” 苗沛霖的大军分列在战场的西面，他这条老狐狸本不想和李昭寿死磕，但现在杨小山带三万清军前来给他助阵，让他有了底气。 他和李昭寿交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知道李昭寿的队伍不堪一击，是战斗力最差的队伍，李昭寿连大烟鬼都收，可想而知他的军事实力。先前没有把他消灭，主要因为苗沛霖并不想要滁州，这里太靠近太平天国了。 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来攻打了，因为杨小山言辞非常锐利，如果他不消灭李昭寿，清军就不会接纳自己，现在太平天国的天京已被湘军团团围住，再不投降，怕是自己也要被消灭。苗沛霖决定卖一把力气，在杨小山眼前拿李昭寿作为自己的投名状，至少还能换一生的荣华富贵。 另一面李昭寿也抱着同样的心思，眼看太平天国不行了，在最后关头能不能搭上朝廷的最后一趟班车就要看这一场了。他也知道自己战斗力不行，按以往他绝对会龟缩在城墙后面防守，但他以为这三万清兵是来帮自己的，所以才大着胆子出城迎战苗沛霖，他琢磨着自己好歹五万人马，要比苗沛霖多两万，再怎么不行，还不至于被苗沛霖一口吞了，更何况北面还有三万援军呢。 这场仗苗沛霖和李昭寿都以为杨小山带来的清军是自己人，还被蒙在鼓里。 于是滁州城外，一场变色龙之间的最终决战上演了。 苗沛霖对决李昭寿，双方都是主力尽出，要在未来主子面前露一手。 苗沛霖战斗力占优，李昭寿人数占优，这一接触还基本打了个平手。两军缠斗在一起，难分胜负，双方都在不断增援。两军死战，马上马下兵刃翻飞，血光四溅。 杨小山站在北方的高坡上观望，看着这场大戏，心里甭提有多痛快了，两眼跳动着闪光的火焰，战斗越激烈，他的心情就越高兴。双方都不是东西，全部拼光了才好。 不得不说，这仗苗沛霖和李昭寿从来没有这么卖命过，苗沛霖这老狐狸换到以前，死这么多人他早撤了，他是最重视保存实力的人。而李昭寿和苗沛霖一样，都是手上的兵就是他的底气和各方谈判的资本，损失这么多他早就心痛死了。要不是清兵的大旗近在眼前，他早就撤了。 “大哥，苗沛霖和李昭寿都在给咱发信号，要支援了，怎么办？”韦俊过来报告道。 “再等一等，让他们多打会。”杨小山心里还在默默计算着双方的兵力，还能再打半个时辰。 “常都统怎么还不来支援？”苗沛霖有些着急了，这伤亡都过半了，清军就在北面看着，死活不来。 “那我们要不要撤？”他的侄子苗景开问道。 “不能撤，这李昭寿估计已经快不行了，你带着所有预备队全部压过去，就算常都统不支援，咱们也能把李昭寿给灭了！”苗沛霖咬牙切齿道。 而李昭寿也在发出同样的命令，所有预备队全上，因为他不能撤，以他对自己队伍的了解，一撤就兵败如山倒，五万大军说没就没了。 杨小山也看出双方都把老底子全押上了，于是命令韦俊道：“韦俊，你去通知王总兵，让他也带人全上，不管是苗沛霖还是李昭寿，全部歼灭。”杨小山琢磨着这三万清军也要消耗消耗，毕竟是胜保手下多年的兵，估计是不可能随着自己去太平天国的，不如就把这些胜保的死党也在这里消耗掉。 第315章 苗李之死 苗沛霖紧张地在后方观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嘴角开始上扬，战场的形势自己这一方已经逐渐控制住了，胜利的天枰已经开始倒向自己这一面。 “这些清兵，看到我快赢了，才来捡便宜。”苗沛霖注意到了北面的清军正在冲着战场的中心而来，不由撇撇嘴，如果清军早点来，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大损失，自己虽然胜利也是惨胜。 “大当家，你看有一支清军冲我们这里来了。”身旁的一名卫兵过来提醒道。 苗沛霖看着来人的旗帜，打的是“常”字旗，稍微放下心来。“应该是常都统的人，你们都把武器收起来，准备好酒菜，等会胜利后请他们喝酒。”苗沛霖虽然不爽清军的姗姗来迟，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还有求于这个常都统的收编呢。 韦俊带着骑兵先行来到了苗沛霖的附近，他还是挺聪明的，并没有很鲁莽地就直冲苗沛霖。生怕打草惊蛇，万一让这老狐狸跑了，再抓他就难了。 “我们是常都统派来的，让你们苗大当家快点过来迎接。”韦俊对苗沛霖的人大吼道。 很快，苗沛霖带着手下，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过来迎接。 “这位将军，常都统来了吗？小人苗沛霖愿意给常都统效力。”苗沛霖脸上带着讨好道。 韦俊未等他说完，突然抬手就是一箭，打了苗沛霖一个措手不及。 苗沛霖万没想到这支清军来是要自己命的，看到那一箭过来，吓得转身就想跑，可这一箭实在太快，直接穿了他一个透心凉。 苗沛霖“啊”地惨叫一声，这个不断投机，还妄想称霸天下的“变色龙”终于被杀，尸体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兄弟们，跟我冲啊！”韦俊拔出马刀，率众人一起冲了过去。 苗沛霖一死，他的苗家军大乱，如鸟兽散，韦俊手起刀落，利用马的速度，让他们又丢下了数百具尸体、 而战场中心，李昭寿的队伍已经是在苦苦支撑了，双方其实都发现北面的清军走了过来，但都以为是援军，没有跑。 当王总兵带着队伍对他们一起进行无差别屠戮的时候，苗李的队伍才大乱了起来。他们已经杀得筋疲力尽了，清军这个时候来太占便宜了。 王总兵因为胜保被带走，靠山没了，所以这次分外卖力气，想要在杨小山面前表现一下，所以攻得特别急。 苗李的队伍看到清军似乎并不想放自己一马，跑又跑不动，只好转身死磕。原本是对头的苗李军队转眼间似乎迅速达成了默契，一西一东分头抵抗北面来的清军。 杨小山这个时候已经绕到了李昭寿的身后，准备阻挡住他退回滁州的退路。 想不到这李昭寿贼得很，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平日罪孽太重，太多人想杀他，他就要比苗沛霖多一份小心。 眼看苗沛霖的队伍就要击败自己，而清军他又感觉靠不住，于是他就自己丢下队伍先跑路了，而且他没有回滁州，而是带着亲信直接朝江浦跑。 李昭寿叛逃太多次了，这方面很有经验，他搜刮来的财富都化成金子随身携带。只要自己的命保住，有这些金子再找个地方东山再起也不难。 杨小山没想到这李昭寿这么贼，也这么狠，直接丢下队伍自己带着亲信跑了，连滁州都不要了。于是带着韦俊的一千五百多弟兄在后面紧紧追赶，誓要拿下李昭寿的人头。 李昭寿看清兵追自己而来，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并不知道来追自己的是杨小山，以为是胜保不容自己，要把自己斩杀，毕竟李昭寿也曾叛变清廷，手上还有不少清廷官员的血债。 李昭寿为人反复无常，他的手下自然也明白他的秉性，这样的关头也没多少人肯替他卖命。所以李昭寿的队伍人是越来越少，不断有人开小差，抛弃了他。 杨小山不管其他人，就盯着李昭寿一个劲地死追。 李昭寿跑到最后，终于来到了一条河边，于是他大喜过望，这下终于有救了。 他带队穿过这条河面上的木桥后，然后让手下破坏了此桥。 面对这对面刚刚赶到河边的杨小山的队伍，李昭寿哈哈大笑，“看来天不绝我，我的命真够硬的。” 杨小山一脸无奈，就差了一点，就能手刃李昭寿这个大叛徒，想不到还是棋差一招让他跑了。而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杨小山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李昭寿故意向杨小山的队伍挥挥手，然后就想带着最后这一百多名亲信，再找个地方祸害。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只要手上有钱，不怕招不来一大帮饥民，他还琢磨着怎么东山再起。 让他万没想到的是，河边灌木林中突然出现了另一股清兵，看到李昭寿太平军的装束，不由分说，万箭齐发，李昭寿还没回过神来，迎接他的就是一阵箭雨。 突如其来的乱箭把李昭寿打蒙了，他还没回过神来，身上就连中数箭。为了逃跑，他们这些人都把笨重的盔甲脱了，根本没什么防护能力。几轮箭雨后，李昭寿这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都成了刺猬，倒在了乱箭之下。 灌木丛里不断涌出大量的清兵，大约有三四千人之多，虽然看上去装备比较老旧，但士气却很高，看得出领头的将领是个会带兵的高手。 对岸的杨小山也惊讶于这一幕，李昭寿这兔子虽然逃得快，但还是逃不走死亡的命运。他好奇地注意着这支清军的旗帜，旗子上是一个“左”字大旗。 “原来是左宗棠的队伍，他不是去援助浙江了吗？怎么跑到安徽这里来了？”杨小山心里有些疑惑。 很快，在两边人的努力下，河上的木桥被修复。杨小山接受左宗棠的邀请前去他的营帐一聚。 杨小山带着十几名卫兵，来到对岸左宗棠的临时营地，感谢他的支援，替自己杀了李昭寿。 此时的左宗棠已经是浙江巡抚，本该在浙江的。 “常郡王，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左宗棠拱手道。 “左巡抚，你怎么跑到安徽来了？”杨小山心里也有疑问。 “你们先下去，我要和常郡王叙叙旧。”左宗棠让手下来出了营帐。 杨小山有些奇怪，但没有动声色，但左宗棠下面一句话让他大惊失色。 “我是该称你为郡王，还是东王好呢？杨小山。”左宗棠突然悠悠道。 杨小山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这左宗棠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这次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316章 左宗棠的要求 杨小山一下血上头，差点拔出剑来就要和左宗棠拼命，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这左宗棠屏蔽了左右后才揭自己的老底，肯定不是要抓自己。 于是杨小山又慢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左宗棠看到他这样从容地神色，不由赞道：“不亏是东王，就凭着你这份镇定，左某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是怎么看出我就是杨小山的？”杨小山缓缓道。 “不是我看出的。”左宗棠不向在审问犯人，倒像是和朋友聊天。 “哦？是谁？”杨小山有些好奇，按理说自己的易容还是非常完美的，一般人应该是看不出的。 “程学启，你们天国内叛逃出来的，原来在杨秀清手下做事，知道的东西不少。湘军能这么快打穿安徽，他也立功不少。”左宗棠摸了一下胡须回答道。 “原来是他！”杨小山回想起来，以前的东殿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此人，想不到他能揭开自己的真面目。 “他是发现你在杭州在城楼上吟诵地一首词，找出了你的破绽。”左宗棠倒也痛快，合盘托出事情的原因。 “原来是这里，倒是杨某疏忽了，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杨小山感慨道，不能小瞧古人，这年头聪明人也是大有人在。 “你怎么不问现在程学启在哪？”左宗棠似笑非笑道。 “还用问吗，既然现在不是曾国藩来找我，那程学启肯定是落在了你手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程学启怕是也发现了你多年前曾和我见过一面的情况。”杨小山显得很放松，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也想通了左宗棠其中的玄妙。（第151章杨小山曾经招募过左宗棠进太平军。） “哈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人家都说我左某向来眼高于顶，我唯一佩服的就是你杨小山。”左宗棠真的是被杨小山猜准了，这个程学启发现常山就是杨小山后，还在查找清廷里有谁和杨小山有过联系。杨小山的身份太特殊了，是太后和恭亲王的红人，直接告他，万一不成自己就倒霉了，所以他还想找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叫季高的人曾来投太平军，就是杨小山找来的，但后来就走了，季高不就是左宗棠的字嘛。 “别夸我，你是不是现在要动手杀我，毕竟我现在是唯一知道你曾经投靠过太平军的人。杀了我，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杨小山拿过桌边的茶杯，从容地抿了一口茶。 “如果你只是一般人，左某早就灭口了，但我非常欣赏你，你干得事件件都让左某佩服之至，整个清廷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想想就刺激。所以左某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左宗棠微微一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交易？是要钱还是要人？总不会是想投我太平天国嘛？”杨小山轻松道。 “太平天国？你可是聪明人，现在太平天国气数已尽是人人皆知，破灭是早晚的事。左某此次来要人也要钱，胜保的几万人和你手下胡雪岩的财力支持。”左宗棠终于说出了来找杨小山的目的。 曾国藩当年打发左宗棠去浙江没有给一两银子和一个兵，只是给了他一顶浙江巡抚的帽子。看得出曾国藩并不喜欢左宗棠，因为他持才傲物，不肯屈居人下，总想冒头不安心做自己的助手。打发李鸿章去上海也一样，李鸿章是彻彻底底的实用主义者，干什么事都是效益第一位，曾国藩也不喜欢他，因为他做事喜欢至少要站在道义的制高点，怎么也得装一装。 但左宗棠没有李鸿章幸运，李鸿章到了上海，上海是处在太平军的包围之中，那些上海的有钱人肯拿出钱来支持他办淮军，而且还有洋人的帮助，洋枪洋炮立刻就能武装全军。 而左宗棠在浙江是孤家寡人，他作为一个外来的巡抚并没有得到当地士绅的信任，好不容易凑齐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洋枪洋炮肯定是买不起，还经常因为军饷不够闹心。所以他始终无法发展壮大，而此时李秀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让他在浙江吃了几个败仗，朝廷的训斥让他很有压力。 程学启在浙江查自己让他无意中发现，进而得到了常山就是杨小山的秘密。于是左宗棠找了个机会，处理掉了程学启，把锅甩给了太平军，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程学启这样的小官员死了也很正常。 左宗棠此次前来就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来和杨小山要人要钱，发展壮大自己的楚军。他向来心高气傲，不甘于人后，决意要让自己的楚军变得和湘军淮军一样强大。 “我给你人和钱让你去打太平天国，你觉得我杨小山是这样卖国求荣的人嘛？”杨小山摇摇头，一口否决道。 “左某就知道你会有这一说，左某的楚军这次来不是为了对付你们太平天国的，此次北上我是去陕甘平叛回乱的，湘军要剿长毛不肯去，淮军不能离开上海，只有我楚军接了这活。这也是我左某能一战成名的机会，只要你同意把胜保的几万人借我，让胡雪岩借我军费，此次我去陕甘必定能马到成功。”左宗棠说着两眼冒光，看来是非常重视这次去陕甘平叛回乱的机会。 陕甘回乱杨小山是有印象的，这场浩劫让二百八十多万汉人和一百八十多万回民死去，起因就是陕西的回民见清廷不稳，他们也起来造反，和太平天国驱逐鞑虏相反，他们的目标就是汉人，他们要杀光汉人，建立纯粹的绿教政权。 杨小山看着左宗棠，他知道这位名人的事迹，他就是以平叛回乱和收复新疆而为后世人所敬仰的，所以在后世提起左宗棠的名声要远远高于李鸿章。 “人和钱都给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杨小山反问了一句，自己给别人做嫁衣，怎么也得回点本啊，不能白做了。 第317章 淮军 再说太平天国的苏福省已经是一地稀泥，李秀成带着大军在天京和曾国荃的铁桶阵死磕，而李鸿章的淮军开始从上海反攻太平天国。 李鸿章刚开始组建淮军的时候还被讥笑为叫花子军，六千多人穿得破破烂烂，根本谈不上什么军容。但李鸿章这人非常油滑，极其擅长交际，他在曾国藩那边有些混不开，湘军多是不苟言笑的书生，不怎么喜欢他的油腔滑调。 但上海成就了李鸿章，就凭着他一张嘴，左忽悠右恐吓，生生从上海官绅那边“骗”得白银几十万两充作保护费武装淮军。《北京条约》签完后，洋人极力支持清政府。 这一下在上海的李鸿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混壮了。淮军是今非昔比，清一色洋枪洋炮，各营还有洋人作为教习指挥作战，训练改用洋操，人数也从十三个营迅猛扩充到一百多个营五万多人。 此次李鸿章是精锐尽出，直插苏州北面与无锡的交界处，妄图隔断苏州与天京的联系，对苏州进行合围。 太平天国这边也动用了主力，苏州守将慕王谭绍光和从天京赶过来的侍王李世贤合兵一处共六万多人，共同抵抗淮军的这次包围苏州的行动。 慕王谭绍光，侍王李世贤一南一北隔着一条西塘河决心在这里阻击李鸿章的淮军。 让他们意外的是淮军竟然大摇大摆地当着他们的面渡河，似乎全然不怕太平军半渡而击。 李世贤和谭绍光都是猛将，最见不得淮军这样公然的蔑视，立刻让前锋对淮军进行进攻。 淮军渡河的队伍是最精锐的刘铭传部，他脸上有点麻子，在家排行第六，人称刘六麻子。他是李鸿章从安徽老家招募过来的一支地主团练，因为作战勇敢，打仗有头脑而深得李鸿章的信赖。他辖有左、中、右3 军，每军6 营，共18 营，另有炮营1 营，加上亲兵营及幕僚人员，铭部拥有9000多人，洋枪4000多支，成为淮军中的劲旅。 刘铭传看到太平军呼啸而来，连忙指挥炮营对其进行炮击。 此时的淮军的炮营用的不是以前的清廷老旧的开山炮了，而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开花炮。炮弹落地开花，一炸一大片，杀伤力比老的开山炮大很多。 “不能让他们过河。”李世贤看到前锋被炮弹所伤，不少人被打退了回来，心里发狠，带着主力就往上冲。 谭绍光和李世贤想法一样，也是带着主力往上冲。 太平军孤注一掷，数万人杀喊声如滚滚惊雷，大举杀来。太平军速度很快，离已经渡过河刚刚列阵的刘铭传部只有两百多米了，这个距离淮军是不敢开炮的，没有那么精准，会打到自己人。 “不要怕，用洋枪打他们的大旗手。”刘铭传面对太平军的全力一击，虽然脸色煞白，但他很能克制自己，拔出腰刀，向上一举，强装镇定地指挥道。 淮军的洋枪队虽然组建时间不长，但还是有了近代化军队的雏形，三段射击已经像模像样了。 刘铭传很坏，与太平军多次交手他总结出的经验就是对着旗手打，太平军能打的都是旗手，旗手一死整个小队就会溃散。 太平军伤亡很大，要是换到其他将领，恐怕队伍就会崩溃了，但李世贤和谭绍光都是亲自带兵向上冲，也只有他们的队伍面对这样的逆境还能继续作战。 如果不是遇到淮军，其实太平军也有洋枪，还是能打一打的，但淮军的洋枪都是统一型号的，武器装备都是成建制从洋人那边购进的。而太平军被英法等国禁运后，很难得到武器，大多都是高价走私来的，弹药奇缺，各种洋枪五花八门难以统一管理，李秀成虽然懂一点洋枪的阵法，那也是从杨小山那边学了点皮毛，他的手下就更别说了，与淮军用洋枪对射是会吃大亏的。 太平军付出数千人的代价终于和刘铭传的队伍遭遇，双方手刃相搏，进行惨烈的白刃战，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四溅。 李世贤与刘铭传的右军厮杀在一起，他杀得兴起，接连把淮军的几个守备劈下马来，而谭绍光也不甘落后，面对人数较多的左军，银枪乱点好似火星四射，把好几个清将刺死，逼得清军连连后退。 刘铭传眼看左右两军陷入苦战，就要崩溃，连忙指挥中军四个营前去支援，清军不断通过浮桥，对前方进行援救。 刘铭传带着亲兵，站在河边，大吼道：“谁敢后退，杀无赦。” 任凭刘铭传怎么喊，太平军此刻已经占据了优势，如山洪一般直冲下来，一阵一阵把清兵拍死在岸边。 “太平天国侍王李”和“太平天国慕王谭”的大旗已经快要插到了西塘河边。 “刘总兵，我们还是撤吧，兄弟们顶不住了。”身边的一名参将苦苦哀求道。 “不行！要坚持住，我们还要再坚持一会。”刘铭传一脚踢开那名参将，眼中冒火发怒道。 他的亲兵营和退下来的一千多清兵，围成一圈，用尸体为肉墙，拼死阻击太平军的猛攻。太平军的帅旗离他越来越近，枪声、杀喊声、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支援怎么还没来？我命休矣。”刘铭传丢掉了打光子弹的手枪，摘下已经湿透了的红顶子，当场就要拔刀自尽。 猛然间，地动山摇，太平军背后出现了清军的炮队，密集的开花炮在太平军人群中爆炸，大批人倒在血泊中。 “终于来了，大家都爬下，别被误伤了。”刘铭传欣喜道。 原来一同前来的洋人组成的常胜军终于绕到了太平军的背后，这支全洋鬼子的组成的军队战斗力非常强，特别是他们的炮打得特别准。（常胜军原来叫洋枪队，李鸿章特意换了个名字，让其他人误以为是国人的队伍，掩人耳目。） 李世贤和谭绍光吃惊不已，回头观看，洋人的常胜军从背后成扇形铺开，要断太平军的后退，将他们包围起来，太平军形势危急万分。 第318章 及时救援 后面的太平军成片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可恶的洋鬼子，清妖勾结洋人杀我兄弟。兄弟们跟我冲啊。”谭绍光后队改前队，转身冲击常胜军。 可仗打到这份上了，太平军的士气已经不高了。任凭谭绍光怎么冲，常胜军的火力实在太强，太平军不敌，反胜为败，节节后退。 谭绍光身边人越打越少，反而要被常胜军包围吃掉。 李世贤见谭绍光情况不妙，领着枪队来救，对着常胜军用连环枪炮猛烈轰击。 两军对射，显然常胜军的枪炮更加密集，李世贤的枪队对射不过，也被逼的连连后退。 李世贤好不容易救下以被炮弹所伤的谭绍光，两人的军队已经被压缩到方圆不足十里的地方，清军每一发炮弹下去都有人被炸死炸伤。西塘河，淮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河，刘铭传趁着这个机会又指挥淮军对太平军进行反冲击，用枪炮屠杀了无数太平军的弟兄，西塘河边，积尸如山，水染尽红。 “侍王，你先突围，我来掩护！”谭绍光看到败局已经不可挽回，着急地招呼李世贤先走。 “兄弟，我来掩护，你先走。”李世贤自然不肯，他自问打了一辈子仗还从没有先逃跑的例子。 淮军的刘铭传和常胜军的华尔一重紧接一重地包围过来，太平军一批一批的倒了下去，眼看苏褔省的太平军主力就要被消灭在这里。 突然，北面冲出一支太平军的队伍，密集的枪炮声在清军的背后炸开。 常胜军的华尔傻眼了，淮军的刘铭传傻眼了，太平军的李世贤和谭绍光都傻眼了。在苏福省的大地上，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太平军有这么密集的火力了，来的太平军到底是何妨神圣？ 一面“太平天国东王杨”的金黄色大旗树立在所有人的面前，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平天国有个新东王杨小山，可自天京事变后，他的队伍从来没有出现过，对清军来说非常神秘，对太平军同样也是。 杨小山的名气极大，曾把湘军打得抱头鼠窜，想不到这一出现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华尔的常胜军首先被杨小山的火力打蒙了。华尔连忙指挥队伍散开，向淮军方向靠拢。 “怎么可能？听声音怕是有两万支洋枪的火力！”刘铭传大惊，而且听这个枪声，显然指挥官非常会指挥，排枪射得非常整齐，步炮集合得非常缜密。 李世贤和谭绍光精神猛然一振，调集队伍迅速向这支北方的援军靠拢。 刘铭传还想上前与这支神秘的太平军斗上一斗，可李鸿章在后方指令鸣金收兵，只得无奈的和华尔收缩回去。 这支突然来增援的两万太平军领头的的确是杨小山，士兵来自镇江吴如孝的守军，枪炮是左宗棠给的。 有读者问了，这枪炮怎么会是左宗棠的？这就涉及了杨小山跟左宗棠达成的交易，左宗棠借走了杨小山旗下胜保原来的两万多队伍，杨小山也写信给胡雪岩让他借给左宗棠十万两银子军费。而左宗棠同意杨小山使用他队伍的配额，和洋人买武器。 因为洋人对太平天国实行武器禁运，在上海所有来华进口的武器都得有相对应的湘军、淮军、楚军的部队接受，否则不得进关。清廷的海关现在交给了洋人，管得非常仔细非常严，没办法行贿，太平军想获得大规模的火器是不可能的事。 杨小山属于独立大队带的队伍不多，又不在这三军之列，非常尴尬，所以杨小山只有利用左宗棠的配额，让老吴一下买了两万多支洋枪和一百多门火炮把镇江的守军武装了起来，这趟交易可谓把这么多年攒的“私房钱”全用光了。 与左宗棠达成交易后，杨小山便消失了，为了隐藏身份，韦俊让自己的亲信族弟带着三千人前去河南、山西等地寻找英王派出去的赖文光、蓝成春等人，让他们招募完士兵后，回天京救援。 而杨小山恢复原来的容貌，来到镇江找到老吴，重新回到了太平天国的阵营，举起了自己东王的大旗，并及时南下，支援李世贤和谭绍光等人。 穿上这熟悉的战袍，带上熟悉的头巾，杨小山感慨万千，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收到了乌兰郡主的来信，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她身体的情况，御医一直没有确认这胎的安全，所以一直到第八个月，胎非常稳定后才给了他这封信让他回去一起等孩子出生。 而杨小山再也不能回去了，因为他要回太平天国，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天京的妻子苏巧妹还在等着自己，宣娇的孩子继业也在等着自己，乌兰郡主只能对不住了，这是一段孽缘，只能默默在心里祝福她母子平安。 杨小山的出现打乱了淮军原先的计划，一看情况不妙的李鸿章思前想后，还是畏惧杨小山的威名和所展示出来的强大火力，下令全军撤退，想摸清杨小山的底细再和太平军交火。 死里逃生的李世贤和谭绍光在杨小山的大营惊喜地欢迎他回来。 “东王，你可回来了，你不在我们可被清妖坑苦了。”李世贤两眼含泪，杨小山刚离开一段时间，战场情形就急转直下，太平天国风雨飘摇，危在旦夕。 “东王，您回来，咱们弟兄们就有指望了。”谭绍光也非常激动，刚刚包扎好伤口就着急来面见杨小山。 “世贤、绍光咱们天国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候，你们俩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天国的未来也在你们身上。”杨小山紧紧搂住他们俩人的肩膀，李世贤是自己在广西亲自招募进太平天国的老兄弟，谭绍光虽然跟自己的时间比较短，他也是北伐军最后的种子，在河南落难的时候救过自己。国难当头，能信任的人不多了，但这两人，杨小山是最放心的。 “世贤，你先去浙江金华，带上那边的队伍来天京救援。”杨小山向李世贤交代道。 “绍光，你回苏州，一定要把苏州守好了，苏州绝对不能丢。”杨小山对谭绍光强调道。 “东王，你呢？不和我们一起战斗吗？”两人齐声道。 杨小山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天京危急，我得回去。” 第319章 常熟征粮 天京被湘军团团包围，曾国荃切断了通往天京的粮道，李秀成的十几万大军迟迟攻不破曾国荃的铁桶阵，天京的存粮却支持不了他的这么多军队，天京已经开始闹粮荒了。 杨小山和李世贤、谭绍光分别后，就一直考虑这个问题，自己要回天京，还得筹措点粮食。 “老吴，我们还能征集多少粮食？”杨小山询问吴如孝道。 吴如孝脸色一苦，回答杨小山道：“东王，你有所不知，今时不同往日，咱天国现在政令出不了城，那些乡下的士绅地主都不给我们天国交税纳粮了。” 杨小山没想到天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鱼米之乡都征不到粮食，又问道：“那我们能不能买到粮食？” 吴如孝愁眉不展，继续回答道：“那些大粮商都不敢来我们这里，他们的粮食都被湘军和淮军包圆了，咱们天国现在这样的光景，出两倍价人家都不敢来，怕落个通匪的罪名。” 杨小山沉默了，没有粮食这仗可打不了，人是铁饭是钢，手上就算有洋枪，人还是要吃饭的。 吴如孝见杨小山没说话，轻声说了一句：“咱们是不是先恢复当初起义行军的时候打粮的做法？” 所谓打粮，就是去乡下强行征粮，打粮小队遇到村落，按村落大小发放空口袋，第二天来取粮，不交就动手抢，抵抗就消灭。 “咱都已经建立太平天国了，土匪的做法还是不要去做，还是和那些富户大户借点粮吧。”杨小山摇摇头道。 “东王，还是和你说实话吧，富户大户早被借光了，现在苏福省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吴如孝无奈道。 杨小山无语了，战争对老百姓的伤害是极大的，所有人都为了一口饭活着。 “前面是常熟的地界，咱们去找村子和他们买点粮食，价格出高点，能买一点是一点。”杨小山也没了办法，自己不是神仙，变不出粮食啊。 常熟听这个名字你就知道这里是多出产粮食了，这里如果没有粮食，就没有地方再有粮食了。 “前面那个村子好像着火了。”吴如孝指着冲天的火光道。 “怎么回事？我们去看看。”杨小山知道现在这世道不太平，也许村子遭到了歹人的打劫。 渐渐接近了，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味，村落的小路上走出一队女人，她们一个个披头散发，双手被捆在身后，头颈上套着绳索，一个个被串着向前走。 “妈的，走这么慢，是不是要老子让你们快活快活！”旁边的士兵手持皮鞭，一把抓过身边女人的上衣，猛地一撕。女人的胸脯露了出来，那个士兵伸出肮脏的手狠狠在女人胸脯上摸了一把，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也争相对这些可怜的女人们下手。一时间男人的淫笑声，女人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士兵都穿着太平天国的服装。 杨小山怒不可遏，催马上前，呵斥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怎么能强抢民女？” 那队领头的瘦高卒长两眼一迷，一副不在乎的神情道：“我们是常熟的太平军，比王钱桂仁的手下。这村子交不上粮食，我们拿他们的女人来抵数，怎么了？” “混账！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杨小山万没想到太平军的军纪已经败坏到如此地步，以前太平军最讲究男女大防，摸一下女人的手都要杀头，现在居然公然强抢民女。 杨小山的卫兵一拥而上，把这些比王的手下全部抓了起来。 “凭什么抓我们？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瘦高卒长还不服气。 “看清楚了，我是东王！来呀，执行军法！”面对这样无耻的嘴脸，杨小山实在忍不住了。 一名卫兵手起刀落，砍下了瘦高卒长的脑袋，他的同党一看杨小山这阵势都吓傻了，低头再不敢出声放肆。 “给她们松绑，放她们回去！”杨小山命令道。 可怜的女人们捂着胸口，跪下感谢道：“多谢，大王！” 杨小山听到“大王”两字分外刺耳，以前老百姓一般都对太平军称呼天兵，叫长毛也没关系，现在叫大王，太平军和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老吴，这比王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王？”杨小山转过头来问吴如孝道。 “哎，东王你有所不知，天王为了激励士气，一直在封王，现在给钱就能封王。王爷分好几等，现在咱天国大王小王都快有上千个了。”吴如孝叹了一口气道。 “胡闹！”杨小山忍不住骂道，这不是开玩笑嘛！当王这么容易，谁还肯在前线卖命？这样对得起那些凭着军功封王的将士吗？ “现在咱天国江河日下，天王也是想激励下大家，封了王就能多娶几个老婆了。”吴如孝说到最后，面红耳赤，声音如蚊子一般，自己也替洪秀全辩解不下去了。 “咱们去常熟城，我到要看看这比王究竟想要干什么？到底怎么带队伍的？”杨小山咬牙切齿道。 话说这比王钱桂仁也是一名投机分子，带了几百个同乡在安徽加入的太平军，在李秀成账下任一中级军官。李秀成打下大片苏南领土，他恰好分配到了这座常熟小城。于是钱桂仁挖空心思，讨好天王洪秀全，抢夺民脂民膏，打造了一对纯金狮子和一对金凤凰送给天王，于是被封为比王。 而此刻这位比王正准备“变妖”，要向李鸿章献出常熟城。 “人都抓起来了吗？”比王钱桂仁看到心腹大将骆国忠道。 “都抓起来了，五百多个两广老长毛都被我控制住了。”骆国忠昂首道，他们要叛变，知道队伍里的两广老长毛肯定不会同意，就想这些人做投名状，献给清妖。 “李鸿章李大人那边怎么说的？”钱桂仁继续问道。 “他让我们继续打太平天国的旗号，不要打草惊蛇，过几天他就亲自带人过来接受常熟城。”骆国忠笑眯眯道，只要常熟献出去，他们又能继续在清廷做官了。 他们的美梦还在做着，东王杨小山已经到达常熟附近了。 第320章 发现叛徒 太阳就要落下，绚丽的晚霞还浮在地平线上。 杨小山的军队已经离城门不远。 “把东王的仪仗打起来！”吴如孝连忙吩咐道。 常熟城墙上的守军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有的好像在睡大觉，甚至还有人在吸大烟，杨小山看着他们连连摇摇头，这样松懈的防御万一是清军来袭，那可如何是好？ “东王，老兄弟越打越少，新兄弟大量增加，他们没有经历过什么战火，军纪是有些松弛。”吴如孝明白杨小山心里怎么想。 “老吴啊，现在就是你们几个老兄弟的队伍还能保持我们老广西队伍的传统，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真不相信这些是我们太平军，比清妖的绿营兵还不如！”这一路给杨小山的刺激特别大，离开太平天国这么久，想不到队伍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大军进城，一个常熟的新兵还想上前询问，一个老兵忙拉住他：“你疯拉，这是东王的队伍。” “东王怎么拉？我们的大头领不也是比王？”新兵还不了解太平天国的情况。 “东王，节制诸王，所有王爷都得听东王的！这你都不知道？”老兵敲了一下新兵的脑袋，教训道。 “乖乖，这么大！”新兵吐了下舌头，吓了一跳。 “快让远点，他们走得这么急，看来咱们比王要倒霉了。”老兵的眼力劲不错，看出了杨小山队伍的怒气。 另一面，比王府内，比王钱桂仁已经接受到了东王杨小山进城的信息，他可彻底慌了神。东王怎么这个关节口来常熟了，是不是他发现自己要降清军的情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应该不会发现的，自己做事很隐蔽，东王与自己素未交涉，甚至未必认识自己。”钱桂仁安慰自己，当年杨小山挂帅的时候，他还只是中下级军官，都没有进营仪事的资格，他认识杨小山，杨小山不一定认识自己。 “快快快，吩咐下人，迎接东王！”钱桂仁连忙招呼比王府的管家，布置一下，迎接东王。 杨小山来到比王府，脸色更差了。 这比王府的主体看得出原来是常熟的官署衙门，但明显扩建改变了不少，不但看上去金碧辉煌，穷奢极欲，瓦檐下居然还刻着盘龙金彩，这是京城的王府都不敢的，这比王府居然弄了一排边。 进入王府后，府衙内更是各种凉亭假山池塘，四周绿树葱茏，花香扑鼻，看来这比王为了这王府是花尽了心思。 “心思都放在了这样的享受上，哪还有心思打清妖？”杨小山暗道，心里对这比王更是觉得不堪。 “东王，末将钱仁贵迎接来迟，还请恕罪，还请恕罪。”比王钱仁贵慌慌张张带着下人过来迎接。 看到这比王肥头大耳的模样，那头上的锃亮的金色王冠很大很沉，身上的衣袍也非常华贵，杨小山眉头皱得更紧。 “你就是钱仁贵？”杨小山似乎对他有些印象，只不过比之前要胖多了。 “正是，正是，东王您挂帅西征，末将还只是忠王手下的一名师帅，东王您还记得我吗？”钱仁贵试图拉近与杨小山的关系。 “现在你可是比王了，杀了多少清妖说来听听。”杨小山冷哼了一下。 钱仁贵哪敢说这是用钱买的王，只能陪着笑道：“都是天王赏识，体恤末将，只是个五等王，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你的兵在常熟附近的村子，强抢民女这事你知道吗？”杨小山直奔主题道。 钱仁贵的心一下放了下来，原来东王来这里是因为这件事，并不是发现自己要投降，太好了，命能保住了。 这一下钱仁贵就开始表演了。他一下跪倒，抱住杨小山的腿大哭道：“东王，都是我的错啊，咱常熟好几千兄弟没得吃，粮食又征不上来。我催得紧了一点，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末将的错。”其实钱仁贵哪能不知道？粮收不上，就抢女人，卖掉换钱做军饷，这是他自己让手下这么做的。 杨小山见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一下子也被他蒙住了，他也知道队伍断粮是一件非常让首领头疼的事，见钱仁贵低头认错，语气没有之前强硬了。 “你的队伍军纪实在太差，你看看城头那些人，还有人抽大烟？你都是怎么带队伍的？”杨小山接着训斥道，但语气比之前要柔了一点。 钱仁贵见自己的哭戏有了一些效果，连忙接着演道：“东王，仗都打到这份上了，常熟小城征不到兵，末将只能凑合着用了，这是末将的疏忽，末将回头一定把这些不遵守军纪的家伙全部踢出咱们太平军。” “钱将军，现在天国正是危急关头，越是这样的情况，咱们越要狠抓军纪，让老百姓信任我们，站在我们这一边。你在天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的军纪要求，你应该很清楚。”杨小山苦口婆心道，还想挽救一下他。毕竟现在天国人才凋零，正是用人的时候，他也想给钱仁贵一个机会。 “是是是，东王教训的事，末将一定谨遵东王的教诲。”钱仁贵的表面功夫十足，差点骗过了杨小山。 没想到这个时候，比王府闯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钱仁贵的心腹大将骆国忠。 他一冲进来就跪下大喊道：“东王，我检举钱仁贵。这家伙要变妖，想把常熟献给李鸿章！” 原来东王的突然到访把骆国忠吓坏了，他越想越觉得是杨小山看穿了钱仁贵的计划，是来拿钱仁贵的，杨小山通天的神奇他是了解的，且杨小山一进常熟就直奔比王府。骆国忠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钱仁贵肯定是事败了。 一旁跪着的钱仁贵没想到这个时候骆国忠会出卖自己，心里憋屈死了，想不到自己栽到了自己人手上。这也怪不得别人，自己就是蛇鼠两端，手下肯定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 “东王，别信他，他血口喷人。”钱仁贵还在狡辩道。 “东王，常熟大牢关押着五百多名两广老兄弟，这是钱仁贵变妖的铁证，东王派人过去一看便知。”骆国忠立刻道，他是一下子把钱仁贵卖了个精光。 钱仁贵一下瘫倒在地，知道自己完了。 第321章 诈降 杨小山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差点被这钱仁贵糊弄过去。原来这里不仅仅是军纪问题，这家伙居然要投靠清妖！太平天国自定都天京后带兵的高级将领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叛徒，这钱仁贵差点就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得逞。 “老吴，你跟着他去大牢里看看。”杨小山强忍怒气，指着骆国忠对吴如孝说。 “是，东王！”吴如孝跟着骆国忠去常熟大牢看看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不一会，吴如孝就带着五百多名老长毛回到了比王府，这五百名老长毛一见钱仁贵就两眼冒火，先是怒骂然后拳打脚踢，钱仁贵被打得不省人事，还被吐了一身的口水。 “把他拉下去，按军法处置！”杨小山鄙夷地看着钱仁贵，按军法当处以“点天灯”的极刑。 “你叫骆国忠？清妖什么时候会来常熟？”杨小山对旁边惊恐不已的骆国忠问道。 骆国忠看到钱仁贵那样，哪还敢隐瞒，把钱仁贵的计划老老实实抖落了出来。 “三天后？李鸿章很可能会来？”杨小山听完骆国忠的交代，眼前一亮，一个计策从心里陡然升起。 话说李鸿章接到比王钱仁贵的投降信，他的大将骆国忠又作为信使来到自己大营表示愿意接受招安，李鸿章是大喜过望。这段时间，很多长毛纷纷投诚，不过都是一些小头目，这个比王算是最大的，还带着常熟城。常熟城虽小，但它身处苏南腹地，又是包围重镇苏州的一环，目前来说对淮军相当重要。 当然李鸿章也对钱仁贵进行了一番调查，了解到此人贪财好色又不是两广的老兄弟，于是对他的投降深信不疑，对骆国忠许诺只要献城成功，即给他们加封总兵一职。 李鸿章本想亲自去常熟进行招安，没想到苏州那边出了情况自己必须亲自去处理，于是他安排弟弟李鹤章和爱将刘铭传前去举行受降仪式。 三天后，李鹤章果然按时到达了常熟城外。 刘铭传谨小慎微，还有些不放心：“李大人，这发匪是真的要投降吗？会不会是诈降？” “刘总兵，我兄长已经调查过了，这钱仁贵草包一个，耍不出什么花招，他就是一心求富贵。咱们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此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兄长派你来也是白捡一份功劳。”李鹤章不以为意道。 “大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刘铭传还想进言。 “看，他们城门打开了，咱们过去看看。”李鹤章指了指常熟城，此时东西两座城门同时打开，里面走出数千人都没带武器。 “刘总兵，你去接受西门的长毛。东门我去。”李鹤章看到这么多没有武器的长毛走了出来，心终于放了下来，常熟城他们了解过，也就几千守军，现在他们都走了出来，自己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刘铭传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和李鹤章产生了同样的想法，打消了先前的怀疑。 李鹤章到了东门，按通常受降的流程，一般都要先表彰下对方的诚意，行个礼，然后再带兵接管常熟的防务。 对方来的是骆国忠，两人在李鸿章的大营见过，李鹤章又踏实了很多，完全不设防的走了过去。 “你们的比王钱仁贵呢？”李鹤章寒暄两句后突然问道，不曾想骆国忠撒腿就跑。 只见东门内又杀出一大批太平军，手端洋枪，抬手就给李鹤章一排子弹。 李鹤章大叫一声，知道中计了，连忙转身就跑。可惜被太平军的子弹打中大腿，要不是身边的侍卫拼死背着他突围，差点做了杨小山的俘虏。 西门的刘铭传就留了个心眼，他以自己在战场上多年的经验，总觉得这城内有一股说不出的杀气，让他迟迟不敢靠近。直到东门枪响，西门也同时冲出一大股太平军。刘铭传受降变成了迎战，虽然他有所堤防，也没想到城内会有这么多带着洋枪的士兵。自己仅仅带了三千人，还是准备过来接防的。 杨小山又命令手下打开南北大门，骑兵冲出去包围前来受降的清军。 清军们一时还没把心态调整过来，毫无准备的他们被太平军一顿猛揍，六千来受降的淮军，一半人被打死，李鹤章和刘铭传侥幸逃了出来。 “是他们的东王杨小山！一定要血债血偿！”李鹤章按着流血的大腿，咬牙切齿道，本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功劳没了，中了长毛的诈降计，回去以后反而会变成别人的笑柄。 杨小山率兵追了好一阵，才鸣金收兵，此次虽然没有全歼前来的清军，但也让他们遭受的重创，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以后不会轻易相信太平军的投诚，这一点比击败这些清军更为重要。 而让杨小山没想到的是苏州城内，更大规模的叛变出现了。 李秀成是非常重视苏州的，他的忠王府就建在苏州，还让谭绍光这位最忠诚于天国的将领来防守。苏州城防虽然比不上天京，但也是非常坚固，城墙高厚，城外还修筑了一道长达十里的石墙，这石墙的高度和厚度都是参照苏州城墙的标准，依着太湖水域而建，上面布满了枪眼炮台，按理来说已经是固若金汤。 但此次来攻打苏州的主力是华尔的常胜军，他的重炮的伤害超出了太平军的想象，几轮集中的重炮轰击，苏州的外城石墙还是被轰开了十几个缺口，谭绍光带领苏州守军和来犯的淮军进行了数天的激战，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经过连续五天的反复拉锯战，最终还是抵不过洋鬼子的强大火力，苏州外围据点尽失。 虽然苏州城内还有数万守军，但面对源源不断的淮军，所有人都明白城落是迟早的事，于是太平天国史上最大规模的叛徒集团出现了，他们是：纳王郜永宽、比王伍文贵、康王汪安均、宁王周文佳、天将范启发、张大洲、汪怀武、汪有为等人，只有慕王谭绍光还蒙在鼓里。 第322章 苏州叛乱 李鸿章没有去常熟而来到苏州，正是因为得到了这八名太平军叛徒的求降信。这八个人当着慕王谭绍光的面信誓旦旦地表态要与苏州共存亡，奋战到最后一刻。 背后却向清军请降，要和李鸿章会面谈条件。他们不是两广的老兄弟，都是中途为了混个前程才加入太平军了，眼看太平天国不行了，为了保住性命，还想要谋个前程，于是打算出卖谭绍光，作为改换门庭的垫脚石。 苏州城外，李鸿章的大营。 郜永宽等八人带着少量卫兵来到这里和李鸿章商定投降事宜。 李鸿章正在临摹着字帖，每天练字是他的一个习惯，此时他刻意压抑自己心中的暗喜。长毛来降，自己就能轻易拿下苏州这一重镇，曾国藩围天京都那么久了还没有进展，自己的淮军进展神速。两相比较，他觉得自己赢了老师曾国藩一头。 “见过巡抚大人。”郜永宽等人进入营帐后还有些战战兢兢，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两方还不熟悉，摸不到底。 李鸿章并没有流露出很欢喜的表情，而是不冷不热道：“看座。” 双方寒暄了几句后，终于来到了正题。 “各位将军虽然曾背叛朝廷，为发匪效力，但朝廷一向以仁义宽恕为本，只要你们诚心向本巡抚请降，从今而后洗心革面，做朝廷良民。本巡抚可以大开慈悲，给你们一条生路。”李鸿章把话挑明了。 郜永宽八人却突然沉默了，好久没有人接话。 终于为首的郜永宽一跺脚道：“朝廷如果答应封我们总兵之职，我们才能献城投降。” “对，带上顶戴花翎咱们才能降！”康王汪安均附和道。 李鸿章眉头微微一皱，这八人口气好大，上来就要总兵的职位，八个总兵这可不是自己能答应下来的。 “你们的苏州主将谭绍光同意投降吗？”李鸿章岔开话题道。 “他广西人，和长毛一路从广西打出来的，他是不会投降的。不过不要紧，我们八个手下的兵在苏州已占绝对多数，他同不同意不重要！”郜永宽回答道。 “这可不行，你们得万无一失，你们必须把这谭绍光的人头那来。我淮军才能进城，接受苏州。”李鸿章大声道。 “这个。。。。。。”郜永宽稍微犹豫了一下。谭绍光毕竟和他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为人正直磊落，他还下不了这个手。 “这有何难，人头给你，总兵的帽子给我们嘛？”一旁的汪安均一口答应道，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前途和安全。 李鸿章眼珠一转，立刻答应道：“没有问题，本巡抚一定会向朝廷奏请，以各位的地位应该不难。”李鸿章一口答应道，其实这事太难了，但他这个人毫无信义，随口就应承了下来。他明白只要谭绍光这个最强的主战派一死，这八人加在一起也守不住苏州城，到时候他们降不降苏州城落只是时间问题。 郜永宽不放心李鸿章的承诺，他倒不是很在意有没有总兵的职位，他只希望李鸿章别翻脸不认人，自己投降后性命安全得不到保证。 于是他对李鸿章旁边的英国人戈登说：“还请这位先生做一个见证，保证我们兄弟几人投降后的生命安全。” 洋鬼子思维简单，哪里能了解李鸿章这老狐狸心里的弯弯绕，一口应承了下来。在他们西方人眼里，请降不杀是理所应当的事。 有了洋人的见证担保，郜永宽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接着对李鸿章道：“献城后我们兄弟的队伍胳膊上都会系上白巾，还请大人手下留情，不要误伤。” “没有问题。”李鸿章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就这样郜永宽等八人与李鸿章达成了初步的一致，返回了苏州城。 慕王谭绍光不是傻子，这些天与清军作战，他明显感觉到其他几个王的懈怠，每每危险时刻都是自己的队伍冲锋在前才把清军逼退。所以他加强了苏州的防卫，当他的一个亲兵告诉他纳王郜永宽昨晚悄悄出城后，谭绍光隐隐觉得不妙，郜永宽是仅次于自己的将领，他私自出城到底是为什么？ 谭绍光觉得自己必须掌握苏州各将领的情况，统一思想，防止他们有异心，于是请主要将领来他的府邸开会。 慕王府内，谭绍光用锐利的目光看着郜永宽，一拍桌案大声道：“纳王，你昨晚出城干什么了？” 郜永宽做贼心虚，小声辩解道：“我是出城杀敌去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变妖了，想投降清妖？”谭绍光厉声道。 郜永宽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于是摊牌道：“慕王，城外朝廷的大军已把苏州围死了，现在城破在即。做兄弟的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一起投降朝廷算了，还能有个好前程。” 谭绍光听完肺都气炸了，他指着郜永宽道：“姓郜的，天国对你不薄啊，打下苏福省，是忠王为你请功，才封你为纳王。你现在要变妖，对得起忠王嘛？对得起天国嘛？咱们苏州城军民二十万，天兵还有将近十万人，他淮军再厉害，只要我们和他们死磕，就算是一刀一个，也把他们累死。” 谭绍光骂完郜永宽后，扫视了其他众人，发现他们的目光不对劲，似乎根本没跟自己站一条线。他猛然醒悟，又气又急，指着众人道：“你们是不是都变妖了？” 众人里最狠毒的汪氏兄弟，康王汪安均和天将军汪怀武、汪有为三人拔出佩刀，围住谭绍光。 谭绍光知道不妙，一把推开前面拔刀向他砍来的汪安均，却躲不过他背后的歹毒的两刀，被后面的汪怀武和汪有为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中。 汪氏三人残忍地割下谭绍光的人头，并向外发出信号。他们带来的人马也随之冲进了谭绍光的慕王府，残忍杀光慕王府上下几百号人，接着又在军营内寻找并杀死慕王旧部一千多人。 自此苏州彻底沦落到了这些叛徒的手里。 第323章 苏州杀降 收到汪有为送来的谭绍光的人头，李鸿章大喜过望，久攻不下的苏州城终于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哥，发匪狡猾，咱们可不能中了他的诈降之计啊。”被杨小山摆了一刀的李鹤章捂着大腿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鸿章看着弟弟李鹤章一瘸一拐地样子，心中一凛，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咱们还得多一个心眼，不要着急进苏州城。” 于是李鸿章召来总兵郑国魁先带两个营的人马进去探探情况。 郑国魁进城后，又找出鬓发稍长的“两广老贼”一千多人将之杀害，回来向李鸿章报告情况。 “苏州城里现在什么情况？”李鸿章非常关心郜永宽等人是不是真心想投降。 郑国魁立刻回禀道：“这个不太好说，他们把两广老贼都交了出来，应该是想投降的，但他们又借口巡抚大人你没进城，据不剃发，还把士兵集中在城区，街道上设有路障，似乎并不信任我们。他们说要见到朝廷的顶戴花翎后才能放下武器。” “贼性难改！他们要顶戴花翎就给他们，明天就在苏州设庆功宴，把他们八人都请过来封赏。”李鸿章怒目圆瞪，大声道。 “可朝廷的封赏还下来啊。”郑国魁疑问道。 “明天你多带些人作陪，让他们吃饱喝足就送他们上路。”李鸿章动了杀心。 “大人，杀俘不祥啊。”郑国魁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劝道。 “嗯？”李鸿章恨恨盯住郑国魁的眼睛，目光甚是凌厉。 郑国魁冷汗顿时下来了，这巡抚大人是啥都不信，连忙道：“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准备。” 第二天，李鸿章把郜永宽等八人召来，借口给他们主持庆功宴，并对他们进行封赏。 庆功宴甚是隆重，八个大桌，每个桌子都有淮军将领作陪，菜肴酒水非常丰盛。 李鸿章盛装出席，穿着新蟒袍，颈项挂着朝珠亲自主持宴会。他对着八名太平军降将一拱手道：“感谢列位高情厚谊，此次收复苏州全凭列位鼎力相助，特备一点薄酒犒劳一下，朝廷的赏赐等会就到。大家先吃菜喝酒，一定要吃饱喝足。” 郜永宽等人见李鸿章亲自出席了，心里安定了。这段日子在苏州的伙食一直不好，这一席好酒好菜看得他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旁边淮军将领非常人情，频频猜拳劝酒，八个人最后的戒心也放下了，胡喝海吃起来。 等他们酒喝得差不多了，人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晃。李鸿章见时候差不多了，向外一招手，八名礼仪官各自手里托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朝廷的赏赐到了，你们都过来跪下准备接赏吧。”李鸿章招呼郜永宽等八人道。 看到红顶子上炫目的珠子，紫黑的朝服绚丽花纹，八人欣喜如狂，从此以后他们也是朝廷大员了，能不开心嘛？ 于是他们老老实实跪在酒桌前，等待李鸿章发放对他们的封赏，而他们身后的礼仪官迅速拔出腰刀，手起刀落，砍下了八人的人头，庆功宴成了鸿门宴，最后的美酒佳肴其实是他们的断头饭。 郜永宽等人临死前恐怕都没想到李鸿章会对他们下毒手，之前信誓旦旦保证他们的安全，还折箭为誓，还请了洋人做担保，但这一切李鸿章都是骗他们的。 李鸿章不以为意，但英国人戈登却怒了。得知李鸿章杀了郜永宽等人，这名英国人竟要和李鸿章决斗，认为他出尔反尔，使得自己的信誉受损。西方人比较重视契约精神，戈登觉得自己的信誉比生命还重要。 而李鸿章却认为戈登是神经病，在他看来叛匪根本不是人，没必要讲什么信用，自己非但没有信誉的问题，反而是一种机智，智取了苏州。杀完郜永宽等人后，李鸿章的屠刀还没有放下，骗剩下的太平军放下武器后，在苏州城搞大屠杀，凡是不会讲当地苏州话的人一概杀掉，又继续杀害了数万太平军。 苏州城内血流成河，如果郜永宽等人知道是这个下场他们还会轻易投降嘛？历史上接受招安大多没有好下场。 苏州李鸿章的大开杀戒，让其攻打无锡和常州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阻击。 无锡守将是潮王黄子隆，他是李秀成的女婿，虽然手上的士兵不多，但还是展示了太平军的英勇，战至最后一刻，兵败被俘后凌迟处死。 常州的护王陈坤书是陈玉成的宗兄，也是广西的老兄弟，作战能力比黄子隆强很多，在常州一带率领两万太平军抵抗十万多淮军五个月，可以说是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最后李鸿章还是利用常胜军的重炮炸开了常州南北城墙十余丈，数万淮军蜂拥而入，护王陈坤书率人用旧木棺材封堵城墙，面对淮军密集的洋枪子弹，抵死不退，但清军炮火猛烈，手下志王中炮身亡后，陈坤书在常州破城后与敌人展开巷战，后率领太平军余下将士自小北门转战撤退至护王府，然后安扎石卡，筑垒抗击，用枪炮继续死战。 当炮火停竭时，护王陈坤书麾下之太平军全部战死，清军开始涌入殿上，护王陈坤书裹住刀伤依然执着利刃在与清军酣斗，往来冲突十几个回合后，在肉搏战中力竭受伤后被俘。 当护王陈坤书被押解到李鸿章面前时，他昂然直立，拒绝投降，愤然指出：“要不是洋人的军队协助你作战，我定叫你毫无办法从我手中夺取这城池。” 陈坤书遇害后，清军将其头首悬于旗杆以威慑众人，但第二天天亮，悬首不翼而飞，有人说，此为陈坤书旧部盗取将其埋葬了。 李鸿章夺取了苏锡常后，太平军在苏南的领地尽失，而此时天京还没有被曾国藩打下，杨小山扛着太平天国最后一口气在天京苦苦支撑。好在李鸿章知道曾国藩想独自拿下天京的心思，他一方面让淮军固守苏南各城，然后派主力南下攻打浙江的太平军，不与曾国藩争功。 虽然淮军没有来天京，但天京的湘军已经够杨小山喝一壶的了，他还能力挽狂澜吗？ 第324章 入天京 另一方面，杨小山设计阴了一把淮军离开常熟后，一边往天京赶，一边沿途征集粮草。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清军又坚壁清野。杨小山虽然竭尽全力，但也只能勉强凑够两百万斤粮食，听起来虽多，却只够天京二十万军民一个月的口粮。 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杨小山和吴如孝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下讨论着下一步行动。夜风刮在身上有些冷，但比起让人担忧的战事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了。 “老吴，过了这座小山，前面就是句容了。咱们俩分兵吧，我带一万人去天京，你带一万人在句容。”杨小山望着月亮，说出了自己琢磨了很久的想法。 “东王，嫌我老吴年纪大，不带我了？天京危在旦夕，我老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吴如孝有些激动，他虽然前额已经布满了皱纹，但精神还很矍铄。 “天京已经被围很长时间了，粮食估计早就供应不上了。此次我们征粮不多，咱们两个如果都去，粮食压力更大。天京外各地都陷入苦战，遵王赖文光和侍王李世贤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增援过来，你留在句容这块丘陵地带，说不定在适当的时机能增援到我们。”杨小山脸色平静，声音沉着坚定。 “好吧。”吴如孝望着杨小山清矍的面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他既然能说出这个计划，必定是思索了很久，于是点点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哦？你说吧。”杨小山有些意外，老吴这个人平时都闷闷的，很少说话，从来不抱怨也不提什么要求，自己交代的事他总是一声不吭坚决完成，这次还是第一次向自己开口。 “第一：咱们分开后，粮食你全带走，我们躲在山里，山里不愁没吃的，第二：我得送你到天京门口，我带人吸引清妖离开，然后你再送粮食进天京。”吴如孝沉着道。 “老哥！”杨小山有些动容，这才是真正的太平天国的老兄弟。 “兄弟，这一别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这也许是我老吴能为天国出的最后一份力。”吴如孝说得很坚定，很难想象再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只会打算盘，算账记账，管理仓库的大叔。战争能锻炼人，让一个文弱的人变得刚强起来。 “拿水来，我们以水代酒。我们都要活下来，一直到再相聚的时刻。”杨小山招呼卫兵道。 “东王，你此次去天京要比我危险的多，一定要珍惜生命，天国没有谁都行，但不能没有你，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吴如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杨小山走到老吴面前伸出有力的双臂把他紧紧抱住，低声道：“老哥，天京如果失陷，三天找不到我人你就立刻离开这里。千万别为了我，让大家都牺牲！” “东王。。。。。。”吴如孝激动道。 杨小山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按照两人的约定，吴如孝率一万人吸引天京东南侧湘军的注意并把他们调离后，杨小山率领另外一万人趁机押运粮草进了天京城。 还是春天这个季节，还是走的朝阳门，还是押运粮草班师回朝，可一切都变了。雄伟的天津城墙千疮百孔，大街上杂物散乱，没人清理，人们的脸色灰白毫无精神气，与当年打破江南江北大营得胜回朝时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天京城简直是两个世界，而这种改变仅仅用了四年时间。 天京的军民同样来欢迎他，但他们的注意力不是他这个东王，而是他带来的粮食。 饥饿的人是没有尊严的，他们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生活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件事，寻找食物。 “不准抢！违者斩！”忠王李秀成及时派人过来保护粮车，所有的粮食都必须先入圣库再平均分配。 “天京已经缺粮到这个地步了？”杨小山看到老百姓胆敢来抢粮车，看来天京的问题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东王，现在还算好的，去年冬天的时候更惨，多少人都没熬过去。好在先前种在天京城里的谷物现在收获了一些，只能用谷皮和豆渣对付着。”李秀成叹了一口气。 “天京的战事怎么样了？”杨小山更关心湘军的情况。 李秀成脸红了红，愧疚道：“属下不才，曾国荃把雨花台挖得跟铁桶似的，跟乌龟似的怎么引诱都不出来，咱强攻又攻不下，他们占据这里把粮道掐断了，造成了天京现在这个样子。曾国藩的策略是把我们饿死困死在这里。” “天京城里还有多少军民？”杨小山继续问道。 “大概还有二十万人，十万太平军，十万老百姓。”李秀成回答道。 杨小山点点头，嘴里喃喃道：“没有粮食，战士就没力气打仗，没力气修墙。人们看不到希望，就没有士气，没有战斗意志。秀成，我此次也只是带了两百万斤粮食，只够一个月的量，一个月后，天京还是要断粮啊。” “属下也曾劝过天王让城别走，但天王坚决不肯，说天京就是小天堂，他哪都不去。属下也没有办法。”李秀成低头道。 杨小山听完心里暗道：“这天王也不是糊涂蛋，现在的太平军已经不是那些热血沸腾的忠心教徒了。他是怕出天京后被其他人卖了，与其担这个风险，不如就在天京城死守。”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不可能对李秀成说。 “东王娘还好嘛？我先回家去看看她。”杨小山岔开话题，他心中挂念巧妹，这么多年终于回家了。 李秀成脸色突然变了变，嘴里有些结巴。 “你到底怎么了?她出事了？”杨小山见李秀成这个样子，心里面悬了起来。 李秀成牙一咬，下跪悲声道：“东王娘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杨小山一把抓起李秀成的衣领，追问道。 “只是您的干妹妹英子，她过世了。”李秀成悲切道。（英子就是当年武昌城巡抚常大淳的孙女，杨小山冒充她的哥哥去的僧王府。） “怎么可能？她才二十岁啊！她到底怎么死的？”杨小山咆哮道。 “属下无能，她是被人害死的，可属下却没办法替她报仇。”李秀成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第325章 回家 东王府，即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离开时还只是东王世子，现在已经是东王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那又如何呢？离开时天国坐拥半壁江山，蒸蒸日上，而现在却破败不堪，覆灭在即。一切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站在东王府大门前，杨小山心潮澎湃，不管怎么说自己终于回家了。 “王爷！”听说杨小山回京，苏巧妹早就在东王府翘望，迎接丈夫回家。此刻她已顾不得人笑话，如小猫一般扑在杨小山怀里，死死搂住，生怕他再离开自己。 杨小山搂着苏巧妹好一阵，才柔声道：“咱们回家说，站在这里惹人笑话。” 苏巧妹脸一红这才放了手，两人走进自家府邸。杨小山望着巧妹打满补丁的衣服，责怪道：“你现在好歹都是东王娘了，怎么还穿着下人的衣服。” 苏巧妹连忙把打着补丁的衣袖藏在身后，低头道：“好的衣服早就当掉了，换了些小米，我一个苦人家的孩子也穿不惯丝绸的衣服。” 杨小山爱怜地看着苏巧妹，不忍道：“你真是一个不懂爱惜自己的傻女人。”杨小山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奶奶，她什么都好，就是舍不得对自己好，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儿女，自己却一点享受意识都没有。 “家里怎么就这么一点人了？这么大的王府你是怎么打扫的？”杨小山望着前来迎接的下人，稀稀拉拉不到二十个人，离开的时候杨秀清可是安排了上百人的家丁仆人的。 “有的开小差了，有的被我安排回老家了。天国困难，圣库发放的粮食太少了，怎么都不够吃的。王府虽大，我早上扫一下，中午扫一下，晚上再扫一下，只要天天扫还是能扫干净的，人少了家里也不会太脏。”苏巧妹低声道。 “你看你，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一点，现在又都瘦回去了。这个李秀成怎么也不照顾你一点，回头我去找他算账。”杨小山拉过巧妹的手，这哪是王娘的手，这就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一双天天干活的手。 “别，忠王好几次派人过来帮我料理王府，我都没答应。人家过来做事，总不能不招待，可王府里都没多少吃的了，家里还能喝点小米粥还是忠王从军队里挤出来的用度周济我们的。”苏巧妹连忙道，这年头在天京能喝上小米粥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虽然这粥已经稀得不能再稀了。 进入大厅，杨小山一眼就看到了英子的灵牌，刚才强压在心里的痛一下又涌了上来。 苏巧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跑过去把灵牌背到身后，想藏起来。 “别藏了，英子的事秀成告诉我了。既然我回来了，英子不能白死，我一定会为她出头的。”杨小山斩钉截铁道。 苏巧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悲切道：“王爷你刚回家，本不想惹你伤心，可英子死得真是不明不白啊。。。。。。” 原来事情的源头都归集在赞王蒙得恩身上，自从天京事变后，蒙得恩作为天王洪秀全的亲信愈发得宠。曾领中军主将一职主管朝政，但他实在缺乏执政才能，为人又不正，不为广大太平军将士信赖。 洪仁玕从香港回京后，洪秀全把这个弟弟扶正，让蒙得恩辅佐。蒙得恩虽然失去了一些权力，但却乐得轻松，让他处理朝政就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他最擅长的还是替洪秀全寻找女人。 不过洪秀全的王娘都有八十八名了，后宫争风吃醋之事闹得天王头都大了，娘娘太多，好多人洪秀全都叫不出名字来。天王就是天王，他创新地给每个王娘一个编号，进行数字管理，每人都被安排负责一项事务，不能让她们闲下来，不然这些女人就会乱嚼舌根，让天王不得安宁。 把天王喂饱了，加上东王去世，朝纲废弛，自己又深得宠信，蒙得恩的色心愈发膨胀。原先他只玩送上门来的寡妇，随着地位的提高，他愈发的胆大，只要被他看上眼的，都要想办法弄到手，被他祸害的姑娘不计其数。 天京被围后，蒙得恩却欢喜起来，因为他玩女人更方便了，粮食的短缺让一些女人仅仅为了一口吃的就甘愿上他的床，蒙得恩的口味越发挑剔起来，现在的他只玩漂亮的黄花大闺女，残花败柳已经看不上了。 这一天英子上街为王府买一些家用物品的时候，就被蒙得恩盯上了。 说起来，蒙得恩老早就看上英子了，当年在武昌，他就准备把这英子献给天王。如今偶然再遇见，英子已经从当年的小姑娘出落成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巧妹对英子又是极好，自己舍不得穿的好衣服都给英子穿，英子在东王府根本不是下人，巧妹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对待，还想留给小山做侧室。 英子心里头也装着杨小山，虽然都二十岁了，不知情的人想给她提亲都被她骂走，她还一心一意等着杨小山归来。 自从街头看到英子的美貌，蒙得恩就魂不守舍，再看其他姑娘就没了兴致。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英子比他女营的女人不知高出多少倍。毕竟英子是巡抚家的女人，会写字有文化，气质上是乡下柴火妞不能比的。 如果杨小山在天京，借蒙得恩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可杨小山都好几年没回来了，于是蒙得恩开始对英子动起了歪脑筋。 蒙得恩找来了他的老姘头刘寡妇，这刘寡妇自从在武昌和蒙得恩勾搭上，就一直挖空心思套牢他。不得不说刘寡妇很有心计，在蒙得恩对她还有兴趣前成功上位，做了他的小老婆。 后来刘寡妇年老色衰，中年发福，蒙得恩越发喜欢年轻女人对她不怎么感兴趣后，她又充当皮条客，把蒙得恩看上眼的女孩用各种办法骗来，送给他玩弄。凭着这份本事，刘寡妇颇受蒙得恩的喜欢，在赞王家的地位不输正牌娘娘。 得知蒙得恩看上了东王家的英子，刘寡妇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要把英子骗过来。 第326章 上屋抽梯 刘寡妇为了见到英子是真花费了一番心思，守了几天东王府，终于等到英子出来买些柴火准备过冬，她假装偶然迎面撞上。 “哎呦喂，我说这是谁啊！英子，你还认得我吗？”刘寡妇显得非常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老相识。 英子被吓了一跳，看着刘寡妇左瞧右瞧也没认出来。此刻的刘寡妇穿得极好，绫罗绸缎狐皮坎肩，芙蓉祥云百花褶裙，五瓣梅花的绣花鞋，一身富贵的打扮，后面还有两个丫鬟跟着。 “我们武昌女营住一屋的，我就是那个刘寡妇，你还记得吗？”刘寡妇望着一脸疑惑的英子，提醒道。 英子终于想起来了，确实有些像，就是有些发胖，但衣着比那时好太多了。 “原来是你啊。”英子淡淡地说道，她本来就对这个刘寡妇印象不好，看她这番模样一定是发达了想在自己面前显摆，于是她想应付一下就离开。 刘寡妇哪能放她走了，热情道：“妹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不如一起上街走走，叙叙旧。” “不了，我还有事，要回去，就不劳你费神了。”英子不想搭理她，转身就要走。 刘寡妇哪能放她走，向身后的丫鬟递了个眼神，那个丫鬟心领神会，故意跌了一跤。手里的篮子飞了出去，篮子里的一块肉落在了英子的脚下。 “肉？”英子呆了呆，湘军围城，粮道被断。天京城里别说是猪，猫狗什么的早就被抓光了。东王府虽然待遇好些，但也是一直喝稀粥对付着，一般人家只能吃谷皮和豆渣。这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吃的，猛一看到，嘴里的吐沫都快下来了。 “这肉哪来的？”英子不由问道。 “妹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刘寡妇故作神秘，把英子带到路边，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 “黑市？什么是黑市？”英子被告知这肉是从黑市买的，她常年在东王府生活，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懂。 “简单点说就是地下市场，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黑市上都有，就是价格贵点。”刘寡妇见她上钩，连忙给她解释道。 “这肉有多贵？”英子连忙问道。 “一斤一百文。”刘寡妇把肉拿到英子眼前，让她捏了捏，“怎么样？新鲜吧，这可是好肉。” “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贵？”英子有些吓到了，原本市场价一般一斤肉二十文，这肉可是五倍价格。 “妹子此一时彼一时啊，你看现在的市面还有人卖肉吗？实话告诉你吧，这是马肉，是杀了战马割下来的。这买卖可不常有，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撞上。大妹子，现在钱不值钱，吃的东西是越来越贵。清妖在城外打不跑，以后的日子还会更苦，手上的钱都换成粮食才是正道。”刘寡妇嘴特别会说，还说得头头是道。 英子被她的话打动，寻思着现在的状况的确是这个理，不由问道：“这肉哪里卖的，能带我去嘛？” “自家姐妹，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刘寡妇欢喜道，猎物终于上钩了。 “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回去拿钱。”英子并没带多少钱出来。 “你赶快跟我走吧，这一匹马能有多少肉，买的人多了去了，迟一点点说不定就没了，你赶紧跟我走吧。钱的事，我借你，我不差钱的。”刘寡妇哪能放她回去，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这戏就白演了。 英子想想也是，东王府上下好久没吃到肉了，她也想买一点回去，给大家解解馋。长期不吃荤腥，人的肚子特别容易饿，吃再多的东西都不觉得饱，她还想着挑点肥肉回去，炸成油，这样即使吃白粥也比以前好吃很多。 英子跟着刘寡妇左绕右绕来到了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英子有些害怕了，她一个大姑娘从来没来过这里，心里总有些担心。 “不要怕，黑市只能在这样没人的地方存在，不远了就到了。”刘寡妇怕她不愿意跟着自己，连忙安慰道。 她们终于来到了一处两层的小楼，刘寡妇上前抓住门环，三声两短敲着门板向里面发出暗号。 过了一会，一个仆人拉开门上的一个小窗，想外看。他一见是刘寡妇，连忙打开门。 英子跟着刘寡妇进了门，里面跟普通人家差不多，都是一些寻常的桌子，椅子等摆设，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妹子，来，跟着我，老板在二楼呢。”刘寡妇抓着英子的手道。 到都到了，英子并没有产生任何戒心，这二楼有些高，梯子也特别长。两人爬了好半天，终于上到二楼。 这二楼就不一样了，明显要比一楼的富贵很多，墙上的字画，摆设的金器，还有一张非常奢华的大床，这里不像是做买卖的地方，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卧室。 “老爷，我把人给你带过来啦。”刘寡妇向里面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一种俘获猎物的喜悦。 蒙得恩从里面屏风处走了出来，面露淫色，两眼都笑得眯了起来，嘴里色眯眯道：“小宝贝，终于等到你了。” 英子一看来人这副嘴脸，心里顿感不妙，立刻道：“我不买肉了，我要回去。” 刘寡妇堵在她后面，拦住道：“老爷，你给她看看肉呀。大妹子，我没骗你，这里真有肉。” 蒙得恩从桌子下面提出一块沉甸甸的后腿肉，放在桌上，笑道：“小美人，只要你陪我赞王睡一小会，这肉就是你的，你看，这肉分量多重，足有二十斤。”按蒙得恩的经验，那些饿着肚子的女人，别说一斤肉，就是给两个馒头也愿意陪自己一夜。这次为了得到英子，他算下了血本了。 “呸，我才不稀罕。我要回去，别拦着我。”英子使足了力气，一下把身后拦着她的刘寡妇推开。 刘寡妇一个没注意，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摔了个狗吃屎。 英子趁机打开地板上的盖子，准备下楼。可木板被打开后，她发现上来的梯子已经被人抽走了，木板下空荡荡的，这么高跳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而蒙得恩在她愣神的时候扑了过来。 第327章 英子之死 英子被蒙得恩抓住两只小脚，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她又急又气，用脚猛蹬蒙得恩，嘴里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蒙得恩淫笑道，他一把脱掉她的绣花鞋。英子光洁的脚踝，晶莹的脚趾露了出来，看着就让人欲火焚身。 “别过来，我要叫人了！”英子吓得浑身哆嗦，她还是个大姑娘，哪见过这样的阵势。 “叫吧，这里这么偏僻，哪来的人？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还不如乖乖从了我，好处少不了你的。”蒙得恩边说边去褪她的裤子。 “不要啊。”英子把腿夹得紧紧的，不让他脱自己的裤子。 蒙得恩哪里肯罢手，他的手伸到英子的腰部抓住她的裤腰就要硬往下拉。 英子羞得涨红了脸，鼓足了劲就给了蒙得恩一巴掌。 蒙得恩没想到英子的抵抗这么剧烈，激发了他的凶性，反手连抽了英子好几个耳光。 英子只是个柔弱的女孩，蒙得恩再老也是男人，力量上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几个耳光下去，英子两眼冒金星，人都被打蒙了。 蒙得恩趁机撕开她的外衣，露出白皙的香肩，高耸的胸部顶着红色的小肚兜，青春的玉体光滑柔嫩，皓白莹泽。 “救命啊，救命啊！”英子两手死命推着蒙得恩，不让他压在自己身上。 正如蒙得恩所说，这栋小楼就是为做这样的事准备的。这二楼是密封的，隔音效果也非常好，就算能传到外面，这个地区也非常偏僻，鲜有人经过。而且在一楼蒙得恩还养着好几个凶狠的护院，没人敢不开眼过来管闲事。 “叫吧，再叫高点声，你看有没有人来救你。”蒙得恩得意道，一使劲又撤下了英子的棉裤。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腿暴露在蒙得恩的面前，两腿之间美丽的曲线让他更加疯狂。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没有嫁人呢。”英子哭泣道，她死命的靠拢双腿，要守住自己的防线。 “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黄花大闺女。”蒙得恩兴奋地脸都涨红了，他两手压住英子的肩膀，低头猛地在英子的脖颈边猛嗅了一口。 “处女就是香啊。”蒙得恩如同抽了鸦片一般沉醉。 紧接着，蒙得恩伸出他恶心的舌头就要来舔英子的脸。英子被吓得出不了声，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之色。 “啪！”英子又给了蒙得恩一记耳光，但力量明显不如第一次有力了，在不断的抵抗中，英子的力气都快用光了。 蒙得恩显然对英子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厉声道：“小丫头，我这就要了你，破了你的身子看你还逞能！”说完他脱下了自己的裤子，把英子抱在桌上，硬掰开她的嫩藕似的双腿，扛在肩头。 英子知道自己的贞操就要守不住了，平常非常柔弱地她鼓起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在蒙得恩的肩头咬了一口。 蒙得恩哪里想到这英子如此倔强，这一口可被咬惨了，连肉带皮一起撕了下来。 旁边的刘寡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本以为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英子居然会这样宁死不从，她还从来没遇到过。 刘寡妇连忙从后面把英子一把拉开，用手绢捂住蒙得恩的伤口，“老爷，你没事吧。” 蒙得恩是真的火了，自己居然被这小丫头弄得在刘寡妇面前丢了人，他怒喝道：“拿绳子来，把她捆住，今天我要弄死她。” 英子被刘寡妇拉倒在地上，她细胳膊细腿的，论力气两个她也没一个刘寡妇有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全身脱力的英子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 她使出最后一口气，三爬两爬到楼梯口，再次打开木板。此时此刻她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在心中对杨小山进行最后的告别：“小山哥，对不起，我等不了你了。替我报仇啊，杀了这对狗男女。” 说完她两眼一闭，一咬嘴唇，一头栽了下去。 英子是头部着地的，鲜血流了一地，死得很壮烈，没有被蒙得恩污了身子。 见到这个情况，刘寡妇被吓坏了，闹出人命，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老爷，这可怎么办？这小蹄子太倔了，她可是东王府的人，万一那边闹起来，咱们可就。。。。。。”刘寡妇毕竟是个妇人，看到如此惨状，吓得魂飞魄散。 “别叫，不打紧，那杨小山了无消息，东王府就一个妇道人家，你怕什么？这天京上下的内务都是王爷我打理，谁敢不开眼找我的麻烦？”蒙得恩恨声道。 “那个忠王李秀成呢，他可是杨小山的嫡系。”刘寡妇不放心道。 “他只管军务，这天京城里的事他插不了手。不说这个了，赶快把尸体处理一下，丢到外面去，就说是买肉后被饥民所杀，这年头为一个馒头都能发生命案，何况是一块肉。”蒙得恩脑袋转得还挺快。天京城饥民遍地，想查也没法查。 于是英子的事就这么定案了，虽然巧娘把状告到刑部，最后也是这个结论。李秀成几次找关系要查明此事，都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阻力，这案子如同被罩上了一层浓雾，最后不了了之。 ================= “英子死得太惨了，她衣冠不整，显然是要被人侮辱，但刑部的人说她没有被坏了身子，是自己碰地而死。”苏巧妹对杨小山叙述道。 “你刚才说她买到了肉。她怎么能买到肉的？这有些奇怪。”杨小山听了一遍巧妹的叙述，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天京黑市上的确有人卖过肉，不过那要有关系才能买到，可英子应该没有这个关系的。”苏巧妹也疑惑道，当时是让她出去买柴火的。 “巧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我派人去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带英子去买肉的，这个人一定与英子的死有关。”杨小山在心里反复琢磨后确定了这条线索，英子死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是凶杀，那一定是事先安排好，勾引她前去的。 第328章 围攻赞王府 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杨小山就查到英子死之前跟刘寡妇在一起。这刘寡妇现在是赞王蒙得恩的小妾，蒙得恩好色之名人尽皆知，英子的死与他很可能有莫大的关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杨小山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直接派人找了个机会，把刘寡妇绑了过来。 李秀成帮忙找来的张刑官除去刘寡妇的头套，把她口中的粗布拔了出来。 刘寡妇憋了好久，才缓过气来，本来她以为是绑匪绑的自己，一看堂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她认识，是李秀成。 当即她破口大骂道：“我可是赞王的娘娘，忠王你把我绑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不等她话说完，张刑官立刻动手在她嘴巴上来回两下，怒喝道：“在东王面前，你还敢撒泼？活腻味了吧。” 刘寡妇捂着嘴巴，打量着这传说中的东王，心生恐惧，东王节制诸王，自己的靠山赞王怕是也救不了自己，他们抓自己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杨小山盯着这胖胖的刘寡妇，看她眼珠乱转就知道她心里有鬼，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刘寡妇道：“刘寡妇，英子是怎么死的，你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刘寡妇哪敢招供，这英子可是被自己和赞王害死的，只能狡辩道：“我不知道啊，英子的死跟我没关系！” “英子死的当天，有人曾看到你们俩在一起走路，这个你怎么解释？”杨小山厉声道。 刘寡妇心中一慌，赶忙解释道：“是是是，那天我是曾跟她在一起过，我是带她去买肉，买完后我们就分开了。东王，她的死我是真的不知情啊。”刘寡妇假意留出几滴眼泪，装成很悲伤的样子。 杨小山根本不信，又大声道：“天京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你从哪买肉？” “东王，你有所不知，这天京黑市上还是有肉卖的。”刘寡妇大喊冤枉道。 “黑市在哪，你带本王去看看！”杨小山紧接着道。 “这个。。。。。。现在已经没有了。”刘寡妇心道不妙，连忙掩饰道。 “来啊，上刑，不上刑我看你是不肯招的！”杨小山猛地一拍桌子，下令道。 旁边的李秀成悄悄在旁边提醒道：“东王，这可是赞王的女人，咱们是不是有了证据再用刑，万一问不出来什么，赞王那边不好交代啊。” 杨小山一摆手道：“没有这个时间了，出了事我担着，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撬开这个女人的嘴巴。” 张刑官是专门对女犯用刑的高手，他找来夹手指的刑具，采用拶刑。 这是一种对女犯非常惯用的刑法，古代女子手很巧，缝缝补补，做饭洗衣都需要手，如果把手指弄伤，等于是砸了女人的饭碗。 不过对付这刘寡妇却有些尴尬，这刘寡妇自从嫁入赞王府，就不用干活了，手指又肥又粗，这样的刑法带来的疼痛似乎还不足以让她交代情况。 这刘寡妇虽然大叫不已，嘴却始终不松口，一直大喊冤枉，让堂上的杨小山和李秀成有些尴尬。 张刑官更是头大，在东王和忠王面前丢了脸，想不到这刘寡妇还挺抗疼，拶刑对她效果不大。而且杨小山事先给他打过招呼，只能用一般的刑，不能上酷刑，什么骑木驴、脱裤子打屁股、烙铁、刺乳等都不允许。杨小山毕竟是经过现代文明的，对女人用这个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张刑官搜肠刮肚，打量着刘寡妇肥胖的身体，突然有了灵感。他让手下按住刘寡妇，把她的双手反绑到背后，然后脱去她的鞋子，用绳子捆住她的两个脚趾，把她倒吊起来。 这一下刘寡妇可就吃不消了，她全身的体重都压在那两个脚趾头上，她自己又那么胖，这可有罪受了。 刘寡妇立刻感觉到钻心的痛从脚趾处蔓延开来，立刻惨叫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杨小山走到她身前，大声道：“那你还不从实交代！” “我说我说，快放我下来。”刘寡妇疼得浑身颤抖起来，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哗哗得把刘海都弄湿了。一直锦衣玉食的她哪受过这份罪，这一招对她实在太针对了。五脏六腑都似乎要从口中痛出来。 张刑官放下刘寡妇，这回她终于老实了，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 听到最后英子跳楼自尽，杨小山心如刀绞，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这刘寡妇给烧了。“英子死得太惨了，一定不能放过这对狗男女。”杨小山下定决心道。 “来呀，把这刘寡妇给押下去。”杨小山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今天就得办了这赞王。 张刑官把刘寡妇押入东王府大牢。 杨小山对李秀成交代道：“带五千精兵，现在就和我去赞王府。” 李秀成有些犹豫道：“东王，属下知道你报仇心切，赞王他是罪该万死。不过我们没有走程序，至少要经过刑部，这样直接抓人怕是不太妥啊。” “你也知道这蒙得恩是天王面前的红人，咱们如果不兵贵神速，怕是会被他溜掉。今天就来个先斩后奏，蒙得恩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杀他天京城所有百姓将士都会站到我们这一边的。”杨小山最担心的就是官场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恶习。如果洪秀全居心保蒙得恩，自己还真就没办法了。 杨小山和李秀成带领五千精兵把赞王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得知东王杨小山带兵来包围自己府邸，蒙得恩吓得是直跳脚，刘寡妇的失踪让他明白，此次杨小山一定是为那个英子来的。其他人他不怕，这杨小山他可怕极了，他知道杨小山是真敢杀自己。 “刘管家出去了吗？”蒙得恩在王府被包围之前，派人去天王那边搬救兵，现在只能指望最宠信自己的天王洪秀全能下旨让杨小山撤兵。 “把门砸开，今天只抓蒙得恩一人，其他人如敢反抗，与蒙得恩同罪。”杨小山围住赞王府后，立刻下令道。 第329章 杀蒙得恩 “章王林朝璋和顺王李春发来了，他们两人一文一武，都是干王洪仁玕的助手。肯定是来劝东王你退兵的。”李秀成看到远处有人过来，看着他们的旗帜向杨小山介绍。 果然，两人走近，甩蹬下马，直奔杨小山而来。见到小山，上前行礼恳求道：“东王，赞王毕竟是中军主将，这么直接抓人不太合适吧。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把刘寡妇的供词给两位看看，这蒙得恩诱骗民女，最大恶极。”杨小山让李秀成把刘寡妇的供词交给两位。 两人不用看，也知道这蒙得恩是什么德行，他们拿过供词看完后，互相对了一眼，没有吱声。这蒙得恩太坏了，他们有这个心理准备，来也只是尽自己职务内的本分，谁也不会为了这个蒙得恩去得罪东王，这蒙得恩早就该被收拾了。 杨小山见他们很知趣，不打算妨碍自己，于是继续指挥手下进入赞王府。 这赞王府别看外面其貌不扬，似乎和其他王府差不多，但走进去，里面的布置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雕栏玉柱、崇桓高殿，绿琉璃瓦的殿顶上，飞禽走兽，甚至还雕有龙首。赞王府内分正殿、后殿、还有寝殿、后楼、府库外加各种花园草亭，这样富丽堂皇的赞王府甚至盖过了天王府的风头，是天京城内最大最奢华的府邸。 杨小山这么一搜，蒙得恩还没找到，但他的万贯家财，堆积如山的银子，满仓库的粮食比圣库还多。越来越惊人的财富映入众人眼帘，所有人心里都恨不得杀了这蒙得恩，大家都穷得底掉了，每天为下一顿发愁，他却坐拥这么多财富。 “东王，该死的蒙得恩终于找到了，这家伙藏在正殿卧床下面的一个地下室。他临死还不忘风流快活，地下室里还有五六个女营里的小姑娘给他做**。”李秀成前来报告道。 只见蒙得恩衣冠不整，头发凌乱，被押在下面。 “看见东王，还不下跪？”旁边的天兵压着他的肩，让他跪下。 那蒙得恩还骄横得很，大声嚷道：“我犯什么罪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天王。”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看看那边，你王府里搜出来的，你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还敢叫冤。本王这次来是为英子报仇，你早该死了！来呀，拉下去，五马分尸。”杨小山用手指着怒斥道。 “杨小山，你不能杀我，天王会赦免我的，你不能动用死刑。”蒙得恩不肯屈服，还在反抗。 “刀下留人！”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来人是现在执掌朝政的洪仁玕。 洪仁玕风尘仆仆，手握天王洪秀全的圣旨，看样子是前来保蒙得恩的。 果然，洪仁玕一见杨小山，立刻替蒙得恩说话：“这赞王是广西出来的老兄弟，吃过苦，立过功。再怎么错，都要让天王来惩治他，东王刀下留人啊。” 杨小山对洪仁玕还是有一些敬佩的，毕竟他的《资政新盘》在这个时代属于相当先进的思想。 “这些年他除了替天王找王娘，他都干了什么？干王，你看这些从他王府里搜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贪污，他哪来这么多财产？他是隐藏在我们太平天国里的蛀虫，这次本王来就是给天国清理门户。”杨小山指着王府内刚搜出来堆积如山的钱粮。 洪仁玕看了后，心中大恨，对蒙得恩也充满了鄙夷，大声道：“原以为赞王虽贪财好色，但还有些分寸底线，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捞了这么多，如此没有节操。” 洪仁轩一边骂一边还是对杨小山道：“天王毕竟下了圣旨，要把蒙得恩带去天王府处置，他的情况我会如实报告给天王。还请东王体谅，让我把蒙得恩带走。” 杨小山哪里肯让他把人带走，他知道洪秀全是个护短之人，蒙得恩被带去那里，必然会逃脱，人肯定是不会死了，之后一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不了了之。 “把蒙得恩五马分尸！”杨小山把脸调转过去，今天一定要把蒙得恩杀了。 “住手！东王，我手里可是天王的圣旨，你可不能这样妄自行动啊。”洪仁玕有些着急了，这蒙得恩虽然理应处死，但这涉及到程序问题，毕竟天王已经传达了旨意，人不能这样就被杨小山处理掉。 “干王，天王这个时候如果还要保蒙得恩，天国上下的军民还会替他卖命吗？这样的人都不能处死，那我们天国的朝纲何在？人心的公道何在？干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杨小山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洪仁玕被问得头皮发麻，是啊，这杨小山还是替天王着想的，蒙得恩已经成为天京军民的公敌了，再保这个人就是站在天国的对立面。 “这个。。。。。。。”洪仁玕有些迟疑了，他也觉得自己的哥哥不应该再保蒙得恩了，那将失去所有人的心。 “把干王隔开，把蒙得恩拉下去，五马分尸。”杨小山立刻道。 一队天兵拦在了洪仁玕队伍的面前，让他不能再靠近蒙得恩。此时洪仁玕其实也想清楚了，杨小山这是要拿蒙得恩祭旗，天国都这么困难了，必须处理这个腐败分子，提升太平军的士气，让大家对天国还有一份信任。 “蒙得恩，你做得太过分了，你这是自寻死路啊，贪污了那么多，还敢去惹东王家的人，自作孽不可活啊。”洪仁玕背过身来，不再过问此事，彻底放弃了蒙得恩。 蒙得恩一见洪仁轩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要完，他还不肯放弃：“天王救我，我是天国的老兄弟，我要见天王。” 杨小山一挥手，几个天兵用布把他的嘴堵住，给他四肢用绳索扣牢，其他人抽打马的屁股，这蒙得恩先前还擅自杀战马卖马肉，想不到最后死在了马的手里，这也算是因果报应。 “人被你杀了，东王，你得跟我回去，给天王一个交代。”洪仁玕见蒙得恩死了，退而求次道。 第330章 资政新篇 天王府，洪仁玕和杨小山在偏殿等候天王洪秀全上朝。 “东王，天王上朝还要等一会。久闻东王大名，天京城都盛传小东王文武双全，仁玕有一部拙作还想请东王赐教。”洪仁玕虽然也是天国的元老，但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最早期洪仁玕被发展为拜上帝教众，那个时候杨小山还没加入，金田起义洪仁玕人在广东又没赶上，后来好不容易来到天京。这段时期杨小山在清廷卧底，两人始终无缘得见。 “不敢当，谈不上赐教，大家一起探讨探讨。”杨小山接过传说中的《资政新篇》，谦虚道。 《资政新篇》在前世历史书上是个考点，是洪仁玕向洪秀全提出了一个改革内政和建设国家的新方案。它具有鲜明的资本主义色彩，是近代中国的先进人士最早提出的发展资本主义的近代化纲领，集中反映了当时先进的中国人向西方寻找真理和探索救国救民道路的迫切愿望。 杨小山前世也曾粗粗了解过，毕竟这是太平天国非常先进的一个点，是在思想上超脱原先历史上农民起义的重要文献证据。 杨小山一页页翻阅后，抬起头对洪仁玕说道：“干王，这书大概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谈用人；第二部分是革除陋习；第三部分讲得是仿效西方国家，实行新的社会经济政策；第四部分强调的是采用新的刑法制度。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洪仁玕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说实话，这之前他虽然听人说起这小东王才华横溢，但他总觉得不过是广西山沟里出来的，即使肚子里墨水再多，见识肯定比不过自己，毕竟自己在香港这么多年，对西方大国的政治制度文化都潜心研究过。 可杨小山一张口就能总结出自己这篇凝结了毕生心血《资政新篇》上的主要内容，他非常惊喜。 洪仁玕在太平天国太孤独了，就说这篇《资政新篇》就算有些文化的李秀成也看不懂，两人也曾交流过，完全谈不到一起去。所以杨小山一开口，洪仁玕知道此人水平远超李秀成，是能和自己对上话的。 “东王名不虚传，小小拙作被东王一句话就概括了。还请东王谈谈此作读后的感想，指点仁玕一二。”洪仁玕不敢托大，非常诚恳地请教杨小山。 “干王，你这篇文章可惜了，如果在和平时期，它的作用会非常大，可惜现在天国始终东征西战，上面很多内容难以落实。”杨小山先肯定了《资政新篇》的价值。 洪仁玕连连点头，虽然他花尽心思写了这篇《资政新篇》，但曲高和寡，根本没人搭理自己，所以上面的内容只能束之高阁。 “如果非让我提意见的话，我只能说两点。这一是这文章虽然写的很高，但并不符合我们中国的国情，咱们这里没有工厂，没有资本家和工人，有的只是农民和地主。所以没有人理会是因为不接地气，我们天国大多都是农民出身，他们要的是土地，你和他们说西方国家的东西，他们完全没有你那样的经历，形同对牛弹琴，很难有共识啊。”杨小山知道任何一件事都要从国情出发，社会制度不是凭空来的，有什么土壤就会有什么果实。 “那我们该如何强国，不学习西方又怎么能强国？”洪仁玕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学肯定要学的，但不能硬套。比方说发展工业，就不能和英国那样让经济自由发展。我们作为落后国家，如果只是引进技术，或者让外国来投资建厂，那样咱们国家永远不能发展出强大的工业能力，大树底下是长不出树的。”杨小山指出了这个时代想学习西方的读书人一个通病，就是依赖西方，把自己的发展寄托在洋人的身上。殊不知要想强国，必须以自己为主体，洋人只能为辅。有强就有弱，洋人怎么可能让你强大起来，这样他们不就弱了？世界规则就是这样，学完后还要打败他们，你才能强大。 “可我们这里懂工业的人太少了，怎么能发展出自己的工业呢？”洪仁玕更加疑惑了。 “这就需要我们政府提供力量。英国人他的工业体系是由小到大，发展了几百年，各个行业已经发展出非常强大的行业领头羊。如果我们任凭咱们的工厂主去和他们在市场上竞争，是根本打不过的。只有我们的政府站在我们工厂主的后面提供支持，他们才有机会发展壮大。这就相当于两个拳手上台，咱们的拳手还是小孩，我们必须把他养大养壮才能让他上场。”杨小山非常强调国家的力量，后进国家想弯道超车，必须依赖国家，前世的德国和日本都是这样做的。 “问题是我们能自己培养出强大的工厂吗？”洪仁玕有些质疑道。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我们的国家人这么多，市场非常大，仅仅满足我们国内市场，这个工业能力就非常强了。我们中国人聪明好学，还非常勤劳能干，只要把西方那一套做法学来，完全可以徒弟超过师父。”杨小山想起了前世的中国外号是“世界工厂”，只要我们学会了，那国外的工厂就没法混了。 “洋人会愿意教我们嘛？”洪仁玕有些半信半疑。 “那方法就很多了，我们可以用优惠的税收条件土地资源吸引他来办厂。只要是在我们这里生产，用的我们国家的人，咱们就可以边生产边学，过不了几年咱们就能建立和他一模一样的新厂。我们还可以引进他们的人才，利用他们的技术发展我们的工厂，更直接的我们还可以买他们的工厂，搬到我们国家生产。不管什么办法，就是要让所有的工业品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用我们的人生产，这样才能真正发展出自己的工业能力。”杨小山说出了自己的相法。 “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们只要生产出一部分商品，完全可以和他们做生意，购买我们无法生产的商品啊。”洪仁玕提问道。 第331章 干王交权 “商场如战场，如果是友好国家互通贸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哪有永恒的朋友呢？国家间一旦翻脸，贸易就成为别人卡你脖子的手段。我们这么大的国家发展出门类齐全的工业能力是完全有根基的，工业这碗饭一旦吃，就要把所有的都吃完，不能给其他国家任何机会，别人能给和我们交易的只能是农产品和铁矿石。”杨小山颇有心得的说。 他想起了前世世界的情况，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低端工业流向了中国，使得中国迅速发展起来。然后以低端的工业能力不断发展壮大，不断向高尖端工业迈进，一项技术一旦被中国掌握，其生产出来的产品就变成了白菜价。逼得西方国家必须对中国封锁技术，如果任凭中国购买，中国就能很快生产出更有竞争力的产品，抢走他们的饭碗。 这一点中美双方都看出来了，中国发达城市“腾笼换鸟”的政策是要把落后的产能转移到中国的落后地区，而不是转移到国外，美国这几届总统也三令五申要让制造业回流，也不分什么先进还是落后了，就是要把流失的工业力量夺多回来。工业就相当于国家的一把武器，不能轻易给人，你给了他一把钝刀，保不齐他不断打磨后变成宝刀，在赢者通吃的年代，不能给对方任何机会。 西方国家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就是因为他们是资本主义国家，商人是没有国家的，他们只贪图利益，所以中国才有这个机会，等中国发展起来了，他们的政治家意识到已经迟了。工业能力一旦流入中国，再想流走就难了，中国政府牢牢把控资本的流出，在中国建厂容易，但想打包走人，不扒一层皮是不可能的。所以中国才能成为世界工厂，生产能力足够供应全世界，而在此基础上成为创新国家，从跟随者变为领跑者。 洪仁玕当然不能明白如此复杂的道理，只能含含糊糊地点点头，杨小山所说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如同他对李秀成谈他的《资政新篇》。 “天王驾到。”洪秀全姗姗来迟，他身穿龙袍，头戴金色王冠，步履蹒跚，走路似乎颇为吃力。 众人见到天王上殿，纷纷过去跪拜行礼。 “赞王呢？怎么没见他来？”洪秀全一眼望过去，没看到蒙得恩，有些生气道。 “天王，赞王蒙得恩强抢民女，致民女英子身亡。他私藏大批金银和粮食，私杀战马罪大恶极，我已将他法办，还请天王恕罪。”杨小山站在众人的最前面，回禀天王。 “你。。。。。。”洪秀全一指杨小山，想为蒙得恩说话却说不出来。 “天王，东王都是为了天国好啊，那蒙得恩官声极坏，在天京早就恶名远扬了，东王此次是为民除害啊。”李秀成替杨小山辩解道。 “干王，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洪秀全转向他的弟弟，在他心中，干王的话总是让他放心的。 “臣弟去了赞王府，府里搜出大量来路不明的钱财，这蒙得恩这么多年中饱私囊，死有余辜，东王所做的没错。”洪仁玕出人意料的替杨小山说话，看来是杨小山此前与他的交流彻底征服了他的心。 洪仁玕这么一说，朝中上下再无一人对杨小山表示异议，全都指责蒙得恩罪该万死。 人都死了，朝中又是这个表态，洪秀全虽然心有不满也只能说道：“赞王好歹也是广西老兄弟，要杀他起码在刑部走个流程，东王这样杀他很不妥啊。” 杨小山知道洪秀全是有些下不来台，毕竟他是要保蒙得恩的，为了让天王心里舒服一些，他于是低头道：“臣知错，臣愿受罚。” “东王乃诸王之首，是有这个权利的。东王既然回京，臣弟不能再执掌朝政，仁玕今后愿意听从东王差遣。”洪仁玕对杨小山心服口服，天京都这样了，他束手无策，本该让贤。 “臣李秀成也愿意将所有手中部队交出，听东王调遣。”李秀成也表态道，既然杨小山已经回京了，天国的军事大权理当转交给他。 杨小山原本就有这个威信，此次一出手就要了蒙得恩的命，洪仁玕和李秀成现在又双双表态，朝中诸臣自然更无异议。 “东王，你对现在的局势有何良策？”洪秀全刚坐在龙椅上没一会，脸色就有些发白，看起来体制非常虚弱。 “天京眼下已经被近十万湘军团团包围，此时只能让城别走，方为上策。”杨小山想了想，这仗根本没法打，天京缺粮，士兵的战斗力又极弱，虽然号称十万太平军其实只有两万人是有战斗力的。且在天京消耗了这么久，战斗力更被削弱。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朕不走！朕老了，这天京就是朕的天堂。”洪秀全有些激动道，他其实隐隐意识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不想再折腾了，也怕其他人出卖自己。 “天王。。。。。。。”杨小山一拱手还想继续劝进。 洪秀全摆摆手道：“不用再说了，朕把军政大权都托付给你。朕的江山你愿意扶就扶，不愿意扶朕也不勉强，你可自带兵转移不用管朕，朕会乞求天父派来天兵天将来帮朕。”洪秀全天天研究教义，时间长了，自己把自己都给骗进去了。 洪秀全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小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低头答应道：“臣只能尽力试试，臣以命河南遵王赖文光和浙江侍王李世贤带兵前来天京勤王。咱们先固守待援，看看战局有没有转机。” 听到杨小山愿意留在天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东王在，大家还是对他抱有信心的。 而杨小山心里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是知道太平天国结局的，留在天京只能是死路一条，但他又不能抛弃洪秀全，这样他会背上不忠的名头。可太平天国这条千疮百孔的大船，已经堵不住进水，覆灭是迟早的事。 杨小山心中所想又没有办法对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好在抄了赞王府后，粮食又多了不少，对全军来说生生多了十天的口粮。 “一定要解决粮食问题，最少要撑到各地勤王的军队来到天京城。”杨小山默默在心里道。 第332章 江心洲 东王府，已是深夜，杨小山还在研究对策。现在太平天国的军政大权集予他一身，这个时候不是荣耀，更多的是一份如山一样重的责任。 桌子上油灯有些恍惚，蜡烛已经化作一滩，烛芯不时的爆响，蹦出几点火星。 “王爷，早点休息吧。”苏巧妹本在旁边陪着，伺候茶水，两眼皮差点合上，被蜡烛一晃眼又醒了过来。 “你先去睡吧，我在想一会。”杨小山摆了摆手道，现在的时间是寸秒必争，毕竟三十多天后大军就将断粮。 苏巧妹走上前来，乖巧地替他换了个蜡烛，见杨小山一脸认真，不忍心打搅，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杨小山的桌案上满是各部队给他的公函，有自己军队的信息，也有敌军的情况。天京城外一大堆事情都等着他来处理。杨小山这个时候想起了义父杨秀清，他真是一名天才的领导人，天国全靠他处理各种情况，一人扛着天国走向胜利。杨秀清死后，天国再无当年之勇了，就算是自己暗助陈玉成和李秀成打下苏福省，这样的中兴也只是昙花一现，天国已无那种舍生忘死的锐气和对未来夺取天下的雄心。 杨秀清留下的作战地图还是那么仔细，天京城内外各种地形标注得极为细致，虽然现在敌人布防有了变化，但这地图对自己制定作战计划还是非常有帮助的。 杨小山接着烛光看着墙上的作战地图，把每一处战略要点都在脑子中过一遍，敌军的位置，我军的位置全部牢记在心。 反复观察完地图后，杨小山把目光放在了江心洲这个战略要点上，说起这江心洲它是南京北面长江中的一座小岛，也是除了雨花台外天国另外一条重要的粮道，只可惜现在落在了湘军的手里，并被湘军水师守护着。 杨小山思索了很久，雨花台湘军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那个曾国荃摆出铁桶阵，李秀成率二十万大军都没攻破，现在打更是不可能突破。现在如果想打通粮道，只有夺取江心洲，打下这里就能从长江沿岸获得粮食，解决天京城内的粮食危机。 第二天，杨小山召集天京所有主要的军事将领在东王府开会。 “江心洲？”几乎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因为仗打到这份上，天国的水军早就全灭了，要挑战江心洲上五千湘军水师，那也得有船啊。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咱们天京城一条战船都没有。不过这没关系，这次我们不是要和他们正面对战，而是偷袭，用小船登上他们的战船与之肉搏。消灭他们的水师，拿下江心洲，就是此次作战的目标。更何况这里也是湘军的粮库，此战若胜，咱们所获将非常丰盛。占据江心洲这个战略要点，以后只要我们在这里双倍价格收粮，一些粮商会主动送粮食过来的。天京的粮食危机也会大大缓解。”杨小山把其中的厉害关系给大家分析了一遍。 众将领被杨小山的这个作战计划打动了，开始产生兴致起来。 “东王，这江心洲虽好，但万一湘军其他队伍来增援怎么办？特别是多隆阿和鲍超两人的野战军，号称多龙鲍虎，我太平军深受其苦，怕是挡不住啊。”李秀成想得很仔细，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多鲍两人实力非凡，陈玉成如此猛将与之对战都无法取胜，可见两人实力在湘军里是相当强悍的。 “这个问题本王也考虑过了，此次本王将带兵在城南与之交战，当我们这里交上手后，你们在城北突袭江心洲，来一个声东击西。只要本王拖住多鲍两人，你们就放心全力攻取江心洲。”杨小山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来会会湘军中野战最强大的两人。 “东王，我跟你去城南，多隆阿和鲍超非常能打，特别是鲍超相当会打仗，我军见他军旗，不少人都有些害怕不愿与之交战。”李秀成不愿杨小山冒险，毛遂自荐来帮助他。 “此次重要的不是本王这里，关键点在江心洲。其他人去本王不放心，你要亲自带队攻占江心洲。”此次作战不但城南要打好，城北也要打好，其他人杨小山心里没底，李秀成他还是放心的。 “航王，这次还要倚重你水军的力量。我给你一个月，在城内打造两千个小帆板，到时候载兄弟们过江。江心洲离陆地不过数百米，咱们的小帆板能过去。如果冲上了江心洲，你还得把上面的粮食运回来。你可有什么难处？”杨小山招呼唐正才道。 航王唐正才是杨小山招募进太平天国的，对杨小山非常有信心。自从水军的战船被打光后，他这个主管水军的总管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虽然肚子很饿，军粮都不敢多要，生怕被别人说是吃白饭的。 “东王，都交给我吧，弟兄们憋屈死了，就等着这一天呢。能为天国出一份力，我们兄弟义不容辞。”唐正才激动道。 杨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天京城全力供应你们木料，就算把门板拆了，也要多造几艘船，你们在秦淮河找几个地方做制造工坊，本王派人把你们需要的材料都给你们送过去。” “东王，我们一定日夜赶制，不负东王所托。”唐正才拱手道。 “湘军的水师也非等闲之辈，你们身上的担子也不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胜负就在此一举了。”杨小山心中也并无必胜的把握，这场仗虽然自己已经算的很细，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也是在赌。万一能侥幸拿下江心洲，虽然谈不上翻盘，起码靠着这水上粮道就能多拖很久了。其后只要其他几路援军能及时赶到，再来个内外夹攻，这天京还是有救的。 杨小山现在也只能筹划到这里，随后的一个月，天京城成了一个大军营。所有人都动员了起来，该练兵的练兵，造武器的造武器，造船的造船，就等着跟城外的湘军再死磕一次。 第334章 城下大战 一切都准备停当，杨小山布置好一切，给每个将领都分配了相应的任务。这是天京能发动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战斗，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往下已经不能足额供应了，就又要回到吃谷皮和豆渣的时候。 杨小山带着三万人出了南城门。李秀成和唐正才带领五万人在城北等他的信号，其余两万人让洪仁玕带着防御天京城。 说实话杨小山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立住战马，查看对面湘军的情况。 “大家不要急，一定要稳住阵型。”杨小山吩咐周围道，这一个月的练兵还是卓有成效的，起码太平军的士气得到了回升，不在是以前那种一个个颓废的神情。 杨小山的突然出现，让对面的曾国藩吓了一条，太平军已经好久不敢出城野战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城里的粮食又多了？ 曾国藩一时没理清头绪，但从未出现的太平军东王旗帜让他压力非常大，传说中的杨小山终于露面了，听说此前出现在苏州附近一次，其声势让淮军甚至未做抵抗就撤走。 杨小山的名头让曾国藩不敢怠慢，立刻让手中的王牌野战军多隆阿和鲍超上前迎战。 多隆阿带三万步骑兵为主攻，鲍超带两万人为副攻。 提督多隆阿根本看不起杨小山带的这三万太平军，在他印象里自从英王陈玉成败走安庆后，就没有一支像样的太平军能与之争锋。他非常善于使用马队，每次作战步兵黏住敌军后，他统率骑兵抓住敌之要害猛力一击便可杀得敌军溃不成军。 “鲍提督，此次要不我俩再会猎一场，看看谁拿的人头多？”多隆阿觉得此战必胜，心情异常放松，他和鲍超联手的战斗还从未失败过。 鲍超脸色却有些凝重，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打战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鲍超感觉现在面前的这支队伍似乎跟以前的不一样，至于那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但这绝对不是那种一击必溃的太平军。 “多提督，长毛突然领兵来战，我觉得里面有些蹊跷。咱们最好是列阵守住阵线，看看长毛到底在搞什么鬼？”鲍超没有文化，但绝对不是一个粗人，他本能的感觉此次太平军会出一些花招。 “这些长毛好不容易爬出龟壳，咱们都在营帐里闲出鸟来了。我们跟曾国荃不一样，他整天挖战壕地道，蹲在里面防守乐呵呵的。咱们可是长于进攻，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让他溜了，你不上我上足够了！”多隆阿觉得鲍超太小心，有些生气。 多隆阿一拍战马，领兵上前，鲍超想拦也拦不住，两人虽然都是提督，但多隆阿是旗人身份更加贵重，曾国藩都对他礼让三分，更别说自己了。 多隆阿的全面压上在杨小山的计算之中，不过他并没有太高兴，因为一旁鲍超的霆军并没有一起过来，他还在观望。 杨小山是要把这两人都黏住，这样城北的太平军才能放手去进攻江心洲。自己的这三万人就是一个吸引目标的靶子，把湘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其他人才能出其不意，达到突袭的效果。 经过试探性的炮击，多隆阿耐不住性子，指挥步兵向前冲锋，要抢这个头功。 杨小山让顺王李春发带兵守住前线，“不要进攻，只要守住前面就是大功一件。” “得令。”李春发带兵前去压阵。 多隆阿的队伍的确非常精锐，太平军的箭还没射到第三轮，他们就冲到了太平军的面前。 太平军因为屡战屡败，剩下的大多是刚征集的新兵，很多人都是头一次上阵，好在经过了一个月的训练，还不至于立刻就丢盔弃甲。杨小山的传奇故事让他们对这个东王有盲目的信心，身后的东王旗对于军心非常有帮助。 李春发带着一千多人来前线压阵，让这些最前线的士兵有了一些信心。不管怎么说，白刃战防守一方还是有优势的，多隆阿的步兵一下子就没突进去，始终被挡在阵外。 杨小山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顶不住这第一波，第一波顶住，这多隆阿想速胜就不可能了，因为他挖了坑等着他呢。 多隆阿一见步兵没有任何进展，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出动自己的骑兵大队了。 他吆喝了一声，以一种达斡尔族独有的嗓音发出了前进的命令，身后的骑兵舞起马刀，好似来狩猎一番，跟着向前。 这一支达斡尔族的精兵战斗力极强，很多满人入关后腐化了，可达斡尔人还在关外依旧保持着他们传统的生活。据传说这达斡尔族是契丹的后裔，生活方式、宗教语言都很相似。 杨小山面对这支奔腾而来的洪流是早有准备的，他在清廷呆过，对骑兵作战的方式非常了解。其作战顺序非常死板，骑兵必定会从侧翼抄过来，杨小山不用打都知道。 杨小山故意露出侧翼的破绽，引诱多隆阿来攻，多隆阿就果然中计了。 “有深壕！”冲在最前面的清骑兵掉了下去。 原来李秀成在攻打雨花台的时候，从城外挖了很多地道，虽然最后没有起到作用，但杨小山拿来“废物利用”，他在地道上铺了一层木板，在上面盖上土伪装起来。等多隆阿的骑兵快冲过来的时候，立刻撤掉木板。很多骑兵冲得太猛，刹不住，掉进了沟里，被埋在下面的竹尖戳死。 这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杨小山早就准备好的洋枪队终于出手了，为数不多的弹药一定要打在敌人最关键的地方。步枪对骑射，是完克的，更何况中间还隔了一道沟。 几轮洋枪齐射，把多隆阿的骑兵打得溃不成军，太平军士气大振，两股步兵原先还在缠斗，一看骑兵的大旗倒了，多隆阿的步兵心里有点慌，军心动摇起来。 “鲍提督，多提督让我们上前帮忙！”一个副将过来报告道。 鲍超也注意到了多隆阿的败势，“长毛一定有阴谋，让多提督再抗一会，依我看长毛还不敢追击，多提督只要撤一段路再整顿一下，还有得打。”鲍超的直觉是很准的，他总觉得长毛在计算自己，在没想清楚之前他还不想上。 鲍超不上，多隆阿生气，杨小山也着急，但最着急的是曾国藩。 多隆阿可是湖广总督官文的大宝贝，是满清贵族的心头肉，是借给自己用的，不能有什么闪失。 于是鲍超接到了曾国藩的命令，让他全力掩护多隆阿，不然要治他救援不力的罪名。 鲍超接到命令，一脸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带领队伍前去接应多隆阿。 第334章 冯子材 鲍超作为湘军继李续宾之后的第一猛将，他和太平天国后期的主要将领大多都交过手，战绩相当辉煌，陈玉成和李秀成这样的优秀将领都拿他没有办法。 他虽然带兵上来救多隆阿，但并没有立刻投入战斗。 “莫慌莫急，等我下命令！”鲍超上阵从来都是非常镇定。 等到杨小山这边的枪炮稀疏下来，鲍超立刻判断太平军应该处在一个断档期，估计是打累了。于是他立刻下令进攻，向杨小山部猛扑过来。 鲍超看得很准，打退了多隆阿部，前面的战士刚刚想休息一下，一些人还不顾命令去拖壕沟前死去的马，要拉回去吃肉。 这时鲍超部枪炮齐鸣，斜刺里杀了出来。 湘军虽然没有淮军全军佩戴洋枪洋炮，但也有一半人装备了洋枪，鲍超部还尤其多。他们推进极快，杨小山这里还没反应过来，好几名翻越壕沟去拖马尸的兄弟就中弹身亡。 “杀长毛啊！”鲍超振臂挥刀，大声一呼。 排枪的火力立刻压制住了太平军，战场的形势立刻扭转了过来。 杨小山本想指挥李春发前去救援，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一支生力军战力极为强大，李春发估计不是对手。所以他带着亲兵，亲自来会会这个太平军的苦手鲍超。 鲍超的速度超出了杨小山的想象，当他赶到壕沟边，鲍超已经率部开始突破壕沟，向太平军的中心直冲过来，这是鲍超的拿手好戏，一旦把太平军分割开来，那太平军就绝无翻盘的可能，只会被一口口吃掉。 “点火！拉雷！”杨小山也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来的还不算太晚，这壕沟里不但有竹尖，还埋着炸弹地雷，各种易燃的稻草也非常多。 再迟点，鲍超的霆军全部越过壕沟就真来不及了。 随着爆破的巨响，这炸得是地动山摇，大片的霆军成片成片地倒在血泊中。鲍超吃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亏，也正因为他的动作太迅速太整齐，这个亏吃得尤其惨。 太平军士气大振。杨小山立刻慷慨疾呼道：“弟兄们，杀清妖啊！” 太平军的反击打得非常坚决，鲍超虽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临危不乱，还是指挥着他的霆军有秩序的撤退，没有像多隆阿败得那么惨。 杨小山引来了多鲍两人的队伍，立刻发出了进攻江心洲的信号。 其实他再堵一件事，他赌的就是雨花台的曾国荃绝对不会冲出来。如果曾国荃率领他的三万守军离开那个坚固无比“乌龟壳”，杨小山整个计划就将泡汤。 李秀成和唐正才接到杨小山的信号，立刻率部出北门，直扑江心洲彭玉麟的水军。 自从包围天京后，彭玉麟的水军基本没用处了，太平军的战船却被击毁了，他们处在无仗可打的阶段，除了从长江口岸运粮食，没有其他的作用。于是为了多拉粮食，船上的火炮和炮弹全都卸了下来，只在江心洲布置了一些防御工事。 唐正才的水军动作非常快，拖着上千艘小帆板就往江边冲去。有的水鬼队甚至直接下了江，游到彭玉麟的船下，凿他们的船底。 杨小山这一招声东击西进行得非常顺利。曾国藩万万没想到太平军的主攻方向其实是江心洲。 彭玉麟慌了，他的几十艘主力战舰全停在江心洲的渡口，眼看乌央乌央地太平军划着小帆板游过来，他们用钩网搭住自己的船就往上爬，要和自己的水军肉搏。江心洲的几门火炮虽然在不断开火，但太平军冲过来的人太多了，足有好几万，这可不是几门炮能挡得了的。 曾国藩根本没想到太平军的目标是江心洲，因为按他的判断，只要在太平军夺此地的时候，在他们后方摆支队伍，他们就不敢强攻了，因为这样就会落入两边夹击的状态。 但他现在手里没有机动队伍，多隆阿和鲍超都在和杨小山的队伍在城南纠缠。唯一一只能救援的队伍就是雨花台曾国荃的三万人。 曾国藩硬着头皮给弟弟写了一份命令，让他过来增援，就算不去江心洲，至少要来城南增援多鲍两人。当然他知道这个弟弟有点轴，把雨花台当家一样，死活不肯离开，于是他又多写了一句“进退开合，变化不测，活兵也；屯缩一处，师老人顽，呆兵也。”意思让他赶紧过来，不要做呆兵。 但曾国荃这个人是真的很“呆”，自从在雨花台安了营垒，挖了深壕，他就赖在这里了，一门心思在这里摆上“铁桶阵”。先前忠王李秀成二十万大军都没有攻破这里，让他打定主意死活就在雨花台了。之后太平军各种引蛇出洞，他也完全不理会。曾国荃比他哥哥曾国藩还要呆，他就认准一条，挖沟建营垒一直到把整个天京围死才罢休，甚至雨花台发生瘟疫他都不离开。 曾国荃这个呆兵打法的确让太平天国吃够了苦头，但在杨小山现在这个战术下，湘军自受其苦。曾国荃果然不肯出来，他非常倔强，认为太平军有可能是要引他出雨花台，就是要做“呆兵”，完全不理会曾国藩的召唤。 杨小山赌赢了，只要曾国荃出来支援，无路是南北哪一路，太平军都吃不消，而且立刻就会崩溃。 别看杨小山刚刚打退了鲍超，只是利用了深壕的地利，要没有这一点，太平军很有可能吃大亏。 “东王，抓到一个清妖的总兵，你看！”顺王李春发刚打扫完战场，发现一个受了重伤的总兵，大概有四十多岁，于是绑了过来，请东王发落。李春发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后面，让他跪在杨小山的面前。 杨小山打量了这个被俘的总兵，虽然身上鲜血淋漓，胳膊和大腿上都挂彩了，不过他的精神看上去似乎还很倔，头昂昂的，不肯说一句软话。杨小山有些意外，清军里很少有这么有种的将领，于是起了好奇之心。 “你叫什么？”杨小山问道。 “少废话，杀了我吧，我是绝对不会投降的。”被俘总兵眼睛一闭，只求速死。 “死到临头还嘴硬，东王，我来宰了他！”李春发有些发怒了，抽出腰刀就要砍了他的头。 “等等。”杨小山示意李春发收手，然后眼睛盯着被俘的总兵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死前留个名吧，你的坟上至少有个名字给你后人祭拜。” “本总兵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冯名子材。冯子材就是我。”冯子材望了杨小山一眼，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冯子材原来只是个商人，但做生意的时候遭到了天地会的打劫，于是对反清的队伍结了仇。于是三十多岁的他放弃了生意投了清军，一步步靠着战功做上了总兵。身在江北大营的他，跟杨小山也交过手，不过那次被打得惨败，他侥幸逃了回去，留得了一条性命。这次冯子材卷土重来，趁吴如孝离开镇江，防务空虚之际，带兵从江北攻下了镇江，继而又带了两千多人过来支援曾国藩。曾国藩把他派到了鲍超旗下，做副将。 杨小山一愣，这不是那个在镇南关抗击法军的那个民族英雄冯子材吗？这个人的事迹在教科书上都有写，可不能杀啊。 “把他带回去，先治伤，好生照顾，不得虐待。”杨小山吩咐道。 “东王，这家伙可杀了我们好多兄弟啊。。。。。。”李春发一时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别说了，按我的意思去做。”杨小山打断了他的话，立刻道。 冯子材被两个太平军兄弟扶起来，走过杨小山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杀我？还给我治伤？我是绝对不会投靠你们长毛的。” “没有什么原因，就因为你的名字。”杨小山如实相告。 可这个理由冯子材却一点都不相信。 第335章 连续的意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鲍超和多隆阿只喘了一口气，两人联手围了上来。杨小山面对两倍于自己的精锐湘军，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 这一回湘军学乖了，不再幻想一口吃掉太平军，而是依仗人数的优势，以人换人，硬吃太平军。他们的单兵素质是优于太平军的，又多数是老兵，装备也强于太平军，这样门当门、鼓对鼓的打法对太平军极为不利。 虽然太平军作战也非常勇敢，但实力的差距不是用一口勇气能顶住的，虽然杨小山不断指挥士兵上前轮换，但依旧损失惨重。 湘军倚仗着手里的新式洋枪和充足的子弹，拼命向太平军这边倾斜弹雨，附近的多隆阿的马队四处寻找战机撕裂太平军的阵地，太平军前段的部队已经接近崩溃。 战斗非常激烈，很快顺王李春发胳膊中弹，血流不止，被人抬了下来。 “撤！”杨小山知道这样打下去肯定要完蛋，不如早点撤下来。但是他还得再撑一会，自己这边拖的时间越久，对李秀成那边就越有利。 前方的太平军开始往回撤，撤得很难看，几乎是溃逃。 湘军士气大振，多隆阿更是兴奋异常，舞着马刀又追了上来。但他高兴得太早了，虽然太平军的前军崩溃，但杨小山所在的中军却一动都没动。 等到湘军追近的时刻，杨小山前排的士兵转过身去，身后露出了很多大木箱子，里面装着泥土，整整齐齐排了一长排。转眼间，杨小山在这平地上硬是用木箱子搭建了一条临时防御工事。 “给我狠狠的打！”杨小山自己举起手中洋枪，躲在木箱后面，向多隆阿冲上来的马队开火。 看到这么多大木箱，清军的心都凉了。多隆阿又被杨小山阴了一次，“狡猾的长毛，快撤！”多隆阿调转马头还想逃跑。突然他身子一歪，子弹从他的后心钻了进去，多隆阿摔下马来，中弹而亡。 杨小山放下手中的枪，这一枪运气太好了，其实多隆阿已经不在有效射程内了，杨小山也没有指望能打中他。但幸运地一击要了他的命，多隆阿命中注定就该死在这里，这杀了无数太平军兄弟的朝廷鹰犬终于被杨小山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多隆阿的意外死亡为杨小山赢得了转机，城南的太平军立刻又有了胜利的信心，杨小山把前面溃败下来的前军又组织了起来，正准备再打一个翻身仗。 但身后的天京城墙上突然有人击打金属，发出鸣金收兵的信号。 在城墙上助战的洪仁玕大感意外，他立刻从南面的城楼出来，大声呵斥道：“到底谁在乱发信号？我军正在关键时刻，这是在扰乱军心！” 等他走进一看，发出信号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王洪秀全的两个哥哥，洪仁发和洪仁达。 “信王、勇王，你们怎么来了？城下东王正在浴血奋战，这鸣金收兵的信号发出去，将士们会军心不稳的。”洪仁玕硬按着满腔怒火对两人道。 “干王，都什么时候了？还打什么仗啊，天王他驾崩了！”洪仁发激动道，说完还擦了下眼泪。 “什么？”洪仁玕有点天旋地转，虽然天王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想不到这么快就去了，这对太平军的士气打击可太大了。 杨小山收到了城墙上鸣金收兵的信号，他是个非常谨慎之人，以为是洪仁玕给的信号，他有点放心不下。在和洪仁玕的接触中，自己觉得他还是个稳重之人，肯定出了大事才给他收兵的信号的。 而且士兵们也都听到了这个信号，再打下去士气怕是会不稳，杨小山咬咬牙，放弃了反击的大好机会，带兵回城。 窝漏偏逢连夜雨，意外总是跟着意外一起来。 本来江心洲的战局对太平军也非常有利，航王唐正才的水军异常勇猛，带着李秀成的队伍，爬上湘军的战船与之展开肉搏，以绝对优势的人数消灭了船上的水军。 湘军著名水军将领彭玉麟在混战中被突如其来的炸弹炸死，湘军水军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偷袭打得晕头转向。江心洲大捷，李秀成立刻指挥太平军搬运江心洲的粮库，并准备布置人手在这里建立营寨。 谁知道十艘刚好路过的法国炮舰从东边驶过。 埃里克中校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发现了太平军正在进攻清军江心洲这一幕。 “让舵手靠近江心洲，我们去给清国人助战。”埃里克耸了下肩膀道。 “这是中国人的内战，咱们不需要去吧？”身旁的大副提醒道。 “不，那些太平天国的人不承认我们在长江上航行的自由，要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埃里克中校咬牙切齿道，显然他对太平军没有一点好感，因为太平天国让他们这些自以为高贵的法国人吃了瘪。 此时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在岸上的湘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处在全面击溃的时候。 埃里克举起了手，发出命令道：“开炮，所有炮口对准那些红头巾的人，给我狠狠的打！” 十艘钢铁炮舰上的大炮轰鸣起来，开花炮弹在太平军的人群中爆炸，江心洲岸边瞬间成了血海。 两岸的刚搭建起来的浮桥被炸毁，航王唐正才被炸死，他的水军几乎全部牺牲，太平军即将到手的胜利就这样葬送在法国人的手里。 李秀成涨红了脸，嘴唇都快咬出血来，怒骂道：“该死的洋鬼子！勾结清妖对付我们！”他恨不能把眼前这些法国炮舰全部撕碎。但他的肩膀也被炮弹的弹片划伤，他捂着伤口知道此战已不可为，法国人的铁甲炮舰不是现在小帆板能攻打的。 这是以卵击石，继续打下去太平军将会损失惨重，李秀成克制了自己要和法国人拼命的念头，痛苦地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而在法国炮舰上，埃里克举起装着白兰地的酒杯庆祝胜利。 “说起来，这些太平天国的人也是信上帝的。”船上的大副有些不忍心。 “我亲爱的大副，你要时刻牢记，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让我们欢庆胜利。”埃里克给了他一杯酒，提醒道。 第336章 幼天王 杨小山带着几十位高级官员给天王洪秀全下葬，为了不影响天京城内将士的军心，洪仁玕负责封锁对外消息，并在天王府内选择一块空地作为陵墓安葬。 五十多岁的洪秀全是得病而死的，他不相信医药，认为上帝可以把他治好，拒绝看病，拒绝吃药，别人也不敢勉强他，所以就这么走了。他研究了一辈子的教义，把自己也带进去了，一个脱离了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杨小山望着洪秀全给他最后的遗诏哭笑不得，上面写着“大众安心，朕即上天堂，向天父天兄领到天兵，保固天京。”这句话到了现在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拜上帝教已经完全破产了，事到如今谁会傻到相信有天兵天将来救自己？ “侄子，给你东王叔叔跪下。”洪仁发和洪仁达带着幼天王洪天贵福来到杨小山面前。 “给东王叔叔行礼。”洪天贵福才十五岁，自打进了天京城就没离开过这里，还是个懵懂少年，他打小学得他爹洪秀全的那套教义，对外面的世界全无了解。 杨小山立刻明白了，这是因为天王突然驾崩，来不及托孤，这洪仁发和洪仁达兄弟俩是想替洪秀全把幼天王托付给自己。换言之就是要自己承认幼天王的幼主地位。这两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生怕杨小山翻脸，弃洪家不顾，想要活命还得倚重杨小山。 “不敢当，臣杨小山自会辅佐幼天王，守护太平天国。”杨小山和幼天王跪在了一处，都这个关口了，认个幼主又有什么呢？杨小山自问还做不出欺负孤儿寡母这样的事，就做个太平天国的“诸葛亮”吧。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洪仁达、洪仁发兄弟松了一口气，东王还认洪家是最好，他们是天王的兄弟，以后的地位还在，但如若不认，两兄弟就打算找自己的路子了，太平天国都到这份光景了，这两人还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安排天王下葬，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天。天京城内的粮食是越来越少，其实江心洲一战后，杨小山就减半供应粮食了。但光只有出，没有进，粮食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杨小山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这一天他带着李秀成和洪仁玕上街巡视，为将士们打气。 “干王，这天京粮食还可供应多久？”杨小山问洪仁玕道。 “现在已经减半供应了，满打满算最多十五天，这还是因为上次战斗死了不少兄弟，才多出几天。”洪仁玕低着头回答道。 “属下向东王请罪，都是我的疏忽，江心洲一战损失了一万多兄弟。”李秀成惭愧道。 “不能怪你，我也没算到有洋鬼子来助阵，只可惜了航王这些水军弟兄啊，刚立了大功还没来得及奖赏就。。。。。。”杨小山摆了摆手，没有了水军，江心洲这条粮道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东王，我提议将城中三四万妇孺放出去，这样我们还能多坚持好几天。”李秀成沉思了一会，提议道。 “这个我也想过，只怕湘军对她们下毒手啊。。。。。。”杨小山回答道，可这年头女人如果被作为战利品，结局会非常惨。 杨小山一行正边走边商量对策，前面突然涌出了很多人，向一个屠户摊子奔去。 “前面怎么回事？”杨小山立刻让卫兵前去查看，这个时候最怕内部发生暴动。 不一会，卫兵回来答复道：“东王，前面那家屠户有肉卖，好多人都去买了。” “怎么可能？”杨小山、李秀成、洪仁玕三人异口同声道。 缺粮都缺成这样了，城里米都快没有了，哪来的肉？ “难道又是马肉？”杨小山疑惑道，立即带着李秀成和洪仁玕上前查看。 一见有大官来查，那个屠户吓得要死，连忙道：“不卖了，不卖了。”下了摊子就要跑。 杨小山的卫兵把他团团围住，把肉抢过来给杨小山查看。 杨小山抓过一块肉，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反倒是李秀成发现了异常，连忙对着杨小山耳边低声道：“此肉发白，手感滑腻，肉皮上汗毛几乎看不到，属下猜测很有可能是一名女子身上的肉。” 杨小山一听大惊，胃里的豆渣都快吐出来了，非常恶心。他对着屠户大喝一声：“畜生！你竟然敢卖人肉，你还是人嘛！” 屠户没想到东王一下子把他看穿了，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邻居王寡妇饿死了，小的在她大腿上刮了几片肉，小的不敢吃，就想卖点钱，换其他东西吃。小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拖下去砍了！”李秀成替杨小山道。 杨小山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粮食问题会这么严重，天京都开始卖人肉了，事情再发展下去恐怕真是要人吃人，那些弱女子就会成为第一批受害者，这样人伦丧失的惨剧决不能在自己控制下的天京城发生！ 杨小山抬起头对李秀成道：“把冯子材带来，让他带话去曾国藩那，本王有笔交易要和他谈谈。” 李秀成疑惑道：“东王，你？” “本王准备拿那些俘虏换城里妇孺的自由，前次战斗，我们大概俘获了一千多湘军，湘军大多都是一个地方的子弟兵，曾国藩不会放弃他们。只要他答应给天京的妇孺让条道，我们就把俘虏都放了。”杨小山知道曾国藩为人，这个人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名声的，如果是李鸿章他是万不会和他做这样的交易。但曾国藩不同，他要做大儒，明目张胆残害妇女这样的事他还不至于，至少在城破之前他还是要装一装的，城破之后就不好说了。 眼看着天京迟早要被湘军攻破，杨小山想替女人们找一条出路，他的老婆苏巧妹和洪宣娇的孩子也要想尽办法保住。 冯子材被带到了，他似乎还不相信杨小山会放自己回去。 “你要放我走？”冯子材半信半疑道。 “是的。本王是为了城里的女人和孩子们。”杨小山刚才对李秀成的话又对冯子材说了一遍。 冯子材脸色放缓，对杨小山不由高看了一眼，然后道：“我会替东王传话的。” 第337章 凉亭对话 不久，城墙上的太平军受到了湘军用箭发来的回信，上面同意杨小山提出的用释放湘军俘虏的条件换取天京城的妇孺出城。 于是在杨小山的授意下，天京城内到处贴满了准备让妇孺出城的告示，鼓励妇女带着儿童出城，每人还发放五两银子作为路费。愿意出城者明日一早在南门集合，按顺序依次出城。 东王府，一轮明月挂在夜空，大厅里苏巧妹对杨小山依依不舍，管家朱嫂被杨小山找来有话交代。 “王爷，我想留下和你同生共死。”苏巧妹抹着眼泪，她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这天京城守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我不要紧，我自有办法的。你先带着孩子趁着这个机会逃生。出了城你和朱嫂她们一起往东南方向走，到了句容山区找老吴。来天京前，我让他在那边驻扎。老吴做事妥当，你找到了他，安全就有保障了。”杨小山安慰苏巧妹道，其实他对下面的战事也完全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嫂，巧妹和孩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啊。”杨小山转身对朱嫂道，朱嫂是民间艺人出身，很早就跟着巧妹了，一直是府上的管家，忠心耿耿，手上也有功夫。 “王爷，小的誓死保护王娘和小王爷，没有人能害他们，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朱嫂保证道。 杨小山点了点头，这些“大脚蛮婆”以前都上过战场，只是后来太平军发展壮大了，不再用女兵了。论起武艺和忠心，她们是绝对的巾帼不让须眉。 “明早我给你们再化化妆，让别人认不出你们。你们也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知道嘛？”杨小山再三叮嘱道。 杨小山又来到了偏厅，看看孩子，他和洪宣娇的孩子杨继业已经睡着了，他只有六七岁，还不知道现在时事的险恶，睡得很安稳。 苏巧妹把孩子抱在府里养，视如己出，自己却一直没有多和他交流，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杨小山暗自在心里悔恨。杨继业虽然寄养在东王府，但爵位还是承袭的西王，对外名分是幼西王，苏巧妹还不知道这孩子其实是自己的，面对这样的贤妻良母，杨小山实在没脸解释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二天清晨，天京南门集中了城里大部分妇孺，只有一些上了年龄的老奶奶觉得反正都要死，不如就死在家乡，拒绝再跑了。杨小山也不勉强，全凭自愿。 “东王，那个老曾头约您在城外十里的凉亭说话，他自称全军后退三十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鬼主意？”李秀成在城墙上收到曾国藩约见的信函，赶紧过来报告道。 “曾国藩要见我？”杨小山倒是有些好奇，于是道：“既然他要见我，我也想听听他想对我说些啥，给我准备马匹，我这就去会会他。” “还是别去吧，就怕这老妖头搞什么鬼花样！”李秀成心里觉得不踏实。 “没关系，人家既然能主动退兵三十里，我还怕了他不成？打我的仪仗，我这就出城去。”杨小山微微一笑。 城外十里，这凉亭早就被战火破坏了，顶子上破了好几个洞，一副完全不能承受风雨的样子。亭外一柄杏黄色大伞下，两江总督曾国藩就坐在伞下等待着杨小山的到来。他穿着便服，带着小帽，普通的马褂，五十多岁的老头平常模样，看到杨小山后松了口气，似乎非常想见杨小山一面。 杨小山只带了几十名亲兵，骑马过来，两人相隔十多米便不再靠近，毕竟是敌对双方，互相都得防备着。 曾国藩站起身来，示意手下放轻松一点，然后对杨小山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东王？老夫怎么感觉这么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杨小山哈哈一笑：“素未谋面，怎会眼熟？”但他心中却是一惊，难道曾国藩看出了他以前在清廷隐匿的身份？ 曾国藩见杨小山不承认，他也没去追问。转而咳嗽了两声，打开官腔道：“本总督来，是告诉你们，尔等一惊山穷水尽，弹尽粮绝。现在湘军已经从各路汇集而来，总共足有二十多万，你们已经插翅难飞。本总督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同意你们的妇孺出城逃命，也希望你们能洗心革面，向本总督投诚，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杨小山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仗都打到这个份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天京城内留下来的生是太平天国的人，死是太平天国的鬼，你就不用再啰嗦了。” 曾国藩点点头，杨小山的话他早就意料道了，都是一些死硬份子。他一招手，对后面卫兵道：“来呀，给他们看一点东西。” 曾国藩的卫兵听到命令后，立刻捧了个盘子，递了上来。杨小山的亲兵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接过来。 杨小山掀开盘子上的红布一看，上面是一块腰牌，是扶王陈德才的。 “你们指望的援军在安徽霍山被全军消灭，人数共有二十多万，你们的扶王陈德才畏罪自尽，这是他的腰牌，没错吧。”曾国藩语气中带着一份得意。“浙江的太平军听说也分裂了，大部分人都南下逃去了福建。天京已经是一座孤城，没有任何援军能救你们。” 杨小山紧了紧眉头，直觉告诉他，曾国藩说的估计是真的。历史上天京就没等到一个援军来，这下怕是要真要重蹈历史的覆辙了。 在敌人面前，杨小山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他岔开话题道：“其他路都在节节胜利，你的湘军还在围城，这样拖下去，怕是小皇帝等不及要调其他军队来了吧。” 杨小山的反唇相讥正是曾国藩最担忧的，这天京城都围了快两年了，据他的了解到，西佛爷慈禧已经命令淮军的李鸿章前来天京助剿。这也是曾国藩最不愿意的，打下天京是天大的功劳，他极其不愿意让别人染指。 曾国藩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东王口舌如此伶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终于把他来约见杨小山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阁下风华正茂，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倒是让本总督想到一位故交，可惜他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小山微微一颤，知道曾国藩要提谁了，但他强忍住不让曾国藩发现自己的异常。 曾国藩见杨小山没有反应，继续道：“他就是我大清的常郡王，刚刚被追封为常亲王。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就走了。他的发妻乌兰郡主也死于难产，刚刚出生的小儿子就成了孤儿。老王爷僧格林沁为了这个孙子，甚至拒绝了皇上让他官复原职，前来河南助剿的命令。” “什么乌兰死了？”杨小山心如刀绞，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背过身去，强忍悲痛，硬岔话题道：“总督大人如果愿意和我天国携手，共同对付清廷小皇帝，我天国也可以封你一个王做做，你意下如何？” “你！！！”曾国藩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可是一句诛心的话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谈不下去了。可他不甘心，见杨小山要走，还是大喝道：“你到底是不是那常郡王？杨小山，你是不是就是常山？” 杨小山头也不回，示意亲兵掉头回城：“等妇孺们都走完，你的俘虏我们再放，告辞了！”他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再呆在这里就全暴露了。 预告一下非常精彩的中篇内容 《穿越在太平天国的日子》的上篇历史演义篇即将结束了，中篇是太平天国在美洲的外传。 外传的第一站是南美的秘鲁，书友们猜到了嘛？ 灵感来自于网上的一篇文章，家扬把这篇文章摘录到下面，给大家先欣赏一下。当然家扬不可能完全按照这文章来写，肯定比这文章写得更加精彩，内容也会充实很多，敬请大家期待。 1860年侍王李世贤率领的太平军虽然在福建取得了多次胜利，但在西方列强和清军的联合绞杀下失败了，然而太平军余部尚有数万人，留下来继续抗清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四周都是清兵，海外都是西方列强的军舰，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当猪崽被卖到国外当“契约矿工”，太平军余部约三万人选择了这条唯一的生路。 1862年，一万多太平军余部连同他们的亲属被运到南美秘鲁的伊基克从事挖鸟粪和硝石矿工的营生，矿主经常打骂和虐待他们，食物像猪食一样，每天要干苦役14个小时以上，连苦役犯都比他们轻松。他们多次想反抗但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洋人，想要回中国去，又怕被杀头，所以也只能默默忍受，因此病死和自杀的人很多。 1866年智利和秘鲁、玻利维亚发生了硝石战争，这一万太平军余部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将智利军队看做是解放者。在1867年3月，伊基克的太平军发动起义，打死矿监西哥斯，并夺取了硝石矿公司的武器，并与前来镇压的秘鲁军队展开激战，打死两位秘鲁少校，并俘获了两百印第安雇佣兵。起义者推举湖南人翁德容和广东人陈永碌为领袖，以太平军原有的编制进行了整编，还派出被俘的印第安雇佣兵和一名巴西人去找智利军队的司令西拉皮佐少将，表示愿意帮助智利对付秘鲁和玻利维亚军队。西拉皮佐少将大喜，派遣一名少尉化装前往起义部队驻地伊基克矿区，并带来了智利总统的亲笔信，给予所有的太平军将士及其家属以智利国籍，并表示战争结束后将伊基克交给太平军和他们的家属。 波内达要塞伏击战 西拉皮佐少将任命翁德容为少校，陈永碌为上尉，将太平军武装编成智利第6边境纵队“褐衣军”，命令他们协同智利军在秘鲁塔拉帕卡省的作战，配合伊洛和帕科查港登陆，占领莫克瓜，并和智利军一道攻取伊基克市。 1868年太平军按智利军队的要求展开军事行动。他们没有按照智利军事顾问的要求按西方编制进行改编，而是采用太平军的方式建立了两个军，并设立师帅、旅帅、两司马等太平军官职。他们手中的火器不多，于是就利用本地资源打造了类似太平刀这样的冷兵器，这样在本年6月他们就展开了攻打塔克纳秘鲁军后方的行动。500名太平军打扮成当地的印第安人混入波内达要塞，一举俘获了300名秘鲁军人和要塞司令，接着他们又与闻讯赶来的玻利维亚军队展开激战，他们的前锋先出300人引诱玻利维亚骑兵部队到一处森林，然后展开了伏击，打死了70多玻利维亚军人。接着约有1000名太平军头戴黄色和红色头巾，身穿褐色服装，操着各种武器冲入玻利维亚军队中大肆砍杀，玻军约4000人其中有2000多印第安雇佣兵，他们的武器只是十字弩，根本敌不过太平军，不久玻军纷纷溃退，遗尸百余具，约1000名印第安雇佣兵投降，太平军此役缴获甚多，这就是著名的波内达要塞伏击战。 1869年为配合智利帕科查港登陆，太平军在陈永碌的指挥下在莫克瓜再次同秘鲁-玻利维亚联军展开激战。他们仍采用太平军典型的作战方式引诱敌人进入伏击圈，虽未获胜但给敌人以很深刻的印象。玻利维亚军的一位军官说“这些带头巾的褐色人群在射程外摇旗呐喊，等到靠近时又不见了，他们打仗时锣鼓喧天，搞出许多噪音，好些印第安雇佣兵以为被伏击了，纷纷逃跑，连官长也阻止不了。”这就是太平军惯用的惊心战。由于太平军的军事行动给秘玻联军以很大的牵制，根本无暇应对帕科查港的战事，以致智利军顺利登陆，伤亡轻微。 莫克瓜战役 第二次莫克瓜战役，太平军终于同智利军并肩作战了，西拉皮佐少将（时为中将）会见了陈永碌，得知翁德容已于两个月前病死，于是他授予陈永碌上校军衔，并参观了他的军队。他当时记载：“这支军队没有西方军队的纪律，但却有着独特的中国特色的纪律，他们配备了许多三角形的旗帜，用螺号代替军号，他们的战士有拿各种武器的，但更多的是使用两把东方式的短刀（太平刀）”，经其授意陈永碌将三角旗上的太平二字改成了智利国徽。 莫克瓜战役中太平军不畏牺牲奋勇杀敌，将秘玻联军打得很惨。当日指挥秘玻联军的司令官几乎发疯，战场上到处是被太平军砍杀的秘玻联军，太平军也有400人伤亡，他们夺取了4门大炮和15面军旗、大量的辎重和200余匹战马。西拉皮佐授予陈永碌智利国会勋章，并给予阵亡太平军家属抚恤金。接着太平军又在塔克纳和阿里卡两次战役中配合智利军队彻底打败了玻秘联军，至此，智利军队已占领了玻秘两国太平洋沿岸全部硝石产地，玻利维亚失去了继续进行战争的能力，并实际上退出了战争。 战争结束以后智利政府决定将伊基克赠给太平军余部，成立一个自治镇，但条件是继续帮助智利攻打秘鲁，但太平军不愿意继续为异国当炮灰，他们没有接受，甘愿融入当地社会。据说今天的伊基克当地人口中有1/4的人有华人血统，那里的饮食文化也深受中国影响，当地语言中餐馆叫“其发”（广东话吃饭），混沌被称为“完蛋”（浙江话混沌）。 第338章 准备总攻 送走了城内大部分妇孺，天京城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饥饿的乌云笼罩在太平军将士的脸上。其实饿肚子不可怕，暂时还死不了人，但它带来的副作用却是要人命的。很多将士营养不良，身体浮肿，夜盲，抵抗力非常弱，这样的情况下走路都成问题，更别提拿起武器打仗。饥饿状态下，一点小病就可能要了人的命，城里已经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况，当晚夜风冷了一点，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因为感冒死亡。 杨小山让李秀成统计了一下，城内还能拿得动武器的太平军战士不足二万人。时间对太平军极为不利，时间拖得越久，太平军的战力就越弱。 城外的湘军越来越多，意味着太平天国其他战场已经纷纷失败，湘军的数量已经足够把天京这座大城合围了，但曾国藩还不动手，可能他还想再多拖一会。 杨小山觉得该给曾国藩一点刺激，让他尽早动手，现在太平军根本没有实力突围，只有把湘军引入天京城内进行混战，在乱战中才有突围的可能。这还得赶在太平军彻底断粮前动手才行。 深夜，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一支几百名太平军顺着长绳从城墙上依次下来。在杨小山的带领下，前去湘军的马场准备偷袭。 说来也巧，正是曾国藩要和杨小山见面，给了杨小山意外发现这个马场的机会。突围需要马，战士们也需要马肉涨涨士气，另外还要给曾国藩点刺激，让他早日攻城，此次偷袭湘军的马场用意就在于此。 杨小山给愿意来的弟兄们，每人发了一块面饼，这已经是天京城内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而且还答应事成后，能活命的兄弟再得一块马肉作为奖励。 重赏之下，大家的士气都很高，虽然知道非常危险，但东王自己都来了，大家也没什么说的，都这时候了，命已经不值钱了，有的吃才能保命。当然要来的人很多，杨小山也是挑身体棒，没有夜盲，另外还得会骑马的兄弟才能一起来，最后六百多名兄弟中选。 杨小山带着兄弟们猫着腰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湘军设立在城西的这座马场。他把兄弟们分成十队，每队负责一块区域，把外围巡逻的清兵杀掉。然后打开马场的大门，冲了进去。 “挑头马骑，不要回头，不要与清兵纠缠，直奔天京，大家都得活着。”杨小山做了最后的安排，六百多太平军烧着草料，四处放火，然后飞身上马，向天京城疾驰而去。 =================== 曾国藩正在宴请法国的埃里克上校，感谢上次在江心洲之战中他们及时的援助，没有让太平军攻取江心洲。 宴会布置得很西化，曾国藩还特地从上海法租界请了一名法国厨师，做了一席非常丰盛的法国大餐。鹅肝、生蚝、牛排等不常见的西餐摆放在铺了雪白台布的餐桌上，如此大餐当然酒水不能少，曾国藩很细心地配了香槟、白兰地等洋酒宴请法国客人。 花了这么多钱，宴会的气氛自然是相当融洽，曾国藩在之前做过功课，如何把白餐巾放在夹在脖子下面，如何使用那些银质刀叉，没有在洋人面前丢了脸面。其他随行人员有的不会，好在这些幕僚都是聪明之人，看着洋人的动作后再依葫芦画瓢，实在学不会刀叉的，就用勺子喝了点法国蔬菜汤掩饰尴尬，总算没有当场出丑。 “感谢上校在江心洲痛击长毛，鄙人代表大清感谢贵国的相助。”曾国藩开始套近乎道。 埃里克是个中国通，会说中国话，但口音很重，勉强能懂。“只是举手之劳，我们的舰队刚好在长江上路过，总督大人客气了。” 看起来这位埃里克上校对曾国藩的招待非常满意，几瓶白兰地下肚，脸上红彤彤的，似乎非常开心。 曾国藩非常会把握时机，说出了这次宴请他们的目的，“还请阁下能多在此地停留些日子，我湘军水师损失有些严重，还许从其他地方调集战船，希望贵国能在此期间帮忙守住长江这条水道，防止长毛从这里逃窜。”曾国藩非常小心，虽然他知道长毛从水路突围的几率不大，但还是要杜绝这个可能。 埃里克喝得非常满意，他笑眯眯道：“如此友好的款待，我们就多在这里住几天，不用担心。如果你们要攻城可以通知我们一声，我们的炮舰完全可以打到他们的北城墙。” 曾国藩一听更是惊喜，法国船上的大炮他是了解过的，都是一些32磅的重炮，威力无比巨大，如果火力全开，天京的城墙必被炸塌。 “那就多谢。。。。。。” 曾国藩话还没说完，一个亲兵过来对着他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什么？城西马场被长毛偷袭？被他们偷了三千多匹战马？”曾国藩气得站了起来。 “总督大人有事吗？”埃里克显然是喝醉了，说话有些颤颤巍巍。 曾国藩强压怒火，扮出笑脸道：“没什么，有一些公务要去做，你们接着吃接着喝。” 曾国藩让几个幕僚继续陪着他们的法国客人，自己带着一些随从直奔城西的马场。 望着这里的一地废墟，长毛是真狠啊，一匹马都没留下，全打包走了。这可把曾国藩心疼的，厉声道：“这里到底谁管事？” “多提督战死，现在应该是鲍提督管事。”手下回复道。 “把他叫过来！”曾国藩非常生气。 鲍超就在此地，马场出了事，他立刻赶过来，指挥手下扑灭大火。 当他被叫道曾国藩身边的时候，意识到这黑锅得自己背了，其实鲍超是真冤枉，虽然多隆阿战死后，他作为副指挥是这里的最高统帅，但多隆阿的部队是由他长子接手，自己根本指挥不动。多隆阿刚死，部队里确实有些混乱，让长毛钻了空子，但板子也打不到自己身上啊，自己还及时过来增援，避免大伙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鲍超不敢争辩，他是草根出身，没有靠山，他知道曾国藩不会去罚多隆阿的人，这黑锅只能自己背了。 曾国藩劈头盖脸地把鲍超臭骂了一顿，最后还停了鲍超部三个月军饷，以示惩戒。 “这杨小山鬼得很，看来要赶快动手了，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幺蛾子来。”曾国藩心里暗自琢磨道，他对杨小山非常忌讳，决定立刻动手，攻取南京，抓捕杨小山。 “传我命令下去，全军包围南京，三天后发动总攻！”曾国藩受到了杨小山偷马的刺激，得到了洋人的帮助，朝廷催得紧，又担心淮军来抢战功。种种因素下，他终于忍不住要对太平军的都城出手了。 第339章 天京失陷 相对曾国藩的火急火燎，杨小山倒是冷静了下来，看城外湘军的部署，湘军估计就要动手了。他们居高临下安置大炮数十座，已完全压制了城内太平军的炮火，此外他们的地道已经挖到了天京城下，看情形总攻一触即发。 杨小山知道天京必然会陷落到敌手，但他不会坐以待毙，天国还得东山再起，前提是自己必须带着幼天王突围出去。 曾国荃是曾国藩的九弟，人称九帅，他被任命为攻城总指挥，最大的功劳留给自家人，曾国藩还是有自己一点小心思的。 曾国荃其他本领一般，这挖地道的本事是一流的，太平门外他已经挖了好几条地道，烈性火药足有上万斤。 “弟兄们，杀尽长毛，抢光金银！”曾国荃喊出了最后的动员令。这样的时候湘军已经不再藏着掖着了，喊出了他们最原始的想法。 随着一声巨响，太平门外地动山摇，随之而来的烟雾铺天盖地，隐约中东城墙被炸开了一道六十多米的口子。 湘军的敢死队向缺口冲了过来，这些敢死队都是冲着重赏而来的，曾国荃提前预支了抚恤金，有人性的有家室的把钱寄回去，就当丧葬费了，孤身一人没家的早把钱潇洒光了，死前也算痛快过了。 杨小山知道太平门是湘军的主攻方向，所以他把大多数精锐放在这里，有枪有炮，李秀成担当阵地总指挥。 城墙被炸开是意料之中的事，在太平军激烈的枪炮下，第一批湘军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没死逃回去的也被曾国荃就地正法。 缺口就是绞肉机，湘军一轮轮敢死队的冲锋，谁都抱着是最后一波幸运者的想法，又都一波波倒在了缺口处。 但湘军人太多了，李秀成把最后的子弹打光，湘军还在一波波地向里冲。太平军死一个少一个，湘军还在源源不断，终于太平门沦陷。 湘军的水师在法军炮舰的支援下，轰开了水西、旱西两门，洪仁玕率兵死守，杀伤众多湘军后，终因寡不敌众，水西、旱西两门失守。 杨小山坐镇东王府指挥调度，湘军的攻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但太平军的顽强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从早打到中午，虽然天京的城门已经全部落在了湘军之手，但太平军依靠先前巷道的防御布置，利用地形熟悉的有利条件，和湘军进行了异常激烈的巷战。湘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非常惨烈的代价。 湘军中路前锋朱洪章目标是天王府，想活捉洪秀全（湘军还不知道洪秀全死了），还没冲到天王府就损失大半，不得不退回来补充兵力。 太平军在杨小山的指挥下，几十人、数百人一队，依托天京的每一栋建筑作为掩护，和湘军做着殊死搏斗。他们大多都是两广的老兄弟，也是天国最忠诚的战士。 秦淮河边，军帅老李带着三百多兄弟凭借地形，击退了湘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时辰，伴随着饥饿，伤痛，太平军咬牙坚持着。仗打到这个份上，老李看着所剩不多的兄弟，那一张张瘦得跟什么似的脸庞，乌黑、惨白、带着血污，嘴唇紫乌开裂，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 “老李，东王让我们后撤。”一名年轻的卒长过来报告。 “不撤了，就这点人还撤什么，都死一起吧。”李军帅指了一下身旁一排排伤员，都是重伤员，根本就走不了。 “你回去告诉东王，我老李愿意为天国殉葬，咱三百多兄弟愿意死在一块。”李军帅是个憨厚的老长毛，面对死亡他一点都没有慌张，一股刚直不屈视死如归的神情。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秦淮河的对面湘军强攻不下，想诱降太平军。 “弟兄们，我们怎么回复清妖？”李军帅大声道。 “杀清妖！保天国！”剩余的几十名太平军战事一起呐喊道。 朱总兵三千人马硬是被李军帅三百多人死扛了半天时间，对岸在最后一轮炮击下已经没了反抗。当他们小心翼翼的端着洋枪，越过秦淮河后就要找落单的太平军报仇。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李军帅和十几名伤员围坐在一起，举火自焚，他们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慌、更别说有讨饶求生的哀求，只有视死如归的坦然。 战斗进行到傍晚，在人数上处于压倒性优势的湘军逐渐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太平军朝阳门、神策门等其他各门都相继失守，天京失陷已是必然。 杨小山带着一千多天兵游走于各处战场，指挥增援，并一直寻找敌人的漏洞，寻找突围的机会。 “东王叔叔，咱们怎么还不突围？”幼天王洪天贵福被杨小山一直带在身边保护，小小年纪的他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危险。 “现在天京被湘军团团围住，白天我们冲不出去的，只能等到夜晚了。”杨小山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是保持着冷静，湘军的布置非常严密，他没看到任何的破绽。 “秀成，你去找洪仁玕、洪家兄弟，让他们去清凉山。不要再回王府了。”杨小山知道湘军进城后必定把目标锁定各王府，要抢战利品。而清凉山是天京城的制高点，还有几处防御工事，能抵挡一阵。 杨小山决定在清凉山守到入夜后再进行突围。 清凉山汇集了天国最后一批文武大臣，洪仁达和洪仁发却没有来，他们舍不得王府里的众多财宝，还想一起带走，结果被湘军捉住杀死，人财两空。 杨小山拿出最后一点军粮让大家填饱肚子，立刻换装湘军服饰，检查装备后跟着自己准备突围。 城内一片混乱，湘军都在抢夺战利品，杨小山带着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在城里一直走都没有引起湘军的注意。 杨小山的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幸好他在清廷做过卧底，湘军的口令他很了解，所以一直没有暴露身份。 可是北门、水西门、小南门湘军的把守非常严密，不但要有口令，还要出示号牌，检查得很严，杨小山不敢轻易犯险，这一千多人只要一个人露了马脚，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杨小山带着这批人在城内兜了个大圈子，来到了太平门，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了突围的机会。 第340章 天京大屠杀 太平门和其他门一样防守严密，杨小山自然是不会看中这里，他看中的是那道六十多米的大缺口，湘军是从这里突进来的，他们万不会想到杨小山会从这里突出去。 杨小山让大部队在后面等着，他带了几十个装束整齐的亲兵先走了过去。 “忠君！”杨小山穿着总兵的装束，先报出口令。 “爱国！”缺口处一个把总正带着二十多个人在修补城墙，他听到口令下意识地接口道。 “兄弟们辛苦了，这都入夜了，九帅让我派人来接替你们。”杨小山拉了拉帽檐，紧握刀把道。 那个把总早就忿忿不平了，其他队伍都去抢钱了，就他这二十多个人在这里补城墙，肚子里憋了一股气无处发泄。一听杨小山这话，喜出望外，也不问问是哪支队伍，急不可耐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弟兄们，还不快走啊，东西都让人快抢完啦！”这把总连忙指挥部下向城内飞奔而去。 杨小山支开了这些人，松了一口气，向后面挥了挥手，就这样一千多人的队伍跟着他从缺口处跑出天京城。 曾国藩入城后，一、找不到天王洪秀全，二、东王杨小山也不见踪影，让他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即使攻下天京，这两人找不到，那胜利就失去了意义，无法对朝廷交代。 后来一个天王府的宫女供出了洪秀全已死的消息，曾国藩无比郁闷，从天王府把洪秀全的尸首挖出来，鞭尸后挫骨扬灰，总算泄了心头之恨。且给朝廷上奏说是洪秀全因觉得大势已去，畏罪自杀而死，把功劳间接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让曾国藩最在意的杨小山却怎么也找不到，即使他在天京挖地三尺也没找到。 湘军把怒火发泄在了天京城内的百姓身上，他们开始大肆屠城，无论老幼，秦淮河尸首如麻，其残忍令人发指。 清人记载：“金陵之役，伏尸百万，秦淮尽赤；号哭之声，震动四野。”所谓伏尸百万，除了战死者，就是曾国藩在城内外屠杀的平民。“皖南及江宁各属，市人肉以相食，或数十里野无耕种，村无炊烟。”显然这次屠杀最保守估计也该在50万人以上，清人所说的伏尸百万也是有可能的。而屠城和对城市的毁坏程度也是历史应之冠。 曾国藩的幕僚赵烈文在他的《能静居日记》中记载，“沿街死尸十之九皆老者。其幼孩未满二三岁者亦斫戮以为戏，匍匐道上。妇女四十岁以下者一人俱无，老者无不负伤，或十余刀，数十刀。” 作者每次读到“戮以为戏”这四个字，心头都会不由颤抖一下。湘军入城后的残暴令人发指，他们以残杀为乐，看到这里作者不由想问那些小知识分子比如高、袁之流。这天京城的大屠杀，到底谁是匪？到底谁是邪教？对天京百姓下此毒手，这曾国藩何以被捧为圣贤？不要说晚晴了，就算是古代儒家的观点，屠城也是政治不正确，是要受到天谴的。 曾国藩甘做满人走狗，屠杀天京百姓，当时就被人称为“曾剃头”，这个黑点是怎么也洗不掉的。而后世他却被各种成功学包装，成为励志的典范。这些商人真是为了钱，什么都敢写。 高、袁等人每每说太平天国起义造成中国死了一亿多人，把责任甩给太平天国，可作者查阅资料更多看到的是湘军及淮军对所攻陷城市一次又一次的大屠杀。 《太平天国史料译丛》记载了1862年5月13日《印度泰晤士报》发表的一封英国军人的信，剥皮见骨地揭露了满清统治者及其英法雇佣军疯狂残害中国人民之狰狞丑恶的面目。信中说： 我跟一大群人去看清军屠杀俘虏的太平军，这批俘虏是英、法两国军事当局交给清朝方面处死的。英、法的军队既然帮助清朝俘虏太平军，自然他们也赞同清方这样残暴地屠杀俘虏。…… 这批俘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刚出世的婴孩，到80岁蹒跚而行的老翁，从怀孕的妇人，到10至18岁的姑娘，无所不有。清军把这些妇女和姑娘，交给一批流氓强奸，再拖回来把她们处死。有些少女，刽子手将她们翻转来面朝天，撕去衣服，然后用刀直剖到胸口。这批刽子手做剖腹工作，能不伤五脏，并且伸手进胸膛，把一颗冒热气的心掏出来。被害的人，直瞪着眼，看它们干这样惨无人道的事。还有很多吃奶的婴儿，也从母亲怀里夺去剖腹。很多少壮的男俘虏，不但被剖腹，而且还受凌迟非刑，刽子手们割下他们一块一块的肉，有时塞到它们的咀里，有时则抛向喧哗的观众之中。 ……上帝纵使宽恕英国参加镇压太平天国的战争，但如何能饶恕它参预对无防御力的妇女和柔弱无知的孩子们的疯狂屠杀呢？我们从贫苦的英国人群压榨来的金钱，拿来帮助两手染着鲜血的恶徒们在中国作战，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从中国得到黄金的买卖吗？！ 天京浩劫的制造者和罪魁祸首是曾国藩和其胞弟曾国荃及其亲信将领。他们在整个过程中，不仅不对部下的胡作非为稍加制止，而且不少人还都亲自参与。曾国荃“也子此中获资数千万”，“除报效若干外，其余皆辇于家。” 经过这样的浩劫，天京几乎变成一片废墟。满目残墙断壁，遍地破砖烂瓦。连曾国藩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说，自五季之后生灵涂炭殆无逾于今日。李鸿章署理两江总督后，面对这幅残破景像也感到“善后无着手”，说“一座空城，四周荒田”，“无屋、无人、无钱是管，葛居此亦当束手”，似居百年之后度旧。其残破可想而知。 湘军著名的大屠杀有九江、安庆、天京三次，淮军在苏州杀降，最重要的就是曾国藩对人命的漠视。他在《曾国藩致李元度书》中说：无惑于妄杀良民恐伤阴陟之说，斩刈草菅，使民之畏我，远于畏贼！ 这段话明白表示：无辜老百姓的人命，在曾国藩眼里就是一根草，他就是要草菅人命、杀人如割草。 曾国藩九弟曾国荃，在湘军以狠毒著称，但仍有良心颤抖的时候：攻占安庆后，曾国荃曾于一天之内惨杀上万“战俘”（其中有许多是老百姓），终于杀得“于心不忍”，曾国荃写信给曾国藩说：杀人太多，害怕报应；曾国藩丧心病狂地回信说： “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既谋诛灭，断无以多杀为悔之理（《曾国藩家书》之《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二日与国荃国葆书》）。” 曾国藩满嘴仁义道德，却满手鲜血淋漓，死后还能得到文正的谥号，实在是一种讽刺。 第341章 突围 天京城外，侯家村是南部一道至关重要的卡口，这里建立了坚固的营垒，是防止太平军南逃的最后一道屏障。出了这里，相当于出了天京的控制范围了。 一位卡口的千总在深夜里搓着手骂道：“特娘的，太不公平了，攻城的时候用到我们，打下来后就把我们撤出来了，什么玩意？” 旁边一名把总也附和道：“谁叫咱头不是大帅的亲戚呢？人家是一家人，当然照顾着。”原来这些人都是鲍超的手下，天京城破后，他们被曾国荃赶出城，让他们在外面坚守，防止长毛突围逃跑。 这些人当然心里不平衡，曾国荃的部下在城里吃香喝辣，抢钱抢女人，他们在外面喝西北风，都是湘军，差距太大了。 黑夜一轮明月发出淡淡的银辉，一支神秘的骑兵飞驰而来，看上去似乎很着急。 这就是杨小山带领的天京城最后一支太平军，突围而来。 “忠君！”千总举起火把，报出口令大声问道。 “爱国！”杨小山这边回答道。 口令对上了，千总松了口气，又问道：“那边的兄弟，这么晚了，怎么经过还经过我们这里？” 杨小山让人拿出几瓶酒，贿赂那名千总，还摆出一副很郁闷的样子，“不谈了，被九帅派出来给淮军那边报信。” 千总结果递过来的酒，心里乐坏了，大半夜的没有白执勤，总算捞到了一点好处。听到对面说的话，他也非常同情，都是苦命人啊，城都攻下了，还都没机会享受下。于是手一挥道：“开闸门，放行！” 杨小山正要高兴准备通过的时候，突然又来了一拨人，为首的那个喝道：“等等，什么人要通过，有腰牌嘛？” 杨小山的心一下提起来了，他倒是在尸体上捡了一名营官的腰牌，但就怕左问右问对不上，那就暴露了。 “有，有。。。。。。。”杨小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准备贿赂这位来巡查的清将。 两人相会到一起，双方都惊讶得差点叫了起来。 杨小山见到此人，差点忍不出拔刀就要准备战斗，原来这位来巡查关卡的清将就是冯子材。 冯子材也差点叫了出来，他万没想到杨小山居然到了这里，天京城都被围城铁桶了，这东王居然还能逃出来。 “是你？”冯子材眉头一动。 “是我！”杨小山双眼紧紧盯住冯子材的眼睛，一手递过腰牌给他，只要他有任何异动，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砍了他。 冯子材接过腰牌，看了一眼，交还了过去，嘴里大声道：“原来是九帅的人，你们走吧。” 等到杨小山准备拿回腰牌，冯子材手里一紧，低声道：“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再见就是敌人。” 杨小山收回腰牌，感激得看了冯子材一眼，抱拳道：“多谢，告辞了！” 杨小山带着一千多太平军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侯家村的关卡，终于逃离了天京。 这么多人通过缺口，连夜向南，这种异常的现象肯定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曾国藩在天京城找杨小山都找疯了。当他得知这条消息后，立刻意识到杨小山肯定是外逃了。于是他立刻让鲍超带人去准，自己的弟弟曾国荃紧跟在后，一定要抓到杨小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鲍超追来的速度比杨小山想得还要快，杨小山队伍里不少天国的文臣不善骑马，走得并不快，还没有到达句容，鲍超就带了几百精兵咬住杨小山的后尾了。 杨小山没有办法，只能让李秀成带着幼天王洪天贵福等一杆文臣先走，自己领着五百人掩护他们与鲍超死磕。 而让杨小山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别竟然出了意外，他们本来是准备去句容和吴如孝汇合的。谁知在杨小山抵挡鲍超追兵的时候，李秀成为了躲避清兵的追剿，选择了一条绕远的路，阴差阳错地遇到了杨辅清派来救援的队伍，情况危急李秀成只能选择保着幼天王跟着杨辅清的人走，留下洪仁玕去与杨小山联络，结果想不到从此就与杨小山分开了。 鲍超带着亲兵直奔杨小山而来，他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战无不胜，却连续载在杨小山手上数次，让他被曾国藩责罚数次，丢尽了面子。这次曾国藩对他说了很重的话，追不到杨小山提头来见，所以鲍超看到杨小山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杨小山从容不迫，他要为幼天王等人离开赢得时间。他从马鞍上取出佩剑，双腿一夹马镫，迎了上去。 鲍超惊讶于杨小山这份从容，要知道鲍超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他没有背景，草根一个，就凭军功一路升到提督。就凭着这股杀气，与他交战的人还没动手就胆寒几分，想不到杨小山似乎一点都没有畏惧，反而有种吃定自己的感觉。 鲍超用刀一指杨小山，大喝道：“本提督今天就要抓住你这匪首，还不下马受降。” 杨小山反唇相讥道：“头就在我的肩上，有本事就来取吧。” 两人再不答话，战在一处。其他太平军也和鲍超的亲兵拼死混战，双方都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杨小山与鲍超打了十几个回合，这鲍超的确有两把刷子，以杨小山现在的功夫一时间还拿不下他，他的刀法非常实用，全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杨小山很久没遇上这么难缠的对手了，就算他看出了鲍超几处破绽，但想无伤杀死此人，杨小山还没有这个把握。 杨小山见李秀成等人已经走远，自己这里得赶快离开了，清军肯定会来支援鲍超，必须离开摆脱他。 于是杨小山卖了个破绽，把剑一收，扭头策马就跑。 鲍超太着急了，以为杨小山力乏不敌，策马就追，一边追还一边喊：“追啊，莫让杨逆跑掉。” 杨小山故意激怒他，把马兜回来，与鲍超又战了几个回合，扭头再跑。 鲍超气急又追。 这一次杨小山要搭他手了，他弯下腰去，从马鞍上取出弓箭，回首一连三箭。 鲍超的战场直觉实在是好，三箭袭来，这样的瞬间他根本看不清箭身，用大刀条件发射似的连续拨开两箭。但最后一箭他实在躲不过，被杨小山这第三箭击中胸膛，射下马来。 主将落马，清军士气大落。杨小山趁机率众迅速离开。 “继续追！”鲍超被亲兵扶起，吐了一口鲜血，胸口的护心镜救了他，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全身发麻，硬是凭着强健的身体，鲍超才捡回这条命。 不出杨小山所料，鲍超后面的援军纷纷冲他而来，到处都是清军的影子，慌乱中又找不到李秀成等人。于是杨小山只能且战且退，鲍超的队伍不是吃素的，不知不觉中已经包围了杨小山这几百人，形势对杨小山大为不利。 第342章 顾王来迎 东头山战、松山战、石子涧再战。。。。。。杨小山连续七八场大战，三天三夜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往往是刚打完一仗，准备休息，结果清军又摸上来，只能再打一仗。 刚刚又结束了一场战斗，杨小山身边不足二十个人了，旷野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被长枪刺穿的，有被大刀砍死的，还有被手臂勒死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伪东王杨逆在不在这里？刚才听到这里有厮杀声，应该就在这附近。”一名清军游击将军拿着画像带着几十名士兵在尸体堆里到处寻找，曾国藩的悬赏令下来了，捉住杨小山的人赏银一万两，官职连升三级。这样的巨赏让清兵为之疯狂，这杨小山的人头太值钱了，谁都想发这笔横财。 这名游击将军话音未落，地上十几具尸体突然跳了起来，抡刀就向清军砍去。原来杨小山等人趴在地上装死，等敌人靠近，发动突袭，刀锋反着月光，左劈右砍，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为首的游击将军被杨小山一剑刺死，他旁边的几名清兵也被杀死，其他人吓得鬼哭狼嚎，掉头就跑。杨小山带着手下追杀了一百多米，就立刻转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中。 石狮镇外一处山梁上，一直在句容躲藏的吴如孝带着队伍前进到这里。他前些日子刚刚派人送走了苏巧妹等人秘密去了上海租界。突然得知天京城外似乎发生了战斗，很可能是杨小山已经突围，所以立刻把部队集中起来，要找到杨小山与他汇合。 但杨小山的队伍被打散了，吴如孝只能先驻扎在这里，另外在派出几十支侦查小部队寻找杨小山的下落。 “顾王，侦查队回来了一支。”一名卫兵过来报告道。 吴如孝有些坐不住了，立刻迎了过去。 “有消息了吗？”吴如孝没等侦查队长进屋就立刻问道。 “没。”侦查队长面色有些痛苦，看上去似乎受了伤，“只是就救了几名受伤的兄弟。” 吴如孝点点头，立刻招呼军医，“快来给兄弟们治疗，扶好了，轻一点。” 一支又一支侦查小队回来了，还是没有杨小山的消息，吴如孝心情有些沉重，杨小山可是天国最大的希望，他可千万不能有什么意外啊。 “顾王，你看谁来了？”一名卫兵喜悦地过来报告道。 吴如孝高兴地一抬头，有喜悦又有点失望，原来来的人不是杨小山，是干王洪仁玕。洪仁玕也是回来找杨小山报告李秀成情况的，他也没找到杨小山，却遇上了吴如孝的人，把他带了回来。 “怎么？你们也没找到东王？”洪仁玕也有些着急了，眼看周围清兵越来越多，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再找不到东王，这里就有被发现的危险，要向南转移了。 “是啊。这样吧，干王你在这里看家，我去找东王。”吴如孝猛地站起来，一拍大腿道。 洪仁玕连忙抱住他，“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外面形势太混乱，这事我去，我去找。” 就在两人在争执的时候，忽然有人往山下一指，大喊道：“这不是张师帅的老黑马嘛？怎么没看到他的队伍？” 众人举目看去，果然山下的小路上，张师帅的老黑马背上似乎伏着一个人，缓慢地向山上走。 吴如孝、洪仁玕立刻率领卫兵飞身下山，很快就到了老黑马的身旁。 大家定眼一看，这马背上的人不正是大家望眼欲穿要找的东王杨小山嘛。 原来张师帅找到了杨小山，为了掩护他，张师帅把马让给了受伤严重的杨小山，自己带队却全部牺牲了。这老黑马虽然年纪大点，但非常通人性，驮着杨小山就往回跑。 一人一马，现在都已经筋疲力尽，杨小山周身全是鲜血，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战袍也被扯得跟乱布条似的，只有佩剑还被杨小山下意识抓得紧紧的，都已经昏睡过去的他似乎还在立刻准备战斗。 “东王！”吴如孝和洪仁玕立刻围了上去，把杨小山扶下马。 杨小山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嘴角抽动了几下，眼窝深陷，眼神恍惚，好不容易从嘴边挤出几个字：“水，水！” “快拿水来！”吴如孝立刻吩咐手下道。 水刚刚送过来，还没给杨小山喝下，他就又晕了过去。 “老吴，东王怕是失血过多，你看他的肩头，背部，腰部，小腿都在流血，你扶住他，我给他撒点金创药，先把血止住。”洪仁玕还是心细，发现了杨小山昏厥的原因。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杨小山抬进屋，把占满鲜血的战袍脱掉，给他敷上药，包扎好伤口。 “顾王，咱们现在怎么办？辅王杨辅清的队伍已经到了安徽，李秀成被他的先头队伍接到了，正带着幼天王去安徽呢，咱们也跟着去吧。”洪仁玕建议道。 “不行，在进天京前，东王就交代过，只要能突围出来，千万不能向内陆跑，要向沿海走。东王交代过，要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去台湾，罗大纲等人在那边可以接应我们。”吴如孝反驳道。 洪仁玕点点头，这话东王也对他说过，但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这也不能怪李秀成，这生死时刻，杨辅清领兵来救，只能依靠他，无论如何幼天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们的小东王自起兵就有通天之称，他的预判从来没有错，他现在没有醒来，我老吴不能违反他的安排，我们要按计划向沿海突围。”吴如孝对杨小山的忠诚显然高过了幼天王，杨小山的命在他眼里是第一位的。 洪仁玕左右为难，幼天王毕竟是他洪家的人，按亲情他得跟着幼天王走，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东王杨小山才是天国的基石，没了他天国根本无法东山再起。现在杨小山这样的伤势，一定要保住他才行。 洪仁玕前思后想，终于下定了决心，“行，我跟你们一起走，保护东王，冲出重围。” 吴如孝高兴地拍了拍洪仁玕的肩膀，然后对手下招呼道：“赶紧集合，迅速撤离此地。” 吴如孝、洪仁玕带着几千人迅速往南下了山。说来也巧，忽如其来的大雾相当给力，掩护着大家走出这方圆十几里的重峦叠嶂，向着南方前进。 第343章 侍王来接 天京的陷落在精神上对太平军产生了巨大的打击，曾国藩对杨小山非常重视，派出大部分人马就盯着杨小山这一路追。鲍超一直盯着不说，曾国荃也被派来一起追击。吴如孝的队伍是一路突围，处处挨打，要不是这是一支两广老兄弟居多的队伍，那早就在这巨大的打击下崩溃了。 吴如孝和洪仁轩带着队伍拼死拼活来到了苏州附近，驻扎在野外一处隐蔽地点。由于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过大，又要确保杨小山的绝对安全，还未走出江苏省，太平军就折损过半，士气非常低落。 “王旅帅借口打粮，都快一天了，还没有回来，毫无消息，怕是开小差了。”洪仁玕垂头丧气道，王旅帅是他的部下，想不到患难时刻还是经不起考验。 “别怪他们，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咱们整顿整顿还得赶路。”吴如孝这些年看多了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 两人正在低头叹气，忽然从远处来了一支队伍，是太平军，熟悉的军旗，熟悉的头巾。吴如孝和洪仁玕很是诧异，这苏州附近哪来的太平军？一起迎了上去，看个究竟。 “干王、顾王！我来晚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老熟人侍王李世贤，他的队伍跟着顾王放在外面巡视的哨兵一起走来。 吴如孝和洪仁玕大喜过望，“啊呀，侍王，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李世贤脸一红，道：“惭愧。我只带了五千多弟兄。” 原来李世贤奉命去浙江金华他的大本营，准备带兵来救天京。殊不知他的大本营出了乱子，旗下康王汪海洋畏惧淮军实力，率部南下去了福建。他原本属于石达开麾下，后来在广西脱离了，辗转到了江西一带投了李秀成，天京被围后又被拨在了李世贤的旗下。汪海洋属于典型的“外将”，半路加入，对太平天国忠心有限，只顾着自己抓队伍抓权利。 历史中李世贤在漳州被围时，急令汪救援，汪为保存实力借故不应，世贤兵败，汪惧罪，同时担心兵权为李所夺，刺杀了李世贤。杨小山的到来改变了李世贤的命运，他和汪海洋彻底分道扬镳，北上来接东王杨小山，无形中反倒救了自己一命。 “兵不在多在于精，现在还肯追随你北上的都是天国最忠诚的战士。”顾王倒是觉得人少点好，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不利于隐藏。但是这五千人马的加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及时了，因为这一路兵力损耗过于严重，人如果再少，怕是连那些乡团都要来落井下石了。更重要的是李世贤作为一员猛将，让他来断后更保险一点，顾王年纪大了，连续作战身体扛不住，另外还要保护好杨小山，分身乏术，干王虽然学问很好，但带兵能力实在是有些弱，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清兵，李世贤的到来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次来，我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李世贤眉飞色舞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顾王和干王异口同声道，天京陷落，士气低迷，很久没什么好消息了。 “罗大纲和我联络上了，他们在嘉兴准备了去台湾的渡船，我们只要能到达嘉兴，就可以彻底摆脱追兵了。”李世贤笑眯眯道。 “哎呀，那太好了。大纲兄弟在台湾站住脚了？”吴如孝对罗大纲非常放心，自打在广西罗大纲就和杨小山是一起搭档了，那关系绝对是铁打的。而且罗大纲去台湾还是杨小山给他出的主意，还资助了很多银子和粮食让他尽快在那边打开局面。 “是啊，他购买了三艘小轮船，挂靠在香港一家洋人的运输公司名下，做合法生意也做不合法的生意，靠着台湾上海香港三角贸易，积累了不少家当，现在在高雄一带很有实力，拥有一支非常强力的舰队。不过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还没有暴露身份，等我们东王过去，就把旗帜再打起来，那边山高皇帝远，清妖暂时管不到哪里。”李世贤兴奋道，只要杨小山到了台湾，太平天国一定能东山再起。 “你瞧我，东王现在伤势究竟怎么样了？听你的哨兵说他的伤势很重，但性命是保住了。”李世贤拍了下脑袋，光顾着和吴、洪两人说话了，都忘记拜见杨小山了。 “还在昏睡，偶尔醒来一下，没多久又昏过去了。东王他失血太多，幸好他身强力壮，能扛住。要想完全恢复，还得多休息几天，你先别打搅他了，让他好好休息。”吴如孝回答道。 “没事就好，天国可不能没有东王啊。你们俩先走，我来殿后。”李世贤主动扛起殿后的重任。“赵师帅，你给顾王、干王带路。我们原路返回，目的地是浙江的嘉兴，得赶紧赶过去。” 吴如孝和洪仁玕点点头，有了李世贤的加入，这安全系数就高多了，之前颓丧的心情一扫而空，对以后的路又重新信心满满起来。 事实上，太平军还是过于乐观了。湘军在后紧紧追击，淮军也发现了这支太平军的动向，从西面包抄过来。 紧接着在吴江、平望镇、镜湖一带，李世贤多次与湘军大战，损失惨重。好在吴如孝护住杨小山安全到达了嘉兴的海边。 “东王，你终于醒来了。”吴如孝刚准备给杨小山换药，看到杨小山正慢慢地想做起身来，喜极而泣道。 “老吴，我们在哪？我晕了多久了？”杨小山看上去似乎恢复了不少，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我们已经到嘉兴了，干王正带人在前面和罗大纲他们联系准备去台湾。你断断续续晕了三四天了，不过现在看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吴如孝拿着水杯，先给杨小山递了一杯水。 “那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秀成人呢？他怎么不在？”杨小山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 “忠王突围后遇到了辅王杨辅清的队伍，他们把幼天王接走了，忠王也跟着他们一起，他让干王给你报信。你又在昏迷中，结果我们两支队伍就分开了。”吴如孝回答道。 杨小山一听，心凉了一半。他知道按历史，幼天王、李秀成最后还是被抓住了，两人是双双遇害，本想把他们带着，自己可以改变历史，想不到还是出了岔子。 “东王，这里还有几张玉米饼，你饿了吧，先垫垫肚子。”吴如孝知道杨小山几天未进食了，肯定饿了。 杨小山还真是饿了，来不及细想其他，抓过玉米饼狼吞虎咽地就下了肚。 “东王您醒啦？好消息，干王和罗大纲的船队联系上了，让我们赶快过去。”一名传令兵兴冲冲地跑来报告。 第344章 继续向南 “太好了！”吴如孝欢欣鼓舞起来，自从掩护着杨小山一路向南，每一天都是煎熬，被人追杀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了，新的里程就要开启了。 杨小山正准备动身，突然后军的一个天兵过来禀报：“东王，顾王，大事不好。侍王被湘军围在了皇坟山，已经三天没有突围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杨小山听闻立刻停住了脚，皱眉道：“老吴，你带队去和干王汇合先走，我去救侍王回来。” 那名传令兵慌忙道：“干王交代再三，罗大纲的船队只能停留一会，听说淮军已经租借洋人的铁甲船封锁这里的海岸线，再迟就没机会走了。” 吴如孝一听这话，立刻对杨小山道：“东王，你先走。我老吴就救侍王。” “老吴，你就不要和我争了。”杨小山怎么放心让老吴去，他为了照顾自己，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他这么大年纪，身体肯定吃不消。 “天国没有我老吴可以，但不能没有东王你啊。”老吴是坚决不放杨小山去犯险。 “我们不能不管侍王，这样吧，让伤兵和中前军的兄弟先上船，我们带八百轻骑兵回去救下侍王就回来。”杨小山做了一个折中的安排。 “行，只要带着我老吴就行。”吴如孝同意道。 皇坟山上的一座古庙里，侍王李世贤旗下仅剩下二百多名兄弟，他们打着东王的仪仗，吸引湘军来围，给其他兄弟部队争取时间逃跑。可他们救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了，湘军像打了鸡血似的死追不放，终于被逼到了这里，被团团围在了皇坟山。 天色晚了，夜幕降临，湘军暂停了攻势，李世贤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月光下，剩余的兄弟们不敢点火，他们围坐在一起，互相取暖。 “侍王，我们会死在这里嘛？”一名年轻的小战士声音中有些害怕。 “你是李军帅的儿子小石头吧，别怕，咱们还在一起，要死一起死，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李世贤大大咧咧道，战场厮杀多了，生死早就看得淡了，只是不知道东王有没有成功突围，去了台湾。 山上一片寂静，山下却传来了湘军劝降声：“太平天国完蛋啦，你们快投降吧！” “投降免死，要活命的赶快下山投降。” 。。。。。。 李世贤腾的站了起来，眉头一皱：“这些清妖到了晚上还不消停。” 李世贤看着所有人的脸大声道：“兄弟们，咱丑话说在前头，咱现在处在绝路上，想活命的赶紧走，我李世贤不拦着你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愿意离开。 “我们愿意为天国尽忠！” “死就死了，不就是脖子上碗大个疤，没什么可怕的！”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咱们跟清妖拼了！” 。。。。。。。 两百多个人没一个愿意投降清妖的，大家互相鼓励着，要和清妖斗到底。 李世贤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好兄弟，我李世贤对不住大家，来生咱们还做好兄弟。” 而此时山下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他们打着火把，一路放枪，似乎特意暴露自己，这正是杨小山带的骑兵，他知道湘军要的是自己，干脆走出来，吸引敌人来追。 鲍超看到杨小山眼睛都绿了，立刻撤销准备上山围歼最后那点太平军的计划，带队猛追杨小山而去。 而吴如孝则在清军离开后，偷偷摸摸救下李世贤一行人，随后去与杨小山约定的地点汇合。 虽然杨小山救下了李世贤，但去错过了罗大纲的船队，淮军租用洋人的军舰彻底封锁了这一带的海岸。罗大纲没法长留在这里，只得带着洪仁玕等人先行去了台湾。当然他也派人上岸留下口信，准备在福建的宁德再次来接杨小山。 杨小山带着吴如孝、李世贤等一千多兄弟继续向南挺进，人数的大量减少，使得他们行进之路越发艰难。 “奶奶的，这些小地主连价都不还了，直接拒绝我们。”李世贤没有打到粮，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要不是东王不让我们与他们纠缠，真想拆了他们的村寨。”所谓打粮就是围住村寨要粮食，通常地主都会花钱消灾，双方互相还价，拟定一个数后相安无事。 “哎，他们是看我们天国不行了，我们人又这么少，所以胆子才特别大。算了，我们再找其他寨子。”吴如孝安慰道。 “咱们天国会东山再起的，当年刘邦和项羽争天下，他连自己的父亲孩子都被楚霸王俘虏走了，最后还不是得了天下。”杨小山给大家打气道。 “是啊，东王说得对，李自成当年也仅剩十八骑，最后还不是攻下了京城，逼得崇祯上吊自杀。”吴如孝同意道。 “恩，咱们赶紧走，只要到了台湾，我们要重建天国！”李世贤也被重新鼓舞，信心十足起来。 杨小山一路不停地给大伙鼓劲，行军速度也开始加快，逐渐甩开了湘军的大部队。 鲍超得知这个情况急了，他丢下大部队，索性只带了两千骑兵直奔杨小山而来。 “快，给我拼命追上去！”鲍超是真急了，眼看杨小山就要越过浙江，去了福建。福建的情况就复杂了，那里山多路多，万一杨小山躲在哪个山沟里，还真难找到。 鲍超不停地抽打胯下战马，日夜行军。在他身先士卒的带领下，他的骑兵队不惜马力，争先向前，确实是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队伍。 “提督大人，你看，前面好像有长毛队伍的马蹄印。”一个亲兵过来报告。 鲍超下了马，看着那些马蹄印，用手摸了摸，然后大声道：“兄弟们，长毛刚刚路过这里，怕是刚刚两个时辰前，大家再加把劲，我们一定能追上他们。” 鲍超的队伍是一人两马，轮换着骑，而太平军则有很多人是一马两人，速度再快也没有鲍超这支骑兵队快。终于在浙江与福建的交界处，被鲍超赶上了。 一场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第345章 被捉做猪仔 宁德绵长的海岸线，鲍超的队伍终于追上了杨小山。双方经历了数次激烈的厮杀，海岸线旁到处都是清军和太平军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了大地，破烂的军旗，肆掠的野火，污浊的凝血，可见战争的残酷。 杨小山带领众人与湘军轮番作战，终于大部队被湘军冲散。在最后一次交战中，他独自一人干掉湘军的五人小队后，终于脱力后倒了下去。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半截身子被一个敌人的尸体压着。 杨小山刚想把那个敌人的尸体推开，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叫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活人！” 杨小山吓了一跳，听脚步声似乎人还不少，他自付现在孤身一人，无力对抗这么多，只能闭眼装死，企图瞒混过去。 想不到这些人还很仔细，一个人伸出食指放在杨小山鼻子下，看看他是否活着。 杨小山连忙屏住呼吸，想不到那个人非常老道，一把抓住杨小山的手腕，按住脉搏大叫道：“这个人还活着！” 杨小山立刻睁眼，就要反抗，但看到这些人的服饰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些人不是清军，也不像地方民团，看装束像是当地百姓。 如果现在他轻举妄动，反而会激怒这些人，不如就让他们抓住，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那些人见杨小山不反抗，以为他没有力气，也没为难他，反绑杨小山的胳膊，带上锁链，蒙上眼后丢在了一辆大车上。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等解除了蒙眼后，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木头房间里。这里非常大，但奇怪的是没有窗户，只是在一面有一座台阶，台阶的最上面有一个大铁门，看样子自己就是从那里被带下来的。 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奇怪的是他们被铁笼子包着，外面的人没有钥匙手伸不进去。 “东王！”杨小山身体一怔，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了吴如孝还有李世贤。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这是哪？”杨小山有些警觉道。 “我们也是刚刚被抓到了这里，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好像抓我们的人不是湘军。”吴如孝回答道。 “顾王说得对，绝对不是清妖，我是落单后被他们偷袭打昏的。现在回想他们的招式，倒像是熟练的绑票土匪。”李世贤回忆道。 “土匪抓我们干嘛？”杨小山有些想不通，难倒是要把他们敬献给清妖请赏，但这个关人的屋子也太大了吧，还把他们关在一起？ 杨小山正在疑惑，突然盯上的大铁门打开了，强烈的光线射到里面，杨小山眼睛下意识地闭上。可一个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人？老子是朝廷的提督！你们竟敢绑住我！快放开我，饶你们一死！”杨小山再定眼一看，这不是湘军的鲍超嘛！ 鲍超还在挣扎，被后面的人大喝一声“闭嘴”然后在他后背就是一刀柄，把他丢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杨小山等人全都傻了，这是什么鬼？这些人不但绑太平军，连清军也绑！ 紧跟着不断有人被丢了下来，有太平军也有清军，杨小山又发现一个熟人，冯子材也被带到了这里。 大木屋里一开始太平军人数略多，到了后面几乎都是清军。人数大概二百多太平军，四五百多清军。好家伙，这里足足装了近一千人，太平军坐在一头，清军坐在另外一头，双方泾渭分明，唯一相同点就是都带上了手镣脚镣。。。。。。 好不容易，看来大木屋里人要满了。大铁门又打开了，进来一个胖子，手里拿着一叠纸，大声道：“都这么久了，想必大家肚子都饿了吧，不要紧，我们马上开饭，不过在此之前，所有人要在这上面用手指画个押。” 胖子停了停，又强调道：“所有人必须画押，不画押者不得吃饭。现在都来排队画押！”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湘军里一个小伙子突然哭喊道，冲到台梯下。 “呯呯”胖子身后几个人对他开了枪，那个小伙子当场被打死，大木屋里死一片寂静，看来不画押是不行了。 在台阶上火枪手的监督下，大木屋里的人依次排队，每个人画押后被发两个馒头，算是奖励。 大多数人不识字，根本不知道画押的纸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等到杨小山走近后，他一下看懂了，这是一纸合同，上面是自愿去秘鲁国做矿工的意思。杨小山和身后的吴如孝对视了一下，他也看懂了，这是要把他们卖到南美做猪仔，抓他们的这些人怕是这一带的海盗人贩。这里不是大木屋，应该是一艘轮船的下层船舱。 原来这一时期，南美诸国极其缺少劳动力，其中有些眼光的人知道中国人多，就来中国招工。 中国虽然人多，但愿意背井离乡自愿去外乡讨生活的毕竟是少数，有时候招不满，那些人贩子就开始绑票。此时太平天国正好和清军打得正欢，这些人就趁机下手，专挑大战之后动手，抓人做猪仔卖到南美，大发横财。 宁德海岸，曾国藩铁青着脸，不但杨小山没找到，连鲍超等人也消失了，难不成他们全掉到海里淹死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非常不甘心。 “杨小山到底有没有死？”曾国藩把跟随鲍超的一名参将找来，厉声问道。 “末将真的不知道，战斗实在激烈，末将受伤后就退了下来，具体情况末将也不清楚啊。”参将把包扎的胳膊举了起来，示意自己受了伤。 “全军就你一个逃跑的高级将领，你还有脸活着！来呀，把他拉下去砍了。”曾国藩气疯了，湘军这么多人，追了这么久，结果却是这么糊里糊涂，这让他怎么给皇帝写奏折？太后又会怎么看自己？ 殊不知在他发怒的时刻，那条福建的运奴船已经离开海岸，船舱里杨小山一干人等全都被带去了南美的秘鲁。 与运奴船擦肩而过的是罗大纲前来接应的小轮船，船舷上罗氏兄妹焦急的观察着海岸线的情况。 “哥，这岸边好多尸体，小山哥有没有危险？”罗美莺紧紧抓着栏杆，向岸边眺望，担心道。 “你小山哥命那么硬，不会出事的。”罗大纲安慰道，这么多年了，这个妹妹心里还是挂着杨小山，这次如果找到杨小山，说什么也得让他娶了自己的妹妹。 罗大纲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想到杨小山就在刚刚擦肩而过的运奴船上，缘分这东西真是不讲理，明明两人能相遇，却不能在一起。 辽阔的太平洋，运奴船上的黑烟柱直透天际。蓝天与海水融在一起，几只海鸟在船边呼啸而过，杨小山作为穿越者，怎么算都没算到自己被当成猪仔卖去了南美秘鲁，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太平天国美洲外传篇正式开启，敬请期待！ 第346章 到达秘鲁 船底的颠簸，发动机的气鸣，傻子也知道自己是在船上了。 鲍超显得格外激动，他在湘军一心一意立军功向上爬，正是功成名就的时刻，没想到会被抓到这艘不知名的船上。他敲打着船舱大叫道：“放我出去，我是大清提督，你们抓我是犯了王法！” “姓鲍的，别浪费力气了，你还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吧。”李世贤讥讽道。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鲍超气得走过来就要和李世贤动手。 鲍超刚要动手，杨小山一把抓住鲍超的胳膊，大声道：“这里已经不是大清国了，你这个提督在这里啥都不是，省省力气吧。” 鲍超和杨小山动过手，吃过他的苦，知道他的功夫，自己不是对手，嘴歪了歪，口气放软了点问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 “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我们正在太平洋上，这艘船是去南美洲的，估计要在太平洋上走两个多月。”杨小山朗声道。 “太平洋？南美洲？”鲍超有些晕，这些词他都听不懂。 杨小山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拿过刚才画押的纸，对吴如孝道：“老吴，给他念念，上面写的啥。” 吴如孝结果那张纸，清了清喉咙道：“本契约订立于中国福建，本人系自愿随雇主搭乘葡萄牙货轮里斯本号前往秘鲁。到达后，本人当遵照契约，听后雇主一切使唤，无论何工，或矿工、或从事农业劳动、或打杂。即与工作之日起计年限，时限八年。此间，本人悉皆听从指使。” “听懂了嘛，咱们都被卖到秘鲁做奴工了，八年后才能自由！”杨小山拍了拍鲍超的肩膀。 “老子不做奴工，我要回大清，老子要回大清！”鲍超有点情绪失控，把那张画押纸撕得稀烂，打拼了十多年，所有功名化为一旦让他接受不了。 “吵什么吵，冲他！”甲板上下来几个水手，拿起水枪对着鲍超冲了下去。 鲍超被水柱冲得蜷缩着身体，贴着船舱痛苦不堪。 “老实点，别吵吵！”水手们收起水枪，厉声道：“再吵，下次就让你们吃枪子！”然后狠狠地关上了舱门。 冯子材扶起被冲得七荤八素的鲍超，安慰道：“鲍大人，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都带着手铐脚镣，还是低调点，不然吃亏的都是自己。” 鲍超望了望四周，刚才的水枪把大家的垫子都打湿了，船舱里每人发一条垫子睡觉，这一湿觉都没法睡了。鲍超有些愧疚，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这几位兄弟都靠着船壁的救生圈睡吧，老吴，咱给他们让几个位置。”杨小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张口道。 杨小山这个举动让船舱里的敌对气氛缓和了不少，没有一开始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了。 李世贤有些想不通，低声问道：“东王，你怎么还帮着清妖啊，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 “现在咱们跟他们在一条船上，大家要同舟共济，这船舱可不比外面，一人得病，全舱都得倒霉。”杨小山是学过历史的，当年那些运奴船，一船下来平均五个人中就有一个要死在船上，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咱们得注意卫生，所有人不能挤在一起，千万不能喝变质的水，小心痢疾。”杨小山再三关照道。 杨小山仔细分析了目前的情况，在这太平洋上，发动暴动夺取船只的几率太小了，万一弄不好玉石俱焚，全船的人都会死。队伍里也没人会驾驶轮船，航线什么的更是一抹黑，起义的风险太大了。 现在虽然被押在船舱里，但生命还没有收到威胁。那些“人贩子”也不想这些苦力大批量死亡，每天发的食物和水虽然少，但还是够维持生命的，一个苦力运到秘鲁至少能卖400比索，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杨小山思前想去，还是等到了秘鲁再看情况，一旦被分配了工作，总不至于还带着手铐脚镣，这样的话逃脱的几率更大点。 在杨小山的指挥下，船舱里数百个人，只有一两个因为身体不适死亡，没有发生传染病。另外也有几个人因为精神失常，在夜里打开窗户跳了海，直到最后在秘鲁的卡亚俄港口上了岸，全舱人基本上都活了下来。不知不觉中，杨小山在所有人中建立了威信，连鲍超和冯子材都下意识地听从他的安排做事。 秘鲁这个国家19世纪刚刚独立，人口只有二百多万，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印第安人和印第安混血人，白人殖民者在这里建立种植园、矿厂急需大量的劳动力。 但本地的印第安人非常懒惰，他们更喜欢山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出来做工。资本家又请不起白人工人，秘鲁位于南美洲的西边，黑奴在这里也很少，所以他们非常喜欢来自亚洲的苦力，特别是中国人，勤劳肯干活，还聪明，一教就会。 不过毕竟是十九世纪了，废奴的概念深入人心，秘鲁国也要考虑国家形象，所以他们打着招聘工人的旗号，来中国招工，期限八年，每月发4比索工资，工人的吃饭、医疗等都有规定，看上去合理合法很正规。但实际上最终工人的待遇全凭雇主的良心，雇主心好，工人活得稍微好点，遇到没良心的，比做奴隶还惨，也无处投诉。这个年代，资本家就是赚的工人的血汗钱，他又怎么可能把利润浪费在工人身上呢？所以好的资本家凤毛菱角，黑心资本家是一抓一大把。 杨小山这一船苦力是被秘鲁东北部一家胡安乌加特矿厂全包下的，所以没有在港口进行拍卖，全部被押上马车运往矿区。 另外船上有些中国人就在当地拍卖了，他们穿着新发的衣服，一般是短上衣和一条肥大的裤子，在码头上站好队。 买家捏捏这些苦力臂上的二头肌，再掐掐肋部，然后把苦力像陀螺似的转两圈，确定他的体质能干活后再出价，通常是400-450比索一人，遇到差一点的350比索也能成交。 选完后，雇主只需原持约人在契约背面签个字就可买下或者转卖，被购买的苦力在工头的监视下走去他们的劳动场所，而沿途一些二流子会向这些苦力大叫“嘿，中国人”以此取乐。 第347章 胡安矿厂 胡安乌加特矿厂就是杨小山这艘船上人的落脚地，这里是一个凹型山谷，只有一个出口，其他三面都是峭壁。人一旦进去了就别想跑出来。 矿长胡安是这矿厂的大老板，不过他不在这里办公。他舒舒服服地在秘鲁首都利马花天酒地享受人生。他聘请的经理迪马利是这里的总管，是个非常黑心的白人，替他料理这所矿厂，帮他赚钱，供他在利马的奢华开销。 矿厂请了二百多名印第安混血人作为看守，保证矿厂的安全，防止工人暴动，他们全副武装，背着清一色的前膛枪在矿区四周巡逻，要是有人胆敢逃跑，不用请示直接射杀。 除了这些看守，还有十几名强健的黑人作为矿厂打手，用皮鞭木棍惩罚那些不守纪律的工人。这个迪马利经理非常精明，他分而治之，利用有色人种来管理华人，华人作为来自东方的“异教徒”在这里地位是最低的。 这里本来有两千多华工，两年时间死了近一半，可见这里做工的危险程度。他们大多来自福建，是两年前到达这里的，大部分是被骗来的，说来这里能赚大钱，还有少部分是赌鬼二流子，因为还不起赌债卖身来到了这里，其中一个外号“孙大棒”的是这里中国人的工头，他人高马大，原来在中国就是地痞流氓，有点小功夫。到了这里又纠结了几个小流氓欺负其他人，别人都怕他们，就靠着这个得到了迪马利经理的赏识，做了中国人的工头。 杨小山等人刚下马车，就被带到了矿厂的广场空地处。 孙大棒带着几个跟班过来用木棒一顿打。“老实点，抱头蹲下！”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挨了好几下棍子。 翁得容是迪马利的男仆，他原来一名郎中，擅长推拿，识字也会写点字。迪马利很喜欢他的推拿术，让他做了男仆负责照顾自己的起居。两年下来，翁德容也粗通了点西班牙语，在这里也做翻译工作。 翁得容站在高台上给新来的矿工宣读他们的义务： “言明，八年期间作为工人除为胡安矿厂做工外，不得为自己或其他人做工，除雇主允许外，不得擅离其居所。” “言明，按规定每月从工资中扣除一比索，直至扣住一百比索，抵消前来秘鲁国的船费。” “言明，工人每日在指定地点用饭两餐，各一小时。” “言明，自进入矿厂后，雇主将付给苦力每月工资四比索，提供住所、工作服两套，睡毯一条。凡遇有病，雇主令医生诊治施药，费用在工资里扣除。” “恐空口无凭，双方立此契约，当众画押，交执为据。” 翁得容念完矿工的义务，新到人准备开始依次上前登记造册。 “把衣服全脱光，给你们消毒！”孙棒子大声喊道。 一些矿厂老苦力用木盆把里面的消毒粉倒在新来的苦力身上，他们原来的衣服全部烧掉，防止把外面的病菌给带进来。 新苦力们一个接一个上去按手印，然后接过给他们的发的工作服和睡毯。迪马利经理在旁边看着这批新进的苦力，评头论足起来。 杨小山走上前，这个迪马利摇了摇头道：“个子有点高，下矿井不行。” 李世贤跟在后面，这个迪马利又摇头道：“嘴太大，吃的肯定多。” 等吴如孝紧跟着走上来后，这个迪马利怒了：“这么大年纪的老头怎么也塞在中间，中国人太狡猾了，下次一定不能包船买，要一个个定价！”只见他手一挥：“来呀，把这个老家伙丢出去，不能干活还浪费我们的粮食，还是早点赶走好。” 只见两个强壮的黑人过来，伸手就要抓吴如孝往外拖。 “你们为什么抓他？放开他！”李世贤急了，见黑人要对吴如孝动粗，赶紧过来救。 旁边的看守一看情况不对，几个人过来用前膛枪对准李世贤的脑袋，其中一个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 “NO！NO！”杨小山赶紧过来制止他们，他突然急中生智道：“老吴，你不是会一点西班牙语，说几个词啊，快点说。” 吴如孝早年是广州十三行的会计，他英语很流利，但西班牙语不太熟，不过他作为会计，几个数字还是会念的。 “一、二、三。。。。。。”吴如孝在杨小山的提醒下，连忙用西班牙语念出数字来。 迪马利一听大喜过望，手一摆示意看守们退后。 “你会西班牙数字？”迪马利好奇道。 “会会会，我是一名会计，我会一些西班牙文。”生死时刻，吴如孝赶紧说明道，虽然讲得结结巴巴，但看得出迪马利是听懂了。 迪马利从台上找出一份盘点表，放在吴如孝手上，用手敲了敲盘点表道：“你这些会填吗？” “这个是煤炭。。。。。。那个是炸药。。。。。。。”吴如孝的西班牙语交流起来可能磕磕绊绊，但简单的单词他是会的，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迪马利经理高兴坏了，这年头找一个当地的会计一个月工资可是要二十个比索的，而且给钱人家都不愿意来这里。这下算捡便宜了，极大的减轻了自己的负担，因为没有会计，这里的数目全得自己过一遍，这是他最累的一项工作了。 “很好，你就留在地面上，不要下井挖矿了，替我统计产量，盘点物资。”迪马利很满意地拍了下老吴的肩膀，把笔和表都放在了他的怀里。 老吴是边听边猜边看脸色，大概懂了这个白人经理的意思，这算是因祸得福，他这把老骨头下井，危险太大了。 鲍超在后面看到这个情况，有些气馁的对身旁的冯子材道：“这些发匪怎么什么人才都有，到了这里都比咱强，看那个表情，好像受重用了。” 冯子材叹了口气道：“谁叫咱没文化呢。” 鲍超不服道：“没文化咱不也当上了提督，你不是也当了总兵了？我就不信靠我这双拳头，在这伙人里还打不出一片天地来！” “鲍大人，事到如今，咱还是先别和杨小山斗了，论功夫我们打也打不过他，现在和则双赢，斗则两败。”冯子材以为他要找杨小山算账。 “谁说我要和杨小山斗的？我是说的他！”鲍超眼睛瞥了下拿着大木棍的王大棒，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要代替他做这里的工头。 第348章 矿井 众人登记完，下一步就是去剪辫子。长辫子是外国人对中国男人的刻板印象，以致百年后，一些外国人还依旧认为中国男人都留着长辫子。可见辫子对外国人的冲击力是多么强。 太平军还好，经过宗教宣传，本来就没留辫子，认为这是猪尾巴，现在只是把长头发剪短。清军的人可就不愿意了，如丧考妣，在刺刀的逼迫和棍棒的威吓下才一个个剪掉了辫子。剪完辫子，太平军和清军的人似乎看对方更顺眼了一点，毕竟大家终于样貌差不多了。 剪完辫子又在工头的带领下进入浴室。这里有十几个大池子，都是热水，不过水里明显加了消毒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好在人的嗅觉很容易适应，闻多了以后再嗅也不觉得有什么味道了。 洗完澡换上新的工作服后，大家终于等到了开饭的时间。食堂很大，但非常破旧，一不主意就有一只老鼠穿堂而过。 新苦力们一人端一个碗，沿着过道依次穿过。厨师们用勺子把饭菜倒在他们碗里，然后新苦力们就按照顺序坐在旁边的木凳子上吃饭。 杨小山用筷子扒拉了一下所谓的饭菜，其实就是糠皮加咸菜，先前在路上有人说会吃到米饭，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苦力的伙食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资本家怎么可能让他们吃得好呢？ “这是人吃的饭吗？”鲍超从碗里挑出了一只死虫子，发怒道。跟太平军不一样，太平军是真吃过苦的，断粮的日子连野草和土都吃过，这些清军可没吃过这样的苦。没军粮就动手抢地方闹哗变，朝廷要靠他们镇压太平军，军纪方面管得特别松。 再难吃的饭也得吃，毕竟肚子里不能没粮食，饥饿下没有挑选，只能浑沦吞枣先咽下去再说。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刚吃完饭，工头就带着新苦力们下井了，一点时间都不浪费。每个人发一个竹木做的帽子和一条白色毛巾，算是苦力们唯一能指望的安全物品。 工头带他们去的是二号煤矿矿井，井口是那种电影上经常放的最老式“电梯”，不过这里是用机械转盘摇的。七八个人一组被关在像笼子一样的钢丝网箱子里，然后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摇下去。 杨小山非常谨慎，在矿井里每走一步都很小心。这可是十九世纪中叶的矿井，二十一世纪还经常报道有矿工死亡，这个时代矿井里死人就和吃饭一样平常。更何况秘鲁这样的小国又没有英法这样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工厂经验，这挖煤基本都是靠人命往里填。 矿道里充满着粉尘，杨小山招呼大家用白毛巾捂住鼻子，这种粉尘对人的肺部伤害极大。时间长了，吸进去的是黑粉尘，咳出来的就是鲜血。 工头把人平均分配在各个矿段，新来的苦力不会挖矿，就让他们把挖出来的煤矿装入矿车，然后顺着矿道推上去。 矿道边上装着所谓的安全灯，其实是一种油灯，昏黄的灯光时间一长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杨小山微微躬着身，矿道有点矮，人在里面非常压抑，脚泡在黑水里，虽然有机器抽走地下水，但墙壁上不时有水渗出来，怎么也抽不干净。 干活苦累不说，一名矿工不知道一凿子敲在了哪里，突然一股气体喷了出来，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瓦斯！快堵上！”杨小山虽然没下过矿，但无数电影电视剧他是看过的，矿井最怕的就是瓦斯爆炸，极其容易引起矿井的塌方。一旦塌方这死的人可就多了，埋在地下出不来，活活困死在矿井里。 “不行，得赶快想撤离开这里。”杨小山脑筋极快地转着，这矿井就好比是死守的老虎机，隔三差五转一下，转到谁谁就死，这种没有安全保障的日子，是人都过不下娶。 “闪开，矿车失控拉。”忽然前方传来大叫声。 矿车本来是矿道里的运输工具，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装煤矿的人没注意，没固定好车。结果满载着煤矿的矿车顺着矿道冲了下来。 “快躲开！”杨小山一把拉过身边的一名小矿工，矿车贴着他们身子飞速而过。 “轰”爆发出一声巨响，杨小山知道坏了，肯定有人被矿车撞了，连忙带人下去查看。 “是小六子！”有人眼尖，一下瞧了出来。 杨小山伸手去摸他的呼吸，这小六子已经被砸得七窍流血，没有呼吸了。 小六子非常瘦，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父母都是太平军，不过都战死了，是个孤儿。杨小山作战一般都不让这些孩子上战场，只负责在后方做些后勤工作，想不到最后死在了这矿井下。 他旁边是一个木篓子，看来是刚刚背着装满矿石的木篓子从矿洞里刚退出来，来不及躲闪，被在矿道里翻转的矿车砸死的。 一条年轻的生命瞬间就消失了，还没绽开人生的花朵就死在了肮脏的矿井里。 矿上很快得到了消息，几个看守像拉死狗一样，把小六子的尸体拉出了矿井。 在杨小山的极力要求下，他们被当成小六子的家属，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让他安息吧，阿门！”给小六子念完祷词，葬礼就算结束了，秘鲁信天主教。为小六子念祷词的是矿厂的佩德罗神父。 杨小山等人为小六子挖好墓穴，安葬了他。回到矿中，杨小山对那个神父有些好奇，向一名老矿工询问这个神父的情况。 老矿工看来对这名神父非常感激，夸赞道：“这佩德罗神父是矿厂唯一的大好人啊，有时候会给咱们带些好吃的东西。他曾经在福建泉州传过教，会中文，在他那里入了教，就算死了，他也会替你把丧葬费寄回老家。我们这里很多人都入了他的天主教，你要不要也加入？” 杨小山点了点头，看来这矿厂还是有好人的，要离开这个吃人的矿厂，得借助这些好人的力量。 第349章 食堂干架 干完一天的活，总算可以上到地面，回到苦力集中的木棚区休息了。 这些木棚被集中在一个峭壁下，条件非常差，密密麻麻集中在一起，就跟电影上的贫民窟一样。七八个人挤在一间木棚里，睡觉就把毯子往地上一铺，连张床都没有。 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工头王大棒的居住条件是最好的，他屋子里不但有床，柜子，桌子等一应俱全。 桌子上甚至还有几片面包和一瓶牛奶供他享用。王大棒坐在椅子上，哼着小曲悠闲自得吸着手里的鸦片烟，今天来了这么多新人让他非常开心，每个月的保护费看来要多不少了。 “大哥，不好了。”一个跟班跑了进来，边跑边擦着头上的汗，脸上还露出慌张的表情。 “慌什么？怎么拉？”王大棒放下手中的烟枪。 “新来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肯交保护费，这里的规矩我都和他们说了，他们非但不同意，还要打我，我这不被他们打回来了！”跟班心有余悸道。 “新来的苦力这么有种？他们以前都是干什么的？”王大棒好奇道，通常新人到了这里，没有敢不交保护费的。大多数背井离乡在国外打工的中国人都胆小怕事，就算没人罩都要主动找个大哥罩，这帮新来的怎么会这么硬气？ “我打听过了，新来的苦力以前都是当兵的，一拨是官军，为首的叫鲍超，他们人数较多，另一拨是发匪，为首的叫杨小山，他们人数较少。”跟班小弟连忙报告道。 “我还当是哪路神仙，原来都是臭当兵的。不要担心，明天你们就看我怎么摆平这两个人，让他们知道这里谁说了算。”王大棒来秘鲁前接触过所谓的官军，他在福建没有领教过太平军的厉害，但他知道绿营兵的腐烂，至于发匪在他眼里更是觉得不过是帮土匪，没什么了不起。他觉得自己非常横，能吃定这些人，他万没想到，这两拨人在各自的阵营都是最精锐的，远非他一个混混可比。 第二天，干了五个多小时的活，大家都饥肠辘辘了。杨小山和鲍超带着各自的队伍上到地面食堂来吃饭。 门口王大棒翘着二郎腿做在椅子上，后面跟着二十多个跟班，拦在他们面前。 “这里的规矩你们懂么？不交保护费就没有饭吃！”王大棒用手指着大声道、 “是吗，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钱交保护费，现在我们要吃饭！”杨小山锐利的眼神一扫王大棒，直接推开他，带着队伍进了食堂。 王大棒被杨小山的眼神一瞪，下意识地就愣住了。这目光里他分明感觉到一种杀人的寒意，让他的手脚不听自己使唤，呆在当场没敢动。这就跟杀狗的人在狗面前一站，无论这狗有多大多壮，立刻就怂了，叫都不敢叫。 鲍超见杨小山进去了，他没着急吃饭，反而觉得这是一次好机会，让这个王大棒知道自己的厉害。于是鲍超大摇大摆走了过来，突然反手就给了王大棒一个大嘴巴子：“姓王的，你鲍大爷在的地方，轮不到你说话，今天起这个矿厂我鲍超说了算。” 王大棒被鲍超这一巴掌扇得身子都不由自主地转了一个圈。他心中大惊：“这家伙手上的劲怎么这么大，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力量竟然这么悬殊。” 王大棒不敢相信，用手去推鲍超。 鲍超脚用力一踩地面，马步一扎，纹丝不动，反手抓住王大棒衣领，一带一送，把他退出去三丈远。 “哎呦！王大棒一声惨叫，被结结实实摔了出去，屁股落地，差点摔城两瓣。” “就你这身手，还在这里装大哥？好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鲍超没想到这个王大棒这么不堪一击，看上去人高马大，实则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跟自己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鲍超还是小瞧了这王大棒。 “你们不要扶我！”王大棒拒绝了跟班们的搀扶，指着鲍超大骂道：“姓鲍的，有种你就在这里打死你爷爷。” “吆喝，你还敢骂人！”鲍超火了，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让鲍超没想到的是，这王大棒抱头躬身，也不还手，鲍超打过之后，他嘴边都出血了，还喊：“舒服，再打重点，有种把爷爷打死，不然以后见面你得叫我爷爷。” 这就是混混的一种无赖方式，他是这样一种逻辑，我给你打，你打不死我说明你怂，没这个胆子，那这样的对决他就赢了。 “姓鲍的，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来呀，来打我呀！”王大棒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鲍超忍不住又上去把他暴揍了一顿，这王大棒还跟他来劲，“太轻了，是不是娘们，再重点，你个龟孙子。” 王大棒不断用话凌辱鲍超，鲍超还真搞不定他。 冯子材见王大棒口吐鲜血，一把拉过鲍超道：“大人，算了，别和这个烂仔一般见识。把他打死，咱也要吃枪子，不值得。” 鲍超也知道矿厂的纪律，但心里非常窝火，明明这家伙打不过自己，却在耍无赖，逼自己打死他，这可咋整？鲍超戎马一生，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战场是直来直去，强者手起刀落，弱者任人宰割。首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负责治安的黑人队长看到这里聚集了好多人，估计有情况所以怒气冲冲跑了过来。黑人队长身高一米九，大家都喊他“大黑塔”。 大黑塔看到王大棒被打得浑身是伤，用力把手中的鞭子一甩，“谁打的？谁？”毕竟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了，大黑塔会一些简单的口语，虽然带着浓重的口音。 “没事，我自己摔了一跤。”王大棒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得意洋洋看了鲍超一眼，在这么多人面说这话，这个面子他赚到了，这场交锋他胜了。大伙都会认为他是条汉子，鲍超反而显得很没种。 “我打的。”就在鲍超犹豫的片刻，杨小山分开人群站了出来。 第350章 佩德罗神父 大黑塔颇为意外地看了杨小山一眼，要知道以他发达的肌肉，手腕粗的鞭子，这么多年就极少人敢挑战自己。一开始还有几个不识相的，几鞭子抽下去人就废了，从此只要他出现，所有人都乖乖站着，不敢造次。 “新来的？”大黑塔眉头扬了扬。 “不错，刚来这里没几天。”杨小山回答道。 “在矿厂私自斗殴，你把他打成这样得挨十下鞭子，这规矩你知道吗？”大黑塔接着问道。 “明白。”杨小山不卑不亢道。 “来呀，把他带走！”大黑塔招呼身后的黑人打手把杨小山捆起来。 李世贤有些替杨小山担心，从后面拉住小山的臂膀：“大哥，你疯拉，又不是你，怎么替那个姓鲍的顶缸？” 杨小山拉开他的手，低声道：“别说了，我自有主张，回头再和你说。” 两名黑人打手把杨小山捆好，带到了矿厂中间的广场。 这里的鞭刑可不是随随便便抽几下完事，而是要把人倒吊上去。 大黑塔见杨小山已经到位，胳膊抡起，大喝一声，手中的鞭子如蛇一般抽在杨小山的后背上。 杨小山暗哼一声，硬吃了这一鞭子。他不是找死，他身上有功夫，每次鞭子到来前，他都深吸一口气，运功护住筋骨。大黑塔的鞭子每一鞭都结结实实抽在了他的身上，但只是皮外伤，筋骨內脏他还是护得周全。 即使是皮外伤，这十鞭子下去那也是皮开肉绽，从外面望去也是吓死人的，杨小山一句求饶的话没说，十鞭抽完连一声大喊都没有。 旁边观看的苦力们无不心头给杨小山竖起大拇指：“新来的这位果然硬气，厉害啊！” 大黑塔让人把杨小山放下来，“送佩德罗神父那边治疗。”这里毕竟是矿厂，鞭刑不是要把人打死，而是杀鸡儆猴维护矿厂纪律。苦力也是资本家的财富，白白打死对矿厂也是损失。 杨小山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任由两名黑人把他拖走。这次他主动领罚是一石多鸟，一是在全体矿工面前树立自己硬汉的形象，毕竟太平军在这里只不过二百多人，人数太少，要想办成大事得争取到其他人的支持。 二是他要接近两个人，一个是神父佩德罗，听说他人不错，杨小山想要离开矿厂，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支持，另外一个人是迪马利经理的男仆翁得容，他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在矿厂里他是华人中地位最高的，能够自由出入这个矿区，杨小山也希望能争取到这个人，以他的地位如果能帮助自己，离开这里将会非常容易得多，而且出了矿厂他还能担当向导，在杨小山的逃跑计划里，这个翁得容是必须要争取到的人。 三是他要趁着被送到神父这里的机会，好好观察矿厂的人员防备，构思好在何时何地如何离开这座矿厂。 杨小山被带到矿厂的教堂外。秘鲁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西班牙又是一个宗教狂热的国家，所以南美洲的人几乎人人都信仰天主教，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有教堂，供人做礼拜。 矿区的教堂虽然小且简陋，但设施还是齐全的，除了供人做礼拜外，教堂的后面还是一座简易医院。采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工作，每天都会有人受伤，但华人苦力一般都是硬挺不到万不得已不来，因为医院有收费，在这里住一个星期，半年都白干。 还在这位佩德罗神父每个星期会送一些绷带给苦力包扎伤口，所以他的名声不错，在苦力们心中很有口碑。 “怎么打成这样？快送小单间吧。”神父听到敲门声，打开教堂大门，看到杨小山的伤痕惊叫道。 杨小山吓人的伤口被神父列入了重伤者名单，享受到了这里最高的待遇，就是有一个小单间，大概是个十几个平方米。里面有张病床，上床铺着白布，床的旁边有一个木头柜子，上面还放着一个脸盆，床对面的墙壁上唯一的装饰就是十字架，所有的一切仅此而已，不过在这里好比是“总统套房”了。 杨小山倒是因祸得福了，多少日子从来没睡过床了，不过后背的伤口阵阵发疼，只能趴在床上。 不一会，佩德罗神父进入房间，替杨小山检查伤口。神父大概四十多岁，头顶已经秃掉了，成“地中海”状，身穿褐色修士服，前面围了一件白大褂。 “小伙子，你这是鞭刑吧，那黑大个下手真狠啊。”佩德罗神父检查了杨小山的伤口，“你这起码要休息一个月，费用可不低啊，你想在这里治疗多久？” “那就先住一个月吧。”杨小山回答道。 佩德罗神父有些意外，因为一般华人苦力都不愿意久住，都舍不得钱。但杨小山不同，他可不是来赚钱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没钱，而且还准备逃跑，医疗费对他来说本来就是要赖掉的，欠得再多也没什么影响。 “你等一下，我过去给你拿绷带。”神父转身离开。 杨小山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教堂医疗水平有限，治疗病人只有放血、绷带包扎和喝圣水三种方式，好在自己是外伤，只能用绷带，要是什么放血治疗，自己小命估计就要丢在这里了。 杨小山的受伤面积实在是有点大，神父佩德罗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把他后背包扎好。 “看来这个神父还真是不错，救死扶伤，以后找个机会争取他一下。”杨小山心里嘀咕道。 “神父，我们兄弟两个打算明天一早回去，来和你告辞。”说话的是陈氏兄弟，陈老大和陈老二，他们两个因为吸入矿渣太多，口吐鲜血不得不来这里治疗。 “你们俩都想好了？”神父佩德罗认真地看着他们俩。 “想好了！”陈氏兄弟点点头。 “那就在这里按个手印吧。”神父佩德罗拿出一份文件，让两人画押。 “这上面写的什么？”陈老大问道。 “你们只在这里呆了三天，圣水的费用就给你们免了，就不在你们工资里扣了。还有就是你们的病还没有好，如果有个万一，你们的工资和矿厂对你们的补偿会带回你们的老家。”神父佩德罗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道。 “太谢谢神父了。”陈氏兄弟感谢道。 “你们都想好了？”神父佩德罗突然眨眨眼。 “我们想好了。”陈氏兄弟回答道。 “愿上帝保佑你们。”神父佩德罗又划了一个十字。 旁边的杨小山感觉他们对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找出有什么毛病，就没在意，放松自己的精神好不容易才逐渐睡去。 第351章 翁得容 深夜，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大雨，响雷一个接一个，还伴着一道道闪电从天而下。教堂顶上一扇用以透气的窗户被推开，整个教堂也只有这一扇窗户是没有用木条封起来的。一条粗长的绷带被甩了出来，然后两个黑影抓着绷带从窗户上落下来。 暴雨打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水花，这样的气候。无论是黑人打手还是印第安看守都是不会出来巡逻的，是个非常好的逃跑机会，陈氏兄弟找准了这个时刻，神父佩罗德告诉他们，他们的肺已经满是粉尘，再继续挖煤将对身体危害极大，所以陈氏兄弟着急想逃走，留在这里怕是保不住这条小命了。 两人在夜幕的掩护下，不断穿梭于个个旮旯，夜晚虽然没有月亮，但矿厂的岗楼上探照灯还是有的。虽然没有巡逻队，但岗楼上还是有人站岗的，陈氏兄弟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探照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人发现，那些看守可是会直接开枪的。 陈氏兄弟也是有心人，他们用衣服包着铁丝网互相配合着越过去，沿着黑暗的拐角躲过探照灯的巡查，甚至爬过狗窝通过一道道关卡。 一步又一步他们接近了矿厂的大门，只要通过这里，他们俩就自由了。 大门是不可能打开的，即使能打开也不行，这样动静太大，会引来看守的注意。但旁边一扇小门却是通向自由的关键。这本来是给看守们方便通行的，现在就是陈氏兄弟的逃命门。 “钥匙！钥匙！”先到达门口的陈老二抹了脸上一把雨水，急切道。 “来了来了。”陈老大摸出怀里藏的钥匙，上前对着门锁准备打开。 咔嚓，门开了，两人欣喜若狂，就准备夺门而出，离开这该死的矿厂。 “哗啦！”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像在天幕上撕开一道口子。 “你们好！”门口外站着看守队长加西亚右手拿着左轮手枪对着他们，他左手抬了抬帽子戏谑道。 陈氏兄弟都吓傻了，最后一道门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看守队长，下意识地掉头就跑。 “呯呯！”两声枪响，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子弹，陈氏兄弟倒在了血泊中，大雨迅速把他们鲜血冲成一滩。 加西亚冷哼了一下，把手枪收入腰间，招呼两名印第安看守，把两人的尸体拖走，吊在广场上，以示警告那些妄想逃离矿厂的苦力。 午夜被两声枪响惊醒的杨小山因为实在太累，又睡过去。早晨醒来的他，看到广场上被吊起的尸体，他明白了原来是陈氏兄弟昨夜准备逃走被打死了。 兔死狐悲，杨小山的心头被一片阴霾笼罩着。他坐在窗户口，透过窗户望着那一道道屏障，心里模拟着陈氏兄弟的动作。 “一切都很完美，只可惜死在了最后的关头。”杨小山通过脚印、衣物撕开的布条和最后的鲜血，大概清楚了陈氏兄弟的逃跑路线。 “看他们死的方向，似乎是打开矿厂最外侧的小门后，被外面的人打死的，可问题是他们怎么会有小门钥匙的？”杨小山做在教堂二楼的小单间内一边养伤一边暗自揣摩道，别人失败的教训必须吸取，这可都是生命换来的教训啊。 杨小山还在思考问题，门外推门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杨小山极力想见到的男仆翁得容。 教堂里伤员有些多，神父一个人忙不过来，翁得容以前做过江湖郎中，经常过来帮忙。 “你就是杨小山？”翁得容捧着木盆，里面盛着一盆清水。 杨小山转过脸来，目光仔细打量了翁得容一眼。翁得容看上去三十多岁，眼睛很小，人看上去很老实，说话轻声轻语，是个十分谨小慎微的人。 “是的。”杨小山觉得此人有些内敛，还没想好怎么套近乎，赢得他的信任，毕竟这个人对自己逃离矿厂是非常重要的。 翁得容的确有些不善言辞，一声不吭地轻轻把杨小山的绷带换掉。 “你的身体真结实，大黑塔的鞭子都没伤到你的筋骨，你是练过功的吧。”翁得容是内行，掀开绷带仔细观瞧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老外是看不懂，中国人才懂中国人。 杨小山见他和自己说话，真是一个好机会，于是道：“翁兄是福建人？” “是啊，我们这里大多都是福建来的。”翁得容下意识地回答道。 “家里可有妻小？你一个人出来，不想他们嘛？”杨小山顺势问道。 杨小山的话可能问到了翁得容的伤心处，他半天没有言语，最后才喃喃道：“怎么不想？这不还有六年，干完这六年才能回家。” “你这么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就没有想过提前离开这里？”杨小山把话题向逃离矿厂方面引。 “嘘！”翁德容很小心地望了望四周，生怕有人听见。 “别说这个，这个矿厂从来没有人成功逃走过，你看今天那陈氏兄弟就是榜样。别想这个了，老实干满八年就可以回家了。”翁得容小心翼翼道。 杨小山知道这个翁得容是个胆小之人，也就没多言语，转了个话题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都有老婆孩子了，怎么愿意来这里？” “哎，我是被抓来的，我这个赤脚郎中去村子里替人看病，回来的路上被打了一闷棍，醒来的时候就在船上了。”翁得容郁闷道。 “你还真是不幸。”杨小山有些同情道，自己也是这样被弄来的。 “说起来，当年要是和陈阿林大哥一起下南洋，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里。”翁得容摇头叹气道。 “陈阿林？”杨小山眼睛一亮，这不是他在上海小刀会起义救过的那个人嘛。（见第271章） “你认识陈大哥？”翁得容见杨小山神情，连忙问道。 杨小山把在上海的经历和翁得容说了一遍，这个翁得容当年在福建也是天地会的一名老资历成员，因为会点医术在天地会也有比较高的地位。陈阿林回到福建后，打算去南洋发展，这个翁得容耳根子软，老婆因为孩子还小，不想去南洋，他也就推辞了。想不到后来却出了这个岔子，被人贩子带到了南美秘鲁。 因为两个人都认识同一个人，聊着聊着顿时亲近了很多。 “翁兄，要不和我们一起逃离这矿厂吧。”杨小山趁着这个机会极力邀请道。 翁得容眉头一皱，摊开双手道：“杨兄弟，老实说我是真的怕死啊，我的老婆孩子不能没有我。这矿厂是邪了门，从来没有人成功逃离过，我是真不敢啊。不怕你看不起，我做这个男仆虽然也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但到底还是比下矿好啊，都已经熬了两年了，再来个六年我就自由了，我是真不想去冒被杀死的风险。” 翁得容这话是真的和杨小山交心了，杨小山点点头，翁得容说的的确都是事实。他作为经理的男仆，穿着小马甲，衣装整齐，衣食无忧，没有生命危险，各方各面都比下矿的苦力好多了，没必要来冒风险逃走。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今天这话哪说哪了，不能告诉第三个人。”杨小山还是非常有风险意识的，虽然他相信翁得容不会出卖自己，但还是要把丑话说到前头。 “那是当然，我只当没听过。”翁得容给杨小山系上最后一根新绷带，所有的绷带终于换完了。 “你们在谈什么呢？”神父佩德罗推门进来，微笑道。 翁得容身子一惊，连忙对佩德罗道：“按您的吩咐，绷带已经换好了，我去把木盆的脏水倒掉！” “好。”佩德罗走进房间，让出门口，让翁得容走了出去。 “我们在说那对陈氏兄弟，他们真是太惨了。”杨小山边说边仔细观察神父的神态。 神父佩罗德的神态果然有些异样，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道：“愿主保佑他们。” “神父，我想问你个问题，陈氏兄弟怎么会有小门钥匙的？”杨小山直勾勾望着佩德罗，他认为如果陈氏兄弟没有钥匙是绝对不会逃跑的，矿厂最后一道屏障有三十多米高，封锁住整个山谷，几乎不可能翻越。他猜测这把钥匙应该是神父佩德罗的，至于为什么会到陈氏兄弟手上，这就很玄妙了。 “他们夜里偷了我的钥匙。”神父佩德罗脸色又变了变。 “是吗？”杨小山不太相信，追问道。 第352章 争取支持 神父佩德罗沉默了一会，突然认真道：“看来你是有心人。没错，钥匙是我给陈氏兄弟的。他们的病治不好，如果再下矿那就是找死，我给了他们生的机会，我有错吗？你会去告发我吗？” 杨小山没想到这个神父会一口承认他协助陈氏兄弟逃跑的事情，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这个神父也许真的是好人。 佩德罗见杨小山没有说话，脱口说了一句让杨小山吓了一跳的话：“怎么？你也想逃走？” 杨小山没想到这个神父眼睛这么毒，似乎看穿了自己，为了确定这个神父究竟是不是好人，杨小山反问了一句道：“如果我要逃走，你会帮助我吗？” “不，除非你身患不治之症或是坚持要死，年轻人我提醒你在这里逃跑可是要被枪杀的，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神父佩德罗摇了摇手。 杨小山不由又看了神父一眼，这神父还真看不透究竟是什么意思，听他说的话有条有理，不像是个害人的人。但杨小山不敢轻易表态，改口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刚来矿厂我还得多赚点钱回去娶老婆呢。” 神父微微一笑道：“年轻人，这样想就好，安稳工作，上帝会保佑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杨小山边养伤，边透过窗户注意整个矿厂人员的动向。那些巡逻队是怎么走的，每天几点会出现在什么位置等等，各个建筑的位置关系，杨小山都默默记在心里，为以后逃离矿厂做着准备。 半个月后，杨小山伤势逐渐好转，不能呆在单独的小房间了。因为他刚来，根本没有钱付医药费，经理迪马利要求他必须下井挖矿，只有换绷带的时候才能来教堂。 这段时间矿厂的一草一木都被杨小山刻在脑袋里，所获颇丰，他也正好回到兄弟们身边组织逃离矿厂的事宜。 回到矿区，杨小山第一件事就是把地形图刻在地上，用睡毯盖住。干完一天活后，他把吴如孝和李世贤喊来，三个人悄悄研究，仔细分析，杨小山把这些天在教堂的经历和他们一说。 李世贤有些激动道：“那个翁得容这么胆小怕事，咱不带他，他愿意熬六年就让他慢慢熬，咱现在就要自由！” “他在地面上做仆人，生活得还算可以，也是情有可原。我们也不要勉强他。万一他给矿上通风报信，我们就被动了。”吴如孝说话很沉稳，做事也很稳重。 杨小山点点头道：“我也不想勉强他，但我们这里没一个了解这矿厂外面的世界，这里可不是中国，人生地不熟。只有他经常跟着那个狗日的经理出去办事。我们离开这里需要一个向导，所以翁得容很关键。” “没事，咱们离开前把他绑了，不走也得走。”李世贤大大咧咧道。 杨小山虽然觉得李世贤有些粗鲁，但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道：“这样吧，咱们走之前我再争取一下他，实在不行再用硬的。” “那个神父呢？他会不会给我们逃生的钥匙？”老吴关心道。 “怎么说呢，这个人好像不是坏人。他毕竟是神父，应该没有那么坏，听他口风是会帮助我们的。”杨小山回答道。 “不给，咱们就硬抢。他一个人住在教堂，谁也救不了他。”李世贤不以为意道。 老吴摇摇头道：“人家好歹是咱洋兄弟，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还医治矿上这么多兄弟，你别动不动就起杀心。” “陈氏兄弟都能逃到最后一道门，咱们身经百战，肯定也没问题。但为了让成功率更高，确保百分之百能够离开。我还想争取鲍超和那个王大棒的支持。” “什么？还带上他们？我不同意。”李世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不太可能把，鲍超也许可以，但那个王大棒在这里生活得多滋润，怎么可能帮我们？”这回连吴如孝也觉得这事太难了。 “确实很难，但有他的帮忙，我们成功率会更高。具体让我好好想想，这个先不急。”杨小山心里也确实没什么招数说服王大棒。 第二天早晨，苦力们在食堂用餐。杨小山、吴如孝和李世贤为了低调，在偏僻处一起用餐。今天听说是在秘鲁首都利马老板的生日，每个人碗里加了一块肉以示庆祝。为了这块久违的肉，大部分苦力都高兴坏了，注意力全在这肉上了。 鲍超不露声色地凑了过来，挨着杨小山坐下。 “我们是发匪，你可是官老爷，这里可不欢迎你。”李世贤见鲍超很不顺眼，就要赶人走。 鲍超幼年丧父，后随母刘氏入奉节县城，住五里碑红岩洞。刘氏给人当奶母，鲍超在铁匠街一家豆腐坊当杂工，冬季在碛坝盐场拣煤炭花为生。太平天国爆发后，他先是在向荣账下，后来被胡林翼看中提拔，最后到曾国藩账下听差，从一名伙夫升到从一品提督，除了战场能力，他的观察能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你们是在计划逃跑吧？”鲍超声音很轻，但一上来就语出惊人。 “你别胡说！”李世贤立刻反驳道。 “看来我猜对了。”鲍超一看李世贤这反应，更加确认了。 杨小山微微一笑，示意李世贤在旁边别让其他人靠近，然后盯着鲍超的眼睛道：“怎么？你想去告发我们？” “那到不是，我知道你东王神通广大，这矿厂肯定是留不住你，希望离开前拉兄弟一把，咱们一起走。”鲍超的嗅觉很灵敏，这几天他仔细留心杨小山的状况，就知道他肯定再策划事情。这挖矿的确也不是人干的活，鲍超也是着急想逃出去，所以来找杨小山探探口风。 杨小山的确是需要鲍超的帮助，虽然两边人马经过这一路折腾，双方关系大大缓和，但如果说道对彼此的信任度，那还非常有限。 “你凭什么信我？”杨小山突然道。 鲍超没想到杨小山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然后硬着头皮道：“因为我打不过你。”这倒是一句大实话，鲍超先前百战百胜，唯独面对杨小山如同一脚踢在了钢板上，数次吃瘪。杨小山所展示出来的实力让鲍超心服口服。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杨小山目光一闪道。 “这个。。。。。。”鲍超说不出话来，两人非亲非故，先前还是敌对关系，只不过现在都沦落到这里，互相帮衬过。说起来还是亦敌亦友，关系非常微妙。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信我？”鲍超也觉得杨小山没有道理信自己。 杨小山把碗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指了指鲍超碗里的肉，“把你碗里的肉给我，我就信你。” 鲍超一听，嘴角一苦，这肉可是好久没吃过了，自己舍不得先吃了，光闻着肉味就着吃饭，想留到最后再吃肉。杨小山这个要求可让他心疼死了。 为了能早日离开这该死的矿厂，鲍超内心一阵挣扎，最后牙关一咬，眼睛不忍去看，用筷子夹住肉准备往杨小山碗里放。 眼看肉就要到杨小山碗里，杨小山右手一托鲍超的手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我开玩笑的。” 第353章 变化 鲍超主动来投，杨小山很高兴，两股人马合起来势力就大了。现在还需要得到王大棒的支持，王大棒虽然只是个混混，但毕竟先前这里的矿工大多来自福建，基本都受到他的控制，虽然战斗力没有杨小山和鲍超带来的人强，可人数多，有一千多点人，比杨鲍加起来的人还多。 如何争取王大棒让杨小山头疼了一两天，他是混混，道德水平很低，唯利是图，杨小山很难信任他。说不定你刚和他说逃离，转脸就被他卖了。可杨小山还真得需要王大棒的支持，不但他手下有那么多人，他背后还有个重要的渠道，让杨小山无法忽视。 杨小山在木棚休息的时候还在想王大棒的事，想不到王大棒主动和他联络了。 “你老大要见我？”杨小山用目光扫视着这位王大棒的跟班，只见他点头哈腰相当客气。 “是啊，我大哥想请杨哥去他那边吃一顿好的，小的特来请您过去一趟。”跟班小弟笑眯眯道。 “大哥，不能去？只怕是鸿门宴。”李世贤一听就炸了，王大棒的无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李世贤虽然看不惯鲍超，但人家起码是实打实的，王大棒则是摊在地上耍无赖，让人不齿。 “去，怎么不能去？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我还能怕他？”杨小山正头疼怎么争取王大棒呢，既然人家来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探探口风。 “大哥，那我得跟你一起去，谁知道他会不会使坏心眼？”李世贤见杨小山执意要去，不愿他犯险，也要跟着去。 “行，那就一起去吧。”杨小山虽然并不怕王大棒，但李世贤好心，不忍冷了兄弟的心，一起去安全系数也高点。 在跟班小弟的带领下，杨小山和李世贤来到了王大棒的住所。 王大棒虽然也是住在木棚里，不过这里是少有拥有阳光的地方，不想其他木棚潮湿阴冷。里面家具齐全，床、木橱、木盆等应有尽有，跟一般看守的住所差不多，甚至还要好一点，这家伙在这里活得是够滋润的。杨小山知道，这与他背后的特殊渠道有关。 “哎呦，这不是杨哥吗？欢迎欢迎。”王大棒见杨小山来了，堆出一片笑脸，来迎接道。 杨小山没接话，只是淡淡地说道：“听说你是个能人，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搞到，原本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让杨哥见笑了，一点小生意而已。这里坐，请坐。”王大棒今天显得相当客气。他虽然是个混混，但不是没脑子，上次和鲍超闹过之后，他反复调查后知道这帮新来的苦力不好惹。这次把杨小山请来就是为了来说和的。 “这次请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干了一天活，还得回去休息呢。”杨小山看他的表情，大概也猜出了王大棒想干什么。 “嘿嘿。”王大棒尴尬地拿出一瓶朗姆酒开启瓶盖，给杨小山和李世贤斟满，“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得罪。上次和鲍兄有些误会，还望杨哥协调一下。”王大棒虽然上次占了鲍超的风头，但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新来的苦力隐隐以杨小山为首，王大棒这点智商还是有的，知道杨小山是他惹不起的人，所以想来缓解一下关系。 “朗姆酒？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样的酒。”杨小山知道这种酒，是以甘蔗为原料，在美洲非常流行的一种甜酒。他先是品了一口，然后扬起脖子一杯全干了。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王大棒很有眼色，继续给杨小山倒满。 “我说你虽然是这里的工头，但还是得跟着工人一起下井做监工，你就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杨小山试探道。 王大棒一愣，一下没回过神来，想不到杨小山会对他说这个话。他迟疑了半天，看杨小山的神色似乎不是开玩笑，才回答道：“这矿厂邪门的很，从来没有人逃出去过，前几天陈氏兄弟就是最新的例子，我们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指望着赚点钱带回家呢，谁敢去冒死逃走，除非不想活了。” “这矿井说死就死人啊，你不怕下一个就是你嘛？”杨小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我们这帮福建来的老矿工和你们新来的不一样，他们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福建闹灾活不下去，被骗来发财的，哪有你们这样的胆子？”王大棒解释道。 杨小山点点头，王大棒说的虽然都是实情，但杨小山心里并不同意他的解释，老实人也不愿永远受欺负，只不过没有人带领他们，只要自己站出来领导他们，他相信这些人也不会愿意在这里过这种生命没有保障的工作。 “杨哥，你们不会是想逃离这里吧？”王大棒眼珠一转猜测道。 “不是，我只是想会会你背后那个人，那个给你东西的人。”杨小山微微一笑。 “这杨哥你都知道？”王大棒冷汗一冒，他私下确实和这矿厂的库管有联系，他用敲诈来的钱高价和这库管买东西。搭上这条线后，他老大的位置才稳固，其他人想要什么东西，都得走他这条线。 “知道一点。”杨小山也是在教堂养伤的几天，无意中在窗口发现的。 “小弟这真的没法帮，那人只跟我单线联系，其他人都不管用。”王大棒拒绝道，他说的是事实，但他内心也不愿意让其他人占这好处，通过这交易，他一年可是能赚不少钱的。 杨小山没再多话，王大棒其实价值不大，真正有价值的是他身后的那个库管。不过通过这次试探，他明白王大棒是不敢逃离这里的，他活得还算滋润，王大棒这条线估计走不通。 又寒暄了一阵，王大棒孝敬了两瓶朗姆酒后，杨小山终于点头答应替他和鲍超说和。 让杨小山想不到的是，一个星期后，这个王大棒主动找到自己，说要和自己一起离开这矿厂，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354章 要罢工 王大棒忽然转变了态度，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安排完新苦力入矿井挖矿，经理迪马利就跑到附近城镇风流快活去了。等到他月底回来检查产量，发现人加了好几百，产量却提高不多，比原先计划的产量低了不少。他立刻暴跳如雷，带着黑人打手，来到矿工们的驻地。 迪马利原本只是老板胡安的仆人，因为头脑灵活，人会来事，会拍马屁，受到胡安的重用，任命他为这个矿厂的经理。原本迪马利觉得这里生活艰苦，地处偏远老想着回去，但后来被他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径，现在又不想走了。 迪马利个子很矮，所以每次训话他都找个高台站着。 “你们这些猪仔，一天不教训就知道偷懒。”迪马利带着礼貌，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模人样地呵斥着矿工们，男仆翁得容在旁边替他翻译。 “如果不是矿厂养活你们，你们都得饿死！你们这些低劣的中国人，今天晚饭停了，再干不好活，这个月的工资也不发了。”迪马利痛斥着矿工们，仿佛工人们每天都偷懒耍滑不干活，吃他的白饭。 迪马利啰啰嗦嗦一大堆，手舞足蹈，脸色涨红，一直强调矿厂对苦力们的恩典，数落着工人们干活不卖力，殊不知在这里，应该是矿工们努力干活养活他们，而不是反过来。 迪马利嚷嚷了半天，觉得光说不足以震慑这帮苦力，还得下家伙才让他们真正害怕，玩命干活。 “把工头王大棒拉上来。”迪马利准备拿王大棒开刀，因为他算是这里苦力的头，也是监工，产量没完成他负首要责任。 王大棒一听心里大喊坏了，知道自己要倒霉。其实迪马利真的是冤枉了他，王大棒平时看得还很紧，就怕工人完不成任务，迪马利找自己麻烦。产量低了其实不是矿工们不卖力，是因为这矿井已经挖了好几年了，这煤矿越来越难挖，资源快枯竭了。 两名黑人大汉把王大棒押上台，王大棒是真怕了，他可不像杨小山有功夫在身。他就是一个混混，真被抽上几鞭子，人不死也废了，以后还怎么对别人颐指气使，在矿厂这里肯定混不下去了。 “王八蛋，老子没少上供，居然拿老子杀鸡给猴看，这个迪马利真不是东西啊。”王大棒心里暗骂道，千恨万恨自己高估了这迪马利的人品。 不容王大棒多想，黑人打手已经把他绑在了十字架上，两只手展开分别被绳子绑着，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实行鞭刑。 王大棒哭着喊着求饶，迪马利根本不理睬他，在他心目中王大棒只是一个高级点的苦力，根本没资格和自己讨价还价，但如果产量上不去，这可威胁到自己的位置，自己虽然是经理，但财务却是老板胡安的人。 “杨大哥，救我啊。”王大棒见迪马利是下定决心拿自己开刀了，转而来求杨小山。他虽然和杨小山接触不多，但知道他是个有办法的人，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杨小山听到王大棒在喊自己，嘴角微翘，身子没动。 “杨爷爷，救我啊，我什么都听你的！”王大棒也是豁出去了，虽然这么喊很没面子，总比变残了强。混混也不是一味的横，没点脑子的混混还没混出来就被办了，王大棒前思后想，觉得能救自己的只有杨小山了。 杨小山知道王大棒是真的对自己认怂了，虽然这家伙是“死到临头”才想起自己，但毕竟自己还需要他的支持，离开这里也要用到他，还是先把他救下来吧。 “不许打！”杨小山终于出手了。他站了出来，不过他没有冲着迪马利，而是面对广场上的苦力们。 “工友们，我们吃的是猪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从来没有休息。就是这样他们还嫌我们干得不够多，要不给我们吃的，不发我们工资。这活没法干了，我们要罢工，要我们的生存权利。”杨小山鼓动道。 中国人不是怕事，是缺带头的，杨小山主动站出来为大家出头，本来太平军的兄弟自然极力支持，其他人在这样的气氛带动下，个个义愤填膺。 广场上两千名华工大喊“罢工”，冲着迪马利站着的高台涌过来。 “他们想干什么？”迪马利慌了，毕竟这两年苦力们从来都是低调干活，在他印象里中国人都是小绵羊，没有过这样大的集体反抗。 “经理，他们听说要停饭停工资，都要罢工呢。”翁得容回答道。 “混蛋，该死的中国人！”迪马利火冒三丈，他想不到这些绵羊一样的中国人突然变得会反抗了“加西亚，把枪举起来，谁敢冲上台，就射击！”迪马利对看守队长大声道。 加西亚正领着几十名看守在台上为迪马利站台，听到他的吩咐，立刻发出命令，几十名印第安看守举着步枪，望着台下汹涌的人潮，非常紧张。 “东王，要不现在就跟他们拼了吧。”李世贤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大家都很激动，趁着这股劲，拿下那个迪马利，就算成功过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完全没有准备，让弟兄们忍一忍。”杨小山很冷静，今天这出戏并不在他的计划中，群众的激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台上看守们的枪一响，他能预见到会出现怎样的混乱，不但不能拿下这个迪马利，恐怕还会牺牲很多兄弟。 “经理，还是放了那个王大棒，让他去安抚矿工吧。万一闹出大事，老板那里不好交代。”翁得容一旁劝道。 迪马利知道翁得容说的是对的，引起工潮那可不是小事，毕竟在这个矿厂，有两千工人，他能控制的管理只有两百多人。但他的面子却一时下不来台，刚才自己还牛逼哄哄的，现在让他低头放人，反差太大，心里不能接受。 好在一名看守适时来报告，“胡安老板的侄子来了。” 迪马利知道，这是胡安老板派人来传话，肯定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自己。 “先把人放了，让他们回木棚好好反省，我去接下人。”迪马利灰溜溜地跑了。 杨小山见救下了王大棒也就没再生事，让弟兄们先回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小胡安带给迪马利的交代让他们不得不提前行动，因为再迟就来不及了。 第355章 变数 迪马利的经理室算是这里最豪华的地方了。受殖民西班牙文化的影响，一切都是西班牙风格，白墙红瓦的小楼，哥特式的雕刻家具，最难得的是一张高脚沙发很有档次。这可是迪马利的最爱，即使是翁得容这样亲近的男仆都是不让碰的。 油头粉面的小胡安穿着西装小背心，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就坐在这张沙发上等着迪马利。烟灰肆无忌惮地落在屁股下面的沙发上。 迪马利显然有些心疼自己的沙发，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反而带着谄媚迎了上来。“胡安少爷，您来啦。我这手上正好有点事，让您久等了。” “你这里看上去还不错嘛。”小胡安没接话，望着这座小楼的装饰，这显然不是一个经理的工资能有的。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东西，见笑了。”迪马利低调道，说完放了个信封在小胡安的西装口袋里，里面装了一千比索。 小胡安见迪马利非常懂事，用手捏了一下就收了起来，然后也就不寒暄了。“这是老爷给你的一封信，你打开看看吧。”小胡安从怀里掏出胡安老爷给迪马利的信，交在他手上。 迪马利知道事情很重要，不然也不会派小胡安亲自来，连忙撕开信口，拿出里面的信阅读起来。 “什么？老爷要卖掉这里？”迪马利看到一半，望着小胡安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小胡安警惕地用眼睛看了一下迪马利身边的翁得容。 “翁得容，你先出去。”迪马利立刻明白了小胡安的意思，看来这信上还是机密消息。 翁得容知道这信的内容很关键，他虽然出了房间，但没有走远，而是用耳朵贴在外面的墙壁上，偷听里面人的谈话。 小胡安见翁得容离开，拍了拍迪马利的肩膀道：“别着急，去了那里，你还是经理。老爷对你还是很信任的。” “可是这么大的动作，怕是要准备好多天。”迪马利喃喃道。 “你先把那些中国苦力看好了，不能少一个人。这些天就不要挖矿了，把厂里的煤矿处理掉，然后就准备转移。”小胡安把老爷的意思传达给迪马利。 “是，就按您的吩咐去做。”迪马利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听从安排，他虽然是经理，但身份还是胡安老爷的仆人，上面怎么说，只能照着做。 “我就不在你这里多呆了，这里的灰真够大的。”小胡安显然对这里的粉尘很不适应，短短在矿区停留一会，这西装领口就是一层灰。 “您慢走，我让他们用马车送您。”迪马利一边送小胡安出厂，一边讨好道。 小胡安显然对迪马利的马屁很满意，急不可耐地离开这里，去附近镇上找乐子去了。 而此刻翁得容却对刚刚偷听来的这条重要消息，忐忑不安。他有些左右为难，想告诉杨小山，又怕会暴露自己，但如果不告诉杨小山，这事恐怕会对他们很不利。 翁得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通知杨小山，他没有直接取木棚，而是悄悄找到了地面上的吴如孝，让他转告这条重要消息。 “什么？要把我们转去海岛挖鸟粪？”杨小山听到这个消息，大为吃惊，想不到这个紧要关头会出现这样的变数。 “是的，翁得容亲口对我说的，他是在屋外偷听到的。”老吴不敢怠慢，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找机会来见杨小山，通知他。 杨小山紧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鸟粪确实是十九世纪秘鲁的一项利润非常大的出口产品。 这个时代欧美国家还没有发明化肥，但是人口在快速增长，特别是欧洲的人口压力很大。虽然当时工业革命正在蓬勃发展，但农业还是国民经济的基础，解决不了人口的吃饭问题，一切都免谈。增加农作物的产量，就需要提高土壤的肥力，而提高土壤的肥力就需要施肥。当时最好的肥料就是秘鲁的鸟粪，因为经验已经证明，用秘鲁的鸟粪做肥料，农作物的产出可以提高至少3倍。 而秘鲁有非常丰富的鸟粪资源。在秘鲁南部海岸外二十多千米处，有三个花岗岩岛屿。岛上寸草不生，主要“居民”是几种海鸟。因为海岛附近有丰富的鱼群，海鸟捕鱼而食，以此为生。海鸟在群岛上生活了数百万年，久而久之它们在海岛上留下了厚达45米的粪便层。 秘鲁人自己根本不愿接近臭烘烘的海岛，挖臭烘烘的鸟粪，就雇佣契约华工挖鸟粪。 虽然挖鸟粪相对挖矿来说，危险程度降低了，但如果被押去那些小岛，想逃出来难度就大多了。 “得赶快采取行动，尽快离开这里了！”杨小山心里也着急起来，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矿厂会把他们转移走。 翁得容转告的内容没有错，矿厂老板胡安对煤矿对他带来的财富很不满意，死去的矿工太多，让他赔了不少丧葬费，这个矿区煤矿品质也不是非常好。卖不上高价，所以胡安老板决定抛弃矿厂，转而去挖鸟粪。 鸟粪的利润可比煤矿大多了，在海岛上不担心工人会逃跑，只要十几个黑人打手作为监工就行了，不必再雇佣这二百多名印第安看守了。光这一项，一年就能节约他三万多比索。所以他特地派侄子来通知经理迪马利，看好这些华人苦力，准备转移他们去海岛挖鸟粪。 “世贤，你去找王大棒，老吴你去找鲍超，让他们赶紧过来，咱们讨论一下，得赶紧离开这里了。”杨小山心中盘算着逃跑计划，不能再等了，得立刻行动。 不一会，鲍超和王大棒也赶来了，木棚里这几个人代表全场两千华人苦力讨论出逃事宜。 第356章 结拜 杨小山给众人如此这般交代后，众人对杨小山的安排非常佩服，逃离计划做得很具体，细节方面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杨小山和众人讨论完毕后，又低声道：“我刚刚得了消息，这里矿厂的老板要把我们送去海岛挖鸟粪。到时候我们再想逃就不容易了，鸟粪可不好挖啊，一双脚成天站在鸟粪里，时间一长就烂掉了，你们都不想变成残废吧。” 鲍超和王大棒神色一动，显然都不想去挖鸟粪，只要这次成功逃离，那就是自由人了。这样的诱惑放在面前，谁还想为别人做苦力？ “最后我有一个要求。既然这次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逃离后咱们还得在一起。我决定在这秘鲁国也举起太平天国的旗帜，你们都得加入进来，听我调遣。咱们就这么多人，在这异国他乡一旦散开就没了力量，又没有补充最后只能是个死，只有团结起来，找到出路，才能更好的活着。”杨小山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要把鲍超和王大棒的人都吸纳进来，秘鲁国可不是中国，要多少人有多少人，华人就更少了。自己直接的下属就两百多人，如果把整个矿厂两千人都吸纳进来，这力量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以，以后都听东王的。”王大棒知道自己实力不行，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选择的。杨小山能带大家走，自己跟着走不就完了。 鲍超答应得没那么快，毕竟他一直和太平天国交战，心里还有点疙瘩过不去。他犹豫了一会，想了想现在的处境，这里已经不是自己当提督那会的时候了，人要面对现实，所以他牙一咬道：“行，咱以后也是太平军了，任凭东王发落。” 旁边的老吴和李世贤脸色一松，虽然觉得杨小山威信很高，就怕这两人不肯归附的话，情况就比较难办了。想不到情况还比较顺利，毕竟现在大家是面对同一个环境，目标是一致的。 “行，大家回去准备吧，明天夜里听我信号行事。”杨小山最后敲板道，能不能成功就看明天的了。 鲍超、王大棒离开了杨小山所在的木棚。 杨小山却没有立刻休息。 “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李世贤奇怪道。 “是啊，明天咱们要大干一场，还是早点休息吧。”吴如孝也关心道。 “不急，我在等个人回来。”杨小山微微一笑。 “谁？”李世贤和老吴同时道。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杨小山站了起来，亲自去开门。 “东王。”原来是鲍超又转回来了。 “怎么？还有事情？进来坐吧。”杨小山并不意外，他知道鲍超这个人粗中有细，他肯一口答应加入太平军不会那么简单。 鲍超显然心里有话，但还在琢磨着怎么说。 “东王，你也知道，我手下原先都是湘军。让他们加入太平军，怕他们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我得有东西说服他们啊。”鲍超挠了挠头，开了话头。 “你想怎么做？”杨小山知道他肯定有所求，只要不过分，鲍超这支力量他是不愿意放弃的，这些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论战斗力比王大棒手下福建那帮矿工要强多了。 “我。。。。。。。我想和东王结拜，结拜完就是自家弟兄，一家人就不分彼此了。”鲍超提出了结拜的请求。 “就凭你？”李世贤头一个不答应，自己跟了杨小山十多年，都没敢提结拜的要求，只是私下里喊杨小山大哥，这已经非常亲近了。 “世贤。”杨小山阻止了李世贤再说下去。他知道自己和鲍超的信任基础非常薄弱。李世贤、吴如孝都是十年多的同僚关系，打从广西开始的生死情义，所以他们是极为信任自己的。但鲍超不一样，这个人能力极强，要不是自己能镇住他，他是绝对不会依附的。 “可以，咱们可以结拜。”虽然李世贤和吴如孝的脸色明显是不赞成，但杨小山还是点点头同意，因为此刻他的确需要鲍超的力量支持，而且他还有一个非常需要鲍超的地方。 杨小山知道自己的性格弱点，正如当年杨秀清说的，他太过“仁义”，有时候下不了狠心，痛下不了杀手。此刻太平军在异国他乡重新开始，等于是再次从零开始创业，万事开头难，杨小山需要一个与自己性格互补的人作为助手，这个人就是鲍超，他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他觉得需要杀人时会毫不犹豫挥动屠刀。现在情况万分复杂，有时候逼不得已，杨小山需要一副手套帮自己干一些脏事。 “大哥，小弟虽然痴长几岁，大哥不嫌弃，弟弟以后唯大哥马首是瞻。”鲍超面色一松，欣喜道。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一旦结拜了，心里上的陌生就疏通了。 鲍超三十出头，比二十多的杨小山要大一点，他自然不敢称大哥，杨小山能和他结拜他心里就很满足了。在湘军他是少有的武夫出身的军官，任凭他地位再怎么高，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将官根本不与他这样的白丁交心，鲍超在杨小山这里找到了难得的认同和尊重。 “这里设施简陋了点，咱们就歃血为盟吧。”杨小山咬破中指，把血滴在水杯中。既然鲍超这么重视结拜，干脆就把仪式做到位，彻底收复鲍超的心。 鲍超没想到杨小山如此正式，自己没有提，人家倒是这样做了。他心里更是激动，也咬破中指，混在水杯中。 两人每人喝了一口，然后把洒在地上算是正式结拜了。后面又寒暄了一阵，杨小山才把鲍超送走。 “别看鲍超没文化，还是很有心思的，王大棒在的时候他不提，而是单独来谈，可见鲍超心里非常有分寸，知道杨小山肯定看不上王大棒这样的混混，自己单独提成功率更高，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杨小山心里对鲍超又高看了几分，虽然鲍超利用结拜攀附了自己，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结拜捆绑住了鲍超，异国他乡抱团才能取暖，大家都是聪明人，这里的账算得都很清楚。 第357章 逃离矿厂 终于到了逃离矿厂的日子了，王大棒在铁栅栏上画了个十字架，约矿厂的仓库主管卡里略来交易。这就是杨小山为什么这么需要王大棒又一个重要原因。 王大棒一方面能控制福建籍的矿工，另一方面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交易渠道，他用几倍的价格和库管卡里略买任何他或者找他的人想要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甚至鸦片。 钱是好东西，这么高的利润，卡里略也不能拒绝，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倒腾就能赚上数百倍于工资的比索，没有人不动心。 正因为王大棒能购买到外面的东西，所以他这个工头才坐得稳，因为每个人总有需要一点东西的时候。王大棒也不白帮忙，他也从中赚了不少钱。 此时的李世贤带着好几个兄弟正秘密掩伏在王大棒的身后，等着卡里略的到来。 卡里略收到了王大棒的暗号，支开了矿厂的巡逻队，来和王大棒交易。 只见卡里略大肚便便地走了过来，自从搭上王大棒这条线，他赚得是盆满钵满，人也发福了不少。每次交易都是兴高采烈地来，来回这么一次，比他一个月的薪水还多。 “这是你要的十瓶朗姆酒，还是崭新的呢，经理都没喝上就给你带过来了。”卡里略背着一麻袋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从里面取货给王大棒看。 “一大袋面包外加甜酱，我都没舍得吃，给你带过来了。”卡里略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还有你要的春宫图，看看着画得怎么样，这身材这表情，完美！”卡里略还真有本事，连这个都能给王大棒弄来。矿工常时间呆在工厂，性压抑比较严重，春宫图变成了发泄欲望的利器。特别是这种西方铅笔写实的素描图，非常受饥渴男人们的欢迎。 卡里略把他那一麻袋的东西都抖落了出来，最后他神神秘秘地在自己口袋里又掏出一小袋白色粉末。“这玩意可不好买，一千比索不还价！”这是鸦片，矿工里不乏一些瘾君子，这些鸦片就是他们要买的。 王大棒等卡里略把东西都交代完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钱掏出来交给他，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干笑着。 卡里略有些恼怒道：“一手钱一手货，这是老规矩，你的钱呢？” “钱今天没带。”王大棒手一摊。 “你什么意思？我可不赊账的，你是不想和我做生意了？”卡里略腾地站起来，非常激动道。 “是的，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易，而且我也不打算给钱。”王大棒露出他流氓本色，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个无赖！”卡里略长得人高马大，两手拎住王大棒的领口，把他拉了起来。 “瞧瞧你的身后。”王大棒冷笑了一下。 卡里略不由回头望去，只见李世贤挥舞一根木棍猛地砸在过来。卡里略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李世贤这一记闷棍，当场就被打晕了，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把他抬到隐蔽的地方，别让人看到。”李世贤把卡里略腰间的钥匙链取下来，吩咐几个兄弟道。 王大棒和李世贤这边算是搞定了。 杨小山和鲍超借口来换绷带，来到了矿厂的小教堂来找神父佩德罗，想取得他的支持。 对于这个神父，杨小山心里还是有一些防范的，毕竟非我族类，谁也不清楚这个洋神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事实也证明这个神父的确是帮助了那些想逃走的人，所以杨小山希望这个神父是个好人。 “什么？你们俩要逃走？”神父佩德罗惊讶道，前面陈氏兄弟刚被处死，他想不到杨小山会这么大胆，还想逃走。 “是的，我们俩准备离开这里，希望神父能给我们钥匙，让我们离开。”杨小山沉声道。 “你的伤没有多大问题，为什么还要逃？”神父有些意外，他一开始并不认为杨小山想逃，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又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想要自由，我们是被强抓来的，不是自愿来这里做苦力的。”杨小山展现了自己的诚意，整个矿厂都在压榨工人，只有这个神父在他心里有一点好印象。 神父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眉头一挑，转身来到他的办公桌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补偿合同，万一你们出了意外，你们的家人会得到一笔补偿金，你们把老家地址告诉我，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就行。” 这一幕杨小山见过，陈氏兄弟当时想逃走的时候，也按过这样文件的手印。 杨小山接过这份文件看了看，上面都是西班牙文，杨小山一个字都不认识。 但这个神父佩德罗显然神色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些紧张，杨小山看在眼里，心里隐隐觉得这神父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直接按了手印。 杨小山自己不露破绽按了手印，还催促身旁的鲍超也在上面按手印。 等两人按完手印，神父眉头舒展了开来，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道：“愿上帝保佑你们。”说完把钥匙交给了杨小山。 杨小山接过钥匙，虽然事情很顺利，但他直觉这个神父并不是真心想帮助自己。 “这秃顶神父气味有些不对。”在两人离开教堂时，鲍超突然对杨小山道。 “哦？哪不对？”杨小山想不到鲍超的直觉也非常灵敏，故意问道。 “他对我们的离开似乎暗藏喜色，这里面怕是有问题。”鲍超别看他没文化，却粗中有细。 “你说得没错，我们刚刚签的文件怕是问题的关键，你让老吴过来瞧瞧，我先在这里等等，看看着神父的动向。”杨小山吩咐鲍超道，他在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个佩德罗神父有问题，只是缺少确凿的证据。 鲍超没走多久，这个佩德罗神父果然鬼鬼祟祟爬上二楼的梯子，来到教堂的小阁楼，点亮了上面的煤油灯。现在已经是黑夜，这煤油灯在夜幕中分外显眼。 “这个混蛋！这么快就出卖了我们。”杨小山看到这一幕，用手指也能想到，这个神父是在用这个方式给巡逻看守发信息。 第358章 武装暴动 杨小山和鲍超两人一前一后在矿厂里神色轻松的漫步。是的，你没看错，的确是漫步，似乎根本不担心被抓。 “就是这个门。”杨小山拿着钥匙心里嘀咕道，前段时间想逃离矿厂的陈氏兄弟就是死在这里。 这道小门看似普普通通，但杨小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咔嚓”门的锁被杨小山打开了，但杨小山却没有推开门，他向鲍超打了个手势，散开了。 死一般的寂静，门内门外都是。双方似乎都希望门里出来个人，打破这个僵局。 终于还是门外的看守队长加西亚沉不住气了，让手下推开门，进去看个究竟。 和杨小山猜测得没错，神父佩德罗就是利用苦力们对他的信任，出卖了他们。这个加西亚就是得到神父的阁楼上亮灯的暗号而来的 加西亚领着一小队看守拿着火枪，守在门外，这个剧本在矿厂上演过很多次了。每次枪杀了这些企图逃跑的苦力，他都会从经理那边得到一份钱，杀人对他来说就是赚钱，工资之外的外快。 “报告队长，门里没有人。”手下回来报告道。 “有点意思。”队长加西亚有些兴奋，这就好像游戏一般，每次他都是轻易地捕捉到猎物，感觉很乏味。但这次的猎物与众不同，他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拔腿跑了。 “给我追！”加西亚一声令下，身后驻扎在矿厂外的看守们一拥而上，从门外冲了进去。 “把门给我堵上，看他们还怎么逃？”加西亚带着人从外面进来，他自作聪明地把这扇小门用外物堵住，自己就可以像捉老鼠一般和逃跑者好好地玩一下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转眼间，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周围不断人头攒动，加西亚惊恐的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只有几个人想逃走。矿厂的灯光虽然不明亮，但他还是依旧能看到围过来的人有数百人之多，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从“猎人”沦为“猎物”，保安队长加西亚有点发憷。他意识到这次这些苦力可不是仅仅想逃跑，而是一次大规模有计划的“暴动”！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加西亚虽然心里发虚，但他仗着手里有枪，这些苦力只是拿着铁锹、锤子等生产工具，两下不成对比。他心里稍微还是有些底气的。 “你嗓子这么大，是不是想叫来你矿厂里的手下？不要叫了，把他们押上来！”杨小山看出了加西亚的心思。 整个矿厂二百人的保安队并不都在矿厂内。他们分为两班，每星期换班一次，通常矿厂内驻扎五十人负责日常保安，矿厂外驻扎五十人防止苦力外逃和厂外的治安。 “跪下！”鲍超厉声道，几十人名矿厂内的保安和管理人员被押了过来。他们没想到一直以为好似绵羊的苦力们突然成了老虎，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俘获。 这一切都是杨小山的到来后改变的，这次他们买过来的中国人可不是一心求财，只知道出卖力气的打工者。他们是中国最优秀的战士，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为了自由，所有人都联合在了杨小山的旗下。 通过王大棒的渠道，杨小山首先抓获了仓库管理卡里略，得到了暴动所需要的物资。接下来对付这里的人就简单了，作为身经百战的战士，抓几十个小保安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们别乱来，这里可不是中国！乖乖回矿里，否则我开枪了！”加里亚知道出大事了，身后的保安成员也开始捣鼓起火枪来，开始上子弹。 “跪下！不要动，否则格杀勿论！”杨小山即使听不懂加西亚说什么，也知道他是要对自己这面开枪。他对加西亚警告道。 保安队长加西亚这边还没上好子弹，就发现杨小山的后面涌上来几十名中国人，他们人人手上都端着和自己手上同样的火枪，应该是矿厂内保安人员用的。 “你们会用火枪吗？”加西亚轻蔑道，他其实最怕的是苦力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和自己近身肉搏。火枪这玩意可不是上手就会用的，自己的保安队训练了几年了，还有几个脑袋笨的依旧不会用火枪。 “准备开枪！”加西亚拔出腰间的手枪，准备发出开火的信号。 “呯呯！”火枪响了，不是加西亚这边的人开的枪，而是杨小山的人开火了。 “啊！啊！”保安队这边好多人中了子弹，捂着伤口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鲜血从指间流出。脸上的轻蔑之色变成了极度恐惧之色。 “这些中国人居然会用火枪？”任凭加西亚怎么高估杨小山他们，他也不信这些只知挖矿的苦力还会用火枪。 “跟他们拼了！”加西亚绝望地发出鱼死网破的命令，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旦苦力们控制了这里，他绝对活不了。 “呯！”一声枪响，是杨小山开的。 “好几个月没摸枪了，准头稍微偏了一点。”杨小山放下身边人递给他的火枪，有些遗憾。他本来是瞄准的是加西亚的额头，最后子弹打中的是他的面颊，稍稍偏了那么一点。 不过这不重要了，这一枪依旧要了加西亚的命。他先前在这道门打死了那么多逃向自由的中国人，最终善恶终有报，被杨小山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队长一死，其余保安队员知道反抗是徒劳的，这个不用杨小山再叫，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一个个把枪举过头顶，跪了下来。 解决了加西亚这支保安队，整个胡安矿厂算是被杨小山控制住了。 “东王，我们晚了一步。经理迪马利这小子去外面找快活了，没抓到他，便宜了这小子。”李世贤过来报告道，一脸非常不爽的样子。 “那个佩德罗神父带过来没有？我要找他算账，他一个神父为什么要出卖我们的同胞，做那么不耻的事情！”杨小山最恨那种表面是朋友，两面三刀的小人。 “他就在外面，我去把他押上来！”李世贤也狠极了这家伙。 第359章 处死神父 “为什么要抓我，我是神父，你们这是亵渎上帝！”神父佩德罗被李世贤用绳索以中国式的“五花大绑”捆了上来。李世贤下手很重，把绳子勒得紧紧的。这神父显然没吃过这样苦，恼怒地嚎叫着。 杨小山冷眼看着他，如果不是掌握了证据。他很真没法把这人模人样的神父和他做的缺德事联系在一起。 “我只是个神父，不是矿厂里的人，你们不能抓我！快放开我！”佩德罗恼火道。 “这么说我们还冤枉了你？”杨小山一拍桌子，大声讽刺道。 佩德罗被杨小山气势压倒，心里有些发虚。原本嚣张的神色顿时一收，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 “我也去过中国传过教。我是你们的朋友，我还帮助你们看病治伤，你受伤的时候我也帮助你过，还有其他人也是。就算没有功劳，你也不能抓你的朋友啊。”佩德罗竭力保持镇定，狡辩道。 “你是我们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要在得知我们要走的时候，点亮教堂小阁楼的灯光，给保安队长加西亚报信！”杨小山盯着佩德罗的眼睛厉声道。 “这是。。。。。。这只是个巧合。我只是个小小的神父，世俗的事我是不问的。”佩德罗低下头，不敢直视杨小山的眼睛。 “真的吗？老吴，把你找到的文件拿过来。”杨小山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他也不会仅凭猜测就断了佩德罗的罪。他怀疑佩德罗后，让老吴找到了那些想要逃跑的中国苦力生前在神父佩德罗怂恿下签署的文件。 “东王，这是从佩德罗阁楼上搜出来的，满满一柜子。文件格式都一样，只是所按的手印不同，这里是上次陈氏兄弟逃跑前所签的文件。”老吴满脸怒色地把文件递给杨小山。 “我问你，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杨小山站起身来，把那些文件狠狠砸在神父佩德罗的脸上。 望着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文件，佩德罗汗如雨下顿时没了先前的那股神气劲。 “这。。。。。这上面写的。。。。。。”佩德罗支支吾吾，不知道说的什么。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说这上面究竟写的什么？”杨小山指着佩德罗的鼻子，厉声道。 “这是给那些死去的逃跑工人在中国的家人赔偿的丧葬费。。。。。。签了这个就能给他们补偿。。。。。。”佩德罗边擦汗边解释道。 “呸！到现在你还在撒谎！你真以为我们这里没人懂西班牙文？老吴，你告诉他，让他死个明白！”杨小山望着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下了杀心。 “这文件是让那些人把生前所有的财产捐献给教会！”连一向冷静的老吴都忍不住对着佩德罗怒吼道。 “说是捐给教会，其实是他们联合起来私吞了。这个禽兽神父拿了一半，经理迪马利也能分到四成，杀人者保安队长加西亚分得最后一成。”老吴还找到了他们分赃的账本，也交给了杨小山。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杨小山背过身去，实在不想看着神父丑恶的嘴脸。 杨小山言语冰冷，佩德罗也感觉到不妙，好像是给自己留遗言的时间。 “饶了我吧，我是上帝的仆人，我为上帝向世间传递福音，我是上帝忠实的信徒啊！你们不能杀我！”佩德罗终于开始求饶了。 “宗教是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安心，宗教要匡正世道人心，你这样的奸恶小人也配自称上帝的信徒？那些工人为工厂做牛做马所赚的血汗钱都被你们骗去了，连他们的丧葬费你们都贪，让他们在下面教育教育你吧！来呀，把他拉下去，就按这里的处决方式上绞刑架，留你给全尸吧。”杨小山要为那些死去的工人讨个公道。 屋外传来欢呼声，为了不让大家产生误会。杨小山已经让人把这神父的丑恶事迹在矿工中做了宣传。矿工们大多都是实在人，对这样阴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骗子最是痛恨。 两个壮实的矿工一边一个把佩德罗拖出屋去。 “你们这些中国异教徒，你们不信仰上帝，你们都是罪人！”佩德罗在这个时候终于说了实话。年轻的时候他随着当地主教去中国传过教，也是他一生遇到的最大挫败。 中国是个多神的国家，神龛里供奉各种各样的神仙，除了比较大的佛教、道教，还有比如观音菩萨、土地公公、如来佛祖、妈祖、关二爷等。所以向天主教虽然很早就进入中国，但因为它是传统的一神教，有很强的排他性，在中国是很难发展起来的。 中国人在意识里比起宗教更重视祭拜自己的祖先，早在周朝中国人就确立了自己的文明体系，很难对某个外来的超自然超世俗的神产生坚定的信仰。 外来的宗教只有不断本土化才能在中国扎根，比如来自印度的佛教，一开始也很难让中国人接受。后来佛教也做了改变，比如吃素、一日不作不得食，出家人改姓释，包括僧服、各种开光仪式等都是本土化的表现，中国人才慢慢接受了佛教，形成自己的大乘佛教。 天主教则有很多刻板的条条框框，很难本土化。中国到现在没有和梵蒂冈建交，就是因为在梵蒂冈的教皇认为全球的天主教都是属于他的辖区，不承认中国天主教“自治、自养、自传”的三自原则，不承认中国教会的独立性，坚持应该由他任命中国的主教。 与天主教不同，新教则非常灵活。天主教早在唐朝时就已经传入中国，上千年却没有人打着它的旗号造反，但新教刚刚诞生不到三百年，洪秀全就举起了它的旗号，这就是新教在中国本土化的结果。 很多人不懂拜上帝教，一提起太平天国，就笼统称为邪教。其实准确的来说，拜上帝教在学术上应该是新教下面的一个分支，是洪秀全借鉴了基督教教义，然后结合中国儒家大同思想，在发展过程中又加入了中国西南宗教的地方特色，最终产生了有中国特色的拜上帝教。 当然这样的宗教不但当时的清朝不接受，因为它鼓动人造反，肯定是罪大恶极。外国基督徒也不接受。因为它是异端，比异教徒还可恨，也就有了邪教的称呼。 话说回来，我们再谈杨小山。 杨小山在胡安矿厂发动了武装“暴动”，结果相当成功，保安队覆灭，发死人财的神父佩德罗被绞死。美中不足的是经理迪马利没在矿厂，逃过一劫。当他自己知道丢了矿厂，他会回来报复吗？ 第360章 马戏团 第360章 杨小山所在的矿厂坐落在秘鲁东北部的圣马丁省，这是以南美解放者何塞?圣马丁命名的，南北走向的安第斯山穿插其中。 而此时的经理迪马利正在圣马丁省里的边陲小城阿亚市享受着他期盼已久的生活。 这几天，阿亚市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这倒不是遇到了什么节日，而是因为大家等待了好几个月的巴伦马戏团到来了。 虽然这个马戏团跟首都利马的大马戏团不能比，但在边陲小城阿亚，这已经是市民们不多的精神享受。 马戏团是进行马戏表演的团体组织。它起源于非常血腥残酷的古罗马角斗士斗兽场。当时有“只有面包和马戏”才能使罗马人快乐的说法。在拉丁文里，马戏团是圆圈的意思，指圆形露天竞技场。 巴伦马戏团此刻就驻扎在阿亚市城外，他们用各色彩布木架搭建起一座露天剧场，闻讯而来的市民们挤满了整个空间。所有的站票都卖光了，有的人买不到票，甚至爬上附近的大树上“偷看”马戏团的节目。 马戏的主要内容通常都是动物表演，主角传统上都是以马为主。巴伦马戏团此刻表演的就是传统的马术表演。 号鼓敲响，一个打扮成小丑的小男孩举着一面小红旗进场了。他精瘦的脸，窄窄的肩膀上露出高高的锁骨。 小男孩先是耍了一通小红旗，旗帜在他手里像活了起来，招来观众的一阵喝彩。紧接着，他把旗帜往地上一插，旗杆被他拉成弓形。 小男孩借着旗杆的弹力，纵身一跳，像一道抛射的小球在空中划出长虹般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旁边准备好的白色骏马上，又引来场上观众们热烈的喝彩。 白马带着华丽的头套，但没有马鞍，甚至连缰绳都没有，小男孩却通过拉扯马的鬃毛控制住了这匹白马。只见他两只小脚丫在马肚子上一磕，那白马便顺从地绕着场子跑了起来。 小男孩先是伏在马背上，白马越跑越快，他便不“安分”了起来，不断地上马下马，甚至在马肚下穿梭而过。一个个看似“危险”动作，让观众们的尖叫越发响亮。 当马跑到第十圈的时候，小男孩站在马上一跃而起，又回到了旗杆上。他手脚并用，麻利地像个小猴子一样，最后站在了旗杆的最顶上，得意地向观众鞠躬敬礼。 观众们喝彩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一直等到小男孩退台后才停止。 巴伦马戏团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的马戏团，但他们的表演对于当地人来说是相当的精彩，毕竟在这文化生活匮乏的小城，这已经是相当丰富的精神食粮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剧场木牌子上的节目都表演完了。人们互相交流着心中的愉悦，逐渐散去。 迪马利经理却没有走，作为VIP客人他知道这只是正经的节目结束了，深夜的节目等会就要开始了。 十多个豪华包厢里都是这附近的有钱人，本来阿亚这样很穷的小城消费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什么像样的娱乐业，也就是这几年采矿业发展起来，一些人发了财，才有了些余钱。 当然在压轴节目来临之前，马戏团贴心地为这些VIP客人提供晚餐。 烤荷兰猪是秘鲁特有的一道名菜，荷兰猪其实是一种豚鼠，我们现在多叫它荷兰鼠。在安第斯山区食用它已经有上千多年的历史了。后来西班牙人征服秘鲁，消灭了当地的印加帝国，发现了这种豚鼠。 西班牙人见荷兰猪面相憨厚，胖乎乎的非常可爱，就把它作为宠物带回了欧洲。不曾想这豚鼠凭借自己的高颜值迅速在欧洲走红，连英国女王伊丽莎白身边都养了好多只这样的荷兰猪。 不过在秘鲁，荷兰猪还是作为食材，是当地的一种美食。 迪马利抓着一根细长的木签子，上面串着一只烤好的荷兰猪。脆黄的肉皮，肥肉里的油吱吱作响，冒出一股让人谗言欲滴的香味。 迪马利将荷兰猪肉在佐料里一蘸，无心地吃了几口。平日里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荷兰猪，可惜这个时候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他焦急地等待着更“美味”的“菜肴”赶紧上来。 “姑娘们，进来吧！”一把大胡子的马戏团老板巴伦笑眯眯地招呼外面盛装打扮的一群美人进来。 男人们的眼睛顿时亮了，再美味的荷兰猪也都放下了，眼珠直愣愣地挂在了姑娘们的胸脯细腰上。 浓郁的女人脂粉香迎鼻而来，姑娘们鱼贯而入，于表演时不同的是，刚刚还有小裙子遮挡的她们，现在都褪去了，只穿着暴露的紧身袜裤，秀着美妙的身姿。 她们的化妆虽然各有特色，但都统一的带一副非常大的耳环。西班牙的女人都喜欢带大耳环，这是她们特有的习俗，如果上街没带耳环的女人会被认为没穿衣服一样，受人嘲笑。 进来的马戏团的姑娘们个个年轻貌美，能进入到这里的可不能是普通的土著。虽然只有少数几个白人女孩，大部分都是混血的（白人和土著的混血），但相貌上都趋向于欧洲白人。 巴伦老板也知道，能花数十倍于外面站街女的价格来这里玩的人，普通的土著女孩是肯定不会被接受的。 迪马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混血女孩的身上，早在刚才表演的时候，他就被这个女孩的杂技表演迷住了。 再付出十个比索后，迪马利如愿得到了这名女孩一小时的服务时间。 女孩名叫艾兰，是个混血女孩，外公是西班牙的白人，和当地一名土著女人欢好了一些日子后就抛弃了她们。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但她模样上还是更多呈现了白人女孩的特点。一头标准的地中海人棕色头发，身材凹凸有致，翘臀**，腿又直又长，更难得是相对纯种白人，她的皮肤却如同东方人一样细腻。 迪马利第一次玩这么贵的交际花，交钱的时候还有些肉痛。毕竟他不是老板，只是个高级的打工仔，但几年下来，通过与神父佩德罗赚得的“黑钱”，让他腰包鼓了起来。 俗话说钱是男人的胆，迪马利开始不满足于办事如死猪一般的土著站街女，打算一定要玩玩几个月才来一次的马戏团高级“货”。 与中国的“失足妇女”装纯不一样，秘鲁姑娘就直接的多。当然为了让客人感觉值，她们也会表演一些才艺，那就是脱衣舞，相当于中国青楼女的“琴棋书画”。 艾兰的屁股如同电动小马达一样，不停地抖动，两块硕大的肉上下左右扭来扭去，有意无意地在男人跨间摩擦，细腰如水蛇一般左右摇晃，没摇晃几次，身上的衣物衣服就少一件，最后只剩下三点没有褪去，有经验的女人知道这是留给男人亲手脱掉的。 撩人的舞蹈让迪马利欲火焚身，但他还是硬忍住没有直接上了艾兰，因为他从其他狼友那知道这样很不绅士，会暴露自己是第一次玩，太猴急会让女人看不起，是个雏男。 终于等表演结束后，艾兰一把抓住迪马利的家伙事，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道：“怎么？还挺大的，起反应了？喜欢我吗，亲爱的。” 迪马利毕竟是第一次玩这样的节目，还有些生涩，脸有些红，耳朵火燎火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艾兰用一双白嫩的手勾住他的脖颈，继续**道：“想不想尝尝我？”她把迪马利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够不够大?喜欢吗？” 迪马利还没遇到过这样满是套路的女人，一时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美貌俘获。 “这个姿势你一定没试过，来吧，我的帅哥。”艾兰两腿放开，做出了一个一字马动作。毕竟是玩杂技的，身体柔软得很，能解锁的姿势很多，光这一点就值十个比索的价格了。要知道十八世纪的秘鲁相当于我们的七八十年代，钱还是相当值钱的，富豪的标准类似我们这里的“万元户”。 “我。。。。我要**你！”面对风情万种的艾兰，迪马利的眼睛满是浴火，彻底疯狂了，像一头发情的公狗，解下腰带扑了上去。 第361章 搬救兵 享受完美人的迪马利架着马车往厂里赶。 虽然难舍艾兰，但迪马利还不敢在这里留宿。他毕竟不是老板，明天不是休息日，他还不敢妄自旷工。厂里可不是没有老板胡安的人，万一有人在老板那里嘀咕几句，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经理位置可能会不保。 夜风有点冷，把美人的香味吹淡了些。迪马利稳住心神，最近他总有些不好的感觉，特别是新来的一批中国苦力到来后。 迪马利心里突然出现了杨小山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对，就是这个小子。自从他来了，那些矿工似乎就不如以前那么温顺了，干活也没以前那么卖力了。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修理他！“”迪马利在心里盘算着。不断下降的产量让他压力很大，虽然老板准备让这些苦力改去挖鸟粪，但这个刺头杨小山不除，怕是那些苦力会受他的蛊惑，不安心做工。 “呯呯。。。。。。”矿厂方向传来了枪声，在这寂静的山谷，枪声能传得很远。迪马利心头一懔，下意识感觉不妙。 “也许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苦力想逃跑吧。”迪马利自我安慰道。 华人一直是吃苦耐劳的典范，矿厂再压榨，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还是不敢反抗的。迪马利与苦力们相处了两年多了，他很清楚华人的脾气。 但这新一批的苦力来了之后，迪马利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特别是杨小山主动认领责任要求责罚，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中国人怕做出头鸟，啥不好的事都是躲在后面。 迪马利对中国人只了解一部分，他还不知道一旦中国人有人出来组织领导，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可比他们的生产力强大的多。 迪马利还是有些小心的，他放慢了速度，不着急进厂，而是先把马车停在一边，悄悄地在矿厂的周围仔细观察一阵。 果不其然，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的矿厂员工逃了出来。 “莱斯，你慌张什么？你怎么出厂了？”迪马利见到了这位魂不守舍，狼狈不堪的手下员工，拦住了他。 “迪经理，不好了，出大事了，中国苦力暴动了，我们的矿厂被他们占领了。”莱斯见到迪马利，面露哭腔。他是保安队的一个副领队，当时身体不舒服没有和队长加西亚一起去，反倒因祸得福，没被杨小山抓住。 眼见加西亚出事了，在矿厂外的莱斯意识到不妙，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正好撞见迪马利。 “你说什么？”迪马利被莱斯的话惊呆了，他不愿意相信莱斯的话，但潜意识里知道这是真的。 “中国人暴动了，矿厂完了！我们快跑吧！”莱斯重复了一遍。 迪马利如五雷轰顶，矿厂可不是他自己的，那可是他的主人胡安老板的。他这位主子的残暴可是出了名的。所以迪马利再贪财也不敢动厂里的钱，只敢收佩德罗神父的黑钱。 迪马利脸色苍白，不停的吸气呼气，摸着胸口：“我。。。。。。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厂子完了，我也完了。”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接着又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直哭得声嘶力竭。 “迪经理不会是疯了吧。”莱斯在旁边见此情况，比刚才更吃惊，心里暗自揣摩道。 “经理，事到如今，咱们还是得赶快想办法啊。”莱斯扶起迪马利，以为他是为丢了厂子痛心，好生安慰道。 迪马利嚎啕大哭了一阵，半天才止住泪水。莱斯想错了，他并不是为厂子苦，而是为自己的前途哭。出了这档子事，主子胡安还能信任自己吗？自己的前途全完了。 “你说的对，咱们现在还是先去找阿亚城的市长大人奥罗，让他带队剿灭这帮暴动份子。”迪马利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懵懵懂懂站起身来，对莱斯说。 “对对对，奥罗市场可是我们秘鲁独立战场上的英雄，他要是带队来，必定能把这些中国人都抓起来。”莱斯握着拳头说道。 秘鲁这个地方虽然历史悠久，这里曾诞生古老的印加帝国，但秘鲁这个国家却非常新，刚刚在十九世纪初独立，据现在不过四十多年。说来也奇怪，推翻西班牙殖民统治的并不是当地的土著，而是那些欧洲白人在这里的后代，都是南美的土生白人。 比如委瑞瑞拉、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玻利维亚、巴拿马国父玻利瓦尔就来自西班牙贵族家庭，拥有大片种植园和1000多名奴隶之外，还有金矿、糖厂、房产以及呢绒商店等。 阿根廷国父圣马丁出生于阿根廷的土生白人家庭。圣马丁的父亲曾任亚佩尤的副都督，本人是军官，在西班牙参加过反对拿破仑占领军的战争。 所以南美诸国的独立和其他国家不同，不是由大多数底层人民发动的，是一场没有社会革命的政治革命。 这样建立起来的国家就没有什么凝聚力，土生白人虽然赶跑了殖民者，但他们可不认为自己和那些土著印第安人是一起的。这些独立战争只是南美土生白人和宗主国的权利和利益之争。 当然南美独立战争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大多数独立的国家打破了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宣布废除奴隶制度，模仿西方先进国家确立共和制和代议制，成立起资本主义现代国家。对于南美大陆来说，至少比先前的奴隶制封建制的社会要进步得多。 “现在也只能求救于奥罗市长了。”迪马利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不是回厂里再确认一下情况？”迪马利还有些不甘心。 “迪经理，别开玩笑了，我亲眼看到加西亚队长被打死，那帮中国人好凶的，我可不敢回去了。”莱斯连连摇手，说什么也不往回走。 “那我们赶快去阿亚市搬救兵。”迪马利只能寄希望奥罗市长能立挽狂澜，自己才能将功补过，不至于落一个无比凄凉的下场。 第362章 秘鲁太平军 杨小山带着鲍超、王大棒还有一帮天国的老兄弟登上安第斯山观察地形。 安第斯山脉位于南美洲的西岸，从北到南全长8900余千米，是世界上最长的山脉。范围从巴拿马一直到智利。纵贯南美大陆西部，素有“南美洲脊梁”之称，山脉有许多海拔6000米以上、山顶终年积雪的高峰，且地区矿产资源丰富。 这里是一座石峰，高耸入云，盘曲的山路非常难走，众人好不容易才走到峰顶。一道瀑布从山峰上飞下，如一条白龙，闪着鳞光，呼啸而下。 山峰上各种树木杂生而聚，不过这里降雨不多，树木并不茂盛，大多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山间飞来柳絮一般的白雾，慢慢悠悠越过山峰，飘向远方。 “想不到我们来到这异国他乡，还能领略如此高山美景。”杨小山指着那白雾开心道，暴动成功，众人再也不用下井干苦活了，大家都轻松了许多。 老吴笑着接话道：“是啊，好久没登过如此高的山峰了。” “不过这里还是比不了我们的家乡广西紫荆山，我们那里的山水秀丽，这里的山太苍茫了。”杨小山心里仔细比较了一阵，感慨道。 “东王说得对，还是家乡的山美水美。”来的人里有不少老广西，听到杨小山的话，纷纷点头。 “天京虽然丢了，但我们这帮老骨头还在，我们要复国，重新打回中国去！”杨小山实在忍耐不住心头的话，脱口而出。 吴如孝、李世贤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露喜色，东王壮志犹在，他们这帮人就有盼头了。 鲍超面露尴尬，自己是官军出身，不好接话。王大棒则一脸茫然，他们这些福建人来这里只是求财的，最多只听说过反清复明，对于太平天国则没有什么特别感情。 杨小山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知道两人虽然带队投了自己，建制上是一家人了，但现在思想还没有整合到一起，这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异国他乡我们中国人更要团结，从现在起大家全部恢复太平军的着装，穿了统一的军装，就不要再管以前是谁，都是太平军，都是一家人。”杨小山知道秘鲁可不比中国，人一抓一大把，现在能凝聚的就是这不到两千的华人矿工。如果连这些人都带不好，又何谈什么打回中国，重建天国呢？ “来呀，把头巾拿过来，大家现在就都扎上吧。”杨小山让卫兵端来一个木盒，里面是刚刚做好的黄头巾。 杨小山率先把头巾扎好，其他人也依次扎好。 所有人服装一致后，再看对方，似乎顺眼多了，至少比以前又亲近了些。 “东王，我们要不要重新蓄发？”老吴提问道，毕竟来秘鲁前，大家都是长发。上了运奴船后，为了卫生才被逼剪掉了头发。 杨小山迟疑了一下，头发这件事可不简单，里面的政治意味很强。无论是剪掉辫子还是留辫子，当年为了这一点区别，多少人头落地。现在的队伍好不容易拉起来，不能为这个问题在内斗了。 “既然大家已经剪掉了头发，我看现在的板寸就挺好，人看着精神，做事也方便。大家就保持这个状态吧。”杨小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鲍超和王大棒暗暗松了口气，人就是这样，一旦习惯养成，就很难改变。没有头发都好说，有了后，到底要不要辫子，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不一样的，总有人会想方设法做点什么，比如说头发里藏一条小辫子。一旦被发现，肯定又是大风波。 “你们同意不，还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我这人你们是知道的，最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今天大家定下来的事就不折不扣的执行，不要现在不说，背后去不办！”杨小山知道要有战斗力，必须先统一好思想，把大家拧成一股绳，以后才能在秘鲁打开局面。 “东王说得多，如果有人两面三刀，我李世贤第一个不饶他！”李世贤狠狠地看着鲍超和王大棒。 王大棒吓得一哆嗦，连声道：“东王的话，我们一定照办，我回去后就让他们都系上头巾。” 鲍超慢了一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属下以前没读过书，实在愚笨。这上帝的赞美诗实在背不下来，能不能多缓些日子。” 杨小山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还愚笨？其实就是不想过礼拜呗。在和平的礼拜日，太平军按照传统是得统一过集体生活，一起唱赞美诗的。 鲍超看到杨小山的眼神，脸红了红，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东王全了解了。 宗教是个比头发更大的问题，它是一把双刃剑。天国起家靠的就是忠实信徒们的舍生忘死，最后败落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宗教问题，无法吸引读书的知识分子加入，形成不了更大的统一战线，以致让已经摇摇欲坠的清廷缓过气来，提拔放权给曾国藩等人，给了天国致命一击。 “你小子想不入拜上帝教？太平军人人都会唱赞美诗，别人唱得，你就唱不得？我看你是有二心吧。”李世贤有些愤怒，怒斥道。 鲍超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我信如来信观音，就是不信什么洋鬼子的上帝，这本来就不是中国的东西，为什么要信？你看那个佩德罗神父，他也是个上帝信徒，干的就不是人事！”鲍超在湘军呆得时间很长，被曾国藩那一套洋夷之分洗脑了，很难接受拜上帝教。 “你！”李世贤被鲍超的话哽住了。这个佩德罗神父的例子还真是没法辩驳。 “你们不要吵，让东王决定。”吴如孝在旁边打起圆场，他是个精明人也久在杨小山身边，知道杨小山对宗教向来不怎么关心。他这一点还曾被天王洪秀全指责过，认为他对上帝的信念不坚定。 鲍超也很聪明，他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在这里把这件事提出来。 杨小山在心里盘算了好几，才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个对新来的兄弟就不强求了。宗教是不能强迫，人愿意信上帝，上帝会保佑他。如果不愿意信，即使是上帝也不能强迫。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在广场展开建军仪式，你们回去赶快准备准备。” 鲍超面露喜色，他个人其实无所谓信不信，关键一大帮湘军兄弟实在是难以在短时间改变，说服大家加入太平军，他和冯子材已经是利用个人声望压住了反对的声音。如果再让大家背赞美诗，这些原来湘军出身的兄弟怕是更难以认同。 鲍超和王大棒先回去了，李世贤在旁边有些忍不住道：“东王，我们太平军可从来都是拜上帝教徒啊。就怕他们以后有二心！” “世贤，咱们做大事一定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与人相处要求同存异，才能多交朋友。”杨小山借用了两位伟人的名言来说服李世贤。 “东王说得多，咱们得因地制宜，这里可不是中国，拉队伍不容易啊。”吴如孝琢磨了一下杨小山的话，佩服道。 “老吴，咱们以后做礼拜，也要多提中国的传统历史。你是有文化的，多跟他们讲讲三国水浒的故事，我想他们会爱听。”杨小山吩咐道，天国不能是****的国家，要想团结更多的人，从现在起就要淡化宗教色彩。 “是！”吴如孝点头道。 “世贤，你再多带几名兄弟下山去，一旦有敌人，立刻前来汇报。”杨小山估摸着矿厂出事，秘鲁政府肯定有所反应，要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第363章 正式建军 最热的夏季已快过去，这些日子里胡安矿厂焕然一新，杨小山考虑到在秘鲁人生地不熟，暂时不适合转移到其他地区。而且矿厂内还有不少资源，一些生活用品、工具、机器，住宅等，把这里作为暂时的根据地是目前最合适的。 矿厂内到处都贴了太平军的告示。 一、要遵守天令。 二、与当地人秋毫无犯，凡偷、杀、烧、吸毒、奸淫者杀无赦。 三、同心协力、临阵退缩者斩。 四、不得私藏财产，全部所得归圣库公用。 杨小山基本沿袭了太平军以前的做法。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没有单独住去更好的房间，还是和大家同吃同住，不搞特殊化。 矿厂最好的房子，迪马利的房间被改造成军部会议室，供研究军情，布置任务用。 所有兄弟都换上了赶紧整齐的衣服，因为条件有限，都是原来的工作服改的，只是后面绣上了“太平”两字，普通的士兵都换上了崭新的红头巾，军官带黄头巾。 经过一番打扫，原来黑乎乎的矿厂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来看不懂的西班牙字都换成汉字提示语。 杨小山考虑到大部分原来的矿工并不会使用火枪，现在教手头的子弹和枪支也不够，要想早日形成战斗力，还是得用刀枪棍棒。所以命令手下一些会铁匠活的士兵利用矿区的机器，日以继夜打造作战用的冷兵器。 好在矿厂里不愁资源，很快第一批太平刀、太平矛被制造出来，交付到战士们的手里。 除了兵器，太平军的旗帜也纷纷赶制出来，红色牙边的金色东王旗插满了整个矿厂，迎着山上的秋风，噼里啪啦呼呼作响。 杨小山决心在这里先休整队伍，整编和训练刚成立的太平军。他按照太平军的建制，封鲍超和王大棒为军帅，各领一军，分别为前军、后军；自己也领一军，为中军。并颁布了《太平条规》严肃太平军的军纪军律。 今天是太平军正式成军的日子，广场上所有人列队出席，声势浩大。 阳光从东面的地平线上照耀过来，鲜红的头巾如同跳跃的火炬，汇成红色的海洋。手里的长矛大刀火枪都被战士们紧紧攥在手里，等待着东王杨小山的出席。 战鼓咚咚，长号嘹亮，广场上一面金色大旗到来了，金边红底，上面绣着一条蛟龙，怒目举爪。大旗上一行金色小字：“太平天国东王杨。” 众位军帅、师帅上前迎接，杨小山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他面带微笑，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弟兄们，今天是我们正式重建太平军的日子。我们重新编了队，对军帅、师帅、旅帅的称呼，新来的兄弟可能称不惯，这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太平军要在这秘鲁国打出我们中国人的威风，不管以前是老弟兄也好，清军也好，还是平头老百姓，在这里我们都是中国人，绝不是他们眼中的廉价苦力！” 广场上一片欢呼声，回响在天际。大家从杨小山宽阔的额头，炯炯有神的眼里，找回了民族自尊心，不能再做受人奴役的苦力了，从此要昂首挺胸做人。 “各军领旗！” 战鼓声再起，杨小山把前中后军分别颁给了台下的鲍超、吴如孝、王大棒三人。三人分别把手中的旗帜向台下挥舞，顿时广场上各种旗帜迎风招展、遮天蔽日，当年天国的雄风又回来了。 授旗仪式刚刚结束，李世贤带人从山下返回了上来。他在杨小山耳边嘀咕了几句。 杨小山冷笑了一下，口中小声道：“他们现在才来，这动作真够慢的，我们这里仪式刚完。现在我就带兵跟着你下山，去会会这秘鲁的政府军。” ============= 虽说矿厂出事的第二天，迪马利就去找奥罗市长反应矿厂华人苦力暴动的情况，但秘鲁政府的效率是出了奇的慢。 一方面是迪马利着急得不得了，而奥罗市长则见怪不怪，这年头大山里土著印第安人部落仇杀多得很，政府根本不管。只要城市里不出事，政府就当不知道。 不过矿厂毕竟是大老板胡安的产业，这胡安可是首都利马议会里的重量级议员，能量非常大。奥罗市长了解到这层关系才决定出手，更何况迪马利平日也不少孝敬，换到别人，我们的奥罗市长根本就不会理会。 阿亚是个小城，政府编制不多，奥罗既是市长也兼任当地治安官。他先是从当地驻军里抽调了三百人，准备去矿厂抓人。 迪马利觉得人太少，他对杨小山等人印象深刻，又从逃回来的员工口中了解到这些新来的中国苦力以前在中国都是军人。在迪马利的苦苦哀求下，奥罗市长又从警察队伍里抽调三百人，总共六百人，扛着火枪浩浩荡荡往胡安矿厂而来。 “市长大人，能不能再多召集几百人，这些华人矿工不简单。咱们可不能轻敌啊。”迪马利陪着奥罗一起出了阿亚城，当他看到只有区区六百人的队伍，心里有些不安道。 “迪经理，你是被那些中国苦力吓傻了吧，想当年我跟着我父亲哥哥们攻打阿亚城，也不过只有一千多人，去抓你们厂里那点绵羊一样的中国人，这六百人足够了。我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你看后面的大车里，装了足足两千多双手铐。”奥罗市长对中国人的印象就是软弱可欺，认为迪马利小题大做。 迪马利望着这个六十多的老市长，他张口闭口想当年，一副战场英雄的模样。可当年推翻西班牙殖民者的战斗都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他的这些兵都是和平兵，看着他们懒散的架势甚至还不如自己的保安队呢。迪马利心里不由对这次行动的信心有所动摇。 离胡安矿厂越来越近了，迪马利的心头越来越不安。路上丝毫没发现中国人的动静，他们究竟在搞什么，自己这边还浑然不知。 “中国人，中国人！”前段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 第364章 伏击战 奥罗市长的队伍被杨小山带的人伏击了。 他看中国人如绵羊，杨小山看到他的队伍也是同样想法。久经战场的杨小山，光观察这群秘鲁兵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他们缺乏锻炼，毫无戒备之心。 所以他在山下的一条小河边设下了伏击圈，这里道路两边树木密集，易于隐藏。更重要的是两边地势比较高，是个不大不小的小山丘，非常利于居高临下打伏击战。 “弟兄们，把旗帜摇起来，手里的弓箭瞄准点再射。”杨小山布置的是伏虎阵，这套阵法太平军经常使用。 此阵的精髓就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突然间旗帜铺天盖地而起，阵容雄伟，气势磅礴，给敌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起到震慑敌军的心里战功能。 秘鲁军果然乱成一团，在弓箭的射击下，更是顾头不顾尾，抱头鼠窜。 只可惜太平军刚刚成立，准备的箭支不够，队伍里也不全是太平军的老兄弟，有些新兄弟刚刚学会射箭，准头实在是不够。 即使是这样，太平军的这波攻势对秘鲁军也造成了巨大打击，不少人中箭倒地，鲜血使小河的流水瞬间变成了红色。 奥罗市长的坐骑也被射中了，这批棕马显然非常疼痛，前蹄腾空，把胖胖的奥罗市长掀下马来。 旁边的迪马利一看不妙，跳转马头立刻就逃了。 奥罗落马后虽然心里十分慌张，但在众人面前，他还拉不下这个脸喊撤退。自己平时吹嘘自己以前如何神勇，若是现在跑了，今后还不被人笑死。 “别慌，大家沉住气，谁跑回去后军法处置！”奥罗市长强作镇定大声道。 幸亏太平军箭支有限，不然任凭奥罗怎么喊都没用。不一会，太平军的箭明显稀疏了很多，秘鲁军勉强稳住了阵型，都趴在地上找掩体，样子非常狼狈。 杨小山暗叹了一声可惜，毕竟刚刚成军，后勤补给没那么多，能短时间造出这么多箭，已经是大家非常努力的结果了。 “大棒，你带人上去冲一冲，练练胆！”杨小山命令王大棒去打头阵。这次机会难得，对方实力很弱，新兵只有上了战场，见了血才会有成长，这次是难得的机会锻炼他们。 “我？”王大棒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他这个人是外强中干，平时人前装装样子还行，真到了战场，明刀明枪的，他反而有点虚。 “对，就是你，还等什么？快点，要抓住战机！”杨小山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生气，语气也硬了起来。 王大棒看到杨小山生气的样子，硬着头皮，回过身来喊道：“弟兄们，冲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大棒刚冲下去。杨小山就后悔了，菜鸟就是菜鸟，王大棒的这次冲锋在他眼里是漏洞百出。 他的人站得太密集，冲锋也非常犹豫不果断。这非常容易被敌人抓住弱点反制。 好在这秘鲁军实在是弱，就是这样，也被王大棒冲开了口子。外围是奥罗市长的警察部队，这些人只经过少量的军事训练，别说上阵打仗了，平时抓小偷都勉强。 他们看到太平军挥舞着太平刀，端着太平矛，冲下山丘来，吓得连忙往后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王大棒一看秘鲁军这么不经打，刚刚还有些瞻前顾后的，顿时变得自信爆棚，也不观察战场，只是在后面大声催促着他的新兵继续往前冲。 站在高处的杨小山一看知道坏了，王大棒这个蠢货一头扎到了秘鲁军的中间，不知不觉已经被包围了。 不出杨小山所料，这个奥罗市长也不是全无本事的人，一见太平军如此进攻，高兴坏了，立刻指挥秘鲁军，举起火枪还击。 王大棒的人被秘鲁军火力包围，多个火力点交叉射击，打得王大棒的兵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躲。虽然秘鲁军火枪的准头有限，但太平军太过密集的站位，还是倒下了好几个兄弟。 新兵就是新兵，一看到有人倒地，其他人立刻就慌了，纷纷后撤还自我践踏起来。 杨小山看到如此惨状，心疼的要命，太平军本来人就少，损失一个就少一个。 “该死的王大棒，打得如此孬！”杨小山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骂娘。 “东王，我去接应。”鲍超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行，你去支援，把王大棒的人救下来。”杨小山点点头，再这么下去，锻炼新兵的代价就太大了。 鲍超的人上去明显就不同了。他和冯子材一左一右，分头行动。两支人马冲进秘鲁军的阵地，忽前忽后，寻找敌人的薄弱点。他们面对的秘鲁军刚想举枪，就被鲍超的人砍倒，动作利落，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 鲍超杀得兴起，只见他大吼一声，如霹雳一般，手起刀落，不知道有多少秘鲁军的脑袋被他砍掉。 老兵就是老兵，彼此配合非常默契，仅仅三百多人就把秘鲁军分割包围，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形势一逆转，王大棒的新兵又找回了刚才的勇气，新兵就是这样，逆风仗不会打，落井下石还是有点作用的。配合鲍超的人，太平军夺取了战场的主动权，拿下秘鲁军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该死的东西，给我冲！不要跑！”奥罗市长看到自己的手下溃不成军，气得暴跳如雷，眼看刚才中国人就要不行了，转眼间就这么被打回来，如此落差他心里实在是难以接受。 鲍超早就注意着胖乎乎的老头子了，知道他是这秘鲁军的头。 擒贼先擒王，鲍超悄悄转了回来，对准奥罗，手里的太平刀甩了出去。 这刀甩得极快，势头很猛。奥罗市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了个通透，尸首飞出去好几米。旁边的秘鲁军惊呆了，一看奥罗市长阵亡，头也不回地就往回逃。 “行了，你们不用上了。”观战的杨小山示意李世贤的火枪队。为了保险起见，一旦鲍超不能打开局面，他是准备让李世贤领着太平军的老兄弟扛着火枪上阵的。（在矿厂缴获的火枪，杨小山全部交给了原先太平军的老兄弟使用。） 第365章 战后 首战立了头功，鲍超笑眯眯地回到军中。 “东王，属下得胜归来，还把那秘鲁白人军官的头给您带来了，据俘虏交代他还是什么阿亚市的市长。”鲍超牵着一匹缴获来的芦毛马，马镫上还挂着奥罗市长的人头，走到杨小山面前禀报道。 “所获怎么样？还算丰盛吧。”杨小山面露笑容，虽然有些小波折，但在这秘鲁国的第一仗算是大获全胜，还是很让人振奋的。 “还不错，缴获军粮五大车，军马四十六匹，只可惜有一半受了伤不能用了只能杀了吃肉了。”鲍超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那匹芦毛马，“这秘鲁国的马，真是高大，比咱国内的马大多了，这得吃多少粮食啊。” “美洲大陆本没有马，这些马都是西班牙人从欧洲带来最后繁衍下来的，看这颜色样貌，估计是西班牙安达卢西亚马的后代，是伊利比亚半岛的本土马和北非的阿拉伯马杂交而成的优秀马种。”杨小山对这些略有所知，欧洲中世纪骑士最想拥有的就是一匹安达卢西亚马。 “东王，你说的啥，我咋一句也听不懂，什么安达什么西亚？”鲍超听得满脸茫然，转过头来看看老吴，即使是老吴在大家看来非常博学的人，也和他一样，一点都听不懂。不过老吴等人也见怪不怪了，在他们看来杨小山是有通天本事的，说一些听不懂的天话也很正常。 杨小山尴尬地笑了笑，自己有时候都忘记自己是穿越者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这么多日子后，他已经完全和这个时代融为一体了。 “不说马了，火枪、子弹缴获了多少？”杨小山转移了话题。 “数量倒是不少，足足装了好几大箱子，暂时还没清点完，不过。。。。。。”鲍超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杨小山追问道。 鲍超皱了皱眉，转身右手一招，一个卫兵递过刚缴获来的火枪。 “这秘鲁军的火枪实在是老旧，你看着枪托都快烂了，怕是都有十多年了。样式老旧，我刚试了一下，很难打准。”鲍超摇头叹气道。 杨小山点了点头，太平天国后期，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清兵用的都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器。市面上十两银子的火枪能在天京黑市卖一百两，英法等国的军火商人发疯似的把全世界最新款的火器向中国兜售。 所以秘鲁这样长期处于和平时期的小国，其枪支型号实在是太落后了。原本杨小山以为秘鲁军方的装备会好一点，想不到比矿厂治安队还要差。 “老吴，你跟着鲍军帅把物资清点一下，充实圣库，另外再给鲍军帅分两百支火枪。”杨小山虽然本不打算这么早给鲍超装备火枪，但人家立功了，理应受赏，不能让有功之臣受委屈。 “多谢东王。”鲍超喜笑颜开，能分到火枪，这也是杨小山不把他们当外人了。 鲍超和吴如孝下去清点缴获物资了。 “拜见东王。”王大棒话音中既有惭愧又有些害怕，仗没打好，他自己也知道。 杨小山坐到椅子上，沉默地望着王大棒，脸色沉重，没有一丝笑容。 “仗没打好，还死了好几名兄弟，还请东王责罚。”王大棒见杨小山这般神色，心中更是惊惧，嘴里请罪，实际上还是想东王能放过自己。 杨小山皱了皱眉眉头，用责备的语气道：“虽说你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你作为将领，不能身先士卒带领兄弟冲锋，进入敌军阵中，不能冷静的观察敌人动态，一头进入敌军包围圈。我军的伤亡基本都是你指挥不当造成的。” “王某人有罪，辜负了东王的谆谆教导。任凭东王处置，要杀要剐，属下不敢有任何怨言。”战前杨小山给王大棒等几个福建人的头讲了一些战场经验，并布置了一些战法。只可惜这些人一上战场就全给忘了，王大棒姿态放得很低，其实是一种以退为进。 杨小山神色凝重，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王大棒面前。吓得王大棒本能连连后退，以为杨小山真要杀他。 杨小山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可能因为这就杀了王大棒，只是颇为失望道：“算了，人总是会犯错的，希望你以后吸取教训，勤加练兵，你回后军去吧。” 王大棒听完，这才神情一松，赶紧跪倒谢恩道：“多谢东王，属下这就回去练兵。” 王大棒亲恩万谢出去后，一旁的李世贤忍不住插嘴道：“东王，这家伙根本不是带兵的料，这样的人做军帅，怎能服众，只怕会越练越差。属下自告奋勇，来帮他练兵，东王能否同意？” 杨小山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的兵确实要好好练练，不过你这样的火爆脾气，嘴里没个轻重，怕是兵没练成就得打起来。” “顾王老吴也行啊，他的兵太差了，根本不能打仗。”李世贤着急道。 “不行，顾王管着圣库，同时替我照顾中军，还在教我西班牙语，他哪有这个时间。”杨小山很倚重吴如孝，虽然他年纪大了，冲锋陷阵没有年轻人那么勇猛，但他老成持重，做事一丝不苟，又有文化，思维清晰，对自己忠心耿耿，后勤上的事杨小山真的离不开他。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王大棒的后军迟早要拖我们后腿。”李世贤嘴里嘟囔着，一脸不忿。 “让冯子材去吧，你替我给他传话，让他帮着王大棒练兵。”杨小山想起了冯子材，他这个人上了战场如猛虎一般，平时却是个闷葫芦，极少说话像个大姑娘似的。但杨小山对他很放心，这人做事很稳当，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得令。”李世贤略有些失望地准备去传令。 “世贤，等一会，我有个重要的事要让你去办。”杨小山叫回李世贤，用极为低沉声音道。 李世贤立刻笑容满面地转过身来。 “此战后，我们必然会引起秘鲁政府的注意，对我们的清剿我估摸着也会很快到来。我们不能大意，现在我们只有矿厂这一个据点是非常危险的，我这些天观察地形，又挑了几个既隐蔽又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你带一些口风紧的老兄弟去搭建临时营寨，以备不时之需。”杨小山拿出一个简易地形图，点了点上面几个圈子。 “好嘞！”李世贤有些兴奋，这说明东王对自己还是极为看重的，机密的事还是交给自己。 “记住，一定要保密，一定要挑信得过的兄弟。”杨小山再次强调道。 “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李世贤接过杨小山手里的地图，喜笑颜开道。 第366章 翁得容 杨小山布置完任务，离开会议室。他来到矿厂的教堂，看望受伤的战士。 教堂原本就是矿厂的临时医院，只不过现在主持人换成了原来迪马利经理的男仆翁得容。 “东王好，东王好。”伤员们一看见杨小山只带了两个卫兵前来，纷纷要起身敬礼。 “大家不要客气，你们都带着伤，就不要起来了。”杨小山把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免礼。 “得容，怎么样，大伙的伤势重不重，多久能康复？”杨小山向翁得容询问大家的病情。 翁得容小心翼翼回答道：“回禀东王，这里一共收容十八名彩号，其中重伤三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大概得几个月才能康复，其余都是轻伤，十几二十多天就能恢复了。” 杨小山点点头，翁得容虽然胆小怕事，当时想拉他一起暴动，他没有给肯定的回答，但是及时给杨小山胡安老板准备让他们挖鸟粪的情报，也算是有一份功劳。暴动成功后，杨小山也给了他一个旅帅的职位，让他做太平军里的医官，负责照顾治疗伤员。 “翁旅帅，不要这么拘谨，都是自己人。”杨小山怕了拍翁得容的肩膀。 翁得容稍微放松了一下神态，他原先是个游医郎中，有时运气差，还没展开治疗，雇主就出了“状况”，家属们就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有的甚至把他举报去官府，说他庸医害人。 官府一般都袒护当地人，虽然到不了杀头的刑法，他这个外乡人少不得吃一顿板子。日子久了，于是翁得容是一见官就胆颤，官越大他就越害怕。 “这个伤口处理的不错，得容，你还会给伤口缝针？”杨小山来到一名伤员身边，看到他肚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过现在已经被线缝住了。 “是，东王。小的来秘鲁这几年，相对日子没那么苦。有些机会接触到山下一些大医院的医生，也学到了一些皮毛。这缝伤口和我们缝针线差不多，这样做有利于伤口的愈合。这位兄弟来的时候，肠子都拖出来了，好在他年轻，身体比较好，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翁得容很小心的回答道。 杨小山非常满意，这个翁得容不拘泥于传统的中医局限，倒是有一种“拿来主义”实用性精神，不由高看了翁得容一眼。 暴动成功后，翁得容本不愿意加入太平军，觉得以后肯定会回老家，怕被人告一个“从贼”的罪名。是杨小山好说歹说，最后还用了一些强迫的手段，翁得容才答应进太平军。 “这位兄弟，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杨小山温和地慰问道。 “好，好多了，东王。。。。。。刚看到肠子流出来的时候。。。。。。真的要吓死了。”受伤的小伙看上去很憨厚，他有些紧张地望着杨小山，都不相信这么大的官能看望自己。 “你老家哪的？”为了减缓大家的紧张情绪，杨小山和伤员拉起家常。 “福清葫芦门的。”小伙轻松了一点，没想到这个东王还挺平易近人的。 “这是你的武器？”杨小山注意到这小伙的床边放着一根木棍，棍子的一头用铁皮包着、杨小山好奇地抓起来，舞了一下，这木棍还挺沉，抓着感觉挺结实。 “小的是个庄稼户，刀枪都用不惯，就这棍子使得顺手。”小伙腼腆道。 “东王，比听他的，他是打狗练出来的。”冷不防旁边一个伤员插话道，周围顿时一通哄笑，很显然他们彼此都非常熟悉。 “那几年收成不好，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前往其他地方讨饭，恶狗太多，经常被追着咬，所以拿跟棒子防身用的。”小伙连忙解释道。 “你倒是很聪明，自创了一套打狗棒法啊。”杨小山打趣道。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气氛活跃了起来，原先死气沉沉的病房突然满是欢乐。 “不过这打狗和打人不同，狗和狼一样都是铜头麻杆腰，打狗打腰，一棍子就让它站不起来。遇到敌人，我们可要对着头打啊。”杨小山继续道。 “放心吧，东王，这秘鲁人不行。咱们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全拿下了，要不是小的以为他投降，放松了警惕，被他偷袭了，不然也不会得这个伤。”小伙虽然受了伤，还挺乐观。 杨小山点点头，这次战斗总体来说还是很圆满的，这些小伙子们有的是第一次上阵，现在也打出了信心，起到了练兵的目的。 “东王，你在这啊，先前你吩咐给受伤的弟兄们加点餐，我带了五十斤肉过来了。”就在杨小山慰问伤员时，吴如孝带着厨房的人给伤员们送肉来了。 “行，大伙过来都分着吃吧。”杨小山一招手，教堂病房里的伤员们都欢呼起来，等着厨师给大家分肉。 杨小山见老吴似乎有事禀报，于是把他带到教堂的小阁楼，听他的汇报。 “怎么样，缴获的物资都入库了嘛？”杨小山询问道。 “都入库了，账本都会就给东王您送来。”吴如孝回答道。 “不用了，你做事我放心。”杨小山摆了摆手。 “这秘鲁的火枪不行，但带的吃食倒是不少，够我们几个月用的。”吴如孝面带笑容道。 “那就好，不过我们不能大意，还是要尽可能多的收集粮草。”杨小山嘱咐道。太平军这些年特别是后期，经常被围，有时候饿死的人甚至比打仗死的人还多，这一点杨小山是非常注意的。他已经让后勤挑了些能耕种的土地，种上土豆，还在矿厂里养了一些家禽。 “启禀东王，这秘鲁的俘虏该怎么办？他们似乎都不愿归顺我们。”老吴面露难色道。 “是吗？”杨小山皱起眉头，这也是他最头疼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员补充，太平军非常难做大。这也难怪，华人在当地人眼里就是下等人，是做苦力的，对华人的歧视普遍存在，那些俘虏怎么肯为太平军做事呢？ “鲍军帅见肯无人归顺，气得要把他们都杀掉，被我拦了下来。东王，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吴如孝连连叹气道。 “还和矿厂人员一样，有我们太平军人血债的一律斩首，其他人都放走。”杨小山思索了一下，下了命令。 “东王，这些可都是秘鲁的军人啊，他们可不是矿厂的民众，放了他们，他们还会来打我们的。”老吴好心提醒道。 “如果秘鲁都是这些孬种兵，那倒好了，再多我们也不怕。放走的那些人也会替我们宣传政策，以后在战场上投降的人会更多。如果把他们的退路都堵上，下次再遇到难免会狗急跳墙。”杨小山解释道。 “行，就按东王的指示办。”老吴连连点头道。 老吴走后，杨小山也叹了口气。对于中国人，比如翁得容，杨小山觉得人才难得，会用一些强迫的手段留下来，但对于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秘鲁人，杨小山不愿意这么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更怕培养出内奸，这样对太平军伤害更大。 “原先在国内最不愁的人力资源，现在反而是最难的地方。该怎么解决呢？”杨小山心里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367章 奥罗家族 圣马丁省首府莫约班巴的一处豪华别墅，红色屋瓦，白墙底色，典型的西班牙红瓦白墙外观。屋檐是小拱圈修饰，拱开的廊柱，充满了地中海风格，更体现了一种尊贵。 这样的豪华别墅即使在首都利马也不多见，可见此别墅的主人非富即贵。这里正是奥罗家族的住所。刚死去的奥罗市长是屋主人奥罗上将的五弟，也是最小的一个弟弟。 现在已经是深夜，这样的时刻街道一般都不会有行人，不过今天，一辆飞驰的马车急冲冲地驶来。马夫不停的挥舞鞭子，人也显得很疲惫，看来是远道而来，中途都没有休息。 “上将大人，奥罗少爷到了，就在屋外。”管家进来报告道。 老奥罗放下手里的书，朗声道：“请他进来吧。”说完，有继续把书捧起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父亲大人，儿子来了。”进来的人是老奥罗的小儿子小奥罗，他长得人高马大，年近四十，却还有着不疏于年轻人的孔武有力，一声戎装英姿飒爽。 老奥罗对这个儿子非常满意，也一直引以为傲。小奥罗从小就聪明过人，在同年龄人中出类拔萃。在他二十岁时，老奥罗力排众议把他送入遥远的法国圣西尔军校深造。 法国圣西尔军校在十九世纪可谓是世界声望最高的军校，由拿破仑创建于1802年，法国几乎所有的将军都来自于这所名校，被称为“将军的苗圃”。 小奥罗也没有辜负父亲希望，在法国圣西尔军校成绩非常优秀，毕业后他又加入法国外籍军团。打了不少漂亮的胜仗，取得了很多战场的宝贵经验。十年后他载誉归国，通过不懈地努力，现在军衔为上校，是秘鲁军界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这么快就回来了，辛苦你了，坐吧。”老奥罗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听说，五叔叔出事了，儿子一时心急就连夜赶回来了。”小奥罗轻轻落座。他这个父亲一向威严，也是秘鲁军界少数的几个大佬，即使现在退休了，军队上的事他还是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你五叔就是闲不下来，都到退休的年龄了，还要在地方上折腾。”老奥罗摇摇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难掩心疼。他们兄弟五个，两个当年死在战场，一个死于疾病，就剩他们兄弟两个了。“当年独立战争，他年龄小，一开始父亲和我们几个没带他，一直到战争快结束了，实在拗不过，才让他参加。为了这个，他还一直怪我，让他没有机会立下大功。” 老奥罗回想起过去兄弟情深，不由眼角泛红。 “父亲，我听说是矿厂的华人苦力干的，可真是如此？”小奥罗不忍父亲难过，连忙先问事情经过。 “是的，马丁参谋已经都告诉你了吧。”老奥罗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克制住了情绪。 “对，来的时候马丁参谋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儿子只是想不到那些中国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小奥罗在法国多年，是有一定的世界观的，他在外籍军团时，征服了很多他眼中的殖民地上的野蛮人。在他心中，中国无非是国土比较大，人比较多的野蛮文明而已，不足为惧。 “你可不要小看那些中国人，你可看过这本书？”老奥罗拍了拍手中的书，向儿子介绍道。 小奥罗好奇地站起身，接过父亲手里的书仔细翻阅起来。 过了好一阵，小奥罗终于合上书，怀着疑问道：“这是中国人写的？” “是的，这本《三十六计》是中国人写的，这一本是一位西班牙传教士的译本。这本书的作者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你可不要小看中国人，他们是非常有智慧的民族。”老奥罗提醒儿子道。 “中国或许在历史上辉煌过，但现在已经是十九世纪了，已经不是冷兵器的年代了。现在的火枪能打一千米，火炮能打两千多米，现在打仗靠得是武器装备。中国人的辉煌已经过去了，儿子在法国求学的时候就听说英国人不过几十艘船，几千号人就打败了数十万军队的中国，逼迫他们的皇帝不得不签署通关条约。”小奥罗不以为然道。 “不管怎么说，这书写得很精彩，你有时间好好看看。”老奥罗知道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小奥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收了起来，嘴里嘀咕道：“这只不过是中国人斗心眼的书，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阳谋都不管用的。” “你五叔在圣马丁出事，我们奥罗家族责无旁贷，这次叫你回来，我就是事先通知你，由你去剿灭那帮闹事的中国苦力，为你五叔报仇。”老奥罗说出了今天找儿子的原因。 “父亲大人放心吧，儿子一定会为五叔报仇，灭了那帮中国人。”小奥罗自信满满道。 “你把旗下的第九师全带去，我还从隔壁军区给你一个火炮加强营，一个后勤运输营。这次你只许胜不许败，明年就是校官晋升的档口，这次是你争取晋升少将，在几十个上校里脱颖而出的好机会。”老奥罗为了儿子的前途，也是把手里的资源运用足了。 “多谢父亲大人，儿子不可能败的，您放心。”小奥罗喜笑颜看，他手下可是秘鲁北部军区里最精锐了一个师，也是奥罗家族的老部队，现在又给他加强了一个炮营和后勤运输营，这仗在他脑中想输都难。 “另外，前些天刚进口的法国米尼步枪，你也领三千支走。”老奥罗接着又说道。 “太好了，那帮守财奴们终于开窍了，知道要进口最先进的步枪了，咱们手上的枪都是老古董，太差劲了。”小奥罗高兴地都快跳了起来。秘鲁国财政一直很拮据，官方又腐败，年年赤字，最近的一次进口军事武器还是在十多年前。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批装备我可是利用我在军中的影响力借用来的，你用完还得还我，这批枪是为南部军区进口的。”老奥罗一句话把小奥罗兴奋之情浇灭了。 “南部军区？为什么给他们？我们难道就矮他们一头？父亲大人，这不公平，您怎么就不为我们争取一下。”小奥罗由喜转怒道。 “这是机密，只有总统和我们几个老将军知道，你不要问了。”老奥罗摆了摆手道。 小奥罗是绝顶聪明的人，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听说南方的智利有些不安分，是不是要打仗了？” 老奥罗把脸一板，厉声道：“你我即使是父子，国家机密岂容你随意打听，还不快滚回去，把这次的仗打好才是你的正事！” 小奥罗见父亲恼怒，心里估计自己是猜对了，但他不敢表现出来，连忙灰溜溜地告辞，调集军队前往胡安矿区冲着杨小山去了。 第368章 小奥罗 阿亚小城，是圣马丁省内安第斯山脉的门户。人口不过万余人的小城，此刻大军云集。齐装满员的秘鲁第九师三千多人进驻到了这里。 城内外都有士兵把守，城外各处战略要地都驻满了军队，四处帐篷罗列，从早到晚都有军号鸣叫，阿亚的市民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自从大山里发现了一些矿产，政府鼓励在这里开设矿厂，并免除三年的税收，阿亚本是个小村庄，因为地理的优势才发展起来，成为一座小城。不过随着矿脉的枯竭，越来越多人又离开了这里。 第九师的到来，让阿亚城又开始人声鼎沸起来，原本已经不做生意地人也抓住机会在军营外兜售一些生活用品。 奥罗上校跟着他的部队刚刚到达这里才三天，初来这里，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都得安排好，累得他三天都没睡个安稳觉。 受过法国高等军校的培训，如此资历在秘鲁军官中是凤毛菱角。小奥罗也常常以此为傲，平时做派也很法式，始终保持着整洁修身的军服和温文尔雅的绅士形象。 明年军队就要晋升少将，众多上校里他呼声很高，不过心高气傲的他可不想落下依靠父亲的口舌。这次华工暴动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秘鲁自建国来就没有战争，军人没机会立功，所以父亲给他这个机会，小奥罗是下定决心在秘鲁军方面前露一手，这样他明年带上少将的军衔可谓是实至名归了。 在阿亚的军营，他又分别把营以上军官召见过来，做了一些简单的军情了解，并布置了一些军事上的任务。 “报告上校，迪马利经理给您带过来了。”一位卫兵从屋外走了进来。 迪马利颤颤巍巍走了进来，来军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些军人和先前不一样，军容整肃，一个个脸上凶巴巴的，让人看着害怕。 奥罗上校对伏击的经过做了一些了解，知道这个迪马利经理率先逃跑的事实经过，只不过人家是民。如果是自己的士兵，奥罗上校一定会军法处置。 小奥罗虽然看不上这个迪马利，但依旧保持绅士风度，不和他计较道，反而还寒暄了两句。 “我已经看过你上报的情况，为了确保情报无误，还希望你再讲一遍。”奥罗上校做事还是挺慎重的，毕竟当场说和看报告是不一样的，面对面以小奥罗对人的敏感程度，很容易分辨面前这个人是否说谎。 迪马利不敢大意，连忙又向奥罗上校汇报了造反华工的情况和奥罗市长之死的过程。 奥罗上校眼睛死死盯住迪马利，一旦他有结巴的地方，他就紧接着追问。经过一番核实，奥罗上校点了点头。 这迪马利还算老实，说的情况基本符合他调查的判断。 “看来这批华工里的确混杂有中国军人，不然我五叔叔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小奥罗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上校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迪马利面对奥罗上校的盘问非常紧张，好在他也没说谎，虽然取得了上校的信任，后背还是流了一身汗，这个上校的气场太强大了，压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等等，你把那个华工的头，叫杨什么。。。。。。”小奥罗喊住了迪马利。 “杨小山。”迪马利有些别扭地说出名字，中国人的名字对他们来说相对很拗口，他也只记住了这个名字。 “对，杨小山，你把他的样子回忆一下，我要给他画个像。”小奥罗从办公桌上拿出纸和笔。他毕竟正规军校出身，连素描这样的技法也会。 “好的，让我想象。”迪马利不敢推辞，他对杨小山印象深刻，这事倒也不难。 “是这样吗？” 。。。。。。。 “眉毛还要粗一点，下巴再宽一些。” 两个人一问一答，没过多久，杨小山的样子就通过小奥罗的铅笔，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太像了。”迪马利最后都忍不住叫起来。 小奥罗仔细地观摩纸上这个男人，心里暗道：“看来是个劲敌啊，此人绝对不是个莽夫，从眼神就能看出他有文化，且非常自信。给自己的感觉这气质就像自己的军校老师，那些身经百战的法国将军一样。” “行了，你可以走了。待我向胡安议员问好。”小奥罗也很会做人，虽然他在军界，但也不能忽视胡安在秘鲁政坛的影响力。 迪马利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小奥罗坐在椅子上，盯着画纸上这个男人，脑子里飞快计算着作战计划。 夜幕降临，按计划明天第九师将向矿厂进发，营以上的军官都集中到奥罗上校这里，进行最后一次战争动员。 小奥罗一套笔挺的军装，胸前斜跨着荣誉勋带，脚上蹬着他最爱的法国皮靴。皮靴表面面擦得锃亮，都能当镜子用。 被召见的军官早已分列左右肃立恭候，房间里鸦雀无声。 奥罗上校在中间坐定，拿眼睛扫视了一下两旁的军官们。 军官们依次向奥罗上校行军礼，奥罗站起身向大家还礼。 “非常感谢各位不辞辛苦，跟随我来到阿亚。。。。。。。”小奥罗还是相当会讲话，开头一番表扬让各位军官心里很舒服。 “不过大家要记住此次来阿亚的目的，我秘鲁建国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过发生过如此大的恶性事件。我国诚意邀请那些中国人来做工赚钱，他们却恩将仇报，杀害我秘鲁百姓，伏击我国军队。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小奥罗话锋一转，开始做起战斗动员。 一员旅长率先表态：“我等全凭师长指挥，师长说怎么打我们就这么打。” “对，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全力以赴，还请师长训示。”众军官纷纷表态。 “好，既然大家这么说，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凡有临阵退缩，作战不力，临阵脱逃，致使华匪漏网者一律送军法处处置。”小奥罗到现在还是对自己信心十足，他不但要胜，还要一场圆满的大胜，要全歼他认为的华匪，不留一个漏网之鱼。 “遵命。”众军官齐声答应道。 “此战胜利后，我也不会忘记大家，只要我顺利晋升少将，此战凡立下军功者，我也绝不会亏待。”小奥罗不失时机给大家一块“糖果”，恩威并施，属下才会卖力，这个道理他的父亲早就教过他。 “是！”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份期待，做属下的都盼望着上司高升。不论哪里，裙带关系都是有的，众军官喜笑颜开，似乎离加官进爵已经不远了。 第369章 作战准备 秘鲁第九师到达阿亚城的第一天，杨小山散布在外围的探子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回来。 杨小山得知后，还亲自带人前去秘密观察。 “这支秘鲁军和先前的可大不一样，他们军容整肃，安营时做事井井有条，无人打架嬉闹，看起来很可能是秘鲁的一支精锐部队。这一仗看来没那么好打。”杨小山在会议室心里默默想着。 “东王，你还没吃饭那，我让厨师把饭给你送来。”李世贤刚准备向杨小山汇报情况，现在已经到饭点了，东王还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事情。 “行，你刚从外面回来也没吃饭吧，咱们一起吃。另外把老吴、鲍超、王大棒、冯子材等旅帅以上的军官都叫来，大家一起议一议。”杨小山倒不是没主意的人，考虑到队伍里过半人还是新兵，通过会议可以让这些新军官尽快成长，早些融入到太平军内。 厨师们把晚饭端上来，桌子上最多的是烤土豆，另外每个人面前一碗稀饭。矿厂内小米库存不多了，这稀饭都没见几颗米粒。稀饭里夹了一些当地的野菜，还能将就着吃。 晚饭确实寒酸了点，其他军官见东王也吃这个，没有人敢抱怨。太平军只有礼拜天才能吃上一顿肉，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土豆加稀饭，东王也不例外。 虽然伙食差了点，但大家还是吃得很快，一个个狼吞虎咽的，肚子里油水少，吃什么都香。 “这几天大家克服下，缴获了的物资大部分都转移走了。我在这里也不瞒着了，我让世贤在几处隐蔽地点建立了一些临时驻扎点，过几天我们很可能就要转移过去。”杨小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算转移了。 “东王，我们是不是要离开矿厂了？”老吴听出了杨小山的意思。 “那可不行，咱们可不怕秘鲁军，虽然这次秘鲁军人比较多，但咱还是一样干翻他们。”李世贤一听要转移，有些急躁了。 “这次来的秘鲁人可是精锐，我手下几个弟兄想抓几个口舌来问话，都没找到机会。”鲍超的前军在前方侦查，对这些秘鲁军有了一些了解。 “鲍军帅说得对，这次大家要收起轻敌之心，本王在前方观察，这次来敌是第九师，应该是秘鲁的正规军，还带着两个炮兵营，火力上我们完全处于劣势。”杨小山不希望大家过分轻敌，要提醒大家重视此次来敌。 “第九师，这番号以前在外面听过，好像是这里最精锐一支部队。”翁得容回忆起来，他下过山，和当地人有过交流，所以也听说过这支部队。 “肯定是精锐，你看他们手上的家伙，我们太熟悉了，法国最先进的米尼枪，这可比先前那些古董枪好使多了。”冯子材难得插了句话，当年淮军可是整营整营的装备这样的步枪。 “那我们什么时候转移？”王大棒看大家都这么说，有了一些畏惧之心，连忙道。 “不急，虽然这次强敌来犯，咱们也不能堕了太平军的威风。”杨小山摆了摆手，纠正道。 “我就说嘛，打，一定要打，打死这些龟孙子。”李世贤挥舞着拳头，激动道。 鲍超整了整衣领，两道浓眉耸了耸道：“怕到是不怕，不过火力上差距有些大大，硬拼怕是要吃亏，特别是他们的火炮有些多。” 吴如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两眼放光道：“东王是不是准备偷袭他们？” “上次我们已经伏击过他们一次，这次他们必定留心沿途的情况，想再次伏击成功怕是些难度。”冯子材抬头道。 “不是伏击，是夜袭，主动夜袭。”杨小山微笑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屋中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不错不错，咱们在夜里冷不防给这些秘鲁佬来一下子，杀他一个稀里哗啦。”李世贤求战心切，杨小山的计划正合他意。 “对，先下手为强，趁他立足未稳，给他来个狠的。”鲍超也积极回应道，他也觉得此计甚妙。 “东王，这阿亚城虽小，但毕竟秘鲁军三千多人，就算是夜袭，想打下阿亚城，这难度也是相当大的啊。”吴如孝一旁提醒道。 “这次我们动作还没有那么大，据我们侦查，对方也不是酒囊饭袋之辈。这次夜袭我们的目标是城外他们一个团的驻扎地，属于试探性进攻，并不是要拿他的城池。”杨小山回答道，毕竟这是第一次和秘鲁正规军交手，还没有摸清他们的底细。杨小山不是一个冒进之人，他是打算通过夜袭来试试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 “对对，目前咱们还没有那么迫切地需要攻城。”老吴点点头，以前太平军非常重视城池，一来有城市，大军有城墙包围，就有安全感；二来攻下城，就有了钱有了粮，就能多招兵，这对太平军非常重要。但现在身处秘鲁，发展壮大可没那么容易，先前也抓了不少俘虏，就算给钱，人家也不愿意加入。 “这些秘鲁军来的太急了，还没到半个月就集中在了我们山下。咱们的发展计划还要往后推一推，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要消灭来犯之敌。这一仗过后，咱们大家再集中讨论一下，我们该如何发展，怎么壮大我们太平军。”秘鲁第九师的到来，让杨小山不得不优先面对，毕竟生存是最重要的，以后如何发展还需要从长计议。 “东王，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李世贤大声道，他只知道一条，只要跟着杨小山走，总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鲍超，这次你和我的中军一起去。大棒，你安排后军破坏来矿厂的桥梁，堵塞道路。这次夜袭不管是否能成功，都要做好转移的准备。”杨小山指着桌子上的地图，“大棒，画圈的地方优先破坏，其他花三角的地方有时间就破坏，没时间就算了，但两天后必须转移到其他地方，到时候世贤会带你们去。”杨小山知道矿厂地处山区死胡同，万一被敌人封在外面就很难突围了，敌人带了这么多火炮，想要守下来难度很大，太平军也死不起那么多人。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杨小山最后询问道。 “没问题，只要让我打头阵，我就满足啦。”鲍超满意道。 “我也没问题。”王大棒见这次没有战斗任务，心也定了下来，只是破坏桥梁道路，这还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杨小山这次是因材施教，夜袭也不需要太多人，没必要一起都去，人多反而还容易把自己人搞乱了。 他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拍了下桌子，“那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夜里咱就给这秘鲁第九师当头一棒，大家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第370章 夜袭 天蒙蒙亮，杨小山带着队伍迎着朝霞，静悄悄地向阿亚城出发。 鲍超领着五百前军走在前面，杨小山率领中军紧跟在后。他腰间挂着一柄特制的太平剑，后背背着一张牛角弓和十几支箭的黑色箭袋。 虽说是首次下山作战，但去的都是太平军的精锐，队伍在朝阳下呈长蛇状行走在山路上，士气很旺。 山路不好走，一直到了太阳落山，杨小山的队伍才到底指定地点，这里离目标已经很近了。依稀能看见远处秘鲁军营地的炊烟。 杨小山把手一抬，向部下传令道：“向后传，不许喧哗，原地休息。” “不许喧哗，原地休息。”杨小山的命令由前往后通过战士们的嘴传达下去。 一时间，整个队伍听不见说话的声音，连要咳嗽的人都捂着嘴。大家走山路也的确很辛苦，大部分人抱着武器靠着山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少部分精神头还旺盛的整理着手上的武器，为即将到来的作战做准备。 杨小山没有休息，而是赶到前线和鲍超、李世贤等将领站在高丘上观察敌情，趁着最后时刻完善夜袭计划。 夜袭一向是太平军的拿手好戏，天国初期太平军就经常使用夜袭这一招打得清军溃不成军。当年杨小山等七人上梁山，夜袭清军一个营，在天国一直都作为传奇故事广为流传。 只不过后来湘军曾国藩提出“结硬寨打呆仗”的笨方法，才使得太平军的偷袭成功率下降不少。 “这秘鲁军还算有些门道。”杨小山看着山丘下这个团的秘鲁军，他们营地外围的拒马和木篱笆还算布置得中规中矩，不过在他这个老油条眼中依然还是有破绽。 “他们外围的防御工事显然不是同时间完成的，左边右边并没有围成圈，左前和右边都有明显的豁口。等会鲍军帅你带人从左边，世贤带人从右边，我从正面，三面夜袭他们，围三缺一，本次目的不是杀人，尽可能多的劫掠他们的物资，并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是本次夜袭的目的。”杨小山指着秘鲁军的营地。 “是，东王。”鲍超和李世贤抱拳领命道。 “这个营地离阿亚城并不远，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快，一旦得手要迅速离开，即使没有得手也要尽快转移，不可恋战，明白么？”杨小山强调道，太平军现在不能打硬仗，因为死不起人，一旦和敌人打成缠斗，即使能赢，太平军实际上也输了。 “我等记住了。”众将领得令道。 休息了大约两个时辰，月亮已经高挂太空。不过今夜云彩比较多，月光不是很亮，是个适合夜袭的好机会。 太平军的将士也已经摆脱了白天赶路的疲惫，摩拳擦掌地准备战斗。 杨小山带着三百多身经百战的太平军直扑秘鲁军营地，黑夜中只有举在手里的刀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准备。”在等到一个巡逻队走过去之后，杨小山往后一挥手，让队伍全部跟上，就要发起冲锋。 千钧一发之刻，那支巡逻队里有两个秘鲁兵突然转了回来。 “糟糕。”杨小山暗骂了一声。 两个秘鲁兵看来是有内急，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解手，好巧不巧就冲着杨小山这支队伍的埋伏方向走了过来。 不能等了，再走两步，太平军必然会暴露。杨小山手一挥，带着两个卫兵直接就冲了上去。 杨小山一个箭步，从后面抱住一个秘鲁兵的头猛地一扭，那个秘鲁兵就直挺挺地倒地死了，连“阿”的一声都没叫出来。而他两个卫兵的手法显然没杨小山利落。 另外一个秘鲁军在被刀抹脖子的档口，发出了一声惨叫。寂静的夜幕下，这声惨叫格外响亮，而且显然惊动了那支秘鲁巡逻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小山已经没时间考虑了。 “兄弟们，跟我冲啊。”杨小山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太平军的杀喊声和秘鲁巡逻队发出尖锐口哨声几乎同时响起。 杨小山带着身后的兄弟直接冲杀秘鲁巡逻队，得到信号的鲍超和李世贤也各带所部一左一右夹击敌营。 一场大混战就此展开。杨小山的动作极快，一剑一个，不知道多少秘鲁兵被他的太平剑刺穿胸膛，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刺刀，就被他杀倒在地。 其他兄弟见东王如此勇猛，个个勇气倍增，哪里有秘鲁兵，哪里秘鲁兵多，就冲过去。 秘鲁兵营一片震人心魄的杀喊声，武器和武器的碰撞声。 “呯呯。。。。。。”杨小山不远处传来一阵枪响。 只见几十个秘鲁兵围成圈，在一个秘鲁军官的带领下，分作三排向外围的太平军开枪。 好几个太平军的战士中枪倒地，躺在了血泊中。 杨小山明白，这是秘鲁军在遭受一阵冲击后，开始组织起反击了。看来这里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难打些。 杨小山明白，一定要迅速杀溃这个团的秘鲁军，时间一拖长，城里其他的秘鲁军必定赶来支援。而且这群秘鲁军一定稳固住阵线，其他逃窜的秘鲁兵就会向他们靠拢，情况就会对自己很不利。 “不许后退，稳住，稳住！”秘鲁军的团长拔出指挥刀，指挥着周围的士兵一个靠着一个，形成密集防守圈。正如杨小山所料，越来越多的秘鲁兵汇集到这里，形势很危急。 杨小山心里有些挣扎，经过一阵厮杀，身边人已经不是很多，这样直接冲上去，怕是正撞在敌人枪口，伤亡小不了。但如果不上，就这样耗下去，怕是再冲，伤亡会更大。 “谁？”杨小山侧翼来了一支人马。 “东王，是我啊。”李世贤带着队伍从右侧一路很顺利，不知不觉和杨小山杀到了一起。 杨小山喜上眉头，“世贤，你来的正好。看到前面那支秘鲁军没有？来，跟我一起上。” “好勒，兄弟们冲啊。”李世贤杀得正兴起，还觉得没过瘾，看到这么多秘鲁兵，不但不怕，还有些兴奋。 “等会，让弟兄们用弓箭。”杨小山连忙拉住李世贤，生怕这家伙就这样莽撞地冲上去。 第371章 满载而归 “瞧我这记性。”李世贤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战前杨小山就千叮万嘱，遇到敌人火枪，用弓箭对抗，这样短兵相接的距离，弓箭的攻击频率可比火枪快多了，尽可能少的避免无谓的伤亡。 杨小山取下背后的牛角弓，搭上一支羽箭，左眼闭上，右眼瞄准。只见他两臂一举，对准那个正在指挥的秘鲁军官，一声弓弦响动，那名军官已然中箭，脑袋一栽，倒了下去。 还没等秘鲁军官身边的士兵去救，杨小山立刻把箭尖对准他们的旗手。他的第二支箭又将秘鲁旗手射杀，秘鲁军旗猛一摇晃，落在了地上。 紧随着太平军的箭支飕飕地落在秘鲁军的阵地上，失去了主将和大旗的秘鲁兵惊慌失措，在太平军箭支的打击下，纷纷抱头鼠窜，夺路而逃。 杨小山见这群秘鲁兵已经失去抵抗的意志，立刻拔出闪着寒光的太平剑，一个纵身站到高处，大喝一声：“冲啊！” 太平军的气势完全压倒了秘鲁军，还有几个秘鲁军官吹着哨子，制止着士兵的溃逃。但秘鲁军全线崩溃的局面已经不可挽回，再加上通往阿亚城方向并没有太平军。秘鲁军有生的希望，更没有人听军官的指挥，只想在同僚之前逃出军营，躲过太平军的追杀。 秘鲁军争着逃命，已经到了互相践踏的程度，其败局已经无可挽回。 太平军见秘鲁军败退，一个个顿时兴起，到处追赶着砍杀。 正在此时，一名太平军探子飞马来报，“报告东王，城里的秘鲁军已经出城，正朝我们这里过来。” “这么快！”杨小山暗暗心惊，想不到秘鲁军反应如此迅速，他还想着再追杀一阵，扩大一下战果，现在看来是该考虑撤退的事宜了。 “世贤，你速速找到鲍超，让他带人立刻向北撤退。”杨小山对李世贤吩咐道，战前他是布置鲍超尽可能多的获取秘鲁先进的火枪和其他辎重。他担心鲍超恋战，舍不下秘鲁军那点东西。 “是。”李世贤抱拳道。 “记住，带不走的东西就不要了，千万不要贪多，速速撤走。”杨小山叮嘱道。 此战已经达成了战前的目标，现在只要把胜果保持住即可，杨小山可不愿意给秘鲁军反击的机会，经过激烈的战斗后，他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杨小山明白一旦满载而归的太平军被敌人咬住，后果不堪设想。 果不出杨小山所料，鲍超杀得兴起，要不是李世贤的到来，他非得追那些秘鲁兵到死为止。 “奶奶的，多追一会就多一支枪，这样的便宜买卖可惜了。”鲍超依依不舍地望着正在逃窜的秘鲁兵，就如同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东王有令，见好就收吧，总之落袋为安。”李世贤一旁劝道，虽然他也很可惜就这么撤走。 秘鲁军撂下的军需物资实在太丰盛了，除了火枪，光牛羊肉就能装好几大车。太平军将士看了是眼馋的要命，恨不得立刻就“消灭”这些食物。 “没出息的，回家烤熟了再吃。”鲍超用手拍了一下一名年轻战士的脑袋，他嘴里的哈喇子都快落到地上了。 太平军人人肩挑背扛，带着战利品撤出战场。虽然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战，但胜利的喜悦如同一针兴奋剂，让他们脚底生风，劲头比来的时候更足。 “东王，鲍军帅和侍王已经撤出战场。”一名太平军战士过来报告。 “这可惜秘鲁的火炮营驻扎在城内，要是夺下十几门火炮就好了。”杨小山暗自可惜。此次战果虽然非常大，但唯一可惜之处就是没有缴获火炮这样的重武器。没有重武器，军队就没有一锤定音的能力，难以和敌军展开正面战。 其实如果是一般的秘鲁军队，所部多多少少装备一些火炮。但这个奥罗上校师出法国圣西尔军校，创建人拿破仑皇帝最拿手的就是炮战。他最喜欢把火炮集中起来使用，所以小奥罗也深受这个影响，单独成立火炮营，其他步兵营没有装配火炮，才阴差阳错地让杨小山没有获得他最想要的重武器。 “东王，敌人的援军离这里只有五六里路了。”探子焦急地通报还留在阵地上的杨小山。 “不急，还剩下三四里的时候我们再撤。”杨小山再给鲍超、李世贤再多争取时间。他留下三百人亲自断后，就是确保太平军能把所缴获的物资全部带走。 =========================== 小奥罗一身戎装，脸色铁青地站在一片废墟的军营中。他万万没想到他眼中的华匪胆大到敢偷袭他的军营。 “这些中国人太可恶了，一定要抓到他们碎尸万段！”小奥罗看到眼前秘鲁军营的惨状，损失太大了，还让他这个军界高材生一上来就威风扫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报告师长，那些华匪窜入了深山中，属下无能，追丢了。”阿方索旅长灰头土脸地回来报告道。 “什么？追丢了？那些中国强盗抢走了我们那么多东西，你还带着骑兵去追，也会追丢？”小奥罗恼羞成怒道。 “我们好像追错了，他们带着物资的人马走得是北面。我们追的是他们断后的队伍。”阿方索旅长满脸通红道。 “饭桶！一群饭桶，这就是你带的兵？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父亲手下老人的份上，我现在就枪毙了你！”小奥罗拔出手枪，心中的怒火都快冲上云霄了。 阿方索旅长心中暗道：“我饭桶？还不是你指挥让我追这些人的？”但他不敢争辩，这个时候顶嘴是自找苦吃，只能默默把黑锅背上。人家是军界的希望之星，怎能犯错？ 小奥罗骂骂咧咧了好久，还是难以发泄心中的怒火，拳头猛地向下一锤，终于下令道：“天亮就全体开拔，一天内打下矿厂，必须给中国人以重创！” 奥罗上校发誓复仇，而太平军已满载而归，享受着秘鲁军送来的战利品。 第372章 凛冬将至 杨小山在山路上设置的路障，原本一天的路程让秘鲁军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才到达胡安矿厂外围。 杨小山没有抵抗，把队伍分散到了临时隐蔽点暂避锋芒。而他带着几个将领来到矿厂一侧的高地上观察秘鲁军的动向。 “昨天夜里没仔细看，这些秘鲁兵的军服还真够华丽的，比我们的大姑娘还穿得花里胡哨的。”李世贤一旁忍不住多嘴道。 “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鲍超反驳道。 杨小山知道，这些秘鲁兵打扮有些法式风格，肩章、绶带、礼帽等几乎都在模仿法国士兵的打扮。 “他们这些红红蓝蓝的军服颜色不利于隐藏，不过他们军官穿的皮靴倒是蛮实用的，以后咱们有机会多弄几双穿穿。”杨小山望了望自己的草鞋，虽然轻便，穿坏了再编一双也很容易，但有时候踩到尖石，还是有些痛。不过大家征战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脚板底早就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是不容易受伤的。 “还是东王眼力劲好，我们还没注意到他们的皮靴子。”李世贤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暗暗下决心弄一双，东王看上的准没错。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大家注意他们的火力，特别是他们的火炮。”杨小山此次来观察秘鲁军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他们的火力究竟有多强。 “东王，他们会开炮吗？”鲍超有些担心。 “一定会的，我让几个兄弟在护墙上开了几枪，吓住了他们，现在看时间他们已经拉着绳索撤离了。”杨小山知道西式军队很死板，开炮后再冲锋就像电脑程序一样，多少年都亘古不变的。 果不其然，秘鲁军很快把火炮调集了上来，随着一声发令枪响。 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射，远在一侧的杨小山等人都感觉到好似地动山摇。 “乖乖，都是开花炮弹，威力不小啊。”李世贤看到矿厂的护墙在火炮打击下如同纸糊的一样，被撕得稀烂。 大家不由佩服杨小山的先见之明，其实先前很多人对杨小山不固守矿厂，先行转移的命令想不通，认为秘鲁兵不过尔尔。现在看来，如果真让大家全守在矿厂内，那真是全成了炮灰了。 杨小山却没这么想，火炮的威力在他意料之中，只是这炮击时间比他意料的长。其实轰开护墙就可以了，而这奥罗上校却坚持把整个矿厂轰了个稀巴烂。 随行作为想到的迪马利经理是欲哭无泪，这些都是老板的家当，如今全没了。他好不容易挤到奥罗上校身边，拉着上校的金边袖口哀求道：“上校大人，差不多行了，这可是我们老板的私人产业啊。” 奥罗上校根本不理会，一甩胳膊不屑一顾道：“是你们老板的产业重要，还是我们士兵的生命重要？” 迪马利被甩了一个踉跄，但他不甘心，继续恳求道：“上校您看，这矿厂里没有人影啊，是空的，别开炮了！”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让这里不会再成匪窝。”小奥罗怒斥道，然后他转过脸来对卫兵们喝道：“你们呆在那边干什么，把这家伙拉下去，打个十军棍，这该死的家伙干扰我指挥战斗。” 卫兵们一拥而上，把可怜的迪马利拉了出去。 其实打完几轮炮弹后，矿厂里即没有惨叫声，也没有人出来还击，这时候奥罗上校周围人已经意识到，中国人怕是都跑了，这是座空厂。但没有人敢出来说，因为他们都知道奥罗上校被中国人激怒了，不把这通火发泄出去是不会完的。 直到矿厂内没有一座站着的建筑后，小奥罗才让炮兵停止射击。 闻着矿厂上还未散去的火药味，小奥罗心情稍微好了点，他抬手召唤来一名勤务兵，大声道：“给我家老爷子带信，就说华匪的巢穴已被捣毁，现在他们如丧家之犬在大山里逃窜。最多到年底，我一定全歼这帮强盗，回家和大家过圣诞节。” 小奥罗还是自信满满，先前被夜袭，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小失误。毕竟双方的火力差距太大。只要中国人胆敢露头，他相信自己的大炮一定能送他们去见上帝。 “师长，那边山头发现中国人。”杨小山等人在山头上观察了那么久，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过来报告给小奥罗。 小奥罗一听来了精神，立刻拔出手枪，下令道：“给我追！” “东王，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你看，这队秘鲁兵正朝我们的方向过来。”鲍超很敏锐地发现了秘鲁军的动态。 “行，今天的戏大家也看得差不多了。从现在起，你们各自带队，不要和敌人正面作战。我们要在山里和他们躲迷藏，绕圈子，抓到绝对有利的时机才能和他们交战，确保我们的损失降到最小，你们都明白了吗？”杨小山还没想到如何消灭这个秘鲁军的法子，但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化整为零，和敌人在山里打游击。 山路难走，山势复杂，杨小山等人轻易地就甩掉了秘鲁的追兵，来到了刚刚建立的临时营地。 太平军现在一分为三，杨小山的中军一拨，鲍超的前军一拨，王大棒的后军一拨，所有彩号都跟着杨小山，由中军负责保护。三个营地呈品字，互为犄角，能非常快地相互支援。 考虑到王大棒的指挥能力不行，杨小山派冯子材过去帮助他练兵带兵指挥战斗。 临时营地要比矿厂的待遇差很多，毕竟都是临时搭建的木棚子，生活睡觉肯定没有先前舒坦。有些人有一些情绪，但看到杨小山也是这样的待遇，想抱怨的人也没法说出口。 不过细心的杨小山还是能体察到战士们的想法，这木棚子确实简陋了些，但现在条件所限，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好在太平军缴获了不少物资，在吃的方面，杨小山尽量多补偿大家一点。 不过这秘鲁的冬天眼看就要到来了，虽然这对双方都不利，但缺乏补给的太平军显然更为不利。 第373章 危机 一场互为猎物的游击战在安第斯山脉展开了。显然太平军的战术更聪明一些，很多时候秘鲁军以为要抓住他们了，但往往却是太平军所设的陷阱，一个伏击让秘鲁军眼看的成功变为大败。 已经进入冬季，双方的战斗逐渐减少。 太平军虽然胜多负少，但伤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阵亡名单上的名字也越来越多。杨小山发起愁来，战局开始转向他最担心的缠斗，敌人的援兵不断增加，山上山下敌人开始建立小堡垒，形势其实对太平军很不妙。 “东王，看。又是十几双靴子。”李世贤带兵回营，看来又打了一个胜仗。 “先让没靴的弟兄们穿吧。”杨小山推辞道。 “东王，这可不行，你都让了这么多次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再不穿，兄弟们可不答应。”李世贤着急了，拿起一双皮靴就要给杨小山套上。 “是啊，东王，你这次可不能再推辞了。”众亲兵也一起劝道。 “好吧。”杨小山盛情难却，终于接受了兄弟们的一番好意，脱下了草鞋，穿上了李世贤送过来的皮靴。 “收获怎么样？”杨小山见李世贤满脸喜悦，故意问道。 “那还用说？就我们这一队三十多人，打死了二十多个秘鲁兵。”李世贤高兴道。 “不错。”杨小山点点头，这段时间，敌人也变得聪明了些，这样的胜仗已经不常有了。 “东王，你看上去没那么高兴啊。”李世贤有些意外道，他是不知道杨小山所担心的事。“我们只是伤了四五个兄弟。”李世贤解释道，他以为东王怪他伤亡高。 这样的战损比在国内足可称为神仙仗了，但在秘鲁，敌人有的是增援，而太平军则牺牲一个少一个，战略上来说其实是输，只是早晚而已。 杨小山不愿意说破，怕影响军队的士气，于是转了个话题道：“走，大家搭把手，把伤员都送到翁旅帅那边。” 翁得容的伤兵营规模是越来越大，虽然不少兄弟伤愈离开，但更多人受伤进入到这里。 “翁旅帅，有劳你了。”杨小山望着满脸愁容的翁得容，示意道。 翁得容小心翼翼地把杨小山拉到一边道：“东王，伤员不断增多，我个人劳累点没什么。但眼下草药已经快要用尽，这大冬天的实在没法去找草药，这可怎么办啊。” 杨小山一时语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到秘鲁以来，最大的困境已经初露端倪，现在已经盖不住了。 翁得容显然是没有睡好，还带着黑眼圈，他也是为了伤员的事大费踌躇，没有办法。 “等会，我再多派几个兄弟帮你找草药，他们都归你调遣。”杨小山实在也想不出办法，这样做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东王，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翁得容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杨小山拍了拍翁得容的肩膀，安慰道：“让我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 太平军一直都在胜利，全军上下几乎没有人意识到危机的来临，翁得容是第一个。但杨小山知道很快这样的危机将会在全军蔓延。 伤员越来越多，草药已经告罄，一旦伤员无法治疗，这对全军的士气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这样的危机，杨小山甚至都不敢想象。 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杨小山和翁得容走过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伤兵营一下子涌进一大群彩号，很多人伤得比较重，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劲地呜咽，看起来非常的惨烈。 杨小山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见王大棒反绑双手，在自己面前硬直直地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 “东王，我们中了秘鲁军的埋伏，伤亡惨重，小的给您赔罪来了。”王大棒低着头，不敢看杨小山。 杨小山看着一个个彩号鱼贯而入，知道这次怕是吃了个大败仗，冷声道：“伤亡多少弟兄，你还不快招来！” 王大棒颤颤巍巍道：“伤了三十多个兄弟，牺牲。。。。。。” “牺牲了多少？”杨小山脸色铁青道。 “牺牲了二十二个兄弟。”王大棒偷偷瞄了杨小山一眼，知道抵赖不过去，还不如直接交代了。 “你。。。。。。。”杨小山气得浑身发抖起来，这可是太平军在秘鲁成军后，损失最大的一次。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伤亡？”杨小山咽了一口吐沫，强按怒火追问道。 从王大棒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解释中，杨小山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秘鲁军学聪明了，他们偶然发现了太平军一处水源地，悄悄埋伏在那边，围住了二十多名来取水的太平军。不仅这样，他们还用围点打援的战术，又包围了两百多闻讯前来支援的太平军。要不是冯子材及时过来支援，二百多名兄弟怕是一个都跑不出来。 杨小山长呼了一口气，心里暗道：“敌人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太平军现在就像是秘鲁军的陪练，因为没有一锤定音，与敌决战的能力，不断胜利的小打小闹反而间接锻炼了秘鲁军的实战能力。头疼啊。。。。。。” 王大棒见杨小山沉默不语，心里有点摸不着底。 “你这家伙还有脸回来！”李世贤在旁边沉不住气了。 杨小山心里虽然很生气，换做以前，王大棒这样的蠢货即使不军法从事也肯定把职位一撸到底。但现在的形势他不能这样做。队伍里过半都是福建人，而且他们在一起已经相处了两年了，相互之间非常抱团。 自己如果处理不当，让王大棒起了反意，实在承受不住分裂的代价。 “王军帅，你多派几个兄弟来伤兵营帮助翁旅帅照顾伤员，将功赎罪。”杨小山这次还是饶过了他。 王大棒一听知道这次东王又放过自己了，心中暗喜，正要叩谢离开。 杨小山又缓缓道：“以后你军事上的事必须和冯师帅的商量后才能行动，你记住了吗？” 王大棒身子一顿，出了一声冷汗，东王话说得很委婉，但背后的意思等于削了自己的军权。本来冯子材只是帮助自己练兵带兵，相当于参谋，现在实际上后军两人共治了。 王大棒心里不太爽，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嘴里道谢着退了出去。 “东王，就这么算了？”李世贤一跺脚，有点气不过。 杨小山摇摇头，示意道：“别说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也就这样吧。” 此时的太平军内忧外患，危机重重，这样的压力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杨小山只能默默地一个人来抗。 第374章 山腰湖泊 吃了一次秘鲁军的亏，已有的水源地是不能去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新的水源地。 杨小山带着卫兵纵马上山，寻找新的水源地。 “得容，还有多远？”杨小山问身后的翁得容。 得知杨小山要找新的水源地，翁得容自告奋勇做起向导，他在采药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一个淡水小湖泊。因为他不会骑马，所以杨小山把他带到身边，共乘一骑。 “快到了，我们先下马吧，前面的山路有些陡，马有些累了，别崴着脚。”翁得容提醒道。 “行，那咱们牵着马走吧。”杨小山甩蹬下马，又扶着翁得容下马。 “东王，您是我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王爷。”翁得容感慨道。 “是吗？你见过几个王爷？”杨小山打趣道。 “这个。。。。。。”翁得容一时语塞，“反正我们县里的老爷官不大，架子却极大，在我们家乡那会，我们这些老百姓谁敢直视他，都要挨板子。” “我这个东王也今不如昔了，咱们在这异国他乡，就这一千多号人，又面对秘鲁军的重重包围，前景真的很难啊。”杨小山已经把翁得容作为可以信赖的人对待，不然不会对他说这番话的。 “东王，都是我们这些属下无能，不能为您分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翁得容是越来越佩服杨小山这个人，本以为那么点人起义，很快就会送命，想不打太平军不断击败强敌，能坚持到现在。 “别这么说，这段时间就你出力最多，要不是你的妙手回春，不知道多少兄弟因伤牺牲。我听人说，那些伤员回去后都称赞你为半仙呢。”杨小山也很庆幸，军中有这么一位高明的医生，不然伤亡会更大，危机会更早的提前到来。 两人边走边谈，彼此关系又拉近了不少。杨小山原来对翁得容的印象是胆小怕事，行事魄力不足，难堪大用。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杨小山逐渐改变了这样的看法，翁得容虽然性子比较软，但他做事认真，待人亲切，很有人格魅力，军中对他的看法都非常正面。 “医生也不是不能带兵，老吴原来还是会计，后来带兵也有模有样的。其实将领也不一定全要天赋极高的军事天才，有时候中规中矩、谨慎小心，不犯错的将领也是很重要的。”杨小山脑中转瞬间有了这个想法。 翁得容是福建人，杨小山觉得可以先培养培养他，“下次军事会议，也得把他喊过来。”杨小山心里暗自琢磨着。 “东王，到了，你看这小湖泊。”翁得容打断了杨小山的思索。只见他兴奋地指着清澈的湖水，喜悦地叫道。 杨小山走上前来，神情也为之一振。这小湖泊处在半山腰，湖光琳琳，周围树木丛生，云雾环绕。如不是翁得容带路，他还真难以发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人间仙境。 “得容，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隐蔽的地方居然也被你发现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杨小山假装埋怨道。 “属下也是在采药的时候误打误撞，偶然发现这里的。不过东王这水虽然清澈，但毕竟是死水，比不得我们先前山上顺流而下的活水，这也是为什么属下一直没有推荐这里的原因。”翁得容并没有为了赢得杨小山的赞赏一味的夸耀这里，还是指出了这里的一个大缺陷。 “哦，是吗？”杨小山有些遗憾，他弯下腰，用手舀起湖水。湖水冰冷，有些刺骨，湖面上有些地方还浮着薄冰。 杨小山仔细观察了一阵，翁得容说得没错，这湖是因为山腰上一块天然的凹地而成，虽然水来自于天上，但因为没有流动性，在清洁上肯定要比活水差一些。 “这湖就如同一大碗水悬在山腰上，好在这里没什么污染，我尝过这里的水，还是能饮用的。”翁得容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杨小山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我说这水还是能够饮用的。”翁得容以为杨小山没听清，连忙回答道。 “不是这句，上一句！”杨小山摆摆手，接着问道。 “我说这湖就如同一大碗水悬在山腰上。。。。。。。”翁得容没明白杨小山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就是这一句！”杨小山立刻打断了翁得容的话，“一碗水，悬在。。。。。。”杨小山不断重复这句话，好似有了什么灵感，颠三倒四后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东王，东王，你没事吧。”杨小山的举动吓了翁得容一跳。 “我没事，我没事，只是想到了过去一件事。当年在广西梁山河，我的义父老东王曾使用过的一招。那可用得真是绝，那叫一个漂亮。”杨小山回想起以前的事，在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翁得容没听懂，一脸茫然，并不知道杨小山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你不是老长毛，你应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三国里，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你一定听过吧。”杨小山略有尴尬地解释道。 “当然听过，想当年关二爷在樊城用襄水大败曹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还有那刮骨疗伤的故事，这戏台子上都演烂了，三岁小孩都知道。”说到这里，翁得容回过味来，“东王，原来你是要效法关二爷，给那秘鲁小儿也来个水淹七军？” “你看如何？”杨小山嘿嘿一笑点头算是承认了，反问道。 “东王你可真够厉害的，关二爷当年放的是八月的秋水，您这可是隆冬的冰水，这可够秘鲁兵喝一壶的，这么冷的水不需要淹死，光冻就冻死人了。”翁得容佩服得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连连称赞道。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回去还得和大家讨论讨论，把计划制定得天衣无缝，才能引得秘鲁军上钩。不过这首功还得记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又随口一句启发了我，我还真没想不出这个点子。”杨小山心情顿时大好，一扫先前的阴霾，终于可以和秘鲁军玩一盘大的了。 第375章 最后的决战 经过多番讨论、演练，太平军已经做好了与秘鲁第九师最终决战的准备。 杨小山握着太平剑，静静地站着，今天是最后的动员会议，能不能打破秘鲁军的包围封锁就看今天这一战了。 “大家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有异议？”杨小山在会议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打！打吧！干死他们！”李世贤摩拳擦掌，迫不及待道。 “战士们的武器装备已经都配齐了，此次战斗的木筏也都准备好了，可以开战了。”老吴点点头道。 “兄弟们小打小闹个把月了，早憋不住打一次大的了。东王，大家都准备好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开开杀戒！”鲍超早耐不住了，盼着一展锋芒。 杨小山目光扫向后军的冯子材，只见他握紧拳头，用力地点点头。 杨小山深深吸了一口气，临时营地外冬风呼啸，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早打早休息，不能再拖了。”杨小山心中默念道。 杨小山眼中露出一股坚毅的目光，他清了一下喉咙，斩钉截铁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这次务必全歼秘鲁军，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的厉害！” “是，遵命！”众人得令，面对这次决战，太平军的士气空前的高涨起来。 ====================== 小奥罗在舒适的营地里，惬意地喝起了咖啡。 尽管中国人的善战出乎意料，但局势已经被他一点点地扳回来了。 和中国人在山中的这些日子里，他的白头发是越来越多，虽不是一夜白天，也算是一月白头。 不断的小失败，不断的撤换失利军官，不断地从他辖区调集援兵。。。。。。一切的一切让他心力交瘁，曾经让他引以为豪在法国外籍军团的日子也不敌此时的辛苦。 “可又如何，现在已经胜利在望，战场的主动权我已经夺回来了。”小奥罗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摇了摇头，用勺往咖啡里加了一勺砂糖。 “味道好多了。”小奥罗一身轻松，加了糖的咖啡让他非常放松。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小奥罗甚至开始寻找随身带的书籍开始打发这闲暇的时光。 当看到父亲推荐给他的《三十六计》时，他满脸鄙夷地丢在一边，经过一番寻找他终于拿起一本时下非常流行的法国著作《巴黎圣母院》坐在椅子上开始阅读起来。 小奥罗是贵族出身，无论何时他的衣着、营房布置都保持贵族般的华贵，来彰显自己的不同凡响。即使此时坐在椅子上，依然还是把身子板着，体现出一种优雅的精神状态。 “上校。。。。。。”马丁参谋突然闯了进来。 小奥罗眉头一皱，很不乐意此时被人打搅，不悦道：“你怎么不喊报告，怎么像新兵一样不懂军中规定？” “报告，好消息。中国人又来取水了。”马丁参谋兴奋道。 “哦？太好了！”小奥罗一听，立刻放下书，兴奋地站了起来。 “现在状况如何？”小奥罗立刻扒开地图，眼睛死死盯住水源的位置。 “根据上校您的指示，我们用二个团埋伏在这周围，这次中国人是绝对跑不掉了。不过前线报告，这次中国人足有数百人，怕是至少一半人都来了，而且后面好像还有增援。”马丁参谋连忙报告道。 “好极了。这一次决不能让他们再跑了，不能放走一个漏网之鱼。命令其他三个团一起压上。”小奥罗开心地一拍桌子，利用水源地做文章是他想出来的胜负手，也是他自认为逆转战局的妙招。 “上校，咱们是不是太看得起这些中国人了？”马丁参谋听到要全部出动，还有些本能的犹豫。 “中国人很狡猾，咱们得使出全力。我已经答应父亲，在圣诞节前回去，为我庆功。此次胜负就在这一战了。”小奥罗整了整衣领，“走，我们一起去前线，我得亲自指挥。” 刚到前线，小奥罗就被太平军的火力吓了一跳。这次杨小山是把压箱底的家伙事全拿出来了，前军鲍超、中军李世贤精锐尽出，这些老兵对火枪很熟，面对秘鲁两个团，火力不但不输，还稍胜一筹，这些日子太平军可是缴获了秘鲁兵不少火枪，这次全用上了。 小奥罗观察了一下战场，很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安排，把所有人都带来了。不然看这情况还没有必胜的把握。 在小奥罗的命令下，秘鲁第九师另外三个团也参战了，最后火炮营也加入了进来。战场的局势明显改变了，太平军的火力似乎被全面压制，彻底哑火了。 “上校，前线报告，华匪已经顶不住我军的火力，正在撤退，问上校要不要去追？”马丁前来报告道。 “先派一个团去追，其他团待命休息。”小奥罗也是吃一亏长一智，中国人喜欢打伏击，这些日子吃太多亏了。不过现在自己人数绝对优势，即使一个团被伏击，其他团也能立刻去救援。 小奥罗虽说让部队休息，但他自己不敢怠慢，用一只单筒望远镜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发展。 突然，一团火光腾空而降，让马丁参谋惊叫起来：“火！火！中国人想火攻我们。” 小奥罗暗吃一惊，立刻用手中的望远镜对准突然出现的大火，嘴里斥责道：“别慌，让我看看情况。” 山上火势开始蔓延开来，三面包围前来追赶的秘鲁军。 “上校，咱们还是把队伍撤回来吧，中国人诡计多端，这火烧的诡异，怕是我们要吃亏。”马丁参谋提议道。 小奥罗边用望远镜观察战况边伸出右手食指摇了几下，阻止道：“不！” “不但不能撤，还要再加两个团上去。”小奥罗面带嘲笑放下望远镜，继续道：“中国人的小花招，这大冬天，别看现在火烧得这么旺，是绝对烧不起来的。中国人想跑，用这样的手段想吓唬我们，我们可不能中他们的计！” 小奥罗得意洋洋地捋了一下整齐的头发，他很自信，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第376章 水淹秘鲁军 东王杨小山骑马站在高处，手上握着黄色令旗，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的变化。鲍超和李世贤打得非常好，他们时而前，时而后，时而左，时而右，始终调动着秘鲁军，保持着一种看似能追上实际又追不上的安全距离。 这场大火也是他事先安排的，秘鲁军吃过不少亏，如果计谋太简单怕是他们不会上当。大火就是用来迷惑敌人，敌人如果不追，算他们运气，自己这边也不吃亏，但一旦敌人追了，等着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杨小山的脸上闪着火焰的光芒，他却巍然不动，他在焦急地等待着对方的出招。 “不错，三个团！”杨小山看清了秘鲁军的动向，虽然他们没有全部押上，但已经引过来大部分的秘鲁军了。这样的结局虽然不圆满，但也是可以接受的。 杨小山心里正盘算着，突然他感觉到远处似乎有玻璃的反光，于是转过脸凝眸望去。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但杨小山从对方华丽的军装上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被对方的高级军官注意到了。 杨小山本能地后退找一个地方隐蔽起来。不曾想杨小山的这个举动，引来了秘鲁军的全面追击。 杨小山的感觉没有错，他是被小奥罗举着望远镜发现了。小奥罗曾经让人根据迪马利的表述给杨小山画了一幅素描。 “就是这个中国人！”当小奥罗发现杨小山时，他不由得热血澎湃起来，他做梦都想亲手杀死这个让他受挫连连的中国人。 自从夜袭以后，杨小山一直主持后勤，保护伤员等工作，零星的小队战斗交给了李世贤、鲍超等信得过的手下。所以小奥罗这次是第一次发现他所谓的华匪头子。 发现杨小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小奥罗着急了，命令所有部队全速追击，发誓一定要抓住匪首杨小山。 杨小山的战场感觉是一流的，看到秘鲁军朝自己方向过来，知道秘鲁军的目标就是自己。他索性直接带着卫队给太平军断后了，吊着敌人的胃口。 就这样秘鲁军紧紧盯着杨小山，随着他越过一个个山头，来到了一处山谷洼地里。杨小山突然消失不见了。 小奥罗作为职业军官，心中隐隐感觉不妙，而且他们身处的地方，地势实在太低了，这可是行军大忌，小奥罗经过正规的军校学习，他很清楚洼地可是非常不安全的。 “传我令，暂停行动。”小奥罗虽感危险，但实在想不到太平军会有什么手段。 小奥罗话音未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上空骤响。这是杨小山让人用矿厂的炸药把山腰那片湖泊口子炸开了。 湖水顺着山势，直冲这片山谷洼地。几千秘鲁军不由发出阵阵惊叫，冰凉的湖水把前排的秘鲁兵冲得七倒八歪。 顺流而下的不光是湖水，还带着湖泊下多年沉淀下来的淤泥。秘鲁兵的人脚马蹄一陷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越动陷得越深。 湖水很快就漫过了秘鲁兵的膝盖，然后升到了他们的腰部，直至他们的脖颈。洼地上秘鲁兵鬼哭狼嚎，哭爹喊娘，一个个想逃命却又逃不出去。 太平军早就在附近的高处埋伏着，看到秘鲁军一头栽进这个埋伏点都惊喜过望，无不佩服东王巧妙的安排。 四周太平军火力全开，秘鲁兵就是活靶子，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秘鲁兵人太多了，太平军用火枪根本射不过来，打了几轮后，纷纷换上弓箭，这样速度更快点。太平军密集的打架，很快洼地里还能还击的秘鲁军逐渐都被消灭光了。 在杨小山的指挥下，大家又坐上事先准备好的木筏，举着长矛，对着水里的秘鲁军就是一顿扎。一矛一个，剩下的秘鲁军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杨小山坐在木筏上，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大意，还在寻找着这支秘鲁军的主帅。 不远处，一群秘鲁兵死命地抬着一个有上校肩章，军服极为华丽的人冲向水边高处。他们挣扎着，像一群绝望的野兽做着最后的努力。 “应该就是他！”杨小山把目标牢牢锁在了这个在众人的帮助下，意图逃跑的军官身上。 “可惜你没机会了，这里就是你的墓地。”杨小山举起长矛，膀臂展开，矛尖对准目标飞了过去。 长矛把小奥罗穿了一个透心凉，伴随着秘鲁兵的一片哀嚎，附近的太平军则高兴得呐喊起来。此时胜负已分，结局已定，秘鲁军败了，而且是彻彻底底地完败。 小奥罗随身带的书籍散落在水中，其中《三十六计》就飘在小奥罗的身边，似乎在嘲笑他：“这就是你轻视中国智慧的下场。” 太平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李世贤带着一大堆战利品走向杨小山，他一见杨小山笑得合不拢嘴，连胜道：“东王，你这招绝了，这些秘鲁兵要怪就怪他们没看过三国，这水淹七军使得比关二爷还厉害。” 吴如孝摆了摆手，“不对，就算他们看过三国，知道关二爷的故事，可谁能想到这大冬天的，水从天上来？这是天意啊，老天爷就等着在这里惩罚这些秘鲁兵。” “总算出了一口气。”冯子材话不多，先前吃过秘鲁军一次亏，现在连本带利全给打回来了。 此时的杨小山终于感觉肩上的压力稍微轻松了点，此役后太平军终于可以获得一段难得的喘息机会。 “大家快点打扫完战场，咱们回去得好好商量一下发展大计。”杨小山知道，这次虽然是大胜，但太平军还没有完全摆脱危机。下一次秘鲁国的围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太平军必须赶快发展起来，才有足够的资本迎接今后更严峻的挑战。 “是，东王！”众将士满心喜悦地领命道，东王是大家的主心骨，只要他在太平军一定会在秘鲁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是，东王！”众将士满心喜悦地领命道，东王是大家的主心骨，只要他在太平军一定会在秘鲁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第377章 谈判 安第斯山秘鲁第九师全军覆没，师长奥罗上校阵亡，消息传回了秘鲁首都利马，举国哗然。 朝野内外要求镇压中国人叛乱的声音不绝于耳，反对派议员在议会上慷慨陈词，学生们在主要的大街上游行呐喊，整个利马是乱成一团。 而秘鲁政府却异常的平静，总统普拉多只是含糊回应要严惩中国人，而被问到何时派兵围剿时，却不置一词。 秘鲁建国四十多年，历任总统都是和平总统，从未有战争爆发，而这一任总统普拉多却遭遇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和平危机。 六十多岁的普拉多总统是大庄园主贵族出身，秘鲁本土白人，这些月来他明显被过去衰老许多，眼角的鱼尾纹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当然他不是为了太平军发愁，一千多号中国人的起义还不至于把总统大人愁成这样，而是一场南美国家间的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秘书长何塞来了吗？”普拉多总统背着手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待他最亲信的助手。 “已经派人去请了，总统大人。”管家连忙上前回答道，“刚煮了一杯咖啡，总统大人您先尝尝，我再去催催。”管家看得出普拉多有些心急火燎。 管家刚转身，秘书长何塞已经走到了门口。管家连忙把他请进来，然后很识相地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总统大人，我来了。”何塞把礼貌脱下，放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行了，先坐下吧。玻利维亚那边怎么样了？”普拉多总统让自己的亲信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玻利维亚总统达萨已经下达没收智利在安托法加斯塔所有硝石公司的财产，根据可靠情报，智利方面很有可能付诸武力。”秘书长何塞回答道。 玻利维亚是秘鲁关系非常亲近的国家，他位于秘鲁的东部，两国的人口结构非常相似，印第安或印第安血统的人在这两国占绝大多数。两个还曾秘密签订军事同盟条约。而智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则很差，智利是高纬度国家，位于秘鲁的南方，白人占绝大多数，不太看得起他们。 不光是人种问题，三国还存在领土纠纷，争议点就在三国交界的阿塔卡马沙漠，那里原本是极度干旱的不毛之地。 三国独立之初都没有重视那里。然而到18世纪中期，人们在那里发现了鸟粪、银矿和硝石，这些资源带来巨额财富，于是三国政府都开始重视该地区。 经过多次交涉与谈判，在阿塔卡马的硝石矿区内，秘鲁控制着塔克纳、阿里卡和塔拉帕卡，玻利维亚占有安托法加斯塔，智利则控制南纬24度线以南剩余的一小片硝石矿区。智利实际控制的面积最小，一直企图扩大占领范围，从而惹恼了玻利维亚和秘鲁两国。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智利已经得到了英国人的支持，怕是要趁此机会要出兵安托法加斯塔港口，占领那里。所以玻利维亚方面一直让我们表态，一旦智利人挑起战火，我们是否会按照军事同盟条约上的规定，一同出兵，共同抗敌。”何塞秘书长继续道。 “帮肯定是要帮的，智利人认为整个阿塔卡马沙漠都归他们所有，他们打败玻利维亚后肯定还要继续北上来攻打我们。”总统普拉多点点头道。 “那您为什么不让我给玻利维亚人一个明确的答案？”何塞有些闹不清了，疑惑道。 “智利人有英国人撑腰，虽然法国方面答应援助我们，但毕竟智利的军事实力要超过我们和玻利维亚之和，特别是他们的海军。能不打尽量不要打，我们不那么快给玻利维亚人答复就是怕他们忍不住先动手。”普拉多总统还是深谋远虑的，战争可不是那么轻易开启的，智利又是南美的强国，一旦打输现在还占有的硝石矿产区怕是会被全部夺走。 “那我们还是按先前的外交辞令回复玻利维亚总统？”何塞问道。 “不，现在看情况，智利人是要先动手了。咱们要明确回复玻利维亚人，我们会按照军事同盟条约共同出兵，也要警告智利不要轻启战端。智利人狼子野心，万一玻利维亚人屈服了，我们单独面对智利人的压力，胜算更小。”普拉多总统想得很远。 “属下明白了，对了，总统大人，还有一事。圣马丁安第斯山区，有一群中国矿厂工人叛乱，我第九师前去剿灭，竟被全歼，奥罗上校阵亡，同僚们都有意无意探我口风，这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何塞提起了现在造成秘鲁全国哗然的中国人。 “你不提我也要说，这么晚找你来，也是为了此事。如果我把权利给你，你会怎么处置这些中国人？”普拉多总统话锋一转，反问道。 何塞顿了顿，脑子急速地转了几个弯，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总统的脸色，终于开口道：“如今智利在南方虎视眈眈，我国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南方，这帮华匪能全歼我精锐第九师看来不能小觑，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我建议咱们是不是先跟那些中国人谈谈，稳住他们，咱们才好集中精力对付南面的智利人。” 总统普拉多听完欣赏地点点头，不亏是自己的亲信，思路和自己是一致的。 “对华匪要抚！我们不能同时在南北两面用兵！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切记不能走漏风声。你要小心办事，如果事情暴露，要记住你不代表政府，只是私人的行动。”普拉多总统厉声道。 何塞心中一苦，这差事真是难办，办砸了这黑锅就得自己背了。不过他也了解，如此民意沸腾，面对汹涌的舆论总统大人当然不能冒这个风险，只能是自己出面了。 “中国人在山区再闹也闹不出什么，等我们腾出手后再集中力量对付他们。你此次前去最重要的是把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山区丛林一带，决不能让他们来到西边的平原和沿海，知道了吗？”普拉多总统补充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还有一事要报告。中国政府要更改先前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他们的特使李鹤章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何塞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向普拉多总统报告道。 原来先前清政府被英法攻入北京，被迫签下城下之盟《北京条约》，其他列强听说后也要来分一杯羹，要求得到贸易最惠国待遇和清政府贸易通商。那时的清政府已经被洋人打怕了，签一个也是签，签两个也是签，反正都是通商只要不割地都好说。 列强都签完了，其他国家比如南美小国听说清廷这么好说话，也都过来插一脚。清廷哪知道这些国家是哪里的，强不强，只要看到白皮肤、蓝眼睛、鹰钩鼻的外国使者都一律签了。 直到后来，几年过后，和外面世界打交道多了，清政府才回过味来，洋人不都是英法这样船坚炮利的强国，有些还不如自己的小国也来占便宜，才有了后来要更改条约一说。 “又是中国人！让人头疼的中国人。这事先缓缓，等他们的使者来了以后再说。你先把我交代你的差事办掉。”普拉多总统心烦意乱道，一件又一件不让人省心的事发生，他本能想往后拖一拖再办。 “是。”何塞不敢多言，领命后转身离开了。 ============================= 自从全歼秘鲁第九师后，杨小山带领大家扩建了营地，还在山头的树林里设置了后勤保障。这一天，杨小山正在将领们一起开会讨论太平军下一步发展计划。 突然，一名太平军探马来报：“禀告东王，一名秘鲁大官和迪马利一道，带了十几名卫兵，前来和我们有事商议，此时在山下等候，要不要放他们上来见您？” “哦？他们是来谈判的？”杨小山原以为秘鲁军又会来围剿自己，想不到他们会派人来谈判。 “迪马利这小子还赶上山？是活腻了吧。”李世贤一听就火了，这小子做了两次带路党了，居然还敢来。 “世贤不要冲动。”杨小山冲李世贤按了按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对探马道：“卫兵不准上来，秘鲁官员和迪马利蒙住双眼，带他们来，听听他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探马得令后去接人上山，吴如孝思索了一下说道：“现在秘鲁派人来，怕是劝降的几率大些。” “劝降？咱不投降，干脆把他们这些人全杀了，我就不信这秘鲁国能把我们怎么样！”李世贤轻蔑地冷笑道。 “侍王，不要满脑子打打杀杀，咱们需要和平发展壮大的时间。我看可以和他们谈谈。”鲍超忍不住反驳道。 “你！难不成你想投降秘鲁？”李世贤立刻反驳道。 “够了，怎么自己人吵吵闹闹的，也不怕被外人笑话。”杨小山把语调猛地一提，众人都不说话了。 卫兵报告，秘鲁使者已经到了门口，杨小山示意众将分列两旁站立，其他牌刀手在后面肃立。 何塞秘书长原以为太平军和那些土著印第安人差不多，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可是被摘掉眼罩后，他发现太平军的营房布置很有异域风格，两边太平军军容整肃，士气旺盛，让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他都有点胆战心惊。 “鄙人是总统府的秘书长何塞，敢问这位先生就是杨将军？”何塞故作镇静，看到站在中间的杨小山，打招呼道。迪马利毕竟和中国人呆了两年多时间，粗通中文，在旁做着翻译。 “对，我就是，还请问阁下来这里有何贵干？”杨小山两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西装笔挺、绅士样貌的秘鲁总统府秘书长。 “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插翅难飞，我秘鲁国希望你们能发下武器，免遭杀戮。如若不然，我秘鲁大军杀上山来，到时候你们就悔之晚矣。”何塞是个谈判的高手，上来就企图吓住杨小山。 “杀上山来？就如同你们的第九师一样？”杨小山轻蔑地反讽道。 “少和他们废话了，爷爷要了你们的狗头！”李世贤拔出剑来就要动手。 “世贤，你退下。两兵交战，不斩来使，看看他们还要说什么？”杨小山摆了摆手，阻止道。 何塞没吓住杨小山，反而被李世贤吓了一跳，擦着冷汗，连忙道：“有话好说，不要上来就动刀动枪。” 第378章 亚马逊 第378章 “投降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这个，你现在就可以回了。”杨小山冷冷道，没有一丝犹豫。 “别别别，有话好商量。”眼看谈判就要破裂，何塞知道吓不住这些中国人，也不敢端着架子了，不过他还是死鸭子嘴硬道：“你们只是侥幸小胜了一场而已，我秘鲁军又何止这区区几千人。” 杨小山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走上前指着何塞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你以为我们是侥幸获胜，不妨再派几万几十万大军试试，我太平军一样都给你消灭干净。” “太好了，东王说得对！”旁边的将领纷纷包了上来，对何塞的话嗤之以鼻。 何塞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被太平军众将士的英雄气概压倒，灰头土脸地转过脸来对迪马利喊道：“你熟悉这群中国人，你帮我劝劝。” 迪马利心里暗暗骂娘：“你政府大官都说不动，我一个小民说什么啊。”但他不敢违抗何塞的意思，硬着头皮，陪着笑脸道：“中国兄弟们，你们不要逞强，还是投降吧，我秘鲁国民三百万，你们只有一千多，对抗下去就是鸡蛋碰石头。。。。。。。” “闭上你的狗嘴！”李世贤不等迪马利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他娘的还有胆子回来。” 李世贤一个箭步抓住迪马利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救命啊，秘书长大人。”迪马利被凶神恶煞的李世贤吓得魂都飞了，连忙向何塞求救。 “杨小山先生，迪马利是我们政府请来的翻译，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何塞也急了，他怕太平军也这样对待自己。 “世贤，你先放开他。”杨小山冲李世贤摆了摆手，又冷冷对何塞道：“迪马利和我们太平军有些私人恩怨，所以不好意思，这人我们要了。今天谈判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必须留在这里，让我们处理。” “老吴，把这句话翻译给何塞先生听。”杨小山看都不看迪马利一眼，转过头来对老吴道。虽然这段时间在老吴和翁得容的指导下，杨小山的西班牙语突飞猛进，不过离流利地和人交流还有一点距离。 迪马利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倒在地，把头低下，哀求道：“大人，饶了我吧。” “把他带下去，等谈完了再算账。”杨小山转过脸去，根本不看迪马利。 两个牌刀手一左一右，拎小鸡一般把迪马利带了出去。 “其实今天鄙人是为和平而来。”何塞看到迪马利被带走，连忙道。 “和平？怎么个和平法？”杨小山冷哼了一声。 “只要你们不闹事，把手中的武器交出来，迁入隔壁的亚马逊省，我代表秘鲁政府答应不再派兵来围剿你们。”何塞见招降无望，退而求其次道。不过只要能稳住这帮中国人，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们可不怕你们围剿，来多少我们照单全收。”杨小山大声道，虽然现在太平军的确需要一阵和平发展的时间，但何塞的这个条件对于太平军依旧太苛刻。 “我们会按人数给予每个人五十比索的安家费和五十比索的免税额度。”何塞连忙解释道。 “你们会这么好心，还给我们钱？不会是来骗我们去，给我们下套吧。”鲍超站了出来，说出了杨小山心中的疑虑。 “不是不是，这个政策早在十年前就颁布了，不光是你们，所有在秘鲁的人都享受这个优惠政策。”何塞连忙解释道，“不信，你们看，我这里还有政府的公文。” “老吴，你看看。”杨小山示意老吴接过公文。 吴如孝从何塞手里接过公文，仔细翻阅了一边，凑在杨小山耳边道：“这公文逻辑严丝合缝，有条有理，看上去并不像是临时做出来的。稳妥起见，再问问翁旅帅，他在这里时间比较长，看他是否听说过此事。” 杨小山点点头，吩咐卫兵去请翁得容。 翁得容得到杨小山的命令，放下手中的活急匆匆赶过来。 “属下倒是听说过，不过即使有这样的补贴优惠，也很少人去。亚马逊丛林情况复杂，人迹罕至，秘鲁政府对那边基本没有有效的控制。”翁得容回答道。 这个何塞倒是没有骗人，秘鲁的人口大多集中在沿海地区，中部的高原山脉要不是发现矿产，人口也极少，更别说位于内陆的亚马逊丛林，更是人迹罕至。为了能使政府有效控制那里，秘鲁发布了一系列优惠政策，鼓励国民向亚马逊省移民，只可惜效果甚微。 何塞来和中国人谈判也是背着国会的，不可能明着用政府的钱来和太平军做交易。他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么一条最后的办法，利用现有政策劝说中国人去亚马逊省，这样总统交给自己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杨小山沉默了，太平军自从在矿厂暴动成功，一直都在山区和秘鲁军作战，的确非常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发展壮大，可亚马逊丛林可不是一个理想的发展地，但眼下这冰冷的高原山区更为恶劣。 杨小山心里颇为纠结。 “你刚才说的什么免税额度，咱不是你们秘鲁人，交什么劳子的税？”吴如孝听得认真，有关税之类的正好有关自己原来的老本行，所以格外留意。 “这个可以由等价的土豆面包等食品替代，开垦的工具也行，除了武器。”何塞巴不得这帮中国瘟神赶紧去，只要在他权限下能同意的他都同意。 “武器我们不能交，交了不等于解除武装让你们宰割。”李世贤想起了何塞要他们交出武器的条件。 “对，武器不能交。”将领们交头接耳道，没了武器以后还怎么打仗，怎么防身。 “我说的武器是指我们第九师从法兰西进口的火枪。”何塞见太平军众人似乎有翻脸的样子，赶紧把武器范围缩小。 “那也不成！那是我们凭本事缴获的，凭什么再还给你们！”众人连连摇头，谁都知道新缴获的火枪好使，都舍不得把手里的宝贝疙瘩还回去。 “这一条就不要提了，我们不会同意的。”杨小山摆手道。 “多少还一些回来，不然怎么展现你们和平的诚意，我回去也没法交代啊。”何塞哀求道。 “那是你的事！和我们无关。”杨小山斩钉截铁道。 “这样吧，我们可以赎，十个比索一支枪，怎么样？这基本是一支新枪的价格了。多少给一点，让我回去好交差。”何塞是彻底没办法了，眼看太平军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搞砸，就太可惜了。 “什么样的枪都可以？”杨小山歪了歪脑袋，一个念头闪现出来。谈判就是你互相提条件，眼看着何塞已经快被把底裤都逼出来了，自己也要灵活一些。 “只要是第九师的就行。”何塞咬了咬道。 “行，你明天多准备些钱让人来赎吧。”杨小山点头道。 “东王？”李世贤不可置信地望着杨小山。 杨小山微微一笑，好像再说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实际的情况是杨小山想起了那些被污泥水泡坏了已经无法修复的废枪，正好废物利用拿去给何塞交差，自己还能多赚些钱。 “那今天我们的条件你们都接受了？”何塞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虽然天气很冷，他还是紧张得一身冷汗。 “是的，不过我们也要提一个额外的条件。”杨小山突然道。 何塞心里一下就七上八下起来，不知道这个东王又会说什么。 “那个迪马利就留在我们这里吧，我们有些旧要找他叙一叙。”杨小山缓缓道。 何塞顿了顿，把牙一咬道：“此事鄙人不知情，迪马利在下山的路上失踪了。”这一下何塞就把迪马利彻底卖了，相比起国家大事，一个贵族的仆人分量实在太小了。 “行，送秘书长下山，所有的交接事务由顾王吴如孝全权负责。”杨小山最后拍板道。 第379章 转机 送走了何塞，杨小山一声大喝：“把迪马利带上来。” 牌刀手把刚刚押下去的迪马利又带进营房。 迪马利刚刚在账外眼睁睁地看到何塞秘书长徜徉而去，根本不理自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此次进账怕是有死无生。 无需牌刀手指示，迪马利是一个箭步往杨小山面前一跪，“东王，绕了我吧，是那个神父佩德罗搞鬼，他发死人财，我只是收了他的贿赂，我愿意把所有财产都捐献给你们。” “不用了，你在矿厂的保险柜早被我们撬开，财物通通充公了。”杨小山冷哼了一声。 “我，我这里有一只怀表，镶金边的，瑞士产的，非常昂贵，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我也愿意献给东王。”迪马利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怀表，蓝底金边，看上去的确不同凡响。 “杀了你，这只怀表也飞不掉。”李世贤拔出佩刀，磨刀霍霍的样子。 迪马利浑身一颤，无力道：“东王，上次不是我真想打，是您自己。。。。。。。” “住口！”李世贤一想到这个就来气，那次是杨小山亲自赴险，化解危机，虽然没烙下伤，但也在教堂休养了好久。 “是是是，我住口。”迪马利连忙自己打自己几个耳光。 杨小山对迪马利倒是没那么大的仇恨，毕竟太平军在矿厂时间不长，大多受到的是保安队和黑人矿监的欺压，不过那些福建矿工在矿厂时间比较长，惩治迪马利也是给他们一个交代，就如以前解放农民，把过去的地主押上来斗一斗，让农民兄弟把气出了，就会更受到拥护。 “我知道，以前让中国兄弟们受苦了，厂里这么剥削你们，其实作为经理我个人也是不赞同的。可我也是个打工的，也需要听命与老板胡安，不这么做，以咱们一个贫矿厂是没法获得老板要的高额利润的。”迪马利底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态度极其谦卑。 “你们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不得已啊。”迪马利说到最后，竟哀嚎道。 “你不要在这里狡辩装可怜，你要是这么好心，我们怎么还吃的猪狗食！”李世贤怒斥道。 “我也是没有办法，虽然身为经理，但厂里的开销都是胡安老板派来安插在厂里的亲信，我是想给大家吃点好的，但那些人不会同意的，他们买菜收回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迪马利的头越来越低，说话越来越恭敬。 “这么说，那些坏事都跟你无关喽？”杨小山反讽道，不过他心里对迪马利倒是有了些改观，无论他说得是不是真的，这家伙反应挺快，演技也不错，是个聪明人。 见杨小山迟迟不表态，迪马利又垂头叹气道：“我现在的处境也是非常艰难啊，矿厂没了，老板胡安迟迟不让我回去，他不要我了，刚刚何塞秘书长也抛弃我了，我只想保我自己一条狗命，还请诸位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啊。” “就算我们不计较你矿厂的事，但你两次带领秘鲁军来攻打我们，论起这事也是要杀你头的。”杨小山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中还是透出一丝杀机。 迪马利两腿一颤，吓得浑身发抖，立刻高声道：“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是一个小民。我愿意归顺你们太平军，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杀我。” 李世贤忍不住用手一推，迪马利就被推倒在地，于是他讥笑道：“要你？你是能跑能跳？还是能打能杀？”的确矮小瘦弱的迪马利怎么看都不是当战士的料。 “世贤，你且退下。”杨小山是站在太平军最高纬度看问题的，虽然眼下的确最缺战士，但迪马利的经营能力在以后的发展中也是非常重要的。 迪马利一听杨小山的语气似乎有所缓和，立刻积极争取道：“有些事我不想说，这有违我经理的职业操守。矿厂虽然主要以卖铁矿石为主要收入，但有一些卖不出的废料我让铁匠做成一些小工具，所得的收入我没有放入自己的口袋，而是全部用来改善工人们的生活，你们偶尔吃到的牛肉和冬天里加厚的被子都是这些收入换来的。” “还有这事？”杨小山疑惑道。 “对对对，不但这些，你们礼拜日的休息也是我苦苦哀求老板看在上帝的份上，替大家争取到的。”迪马利立刻回答道，“还有，我要交代自己一个从没有对别人说过的秘密，其实我和你们一样，都不是这个国家的主流人，我是犹太人，我信奉的不是天主教还是犹太教。我祖上是在西班牙破产的犹太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这个国家的少数民族。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们能理解吗？” “犹太人？”其他人不懂，但杨小山作为穿越者知道，自从西班牙建立通过大航海致富后，行为做事俨然以天主教的守护者自觉，在国内不断迫害其他宗教，除了天然的敌人绿教外，犹太教也难逃打击。 “你怎么证明你是犹太人？”杨小山追问道。 迪马利吓了一跳，这东王看上去似乎还懂他的话，他不敢糊弄，连忙从身上的暗兜内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六芒星的吊坠，抖抖索索拿了出来。 “这个东西我从没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过，这就是我们犹太人的标志。我们犹太人被西班牙人可欺负惨了。”迪马利举着吊坠，悲哀道。 杨小山觉得眼前这个迪马利应该没骗自己，六芒星是以色列的国旗的图样，这是自己熟悉的。他心里有些松动，想把这个迪马利吸收入太平军。 不过杨小山脸上并没有一丝波动，而是冷冷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还要一个理由，你加入太平军，能替我们做什么？” 听到杨小山这么说，迪马利似乎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眼睛忽闪忽闪，脑筋急速转动起来，沉思了一下，他忽然眼睛一亮：“东王，我想到了，你们此次去亚马逊。那里有一支几千摩尔人的部落，他们的头领和我做过生意，在我这里买过铁质工具，有一些私人交情。我愿意替你们引荐一下，好做朋友。” “站起来吧，从今开始，你在负责在食堂给弟兄们打饭，现在你可以下去了。”杨小山拍了下桌子，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道。 迪马利不可置信地望着杨小山，自己这条命就这样保住了？ 在牌刀手的带领下，迪马利颤颤巍巍出了营房。 “东王，这。。。。。。。就这么放了？”李世贤也不可置信道。 “对，世贤，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派人负责保护这个迪马利，其他人骂他可以，但不能打他，你保证他的人生安全。这个迪马利对我们很重要。”杨小山突然严肃道。 “我有点想不通。。。。。。。”李世贤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想不通也要执行！以后你就明白了。”杨小山拍了拍李世贤的肩膀。 李世贤摸着脑袋，刚还要对迪马利要杀要剐，现在倒要保护他了，不过对杨小山的绝对忠心，他还是踌躇着出了营房，执行杨小山的命令。 “转机来了。”杨小山心中激动无比，真是痛快。 第380章 军纪 迪马利无意的一句话让杨小山看到了希望。 受困于人数的限制，太平军很难发展壮大。现实的情况是只有联合其他民族才能在秘鲁闯开一片新天地。 秘鲁已经独立，土生的白人肯定不会和自己合作。土著印第安人的战斗力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想当年这里的印加帝国八万精锐士兵被区区一百多西班牙士兵击败，皇帝阿塔瓦尔帕被生擒，可见他们的组织纪律性是多么差。 但迪马利提到的摩尔人不一样，他们是生活在西班牙伊比利斯半岛的绿教人。西班牙一直有一种宗教狂热，作为被征服了的绿教人，很多人都走上了逃离这里，移民美洲的路程。他们对天主教的人有天生的敌视，有强烈的反抗意识，是可以联合的对象。 杨小山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升起了联合摩尔人共同对付秘鲁政府军的意愿。 其后几天，杨小山一面和迪马利打听摩尔人的情况，一面积极准备队伍向亚马逊出发。 当然每天操练队伍，杨小山也没放下。 几百名太平军分成几股在一块开阔地上积极训练，有的在练习射箭，有的在练习起码，有的演练单刀，有的演练长枪。开阔地中心，冯子材大声喊着口令，士兵们听着口令行动，有的脑子比较笨，总是做不好，冯子材也一板一眼上去纠正动作，对于做的好的他则不吝夸奖几句。 挨骂的战士感到惭愧，但心中并没有怨气，表示一定能做好。被表扬的战士心里更是暖洋洋的，士气更是高昂。 杨小山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冯子材的确是个练兵的人才，这些原本是矿工的新兵已经被他练得有些模样了，自己还真是挖到宝了，太平军能兼并鲍超带来的淮军，对战斗力提高是显著的， 可事情却总是没那么一帆风顺。 “东王，出事了，顾王请您回去一趟。”一名卫兵急匆匆前来报告道。 好不容易大局稳定下来，杨小山有点不明就里，又出什么意外了？ 到了顾王吴如孝那边，杨小山才了解到，原来是鲍超旗下的一名小头目，在顾王和何塞按约定接受“安家费”时，在中途运输的过程中，私藏了一只牛后腿。 这一幕不巧被李世贤发现，当场抓了一个现行。 李世贤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立马就捆了这个小头目交给顾王吴如孝处置。 吴如孝顾念他是鲍超身边的人，怕处置不当引起内部纠纷，于是谨慎起见还是请杨小山出面处理。 “你是张卒长吧。”杨小山瞧他眼熟，经常在鲍超身边负责护卫工作的。 “东王，您还认识小的。小的叫张大虎，在鲍军帅旗下做一名卒长，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犯了军规，小人死而无怨。”张卒长两眼一闭，哽咽道。 “顾王，按军规他这样的行为该如何？”杨小山背过脸去，望向吴如孝。 “东王，咱太平军对私藏财物一直都是严惩不贷，他偷的又是这么一大块牛肉，已经够的上死刑了，只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吴如孝说着说着有些迟疑道。 “把鲍军帅请来！”杨小山有些烦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事情有些棘手。以前他头疼，王大棒手下一帮新兵战斗力不强，好在冯子材正在替他练兵，情况已经有了改善。 但另一个顽疾，鲍超手下军纪不严，一直没有爆发出来，以前是因为战斗时期，杨小山虽隐约有些了解，但一直顾不上。现在形势有了好转，要和平一段时间，问题就爆发出来了。 湘军的军纪是出了名的差，他们的军饷都是曾国藩通过寻找各种渠道筹措。由于没有稳定的军饷来源，湘军是饱一顿饿一顿，最后往往都是自己动手解决。至于是抢、偷还是屠城等其他什么手段，上面的军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太平军不一样，太平军只打劫官府富商大户，对穷苦人是秋毫无犯，打的是“劫富济贫”的旗号，正是因为坚持这一条太平军才能迅速发展壮大有了打天下的资本。 杨小山也曾提点过鲍超注意队伍纪律。 鲍超都表示一定会严加管教，但他也吐槽过：“水清则无鱼，兄弟们卖命打仗，太计较的话怕留不住人，鼓不起大家的积极性。现在的队伍纪律相比以前已经是乖宝宝了。” 杨小山正想着，鲍超闻讯赶来。他一进来不由分说，一脚踢倒张大虎，举起手中的鞭子就是一顿猛抽。 “他娘的，你小子没吃过肉啊，一只牛后腿就让你忍不住了？看我不抽死你！”鲍超边抽边骂，同时余光也注视着杨小山的表情。 杨小山知道鲍超这是打给自己看呢，不过他也没留手，这一顿鞭子抽得是皮开肉绽，上身的衣服都抽烂了。 “好了，鲍军帅，把鞭子收起来，你不能当场用私刑。”杨小山抬手阻止道。 鲍超收起鞭子，又对着张卒长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不打不长记性，给我们兄弟抹黑丢人了。东王，直接宰了算了。”鲍超单腿跪下，请示道。 杨小山望了鲍超一眼，这家伙平时最护犊子，他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是想保下张卒长。 可如果就这么饶了，其他人会怎么看？顾王、侍王这些老兄弟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偏心，要知道以前老东王杨秀清遇到这样的事向来都是定斩不饶的。 鲍超见杨小山迟迟没开口，有点着急了，连忙道：“这事也怪属下疏忽，太平军规只交代到了旅帅以上的军官，让他们反复学习背诵。其他下级军官属下没有亲自检查，这件事属下也有错，还请东王责罚。” “鲍军帅过谦了，太平军规是通过礼拜天向大家宣读的，这个责任不在你。”杨小山知道鲍超是想通过自己担责保下张卒长。 “属下。。。。。。。”鲍超还想说什么。 “行了，这事念在初犯，你们也刚加入太平军不久，我可以饶他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他一百军棍。”杨小山斟酌后觉得还是给张卒长一个机会，毕竟这偷粮食不是作奸犯科，情理上还能说得过去。 “东王！”鲍超虽然神色松了松，但他深知一百军棍下去人不死也残了，还想替张卒长争取一下。 “顾王，你陪我去中军走一趟，鲍军帅你负责执行军法。”杨小山叹了口气，拉着吴如孝走出营房。 “多谢东王！”鲍超这才反应过来，东王是给了自己面子，放过了张大虎。要知道军棍看什么人打，往死里打人肯定是死定了。如果是装模作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上不了筋骨，休息个几天人又可以正常行走了。 第381章 雇佣军 圣马丁省奥罗家族府邸。 因为达成了和平协议，小奥罗的尸骸被人找到送了回来。这还是因为他军服华丽，要不然还真难从一大堆腐烂的尸体中辨别出来。 老奥罗呆呆地坐在儿子棺材旁边，回想起儿子以前的音容笑貌，痛不欲生，老泪纵横。 小奥罗一直是他心中的骄傲，是最能继承自己衣钵的继承人，居然就这样战死了，还是战死在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中国人手里。 这对奥罗家族来说，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完全打乱了奥罗家的所有人事计划。 作为一名领兵打仗的将军，即使退休，老奥罗一直给人英雄不减当年的感觉。笔直的身板，孔武有力的动作，洪亮的嗓音，可一夜间，他一下颓废了很多，现在的他好似一名绝望的糟老头，流露出撕心裂肺的痛。 “老爷！”管家走了进来，见老奥罗没有反应，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老爷！” 换到以前，管家到了门外，老奥罗就能发觉。今天的老奥罗，直到管家走到跟前，碰到他的胳膊，他才晃过神来。 “什么事？”老奥罗目光有些呆滞，眼角的余纹似乎更长更深了。 “胡安议员来访，在大厅里候着呢。”管家不忍看老奥罗这么颓废的样子，低头禀告道。 “是首都利马那个胡安议员？”老奥罗动了动眉头，疑惑道。 “正是。”管家连忙回答道。 “他来干什么？”老奥罗有些惊讶，自己的社交圈大多在秘鲁军界，和首都政治圈的人物交往并不多。这个胡安议员仅仅是点头之交，平时很少走动，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就算吊唁爱子，也早过了日子了。 “你前面领路，我去见见他。”老奥罗知道这个胡安虽不是什么高官，但在政界影响很大，因为他生意很大忙不过来，所以并没有具体职务。不过政界的官员都很给他面子，朝野几个大党的选举经费都是这个胡安赞助的。 “老爷，您还穿着便服。。。。。。”管家细心地提醒道。 有点悲痛过度的老奥罗差点失了礼仪，远道而来地贵客，彼此还没那么熟悉，便服太过随便了。 老奥罗换了一身戎装后这才走出房门。 胡安和老奥罗年纪差不多，但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两类人。 胡安矮胖，老奥罗高瘦，胡安笑容满面，老奥罗古板严肃，胡安带着商人的自来熟，老奥罗则天生的军人不苟言笑。 不等老奥罗说话，胡安一把拉过他的胳膊，亲切道：“老将军，你好啊。久闻老将军肃爱骏马，在下前来，还请老将军鉴赏一下。” 两人出了房门，来到外院。一声马的长嘶引起了老奥罗的注意。 只见一匹黑色骏马在外院昂首阔步，它的毛发乌黑发亮，四只蹄子上面却是洁白的长毛，特别是它的额头一块菱形的白色印记甚是亮眼。 “此马可是塞拉法兰西马？”老奥罗惊喜道，此马高一米八以上，老奥罗身材也是高大魁梧，两者站到一起倒显得非常和谐。 “还是老将军眼力厉害，正是法国名马。可惜太高了，不适合在下，此次特送于老将军您。”胡安不动声色道。 老奥罗神色一动，此马甚为名贵，这胡安打得什么主意。想想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到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怕是另有所求吧。 “我老头子岁数大了，起不得这样高大的骏马啊。”老奥罗假意推脱道，看看这胡安到底要有什么企图，葫芦底下卖得什么药。 “不妨事，不妨事，此马虽多用来越野，但它却是从小按仪仗马的路子培养，性格温顺，非常听话。而且走路昂首阔步，气度不凡，最适合老将军您。”胡安连忙解释道。 老奥罗是个爱马之人，看这马毛色光泽，犹如凃脂，前胸宽阔，臀部滚圆，四腿纤长有力，眼睛透着一股聪明劲，让他有点爱不释手。 “议员大人，怕是有什么事要和老朽说吧，里面请。”老奥罗干脆把话题挑开，省的这胡安在这里兜圈子。 “老将军客气，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里面请。”胡安等得就是老奥罗的这句话，终于聊到正题了。 两人回到客厅，分别落座。 “实不相瞒，自从我矿厂出事后，商界政界里不断有风言风语。我本是不当事的，但那些中国人越闹越大，弄得人尽皆知，我的仆人迪马利据说还投了这些华匪，让我丢尽了面子，此次前来就是想请老将军想想法子，灭了这些中国人。”胡安咬牙切齿道，生意人做生意就是凭着自己良好的信誉，现在内部出了乱子，甚至还出了通匪之人，别人还怎么敢和他做生意？所以胡安对暴动的中国人尤其憎恨。 “这些中国人我何尝不是恨之入骨，我小儿被他们就卑鄙的阴谋暗算了，老朽也想报仇雪恨啊。”老奥罗丧子之痛有鲠在喉。 “以老奥罗在北部军界的印象，再多调几个师进剿，应该不是问题吧。如果军费方面不足，在下可以想想办法。”胡安终于说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事原本是机密，不过现在就不是了。。。。。。”老奥罗低声对胡安耳语道。 “什么？我们要参战？要对智利宣战？”胡安忍不住大叫道。 “今天在首都利马总统大人就该宣布了，明天的报纸一发表，全国都应该知道了。”老奥罗点点头。 “难怪，难怪。。。。。。。”胡安回忆起总总情况，听老奥罗这么一说，都解释通了，只是秘鲁和平太久了，所有人都没往战争这方面讲。“难怪总统大人对北部的中国人无动于衷，原来南部要开战了！” “那我们就放任那些中国人不管了？让他们还自由自在在我们的土地上逍遥法外？”胡安恨得牙痒痒，这些中国人毁了他的工厂，让他受到同行的讥笑，以自己在商界的地位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军队是无论如何调不了。”老奥罗陷入沉思，“不过。。。。。。” “不过什么？老将军您讲，只要能灭了那些中国人，我胡安花多少钱都要出了这口气。”胡安握紧拳头，斩钉截铁道。 老奥罗看了胡安一眼，知道他钱不是问题，才悠悠道：“这事我只是帮你联系一下，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以老将军在圣马丁的人脉，肯定是有办法的。”胡安接口道。 “听说那帮中国人去了亚马逊，据我了解，这亚马逊有一部摩尔人一直做雇佣兵的生意，我认识个人可以和他们谈谈，你出一点钱让他们把这些中国人了了。”老奥罗缓缓道。 “绿教人？他们能办到？”胡安眉头一动。 “他们下手又狠又毒，最适合干这件事，到了丛林就是他们的地盘，在那里中国人绝对讨不了好。”老奥罗非常肯定道。 “行，等会我让人把支票给您老送过来，多少您老看着写。”胡安对老奥罗的眼光还是很相信的，说完他又摆出一副笑脸道：“老将军，在下还想麻烦您一件事，我有几个在军队亲戚朋友想调来北部，还请老将军帮帮忙。” 老奥罗怔了怔，难怪这胡安这么大方，原来还是有企图的，南部要打仗，想把亲戚朋友躲来避难，换在以前老奥罗肯定是一口拒绝，这太卑鄙了，国家有难，居然想躲去后方，太不要脸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自己爱子死了，自己的影响力怕是会与日俱减，此时不用怕是以后就用不上了。孙子还小，还需要一大笔钱来培养，老奥罗想到这里妥协了。 “好吧。你把名单写给我，我替你想想办法，申请调令。”老奥罗在心里哀叹道，他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 第382章 联合摩尔人 亚马逊热带雨林，世界最大的森林，森林茂密，动植物种类繁多，有“世界动植物王国”之称，它位于南美洲中央，横越巴西、玻利瓦尔、秘鲁、哥伦比亚、委内瑞拉等国，面积七百万平方公里，占据了世界雨林的一半。 茂密的森林，充沛的雨量，这里是树木和河流的天堂，但不适合发展农业和工业，所以人迹罕至。 杨小山和迪马利共坐一艘小木船，在他的带领下，前去拜访纳达酋长，商谈合作事宜。 “还有多远？”杨小山见众人有些疲惫，这里的气候与先前安第斯山相差很大，再加上杨小山等人从来没来过雨林，对这里闷热潮湿的气候很不适应。 “快到了，就在前面了。”迪马利也急得满头大汗，虽然曾经来过，但这里环境复杂，很容易走错路，好在发现了白色的树枝标记，总算是走对了路。 杨小山这次带着鲍超、翁得容等人前来，李世贤脾气有点暴，杨小山怕他坏事，把他留在吴如孝身边，帮忙搬家，没让他跟来。 这些日子，杨小山从迪马利口中了解到，这帮摩尔人原本是住在沿海的，那边气候和西班牙南部海岸差不多。几百年西班牙的殖民者都没怎么管过他们，只要交了税，他们基本处于自治状态。 可不曾想，秘鲁独立后，摩尔人的日子还不如殖民时代。那些本土白人得了天下，却越看摩尔人越不顺眼。他们给自己减了税，亏空就由这些异教徒和土著来扛了。 这些摩尔人的日子越过越差，沉重的税负逼得他们不得不起来反抗，但因为寡不敌众，战败后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比逼迫迁入荒无人烟的亚马逊省，这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弟兄们，打气精神来！”鲍超吆喝了一声，马上就要到摩尔人的营地了，要让他们看看咱们的精神气。 “呦！”一声长长的呼哨声，几艘小木船出现在杨小山等人的前方，另外岸边晃动着几十个人影，扛着大刀、长枪，呈三面包了过来。 “什么人？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外人不得进入。”一个小头领亮着嗓子喊道。 迪马利立刻站了起来，“我是迪马利，我来求见纳达酋长大人，还望通报一声。” “是你啊。”小头领认识迪马利，示意其他人把兵器收起来。 “你旁边是什么人，哪个部落的？何事求见？”摩尔小头领把杨小山他们当成某一部落的印第安人了。 迪马利看了看杨小山，连忙道：“都是自己人，我们有事求见，容我们当面向纳达酋长禀告！” 小头领用一种怀疑的眼光迅速打量了杨小山等人一眼，见他们个个英武不凡，心中有一丝不放心，粗声粗气道：“你们得把武器先交上来，然后坐我们的船，蒙着眼去。” 迪马利把小头领的话传达给杨小山等人。 “东王！”鲍超迅速用一种有风险的语气低声道，怕其中有诈。 “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就按人家的规矩来。”杨小山按了按鲍超肩膀，双方不熟悉，这样的规矩也正常，为了能联合这些摩尔人，冒一点风险是值得的。 “把武器丢在船上，跟他们走。”杨小山吩咐道。 二十多名太平军随即解除了武装，跟着摩尔人的船，往他们大营驶去。 经过九转十八弯后，杨小山等人终于被摘了眼罩，四周非常宽阔，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水面波光粼粼，风吹过生出层层浪花，一些不知名的亚马逊鸟飞过，景色分外的美。 杨小山定眼望去，摩尔人的大营设在一座湖心岛上，他们的建筑很有特色，下面是空心的大底座，上面是木头盖的房子，估计是用来防水面突然上升用的。 当然最显眼的建筑是圆顶的清真寺，还能听见一些人的诵经声。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男人，带着白色小布帽，留着大胡子，女人则极少见到。 杨小山等人跟着小头领来到摩尔人的议事厅，门外两名持枪士兵把守，二十多名太平军被拦在门外。 杨小山、迪马利、鲍超、翁得容作为代表进入大厅。 大厅布置比较简单，黑色的大柱，当地特色的蛇纹木打置的桌椅，桌案后坐着一名白头发白胡须的老者，精神矍铄。他头戴一顶黑帽，一席黑色长袍，上面修了些亮眼的花纹，显示出身份的尊贵。 两旁的侍卫头戴白帽，横跨腰刀，刀头寒光闪闪，透着一股杀气。 杨小山和鲍超交汇了一下眼神，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迪经理，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们矿厂出了些意外，可有此事？”纳达老酋长看了迪马利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迪马利神情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见迪马利不答话，老酋长目光扫向了杨小山等人，忽然他一敲桌案，面色一沉，大喝道：“迪马利，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带生人来？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可不是不知道的！” 杨小山站了出来，庄重的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老酋长，您好。这次是我们太平军不请自来，想和老酋长交个朋友。” 纳达老酋长目光一动，有些惊讶道：“你们是太平军？那些暴动的中国人就是你们？” 杨小山在安第斯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以区区一千多人全歼秘鲁精锐第九师，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出去十万八千里。 “正是。”杨小山朗声道。 “我摩尔人久居亚马逊，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而来？”老酋长眉头一挑，不懂声色道。 “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从中国而来，被当做奴工苦力。现在我们自由了，我们想回家。你们摩尔人原本也不住这里，你们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家吗？”杨小山把回家两字说得很重，在老吴和翁得容的指导下，他的西班牙语突飞猛进，已经能和人简单交流了。 “回家。。。。。。”老酋长脸色变得激动起来，三十多年了，自己的族人被赶到原始的亚马逊丛林，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海边，他们曾经的家园。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数次失败逐渐消磨了信心，出了这里就会被政府通缉，现在只能像老鼠一样藏在这湖心岛上。 “听说你们打败了秘鲁第九师，可有此事？”老酋长望着眼前这位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似乎又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是的。。。。。。”杨小山简单把过程又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秘鲁军被活活被淹死时，老酋长也惹不住喊了一声好。 “杀得好，那个奥罗上校是我们的老对手了，想不到死在了你们的手上。”老酋长感慨道，“只是。。。。。。” 老酋长欲言又止，他是很想和杨小山他们联合，但考虑到他们是异教徒，又是头一次接触，双方还需要时间彼此了解。 “贵客远道而来，尝尝我们这里独有的羊肉吧。”老酋长没有急于答应，他要在好好观察这些中国人，能不能作为值得信赖的朋友。 杨小山看出了老酋长的犹豫，也很理解，毕竟初次接触，谁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通过迪马利，他对摩尔人有一些了解，但对方对自己却毫无所知，有些担心是正常的。 于是在主人的带领下，杨小山客随主便，爽快地在当地用餐，然而意外却发生了，几乎将杨小山等人置于死地。 第383章 欢迎宴 纳达老酋长虽没有立刻同意与杨小山结盟，但态度却非常热情，特地请杨小山等人品尝他们地方特色的清真大宴。 清真大宴主要以香嫩可口羊肉为主，其他的还有烘鱼，玉米饼，麦饼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豆子。 当然让杨小山等人吃得最舒心的就是烤全羊了，摩尔人的做法非常有特色，他们把一只肥嫩的羔羊除去头脚，掏空内脏，塞满葡萄干、杏仁、橄榄、松子等干果和调料，然后放大火上烤。 其余人看到这些吃食，口水都禁不住要流出来了，只有杨小山来自现代，对这些异域烧烤见怪不怪。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摩尔人的衣着、动作、神态上。 光从样貌上，这些摩尔人好像并不的是纯种阿拉伯人的样子，他们中好些人都混有当地印第安人的特点。 特别是一些来上前端盘子的女人，只是用头巾挡住她们的头发，只有一些年轻未出嫁的女子才带上一副薄薄的面纱。 杨小山看到这些，心里定了定，看来他们并不是一些极端保守的绿教徒，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世俗化了。 提起绿教，很多人受新闻影响，把他们同恐怖分子等同起来，认为绿教国家都是极端保守落后的，其实这种看法有些偏激。还有很多以绿教为主的国家也相当世俗化，比如北非、中亚、东南亚为代表的***就很开明。 “鲍军帅，让兄弟们一定要谨慎，恪守这里的规矩，在这关键时刻千万不要闹出事情来。”杨小山对旁边的鲍超关照道。杨小山、鲍超等人在主客厅由纳达老酋长亲自招待，其他一行人则在院子外，由纳达酋长的儿子招待。 “东王，放心吧，来之前我已经再三嘱咐过了，谁敢生事，定斩不饶，每个人都立过军令状了。”鲍超经过上次张卒长一事后，吃一亏长一智。他知道这一次行动，事关重大，能和他来的人都是他千挑万选，亲信中的亲信，绝对可靠。 鲍超说完，看到杨小山依然望着自己，脸色一红，双手一拱道：“属下这就去再重申下纪律。”说完，拱手离开。 杨小山这才收回目光，不是他不放心鲍超，这次联络的摩尔人以前从未接触过，在这样的时刻尤其不能出意外。如果能成功得到这些摩尔人的帮助，太平军在秘鲁的局面就会有决定性的变化，这是一个战略转折点。 “好在摩尔人也不喝酒，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差错。”杨小山看着一桌茶水，安慰自己道。 “东王，你们远道而来，尝尝我们这里的烤羊羔。”老酋长笑眯眯地拿过一柄小短刀，在烤好的羊羔上割下一块鲜美的羊肉，递了过来。 “多谢，老酋长。”杨小山微微侧身，让纳达酋长想不到的是，他并没有用手，而是用嘴接了这块肉。 切肉用的短刀非常锋利，寒光在杨小山嘴边闪过，如果老酋长有杀意，杨小山根本来不及躲闪，短刀的刀刃能够轻易切开他的喉咙。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翁得容差点叫了出来，这个动作是需要多大的信任啊。 “好。。。。。。。好。。。。。。。”老酋长似乎也没料到杨小山会有这个动作，神色也相当松弛下来。“来人啊，上红果汤，给贵客们尝尝。” 杨小山并不知道什么红果汤，而一旁的迪马利兴奋起来，在一旁给杨小山报喜道：“东王，这一回，我们怕是要成功了。这红果汤只在他们摩尔人重大节日里饮用，且只有身份贵重的摩尔男人能喝，外人从来不让喝，只听说过，见都没见过。我和他们做过好几次大生意，都没受到这样的礼遇。” “是吗？”杨小山听完后，也喜上眉梢。看来自己的举动赢得了老酋长的信任，诚信待人才能赢得对方的信任。 不一会，老酋长口中的红果汤被几个摩尔女子送了上来。 杨小山接过被装在玻璃杯里的“红果汤”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红果汤倒有点像后世的果汁，手底还传来一阵冰凉，估计应该是放在地窖里冰镇过的。 老酋长舒展眉头，一副喜气洋洋的神色，端起玻璃杯：“今天迎接来自中国的贵客，也许你们是真主派来帮助我们回家的伙伴，希望我们双方的友谊得到安拉的保佑。来，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要慢慢品尝哦。” 没等老酋长说完，迪马利有点等不及，呼啦一下，一大半红果汤就被倒入口中，他实在是对这摩尔人的神秘之物慕名已久。 谁料想他喝得太急了，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差点吐了出来，脸一下变得通红，嘴里大喊道：“这是。。。。。。。”好在他心思玲珑，硬生生地把后面一个字憋了回去。 杨小山当然没有迪马利那么迫不及待，只是礼节性喝了一口。红果汤的香味在口中绽开，杨小山望了老酋长一眼，递了一个理解的目光，咽了下去。 原来这红果汤其实是一种酒精度很高的果酒，绿教是禁酒的，但天下人都一样，特别是那时候没有任何饮料，国外又没有中国那么多绿茶流行，酒成了一种非常诱人的饮品。于是***们各走门道，有的伪装成药品，有的说成汤汁，来打破对酒的禁忌。 这红果汤就是用一种亚马逊特殊的果子，它的果汁酒精含量很高，被这些摩尔人发现后，制成了一种果酒。因为它的产量很少，又带有一种宗教上的禁忌，所以很少示人。 当双方一起愉快地饮用着这样的果酒，这个气氛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扫黄期间还一起去piao妓，已然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 “中国朋友真心实意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摩尔人自然信得过你们！”老酋长越喝越开心，仿佛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杨小山把杯子抬了抬，真挚道：“只要我们同心一致，你们回海边属地又有何难，就算是打下利马（秘鲁首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老酋长顿了一下，有些心事，又突然道：“东王，明人不说暗话，我摩尔人虽然都是几百年前从西班牙格兰纳达等地而来，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铁板一块，我这支摩尔是红摩一支，相当一部分人已与当地人通婚，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另一支为白摩，视所有非绿教人为异教徒，整天嘴里嚷嚷着圣战，实际是从事雇佣兵的角色，他们甚至对我们都以圣战的名义发动抢劫。” 杨小山仔细聆听着，老酋长所说，他也能理解，绿教是个非常复杂的宗教，也有各种派别，派别之间互为异端，彼此仇视仇杀也是常有的事。 杨小山刚要接话，突然老酋长的儿子小纳达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他是个四十多岁一脸大胡子的汉子，对着杨小山嚷道：“父亲大人，中国人靠不住，我们不能信他们，他们不是客人，是敌人，他们对我们动刀子！父亲大人，请下令抓住他们！”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凝固了，杨小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的意外弄得脑袋都快炸了。 第384章 白摩人 “混蛋，这是我们的贵宾。”老酋长脸色微红，显然动了怒气，一拍桌子，呵斥道。 “他们一个中国人掀开了朵哈的面纱，他们不规矩，不值得信赖。父亲大人，可别被他们蒙蔽了双眼，真主在上，我说的都是实情。”小纳达伸开双臂，用一种发誓的动作大声道。 杨小山心中如同被重击了一番，绿教女人的面纱可不是随便揭的，就算是后世也是绿教的大忌，这可是大作死大作死啊。 旁边的迪马利给鲍超等人翻译解释，边说他的脸色已经被吓得煞白，这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 “哪个兔崽子，我撕了他。”鲍超恼怒极了，他刚刚对外面的人叮嘱过，想不到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朵哈是老酋长的孙女，小纳达的小女儿，刚满十四岁，还没有嫁人。 “事情到底如何，我们还要眼见为实，这位将军有劳给我们带路，如果果真是我们的人犯错，本王也绝不护短。”杨小山面色铁青，眼看联合摩尔人都要成功了，想不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咱们一起走，都去看看。”老纳达面色稍微缓了缓，不过眉头依然紧锁，朵哈的意外显然影响了他对杨小山一行的判断。 在小纳达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了院子外面的宴客席。 “就是他。”小纳达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人，他非常年轻，又高又壮，身体非常结实，国字脸，浓眉大耳，非常俊朗的小伙子。 “祖龄？”鲍超气得声音都发抖了，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鲍祖龄。 鲍祖龄正和其他随行的二十多人背靠背围成一个防守的圈子，周围有打斗的痕迹，但没有血迹，看来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父亲，他们要抓我！”鲍祖龄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因为语言不通，很多人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小子，没事揭人姑娘面纱干什么？还不把手里的刀放下。”鲍超气得七窍生烟，东王一再叮嘱自己约束手下，想不到这次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一番询问后，杨小山了解到。自己的手下红果汤喝得有点多，脑子里的警惕放松了，特别是鲍祖龄毛头小伙，酒量一上头，见来端盘子的摩尔姑娘朵哈的面纱有点歪了，想帮她正一正。结果朵哈显然没想到小伙子这一出，受了惊吓，阴差阳错慌乱中反而把面纱弄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原本还很和谐的宴会气氛戛然而止，小纳达以为女儿被人轻薄，要来抓鲍祖龄。鲍祖龄当然不肯束手就缚，在同伴的帮助下，反而伤了小纳达的几名手下，还抢了他们的武器。 好在双方都有克制，在杨小山来之前只是互相对峙，还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起来。 “不管是有意无意，这事说不清了，女孩的面纱掉落已成事实。事情解决不好，联合摩尔人的计划怕是要破产了，这可是太平军在秘鲁生存发展的希望。”杨小山心里默念道，他罕见地在关键时刻沉默了。 鲍超目光闪动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把牙一咬：“祖龄，不要怪爹心狠，你这次犯了大错，坏了太平军的大事。军法无情，等一下到了那边，好好照顾你娘。”话一说完，他的神色立刻苍老了很多。 鲍超夫人早逝，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鲍祖龄，自幼带在身边，长在军营，教他习武打仗。虎父无犬子，鲍祖龄得父亲言传身教，几年下来，已成一员猛将，上阵父子兵，从未让他父亲失望过。 鲍祖龄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来之前大家都立过军令状，自己一时鲁莽，想不到会造成如此大错。他双膝跪倒，泪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下：“爹，儿子糊涂，坏了联合摩尔人的大事。您杀我，儿子毫无怨言，只请爹回去别和弟兄们说，儿子是这样死的。男子汉应该战死沙场，儿子不想落得一个不清不楚的名声，玷污了我们鲍家的声誉。” “爹，你不要让别人动手，儿子自己来。”说完，鲍祖龄抢过旁边人的刀，就向自己脖子抹去。 鲍超两眼一闭，不忍去看。 杨小山一个箭步上去，死死拉住了鲍祖龄的手。 “东王?”鲍超没想到杨小山在这个时候出手挽救自己的儿子，一脸不可思议道。 “祖龄是个好孩子，他不该死在这里。”杨小山想清楚了，为了联合外人而牺牲自己人，自己还做不到这么绝情。鲍祖龄是太平军里最年轻的旅帅，但他也是最没有争议的旅帅，他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因为是鲍超儿子依靠裙带关系上得位，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的无畏勇猛一点点打出来的。 “鲍超，这段时间你我出生入死，情同兄弟，祖龄就算是我的大侄子。他不能死在这里，我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他的命。”杨小山冷静道。 鲍超的脸皮刷地一下红了，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激动，只见他双膝跪在杨小山面前叩首道：“鲍超服了，属下誓死追随东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鲍超并不像两广老兄弟对杨小山有着天然的忠心，他投在杨小山旗下一方面是钦佩他的才能，相信他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形势所迫，要想活命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杨小山对他如老兄弟一般一视同仁，但鲍超还是怕自己在关键时刻成了炮灰被杨小山抛弃掉，他心里隐隐约约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里防线。 今天的杨小山显示出了对鲍超所部的情义，真真正正把他们当自己人对待，鲍超又如何不激动感恩呢？ 老酋长带着儿子小纳达走上前来，他的孙女朵哈低着头，跟在身后。 “老酋长，这事我们犯错在先，我们愿意用一切办法补偿您的损失。不过这孩子还年轻，绝非有意冒犯您的孙女，希望您能饶恕他。”杨小山见老酋长前来，以为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立刻主动认错，缓和气氛。当然他也做好了万一谈崩，大家就要齐心合力突围出去的打算。 “不不不，是我们冲动了。我的孙女刚刚向我承认，是她自己慌乱间丢掉了面纱，与这位少将军无关。真主在上，是我儿子太冲动，错怪少将军了。”老酋长满脸歉意道。 杨小山没想到情况会如此变化，这些摩尔人还是挺讲道理的，也说明他们是真心希望和自己合作，不然万一以此为借口为难自己，还真没办法解决好这件事。 小纳达伸出双手，不好意思地来到鲍祖龄身边，大声道：“小伙子，是我们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愿真主保佑你。” 杨小山正要客套一下，让这件事翻篇，重新再谈合作事宜。 一名摩尔侍卫急匆匆地赶来，禀报道：“老酋长，大事不好，大批白摩人已经到达附近，大喊让我们交出中国人，否则要血洗这里。” 这名侍卫口中的白摩人，正是胡安议员出钱，老奥罗找关系，来找太平军麻烦的雇佣军。 第385章 请战 阿布德酋长是白摩的首领，他高大强壮，大胡子，碧眼卷发，挺胸仰头，两手叉腰，两脚八字摆开，身着白色罩袍，腰挎一柄银色弯刀，一副不可一世、精悍倨傲的派头。 这支白摩部落从来不从事生产劳作，他们在亚马逊流域游走在各国边界，杀人劫货不恶不做，人送外号“食人鱼”，可见其凶残。 这片地区处于数国交界，各国政府控制薄弱，属于“三不管”地区，是非很多。所以白摩部落也从事他们认为的正当生意，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板出钱，他们动手杀人做雇佣兵。 这些年红摩白摩虽然有些小摩擦，但大的战斗还没有，一则红摩人一直定居在秘鲁一侧，平时和白摩交集不大，二来白摩人“生意”不错，还没有空闲来生事。 不过这次不同了，阿布德接了一个“大单子”，雇主给的钱让人没法拒绝，而这单子上的人此时正好在红摩人这里。阿布德早就想对从来不向自己上税的红摩部落动手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借口，毕竟双方名义上同属***，这次正好一箭双雕。 阿布德带着队伍已经突破了红摩人在外围的防线，虽然没有原来预想中的顺利，但阿布德自认为雄兵在握，拿下红摩人只是时间问题。雇主的悬赏太高了，即使有一些牺牲还是能忍受的。 “水鬼队准备好了吗？”阿布德询问手下。 “大首领，这还用您说，早布置好了。”手下赶紧回答道。 声东击西是白摩部惯用的手段，先是雷霆一击，然后趁敌混乱，准备转移财物时，再一网打尽。白摩人不光要杀人，还求财，追求所谓的“人财两得”。 阿布德点点头，征战这么多年，这些战法手下早就驾轻就熟了。他拿出一只单筒望远镜，站在高处观察战场的动静。 很快他就发现在红摩人岛上的一处高地有一些东方人的面孔，阿布德顿时兴奋起来，这些人就是自己有史以来接下的最大一笔“肉票”。 阿布德看到的没错，此时此刻，杨小山站在纳达老酋长身边凝神注视岛外的战况。 小纳达有点沉不住气，岛外据点的接连失守让他心急如焚，毕竟很长时间没打仗了，大家的战斗技能有些生疏，虽然个个誓死抵抗，却架不住敌人的来势汹汹。 “父亲，敌人势头太猛，是不是先让孩子和女人们先撤到安全地带？”小纳达着急道。 老纳达毕竟见多识广，这样的场面他一生已经经历多次了，“别慌，还没到撤的时候，即使撤也要有章法。” 老纳达有点生气，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沉不住气，他扭过脸来打量了一下杨小山，却见他不慌不忙，但眼神却无比专注地盯着前面的战场。 自己的儿子一下就被比了下去，老纳达有些不太甘心，抱着试探的心态，他对杨小山说道：“东王，你们是我们邀请来的贵宾。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的岛屿可能会被敌人攻破，趁着白摩人还没有杀到，你们先撤吧，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 杨小山听完摇摇头，很认真的摆手道：“老酋长客气了，我们此次联合就是一家人了，哪有大敌当前我们先走的道理？既然是同盟，那就要同生共死。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老纳达微微一笑。 “更何况敌人已经在我们的下游设了伏兵，老酋长你没觉得河流最末端的拐弯处太过于安静了吗？”杨小山也不掩藏，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老纳达拍了拍杨小山的肩膀，眼里满是佩服的眼神，在如此焦急的时刻，杨小山实在是洞若观火。自己一把年纪才有才练到如此程度，想不到眼前这个中国人这么年轻，判断就能和自己如此一致，必定是身经百战之辈。 老纳达对和杨小山联盟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你带着岛上的五百名弟兄前去东面支援，那边还有好几处据点还未丢失，只要岛外能把局势稳住，白摩人绝对不敢贸然下水来攻岛。”老纳达对儿子下令道。 “老酋长，我愿带领手下和您儿子一起出战，还请老酋长恩准。”杨小山在一旁突然请战道。 “这可不行，哪有让客人上阵杀敌的道理？咱红摩人可丢不起这个人啊。”小纳达连忙摆手道。 “我们既然联盟，就不分彼此了。现在大敌当前，敌人人数众多，情况危急。我们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杨小山积极道。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根据他的观察此次白摩人估摸着有三千之众。虽然红摩部也有三千左右的队伍，但却分散在四周并没有形成合力。如果任凭局势发展下去，红魔人即便顶住了怕也是一场惨胜。双方已经同盟，战力在这里损失实在对以后的发展大为不利。 更何况根据杨小山的判断，自己的太平军应该在附近不远了，只要拖住白摩人的进攻，胜利必然属于自己。除了这些之外，杨小山也想近距离观察红魔人的战斗实力，值不值得付出这些代价来同盟。 老纳达并不知道杨小山在想什么，在他看来杨小山是冒着很大风险的。白摩人偷袭在前，且人数还占优势，此战胜少负多。而且战场上刀枪无眼，出了这里，就很难保证这些中国人的安全。 “没时间了，快！我们一起走。”见老纳达沉默不语，杨小山顾不上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可等不了多少时间，他直接拉上小纳达直奔战场而去。 老纳达没有阻拦，算是默许了，这样的焦急的时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有了这些中国人的帮忙，对局势的扭转将大有帮助。 望着杨小山等人的身影，老纳达叹了一口气，以往常红魔人的规矩，是万万不能把客人推向危险的。这份人情老纳达知道自己是欠下了。 “你们都过来！”老纳达对着自己几个贴身侍卫道。 “酋长大人有什么吩咐？”侍卫们聚拢了过来。 “你们传我的话给小纳达，让他一定要保证中国人的安全，要出了意外，我可没有他这个儿子！另外你们也要负责中国人的安全。”老纳达沉着脸，严肃道。 “可我们走了，您的安全？”侍卫长有些着急。 “怕什么？只要岛外安全，我这里就安全，不要多言，快去！”老纳达不悦道。 “是！”侍卫们领命道。 此刻岛外已经是火光冲天，杀喊声此起彼伏，战斗进入了最紧急的时刻。 ：。： 第386章 中计 杨小山与小纳达并肩而行，直奔前线而去。他一旁注意到小纳达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额头沁出不易察觉的细汗，不过目光坚定并没有畏惧之感。 杨小山知道小纳达并非胆小怕死之人，只是很久没打过这样的硬仗了，难免有些紧张，于是安慰道“少酋长无需担心，我太平军应该离此地不远了。只要少酋长能多坚持一会，援军很快就到。” 其实杨小山也是大概估计，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战场瞬息万变，晚一秒钟都可能结局不一样，对白摩人的突然袭击他事先全不知情，并没有事先做过布置，只是根据他的战斗经验预判而已。 不过在小纳达听来，心头是长出了一口气，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抱拳道“真是太感谢了！我红摩部遭此大敌，幸有你们中国人相助，打完这仗后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杨小山回了一礼，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扭过头来观察岸上的敌情。 很快，船靠了岸，小纳达带领队伍直奔一处有简易防御工事的高地，并吩咐手下对天连放三声响箭，立起军旗，收拢由前方败退下来的弟兄。 前面败退的红摩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三三两两地聚拢了过来。他们虽然神情有些沮丧，衣着也多有破损，但手里的刀枪还没有丢掉，战意还在。 高地上很快汇聚了一千多红摩部落的士兵，小纳达见大家并未怯战，顿时有了信心，大吼道“兄弟们，后面就是我们家人。你们的父母、老婆孩子都需要我们来守护。白摩人想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该怎么办？” “杀敌！” “杀敌！” 。。。。。。 周围的红摩士兵举起手中的刀枪呐喊道。每个人都涨红了脸，神情激动，看到少酋长亲自上了前线，大家的信心更足了。 “中国兄弟，你们先替我们压阵，看我们如何消灭这帮无耻的白摩人，我们红摩人绝不是吃素的。”小纳达对杨小山道，一脸骄傲。 杨小山点点头，他了解到以红魔人的自尊心，能让自己站在阵前已经是底线了。 “祝你们凯旋！”杨小山送上祝福道。 “真主保佑！弟兄们跟我冲啊，杀！”小纳达挥舞大旗，指向前方冲过来的白摩人。 双方迎头撞上，立刻厮杀在一起。虽然他们都头顶小白帽，但衣服的颜色不同，红摩人的衣服是深褐色，而白摩人是一身黑袍。前来的白摩人似乎并不把红摩人放在眼里，攻杀凌厉，狂暴凶狠。 小纳达挥舞军旗，红魔人分左中右三路夹击这股白摩人的先锋。白摩人的攻势顿时大大受挫。双方犬牙交错，搅成了一团。 杨小山抬眼望去，这白摩人确实凶狠，从他们彪悍的动作神情就知道，都是杀人的老手。不过红摩人也毫不示弱，在这个局部红魔人是白摩人的双倍人数，时间一长，白摩人有点力不从心了。而且周围越来越多其他据点的红摩人前来支援，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白摩首领阿布德在后面看得有些焦急，此番偷袭攻得太猛，队伍前后有些脱节。没想到这红摩人这么快就组织起了反击，自己五百多人的先锋队眼看要被对方吃掉。 “挥旗，让他们往南撤！”阿布德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这样的小意外他是预料到的，如果红魔人是软柿子他早就过来捏死了。 而小纳达并未察觉敌人的意图，他手持大刀砍翻了几个突然转身的白摩人，惊喜地发现对方阵型松动了，好像要逃走。 “不能让他们跑了！追！”小纳达大吼道。先前被白摩人偷袭吃了个闷亏，决不能让他们轻易溜走，小纳达心里充满了对白摩人的仇恨，脑子里全是报仇两个字。 小纳达是这么想的，他身边的红摩弟兄也都是这么想的，哪有被人砍了一刀就轻易放走的道理？ 无需小纳达动员，红魔人已经人人向前，要痛打落水狗。 在后面观战的杨小山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不对啊，这群白摩人为什么不回他们的大部队，却朝南跑？这里面怕是有诈！”杨小山喃喃道。 一旁的鲍超也搭腔道“东王，看！这北面和东面树林间好像有白摩人的身影。” 杨小山心里暗叹一声不好，“白摩人是诱敌之计，他们的阵型像似一记勾拳，来了一个反包围。” “我们快去帮忙，一旦红魔人被包围，肯定要吃大亏！”杨小山招呼同伴道。 而小纳达此刻却全然不知即来的危险，还在忘情地追逐眼前白摩逃兵。 正在此刻，突然一声角号，从小纳达的背后枪声大作，白摩人的主力到来了，足有两千余人，他们的火枪兵使用的是刚刚从奥罗将军私底下作为雇佣费送过来的法国米尼步枪。 这也是阿布德想一口吃掉红摩人的底气所在。 红魔人措不及防，随着枪响，白摩队伍边缘数十人立刻倒在了血泊中。 小纳达大叫一声不好，知道中计了，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越来越多白摩人从周围的树林间涌现出来，进而摆出了聚歼的姿态。 “先撤！”小纳达再糊涂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和白摩人交手，人家做了一个圈套，自己一头扎进来，继续打下去是自讨苦吃。 “怎么？不打一下就跑吗？红摩人的勇气呢？”阿布德大笑道，他身边的白摩人用手捂着嘴，发出噜噜噜的嘲笑声。有的人甚至脱下裤子向红魔人的方向撒起尿来。 “真主至大，和他们拼了！”几个红摩头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纷纷向小纳达请战。 看着群情激奋的大伙，小纳达热血上头，冲动压过了理智。这个时候临阵退缩，他丢不起这个人。 “罢了，和他们拼了，杀！”小纳达把眼睛一闭，下定决心，指挥队伍杀向白摩人。 可战争不是光凭勇气能赢的，激烈的枪声伴随着飞泻过来的子弹，冲锋的红摩人又倒下一片。 小纳达紧握双拳，眼睛都要冒出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