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幕(考中进士换成考中状元了) 华国某省电视台上正播报着一则卫视新闻,一身白衬衣西裤的利落美女正出现在镜头里,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道:“针对近期市民朋友反应我省今年高考难度较大,严重高于我国其它省份的问题,我代表省教育厅在此作出郑重说明,实际上我省今年的高考录取率较去年有所上涨,录取分数线也有所提高,这充分说明了我省高考并没有什么难度,是个人都可以考上……” 周青还没有讲完,就已经发现了这发言稿的问题,有人改了她的稿子,脑海瞬间闪过上台时,同一科室妖艳美女对她挑衅的一笑,该死!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遭了人算计。 她想她完了,这是卫视直播,全省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她发言,她不但升不了科长了,可能还要丢了饭碗。 她一焦急,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进士,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2.农家子01(捉虫) 北风呼啸,用土砖堆砌的泥土屋里,发黄的窗纸吹得一响一响的,几根破木房梁下站了几个面如菜色的小姑娘,穿着不怎么合身旧棉袄,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面目扭曲的叶李氏。 “啊!”叶李氏用力尖叫一声后,就感觉腿间一阵热流滑动,待在她腹中十个月胎儿就呱呱落地了。 稳婆用剪子剪了脐带,用破麻布包了孩子抱了过来给她看道:“李嫂子,是个小子。”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只一眼就撇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叹了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他觉得他又要完了,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却听见“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周青就摇了摇头道:“草儿姐,你不用每天都给鱼我,留着自己吃。” 草儿就捏捏周青软软的脸颊后,摸摸自己腰间还剩下的一条鱼道:“你吃吧,我还有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周青怎么会不明白,草儿姐这是在照顾他呢,村里还没有人嫌吃的太饱呢。 一路上他们走着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狗剩,还不快回去,战争结束了,你爹回来了。” 周青礼貌的对人道谢一声后,就飞奔回家。 七年前,也就是周青出生的前一年,叶李氏的长子战死沙场,腿脚不便的叶富就被迫上了战场。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仗何止十年! 周青回到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就看见几个姐姐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哭泣。 叶李氏静静的坐在旁边给他喂米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眼里反而还隐藏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三天后,周青才明白,叶李氏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从何而来。 因为她把叶枣卖了,换回了一包谷子。 小小的周青就用力捶打叶李氏佝偻的身体,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大姐,为什么不卖了我,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没有她,哪里有我。” 叶李氏只是不声不响的抽开他的手,继续用簸箕筛着手上的谷子,平静的道:“她就在县里王老爷家,你有本事以后自己把她赎回来。” 周青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同时也默默记住了叶李氏这个冷血的人。 当晚,周青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去县里找叶枣,还没出门,就听到他爹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他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他爹挂了一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一声惊呼,就抱着他爹的腿大哭起来,叶李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声音后也匆忙跑了过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叶富,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周青也冷静了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粮食了,马上就要春种了,没有种子,来年哪有粮食。 总有一个人要被卖,不是叶枣,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人,就像村子里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家一样,都是卖了女儿的。 是贫穷与战争带给一个个家庭的悲哀,这个村里原来两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口了。 不知不觉他七岁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叶李氏讲过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别说腌鸭蛋卖钱了,村里连只鸡都没有,还有什么采蘑菇去集市上卖了,镇上早就没有集市了,更何况自己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卖。 他倒是设计了个图纸,让村里的木匠给他爹做了个轮椅,他就想能不能将轮椅的图纸卖了换钱,可是看着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残兵,他又怎么好意思赚钱呢。 他推着他爹在村里走着,看着村子里清一色的女人,偶尔有几个苍老的男子走过,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生活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来打招呼道:“叶富就你福气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又孝顺又斯文,都成了咱们村的一块宝了。” 周青就对他们笑笑,一个个亲切的喊着他们,他知道他们的羡慕是真心的,战争结束了,再没人来抓壮丁了,他们又觉得男孩好了,可惜因为这场战乱,村里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叶富看着远方,眼里是一片虚无。 “爹打仗可怕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可预料的明天。” “我听说当兵的手上总有几个来历不明的钱财的?”周青还是惦记着银子。 “那个是战胜的一方,我们这边战败了就成了俘虏,搜刮来的财物也都被人没收了。” “这场仗最后是圣上赢了吗” “嗯,圣上慈悲没有责罚我们。.” “那怎么不给点粮食。” “狗剩,不要恨你娘,你该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了 ,家里的粮食不会不够,枣儿也不会被卖。” 3.农家子02 宁王战败后,天下似乎太平了,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来抓壮丁了,也没有官兵过来收赋税了,村里人碗里终于可以见到几粒大米饭了。 正值秋收,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收割着田里的稻子,叶李氏和叶杏、叶桃拿着镰刀在在田里利落的割稻子,周青就过去把他们割的稻子抱到叶富的身边,叶富就坐在轮椅上一捆一捆的捆好。 烈日当空,晒得他们身上冒油,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由衷的满足。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4.农家子03 叶长青真正拥有自己的笔墨纸砚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那天李夫子讲完课后问道:“你们中间可有人擅长算学的?” 因为他还没有开始讲《九章算术》,所以他也是碰运气问一问,万一真有人擅长呢,但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却没想到底下真有一个学生缓缓站起了身。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你,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5.农家子04(捉虫) 不得不感叹王允礼的智商了,叶长青只不过教了他半个月,他的算学就突飞猛进了,为了感谢叶长青,王允礼还特地请了他去家里吃饭。 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叶长青,才知道这王允礼家还是一个小富之家,也是本地的大族,战乱的时候他们提前作好准备,跟随主家去了外地躲难,战争结束了才回来了的,所以才保留了实力,比这县里的其他人多些家底。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钱有路子,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他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叶长青只有无辜的站在那里,任凭叶李氏的数落了。 6.农家子05(捉虫) 好在时间过的很快,七日后放榜,叶长青和王允礼的名字都赫然在列,长案上屈指可数的几个名字上,王允礼就排在第一个,叶长青排在第二名。 莲花县今年录取的人数为十五人,光看人数确实有点少,但是对比战前百里挑一的比例,莲花县今年的参考人数仅为五十八人,推算下来这个人数就不少了,看来县太爷阅卷确实放宽了好多。 本朝规定长案上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参加府试。 叶长青看着旁边王允礼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差,大概还是哪里没有让县太爷满意吧,不然他也不会皱眉了。 王允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回过头来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给他。 “恭喜你!” 王允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变话题道: “给你讲个笑话,据说这次考试,有个年近花甲的考生引用《尚书·秦誓》里的“昧昧我思之”,却误写成“妹妹我思之”” “哈哈”叶长青听后,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你猜县太爷回复的什么?” “不知道?” “哥哥你错了。” 哈哈,又是几声大笑后,叶长青就停下来看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王允礼,没想到,平时挺冷的一个人,还有暖心的时候。 回到家里,叶长青心里还有点惴惴的,总觉得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后。 叶李氏当即又撩开了嗓子骂道:“我让你作,考这么好,还作出一副鬼样子,你是想吓死我们吧。” 再过几天,全村人都知道叶长青考了县试第二名了,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叶李氏开始为叶长青去府试的费用发愁了,这几年家里的环境虽然好了些,也开始养了些鸡,但是莲花县的人依然贫穷,吃得起鸡蛋的人屈指可数,叶李氏把存了两个月的三百个鸡蛋全卖了也只得五百个铜钱,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卖粮了,只是现在才开始春种,离秋收还有大半年,家里本来就粮食短缺,卖了粮食,他们吃什么? 这对叶家人来说,真是一个残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命? 叶李氏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借粮了,村里人倒是没有推诿,只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削的身形,拿着米的手都在颤抖,转过身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大家都知道府试的重要性,而且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考子统考,而莲花县一直是豫章府的贫困县和教育困难县,所以录取的名额很少,往年都是不超过五个,不知道今年如何? 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 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 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他拿着绣品给最后一家的掌柜的看了看,心里都已经设想好了他会拒绝的话,却没想到柳暗花明,那掌柜的居然按照他报的价收了绣品。 他拿着赚得的三两银子揣得紧紧的,平生第一次赚到了钱,终于有个人有眼光了。 回去后正好看到王允礼和其它各县的案首聚会回来,叶长青本来想把银子先还给他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这个银子也不完全是他的,大头还是草儿的,想想也就算了,于是他就动手写了个欠条给他,毕竟欠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王允礼看着手上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叶长青,没说什么,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府试成绩要半个月才出来,他们就先收拾了行李回莲花县等,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会传到县衙的。 7.农家子06(捉虫) 这次叶家人等成绩的日子就没有县试那么淡定了,再加上叶长青也没有多透露,每日还有点阴沉的样子,他们就更是担心了。 其实叶长青的心里比他们更是焦急,那一道“贫而如富,贱而如贵”的题目,他是最后硬着头皮写出来的,答的并不出彩,他一点底都没有,越是临近放榜的日子,他越是心情浮躁,就连抄书都没多少精神,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有过,他该怎么面对这挨冻受饿的一家子,如何面对从肚子抠出粮食借给他的乡亲们。 所以当一副冰块脸的王允礼来到他家时,叶长青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站在面前连气都不敢出的叶家众人,王允礼愣了愣才道:“你过了,就是比县试的名次低了点。”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李夫子一早就跟他讲过,有的主考官会显示自己的水平,出一些偏题、怪题,还有最令人苦恼的是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往往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 但是没想到此次院试真的会考,很明显这个考题不是直接出自于四书五经中的哪一句,而是抽取其中的几个字截取下来的,他凝神静气仔细的想了想,这道题到底考的是什么?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啊!原来考的是这个,太好了,审题正确,可以开始答题了。 不一会儿他在脑海里把思路想清楚后,就在草稿纸上先答题,然后再看看哪些地方不完美的,或者想到更好的词语来代替的,整整三个时辰整理清楚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休息片刻一边想着诗赋题该怎么答,直到有了灵感才开始慢慢写了起来,然后又一遍一遍的修改。 刚一闭眼,又想到一个更美的句子,于是他又连忙推翻之前的那首诗,忙把刚刚脑海灵光闪现的那首诗写了下来,再稍微修减下,就觉得十分满意了。 他才开始细心的腾抄下来,而这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原来他是真的紧张了,直到考完的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 两日后进行复试,叶长青看到考题只有四书文一篇,另加两道算术题,居然没有诗赋题,他一阵窃喜,这两道算术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分,而他的弱项诗赋题也没有了,他只要好好写好四书题就行了。 答完后,他仔细检查一切没有问题后才交了卷子。 8.农家子07 这次由于南漳郡城距离莲花镇太远,等考试成绩传到莲花县会耗时太久,王允礼和叶长青决定留在客栈等放榜了再回去。 然而放榜在十五日后,王允礼参加了几个诗会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带着王贵游览南漳郡城去了,而叶长青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画了本《三字经》的漫画拿到书店去卖。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9.农家子08(捉虫) 至此之后叶长青果然再不看书了,一连颓废了好些时间,每天坐在河边,看着对岸的夕阳,仿佛又回到六年前战后的那段时光,眼里是一片虚无。 “呵,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系统你就耍我吧。” 川流不息的河流,昼夜不停的流动,他又想起了那一年刚来这个世界时,也是在这条河水里他躺在木盆里随风而下,是那个善良的姑娘不顾严寒将她救了起来。 “我已经打听到了,你大姐做了王四老爷的小妾了,王四老爷最是残暴好色,你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把她赎回来,家里人都在等着你。”王允礼静静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担忧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10.农家子09(捉虫) 府学 叶长青前脚到家,后脚报喜的人就敲锣打鼓的过来了,不一会儿叶家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中了秀才,在过去一年见识过他消沉模样的乡亲,此时才敢畅快的笑出来,一个个过来祝贺,就连隔了几个村子的财主、富户也都送了礼来,毕竟这中了秀才和童生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在本朝秀才是有种种特权,比如可以免除家里除自己外另两个人的“徭役”,可以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见了地方长官不必像庶民那样跪下来叩头喊青天大老爷了,而只需远远的拱一拱手叫老师即可。 更重要的是有了纠纷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可以委派自己的家人代理出席;即使被控有罪,一般也不能随便抓来审问,动用刑讯就更不可能了,须要要报省的学政批准,即使犯罪也不受体罚,不挨板子,本朝一直有“例难决”这样的说法,秀才只要拿钱赎罪就行;平时还可以求见县官,递两指宽的“治生”帖子进去,即使见不到长官,但至少也和长官多了个联系通道。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而叶长青别的不说,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扯上什么官司,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哪些礼能收,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把叶杏接了过去,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11.农家子10 第二日,叶长青就连忙找了车子,启程回了莲花镇。 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天都黑了,一进门,正堂黑漆漆的并没有人,进了房间,就看见叶李氏在点煤油灯,她看不见手一歪,就点着了旁边挂的衣服上,正在洗脚的叶富转过身来看见烧着衣服,急忙想跑过来灭火,可他腿脚又不行,一激动,就蹬翻了洗脚盆,水一下就都溢了出来,流的满屋子都是。 刚刚赶到的叶长青,看见房间里水火交融的景象,一阵心惊胆颤,没想到他不在家,他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扑灭了火,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叶李氏和叶富,他们比他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 “爹,娘,我回来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许久她才平息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猛地又将他推开,紧张的问道: “现在不是要考乡试了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快给我走,现在就走,把试考了再说。” 听到叶李氏的话,叶长青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有人都可以恨她,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叶长青在家待了几日,才知道叶李氏和叶富在家每日吃的都是些米糠,他忍不住斥责道:“怎么尽吃这些?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呢?” 叶富见叶长青盛怒的样子,忙打圆场道:“你的钱你娘都替你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叶长青才打量自己如今起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十七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朝代早就已经可以娶媳妇了,可是这些年一心脱贫读书,就像生活在现代一样,觉得读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忘却了他是个男人要娶妻生子的事实,他不禁有点语塞。 中午他不顾他们的反对,拢起袖子,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做了一顿白喷喷的大米饭。 叶氏夫妇一开始打死不同意,直说没有让秀才老爷下厨房的道理,只是实在拗不过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只是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叶李氏端着手中的饭就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叶富就温柔的看着她。 再过两个月就传来秋闱放榜的消息,果然王允礼和李海都落了榜,只是王允礼的名次却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挂在了副榜的最后一个,所谓副榜就是指在正榜的名单之外再另取十名成绩优秀学子,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举人,但是有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而且连续两次副榜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只不过即使连续两次副榜中了进士,在官场还是要被正经的两榜进士瞧不起的,所谓两榜,指的是甲榜和乙榜,甲榜指进士榜,乙榜指举人榜,你只有甲榜没有乙榜就还是会被挑剔出身的,就像现代普通本科的学生考上九八五院校研究生,应聘某些单位时还是会被人挑挑拣拣的。 叶长青打算这三年不再去府学了,他打算自己在家静心专研,像在现代高考冲刺一样,他打算来一套题海战术,将历年的乡试试题的命题规则,优秀的试卷都总结一遍,再针对自己的长短处试着过一遍。 再之后他就收到了王允礼决定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决定,叶长青也将自己的打算回信给他了。 叶长青就这样一边照顾双亲一边读书,偶尔看书累了,就推着叶富在村子里走走,草儿牵着叶李氏往前走,时不时的碰到村子里人,寒暄几句,如今大家见到他也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反而有点拘谨。 天边的晚霞绚烂的耀眼,宁静的村庄,黄昏的余晖倒映着他们闲适的影子,如果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忘记贫穷,忘记苦难,忘记不幸,这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呢?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每日都能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他这样拼命的读书,可不是让自己一个人过好就够,而是为了大家,为了这里曾经共患难守望相助过的所有人。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叶长青觉得自己的四书文写得已经有点气候了,可是也到了瓶颈期,没有人指点,他想再往上提一提,就太难了。 只是现在李夫子的学问已经不够教他了,而莲花县除了县太爷是同进士出身,这几年连一个举人老爷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想办法获得县太爷的指点,毕竟同进士的出身摆在那里,而且为官多年总能了解些这官场科举里面的弯绕,只要县太爷稍稍提点一点,就能让他受益匪浅的,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说他现在是个秀才可以直接求见长官的,但是那也要看长官有没有时间,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好说那就秉公办理,私事,那就要看心情了,可以递话的就没必要面见了。 刚审完一章案子的县太爷,放下茶杯就看见叶长青的帖子,想起记忆中那个对答有礼的少年郎,就命人收了他的卷子。 他刚拿起卷子看,眉头不自然的又皱了起来,莲花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举人了,这叶长青的学问要说可以也可以,如果这次能中,也能为他的政绩添点光彩,但是始终还欠点火候,想过乡试还是危险。 过了几天,他整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亲自接见了叶长青。 当面考校一番后,他对叶长青的学问就有底了,指点一番后,见他反应灵敏,总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他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刚好一个身形单薄的公子走了进来,县太爷就和他谈起农田水利,本次春种的水渠灌溉事宜。 抬头,见叶长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县太爷就随口问道: “长青,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长青就把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用水车灌溉的原理说了一遍,见他们还是不明白,干脆就将水车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并讲解道: “水车利用自然水流助推转动,当水流自然冲动车轮叶板时,水斗舀河水转至最高处便倾入高架木槽中,流入水渠。” 他刚讲完,就有个声音,大叫一声:“妙啊!” 叶长青顿时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刚才进来的是位女公子,他觉得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识,甚是难得,不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公子却有意避开了。 一直看着图纸的县太爷道:“你这法子是好,可这新修水利,是要人力、财力、物力的,莲花县还是太穷了,青壮年又少,短时间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工程的,再加上,我明年就要致仕了,这事难办。” 叶长青就遗憾的点了点头。 县太爷又道:“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哪,觉得你作诗没有灵气不够风雅,却没想到你将《齐民要术》学得这样透彻,这才是我朝为官之根本,是我肤浅了。” “我看你作的策论,乡试还在过于不过之间,这样把,你以后每隔五日过来,我抽时间指点指点,或许还有希望。” 叶长青立马欣喜的答应了,他知道在讨论水车之前,县太爷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事务繁忙,而且明年就要致仕,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政绩就揽了这么个差事,想必还是看到他刚才的表现觉得值得一教。 原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如此,叶长青便每隔五日去县衙请教,学问大有长进,到了八月就拜别父母和老师前往南漳郡城赶考去了。 12.农家子11(捉虫) 叶长青跟着商队到了南漳郡城后,就找了个客栈落了脚,好在身上还有些卖画存的钱,没有王允礼,他也不用住破庙了。 刚放下行李左三圈右三圈活动活动筋骨,就听到“咯吱”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扭动的屁|股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见王允礼走了进来,三年未见,曾经的孤傲少年已渐渐收了锋芒,脸上轻易看不出情绪。 “咳”王允礼假咳一声,将笑意逼到眼睑。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13.农家子12 九月十五正是秋闱放榜的日子,南漳郡城桂子花香十里,所谓蟾宫折桂,蟾宫是指考中进士,而折桂是指考中举人了,因这桂香十里,这举人榜又可称之为桂榜。 天才放亮,大家就围在贡院门口等待,叶长青和王允礼找了个阴凉的树下等着,一来看榜的人太多了压根挤不进去,二来他们俩的心情都太激动了,怕受不得那刺激。 叶长青此时就连站着,都感觉身体有点发抖,最后干脆在石墙边找了个地坐着等。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侧头看着王允礼,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贵却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看路,被一个同样迎面走来健壮的家伙撞翻在地。 晕了! 叶长青看着王贵最后张大的嘴巴定格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躁动,忍不住就掀起了胳膊,挤进了人山人海。 他正奋力往里面挤,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大笑着疯癫的大叔拉住道:“不要挤,不要激动,这位学生,看你今年还没有弱冠吧,小小年纪就来考乡试,难得难得,不过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待会儿看完榜可不要太过激动,像那边那个瘫倒在地的年轻人那样就不好了,毕竟我们读书人还是要讲究斯文的,怎么能和妇人一样大喊大叫。”他手指了指。 叶长青正准备骂这人有毛病吧,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没见过少年英才,年轻举人的。 还没出口,那人继续自说自话道:“像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是考了三次不过的,也是到了如今不惑之龄才通过,前几次看榜单即使没过我都是一笑置之,这次过了我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风骨啊!” “我看年轻人和我有缘,定也是和我一样的。” 叶长青正急着看榜,却被这一整个神经病拉着脱不开身,真是毛病啊,明明得意成这个样子,急着四处显摆,却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他屡试不中,别个就要跟他一样也屡试不中吗? 伪君子,真小人! “这位老伯,是不是有人像你这个年龄还没生出孩子,你也要和别人一样呢?”叶长青被这人的低情商气傻了。 那位大叔愣愣的看着自己乌黑的头发,怎么就成了老伯了,再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骂了有没有子嗣,这就刺痛了他的心脏,就想连忙拉住叶长青理论。 而叶长青早已经灵活的钻进了看榜的大军里。 他从榜单的头一名往后看,直到看到了最后一页,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里一阵透心凉,而那个讨厌的中年大叔还一路追了过来,叶长青青筋直跳,快速扫完最后一页榜单后。 “咚” 整个人都静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有心跳声。 “年轻人,我就说你过不了吧,你还敢挖坑骂我,走,跟我去见官,我如今可是个举人老爷了,你一个小小秀才居然敢骂我。” “哼!”他接着冷哼一声,就站在那里等着,叶长青卑躬屈膝的来道歉。 叶长青回魂,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拂过袖子,挑眉道: “对不起,老伯,我如今也是举人老爷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纪大人评评理。” 那中年大叔看着叶长青得意的样子,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瞪了他一会儿才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临江码头,人流攒动,一叶小舟静静的停靠在岸头,两侧是绿油油的桂花树,嫩黄嫩黄的桂花点缀在上面,风一吹,丝丝香味就沁入鼻尖。 叶长青和王允礼站在岸边。 本次乡试一共录取七十二名,比往年多出两名,可能是今年南漳郡的赋税比往年高些,朝廷给的名额也多了些吧。 王允礼是第二十二名,而叶长青生平第一次幸运的考了个孙山,差一点就落到副榜了,他至今都不忍回想看榜时那后怕的心情,好在上天也终于眷顾他一次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往下考了吗?”王允礼蹙眉问道。 “不了,刚好明年吏部大挑,我想先递了名字排个号,早点授个官职。” “你知道本朝官员最是讲究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你一举人出身如何在官场有所建树,你见过哪个四品以上的大官是举人出身的?” “呵呵”叶长青淡笑两声。 “你难道认为我若是中了进士,就能做到正四品以上的大官吗?你难道没有看见多少两榜进士熬白了头发还只是个翰林的。” 王允礼沉默一瞬后,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就算不能当大官,但是官场文化可是比任何地方都讲究出身的,不说论资排辈就算是同年同科进士都要计较个名次顺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诗会,都要亮一亮自己的科举成绩,就连同进士都是要被轻笑,你以后终是会在出身上吃亏的,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去搏一搏,以后也可以在自己的家门前立一块 “进士及第”的石碑,岂不光宗耀祖。” 叶长青忍不住扯扯嘴角,哪个读书人不渴望中进士点翰林,簪花跑马在御街上,接受两旁百姓的羡慕与爱戴,只是人生不只有不想还有不能。 “光宗耀祖有吃饱喝足重要吗?每年这么多举子,能得中进士的不过那区区一百名而已,乡试的前十名能通过会试都没有几个,何况江浙一带和京中更是人才济济,我一屈屈孙山,等我考中进士,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了,恐怕我身边早已堆满层层白骨了。我已经浪费足够多的时间了,我再等不起了,莲花村的人也已经等不起了。” “我常常问自己这一生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孔子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我唯一的心愿只不过是“齐家”而已,把家里丢失的人都找回来。” “我想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生根发芽,我还想改变莲花县贫困落后的面貌,想让那些残缺的家庭有饭吃有衣穿,让渐渐老去的他们老有所依,我还想让你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莲花县,让你以作为莲花县人而骄傲。” 王允礼听到叶长青说完后,沉默了许久,终是闭紧了嘴巴,背着行囊上了去往京城的小船。 船越走越远,看着越来越小的影子,叶长青却情不自禁出口成诗: “桂香江上飘万里,应是我送允礼情。” 再见,这个世界我唯一记挂的好友,愿你的科举之路一帆风顺!而我要失陪了,从此山高水长,不再同行。 直到叶长青转头离开,一身常服的纪大学士才从阴凉的桂花树下走出来,看着那年轻人挺直的脊背,含笑着轻扶了扶胡须,点了点头。 14.农家子13 作为莲花县这十年来唯二的举人,叶长青回到家里,自然引起了一番轰动的,十里八乡沾不到边的亲戚都赶了过来,要见识文曲星的模样,沾沾喜气,更不用说那些最是精明会看风向的乡绅富户了,一个个都备了礼物来结交。 叶长青看着县里王老爷家送来的礼,在心里冷哼几声,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表情。 而毫不知情的叶富和叶李氏只觉得祖坟冒烟笑呵呵的几日停不下来,不停的念叨着这是祖宗保佑啊,是县太爷宅心仁厚! 一家三口去后山的坟头烧了些纸钱给祖宗汇报了喜事后,叶长青就拎着叶李氏准备的一揽子鸡蛋,几块腊肉去县太爷家当面致谢。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气急的吴大娘一边哭喊一边扯着草儿单薄的秋衫狠力推到河边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拍醒,你给我照照,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看你配得上不?”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草儿,却突然发力挣开她的手,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水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长青却是一惊,想起草儿不会水,吓得连忙加快步伐一个翻身就跟着跳了下去,拼命把她捞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草儿咳嗽几声吐了几口水后,睁开眼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叶长青立马涨红了脸紧张的道:“不是,不是的,长青,不要听…..” 叶长青却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搂紧她颤抖的身体道: “什么都不要说,我娶你!” 叶长青的话一出口,全场都震惊了,反应过来后,周围的乡亲们就都欢呼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道:“长青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重情重义,不枉我们这些年这么照顾他。” 叶长青抬起头,四目相接就看见杨琼站在浓密的杨树后面,低垂了眼睑,在一群热闹欢呼声中缓缓转身,黯然离去。 15.农家子14(捉虫) 叶长青救了草儿并愿意娶她为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落。 坐在轮椅上的叶富就对着叶李氏道:“草儿这孩子是个好的,又勤快又能干,这几年没少帮衬我们,嫁给长青也好,会过日子。”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愿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都在酒里。 杨县令也是一饮而尽,才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还这样叫?” 叶长青意会过来连忙道:“老师,您多保重。”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杨县令举荐的官员了,以后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一起了,以前杨县令不愿意他称他为老师,是不想在官场上弄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现在他们说什么都绑在一起了,叫一声老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杨县令摸了摸胡须“嗯”了一声,看了看旁边面相普通的草儿道:“此一别,你们夫妻也各自珍重。” 波澜壮阔的运河口岸上停了一艘大船,杨琼一身男装站在夹板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她扶着杨县令上了船,就对叶长青夫妻神色自若的一抱拳道:“保重。”,江船就顺着河流而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第二日后叶长青就走马上任,正式接了杨县令的班,成为莲花县新一届的县令。 16.农家子15(捉虫) 这么多年叶长青的心里早已存了无数个改变莲花县的想法,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了,只是县衙还是太穷很多计划都无法实施,想来想去他就把县里的乡绅富户聚集起来开了个小型的座谈会,让他们把存在银庄的钱提出来,官府愿意多出一厘钱作为利息向他们借银子,这就相当于现代的地方政府债券了。 众人都静坐在那里不说话,所谓民不与官斗,县太爷找他们要银子他们敢不给吗?这时候不给恐怕以后会双倍吐出来,何况这时候官府还是愿意出利息的。 叶长青见众人不说话就侧目盯着王老爷,王老爷本来就因为四弟得罪过叶长青心里有点惴惴的,如今被眼神警告,立马机灵的站了出来表态道:“我们王家愿意出两千两。” 他这一说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其它的富户就要掂量自己的实力了,和王家差不多的就不能出的比他少了。 众人一番考量,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派出去寻的人回信说,已经查明二姐在镇江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娘你先别急,二姐肯定也会回来的,相信我。”叶长青看着叶李氏坚定的道。 只是出了门之后,叶长青的脸色就变了,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有告诉叶李氏,叶桃之所以会在镇江,是被当初做生意失败的张家人转手卖了的,至于被卖给了哪户人家,那张家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个地名。 叶长青不禁担心,买了叶桃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会不会像叶枣一样那么苦?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叶长青亲自督工用集资来的银钱组织青壮年将莲花县的水利建了起来,这样农田灌溉就方便了很多,也能节省一些老百姓的时间和体力。 考虑莲花县向南二十里便是运河,只是道路丛林密布,年久失修,叶长青正好利用百姓空闲的时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从此老百姓往来或者做点小买卖从这条路到运河口岸,就方便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叶长青打算由官府出银子将全县荒山开垦了出来,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从别的府城引进了水蜜桃、梨树等幼苗开始种植,等到这些长了果子,就通过运河运到四面八方去卖,不至于都烂在了手里。 叶长青又将莲花县特有的水果集中给了几个富户代理,由他们从农民手中收购果实再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这几年莲花县的水果质量好,渐渐有了名气,这几个经销商也赚得荷包鼓鼓了。 特别是莲花村出产的水蜜桃质量好,汁多爽口,深得老百姓的喜爱,渐渐的成为了莲花县的口碑产品,凡是爱吃桃子的无不赞一声莲花村的水蜜桃,莲花村的人们也很是高兴,因为叶长青在水蜜桃的收入还清了官府的债务后,就按户头给莲花村的每户人家划分了股份,以后不管是在桃园里做工或者不做工的,每年都能拿到红利,这就相当于养老保险了。 因为莲花村的人口越来越老龄化了,而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无子送终的,有的女儿嫁到别人家了也不可能经常贴补娘家的,他们曾经也想过招赘的,将女儿留在家里养老,只是那时候莲花县就是女多男少,哪还有人愿意入赘呢,如今莲花村有钱了,倒是有几个人家跑过来问他们还招不招赘的。 这几年来叶长青一直担心莲花村的养老问题,如今有了桃园也算是解决了,村民的生活质量提了上来,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享受精神生活了,一群老头子老婆子还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带着桃花环一边锄草一边哼两句桃花词“莲花村里桃花源,桃花源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是叶长青根据莲花村的实际情况改编古代的一首词,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们口口相传将莲花村的文化传扬出去,没想到这帮老家伙还是很给力的,直接把其它地方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形成了一股来莲花县看桃花、唱桃花歌的风俗。 叶长青见莲花村已经有如此名气了,就想专心把桃园建成莲花县的人文景点,并将每年的三月初八定为桃花节,如果有文人墨客前来的还会让他们留下墨宝,悬挂于供游客休息的桃花亭里,渐渐的就有更多的文人慕名而来,还有些不喜当官的才子、大儒直接在这里盖两个茅草屋定居下来,提几壶酒就醉倒在桃花树下,看起来就仿佛是蟠桃园的仙人。 渐渐的莲花县已经告别了过去的贫穷和落后,开始成为豫章府的第二个商业中心了,就连文化也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凡是莲花县的村民如今见到了文人、才子也能学着行礼问安了,说两句之乎者也的。 不仅如此,莲花村还由此延伸了一系列的附属产业,比如“桃园客栈”,特产“桃花饼”,“桃花干”等等。 王老爷看着曾经和他差不多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叶长青青睐,赚得滚瓜满地,如今都渐渐超过他了,而他们王家却在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担心祖宗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每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而叶家最近也有烦恼事,按理来说叶长青也娶了妻子,叶枣也回来了,孩子虽然在王家但是有着叶长青时不时的敲打,也不会受苦,叶桃也在寻找中,叶杏在婆家也有地位过得也很是舒心,叶李氏夫妇应该是每日享受子女孝敬的时候了,有何烦恼? 原来是叶长青和草儿结婚五载了,还没有孩子,这叶长青现在可是他们老叶家的几代单传了,二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不说非要个男孩,哪怕先生个女孩也可以啊,他们心里也不会这么急人了,可他们硬是一个没见到。 这日叶长青刚处理完公务从衙门回到后院就被叶李氏叫了过去。 “你们两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消息?” 叶长青也很无奈,这两年来因为草儿没孕,叶李氏虽然不苛待她,但是每次见她也没有好脸色,他夹在婆媳之间没少听她们两人的叹气,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作为男人的痛苦。 “娘,你别急,孩子总会有的。”他只有这句话敷衍着。 “什么时候有啊,你给我定个时间,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入土的时候能不能见到?” 叶长青从叶李氏的房间出来,脸色就黑的跟炭似的,叶李氏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两年,我再给你两年时间,你们再要是没个孩子,就别怪我给你纳妾了。” 其实早在看出叶李氏对草儿的态度转变后,叶长青就偷偷借请平安脉的名义让大夫检查了他和草儿的身体,结果大夫的结论是,草儿因为年幼时生活苦,营养没跟上,影响了身体的某些机能,这辈子都很难有孕的。 他倒不是很在乎有没有儿子,可是叶李氏和叶家人在乎,他又不能让他们寒心。 想起草儿这些年默默在他身后的支持,因为没有孩子忧心的样子,他也曾经做过女人,怎么不能体会自己心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在怀里的感觉呢,他怎么忍心让她受那样的苦呢,而她还不知道她不能有孕的消息,还能有个念想,他不敢想象一旦她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时踌躇,默默在书房里闭目沉思半个时辰后,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了王老爷家。 17.农家子16 第二天,王老爷就将王四老爷的庶子,即叶枣的儿子送到了叶府,叶长青看着极尽谄媚之色的王老爷,不禁觉得古话“名利动人心”果然没说错,他不过是将莲花村的水蜜桃的代理权一部分分给他而已,他就能急不可耐的将王氏子孙送了给人,连面子都不要。 虽然五年前他就开始计划着这一步了,但是见他反应如此之快,他还是会疑惑,难道王家真的倒了吗?王允礼这次的会试难道又失败了?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呆萌可爱的样子,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继续学习,三年后再来了,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不喜欢。” 从哭泣中醒过来的草儿抬起两行垂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长青,一时兴奋一时惊慌的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像蚊子一样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长青不禁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道:“你这就不老实了,我们一起去见娘,我这一生有你足已,我是不会纳妾的。” 从现在起,他不想她再生活在没有孩子的恐慌中了,他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给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让他余生都能似年轻时那样笑得恣意畅快。 草儿的手心突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如果我不能生呢,这辈子都不能生,叶家不是要绝后了?” “还有思源呢,我看他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有我叶家子孙的风范。” “可他毕竟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一样流着叶家的血,走吧,随我去母亲那里。” 草儿却一脸惴惴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呢,娘不会给你气受。” 草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那不是娘的意思,是我自己准备的。” 叶长青听后差点被噎住了舌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表面是一套,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套,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装出一副贤良大方的样子。 他们来到叶李氏的屋子,叶枣正在教王思源画画,叶李氏静静的坐在她们旁边听他们母子说话,脸上是祥和的笑容。 “外祖母,你快看,这是我画的小鸭子,它是褐色的,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还很胖快把水都压塌了。”八岁的王思源指着他刚画好的《一池春鸭》对叶李氏说道。 叶李氏就装模做样的看过去笑道:“真的吗?我们思源画的鸭子真好,我仿佛看见它扑腾扑腾的在水里蹦达。” “外祖母,您看不见,等我下次回莲花村去周伯那里抱一只鸭子回,您就能抱它摸它了。”王思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叶李氏和叶枣就齐齐笑出了声,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孝顺,她们如何不高兴。 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的叶长青牵着草儿走了进来,顺手就给叶李氏按了按肩道:“娘,我们把思源记到我们的族谱上吧?” 叶李氏瞬间抬起头颅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思源迟早都该记在我们家族谱上的,这还用你说?” “娘,我觉得今生我们一起把思源培养长大就够了,思源从小就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培养,将来肯定比我的前途好,叶家说不定就靠他了,姐姐以后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再不怕被人取笑了,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叶李氏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扶起散落的白发,她已经越来越老了,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怕他不同意,居然用起了她心中的软肋“叶枣”来对付她,她能怎么办?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都是她的血脉,她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一次了,这次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头歪在摇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月后,叶思源就正式记入叶家的族谱,叶长青教了他两年的蒙学后,因为公务繁忙,就给他在莲花村找了个避世的秀才当老师,叶李氏夫妇和叶枣因此也搬了过去。 县衙后院因此只剩下草儿和叶长青两人了,虽然自由无拘无束的但也显得冷清了,还真有点怀念思源那个小胖墩了,沐休日他就携了草儿回了莲花村老家蹭饭。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褂子,怀里抱着个小孩侧着身和叶子李氏他们说着什么。 那妇人转过身,叶长青就愣住了,这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妇人,还是那时候在莲花村黝黑黝黑的土妞叶桃吗?如今看起来还有点书卷气息。 “姐…….”叶长青激动的奔了过去,却发现无法成音,良久才吐出这一个字。 “小弟…….”叶桃看见如今沉稳内敛,气质凌然,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的叶长青也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叶长青才知道叶桃在镇江被张家卖给了一个读书的人家,那户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姓云,只是并不是镇江人,买了叶桃后就回了老家乌镇,难怪这些年他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镇江都没找到叶桃的身影。 叶桃在云家勤劳能干,很快被老太太看中了调到了身边伺候,过几年后又因为云少奶奶身体不好,又将他给了云少爷做妾,不出一年叶桃就给云少爷生了个大胖小子,云少爷也终于在二十岁之前考上了秀才,只是云少奶奶却是个命短的还没听到云少爷的喜讯就先撒手人寰了。 云家人为人和善这些年对叶桃和孩子都很好,叶桃和云少爷的感情也不错,就连这次来莲花村看桃花也是特地把她带来,为的也是让她见一见家人。 叶长青衬无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到叶桃的身边,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姐,既然你这些年过得不差,为什么不给我们来信?” 叶桃缓缓回身,前一刻还带笑的眼睛就已经渗出了眼泪,自嘲扯了嘴角道: “那年娘卖我的时候我是恨过的,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明明在爹没回来之前,她对我是最好的,为什么爹爹一回来所有的都变了,你要读书,他们就不要命的给你凑钱,而我呢?出门连件衣服都没有。” “为了你读书的费用,她居然要卖了我,我也是她亲手宝贝大的女儿啊,难道她平时对我的爱护都是假的吗?后来我也明白了,这个世道女人的命不值钱,可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觉得她卖了我后你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呢。” “直到这次见了娘,看见她的眼睛瞎成这样了,我才明白她的难处,她的痛苦,听她说你这些年你一直在派人找我,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早就回来了。” 叶桃说到这里已经哭得更加汹涌了,这些年埋在心底的怨念,终于都吐了出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估了你们。” “姐,你也是想念我们的,不然你这次也不会回来了,以前我们是没有办法,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一家人的心永远在一起。”叶长青递了个帕子给她,红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按了按她的肩头说道。 他这些年费了多少心思找她,从来想的都是她在别人家受了多少苦,多么盼望家里人能接她回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18.农家子17(完)捉虫 叶长青看着站在叶桃旁边的云少爷,一身青衫显得清瘦儒雅,这几年他闲来无事也喜欢研究面相,他看一眼就觉得这个云少爷是个心思纯净之人,再看他身边的老太太也是白胖和蔼的样子,也不是个喜爱苛责人的面相,于是对他们也更是友好。 云老太太和云少爷在叶家用过饭后,又由叶家人引着在莲花村游览了一遍,对叶家的印象极好,越来越觉得叶家这一家子和睦好相处,完全不像那些官眷把自己抬得高高的,桃花村的整个文化氛围都透露着一股安宁祥和的面貌。越觉得叶家人不错后,第二天就赶过来商量着把叶桃走了正经的文书迎娶过门,也好让孩子有个正经的出身。 叶长青看着叶桃温暖幸福的笑容,只是觉得内心那一块缺失的东西终于填满了,他侧目看着身旁草儿看着他入迷的样子,不禁嘴角上翘,他终于做到让身边的女人都幸福快乐了。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学习环境又好,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这里的人?还有哪里的人?不过你说的她即使合离了也过得好,确实没错,听说她现在独身一人住在黄觉寺旁的庄子里,养鱼种花种草,四时两季还会去塞外或者去江南一趟,活得倒也自在随意。” “是啊,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我好开心。” 酒意上头两人都有点胡言乱语了,第二日起来,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允礼似乎还记得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追过去问了几句,叶长青都只是笑而不语。 “我在这留了两间茅屋给你,以后你老了或致仕了都欢迎你随时过来住。”叶长青在送王允礼上船的时候说道。 “我也在我的书里给你留了一章,等你老了我就把你写进去,让世人都来瞻仰莲花县令传奇一生。”王允礼也道。 和王允礼的这次见面让叶长青的心里对这段隔了上十年的情谊更加珍视,同时有关杨琼的事迹也让他警醒过来,他对“豆豆”无条件宠爱放养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虽然豆豆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世俗礼仪太过淡漠,再这样下去他预感她会变成第二个杨琼,虽然那样也未必过得不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和草儿百年之后呢,虽然叶思源会一直在她身后做她有力的后盾,但是他终究不忍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 于是他和草儿商量一番之后,就改变了对豆豆的教育方法,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包容宠爱了,他给她讲这个世界的规则,给她讲如何做一个聪明人去适应这个世界,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才能让自己最大限度的舒适。 好在豆豆才三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再过了十年,豆豆十三岁了,叶思源也二十三岁了,在叶长青和王允礼的提点下,终于考中了进士,由于这几年一直忙于学业,也还没有娶亲,叶李氏的意思是不如让叶思源娶了她,刚好亲上加亲,叶长青也觉得这是对豆豆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们毕竟是亲表弟有血缘关系,在现代生活了这久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更何况叶思源比她整整大了十岁,叶李氏也拗不过他也懒得管了,只是督促她早点找个靠谱的人把豆豆的婚事定下来。 叶长青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信一封给王允礼道:“听说你有三个儿子,都娶亲了没有,匀一个性格最好、脾气最好、你觉得最好的给我做女婿,可好?” 叶长青还没等到回信,王家的媒人就带着个“跟屁虫”求亲上门了,叶家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王家二小子,虽然他此行有失礼仪,显得莽撞了,但是他在见到了豆豆之后就立马一脸欣喜,变得举止有度,应答得体,表现的相当有诚意,叶长青看着她不俗的面貌,和自面相读出来的简单和善,不似心思沉重之人,而且他似乎是真心喜欢豆豆的,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征求豆豆的意见时,叶长青获得她一个红苹果似的小脸一枚,他不禁端着茶杯就“哈哈哈”大笑三声。 再过两年豆豆十五岁的时候,王家终于来人将她娶回了家,叶长青和草儿看着她上了花轿,眼泪如汨汨流淌的小溪,一直停不下来,这个他们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乖女儿,终于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岳父,岳母,你们不要难过,反正我已经是个秀才了,我也不打算再考举人了,以后我就陪着豆豆在京城住半年,在莲花村住半年。” 王家的二小子跪在叶长青夫妇面前坚定的说道,果然他说到做到,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虽然生了一圈的小萝卜头,但还是每年都回莲花村生活一段时间,叶家人对这个女婿更是爱得不得了,他们一回来,就要前前后后忙个十来天把他们伺候的妥帖了,就怕他们以后不再回来了。 叶长青和草儿也很满足,一生能如此便是心满意足。 就在豆豆生了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已经老得动弹不得的叶李氏含笑入了九泉,同年冬天叶富也死在了那个白雪皑皑的雪夜。 那一年叶长青也老了很多,接连目睹两位老人的去世,他曾和草儿笑言:“我这一生最怕离别,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面。” “好好好。”草儿总是他说什么都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草儿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前面,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婆,苍老枯败的模样,叶长青湿润了眼睛,好在还是她走在前面,不然他走了,她还在,他该如何记挂。 躺在床上的草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巴张开着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叶长青凑到了他的耳边才能听清楚:“你就不怕当初我用的苦肉计” 她说的是那一年她跳河的事,叶长青只是用力亲吻她花白的雪发,两双苍老满是皱纹的手紧紧相握,含泪道:“不怕,就算是计我也心甘情愿。” 叶长青的话说完,草儿一直掰的紧紧的手才终于一松垂落下来,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叶长青悲痛难抑的时候终于收到了王允礼的著书,是他的嫡长子亲自送过来的,没想到他也走在了他的前面,这样也好!你们一个个走在前面,就不用为我的离世难过了,我也能一路看着你们走好。 那样,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他躺在桃林里翻看着王允礼写的书,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对于他这个当了一辈子莲花县县令传奇的一生,想起年少时课堂上爱打瞌睡的孤傲少年,眼角微微湿润。 韶华已逝,他们都老了,没想到曾经不爱学习的学生反而走上了著书立说这条道,而以前最是爱学习的学生却再也没拿过书本了。 叶长青这一躺就是一辈子了,临终时,他嘱托叶思源将他和草儿合葬在一起。 草儿,我走了,就让这具身体陪你永世长眠! 19.败家子01(大修) 周青回到系统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中凌乱:“你,你,你!我是让你去考科举,不是让你去享福的,你居然在那里优哉游哉的过了下半辈子,岂有此理…….” 周青只觉得一阵蛋疼,不对,她忽然垂眸看了一眼腰下的位置,没有小帐篷了,她现在没有蛋了。 “享福,你给我去那里试试,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睡过好觉,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穷怕了!”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额呸”,等他中了进士,别个姑娘恐怕早就入了土。 20.败家子02(大修) 至于那个丫头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仿佛是个傻子,以前他身边争相伺候的丫头多的去了,他哪里一一都记得,若不是他病的这三年,别的丫头都嫌弃他不愿意伺候,只有她还是把他当成山大王似的伺候着,尽职尽责,他恐怕早记不清这个五大三粗的丫头是哪个号人物了。 他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正准备回床再躺会儿,看着已退完婚书回来仍躇在旁边的小丫头,思踌了会儿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花。” “你下去吧,不用守在我这,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叶长青刚躺了下来,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哇”的一声,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那女子躲避不及,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明显换了一副嘴脸,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哼,你少吓唬我们,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能被你唬住了,你爹那些同窗有本事,你为何不早去找他们,要在这里威胁我,我们现在可是有地有钱,你们读书人更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斗不过我们的。”许三娘装腔作势道。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你有本事去推知府大人那只鬼试试?”叶长青轻笑着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办?”许三娘显然从没见过叶长青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点心虚了。 “给我伍佰两银子,房子给你,我们搬走。” “伍佰两不可能,这是三百两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你们明天就搬。”许三娘干脆利落的掏出银子道。 “三娘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有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嘛,断了他的腿他都不敢出湘昙这个地界。”西大官人连忙阻止许三娘道。 许三娘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就丢下三百两银票,娇笑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出了府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就随手顺走了屋子里还能值几个钱的一应摆物。 那汉子就是个从小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一路爬上来的地痞流氓,不懂这个读书人之间的门道,而那三娘以前就经常跟着叶长青出入官家子弟的宴会,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绕,何况他们本就不占理何必惹这个麻烦,只三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需要拖着个尾巴了。 叶长青直到他们走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知县,秉公执法爱护百姓,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被那两人联合县太爷摆了一道,好在这么多年积累的官威还在,够唬住了他们,否则他今日恐怕连这三百两银子都没有了,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直为考试的费用发愁了,过了一遍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要说贫穷能锻炼人,能让人成长的话了,若得舒适安逸,谁愿意去贫穷。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王氏像阵风似的急冲冲闯进来,看着歪着身子轻抿唇角的叶长青,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她只觉得他那轻笑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奸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叶长青见王氏站在门口不说话,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她走了过去,没办法这个身体造的孽要让他来还了。 “娘,这是三百两银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他牵起王氏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 而王氏被他握住的纤瘦双手却在颤抖,看着叶长青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直接吓退了半步,惊惶无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我,我再没钱给你骗了。” “娘,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乱花钱了,这钱给你,就当我还你的。”叶长青想起记忆中那个柔弱胆小却十分疼爱他的王氏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握住他的手也紧了紧。 王夫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伸了伸手想接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缩了回去撑起胆子不安的问道:“你让小花监视我想干嘛?是不是想报复我?” 叶长青无奈的叹口气,正想如何让她明白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还没开口,就发现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垫起脚尖飘走了。 叶长青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原身是有多白痴,弄得真心对他好的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而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人看见他就像是看个草包似的。 这在现代就是用两个字“脑残”来形容吧。 用了一夜来平复内心的愤怒,第二日一早用了碗青菜小白粥,不等许三娘两人来赶,叶长青就携着病躯拖着死活不愿意走的王夫人,带上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背了两个包袱的小花出了叶府大门。 “我不走啊,你把我们叶家的祖宅就这样给了那个女人,凭什么?我不走啊!”王氏拼命哭喊道。 21.败家子03(小修) 正是阳春三月桃李花开的时候,而天空却雾蒙蒙的还夹杂着丝丝细雨,被叶长青拽着的王氏,回头看着叶府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书香门第”,泪眼朦胧。 叶长青望向门帘,这个已历四世的书香之家就这样倒塌了,心里不禁也有了悲色,经历过上一世的艰苦的古代生活,他怎么会不明白一个普通人想跨越阶级的艰难,一个家族的崛起是多么的不容易,不是几代人就能够随便完成的,如今这个才刚开始萌芽兴盛的家族就毁在了他的手里,他怎么能没有戚色! 就当还这个身体的一个续命之恩吧,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再回来光耀门楣的。 他递了帕子给王氏擦了擦泪道:“娘,别哭了,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的。” 谁知王氏却哭得更加汹涌了道:“你少在这里骗死人不偿命了,我们再也回不来了,你爹他也回不来了。”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砰”的一声,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叶长青吓了一跳,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22.败家子04(小修)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远处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缓缓向他们驶过来,叶长青终于缓缓低下了头,忘记此刻在脑海中的那个背影,动了动手臂想扶着小花的身体站起来。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他再不是上辈子那个被生活逼压得毫无反手之力的乡下小子了,他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静一静,想一想,他们该怎么办? 一直哭个不停的王氏看着浑身是血的叶长青,感觉一阵绝望,无助的望向天空,老天爷这是来收债的吗?要收了这孽子?一次机会都不再给他了? 远处行来的马车却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上面就露出一个年轻冷峻的公子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叶长青搜索着记忆中这一对熟悉的面孔,僵在半空不敢说话,连忙将头埋在地下,就想他们快点走,千万别看见他。 这两人是他的隔房的婶婶李氏和堂弟叶明净,自他太爷爷那一辈分出去的,是他爷爷的庶弟,因为当年分家庶子只获得了一部分的银两补贴,祖产祭田什么的都没有,这两代传下来没有个好的营生,家里也就慢慢见了底,因为是还未出五服的同族关系,就经常来叶府打秋风。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23.败家子05(小修) 空中的晨雾还没睡醒,叶长青就在安静的街道上狂奔,原本疼痛还没好全的身体此刻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只想早点到达考场,赶得上这场考试,他现在已经不小了,不然就得等到明年了,又要浪费一年的时光。 好在上辈子跑步上下学跑惯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县衙大堂,两列官兵刚检查完最后一个学子,县衙沉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闭合。 “慢”一个紧张而又气喘的声音从遥远传来。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叶长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淡笑着挥了挥袖子道:“认不认得,等过两日放榜再说吧。”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养伤去了。 24.败家子06 第二天叶长青才从叶明净那里了解到,本朝的县试又和他上辈子有略微的区别。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四场写成圆形,称之为“圈”或“团”。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经过弥封的,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听到这话,李典史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自豪感,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私底下是这么评价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接过了卷子,打开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小子的计,那个自视清高的酸腐怎么会这么评价他呢,后面肯定还夹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骂他呢。 其实他想的确实没错,叶举人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他的学问是个好的,就是这功利心太重了,只不过叶长青有意省略了。 只是现在试卷都到了他手上他也退不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愣住了,这份答卷除了字写得丑了点,所有的文章和诗赋都堪称完美,不说案首评个县试的前十是没有问题的。 “这份试卷你从哪里来的?” “这本就是侄子的试卷啊,请问世叔可有什么问题?”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那我且考考你。” 他故意抽取了四书文中最为拗口的一句让他回答下一句,叶长青当然回答的又快又准,毫无问题了。 如此反复,他考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卷子上的卷外的都一一考过,叶长青都回答的没有问题,甚至是堪称完美。 到最后李典史直接是愣在当场,看着面前这个还是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的败家子,如今浑身却有一种儒雅睿智的气质,眉眼间的青灰浮肿消去,隐隐还有书卷气质,难道闭门不出的那三年真的是在发奋? 是他眼花了吗?他扶了扶胡须,收了卷子接过叶长青举高的糕点转身就出了巷子。 想起叶老头子临死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突兀的话:“我这身体大夫已经瞧过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若哪一天我去了,求你看在我们十多年的同窗份上,有机会帮忙照拂他一二,我实在是没有人可托了。” 他当时只不过嗤笑一声,并未答话。 现在想想才明白他当时说这话时心里的凄凉,那个他自小看不惯的倔老头,孤高清傲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想到最后的一次低头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低头,却为何心里并没有快感。 他摩挲着手中的试卷,又尝了尝了手中的糕点,但愿长青是真的改过来了,那么你也可以瞑目了。 办完这件事叶长青的心里总算是落了下来,刚一回屋就见王氏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奇怪,我买的糕点怎么不见了?”王氏转了一个圈子道。 “我拿走了。”叶长青走到他背后说道。 唬得王氏又是一跳道:“你这孽障,拿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 “我….我吃了。”叶长青不想和她说他去见了李典史的事,反正她也不懂。 “你,你,这可是我当了首饰给明净那孩子买的,他考试辛苦,你也辛苦?”王氏气急。 看着王氏嘴巴鼓鼓的气急的样子,声调却还是软软的,他忽然觉得她不像他娘,反而像她的女儿还差不多,还是很幼稚没有长大的样子,这些年他爹是如何宠她到老的。 “娘,我考试也辛苦的。”他不禁笑了笑道。 他的这一笑眼神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王氏不禁有点看呆了眼,她的这个儿子从小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后来走了歪路,如果真的改过来了,那该多好,脑海一闪想起什么,她连忙紧张兮兮的拉住他道: “儿啊,你昨儿去考了试就算了,这后面几场可千万再莫去了,你要是在考场弄些作弊偷鸡摸狗的什么事情出来,听说可是要蹲牢房的。” 正打算和她好好培养母子感情的叶长青,听后简直一噎,看来他要改过自新的道路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放心,娘,我不去考。” 王氏听后才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正准备说:“那糕点就当娘给你买的了。” 谁知道她话还没出口,叶长青又道:“反正我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本就不用去的。” 这时候换成王氏一噎了,看着含笑的叶长青嘴巴张成一个圈。 叶长青不禁挥一挥袖子也翘起了嘴角。 出了屋门才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难道这是岁数越长,心智反而越小? 过了两天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叶长青和叶明净早早的出了门去县衙看榜单,只是一到那才发现,整个县衙门口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上千的人一早就伸着头颅在长案上找自己的座位号,叶长青和叶明净都不是体格强壮之人,挤了个把小时,直到头一批看榜单的人都撤了,才挤到了最前面,站在长案前面,一字一字的核对号码。 叶长青虽然已经拜托过李典史,但心里终究还未完全放下来,这时候能看榜单了,饶是他前世身经百炼,这时候还是稍稍有点紧张,他沿着第一个号码一字不落的往下找着,直到看到了榜单中间的位置才终于找到他的座位号,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叶明净,却发现他那结实的小麦色皮肤此时却微微有点泛红。 “怎么了?没过?”他不禁有点担心。 “不是,我是第一名。”叶明净轻吐了一口气。 叶长青听后不禁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 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饶是前世他三十多岁的芯子的人在榜单前都做不到他这样的淡定。 上了马车,叶明净才想起叶长青也是参加了考试的,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 “不知堂兄此次考的怎么样了?” 叶长青只是淡淡一笑:“过了。” 之后就玩味的看着叶明净那明显的一愣神 25.败家子07 到了家,得知叶明净考了第一名后,叶府的两个女人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当听到叶长青也过了时,他们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特别是王氏直接把叶长青拎到自己的房里,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考过的?下次可别再搞这样的事了,以前你出了事还有你爹给你兜着,现在呢,我们母子俩寄人篱下的,人人都可以踩一脚,你可别再走错了路了。” 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叶长青看着他这个水做的似的娘,连哭起来都是那么美,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柔弱的女人惹不起!” “娘,你放心,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叶明净的最后几场考试也都考完了,最后一次放榜,他如愿以偿考了这次县试的案首。 叶长青很是为他高兴了一场,一动笔就写了一副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也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后半辈子的心得体会。 他想就把这幅字送给他,就当他这个“长辈”对他的勉励和期望吧。 由于上辈子过久了老人似的生活,形成了习惯,他一向起的早,这时候即使没事也是睡不着的,清晨的雨露还在打瞌睡,他就一人漫步往叶明净的屋子里去。 窗前的两颗海棠开得正好,上辈子见惯了桃花,这会儿看到海棠也觉得是另一种美丽,他欣赏了会儿,就见海棠树下,一个年轻的孤傲的背影正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那个背影像极了前世的王允礼,他也曾以这样的背影在桃花树下等过他,让他在余生始终铭记,不能忘怀。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才从那个背影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断背诵《论语》的叶明净,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每一个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孩子,背上的担子都不轻,因为那不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父母的期盼,还关乎一个家族的兴盛长衰,他一定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叶家旁枝也已经式微了几代,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来振兴家门了。 他摸摸袖中的那副字想了想还是先不打扰,打算就这样默默的走开。 刚转身,背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这手还使不上力,就出来转转。”叶长青随口说道,又递了字给他道: “写了副字,给你的,顺便恭喜你!” 叶长青见他接过了字就打算转身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他读书,想想前世他也是这样的惜时如金,就怕浪费了一丁点时间,他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他刚转过身,还未踏步就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哥,你等等!” 叶长青回头看着叶明净,示意他请说。 “我手头还有一瓶治跌打的特效药,我拿给你。”他说话时还伴着低咳几声。 叶长青想说不用麻烦了,他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以前那样对他,他此时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叶明净已经转过了身。 叶长青拿着叶明净给的药回了家,一打开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雪白剔透的膏状体,一看就知道十分名贵,他怎么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曾经也受过很大的伤?莫不是那次他刚好把他推进水里,右脚踝刚好磕上了旁边的石头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拿药的手有都有点不自然,他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叶明净有这份心胸不计前嫌的帮助他,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及得上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困在这小小湘昙之地。 他抠出一点药涂在手上,刚一上手就觉得一阵清凉,似乎立马就感觉手上轻松了一分,这药效果果然好,他不禁眼神又沉重了一分,要有怎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笑对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是怎么样的品德修养才能让人不计前嫌? 他是怎样的人?将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26.败家子08(捉虫)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27.败家子09 见叶长青一脸关心完好无损的样子,叶明净惨白的脸才有所缓和,他僵硬的上了马车径直灌了半碗茶水后,才盯着叶长青的眼睛,沉静的说道: “我对面的那个考生作弊,不仅在大腿上抄了文字,还专门训了信鸽传递消息,被巡考人员捕到了鸽子找了过来,又被两个拿大刀的官兵当场撕了个精光,吓得当场失禁了,直接被拖了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没事吧?”叶长青和叶明净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叶长青是怕他被那样的场面吓到影响了考试,而叶明净是怕叶长青在考场不守规矩也被逮到了。 “我没事,只是被吓到了,当时那个考生被抓时,我正在誊抄试卷,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官兵拿着大刀就冲了进来,然后又在我的号房里四处搜查了一遍,幸亏什么也没找到。”叶明净率先道。 “那你都答完了吗?”叶长青还是紧张的问道,他一个才十五岁的文弱书生,遇到这种事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歹最后还是赶着誊抄完了。”叶明净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叶长青想想也是,今天最大的一道题目“以德抱怨”的四书题就是他最擅长的,他做不好才奇怪,只要做完了,府试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他也放下心来,又给他添了一杯热茶道: “我也没啥事,做得挺顺利。” 叶明净什么都没说,也没其它表情,只是安静的看着手中的杯子,面前这人是真的变了,以前他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不要说给他续茶了,就连给亲爹也没有做过。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欣慰。 回到客栈,叶长青洗漱完就早早上了床,只是时间一滴一滴的流走,他却一直没有睡意,脑海不断回想着叶明净眼里那一丝担心的神色,从何而来? “他是怕我在考场作弊也会像那个学子一样被官兵叉了出去吗?” 他明白原身之前的所作所为毕竟太出格了,他还没有对他全然信任,同王氏一样认为他可能在考场不守规矩,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在他心里对他仍有保留的情况下,却愿意冒着风险和他一起互结联保,甘愿一旦出事就承受同等的惩罚,这份真情怎么让人不触动呢。 这也能解释他看见对面学子作弊时会如此恐慌、害怕了。 之后的两场考试,他们都是一起,只是叶明净对叶长青的态度却有点细微的变化,会开始给叶长青讲解考试的问题,问他有没有难题,叶长青有点不明白了,他也没做什么啊,为什么他的态度就变了呢。 考完两场后,他们就直接回了家,反正府城离湘昙近,等成绩传到湘昙也要不了多久。 回到家里就连王氏她们都听说了,那个被抓的学子正是湘昙县的,已经被发配了边疆,三届科举考试的时间不能回来,就连县太爷都受到他的连累,被知府大人狠狠批评了一顿丢了脸面,那个学子不但永远禁考,恐怕以后回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当听到王氏等人说到他的名字时,叶长青不禁垂眸视线落在右手上,左手轻轻按了下,原来是那个混蛋,当初狠狠踩了他手的红衣少年,也是在京中任户部郎中周大人的族孙,真是活该,他不得不庆幸他的那一脚,让他没有和他联保的机会,不然就连他和联保的那五人都会受到处罚的。 话又说回来,不知道和他联保的那五个学子是谁?想必都和他是同类人,家里一定也都是有权有势的,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的 。 这样的纨绔也不知道县试是怎么过的,恐怕也是作弊来的,只是运气好没被发现罢了,倒是连累了县太爷治下不力的罪名。 王氏见到叶长青完好无损的回来,一直哭个不停的眼泪才算止了下来,又见他心情还错的样子,并没有沮丧和生气,这个小子还是发现了,还是参加了考试,不禁又有点担心。 还是李氏率先问道:“你们都考的怎么样了?” “还行。”叶明净道。 叶明净回答完后,两人就松了口气,还是李氏照例礼貌的问了一遍叶长青道: “长青,你呢?” “也还行。”叶长青也笑道。 只是接触到他自信的目光,表现得完美无缺的李氏还是微微愣了愣神,看向王氏还是很有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不约而同想道:“你就吹吧?以为我们不了解你吗?” 一直到晚上,王氏见到叶长青都是愧疚躲闪的样子,叶长青却不知为何看她一副无害小白兔的样子,始终都狠不下心来说她两句,他一心想着画几本漫画出来,也懒得计较她偷走毛笔的事了,现在说太多都没用,还是等考试成绩出来证明了他的实力,一切才能迎刃而解。 他提起毛笔就开始创作漫画了,反正距离院试还有一段时间,何不多画几本漫画,叶家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他也要出一份力了,反正他现在画起来都是轻车熟路了。 不出几日他就画好了一本,按照和之前掌柜的商量的,连忙去了书店,掌柜的看了他的书本后自是很满意的,一番商讨了后,价格就定了下来,每一期的保底版费是十两,其它的根据销量来算,叶长青一想这比他上辈子的收入高多了,也就和老板签订了协议,就这么订了下来。 他先拿了这一期的版费十两和这本样书二两,一共一十二两银子离开了书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书店的书架后面的冰山一角才走出一个窄袖立领锦缎褙子,脚踩鹿皮小靴颇具英气的女子,露出宽阔大方的五官,看起来十分精明厉害。 程翎走到掌柜的面前,径直抽过他手中的漫画,低头就翻看了起来,她一时蹙眉一时诧异,过了一会儿才随手还给了那掌柜的,干脆利落的吩咐道: “这本书印好了后,先送一本到我那里。” “好的,东家。” 程翎刚踏出步子,一回头又忍不住提醒道:“以后那个书生过来,你都帮我盯紧点。” 哄的那掌柜的一阵眉开眼笑,这东家是看中了这个书生的赚钱能力了,也亏得我慧眼识珠,到时候不知道东家还有什么赏赐。 他却不知道程翎出了店门后,就和丫鬟纳闷道:“你确定没看错,刚才那人就是那败家子。” “是的,奴婢以性命担保,他的样子奴婢记得一清二楚,他曾经那样对小姐,化成灰我也认识。” “好,那我们就看看他现在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叶长青回到家里,不出几日府试的成绩就出来了,县衙前长长的名单被张贴出来,叶长青的名字就在第一个,他不仅是湘昙县的第一名还是湘江府的第一名,也就是他是本次府试的案首,这样他几乎就是内定的秀才了,只要去参加了院试,不管考的如何,都会有个秀才的名额,他不禁会心一笑。 周围看完榜单的学子都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叶长青,没想到曾经无人不知的败家子沉寂三年后,居然一举夺得了案首,这难道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在周围议论不断的声响中,叶长青也是和煦的微笑着,如春风拂面,他知道他考的不错,能得案首虽不是意料之中,但也有□□分的把握。 叶长青正沉浸在这一刻的喜悦当中,街头却有突然蹿出一个极其风骚妖娆的女子闪电般的直扑进他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窄腰,一脸娇俏的埋头他的胸前。 “叶郎,恭喜你,你真厉害 !” 此时的叶长青闻着熟悉的劣质香粉味,只觉一阵恶寒,垂眸看了看像八爪鱼似的紧紧缠着他的许三娘,狠狠蹬了下大长腿,用力就想把他推出去,可是这个许三娘实在是个人精,紧紧的扒住他,他一时竟然挣脱不得。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他抬头扫了扫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眸光一闪却看见正前方的程翎刚好正看向这边,接触到他的视线后连忙撇过眼去,只是她侧过头去的那一看眼里明显一闪而过的困惑。 她似是困惑又似是叹息,他曾经有负于她,她也曾为他等过,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场面,他终究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想到这里,他对眼前像八爪鱼似的缠着她的许三娘更是不耐烦了,脸色黑了下来,冷声道:“放手!” “想放手门都没有,我还不知道你隐藏的这么深,早知道你由此能耐,我当初才舍不得离开你呢,你快说说你是搭上了你爹哪位同窗的路子,否则像你这样字都认不全的人都能当案首,那天下的读书人都要笑醒了。”许三娘在他耳边低声说完后,又换了个极其软绵的语调: “奴家现在可后悔,就想跟着爷了,奴家再也不会三心二意了,不知道爷还肯收留小女子么?”还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叶长青面红耳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世上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她当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由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而且也只有这种没有见识的女人才会像他小白莲的娘一样,认为科举是可以随便暗箱操作的,前几天户部郎中的族孙刚被流放了,如今她还以为他这个案首是凭空得来的,真不知道这些女人脑子把科举想成了什么,菜市场买小白菜吗,随随便便就可以作弊的。 “如果我真搭上了哪个大人的门路,第一个收拾的人就是你,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会有报应的。” 叶长青说完衬她一愣神的功夫就挣脱了她,正准备大踏步离开不愿再和她有所纠缠。可是一脸气愤难抑的许三娘却并不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他,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对她没有一丝情谊,她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没错,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飞黄腾达了,那么确实如他说第一个收拾的人就是她。 既然如此,那她又凭什么让他壮大,让他有机会来对付自己呢,何不毁了他。想通这点,她忽然一个箭步就上前拽住了叶长青的衣袖。 “你凭什么是案首,咱们湘昙县谁人不知,你败家子一个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会是案首?” 她不再是像刚才匍匐在两人耳边小声的说道,而是加大了音量,使得周围看的人群都能听得见。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周围有些学子已经义愤填膺的跟着起哄起来,纷纷加入了许三娘的队伍。 “对,他就是不配,整个湘昙县谁人不知他叶长青败家的名声,就连祖宅都败没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举中得俯案首的?” 叶长青看着加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也很是郁闷,原身造的孽真是够麻烦的,虽说他没有抄袭,但是由着这些学子的怀疑抗议声坐大,不仅是他就连知府大人都要喝一壶的。 他站在那里握紧了拳头就像前世许多时候,他作为一县的父母官,对百姓包含感情的放声道: “是,我叶长青曾经不争气,败光了家产,但是我痛定思痛沉寂了三年,专心学习,这三年来我没有出过家门,悬梁刺股,每日觉得读书难的时候,都会梦见父亲托梦于我为我排忧解惑,是以这短短三年我的学问大有长进了,我能得案首靠的是我自己的实力。” 他刚一说完,全场都沉寂了下来,一些头脑清醒的学子纷纷在心里补充道,他说的也没错,他一个败家子有什路子通过府试,若只是个孙山还有可能质疑一下,只是这案首就是怎么都不可能了。 一直关注人群的许三娘见舆论回转,就是一阵心急,她可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她拉高了声调尖声道: “他撒谎,明明前几个月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字还…….” 就在这时,她话还没有说完,县太爷的轿子却突然出现在了这条路上,一身官服的三十多岁白皙俊朗的县太爷就已经撩开了帘子,问他身边的衙役道: “前面因何事聚众喧哗?” “似是西市药材铺的许三娘子质疑新科案首的考试成绩造假。”衙役毕恭毕敬的答道。 县太爷听到许三娘子时眉头就已经皱了皱,待听完他后面的话时立时就黑了脸,怒道: “她当县衙门前是她家的恭房呢,什么屁话都敢说的,来人!” “把她拖下去,掌嘴三十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在县衙门前放屁的。” 县太爷刚说完,周围顿时激起一阵爆笑,大家都没想到他们一直爱慕敬仰的父母官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说话这么接地气,对他的好感度都是瞬间爆棚。 就连叶长青都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他原以为这个县太爷是个阴险狡诈之辈,必定和许三娘也有些首尾,不过今日听他一席话,仿佛又不像,倒像是个性格刚烈的正直之人,以他上辈子的眼光来看,他应该也是个好官,只是不知为何会在他的那件事上犯了糊涂。 他看着县太爷的轿子已经走远了,而大厅广众之下,许三娘被两个壮硕的汉子猛扇了几十个巴掌,白皙的柔嫩的小脸已经通红一片,胀得跟个馒头似的,嘴角血迹斑斑。 叶长青往回走正好从她的面前经过,她那奄奄一息歪着的脑袋,居然还能抬起来对他翻了一个阴狠的白眼。 叶长青顿住了脚步,他不自然的就能想到许三娘今日受了如此大辱,她自来最好脸面,今日她在如此多人面前丢了大脸,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那又如何,他不再是原身那个草包了,他凭的是真材实料,你且来,我接招就是了,于是他就利落的收回了眼神不留一丝余光给她。 叶长青正准备抬步离开,却感觉有人握了握他的肩膀,他就抛开视线回头看了看,才注意道叶明净一直在他身后,只是他的气色并不怎么好。 “怎么了?考试名次不满意?”叶长青看了名单知道他这次考试成绩不是特别好,但也处于中间水平,有几个县试没他好的都排在了他的前面。 “不是。” “那是为何?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是的,那些起哄的人中有一部分都是过了府试的学子,他们将来都会是给社会起宣导作用的文人,他们心里应该都清楚府试监考有么多的严格,就连周郎中家的族孙都被掀了出来,你又怎么作弊收买长官呢,只是他们仍然为了心里的一点私欲,违背道德良心的加入起哄的队伍,他们现在就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名次嫉妒在心,以后当了官又如何为百姓谋福祉。” 叶长青都有点被他的长篇大论说的愣住了,只不过一件小事,他就能防微杜渐的想那么远,如果将来当官了必定会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你说的对,不过他们这样的人不一定当的了官,而且即使当了官这样的品行也未必能走长远。” 叶长青前世就明白,嫉妒会让人丧失理智,冲动是官场大忌,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让人看不到一点心思的笑面虎。 他拍拍叶明净的肩膀,这个孩子虽然还是年轻了点,但是比他有抱负。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会是案首?” “我…”叶明净犹豫了一瞬,还是有点红着脸道: “起先真是没想过,要不然也不会想显摆着教你学问了,榜单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愣了许久,不过转念一想,知府大人定下的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还是我以前小瞧了你。” 说完,他就一脸惭愧的拱手道歉。 叶长青连忙扶住了他“没事,没事。” 和他聊了会这次府试的考题后,就相约着愉快的回了家。 到了家,叶长青很有先见之明的让叶明净先下了马车,之后才跟着他的步伐下了车。 果然叶府门口站着的两个女人连忙把叶明净迎了进去,只是王氏在抬脚踏上门槛的那一刻,还是不忍心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淡笑的叶长青,终是放弃了叶明净,而是走到叶长青的面前,拉了拉手道: “儿啊,没关系,没过也不是打紧的事,没必要做出强颜欢笑的模样,娘想明白了以后也不瞎说你什么了,也不会瞧不起那你了。” 叶长青听王氏说这一番话,是真的有点感动了,要知道之前他刚来的时候,王氏是气愤的要掐死他的,现在就已经都原谅他了。 看来世人都说当娘的心是最软是没错的,他这些日子的改变也终于是有点作用了。 “娘,我不是强颜欢笑,我是真的过了,还是案首。” 果然王氏听到他的话后,立刻笑颜如花,随势就举起柔弱无骨的手在空中摆了摆后,憋住笑道: “儿啊,我知道你变孝顺了,但你也不用编这么天大的笑话来安慰我了。” “娘,是真的,我是案首,你儿子是案首,你本来就该高兴。” “好好好,高兴高兴,只是你不要编个案首,你若是编个孙山,可能我会更高兴呢。” 王氏正在自个乐呵着,就见前面一直埋头走着的叶明净突然回头一脸认真对她道: “婶子,哥没有骗你,他真的是案首。” 听到这话,王氏还没收拢的嘴角就僵在半空,双目无法聚焦,太不真实了,只觉得眼前是一片虚幻,就连背对着他们的李氏也是不可置信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因为一家两个考生都过了府试,一个是县案首,一个是府案首,这在整个湘昙县来说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叶府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当晚,王氏和李氏就窝在一起嘀咕了一晚,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是没过几天,全湘昙县都知道曾经的叶家的败家子中了案首,以前那些几年没联系的狐朋狗友也找上了门。 叶长青心里明白着,这些人可不是看他如今有出息了过来攀龙附凤的,而是单单的就见不得他比他们好,就想把他再次拖下水,让他再回到过去那一摊烂泥当中去。 王氏听到婆子禀报叶长青曾经的狐朋狗友来找时,直接被吓个半死,一溜烟的就跑到叶长青的屋子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啰哩啰唆的一大堆才绕到正题上: “你现在能有今天不容易,你可不要再经不住诱惑,又回到了过去的老路上。” 叶长青看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心里不禁也不好受,她再柔弱再不聪明也曾今全心全意的爱过原身,现在他改过自新了,她也是抛弃了前嫌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 “小花,你过去把他们骂走,骂他们祖宗十八代都可以,有多难听就多难听。”为了让王氏彻底放心,他直接命令道。 “要是还骂不走呢?”小花傻乎乎的问道。 “你不知道用扫把打走吗?”叶长青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听了叶长青的答复,小花一怕脑袋就高兴的跑走了,“哼,看我不把他们骂的满地找牙。” 就连王氏也终于放下心来,笑呵呵的跑了出去,加入了小花她们骂人的队伍。 直到门口的动静消停了,叶长青也放下心来,拿起这两天他绘制的漫画就准备出门去。 谁知道骂完人的王氏却仍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一直留意着叶长青的动静,这时候听到他屋子的门开了,就连忙跑了过来截住他道: “我就知道你骗我?不是不去了,怎么又衬我们不注意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你别以为得了个案首就了不起了,你可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 叶长青本来还很能理解王氏的举动的,毕竟原身以前就用这种方法骗了她无数次,她如今反应小心了点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当他听到他爹的死时,眼神不禁就凛然下来了。 “我现在一心只想科举光耀门楣,爹的死你万不可再挂在嘴角了,虽然是我曾经错得狠了,但是传出去了终究对我名声有害。” 王氏被叶长青这认真的态度有点吓到了,忙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没呢,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她的眼神似乎有点闪烁。 可惜那一瞬间叶长青的左眼刚好跳了一下,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举动,得到王氏的保证后也放下心来了。 他拿起手中的两本书给王氏看了看道: “你就放心吧,我只是去书店一趟,画了两本书看能不能换几个钱,毕竟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 王氏扫了书本几眼,心落了下来就是一阵欣慰,这个儿子也终于知道养家了,她终于可以彻底的放心下来了。 只是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却觉得心里有点不安稳,仿佛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叶长青到了书店,将新画的漫画交给了掌柜的,却神奇的感觉到,掌柜的态度变化的有点微妙,比前几次要热情了很多,还主动给他每本加了一两银子的价钱。 他就纳闷了,他连载的画本印版还没有多久,按理来说给书店带来的收益还是有限的,这掌柜的转变明显有点奇怪。 难道因为他是新科案首的原因,可是他连载用的笔名并不是“叶长青”三个字,这个掌柜的如何会知道他? 于是他就试探了几句,可是这个掌柜的貌似压根不知道案首这回事了。 他也懒得想了,看这掌柜的态度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拿了银钱就往家里去,刚好路过一家糕点铺子。 一阵若有似无的桃花的清香味就传了过来,想起上辈子莲花村的桃花酥,他不禁有点想念,丢了几个钱就提了几包。 他拆开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可以但是毕竟和上辈子莲花村的没法比,算了给明净那小子买一包,再给爱哭的王氏买一包,还有一包就给那个李老头吧。 于是他再一次把胖胖的李典史堵在了小巷子里,塞里一包糕点在他怀里。 被吓一跳的李典史看着面前笑容灿烂一身正气,眼里尽是正义和光明的叶长青,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这个孩子他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浪子回头了,那个叶老头也终于可以在地下瞑目了。 “你也不要放松了,回家还是要好好准备院试的,这秀才也是有等级的,要是能得个禀生就最好了。” 叶长青笑笑:“好,好,我定不让李世叔失望的。” 李典史笑笑就挑了一块桃花酥吃了起来,只是刚一入口就瞪起了胡子,怎么是桃花味的,怎么不是上次那桂花味的,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最喜欢吃的。 他气愤转头看着远处叶长青挺直的背影,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心“咚”的跳了一下,莫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是娘子说得对,孩子再小都不能惯,不然养成长青以前的那个样子,该是多么吐槽心事,即使后来改过来了,但是那代价也太大了。 幸亏当日心软的一时善举,也算唤醒了今日的自己,救了自己的爱子。 叶长青到了家,留了包糕点给王氏,就提着一包去了李氏那里,李氏含笑着接过了,只是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 他又提了另外一包糕点去了叶明净的屋子,彼时天都黑了下来,而叶明净却依然在点灯夜读,他貌似比府试那会儿更加刻苦了,是不是他考了案首给了他更大的压力。 叶长青走近了把糕点放在他的桌在上,才出声提醒道: “明净,先休息会吧,点灯看书对眼睛不好。”他上辈子就在莲花村见多了一些文人大儒视力不好的,都是平时看书痴迷了也不注意光线,用眼习惯不好,就慢慢的熬成了近视。 这古代可不像现代有那么高级的眼镜,在古代眼睛坏了就只能熬着了,你说这要是当了官却是个近视眼,多耽误事。 叶明净抬起头来,看着叶长青才终于放下书本,用拳抵口伴随了一声低咳: “好,我把这一点看完就休息。” 叶长青不好说什么,就出了门去,只是在他屋门前站了很久,那盏灯却一直未曾熄灭。 罢了,他的压力太大了,就由着他吧。 因为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今年刚好是辛丑年,正好有一场岁试在八月,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三个月左右,叶明净这个县案首又回到了书院接受夫子的特殊考前指导,希望他能在院试中得个好名次,而叶长青已经脱离书院已久,而且他觉得他现在再听学院里夫子的课真没什么大的用处,还不如自己复习来得自在。 所以这几个月来,叶长青又买了一本院试的试题集,过了一遍之后,他觉得几乎是没什么问题了,唯一遗憾的可能还是他的字了,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的字都不能算好,上辈子是因为条件差,没有多余的心性和钱财来等他慢慢练字,只求工整即可。 这辈子他有志于会试,这字还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不行了,现在他也有条件了,当然得把字好好练一练了。 只是这个练字也得有名家指导或者是名人的帖子临摹才会进步的快,昙花郡文风兴盛,很有几座不错的书院,一些外地求学的学子都会千里迢迢来这里求学。 尤其是久负盛名的潇湘书院,是已历经三朝不倒的千年庭院,自本朝开国以来,潇湘书院培养的学子已经布满朝中,特别是南直律的官员,自文帝起官场就流传着一句话:“翰林多湘江,朝士皆昙花”,这无不说明潇湘书院不可比拟的实力。 就像现代人向往常春藤名校、九八五名校一样,叶长青对潇湘书院也有一种特别的向往,等过了院试他还是要找一家有名的书院系统的学习才行。 就这样他每日在屋子里练字修身养性,只是王氏却是一连几日都唉声叹气,老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当王氏第三次在他面前走神的时候,叶长青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娘,你怎么了?” 王氏犹豫了一瞬才试探的问道: “你说,假如你悉心培育的一盆兰花,一直爱护着娇养着,耗费所有的精神去照顾它,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它还是不顾虑你的情绪死了,你拼命的施肥浇水都没有用,于是你放弃了拯救它,而是把希望放到另外一盆开得更好的花上,可是这时候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花它突然又活过来了,宛如新生开得比所有花都好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是回过头去拥抱以前的那盆花呢,还是寄希望于另外一盆花上?” 叶长青这一听怎么不明白王氏的意思了,他娘这打的比方中,快死了的兰花不就是他嘛,而另外一盆兰花又是谁?她还能寄希望于谁的身上?难道是叶明净? 她和李氏什么时候已达成了某种默契了吗?李氏凭什么把自己的儿子分给她。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的道:“当然是继续给先前的那盆花浇水了,它经历过挫折和磨难才会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只要给一点点希望就会疯狂生长的。” 王氏听完叶长青的话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呃”了几声,就鼓起勇气往李氏的屋子去了。 28.败家子10 转眼就到了院试的时间,正是七月流火八月未央的时候,湘昙县的桂花才刚开始冒出几朵细小的花蕊,叶长青和叶明净就坐上了赶往昙花郡的马车。 湘昙县距离昙花郡有两日的路程,从县城北门往西经过梅岭大道,路过丛林密布、地势险峻的方云山才能到达。 这些年来天下太平,北方鞑子虽偶有动荡,但是南方这个地界一向太平无事,民风淳朴,特别是昙花郡更是受人文环境的熏陶,上百年来都没有出过什么事。 秋高气爽,叶长青和叶明净坐在马车上,看着沿路金黄色的风景,心情很是怡悦,毕竟他们一个是县试的案首,一个是府试的案首都是板上钉钉子的秀才,压力自然比一般人小些,更何况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梳理,他们更是胸有成竹。 马车在梅岭大道徐徐前进,很快就进入了丛林密布的方云山里,山路虽然曲折但是这几年官府出钱修建的官道还算平坦,然而就在马车向前驶出拐弯的时候却 “咚”的一声,左边车轮直接脱落整个马车就这样毫无预兆侧翻了。 正在酝酿作诗情绪的叶明净,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甩出了车厢,而端着杯子慢悠悠品茶的叶长青就猛地被撒了一身水后,还来不及整理衣衫,就感觉马车一直在向下倾斜,他猛地一惊,马车倾斜的地方正是悬崖峭壁。 他想用力抓住车柄以防自己被甩了出去,然而就在他的双手快抓住的时候,一个粗壮的木棍却飞快的向他袭来,狠狠的砸在他的手上,他吃痛条件反射的就收回了手,还没看清向他扔棍子的人是谁,整个人就已经不可控制的向后倒去。 完蛋了!向后一步就是悬崖,难道他的小命今儿就要交待在这里了,系统不是说每一世都可以保他寿终正寝的么?他又骗了他。 其实死对于他来说并不可怕,但是他不想死的那么惨,这么高的峭壁摔下去一定是死无全尸,他再次伸出了手企图抓住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啪”的一声是两手交握的声响,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是叶明净匆匆奔了过来,不顾一切的抓住了他的手心,拼命的往上拉扯。 “哥,你坚持住,我一定可以救你上来的。”叶明净紧张的说道。 空气中传来骨骼被用力拉扯后“咯咯”的声音,叶长青双腿在空中蹬了蹬,想借助叶明净的手臂攀上去,然而根本不行,不管他使出全身解数都无法像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一个翻身就跃到了岸上。 看着叶明净因为用力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的模样,叶长青不禁不忍,他还太小了,他瘦弱的臂膀根本无法承受他这么重的重量,更无法将他拉上去。 “明净…….”他发现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声,他还不想死,可是又没有办法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消逝,然而叶明净却一直没有放手的打手,他一直拉着叶长青的手久久不放。 “明净,还是算了吧,你还要去考试,不要辜负了叶二伯对你的期望,你们叶家那一枝还等着你去振兴呢,不要放弃了。”叶长青终于说道。 叶明净看着紧闭双眼的叶长青,已经放弃了挣扎,眼睛不禁红了红,眼前划过的是以前叶老爷在世时对他的照顾和爱护,那一年他病得快死了的时候,是叶老爷托人在郡城找来的大夫救活了他,那一年他爹死时被族人争夺财产的时候,还是叶老爷一身正气的站了出来为他们主持了公道,给他们母子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虽然这个堂哥对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是他从里没有恨过他,因为就连他的救命恩人都从未恨过他,他又凭什么去恨呢。 抛却两人的关系不论,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他是文人,文人的傲骨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哥!” “明净听我的,你还小人生还有很长,还有很多风景没有看过,你要成为一个清官为老百姓谋福祉,你还要生儿育女孝敬父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经历,不要陪我耗费了生命。” 听着叶长青的话,叶明净的眼睛只是更加红了红,晶莹的泪珠在修长的睫毛上颤动,可他却硬是没有一丝放手的打算。 不远处毁坏的马车旁,站着个身量修长戴着面纱的女子,身后跟着个小丫鬟,还有几个一身劲装的黑衣护卫。 “小姐,你听那个败家说的话,老气横秋的,什么叫你还小,怎么感觉他那语气像是上面那人的爹似的。”小丫鬟说着还咯咯笑了两声。 “你看够了吗?还不快去将人救起来。” 小丫鬟撇撇嘴看了黑纱女子一眼,只是黑色的面纱挡住了她的表情,声音里又听不出一丝情绪,小丫鬟不敢再笑下去了,伶俐的就吩咐了后面的护卫将人救了上来。 叶长青和叶明净被救上来后,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两人看彼此的目光都与之前的对视不同,仿佛同生共死之后,某些感情就自然的升华开来。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叶长青和叶明净反应过来后就连忙对身边的女子作揖拜谢道。 “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小生没齿难忘。”叶明净还跟着添加了一句。 叶长青就在心里默默嗤笑,别个姑娘连真面目都不愿意路,又怎么会告诉你姓名呢,更何况你一个年轻公子对别个年轻女子没齿难忘,不知道是何居心,只是当他放下手臂时,他便笑不出来了。 “嘶”他忍痛低嗤一声,收回作揖时横在半空的手,却是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不禁垂眸落在了被那根大棍棒敲过手臂上。 “你还能不能动?”是那黑纱女子的冰冷冷的声音。 叶长青摇了摇头,那女子便毫不顾忌在场人的眼光,径直握住了他的臂膀,掀开了衣袖看了看道: “这样子恐怕得养一段时间了,恐怕是伤到了骨头,目前不宜活动。” “那,我们还得赶去考试?他这样子岂不是要错过考试了?”叶明净急急的问道。 “他这伤的刚好是右手,现在是肯定拿不了笔了。”那黑纱女子依旧冷冷道。 叶长青看了手臂青紫一片,眼神也暗了暗,原本他只要去参加了院试,不管答的好坏都能是个秀才的,只是现在他这手写不了字,学政大人总不可能点一个交白卷的案首当秀才的,怎么样这表面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他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今年是注定考不了了,明年又是科试,那就晚一年再考试吧,只是明净你刚才拉了我这么久,手上没事吧?” “没事!”叶明净活动了下手臂道。 “那你一个人先去考试,只是这车夫……”叶长青说着时看了一眼黑纱女子,同样那黑纱女子也正看着他。 “对了,车夫黄老头呢?怎么没看见他。”叶明净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吃惊的寻找着黄老头的身影。 而此时叶长青也和黑纱女子很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下,均是没有作声。 那个车夫肯定就是向叶长青扔棍子的人,只是这个人表面是叶府的人,而实际上是在帮谁办事? 那个幕后之后又是和叶长青有着什么样的仇怨?以至于要下此狠手,被当众扇了巴掌的许三娘?被骂了祖宗十八代的狐朋狗友?还是另有其人? 叶明净这会儿也明白了叶长青和黑纱女子沉默的原因,他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之前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想到在叶府待了几十年的老仆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事情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去相信眼前见到的。 “哥,黄老头他……”他一顿面红耳赤,是他们叶府的人害了他。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此事与你无关。”叶长青看着他温和的说道。 “两位公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先派人送小公子去昙花郡赶考,然后这位大公子跟着我们的商队一起回湘昙县,再找了大夫好好看看。”黑纱女子看了看天边的云霞道。 “如此也好,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兄弟二人有机会定当相报。” 如此这般安排,三人都没什么意见,黑纱女子抽调了一辆马车送叶明净去赶考,然后叶长青就跟着后面堆满货物的马车回到了湘昙县。 到了叶家,王氏见到本该在昙花郡考试的人,居然垂着个手臂出现在她的面前,瞬间吓得花容失色,“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苦叫一声,看到他乌青的手臂后,差点哭晕了过去。 好在最后请了善治跌打的大夫过来瞧了瞧,并不是很严重,仔细的推拿按摩后,就开了几副药,修养两三个多月就差不多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王氏才消停下来,不停的对着叶长青嘘寒问暖的,就怕哪点没有照顾好他,影响了他这只手的恢复,将来还影响他考科举。 就连站在旁边跟着忙上忙下的李氏也放心了下来,好在菩萨保佑,明净那孩子运气好,没有经受这样的磨难。 叶长青这样修养了半个月,县衙那边就传来逮到了害他的歹人的消息,据说是一个黑色蒙面的女子亲自将那车夫黄老头送到了县衙,然后县太爷又顺藤摸瓜,抓出了幕后主使是许三娘和西大官人。 他们利用黄老头好酒的弱点,引他迷上了赌博,设计让他欠了一屁股赌债,然后不得不答应帮他们办事来抵债。 叶长青忍不住低咒一声,真是一对奸人,又是这个方法,当初就是用这个方法让他输得倾家荡产,不得不找他爹要钱,结果逼死了那老头子,这对奸人不知道用这个方法害了多少人。 这次还害得他受伤三个月直接不能参加院试,多浪费一年的光阴,他越想越气,果然小人不可得罪,难怪古人言:“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还好他这次对付的是他这个俯试案首,县太爷直接发了狠,湘昙县多少年才出一个府试案首,说不定还有可能成为院试案首,居然就这样被这一对地痞流氓给害了,对他的政绩有多大的影响,县太爷大怒,当即就将那两人下了大狱。 “少爷,堂少爷回来了,听说他中了,离案首只差了一名呢。”小花一脸兴奋的跑过来说道,又有点遗憾的说道。 叶长青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也跟着笑了笑,虽然他过了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世间万事都有不可预估的意外,比如他,还好他比他幸运,而且这个名次也不错,院试的前十名都是格外受学政看重的,他在学政那里想必也算挂了号了。 “哥,你还好吧?”叶明净一路疾风的跑过来,关怀的问道。 “我没事,你这次考的不错!”叶长青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可惜你没有去,如果你去了,这次的案首肯定是你,你我兄弟二人也能传上一段佳话。” “算了,算了,事已成定局,说这些不能重来的事也没什么用,我还是等到明年了吧。”叶长青活动活动手臂说道。 “哎!”叶明净还是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依然不太灵便的手,拿出他上次给他的那种药膏说道: “哥,听我娘说上次给你的药膏用完了,这是我重新找人配的,你试试。” “好。”叶长青笑着接了过来。 29.败家子11 叶明净过了府试而且成绩还不错,自然受到了学院里学子的追捧,时不时的要参加几场宴会,他虽然并不喜热闹,但是这又包含了给夫子的庆功宴,他自然推脱不得。 这日叶明净刚参加完一个宴会,特意给叶长青带了瓜子、蜜饯等零嘴,刚进屋子,就见叶长青正一脸肃穆对着笔墨纸砚发呆。 他这段时间用着叶明净给的膏药,感觉手臂上的淤青消失不少,疼痛也减轻很多,伤处似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为何却还是一直使不上劲。 他铺了宣纸,提了笔正按照大夫的嘱托稍稍活动、活动筋骨,只是写了几个字后,就感觉手上无力,根本控制不住笔的走势。 叶明净走到叶长青的面前,把手上的零嘴放下后,看了看他刚写好的几个字“桂香江上飘万里,应是…..”,后面几个字就开始歪歪斜斜并看不出是什么字迹。 “哥,手还没有恢复好吗?” 叶长青用左手握了握手腕,看着明显没什么问题的小臂,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不知为何?看着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手上还是使不出力来。” “我送你的膏药都涂了吗?当初我摔的骨头都出来了,却仍然恢复的很好,一点后遗症都没。” “涂了的,你看就只剩这么点了。”叶长青说着,又当着他的面再涂了一层。 “我怎么觉得这味道有点奇怪?”叶明净嗅了嗅道。 “有吗?我倒是觉得很好闻呢,有种桃花的清香味。” “桃花…..你确定是桃花?”叶明净轻语一声后,有点不相信的问道,毕竟这个药香味混杂,他一时根本闻不出来是哪种花香。 “是桃花,没错,你要是说别个花香我闻不出来倒是说得过去,但是这桃花味我一到鼻子就闻得出来。” 怎么会有桃花?他记得这个药里面的配方是没有桃花的,但是堂哥却信誓旦旦的说有桃花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脸疑惑的往李氏的屋子去。 而叶长青这边,王氏见他的手还是提不了笔写字,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忙又把之前看病的大夫请了过来。 “怕是不成了?里面的骨头不知为何变软了许多,恐怕以后都很难用得上力了。”那大夫看了看叶长青的手臂,摇了摇头道。 “你说什么?什么叫以后都用不上力了?”王氏惊掉了手上的茶杯,哭叫了一声。 叶长青给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后,看着大夫沉静的问道: “不管以后修复多久都用不上力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讲的?” “是的,就算你保护的再好,以后也只能做一些轻便的活,生活自理没有问题,但是长时间用力还是不行,上次我看的是真觉得恢复的好的话一点问题没的,不知道这次再看为何会这样,恕老夫医术浅薄,一时也参透不了里面的奥秘。” 那大夫也是一脸愧疚的道。 叶长青听完他的回答后,刚才强作的淡定瞬间被击毁,心脏仿佛漏了半拍,这怎么可以,他是要考科举的人,晚一年、两年考试他都可以不在意,只是这手不能用力,他该怎么办? “写字也不成吗?”他仍然怀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后面保养的好的话,写一两个时辰是没什么问题的?要是像乡试、会试那样长时间的用笔肯定是不成的。”他知道叶长青曾是府试的案首,也是很可惜的叹道。 好好一个孩子,前面因为年少无知虚度了多少岁月,如今想要发奋图强,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 那大夫刚说完,叶长青还没说什么,王氏已经再忍不住了疯癫了似的跑过来拉住大夫,哭得喘不过气来道: “不,不可能,你说可以治好的,怎么不作数了,这孩子虽然从小就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如今已经悔改过来了,为什么还不给他机会,大夫我求求你救救他的手,他是还要考科举中进士的人…..” 大夫被她纠缠着退了退步,却仍然只能无可奈何对一直希冀的看着他的叶长青摇摇头。 难道这辈子还是要和上辈子一样,注定无缘科举之路吗?难道只能在这个县城当一个闲散文人到老? 想到这里,他苦笑着收回目光,上前抱住哭哭啼啼的王氏,勉强稳住心里的无奈和担忧,安慰道: “娘,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可王氏却并没有听进去,一直哭倒在他的怀里,一声声的哽咽道:“儿啊,儿啊,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叶长青扯扯嘴角,确实!不管是原身还是他,命都不怎么好。 因为此事的影响,叶长青很是低落了一段时间,他虽然一直保持着每日练半个小时字的习惯,但是看着仍然不能长时间写字的手,也是一阵愤懑无力,就连得知此事的叶明净也是匆匆过来看了一眼,眼睛红了红,憋住眼泪就急忙跑了回去。 而王氏就比他低落多了,一日哭三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想到此事上,哭哭啼啼的、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的,好在李氏是个贤惠人,时时过来宽慰她,渐渐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了。 叶长青正练字练的心烦呢,小花却欢快的跑了过来递了一封信给他。 叶长青看着她不识愁滋味似的明媚笑容,心里不禁有点羡慕,如果能像她这般不懂这人世间爱恨忧憎,长长久久简简单单的也是一件幸事。 他拆开信件看了看,不一会儿就饶有趣味的目视着他刚练好的字,随手就揉成了一个圆球,狠狠的砸向窗外那一刻大树。 许三娘不是求见他最后一面吗,那他就成全她,她把他害得这么惨,她还有什么话跟他说的,他正愁无事可做呢。 叶长青递了几个钱给牢头,就进了县衙大牢,潮湿破落的牢房里,四处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许三娘蓬头垢面的趴坐在里面,看起来荒凉又凄惨,比前些日子要苍老了许多,头顶似是冒出丝丝白发。 看见朝他走来,即使脸色不佳却仍然玉树临风,风度偏偏的叶长青,她忽然就疯狂的大笑起来,使得那张美丽的小脸都变了形。 “呵呵,真是没想到像你这样曾经陷在烂泥里面的货色,也有抬起头来重新做人的一天,果然出身不一样就是什么都不一样,像你这样的书香子弟,即使再堕落不堪都仍然有人愿意提你一把,重新回到光鲜美好的世界里,不像我们这些生来就是下九流的人,即使一步不错,也只能陷在那滩烂泥里面,永生永世出不来,只能越陷越深。” 叶长青从原身的记忆就知道,许三娘是一个极其聪明,有能力有手腕的人,只是她再聪明。眼界却始终被她的出身所捆缚,她从小就在意她的出身,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她都能报复回来,这也是她迫不及待的向他出手的原因。 “出身这个东西很重要,这点你没说错,但是你待在那滩烂泥里面出不来,最应该怪的还是你自己,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拯救你,除了你自己,你要自救只能靠你自己。” “哈,你现在站在岸上,当然能嘲笑我这种在烂泥里面打滚的人了,说的轻松,你以为我没想过自救吗?当初钓上你就是我想的唯一办法,我想嫁给你,我想换个身份重新做人,我也想好好做人的,可是又是谁打破了我的奢望?”说到后面,她忽然满含泪水止住了话,样子十分凄惨。 叶长青不禁也被她这模样怔住了,许久才缓缓吐道: “我那时未曾负你,是你自己受不住诱惑,,,,,,,” 叶长青还没说完,许三娘就已经激动的大叫道: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我那时跟着你,你对我百般呵护万般疼爱,你又长得好看,又年轻身体也好,更重要的是你把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又不是没脑子,放着你这样好的人不要,去找隔壁那个下三滥开当铺的的汉子,我有那么饥渴吗?” 叶长青被她放浪的用词噎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道:“那是为何?” “为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好爹啊,我是无辜的,我是被他和西大官人联合起来设计害的,他为了你这个宝贝儿子,却选择毁了我。”她越哭越凶。 叶长青这下真是被彻底的震住了,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完全不是原身自以为是的那样,原来这叶老爷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暗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 “你还不知道吧,就连你输了祖宅都是他临终托付县太爷办的。” “不可能,他为何要让我输掉了祖宅?这对他来说有何意义?” “你也不信吧,老娘在这次被抓之前也不相信的,一直以为县令大人也是个爱钱如命的大贪官呢,这次才敢如此嚣张的对你动手,谁知道他一转脸就变成这般正直无私,不但分文不收还把上次我塞的银子全都退给了我,我始终不信,以为他是嫌弃给的少了,直到我脱光了□□在他面前他连眼都不眨一下,我才终于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人,像他这种毫无私欲的人又怎么可能单单在你那一件事上犯了糊涂呢。” “那也不能说明跟我爹有关?”叶长青虽觉得他说的县令大人的为人是对的,但是他和他爹有关系,就不太可信了。 “你难道没有听过关于县令大人曾经求学的传说吗?他当年跋涉千里从陕甘一带来到昙花郡求学,身无分文潦倒不堪,是一个姓叶的大善人给了他一袋馒头。” 联系到这样的传说,叶长青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的可能性了,只是他爹为何要这样做呢?他想不明白,一转身就出了牢房。 “你不要走,你救救我,我也曾经帮过你,没有我你凭什么报考县试?我还不想死,只有你能让县太爷放了我。” 叶长青还没走远,许三娘就在后面疯狂的大叫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考试,叶长青忽然想起他来这里的目地了,他缓缓伸出左手,放到她眼前。 “你看看,也是因为你的“帮助”,我这只手再也拿不了笔了,我再也没有办法考科举了,考过县试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我只想要一双完好的手,你知道这对我有多么重要吗?还有,我爹虽然曾经对不起你,但是你却害死了他啊!” 他越说越激动,抬起左手就想扇她一耳光。 “可是,我也曾经真心的爱过你的,也想陪你白头到老的,我又做错了什么?”许三娘说这句的时候,却不像之前那么嚣张,她抱紧了双臂,垂泪欲滴,瑟瑟发抖。 叶长青举起的左手,深深停在了半空硬是没有拍出去,罢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罢了,而且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现在是个男人了,打女人也不是光彩的事,就让她好好度过这最后的日子吧。 他沉着脸出了牢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来到县衙后院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塞了一块银子给守门的小厮,让他帮忙递个话,他没有帖子怕小厮不给他通传,就让他传:“叶大善人的后人求见县令大人。” 那小厮愣愣的看着他,关于县令大人的传说,县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看着叶长青一副书生模样,说话又极其认真,不禁信了五、六分,谅他也不敢在县衙寻开心,于是犹犹豫豫的去帮忙通传了。 县太爷听到小厮的禀报后,知道叶长青今日去了大牢,明白外面那人毕是他了。 他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见他了,办完那件事,他与叶家人的恩情也算还清了,他还想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官,再不想以权谋私了。 他取了个锦盒出来交给那小厮道:“人我就不见了,你把这个给他,他自会明白。” 已经是初冬了,白日渐短,天色一会儿就完全黑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叶长青站在皎洁的月光下,看着小厮递给他的锦盒,拆开里面叶老爷临死前写给县太爷的信件。 大意就是:“我死后如果我这个儿子清醒过来重新做人了,烦请你在职责权限内看护一二,如果他还是不争气继续胡作非为,请你想办法帮助我收回叶家的宅子,我知道你是奉公守法的好官,但是那是我们叶家传了四代的祖宅,我不想毁在我的手中,我不得不舍掉这副老脸求你帮我看好宅子,将来有机会传给有出息的下一代叶家人手中。” 叶长青看完信又从锦盒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契据,打开一看,却是叶家祖宅的房契。 看着上面大大的“叶长青”三个字,他的眼睛不禁红了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就是父爱,以前常听人说父爱如山,他不信,今日才明白,父亲的爱与母亲的爱不同,你甚至都感觉不到他对你的爱时,他就已经不声不响的为你付出了所有心血,不仅是生前还有生后都为你殚精竭虑。 就像上辈子的父母一样,一样的为了他这个儿子,付出了自己整个人生。 叶长青收敛了所有情绪回到家里,而彼时王氏正和李氏在屋里嘀咕了一整天。 王氏还不知道他爹的所有安排吧,那个叶老爷把所有人都照顾的那么好,唯独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压力,把所有的重担都背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天气越来越冷,半个月后居然落了一夜的雨,窗外风儿吹得呼呼作响。 正在睡梦中的叶长青却突然猛地惊醒,梦里是一个白发老人坐在他床前,不断的叮嘱他:“儿啊,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人生是一条小河,并不是一条直线到底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弯呢?” 叶长青不断想着梦里的话,这段时间郁闷的心情仿佛也豁然开朗,人生还有很长,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活了两辈子的人居然都没有他爹的觉悟高。 他扶着酸胀的手臂喊了声:“小花?” 听到声响。小花连忙睡眼朦胧的跑了过来。 “少爷,怎么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给我倒杯水?” “现在才寅时呢。”小花说着就去倒了杯茶递给叶长青后又继续说道:“时辰还早,少爷再睡会儿?堂少爷要过了卯时才走呢?” 叶长青一口茶水还没喝完,就疑惑的道:“明净要出门吗?他要去哪里?” 这下换小花惊讶了:“少爷,你不知道吗?子时那会儿堂少爷不是过来找你辞行的吗?他要出门求学了啊。” “他没来,我没有见到他。” 小花这时已经张大了嘴巴:“不可能啊,我刚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出去,身上还淋了一身的雨呢。” “难道,他根本没进来一直站在外面淋雨,身上才湿透的,原来是这样,我说他好好的人怎么会全身湿透了呢。”小花忽然一拍脑袋激动的道。 叶长青却忽然沉默了下来,眼里晦涩不明,他要去求学了?他怎么没有听说?他又为何没有进来向他辞行? 这个孩子心里一定有事!有什么事是不能跟他说的,难道是看他最近比较消沉,怕打扰到他。 想到这里他就准备起身,去他那里看看,也要送一送他。他这样的年纪去求学是大事,他一直认为人生四件大事:择学、择业、娶妻、生子。 这正是这孩子人生中的关键时刻,他得起来和他唠叨几句,叮嘱几声才能放心。 只是当他赶到叶明净的屋子时,里面并没有他的人影,他又匆匆赶到大门口,却只能刚刚看到马车“驾”的一声,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他不禁有点难过,那个曾经舍命救过他的孩子,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走远了。 他去了哪里? 不出几天这连日不间断的雨也停了下来,叶长青每日待在屋子里看看书本,画一个时辰的漫画,再练习一个时辰的字,也觉得余生安稳。 雨停之后,他终于出门把手上这本画了几个月的漫画拿到书店换了银钱后,就去牙行买了一个面相忠厚的婆子,让她和小花一起把叶家祖宅收拾了出来,他打算回家去住,也好好想明白科举的事情。 他收拾停当后就带着王氏去李氏那里辞行,可是他们却没有机会见到李氏的身影。 自从叶明净走之后,李氏突然间就卧床不起,脸色灰白,眼睛周围也多了一条长长的沟壑,他听着婆子的禀报,只是叹息着摆了摆手道:“让他们走吧,我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把我那个紫玉镯拿出来送给王夫人吧,她不是一直心心念着好看嘛。” “可是夫人,那可是你出嫁时,老夫人给你的唯一遗物了,你平时连戴都舍不得带,怎么突然要送给他。”婆子不情愿道。 李氏只是摇摇头就闭上了眼睛:“莫问那么多,让你去就去。” 站在帘子外的李氏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时,还愣了愣,这么贵重的紫玉镯是从李家祖上传下来的,她知道李氏一直很珍惜,她怎么好意思收,本来这段日子住在这里就已经够叨扰了,她婉拒几次硬是不愿意收。 躺在里面的李氏听到外面推推嚷嚷的声音,咳嗽了一声: “嫂子,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报答你的。” 王氏这才收了下来道:“弟妹,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自己,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只是站在她身边的叶长青却眼睛眯了眯,李氏和叶明净还有王氏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还是只是李氏和叶明净之间的事? “她要报答你什么?”叶长青忽然侧目看着王氏问道。 “就是…..”王氏张了张嘴,却在眼神瞄到他的右手时终是拐了话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不过帮了她一个小忙而已。” 30.败家子12 王氏说到这里,最终还打住了话音,算了,她还是不要告诉他了,明明他一切都比明净那孩子好,最后却是他什么都没有,反而是明净那孩子拿着属于他的东西,从此平步青云去了。 说出来,终究只是徒惹人烦恼,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败家,不寻花问柳,就做一个安稳的闲散文人也是知足了。 到时候等明净那孩子有出息了再提携子侄一把这日子也不差了。 叶长青看着王氏的眼神却未完全尽信,他直觉觉得这里面有一个秘密,他不知道的秘密,显然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 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早就看透人生难得糊涂的道理,有些秘密不知道比知道更容易让人接受。 有些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愿那时不要太伤人。 温一壶茶,点一份零嘴,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人也懒洋洋的。 王氏见他这段时间养伤辛苦,连手都不让他动一下,瓜子一粒粒的替他剥好放进白瓷碟里,伺候的妥妥帖帖的。 叶长青倒是没有不适应,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极其自然的边吃边聊,不知道为何说的最多的却是他爹的故事,点点滴滴在脑海回想,直让他再次红了眼睛。 时光如白云过隙,转眼八个多月过去了,叶长青这段时间主要就是练臂力了,为了让右手能够支撑连续两个时辰写字,他每日早晨起来都会沿着叶家宅子里那一汪清泉丢石子,看着湖面溅起的那一圈长长的水花,他不禁微微笑了笑。 院试只有两场,一场正场,一场复试,其中正场最为重要,复场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只考一篇时文,以他现在的情况复试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难办的就是正场,而院试又和之前考的县试和府试有些区别,院试没有那么严格的命题规则,主要看一省学政的学识和心情了,学政大人如果学识太渊博了,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会出一些偏题、怪题、或者增加试题量了,但是如果他心情好的话,可能会稍稍减少试题量。 偏题、怪题,叶长青都不在乎,毕竟上辈子那么变态的截搭题他都考过两次了,这辈子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宁愿他考难一点,只要把题量降下来,如果题量能稍微比上辈子少一点的话,这次考试他还是有些许把握的。 叶长青捡起一颗石子,狠狠丢向远方,大概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祷学政的心情好了,题量少一些,让他先过了院试熬个秀才,至于后面的那就等考完再说吧,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不来! 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时间,因为有了上次的阴影,王氏硬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赶考,死活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叶长青恨不得敲敲她的头颅: “你以为我一个人去吗?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商队,就是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位姑娘,你不用担心,此次赶考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王氏却突然转了转眼珠子:“你是说你要坐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位姑娘的车去赶考?你可知道她是哪个府上的,芳龄几许?” 叶长青这个时候真的有点憋笑了起来:“你不要想太多,只是那位姑娘家的商队而已,那位姑娘并不去,倒是你,我不在家,你和小花要多注意安全。” 说到这里他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她们俩一个柔弱无主见,还有一个傻大哈的,这两人留在家里还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收回视线看了看王氏身边新买的婆子,幸好还有一个稳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总觉得那个婆子她没选错,到时候再敲打敲打,他也能放心的去赶考了。 和商队定好日子后,叶长青就踏上了去往昙花郡赶考的路程,同样路过去年的峡谷峭壁,但是跟着长长的商队后面,一切太平无事,他顺利的到达了昙花郡。 在考场附近的客栈落了脚之后,他照例晚上练了会字,第二天就提着考篮进了考场。 叶长青看着新发下来的试卷,不自然的就想起现代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这次院试的考题果然比他上辈的题量要少的多,只有两道一道四书题、一道诗赋题、还有两道算术题。 其中四书题竟然不是截搭题,反而考察了一道民生经济的策论题,看起来像是简单了很多,但是实际上真正做起来却是要难于截搭题的,因为这道题主要考察考生书本知识与实际结合的能力,然而现在很多书生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农桑经济为何为,做起文章起来难免会生硬。 但是叶长青上辈子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县令的人,这样的题目他肚子里一堆干货,稍微思虑片刻,他就在脑海理清楚了自己要写的内容,不一会儿就在草稿纸上做了起来。 因为手伤的原因,他只是在草稿纸上简单的把条理弄出来,就开始正式答题,这样可以减少用笔量,他还可以撑过考试。 终于做完这道题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最大字量的题目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诗赋题和算术题了,这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难度,而且用手书写也少,他揉了揉酸胀的右手就开始做题了。 他也不急做完后就慢慢悠悠的检查起来,直到公堂击云板,考试结束,他才交了卷子出了考场。 同样院试的成绩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昙花郡果然文风兴盛,四处可见轻摇折扇的文人雅士谈天说地,喝酒斗诗,就连客栈里面一些外地赶考来的学子也纷纷加入他们的队伍,做一些自诩文人风流的事情来,叶长青不喜欢这样浮夸的诗会,他闲来无事,就跑到昙花郡最大的书肆去仔细挑拣了几本字帖,每日还是不间断的练字。 这样恬静的生活着,修身养性,直到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他也不那么紧张了,就像每天早晨出门去买包子似的走到了榜单前。 不过,榜单前面自然是一片人山人海,他站在最后面,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他干脆真的去对面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吃饱了再过去,果然人就少多了,只不过场面就很有点五颜六色了,有人疯癫、有人大笑大哭…….. 他从最前面的名字往后看,直到看到了第一十五个名字的时候,才找到他自己,他不禁还有点失望,毕竟他觉得他发挥了自己的正常水平,不说案首,进个前十没问题,没想到还是往后推了那么多,不过也没关系,过了就好。 他左手轻轻按了按右手软骨的位置,现在横在他面前唯一的难题就是练字了,这只手何时才可以承受长时间的负荷? 发案后的第二天是新生簪花宴,所有通过考试的学子都会穿戴雀顶蓝袍,齐集官署大堂设宴簪花,之后再到文庙拜谒孔子。 簪花宴上大家都要做一首诗出来交给学政大人品评,或者几个学子之前互相品评,没有十分明确的命题规则,学子们可以捡自己最擅长的写。 叶长青上辈子、这辈子最擅长的恐怕就是以桃花为诗了,他习惯性的提笔就开始落笔一首桃花诗,他刚落下署名“叶长青”三个字,却发现提笔的手却在这时被人握住了。 “你这字怎么都感觉那么虚浮无力?” 叶长青不禁微微一愣,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学政大人,奇怪?他怎么会注意到他呢,一般院试的前十名才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另外一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他的学生,而十名开外的学子的待遇就都是相似的,不过等着被分配名额到县学或是府学了。 “学生见过周大人”学政大人姓周,叶长青连忙作揖行礼。 他还没说什么,学政大人又继续疑惑道:“你这手是不是受过伤?” “是,曾经受棍棒击过,导致现在力度不足。” “那你以后都这样了?” “是的,以后写字久了都会这样。”叶长青虽不知道周大人为何如此关心他,但是他仍然不卑不亢的说道。 学政大人不禁皱了皱眉:“那以后若是乡试,会试,可能应对?” 叶长青只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能的。” 学政大人的眉头不禁皱的更厉害了,想起他批改考卷时,唯一一份欣赏的试卷就是他的,其中有关农桑经济讲的尤其好,“重农桑以足衣食,尚节俭以惜财用,完钱粮以省催科,联保甲以缉盗贼,解讐忿以重身命”,而论述内容却更加精彩,仿佛他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本想点他做案首的,可是那个古板的巡抚大人,硬是嫌弃他的字不好看,越到后面越凌乱,以此断定他是个心思浮躁之人不堪大任,他也有此疑虑,就打消了想法。 现在见到他,他这种应答得体、沉稳内敛的气度,看起来就不像那种虚浮之人,反而跟他写的文章极配,他都有点后悔没有点他做案首了,只是想到他说的手不行,不能参加乡试和会试,他就一阵深深的遗憾。 不过这只是瞬间,很快他就灵光一闪,径直取过桌子上的毛笔,又在旁边的一个学子的手上抽取一支毛笔,双手并进,齐齐在纸上落笔,不一会儿一副“天道酬勤”的行书就书写了出来。 围在旁边的学子一个个都震惊了,没想到这学政大人还有如此绝技,可以双手合写,虽然他左手那边的字明显要差多了,但是能做到双手协调同时并进就是非常难得的了。 而叶长青看到学政大人动笔时就已经双眼发亮了,是他之前愚蠢了,他只不过是右手不行,他还有左手呢,连学政大人都可以做到双行合一,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为什么不能? 刚落笔的学政大人,侧目就见到叶长青隐有兴奋的样子,想到,他必定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我这只不过是雕虫小计,真正的双行合一,左手书圣是潇湘书院的秦先生,不过……..”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禁暗淡了下来。 “潇湘书院每年除了仅有的十个秀才名额能入学,其它的都要求举人以上,而全国各地那么多的秀才,你不一定进的去,而且秦先生已有几十年没有收徒了。” 叶长青听完学政大人的话,虽有点失落,但是他还是很快坚定了视线道:“即使不成,学生也愿意勉励一试。” 学政见叶长青坚毅的气魄,再联想到他的策论,他是个实干派,他说愿意试,这样的人多半能成功,他忽然觉得未必是没有希望的。 “我这有一张秦先生的帖子,如果到时候书院不收你,你看能不能打动他,只要他愿意收你,山长都奈何不了的。” 叶长青听完就明白了这张帖子的分量了,他恭恭敬敬的接过,然后再三拜谢,上辈子,这辈子他虽然家庭不幸,但总会遇到欣赏他,维护他的老师。 31.败家子13 叶长青回到客栈,脑海不断回想着学政大人的那句话:“只要秦先生愿意收你,即使是山长也没有办法。” 这个秦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他知道现在潇湘书院的山长是本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三元及弟”的状元郎,是先帝亲点的翰林院修撰,但他只在哪里面待了三年把里面的藏书都看过后,修撰了几本书后就辞官来到了潇湘书院担任先生。 先帝以国子监祭酒一职都留不住他。 之后不久他便接任山长一职,在他任山长期间,培养出有功名者一百五十多人,其中进士出身九十几人,有任官经历者五十二人以上,光是昙花籍就有百人之多,因为他的缘故,全国各地的学子纷纷前往书院求学,潇湘书院的学子一下子爆满。 他也一跃成为潇湘书院最牛山长,听说也是最牛脾气的山长。 不要问叶长青为何对他记忆那么深,想当年先帝还在位时,为感念他为朝廷培养的人才、为儒学所做的贡献,特地命人从京城打造了“学达性天”的牌匾敲锣打鼓的送到了书院,昙花郡属地的的老百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原身当然也是听过一些的,是以叶长青才能想起来这位山长的丰功伟绩。 只是这么牛的山长却还是拗不过这位秦先生,不敢想象,这秦先生的履历是有多厉害! 然而他把客栈熟识的学子、文人都问了一遍,却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号,他不禁一阵疑惑,难道是深藏不漏。 不过一番交谈下来,虽没问得秦先生的消息,却是得到了一张潇湘书院的招生公告,无外乎是要求德智体美要达标,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倒是和学政大人讲解的一致,确实只有举人才能优先入学,其他额外生只招十个,还是三年才一届,每届只有六十个名额。 所以意思就是名额是有定数的,即使你是举人出身,书院招满人后也不会录取的,既然举人都不一定有保障,更何况秀才乎? 今年刚好就是三年一届的招生时候,他虽然觉得前路必然坎坷,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将招生简章和那张隐隐还含有梅香的暗纹红色名帖,夹在了他新买的那本字帖里,就搭上了商队的车往家去。 只是这一路上的金贵飘香,虽然不是乡试时,但是过了院试他还是很开心的,而且现在还有了解决手部问题的方向,仿佛黑暗中点亮的火光,隐隐有了希望。 只是路过那片峡谷时,他不禁自然的就想起了叶明净,他这边是有了希望,只是他还好吗?他曾托李氏寄了三封书信给他,问他那日为何在他门外立而不进,为何会不打一声招呼的就走了?他心里是不是有事? 他隐隐觉得那事和他有关,他想帮助他解开心结,只是那三封信都石沉大海了。 他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不禁心里有点发凉,他都做好了无论如何什么事都给一次原谅他的机会,可是他却没有给他原谅的机会。 避而不见,逃避,这不是他该有的作风,亦不是他认同的作为,他对他终究有点失望了,那个站在崖山说着,永远不会松开手的孩子,还回的来吗? 到了家,就见王氏像望夫石似的站在门外,风吹在她的脸上,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刚卷起手指正准备缕一缕,晃神就看见出现在门前的叶长青,立马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跑了过来问道: “儿啊,考过了么?” 叶长青对她笑笑:“看我的样子,你觉得呢?” “过了,没过?”王氏不禁有点焦急,纠结着他面部的表情猜谜语。 叶长青不禁哈哈笑了几声,就拉着她往屋里去道:“当然是过了,快进来吧,你在外站那么久不累?” 王氏听到后先是高兴了一阵后,眼里却突然闪过一丝疑虑,仿佛还似有点悔恨的问道:“那会试、乡试还能考么?” 叶长青就转过身,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些了?你不是都希望我在家里当个闲散文人就好了。” 王氏被他问的有点哑口无言,“我,我,我,”支支吾吾半天。 “叶明净去了哪?”叶长青突然不想和他兜圈子了,直接抛了一记重磅□□。 “我,我不......” “你想说你不知道?你和李氏好的同喝一杯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叶长青不禁有点气。 王氏想了想,他手不能写的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听了也不会再受很大的打击了吧。 “他去潇湘书院求学去了。” “潇湘书院?他凭什么进去的?”叶长青有点不可置信,他刚刚了解到潇湘书院的招生条件,虽然叶明净资质不错,但是离潇湘书院的招生条件还是很远啊,而且潇湘书院三年才招一次学生的考试还没开始呢,他怎么可能进的去。 王氏见话已经敞开了,干脆就叹了口气道:“那本来是你爹留给你的名额,我见你手都这样了,也用不上了,正好弟妹他说不如给了明净那孩子,以后他发达了也好提携一下你的后代,我看明净确实是个有前途,怕你伤心,也没有问你就给他了。” “娘,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叶长青不禁有点想哭的冲动,他这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考进潇湘书院的,他居然就把这到手的名额白白给人了。 “先是觉得你用不上,后来是想和你说的,却没想到你的手又这样了,又怕说出来徒增你烦心了。” “所以,我就是你那打比方中的快死的兰花,明净就是你重新选择的那盆花?” 王氏见他声音冷淡,不禁抓住了他的手,有点害怕: “长青,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就是了,给了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觉得没有关系吗?”叶长青不禁苦笑一声,也懒得和她再纠缠了。 如果当时明净那孩子主动找他要,他不知道左手书圣的事,也不一定不会给他,只是他们却这样偷偷摸摸的私底下就办了,明净走的时候还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他是觉得愧疚还是不愿意在他伤口上撒盐?只是他们这样隐瞒不说才更使他难受啊! “让小花明天收拾好行李,我们一起去荷花府的潇湘书院,我要去参加他们三年一度的入学考试。” 王氏愣了愣:“你要去潇湘书院?为什么?” “我现在要凭我自己的实力进去了,娘啊,你糊涂。”叶长青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说道。 “儿啊,我不知道这样的,怪我糊涂没问过你的想法,你想去潇湘书院,我就去找弟妹把名额要回来。” 她激动的不得了,刚说完就准备真的往府外跑,叶长青连忙拉住她道:“你以为还要的回来吗?给了别人的东西,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还是收拾东西明天就去荷花府吧。” 王氏呐呐一阵后,还是哭道:“不行,儿啊,你是不知道那潇湘书院有多难进,你爹当年以举人的身份考了几次都没进去,何况你这样的怎么进的去,我必须去帮你把名额要回来。” “好,你要怎么要回来?”叶长青平静的问道。 王氏却又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副可怜小白兔的模样,红红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难道是男人当久了,叶长青如今也变得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了,他握了握她的手: “娘,你不要担心,相信你儿子的实力。” 看着两只交握的手,还有儿子眼里坚定、自信的目光,王氏终是撇撇嘴笑了出来。 第二日叶长青先去书店领了这几期的稿费,就在车行租了一辆马车,带着王氏三人赶往荷花府。 当四日后叶长青一行人赶到荷花府的时候,才发现城里已经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断,沿路都是身着儒衫的学子络绎不绝,就连路边的小贩也多了起来,街市的店铺更是鳞次栉比。 这些学子应该都是特地选择这时候来参加潇湘书院入学考试,只是这盛况远超过了叶长青的想象,看来这潇湘书院确实是天下文人趋之若鹜的向往。 就连坐在马车里轻摇团扇的王氏也是不停的感叹这荷花府的繁盛,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看一看路边卖的花环、美女图等。 自古以来文化和经济总是相辅相成的,一个地方的文化兴盛自然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反之一个地方的经济发达同样影响着文化。 他们找了几家客栈都都没有空房间,每一家不是爆满,要不就是被赶考的学子事先预定了。 叶长青无奈干脆拉着王氏去了牙行,在潇湘书院所在的花雨山山脚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子,当天就让小花和婆子购置了物品,打扫了出来,晚上就住了进去。 不管这次有没有考过,能不能进潇湘书院,他都打算在这住下了,如果最后还是进不了书院,那他就拿着学政大人的帖子一日求见他十回,反正他住的近,也不在乎这几步路。 这样想着,他也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含笑进入了梦乡。 32.败家子14 睡了个好觉,第二日叶长青就早早的起来赶去荷花府的书肆,他想买一本潇湘书院每年入学考试的试题集子。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潇湘书院入学考试的试题集?”当掌柜的听到他的要求后,居然好笑了起来。 “您是第一 次来我们荷花府赶考的举人老爷吧,还不了解这潇湘书院的考试情况?” 叶长青被他一声“举人老爷”叫得居然有点心慌,虽然上辈子他确实是个举人,但是这辈子他还是个大龄秀才啊,被人叫高了一级,难免害臊。 掌柜见他的神色似是真不了解,于是又道: “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因为这潇湘书院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它从无固定的试题模式,也根本就没有统一的入学考试,全看里面的各位先生的眼缘了,和学生的应变能力了,如果先生看中了你,你就能入学,若是没有被哪一位先生看中,您的学识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叶长青一听居然就放心了下来,感觉这考试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考察应变能力?他可是比别人多活一辈子的人,而且还以举人之身为一方县令父母官,还和文人、大儒私交笃盛,如果他这样的条件都不能被先生选中,那不知道是要感叹先生有眼无珠呢,还是要感叹入潇湘书院的考试竞争之激烈。 “那掌柜的你这里可有书院各位先生的喜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长青仍不死心的问道。 “这你就对了,书院里各位先生,我这里都有一手的资料,而且是随时更新的。”说着掌柜就献宝似的拿出一本做工精良的册子来。 叶长青打开一看还真被里面下血本的资料惊到了,里面居然还有画像,每一个夫子都被画的丰神俊逸,长身玉立,仿佛就跟住在山中的仙人似的,气质清隽。 看来这潇湘书院的先生一个个都是美人啊,他不禁摸摸自己的白玉似的面颊,他对原身留给他的东西都不满意,唯独这幅皮相,怕是继承了王氏的好相貌,走到哪里倒是能让人多看几眼。 只是他翻遍了了册子,都没有发现一个姓秦的先生,他不禁疑惑问道:“怎么没有秦先生的?” “书院的先生都在这里了。至于你说的秦先生,潇湘书院应该没有姓秦的先生。” 怎么可能没有?那可是连学政大人都推崇的夫子,难道是因为这个秦先生从不收弟子,所以这里才没有他的画像? 他带着疑惑出了门,那掌柜的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瞬间晃了神自言自语道:“难道他说的是那位?二十年前就已是正二品户部尚书辞官归隐的秦洞主?” 叶长青倒是没有听到他的小声嘀咕,他一路往回走着,脑海里想的却是既然这个秦先生不收学子,那他又该如何拜他为师?而且他有种预感,这个秦先生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很可能就像他前世见过的隐世大儒一般,淡薄宁静,境界高远。 只是他如果先被别的先生选中了,再想办法投到他的师门,这终究不好,以后在官场名声也不好听。 算了,第一步还是先进书院吧,其它的要等进去了再徐徐图之了。 既然没有试题集,他把各位先生的履历看过后,心里大概对各位先生都有了个底,其中有位先生也是位书法圣手,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擅长左手书法? 等他再把潇湘书院的地形熟识后,就到了入学考试的时间,原本早一日还是天空晴朗、白云悠悠,到了考试这日天气却是阴阴沉沉的,还夹杂着寒风。 秋天过去了,冬天已经来临。 潇湘书院坐落在花雨山清风峡口,三面环山,层峦叠翠,叶长青沿着湘江西岸往前走,路过牌楼口才能找到进山的入口。 等他随着人群一路攀爬到山顶才看见潇湘书院的大门,只见正上方是一副霸气测漏的牌匾:“唯湘有材,于斯为盛”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湘地是个出人才的地方,而湘地的英才又全都聚集在这里。” 叶长青还没有感叹潇湘书院的口气之大,等在门前的学子就都已经互相交谈起来,盛赞这对联实乃实至名归。 他们一个个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学识渊博,叶长青不禁心里想到,这就是举人的魅力了,和他在湘昙县见到的那些文人还是高下立显的,亏得他也是个举人的芯子,不然要被这些文寒碜死。 不一会儿,两扇大门打开,就有两个颇具灵气的童子出来,高声叫道:“请各位考子入场。” 刚进入广场,就有十来个学子似的书生过来一一检查他们的身份文书,核对姓名之后,就开始将人群分成十二拨,由十二个本院的书生带领着分往不同的地方去。 叶长青这一组大约八十几人在童子的引领下,穿过二门,就看到门匾上悬挂的“名山坛席”匾,有几个活跃的学子心中激愤,还不时的感叹道:“这里的名山应该就是我们所在的花雨山了,只是这除地为坛的“坛席”,应该是尊师重道的意思。” 他们刚落话,前面带路的书生也是热情的为他们讲道:“你们再看这幅对联“纳于花雨,藏之名山”,说的就是我们潇湘书院被浩瀚花海云雾所掩映,藏在地大物博的花雨山之中。” 众考子听后都不住的点头,叶长青也是在心里羡慕,这个潇湘书院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继续往前走,他们就来到了一处院落,只见门口竖起的匾额是:“潇湘槐市”。 “槐市”一般指文化市场,是读书人、学子聚集的地方,叶长青想到这里,就明白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进了考场才发现里面的高粱房屋下空无一人,光有些考试用的桌椅,笔墨纸砚一应物品却都没有,旁边是一个巨大的两层楼高的藏书楼。 众人都有点疑惑,一个年纪小点的考子就毛躁的叫了一声:“啊,怎么什么都没有?不会是走错了吧?” 站在旁边的考子们互相对视几眼,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多言,叶长青也明白这不可能只是考试事故,很可能这屋子里面就有人在暗中窥探,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是不是符他们的招生条件,先生也要看看哪位学子才对他们的口味。 大家四处看了看,就有几个学子率先走到了藏书阁,一一扫过上面的书本后,就都举止从容的挑选了自己感兴趣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叶长青见无事,也走过去拿了本书来看,很自然的就挑了一本《齐民要术》,没办法上辈子他就是和这本书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手都不听使唤了。 只是时间流逝,他的这本书都完整的翻了一遍,却仍然没有人过来搭理他们,他扫视一周旁的学子,发现他们有的都已经沉迷了书海,完全感应不到周围似的。 叶长青正打算换一本书,就见大门终于被打开,风也被灌了进来,紧接着也进来了一群童子,让大家稍安勿动,就开始一一登记大家手头上拿的书名,有几个学子就惊的大叫一声,立马就想换了手一些游记杂说的书,还来不及就被守候一旁眼尖的童子发现,当场就罢拙除考了。 之后就在桌子上铺满了笔墨纸砚,限定考子在一个时辰内,写一篇他们刚才所阅那本书的见解和收获,交给各位先生过目。 叶长青接过笔,只觉得右手也没那么沉重了,这个潇湘书院的考题真是有意思,幸亏他刚才拿到的是这本书,若是拿了一本他没读过的一本书,短短时间内才熟识,如何能写出深透的见解来。 叶长青想到这里,就已经有几个学子激动的说道:“这本书我还刚看第一页,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做文章?” 只是站在旁边的童子没有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那些起哄的学子同样被请了出去,罢名了。 谁让别人是名校呢?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考题奇怪就算了,还不准说。 叶长青写完对《齐名要术》一书的感想后,自己读了一遍很是满意,可以说是言之有物非常接地气了,看了看旁边的学子,有的也已经写完了,淡定的回到藏书楼继续看书去了,有的还在奋笔疾书。 不会儿,童子就来收走了卷子,送来了饭食。 大家都吃了起来,刚放下筷子,叶长青脑海突然一动,不对,作为千年庭院,著名学府的潇湘书院的考题怎么会那么简答呢,他又把考场四处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后,脑海对环境有了个印记,才坐在那里慢慢沉思,等着之后童子来唱名,才能进见先生。 最后,他们这种一组人八十五人之中,只有二十五人得到唱名,跟着童子来到了书生所在的“山海堂”。 叶长青也在其中,只是那个小童在唱到他的名字时,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原因无他,他是这一组中唯一以秀才的身份入学的。 就连其它的举人也莫名的把眼光在他身上多扫了几眼,仿佛要验证他是否才学属实。 他并没有理会别人的视线,他想的是之前入校是张贴的那张公告:“自今凡奉公移来者,慎于所选,从游之后,洞师验与可拒者则拒之,上司不必挠其权。其四方有志之士,听其肄业。” 之后这最后一步要见的先生才是最关键的,只有先生看中了你,选了你,你才能成为他的学生,留在潇湘书院,其它的都免谈,这就相当于现代的研究生选导师一样了,很重要了。 他该怎么样在这么多的举人中脱颖而出,让先生注意到他? 跟着人群往前走,就在他晃神的瞬间,佛看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闪过。 一道?还是两道?似乎还有一道熟悉的视线,只是他回过神却什么都没看见。 33.败家子1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5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不得不感叹王允礼的智商了,叶长青只不过教了他半个月, 他的算学就突飞猛进了,为了感谢叶长青, 王允礼还特地请了他去家里吃饭。 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叶长青, 才知道这王允礼家还是一个小富之家, 也是本地的大族,战乱的时候他们提前作好准备, 跟随主家去了外地躲难,战争结束了才回来了的,所以才保留了实力,比这县里的其他人多些家底。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钱有路子, 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 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 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 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 求学四年, 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他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34.败家子16(小修)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5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 前世夹杂着今生, 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 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 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 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 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 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 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 那不单是压力啊, 还有良心的折磨, 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 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 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 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 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35.败家子1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5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 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 诉讼时不用跪拜, 有权自称“童生”, 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 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 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 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 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 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 彼时, 他正在埋头看书, 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咳”王允礼假咳一声,将笑意逼到眼睑。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36.败家子18(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5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他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正准备回床再躺会儿, 看着已退完婚书回来仍躇在旁边的小丫头, 思踌了会儿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花。” “你下去吧, 不用守在我这, 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叶长青刚躺了下来,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 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 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 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 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哇”的一声,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 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 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 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 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 那女子躲避不及, 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明显换了一副嘴脸,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哼,你少吓唬我们,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能被你唬住了,你爹那些同窗有本事,你为何不早去找他们,要在这里威胁我,我们现在可是有地有钱,你们读书人更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斗不过我们的。”许三娘装腔作势道。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你有本事去推知府大人那只鬼试试?”叶长青轻笑着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办?”许三娘显然从没见过叶长青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点心虚了。 “给我伍佰两银子,房子给你,我们搬走。” “伍佰两不可能,这是三百两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你们明天就搬。”许三娘干脆利落的掏出银子道。 “三娘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有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嘛,断了他的腿他都不敢出湘昙这个地界。”西大官人连忙阻止许三娘道。 许三娘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就丢下三百两银票,娇笑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出了府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就随手顺走了屋子里还能值几个钱的一应摆物。 那汉子就是个从小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一路爬上来的地痞流氓,不懂这个读书人之间的门道,而那三娘以前就经常跟着叶长青出入官家子弟的宴会,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绕,何况他们本就不占理何必惹这个麻烦,只三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需要拖着个尾巴了。 叶长青直到他们走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知县,秉公执法爱护百姓,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被那两人联合县太爷摆了一道,好在这么多年积累的官威还在,够唬住了他们,否则他今日恐怕连这三百两银子都没有了,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直为考试的费用发愁了,过了一遍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要说贫穷能锻炼人,能让人成长的话了,若得舒适安逸,谁愿意去贫穷。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王氏像阵风似的急冲冲闯进来,看着歪着身子轻抿唇角的叶长青,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她只觉得他那轻笑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奸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叶长青见王氏站在门口不说话,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她走了过去,没办法这个身体造的孽要让他来还了。 “娘,这是三百两银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他牵起王氏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 而王氏被他握住的纤瘦双手却在颤抖,看着叶长青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直接吓退了半步,惊惶无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我,我再没钱给你骗了。” “娘,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乱花钱了,这钱给你,就当我还你的。”叶长青想起记忆中那个柔弱胆小却十分疼爱他的王氏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握住他的手也紧了紧。 王夫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伸了伸手想接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缩了回去撑起胆子不安的问道:“你让小花监视我想干嘛?是不是想报复我?” 叶长青无奈的叹口气,正想如何让她明白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还没开口,就发现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垫起脚尖飘走了。 叶长青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原身是有多白痴,弄得真心对他好的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而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人看见他就像是看个草包似的。 这在现代就是用两个字“脑残”来形容吧。 用了一夜来平复内心的愤怒,第二日一早用了碗青菜小白粥,不等许三娘两人来赶,叶长青就携着病躯拖着死活不愿意走的王夫人,带上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背了两个包袱的小花出了叶府大门。 “我不走啊,你把我们叶家的祖宅就这样给了那个女人,凭什么?我不走啊!”王氏拼命哭喊道。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37.败家子1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5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 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 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 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 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 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 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 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 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 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 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 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 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 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 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 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李夫子一早就跟他讲过,有的主考官会显示自己的水平,出一些偏题、怪题,还有最令人苦恼的是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往往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 但是没想到此次院试真的会考,很明显这个考题不是直接出自于四书五经中的哪一句,而是抽取其中的几个字截取下来的,他凝神静气仔细的想了想,这道题到底考的是什么?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啊!原来考的是这个,太好了,审题正确,可以开始答题了。 不一会儿他在脑海里把思路想清楚后,就在草稿纸上先答题,然后再看看哪些地方不完美的,或者想到更好的词语来代替的,整整三个时辰整理清楚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休息片刻一边想着诗赋题该怎么答,直到有了灵感才开始慢慢写了起来,然后又一遍一遍的修改。 刚一闭眼,又想到一个更美的句子,于是他又连忙推翻之前的那首诗,忙把刚刚脑海灵光闪现的那首诗写了下来,再稍微修减下,就觉得十分满意了。 他才开始细心的腾抄下来,而这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原来他是真的紧张了,直到考完的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 两日后进行复试,叶长青看到考题只有四书文一篇,另加两道算术题,居然没有诗赋题,他一阵窃喜,这两道算术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分,而他的弱项诗赋题也没有了,他只要好好写好四书题就行了。 答完后,他仔细检查一切没有问题后才交了卷子。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只一眼就撇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叹了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38.败家子2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 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 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 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 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 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 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 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 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 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 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 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39.败家子2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她想她完了,这是卫视直播, 全省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她发言, 她不但升不了科长了,可能还要丢了饭碗。 她一焦急, 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进士,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 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 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怎么笨成这个样子, 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 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 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 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40.败家子22(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 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 呆萌可爱的样子,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 “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 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 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 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继续学习, 三年后再来了, 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 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不喜欢。” 从哭泣中醒过来的草儿抬起两行垂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长青,一时兴奋一时惊慌的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像蚊子一样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长青不禁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道:“你这就不老实了,我们一起去见娘,我这一生有你足已,我是不会纳妾的。” 从现在起,他不想她再生活在没有孩子的恐慌中了,他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给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让他余生都能似年轻时那样笑得恣意畅快。 草儿的手心突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如果我不能生呢,这辈子都不能生,叶家不是要绝后了?” “还有思源呢,我看他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有我叶家子孙的风范。” “可他毕竟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一样流着叶家的血,走吧,随我去母亲那里。” 草儿却一脸惴惴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呢,娘不会给你气受。” 草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那不是娘的意思,是我自己准备的。” 叶长青听后差点被噎住了舌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表面是一套,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套,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装出一副贤良大方的样子。 他们来到叶李氏的屋子,叶枣正在教王思源画画,叶李氏静静的坐在她们旁边听他们母子说话,脸上是祥和的笑容。 “外祖母,你快看,这是我画的小鸭子,它是褐色的,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还很胖快把水都压塌了。”八岁的王思源指着他刚画好的《一池春鸭》对叶李氏说道。 叶李氏就装模做样的看过去笑道:“真的吗?我们思源画的鸭子真好,我仿佛看见它扑腾扑腾的在水里蹦达。” “外祖母,您看不见,等我下次回莲花村去周伯那里抱一只鸭子回,您就能抱它摸它了。”王思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叶李氏和叶枣就齐齐笑出了声,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孝顺,她们如何不高兴。 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的叶长青牵着草儿走了进来,顺手就给叶李氏按了按肩道:“娘,我们把思源记到我们的族谱上吧?” 叶李氏瞬间抬起头颅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思源迟早都该记在我们家族谱上的,这还用你说?” “娘,我觉得今生我们一起把思源培养长大就够了,思源从小就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培养,将来肯定比我的前途好,叶家说不定就靠他了,姐姐以后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再不怕被人取笑了,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叶李氏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扶起散落的白发,她已经越来越老了,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怕他不同意,居然用起了她心中的软肋“叶枣”来对付她,她能怎么办?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都是她的血脉,她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一次了,这次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头歪在摇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月后,叶思源就正式记入叶家的族谱,叶长青教了他两年的蒙学后,因为公务繁忙,就给他在莲花村找了个避世的秀才当老师,叶李氏夫妇和叶枣因此也搬了过去。 县衙后院因此只剩下草儿和叶长青两人了,虽然自由无拘无束的但也显得冷清了,还真有点怀念思源那个小胖墩了,沐休日他就携了草儿回了莲花村老家蹭饭。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褂子,怀里抱着个小孩侧着身和叶子李氏他们说着什么。 那妇人转过身,叶长青就愣住了,这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妇人,还是那时候在莲花村黝黑黝黑的土妞叶桃吗?如今看起来还有点书卷气息。 “姐…….”叶长青激动的奔了过去,却发现无法成音,良久才吐出这一个字。 “小弟…….”叶桃看见如今沉稳内敛,气质凌然,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的叶长青也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叶长青才知道叶桃在镇江被张家卖给了一个读书的人家,那户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姓云,只是并不是镇江人,买了叶桃后就回了老家乌镇,难怪这些年他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镇江都没找到叶桃的身影。 叶桃在云家勤劳能干,很快被老太太看中了调到了身边伺候,过几年后又因为云少奶奶身体不好,又将他给了云少爷做妾,不出一年叶桃就给云少爷生了个大胖小子,云少爷也终于在二十岁之前考上了秀才,只是云少奶奶却是个命短的还没听到云少爷的喜讯就先撒手人寰了。 云家人为人和善这些年对叶桃和孩子都很好,叶桃和云少爷的感情也不错,就连这次来莲花村看桃花也是特地把她带来,为的也是让她见一见家人。 叶长青衬无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到叶桃的身边,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姐,既然你这些年过得不差,为什么不给我们来信?” 叶桃缓缓回身,前一刻还带笑的眼睛就已经渗出了眼泪,自嘲扯了嘴角道: “那年娘卖我的时候我是恨过的,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明明在爹没回来之前,她对我是最好的,为什么爹爹一回来所有的都变了,你要读书,他们就不要命的给你凑钱,而我呢?出门连件衣服都没有。” “为了你读书的费用,她居然要卖了我,我也是她亲手宝贝大的女儿啊,难道她平时对我的爱护都是假的吗?后来我也明白了,这个世道女人的命不值钱,可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觉得她卖了我后你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呢。” “直到这次见了娘,看见她的眼睛瞎成这样了,我才明白她的难处,她的痛苦,听她说你这些年你一直在派人找我,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早就回来了。” 叶桃说到这里已经哭得更加汹涌了,这些年埋在心底的怨念,终于都吐了出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估了你们。” “姐,你也是想念我们的,不然你这次也不会回来了,以前我们是没有办法,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一家人的心永远在一起。”叶长青递了个帕子给她,红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按了按她的肩头说道。 41.败家子2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虽然五年前他就开始计划着这一步了,但是见他反应如此之快, 他还是会疑惑,难道王家真的倒了吗?王允礼这次的会试难道又失败了?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 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 呆萌可爱的样子, 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 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 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一想到这里, 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 他所料果然没错,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 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 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 继续学习,三年后再来了,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不喜欢。” 从哭泣中醒过来的草儿抬起两行垂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长青,一时兴奋一时惊慌的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像蚊子一样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长青不禁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道:“你这就不老实了,我们一起去见娘,我这一生有你足已,我是不会纳妾的。” 从现在起,他不想她再生活在没有孩子的恐慌中了,他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给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让他余生都能似年轻时那样笑得恣意畅快。 草儿的手心突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如果我不能生呢,这辈子都不能生,叶家不是要绝后了?” “还有思源呢,我看他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有我叶家子孙的风范。” “可他毕竟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一样流着叶家的血,走吧,随我去母亲那里。” 草儿却一脸惴惴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呢,娘不会给你气受。” 草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那不是娘的意思,是我自己准备的。” 叶长青听后差点被噎住了舌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表面是一套,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套,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装出一副贤良大方的样子。 他们来到叶李氏的屋子,叶枣正在教王思源画画,叶李氏静静的坐在她们旁边听他们母子说话,脸上是祥和的笑容。 “外祖母,你快看,这是我画的小鸭子,它是褐色的,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还很胖快把水都压塌了。”八岁的王思源指着他刚画好的《一池春鸭》对叶李氏说道。 叶李氏就装模做样的看过去笑道:“真的吗?我们思源画的鸭子真好,我仿佛看见它扑腾扑腾的在水里蹦达。” “外祖母,您看不见,等我下次回莲花村去周伯那里抱一只鸭子回,您就能抱它摸它了。”王思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叶李氏和叶枣就齐齐笑出了声,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孝顺,她们如何不高兴。 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的叶长青牵着草儿走了进来,顺手就给叶李氏按了按肩道:“娘,我们把思源记到我们的族谱上吧?” 叶李氏瞬间抬起头颅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思源迟早都该记在我们家族谱上的,这还用你说?” “娘,我觉得今生我们一起把思源培养长大就够了,思源从小就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培养,将来肯定比我的前途好,叶家说不定就靠他了,姐姐以后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再不怕被人取笑了,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叶李氏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扶起散落的白发,她已经越来越老了,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怕他不同意,居然用起了她心中的软肋“叶枣”来对付她,她能怎么办?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都是她的血脉,她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一次了,这次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头歪在摇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月后,叶思源就正式记入叶家的族谱,叶长青教了他两年的蒙学后,因为公务繁忙,就给他在莲花村找了个避世的秀才当老师,叶李氏夫妇和叶枣因此也搬了过去。 县衙后院因此只剩下草儿和叶长青两人了,虽然自由无拘无束的但也显得冷清了,还真有点怀念思源那个小胖墩了,沐休日他就携了草儿回了莲花村老家蹭饭。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褂子,怀里抱着个小孩侧着身和叶子李氏他们说着什么。 那妇人转过身,叶长青就愣住了,这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妇人,还是那时候在莲花村黝黑黝黑的土妞叶桃吗?如今看起来还有点书卷气息。 “姐…….”叶长青激动的奔了过去,却发现无法成音,良久才吐出这一个字。 “小弟…….”叶桃看见如今沉稳内敛,气质凌然,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的叶长青也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叶长青才知道叶桃在镇江被张家卖给了一个读书的人家,那户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姓云,只是并不是镇江人,买了叶桃后就回了老家乌镇,难怪这些年他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镇江都没找到叶桃的身影。 叶桃在云家勤劳能干,很快被老太太看中了调到了身边伺候,过几年后又因为云少奶奶身体不好,又将他给了云少爷做妾,不出一年叶桃就给云少爷生了个大胖小子,云少爷也终于在二十岁之前考上了秀才,只是云少奶奶却是个命短的还没听到云少爷的喜讯就先撒手人寰了。 云家人为人和善这些年对叶桃和孩子都很好,叶桃和云少爷的感情也不错,就连这次来莲花村看桃花也是特地把她带来,为的也是让她见一见家人。 叶长青衬无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到叶桃的身边,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姐,既然你这些年过得不差,为什么不给我们来信?” 叶桃缓缓回身,前一刻还带笑的眼睛就已经渗出了眼泪,自嘲扯了嘴角道: “那年娘卖我的时候我是恨过的,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明明在爹没回来之前,她对我是最好的,为什么爹爹一回来所有的都变了,你要读书,他们就不要命的给你凑钱,而我呢?出门连件衣服都没有。” “为了你读书的费用,她居然要卖了我,我也是她亲手宝贝大的女儿啊,难道她平时对我的爱护都是假的吗?后来我也明白了,这个世道女人的命不值钱,可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觉得她卖了我后你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呢。” “直到这次见了娘,看见她的眼睛瞎成这样了,我才明白她的难处,她的痛苦,听她说你这些年你一直在派人找我,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早就回来了。” 叶桃说到这里已经哭得更加汹涌了,这些年埋在心底的怨念,终于都吐了出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估了你们。” “姐,你也是想念我们的,不然你这次也不会回来了,以前我们是没有办法,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一家人的心永远在一起。”叶长青递了个帕子给她,红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按了按她的肩头说道。 他这些年费了多少心思找她,从来想的都是她在别人家受了多少苦,多么盼望家里人能接她回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42.败家子2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 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 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 叶长青的公式算法, 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 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 吓了一跳, 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 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 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 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43.败家子2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呆萌可爱的样子,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 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 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 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 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 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继续学习, 三年后再来了, 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 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不喜欢。” 从哭泣中醒过来的草儿抬起两行垂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长青,一时兴奋一时惊慌的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像蚊子一样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长青不禁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道:“你这就不老实了,我们一起去见娘,我这一生有你足已,我是不会纳妾的。” 从现在起,他不想她再生活在没有孩子的恐慌中了,他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给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让他余生都能似年轻时那样笑得恣意畅快。 草儿的手心突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如果我不能生呢,这辈子都不能生,叶家不是要绝后了?” “还有思源呢,我看他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有我叶家子孙的风范。” “可他毕竟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一样流着叶家的血,走吧,随我去母亲那里。” 草儿却一脸惴惴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呢,娘不会给你气受。” 草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那不是娘的意思,是我自己准备的。” 叶长青听后差点被噎住了舌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表面是一套,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套,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装出一副贤良大方的样子。 他们来到叶李氏的屋子,叶枣正在教王思源画画,叶李氏静静的坐在她们旁边听他们母子说话,脸上是祥和的笑容。 “外祖母,你快看,这是我画的小鸭子,它是褐色的,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还很胖快把水都压塌了。”八岁的王思源指着他刚画好的《一池春鸭》对叶李氏说道。 叶李氏就装模做样的看过去笑道:“真的吗?我们思源画的鸭子真好,我仿佛看见它扑腾扑腾的在水里蹦达。” “外祖母,您看不见,等我下次回莲花村去周伯那里抱一只鸭子回,您就能抱它摸它了。”王思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叶李氏和叶枣就齐齐笑出了声,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孝顺,她们如何不高兴。 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的叶长青牵着草儿走了进来,顺手就给叶李氏按了按肩道:“娘,我们把思源记到我们的族谱上吧?” 叶李氏瞬间抬起头颅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思源迟早都该记在我们家族谱上的,这还用你说?” “娘,我觉得今生我们一起把思源培养长大就够了,思源从小就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培养,将来肯定比我的前途好,叶家说不定就靠他了,姐姐以后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再不怕被人取笑了,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叶李氏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扶起散落的白发,她已经越来越老了,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怕他不同意,居然用起了她心中的软肋“叶枣”来对付她,她能怎么办?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都是她的血脉,她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一次了,这次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头歪在摇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月后,叶思源就正式记入叶家的族谱,叶长青教了他两年的蒙学后,因为公务繁忙,就给他在莲花村找了个避世的秀才当老师,叶李氏夫妇和叶枣因此也搬了过去。 县衙后院因此只剩下草儿和叶长青两人了,虽然自由无拘无束的但也显得冷清了,还真有点怀念思源那个小胖墩了,沐休日他就携了草儿回了莲花村老家蹭饭。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褂子,怀里抱着个小孩侧着身和叶子李氏他们说着什么。 那妇人转过身,叶长青就愣住了,这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妇人,还是那时候在莲花村黝黑黝黑的土妞叶桃吗?如今看起来还有点书卷气息。 “姐…….”叶长青激动的奔了过去,却发现无法成音,良久才吐出这一个字。 “小弟…….”叶桃看见如今沉稳内敛,气质凌然,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的叶长青也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叶长青才知道叶桃在镇江被张家卖给了一个读书的人家,那户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姓云,只是并不是镇江人,买了叶桃后就回了老家乌镇,难怪这些年他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镇江都没找到叶桃的身影。 叶桃在云家勤劳能干,很快被老太太看中了调到了身边伺候,过几年后又因为云少奶奶身体不好,又将他给了云少爷做妾,不出一年叶桃就给云少爷生了个大胖小子,云少爷也终于在二十岁之前考上了秀才,只是云少奶奶却是个命短的还没听到云少爷的喜讯就先撒手人寰了。 云家人为人和善这些年对叶桃和孩子都很好,叶桃和云少爷的感情也不错,就连这次来莲花村看桃花也是特地把她带来,为的也是让她见一见家人。 叶长青衬无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到叶桃的身边,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姐,既然你这些年过得不差,为什么不给我们来信?” 叶桃缓缓回身,前一刻还带笑的眼睛就已经渗出了眼泪,自嘲扯了嘴角道: “那年娘卖我的时候我是恨过的,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明明在爹没回来之前,她对我是最好的,为什么爹爹一回来所有的都变了,你要读书,他们就不要命的给你凑钱,而我呢?出门连件衣服都没有。” “为了你读书的费用,她居然要卖了我,我也是她亲手宝贝大的女儿啊,难道她平时对我的爱护都是假的吗?后来我也明白了,这个世道女人的命不值钱,可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觉得她卖了我后你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呢。” “直到这次见了娘,看见她的眼睛瞎成这样了,我才明白她的难处,她的痛苦,听她说你这些年你一直在派人找我,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早就回来了。” 叶桃说到这里已经哭得更加汹涌了,这些年埋在心底的怨念,终于都吐了出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估了你们。” “姐,你也是想念我们的,不然你这次也不会回来了,以前我们是没有办法,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一家人的心永远在一起。”叶长青递了个帕子给她,红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按了按她的肩头说道。 他这些年费了多少心思找她,从来想的都是她在别人家受了多少苦,多么盼望家里人能接她回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众人一番考量,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44.败家子26(捉虫)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 而叶长青别的不说,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 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 扯上什么官司,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 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 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哪些礼能收, 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 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 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 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 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 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 把叶杏接了过去, 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 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45.败家子2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云老太太和云少爷在叶家用过饭后, 又由叶家人引着在莲花村游览了一遍, 对叶家的印象极好, 越来越觉得叶家这一家子和睦好相处, 完全不像那些官眷把自己抬得高高的, 桃花村的整个文化氛围都透露着一股安宁祥和的面貌。越觉得叶家人不错后, 第二天就赶过来商量着把叶桃走了正经的文书迎娶过门,也好让孩子有个正经的出身。 叶长青看着叶桃温暖幸福的笑容, 只是觉得内心那一块缺失的东西终于填满了, 他侧目看着身旁草儿看着他入迷的样子, 不禁嘴角上翘,他终于做到让身边的女人都幸福快乐了。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 学习环境又好,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 他很是为他高兴, 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 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这里的人?还有哪里的人?不过你说的她即使合离了也过得好,确实没错,听说她现在独身一人住在黄觉寺旁的庄子里,养鱼种花种草,四时两季还会去塞外或者去江南一趟,活得倒也自在随意。” “是啊,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我好开心。” 46.败家子2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那天李夫子讲完课后问道:“你们中间可有人擅长算学的?” 因为他还没有开始讲《九章算术》, 所以他也是碰运气问一问, 万一真有人擅长呢, 但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却没想到底下真有一个学生缓缓站起了身。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 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 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 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 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 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 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 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 因为叶长青的加入,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 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 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 吓了一跳, 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你下去吧,不用守在我这,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叶长青刚躺了下来,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哇”的一声,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那女子躲避不及,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明显换了一副嘴脸,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47.败家子2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 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 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 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 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 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 我, 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 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 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 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 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愿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都在酒里。 杨县令也是一饮而尽,才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还这样叫?” 叶长青意会过来连忙道:“老师,您多保重。”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杨县令举荐的官员了,以后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一起了,以前杨县令不愿意他称他为老师,是不想在官场上弄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现在他们说什么都绑在一起了,叫一声老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杨县令摸了摸胡须“嗯”了一声,看了看旁边面相普通的草儿道:“此一别,你们夫妻也各自珍重。” 波澜壮阔的运河口岸上停了一艘大船,杨琼一身男装站在夹板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她扶着杨县令上了船,就对叶长青夫妻神色自若的一抱拳道:“保重。”,江船就顺着河流而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第二日后叶长青就走马上任,正式接了杨县令的班,成为莲花县新一届的县令。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穷怕了!”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额呸”,等他中了进士,别个姑娘恐怕早就入了土。 更重要的是有了纠纷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可以委派自己的家人代理出席;即使被控有罪,一般也不能随便抓来审问,动用刑讯就更不可能了,须要要报省的学政批准,即使犯罪也不受体罚,不挨板子,本朝一直有“例难决”这样的说法,秀才只要拿钱赎罪就行;平时还可以求见县官,递两指宽的“治生”帖子进去,即使见不到长官,但至少也和长官多了个联系通道。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而叶长青别的不说,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扯上什么官司,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哪些礼能收,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把叶杏接了过去,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48.农家子(番外)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烈日当空, 晒得他们身上冒油, 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由衷的满足。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 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 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 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 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 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 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 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 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 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 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 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 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49.傻子01(小修)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 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 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 我不打算考进士了, 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 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 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 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 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 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 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 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 那还这样目光短浅, 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气急的吴大娘一边哭喊一边扯着草儿单薄的秋衫狠力推到河边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拍醒,你给我照照,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看你配得上不?”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草儿,却突然发力挣开她的手,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水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长青却是一惊,想起草儿不会水,吓得连忙加快步伐一个翻身就跟着跳了下去,拼命把她捞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草儿咳嗽几声吐了几口水后,睁开眼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叶长青立马涨红了脸紧张的道:“不是,不是的,长青,不要听…..” 叶长青却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搂紧她颤抖的身体道: “什么都不要说,我娶你!” 叶长青的话一出口,全场都震惊了,反应过来后,周围的乡亲们就都欢呼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道:“长青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重情重义,不枉我们这些年这么照顾他。” 叶长青抬起头,四目相接就看见杨琼站在浓密的杨树后面,低垂了眼睑,在一群热闹欢呼声中缓缓转身,黯然离去。 众人都静坐在那里不说话,所谓民不与官斗,县太爷找他们要银子他们敢不给吗?这时候不给恐怕以后会双倍吐出来,何况这时候官府还是愿意出利息的。 叶长青见众人不说话就侧目盯着王老爷,王老爷本来就因为四弟得罪过叶长青心里有点惴惴的,如今被眼神警告,立马机灵的站了出来表态道:“我们王家愿意出两千两。” 他这一说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其它的富户就要掂量自己的实力了,和王家差不多的就不能出的比他少了。 众人一番考量,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50.傻子02(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 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 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 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 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 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 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 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 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 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 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 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砰”的一声,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叶长青吓了一跳,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51.傻子0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钱有路子, 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 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 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 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 求学四年, 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 他又不敢让人通传, 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 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 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 统称为童试, 亦称小考, 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她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叶长青只有无辜的站在那里,任凭叶李氏的数落了。 叶长青见众人不说话就侧目盯着王老爷,王老爷本来就因为四弟得罪过叶长青心里有点惴惴的,如今被眼神警告,立马机灵的站了出来表态道:“我们王家愿意出两千两。” 他这一说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其它的富户就要掂量自己的实力了,和王家差不多的就不能出的比他少了。 众人一番考量,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52.傻子0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 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 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 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 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 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 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 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 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 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 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 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这里的人?还有哪里的人?不过你说的她即使合离了也过得好,确实没错,听说她现在独身一人住在黄觉寺旁的庄子里,养鱼种花种草,四时两季还会去塞外或者去江南一趟,活得倒也自在随意。” “是啊,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我好开心。” 酒意上头两人都有点胡言乱语了,第二日起来,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允礼似乎还记得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追过去问了几句,叶长青都只是笑而不语。 “我在这留了两间茅屋给你,以后你老了或致仕了都欢迎你随时过来住。”叶长青在送王允礼上船的时候说道。 “我也在我的书里给你留了一章,等你老了我就把你写进去,让世人都来瞻仰莲花县令传奇一生。”王允礼也道。 和王允礼的这次见面让叶长青的心里对这段隔了上十年的情谊更加珍视,同时有关杨琼的事迹也让他警醒过来,他对“豆豆”无条件宠爱放养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虽然豆豆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世俗礼仪太过淡漠,再这样下去他预感她会变成第二个杨琼,虽然那样也未必过得不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和草儿百年之后呢,虽然叶思源会一直在她身后做她有力的后盾,但是他终究不忍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 于是他和草儿商量一番之后,就改变了对豆豆的教育方法,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包容宠爱了,他给她讲这个世界的规则,给她讲如何做一个聪明人去适应这个世界,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才能让自己最大限度的舒适。 好在豆豆才三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再过了十年,豆豆十三岁了,叶思源也二十三岁了,在叶长青和王允礼的提点下,终于考中了进士,由于这几年一直忙于学业,也还没有娶亲,叶李氏的意思是不如让叶思源娶了她,刚好亲上加亲,叶长青也觉得这是对豆豆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们毕竟是亲表弟有血缘关系,在现代生活了这久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更何况叶思源比她整整大了十岁,叶李氏也拗不过他也懒得管了,只是督促她早点找个靠谱的人把豆豆的婚事定下来。 叶长青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信一封给王允礼道:“听说你有三个儿子,都娶亲了没有,匀一个性格最好、脾气最好、你觉得最好的给我做女婿,可好?” 叶长青还没等到回信,王家的媒人就带着个“跟屁虫”求亲上门了,叶家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王家二小子,虽然他此行有失礼仪,显得莽撞了,但是他在见到了豆豆之后就立马一脸欣喜,变得举止有度,应答得体,表现的相当有诚意,叶长青看着她不俗的面貌,和自面相读出来的简单和善,不似心思沉重之人,而且他似乎是真心喜欢豆豆的,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53.傻子0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 他吓个半死, 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 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 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 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 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 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 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 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 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 想起那上面的内容, 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 重新成立了县学, 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54.傻子0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你下去吧, 不用守在我这,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 叶长青刚躺了下来,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 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 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 “哇”的一声, 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 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 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 那女子躲避不及,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 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 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 明显换了一副嘴脸,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哼,你少吓唬我们,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能被你唬住了,你爹那些同窗有本事,你为何不早去找他们,要在这里威胁我,我们现在可是有地有钱,你们读书人更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斗不过我们的。”许三娘装腔作势道。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你有本事去推知府大人那只鬼试试?”叶长青轻笑着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办?”许三娘显然从没见过叶长青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点心虚了。 “给我伍佰两银子,房子给你,我们搬走。” “伍佰两不可能,这是三百两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你们明天就搬。”许三娘干脆利落的掏出银子道。 “三娘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有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嘛,断了他的腿他都不敢出湘昙这个地界。”西大官人连忙阻止许三娘道。 许三娘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就丢下三百两银票,娇笑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出了府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就随手顺走了屋子里还能值几个钱的一应摆物。 那汉子就是个从小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一路爬上来的地痞流氓,不懂这个读书人之间的门道,而那三娘以前就经常跟着叶长青出入官家子弟的宴会,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绕,何况他们本就不占理何必惹这个麻烦,只三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需要拖着个尾巴了。 叶长青直到他们走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知县,秉公执法爱护百姓,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被那两人联合县太爷摆了一道,好在这么多年积累的官威还在,够唬住了他们,否则他今日恐怕连这三百两银子都没有了,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直为考试的费用发愁了,过了一遍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要说贫穷能锻炼人,能让人成长的话了,若得舒适安逸,谁愿意去贫穷。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王氏像阵风似的急冲冲闯进来,看着歪着身子轻抿唇角的叶长青,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她只觉得他那轻笑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奸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叶长青见王氏站在门口不说话,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她走了过去,没办法这个身体造的孽要让他来还了。 “娘,这是三百两银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他牵起王氏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 而王氏被他握住的纤瘦双手却在颤抖,看着叶长青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直接吓退了半步,惊惶无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我,我再没钱给你骗了。” “娘,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乱花钱了,这钱给你,就当我还你的。”叶长青想起记忆中那个柔弱胆小却十分疼爱他的王氏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握住他的手也紧了紧。 王夫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伸了伸手想接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缩了回去撑起胆子不安的问道:“你让小花监视我想干嘛?是不是想报复我?” 叶长青无奈的叹口气,正想如何让她明白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还没开口,就发现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垫起脚尖飘走了。 叶长青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原身是有多白痴,弄得真心对他好的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而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人看见他就像是看个草包似的。 这在现代就是用两个字“脑残”来形容吧。 用了一夜来平复内心的愤怒,第二日一早用了碗青菜小白粥,不等许三娘两人来赶,叶长青就携着病躯拖着死活不愿意走的王夫人,带上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背了两个包袱的小花出了叶府大门。 55.傻子0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周青只觉得一阵蛋疼, 不对, 她忽然垂眸看了一眼腰下的位置, 没有小帐篷了,她现在没有蛋了。 “享福, 你给我去那里试试,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睡过好觉,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 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 穷怕了!” “好, 没问题, 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 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 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 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 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 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额呸”,等他中了进士,别个姑娘恐怕早就入了土。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56.傻子0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却没想到底下真有一个学生缓缓站起了身。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 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 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 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 因为叶长青的加入, 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 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 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 吓了一跳, 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 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 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 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进士,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57.傻子0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不得不感叹王允礼的智商了,叶长青只不过教了他半个月,他的算学就突飞猛进了, 为了感谢叶长青,王允礼还特地请了他去家里吃饭。 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叶长青,才知道这王允礼家还是一个小富之家, 也是本地的大族, 战乱的时候他们提前作好准备,跟随主家去了外地躲难, 战争结束了才回来了的, 所以才保留了实力,比这县里的其他人多些家底。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 面对战争,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钱有路子, 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 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 求学四年, 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她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叶长青只有无辜的站在那里,任凭叶李氏的数落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58.傻子1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 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 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 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 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 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 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 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 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 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 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叶长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淡笑着挥了挥袖子道:“认不认得,等过两日放榜再说吧。”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养伤去了。 烈日当空,晒得他们身上冒油,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由衷的满足。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59.傻子1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 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 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 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 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 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 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 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 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 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 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 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 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进士,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而毫不知情的叶富和叶李氏只觉得祖坟冒烟笑呵呵的几日停不下来,不停的念叨着这是祖宗保佑啊,是县太爷宅心仁厚! 一家三口去后山的坟头烧了些纸钱给祖宗汇报了喜事后,叶长青就拎着叶李氏准备的一揽子鸡蛋,几块腊肉去县太爷家当面致谢。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60.傻子1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 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 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 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 很快就到了二月, 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 必须经过三次考试, 即县试、府试、院试, 统称为童试, 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 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 以及家庭背景, 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 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她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叶长青只有无辜的站在那里,任凭叶李氏的数落了。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61.傻子1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好, 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 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 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 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 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 一挥手出发, 就“哈欠”一声,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 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 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 这户人家也姓叶, 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额呸”,等他中了进士,别个姑娘恐怕早就入了土。 好在上辈子跑步上下学跑惯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县衙大堂,两列官兵刚检查完最后一个学子,县衙沉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闭合。 62.傻子1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到了家, 得知叶明净考了第一名后, 叶府的两个女人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当听到叶长青也过了时,他们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特别是王氏直接把叶长青拎到自己的房里, 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考过的?下次可别再搞这样的事了,以前你出了事还有你爹给你兜着, 现在呢, 我们母子俩寄人篱下的, 人人都可以踩一脚, 你可别再走错了路了。” 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叶长青看着他这个水做的似的娘,连哭起来都是那么美, 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柔弱的女人惹不起!” “娘, 你放心,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 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 不断重复那几句, 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叶明净的最后几场考试也都考完了,最后一次放榜,他如愿以偿考了这次县试的案首。 叶长青很是为他高兴了一场,一动笔就写了一副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也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后半辈子的心得体会。 他想就把这幅字送给他,就当他这个“长辈”对他的勉励和期望吧。 由于上辈子过久了老人似的生活,形成了习惯,他一向起的早,这时候即使没事也是睡不着的,清晨的雨露还在打瞌睡,他就一人漫步往叶明净的屋子里去。 窗前的两颗海棠开得正好,上辈子见惯了桃花,这会儿看到海棠也觉得是另一种美丽,他欣赏了会儿,就见海棠树下,一个年轻的孤傲的背影正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那个背影像极了前世的王允礼,他也曾以这样的背影在桃花树下等过他,让他在余生始终铭记,不能忘怀。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才从那个背影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断背诵《论语》的叶明净,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每一个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孩子,背上的担子都不轻,因为那不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父母的期盼,还关乎一个家族的兴盛长衰,他一定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叶家旁枝也已经式微了几代,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来振兴家门了。 他摸摸袖中的那副字想了想还是先不打扰,打算就这样默默的走开。 刚转身,背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这手还使不上力,就出来转转。”叶长青随口说道,又递了字给他道: “写了副字,给你的,顺便恭喜你!” 叶长青见他接过了字就打算转身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他读书,想想前世他也是这样的惜时如金,就怕浪费了一丁点时间,他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他刚转过身,还未踏步就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哥,你等等!” 叶长青回头看着叶明净,示意他请说。 “我手头还有一瓶治跌打的特效药,我拿给你。”他说话时还伴着低咳几声。 叶长青想说不用麻烦了,他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以前那样对他,他此时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叶明净已经转过了身。 叶长青拿着叶明净给的药回了家,一打开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雪白剔透的膏状体,一看就知道十分名贵,他怎么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曾经也受过很大的伤?莫不是那次他刚好把他推进水里,右脚踝刚好磕上了旁边的石头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拿药的手有都有点不自然,他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叶明净有这份心胸不计前嫌的帮助他,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及得上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困在这小小湘昙之地。 他抠出一点药涂在手上,刚一上手就觉得一阵清凉,似乎立马就感觉手上轻松了一分,这药效果果然好,他不禁眼神又沉重了一分,要有怎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笑对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是怎么样的品德修养才能让人不计前嫌? 他是怎样的人?将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63.傻子1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这样一来, 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 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有点忧愁, 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 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 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 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 有他要守护的村民, 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 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 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 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这里的人?还有哪里的人?不过你说的她即使合离了也过得好,确实没错,听说她现在独身一人住在黄觉寺旁的庄子里,养鱼种花种草,四时两季还会去塞外或者去江南一趟,活得倒也自在随意。” “是啊,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我好开心。” 酒意上头两人都有点胡言乱语了,第二日起来,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允礼似乎还记得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追过去问了几句,叶长青都只是笑而不语。 “我在这留了两间茅屋给你,以后你老了或致仕了都欢迎你随时过来住。”叶长青在送王允礼上船的时候说道。 “我也在我的书里给你留了一章,等你老了我就把你写进去,让世人都来瞻仰莲花县令传奇一生。”王允礼也道。 和王允礼的这次见面让叶长青的心里对这段隔了上十年的情谊更加珍视,同时有关杨琼的事迹也让他警醒过来,他对“豆豆”无条件宠爱放养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虽然豆豆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世俗礼仪太过淡漠,再这样下去他预感她会变成第二个杨琼,虽然那样也未必过得不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和草儿百年之后呢,虽然叶思源会一直在她身后做她有力的后盾,但是他终究不忍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 64.傻子16(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刚放下行李左三圈右三圈活动活动筋骨,就听到“咯吱”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扭动的屁|股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见王允礼走了进来,三年未见, 曾经的孤傲少年已渐渐收了锋芒, 脸上轻易看不出情绪。 “咳”王允礼假咳一声, 将笑意逼到眼睑。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 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 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 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 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 因为要不家里有钱, 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 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 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 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65.傻子17(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 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 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 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 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 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 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 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 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 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 欢声笑语的祝贺他, 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李夫子一早就跟他讲过,有的主考官会显示自己的水平,出一些偏题、怪题,还有最令人苦恼的是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往往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 但是没想到此次院试真的会考,很明显这个考题不是直接出自于四书五经中的哪一句,而是抽取其中的几个字截取下来的,他凝神静气仔细的想了想,这道题到底考的是什么?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啊!原来考的是这个,太好了,审题正确,可以开始答题了。 不一会儿他在脑海里把思路想清楚后,就在草稿纸上先答题,然后再看看哪些地方不完美的,或者想到更好的词语来代替的,整整三个时辰整理清楚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休息片刻一边想着诗赋题该怎么答,直到有了灵感才开始慢慢写了起来,然后又一遍一遍的修改。 刚一闭眼,又想到一个更美的句子,于是他又连忙推翻之前的那首诗,忙把刚刚脑海灵光闪现的那首诗写了下来,再稍微修减下,就觉得十分满意了。 他才开始细心的腾抄下来,而这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原来他是真的紧张了,直到考完的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 两日后进行复试,叶长青看到考题只有四书文一篇,另加两道算术题,居然没有诗赋题,他一阵窃喜,这两道算术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分,而他的弱项诗赋题也没有了,他只要好好写好四书题就行了。 答完后,他仔细检查一切没有问题后才交了卷子。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66.傻子1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 哪些礼能收,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 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 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 把叶杏接了过去,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 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 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 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 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 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 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 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67.傻子1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砰”的一声, 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叶长青吓了一跳,幸亏他躲避及时, 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 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 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 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 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 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 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 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 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 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叶长青看着他这个水做的似的娘,连哭起来都是那么美,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柔弱的女人惹不起!” “娘,你放心,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68.傻子20(捉虫)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 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 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 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 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 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 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 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 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 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 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 我, 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69.傻子21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 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 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 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 没办法, 谁让它穷呢, 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 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 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 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 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 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 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 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 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 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 欢声笑语的祝贺他, 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李夫子一早就跟他讲过,有的主考官会显示自己的水平,出一些偏题、怪题,还有最令人苦恼的是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往往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 但是没想到此次院试真的会考,很明显这个考题不是直接出自于四书五经中的哪一句,而是抽取其中的几个字截取下来的,他凝神静气仔细的想了想,这道题到底考的是什么?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啊!原来考的是这个,太好了,审题正确,可以开始答题了。 不一会儿他在脑海里把思路想清楚后,就在草稿纸上先答题,然后再看看哪些地方不完美的,或者想到更好的词语来代替的,整整三个时辰整理清楚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休息片刻一边想着诗赋题该怎么答,直到有了灵感才开始慢慢写了起来,然后又一遍一遍的修改。 刚一闭眼,又想到一个更美的句子,于是他又连忙推翻之前的那首诗,忙把刚刚脑海灵光闪现的那首诗写了下来,再稍微修减下,就觉得十分满意了。 他才开始细心的腾抄下来,而这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原来他是真的紧张了,直到考完的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 两日后进行复试,叶长青看到考题只有四书文一篇,另加两道算术题,居然没有诗赋题,他一阵窃喜,这两道算术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分,而他的弱项诗赋题也没有了,他只要好好写好四书题就行了。 答完后,他仔细检查一切没有问题后才交了卷子。 然而放榜在十五日后,王允礼参加了几个诗会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带着王贵游览南漳郡城去了,而叶长青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画了本《三字经》的漫画拿到书店去卖。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70.傻子22(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 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 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 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 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 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 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 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 他哪有钱再来考试, 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 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 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71.傻子23(捉虫)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 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 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 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 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因为要不家里有钱, 要不就是关系户, 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 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 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 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 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 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 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 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72.傻子24(小修)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啊!”叶李氏用力尖叫一声后, 就感觉腿间一阵热流滑动, 待在她腹中十个月胎儿就呱呱落地了。 稳婆用剪子剪了脐带,用破麻布包了孩子抱了过来给她看道:“李嫂子, 是个小子。”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只一眼就撇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 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叹了口气, 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 他觉得他又要完了, 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 却听见“咚”的一声, 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周青就摇了摇头道:“草儿姐,你不用每天都给鱼我,留着自己吃。” 草儿就捏捏周青软软的脸颊后,摸摸自己腰间还剩下的一条鱼道:“你吃吧,我还有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周青怎么会不明白,草儿姐这是在照顾他呢,村里还没有人嫌吃的太饱呢。 一路上他们走着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狗剩,还不快回去,战争结束了,你爹回来了。” 周青礼貌的对人道谢一声后,就飞奔回家。 七年前,也就是周青出生的前一年,叶李氏的长子战死沙场,腿脚不便的叶富就被迫上了战场。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仗何止十年! 周青回到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就看见几个姐姐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哭泣。 叶李氏静静的坐在旁边给他喂米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眼里反而还隐藏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三天后,周青才明白,叶李氏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从何而来。 因为她把叶枣卖了,换回了一包谷子。 小小的周青就用力捶打叶李氏佝偻的身体,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大姐,为什么不卖了我,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没有她,哪里有我。” 叶李氏只是不声不响的抽开他的手,继续用簸箕筛着手上的谷子,平静的道:“她就在县里王老爷家,你有本事以后自己把她赎回来。” 周青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同时也默默记住了叶李氏这个冷血的人。 当晚,周青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去县里找叶枣,还没出门,就听到他爹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他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他爹挂了一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一声惊呼,就抱着他爹的腿大哭起来,叶李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声音后也匆忙跑了过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叶富,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周青也冷静了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粮食了,马上就要春种了,没有种子,来年哪有粮食。 总有一个人要被卖,不是叶枣,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人,就像村子里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家一样,都是卖了女儿的。 是贫穷与战争带给一个个家庭的悲哀,这个村里原来两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口了。 不知不觉他七岁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叶李氏讲过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别说腌鸭蛋卖钱了,村里连只鸡都没有,还有什么采蘑菇去集市上卖了,镇上早就没有集市了,更何况自己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卖。 他倒是设计了个图纸,让村里的木匠给他爹做了个轮椅,他就想能不能将轮椅的图纸卖了换钱,可是看着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残兵,他又怎么好意思赚钱呢。 他推着他爹在村里走着,看着村子里清一色的女人,偶尔有几个苍老的男子走过,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生活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来打招呼道:“叶富就你福气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又孝顺又斯文,都成了咱们村的一块宝了。” 周青就对他们笑笑,一个个亲切的喊着他们,他知道他们的羡慕是真心的,战争结束了,再没人来抓壮丁了,他们又觉得男孩好了,可惜因为这场战乱,村里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叶富看着远方,眼里是一片虚无。 “爹打仗可怕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可预料的明天。” “我听说当兵的手上总有几个来历不明的钱财的?”周青还是惦记着银子。 “那个是战胜的一方,我们这边战败了就成了俘虏,搜刮来的财物也都被人没收了。” “这场仗最后是圣上赢了吗” “嗯,圣上慈悲没有责罚我们。.” “那怎么不给点粮食。” “狗剩,不要恨你娘,你该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了 ,家里的粮食不会不够,枣儿也不会被卖。”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73.傻子2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叶长青看着他这个水做的似的娘,连哭起来都是那么美,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柔弱的女人惹不起!” “娘,你放心, 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 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 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 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 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 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 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 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 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 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 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 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叶明净的最后几场考试也都考完了,最后一次放榜,他如愿以偿考了这次县试的案首。 叶长青很是为他高兴了一场,一动笔就写了一副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也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后半辈子的心得体会。 他想就把这幅字送给他,就当他这个“长辈”对他的勉励和期望吧。 由于上辈子过久了老人似的生活,形成了习惯,他一向起的早,这时候即使没事也是睡不着的,清晨的雨露还在打瞌睡,他就一人漫步往叶明净的屋子里去。 窗前的两颗海棠开得正好,上辈子见惯了桃花,这会儿看到海棠也觉得是另一种美丽,他欣赏了会儿,就见海棠树下,一个年轻的孤傲的背影正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那个背影像极了前世的王允礼,他也曾以这样的背影在桃花树下等过他,让他在余生始终铭记,不能忘怀。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才从那个背影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断背诵《论语》的叶明净,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每一个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孩子,背上的担子都不轻,因为那不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父母的期盼,还关乎一个家族的兴盛长衰,他一定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叶家旁枝也已经式微了几代,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来振兴家门了。 他摸摸袖中的那副字想了想还是先不打扰,打算就这样默默的走开。 刚转身,背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这手还使不上力,就出来转转。”叶长青随口说道,又递了字给他道: “写了副字,给你的,顺便恭喜你!” 叶长青见他接过了字就打算转身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他读书,想想前世他也是这样的惜时如金,就怕浪费了一丁点时间,他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他刚转过身,还未踏步就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哥,你等等!” 叶长青回头看着叶明净,示意他请说。 “我手头还有一瓶治跌打的特效药,我拿给你。”他说话时还伴着低咳几声。 叶长青想说不用麻烦了,他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以前那样对他,他此时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叶明净已经转过了身。 叶长青拿着叶明净给的药回了家,一打开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雪白剔透的膏状体,一看就知道十分名贵,他怎么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曾经也受过很大的伤?莫不是那次他刚好把他推进水里,右脚踝刚好磕上了旁边的石头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拿药的手有都有点不自然,他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叶明净有这份心胸不计前嫌的帮助他,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及得上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困在这小小湘昙之地。 他抠出一点药涂在手上,刚一上手就觉得一阵清凉,似乎立马就感觉手上轻松了一分,这药效果果然好,他不禁眼神又沉重了一分,要有怎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笑对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是怎么样的品德修养才能让人不计前嫌? 他是怎样的人?将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74.傻子26(捉虫)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 而叶长青别的不说, 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 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 扯上什么官司, 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 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哪些礼能收, 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 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 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 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 把叶杏接了过去, 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 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远处行来的马车却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上面就露出一个年轻冷峻的公子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叶长青搜索着记忆中这一对熟悉的面孔,僵在半空不敢说话,连忙将头埋在地下,就想他们快点走,千万别看见他。 这两人是他的隔房的婶婶李氏和堂弟叶明净,自他太爷爷那一辈分出去的,是他爷爷的庶弟,因为当年分家庶子只获得了一部分的银两补贴,祖产祭田什么的都没有,这两代传下来没有个好的营生,家里也就慢慢见了底,因为是还未出五服的同族关系,就经常来叶府打秋风。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75.傻子2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就当还这个身体的一个续命之恩吧,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再回来光耀门楣的。 他递了帕子给王氏擦了擦泪道:“娘, 别哭了, 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的。” 谁知王氏却哭得更加汹涌了道:“你少在这里骗死人不偿命了, 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你爹他也回不来了。”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 “砰”的一声,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 叶长青吓了一跳, 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 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 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 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 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 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叶长青看着叶桃温暖幸福的笑容,只是觉得内心那一块缺失的东西终于填满了,他侧目看着身旁草儿看着他入迷的样子,不禁嘴角上翘,他终于做到让身边的女人都幸福快乐了。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学习环境又好,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76.傻子28(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第二天,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 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 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 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 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 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 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 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 让她余生安心舒适, 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 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 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 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派出去寻的人回信说,已经查明二姐在镇江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娘你先别急,二姐肯定也会回来的,相信我。”叶长青看着叶李氏坚定的道。 只是出了门之后,叶长青的脸色就变了,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有告诉叶李氏,叶桃之所以会在镇江,是被当初做生意失败的张家人转手卖了的,至于被卖给了哪户人家,那张家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个地名。 叶长青不禁担心,买了叶桃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会不会像叶枣一样那么苦?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叶长青亲自督工用集资来的银钱组织青壮年将莲花县的水利建了起来,这样农田灌溉就方便了很多,也能节省一些老百姓的时间和体力。 考虑莲花县向南二十里便是运河,只是道路丛林密布,年久失修,叶长青正好利用百姓空闲的时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从此老百姓往来或者做点小买卖从这条路到运河口岸,就方便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叶长青打算由官府出银子将全县荒山开垦了出来,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从别的府城引进了水蜜桃、梨树等幼苗开始种植,等到这些长了果子,就通过运河运到四面八方去卖,不至于都烂在了手里。 叶长青又将莲花县特有的水果集中给了几个富户代理,由他们从农民手中收购果实再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这几年莲花县的水果质量好,渐渐有了名气,这几个经销商也赚得荷包鼓鼓了。 特别是莲花村出产的水蜜桃质量好,汁多爽口,深得老百姓的喜爱,渐渐的成为了莲花县的口碑产品,凡是爱吃桃子的无不赞一声莲花村的水蜜桃,莲花村的人们也很是高兴,因为叶长青在水蜜桃的收入还清了官府的债务后,就按户头给莲花村的每户人家划分了股份,以后不管是在桃园里做工或者不做工的,每年都能拿到红利,这就相当于养老保险了。 因为莲花村的人口越来越老龄化了,而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无子送终的,有的女儿嫁到别人家了也不可能经常贴补娘家的,他们曾经也想过招赘的,将女儿留在家里养老,只是那时候莲花县就是女多男少,哪还有人愿意入赘呢,如今莲花村有钱了,倒是有几个人家跑过来问他们还招不招赘的。 这几年来叶长青一直担心莲花村的养老问题,如今有了桃园也算是解决了,村民的生活质量提了上来,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享受精神生活了,一群老头子老婆子还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带着桃花环一边锄草一边哼两句桃花词“莲花村里桃花源,桃花源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是叶长青根据莲花村的实际情况改编古代的一首词,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们口口相传将莲花村的文化传扬出去,没想到这帮老家伙还是很给力的,直接把其它地方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形成了一股来莲花县看桃花、唱桃花歌的风俗。 叶长青见莲花村已经有如此名气了,就想专心把桃园建成莲花县的人文景点,并将每年的三月初八定为桃花节,如果有文人墨客前来的还会让他们留下墨宝,悬挂于供游客休息的桃花亭里,渐渐的就有更多的文人慕名而来,还有些不喜当官的才子、大儒直接在这里盖两个茅草屋定居下来,提几壶酒就醉倒在桃花树下,看起来就仿佛是蟠桃园的仙人。 渐渐的莲花县已经告别了过去的贫穷和落后,开始成为豫章府的第二个商业中心了,就连文化也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凡是莲花县的村民如今见到了文人、才子也能学着行礼问安了,说两句之乎者也的。 不仅如此,莲花村还由此延伸了一系列的附属产业,比如“桃园客栈”,特产“桃花饼”,“桃花干”等等。 王老爷看着曾经和他差不多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叶长青青睐,赚得滚瓜满地,如今都渐渐超过他了,而他们王家却在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担心祖宗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每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而叶家最近也有烦恼事,按理来说叶长青也娶了妻子,叶枣也回来了,孩子虽然在王家但是有着叶长青时不时的敲打,也不会受苦,叶桃也在寻找中,叶杏在婆家也有地位过得也很是舒心,叶李氏夫妇应该是每日享受子女孝敬的时候了,有何烦恼? 原来是叶长青和草儿结婚五载了,还没有孩子,这叶长青现在可是他们老叶家的几代单传了,二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不说非要个男孩,哪怕先生个女孩也可以啊,他们心里也不会这么急人了,可他们硬是一个没见到。 这日叶长青刚处理完公务从衙门回到后院就被叶李氏叫了过去。 “你们两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消息?” 叶长青也很无奈,这两年来因为草儿没孕,叶李氏虽然不苛待她,但是每次见她也没有好脸色,他夹在婆媳之间没少听她们两人的叹气,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作为男人的痛苦。 “娘,你别急,孩子总会有的。”他只有这句话敷衍着。 “什么时候有啊,你给我定个时间,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入土的时候能不能见到?” 叶长青从叶李氏的房间出来,脸色就黑的跟炭似的,叶李氏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两年,我再给你两年时间,你们再要是没个孩子,就别怪我给你纳妾了。” 其实早在看出叶李氏对草儿的态度转变后,叶长青就偷偷借请平安脉的名义让大夫检查了他和草儿的身体,结果大夫的结论是,草儿因为年幼时生活苦,营养没跟上,影响了身体的某些机能,这辈子都很难有孕的。 他倒不是很在乎有没有儿子,可是叶李氏和叶家人在乎,他又不能让他们寒心。 想起草儿这些年默默在他身后的支持,因为没有孩子忧心的样子,他也曾经做过女人,怎么不能体会自己心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在怀里的感觉呢,他怎么忍心让她受那样的苦呢,而她还不知道她不能有孕的消息,还能有个念想,他不敢想象一旦她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77.傻子2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24小时候可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 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 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 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 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 因为要不家里有钱, 要不就是关系户, 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 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 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 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 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 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78.傻子3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时候可  匆匆忙忙的赶回家, 天都黑了,一进门, 正堂黑漆漆的并没有人, 进了房间, 就看见叶李氏在点煤油灯,她看不见手一歪, 就点着了旁边挂的衣服上, 正在洗脚的叶富转过身来看见烧着衣服,急忙想跑过来灭火, 可他腿脚又不行, 一激动,就蹬翻了洗脚盆, 水一下就都溢了出来, 流的满屋子都是。 刚刚赶到的叶长青, 看见房间里水火交融的景象,一阵心惊胆颤,没想到他不在家, 他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扑灭了火, 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叶李氏和叶富,他们比他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 “爹, 娘, 我回来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 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许久她才平息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猛地又将他推开,紧张的问道: “现在不是要考乡试了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快给我走,现在就走,把试考了再说。” 听到叶李氏的话,叶长青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有人都可以恨她,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叶长青在家待了几日,才知道叶李氏和叶富在家每日吃的都是些米糠,他忍不住斥责道:“怎么尽吃这些?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呢?” 叶富见叶长青盛怒的样子,忙打圆场道:“你的钱你娘都替你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叶长青才打量自己如今起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十七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朝代早就已经可以娶媳妇了,可是这些年一心脱贫读书,就像生活在现代一样,觉得读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忘却了他是个男人要娶妻生子的事实,他不禁有点语塞。 中午他不顾他们的反对,拢起袖子,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做了一顿白喷喷的大米饭。 叶氏夫妇一开始打死不同意,直说没有让秀才老爷下厨房的道理,只是实在拗不过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只是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叶李氏端着手中的饭就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叶富就温柔的看着她。 再过两个月就传来秋闱放榜的消息,果然王允礼和李海都落了榜,只是王允礼的名次却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挂在了副榜的最后一个,所谓副榜就是指在正榜的名单之外再另取十名成绩优秀学子,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举人,但是有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而且连续两次副榜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只不过即使连续两次副榜中了进士,在官场还是要被正经的两榜进士瞧不起的,所谓两榜,指的是甲榜和乙榜,甲榜指进士榜,乙榜指举人榜,你只有甲榜没有乙榜就还是会被挑剔出身的,就像现代普通本科的学生考上九八五院校研究生,应聘某些单位时还是会被人挑挑拣拣的。 叶长青打算这三年不再去府学了,他打算自己在家静心专研,像在现代高考冲刺一样,他打算来一套题海战术,将历年的乡试试题的命题规则,优秀的试卷都总结一遍,再针对自己的长短处试着过一遍。 再之后他就收到了王允礼决定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决定,叶长青也将自己的打算回信给他了。 叶长青就这样一边照顾双亲一边读书,偶尔看书累了,就推着叶富在村子里走走,草儿牵着叶李氏往前走,时不时的碰到村子里人,寒暄几句,如今大家见到他也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反而有点拘谨。 天边的晚霞绚烂的耀眼,宁静的村庄,黄昏的余晖倒映着他们闲适的影子,如果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忘记贫穷,忘记苦难,忘记不幸,这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呢?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每日都能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他这样拼命的读书,可不是让自己一个人过好就够,而是为了大家,为了这里曾经共患难守望相助过的所有人。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叶长青觉得自己的四书文写得已经有点气候了,可是也到了瓶颈期,没有人指点,他想再往上提一提,就太难了。 只是现在李夫子的学问已经不够教他了,而莲花县除了县太爷是同进士出身,这几年连一个举人老爷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想办法获得县太爷的指点,毕竟同进士的出身摆在那里,而且为官多年总能了解些这官场科举里面的弯绕,只要县太爷稍稍提点一点,就能让他受益匪浅的,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说他现在是个秀才可以直接求见长官的,但是那也要看长官有没有时间,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好说那就秉公办理,私事,那就要看心情了,可以递话的就没必要面见了。 刚审完一章案子的县太爷,放下茶杯就看见叶长青的帖子,想起记忆中那个对答有礼的少年郎,就命人收了他的卷子。 他刚拿起卷子看,眉头不自然的又皱了起来,莲花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举人了,这叶长青的学问要说可以也可以,如果这次能中,也能为他的政绩添点光彩,但是始终还欠点火候,想过乡试还是危险。 过了几天,他整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亲自接见了叶长青。 当面考校一番后,他对叶长青的学问就有底了,指点一番后,见他反应灵敏,总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他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刚好一个身形单薄的公子走了进来,县太爷就和他谈起农田水利,本次春种的水渠灌溉事宜。 抬头,见叶长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县太爷就随口问道: “长青,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长青就把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用水车灌溉的原理说了一遍,见他们还是不明白,干脆就将水车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并讲解道: “水车利用自然水流助推转动,当水流自然冲动车轮叶板时,水斗舀河水转至最高处便倾入高架木槽中,流入水渠。” 他刚讲完,就有个声音,大叫一声:“妙啊!” 叶长青顿时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刚才进来的是位女公子,他觉得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识,甚是难得,不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公子却有意避开了。 一直看着图纸的县太爷道:“你这法子是好,可这新修水利,是要人力、财力、物力的,莲花县还是太穷了,青壮年又少,短时间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工程的,再加上,我明年就要致仕了,这事难办。” 叶长青就遗憾的点了点头。 县太爷又道:“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哪,觉得你作诗没有灵气不够风雅,却没想到你将《齐民要术》学得这样透彻,这才是我朝为官之根本,是我肤浅了。” “我看你作的策论,乡试还在过于不过之间,这样把,你以后每隔五日过来,我抽时间指点指点,或许还有希望。” 叶长青立马欣喜的答应了,他知道在讨论水车之前,县太爷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事务繁忙,而且明年就要致仕,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政绩就揽了这么个差事,想必还是看到他刚才的表现觉得值得一教。 原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79.傻子31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享福, 你给我去那里试试, 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睡过好觉,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 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 穷怕了!” “好, 没问题, 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 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 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 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 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 一挥手出发, 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80.傻子3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这样一来, 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 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 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 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 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 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 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 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 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 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 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 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 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81.傻子3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 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 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 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 会怎么对他, 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 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 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八九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听到这话,李典史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自豪感,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私底下是这么评价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接过了卷子,打开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小子的计,那个自视清高的酸腐怎么会这么评价他呢,后面肯定还夹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骂他呢。 其实他想的确实没错,叶举人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他的学问是个好的,就是这功利心太重了,只不过叶长青有意省略了。 只是现在试卷都到了他手上他也退不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愣住了,这份答卷除了字写得丑了点,所有的文章和诗赋都堪称完美,不说案首评个县试的前十是没有问题的。 “这份试卷你从哪里来的?” “这本就是侄子的试卷啊,请问世叔可有什么问题?”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那我且考考你。” 他故意抽取了四书文中最为拗口的一句让他回答下一句,叶长青当然回答的又快又准,毫无问题了。 82.傻子3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 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 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 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 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 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 估计就十一、二岁吧, 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 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 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叶长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淡笑着挥了挥袖子道:“认不认得,等过两日放榜再说吧。”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养伤去了。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四场写成圆形,称之为“圈”或“团”。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经过弥封的,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83.傻子35(捉虫)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 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 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 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 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 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 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 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 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 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 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 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 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84.傻子3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她一焦急,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 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 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 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 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 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 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 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 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到了家,得知叶明净考了第一名后,叶府的两个女人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当听到叶长青也过了时,他们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特别是王氏直接把叶长青拎到自己的房里,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考过的?下次可别再搞这样的事了,以前你出了事还有你爹给你兜着,现在呢,我们母子俩寄人篱下的,人人都可以踩一脚,你可别再走错了路了。” 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叶长青看着他这个水做的似的娘,连哭起来都是那么美,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柔弱的女人惹不起!” “娘,你放心,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叶明净的最后几场考试也都考完了,最后一次放榜,他如愿以偿考了这次县试的案首。 叶长青很是为他高兴了一场,一动笔就写了一副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也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后半辈子的心得体会。 他想就把这幅字送给他,就当他这个“长辈”对他的勉励和期望吧。 由于上辈子过久了老人似的生活,形成了习惯,他一向起的早,这时候即使没事也是睡不着的,清晨的雨露还在打瞌睡,他就一人漫步往叶明净的屋子里去。 窗前的两颗海棠开得正好,上辈子见惯了桃花,这会儿看到海棠也觉得是另一种美丽,他欣赏了会儿,就见海棠树下,一个年轻的孤傲的背影正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那个背影像极了前世的王允礼,他也曾以这样的背影在桃花树下等过他,让他在余生始终铭记,不能忘怀。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才从那个背影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断背诵《论语》的叶明净,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每一个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孩子,背上的担子都不轻,因为那不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父母的期盼,还关乎一个家族的兴盛长衰,他一定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叶家旁枝也已经式微了几代,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来振兴家门了。 他摸摸袖中的那副字想了想还是先不打扰,打算就这样默默的走开。 刚转身,背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这手还使不上力,就出来转转。”叶长青随口说道,又递了字给他道: “写了副字,给你的,顺便恭喜你!” 叶长青见他接过了字就打算转身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他读书,想想前世他也是这样的惜时如金,就怕浪费了一丁点时间,他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他刚转过身,还未踏步就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哥,你等等!” 叶长青回头看着叶明净,示意他请说。 “我手头还有一瓶治跌打的特效药,我拿给你。”他说话时还伴着低咳几声。 叶长青想说不用麻烦了,他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以前那样对他,他此时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叶明净已经转过了身。 叶长青拿着叶明净给的药回了家,一打开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雪白剔透的膏状体,一看就知道十分名贵,他怎么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曾经也受过很大的伤?莫不是那次他刚好把他推进水里,右脚踝刚好磕上了旁边的石头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拿药的手有都有点不自然,他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叶明净有这份心胸不计前嫌的帮助他,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及得上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困在这小小湘昙之地。 他抠出一点药涂在手上,刚一上手就觉得一阵清凉,似乎立马就感觉手上轻松了一分,这药效果果然好,他不禁眼神又沉重了一分,要有怎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笑对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是怎么样的品德修养才能让人不计前嫌? 他是怎样的人?将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85.傻子3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 他吓个半死, 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 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 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 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 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 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 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 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 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 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 重新成立了县学, 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86.傻子38(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 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 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 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 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 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 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 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 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 吓了一跳, 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 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 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 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继续学习,三年后再来了,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87.傻子3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众人一番考量,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 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 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 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 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 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来攀亲的呢, 这算盘打的真精, 可惜他错估了他, 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 让她余生安心舒适, 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 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 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派出去寻的人回信说,已经查明二姐在镇江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娘你先别急,二姐肯定也会回来的,相信我。”叶长青看着叶李氏坚定的道。 只是出了门之后,叶长青的脸色就变了,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有告诉叶李氏,叶桃之所以会在镇江,是被当初做生意失败的张家人转手卖了的,至于被卖给了哪户人家,那张家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个地名。 叶长青不禁担心,买了叶桃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会不会像叶枣一样那么苦?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叶长青亲自督工用集资来的银钱组织青壮年将莲花县的水利建了起来,这样农田灌溉就方便了很多,也能节省一些老百姓的时间和体力。 考虑莲花县向南二十里便是运河,只是道路丛林密布,年久失修,叶长青正好利用百姓空闲的时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从此老百姓往来或者做点小买卖从这条路到运河口岸,就方便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叶长青打算由官府出银子将全县荒山开垦了出来,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从别的府城引进了水蜜桃、梨树等幼苗开始种植,等到这些长了果子,就通过运河运到四面八方去卖,不至于都烂在了手里。 叶长青又将莲花县特有的水果集中给了几个富户代理,由他们从农民手中收购果实再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这几年莲花县的水果质量好,渐渐有了名气,这几个经销商也赚得荷包鼓鼓了。 特别是莲花村出产的水蜜桃质量好,汁多爽口,深得老百姓的喜爱,渐渐的成为了莲花县的口碑产品,凡是爱吃桃子的无不赞一声莲花村的水蜜桃,莲花村的人们也很是高兴,因为叶长青在水蜜桃的收入还清了官府的债务后,就按户头给莲花村的每户人家划分了股份,以后不管是在桃园里做工或者不做工的,每年都能拿到红利,这就相当于养老保险了。 因为莲花村的人口越来越老龄化了,而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无子送终的,有的女儿嫁到别人家了也不可能经常贴补娘家的,他们曾经也想过招赘的,将女儿留在家里养老,只是那时候莲花县就是女多男少,哪还有人愿意入赘呢,如今莲花村有钱了,倒是有几个人家跑过来问他们还招不招赘的。 这几年来叶长青一直担心莲花村的养老问题,如今有了桃园也算是解决了,村民的生活质量提了上来,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享受精神生活了,一群老头子老婆子还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带着桃花环一边锄草一边哼两句桃花词“莲花村里桃花源,桃花源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是叶长青根据莲花村的实际情况改编古代的一首词,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们口口相传将莲花村的文化传扬出去,没想到这帮老家伙还是很给力的,直接把其它地方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形成了一股来莲花县看桃花、唱桃花歌的风俗。 叶长青见莲花村已经有如此名气了,就想专心把桃园建成莲花县的人文景点,并将每年的三月初八定为桃花节,如果有文人墨客前来的还会让他们留下墨宝,悬挂于供游客休息的桃花亭里,渐渐的就有更多的文人慕名而来,还有些不喜当官的才子、大儒直接在这里盖两个茅草屋定居下来,提几壶酒就醉倒在桃花树下,看起来就仿佛是蟠桃园的仙人。 渐渐的莲花县已经告别了过去的贫穷和落后,开始成为豫章府的第二个商业中心了,就连文化也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凡是莲花县的村民如今见到了文人、才子也能学着行礼问安了,说两句之乎者也的。 不仅如此,莲花村还由此延伸了一系列的附属产业,比如“桃园客栈”,特产“桃花饼”,“桃花干”等等。 王老爷看着曾经和他差不多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叶长青青睐,赚得滚瓜满地,如今都渐渐超过他了,而他们王家却在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担心祖宗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每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而叶家最近也有烦恼事,按理来说叶长青也娶了妻子,叶枣也回来了,孩子虽然在王家但是有着叶长青时不时的敲打,也不会受苦,叶桃也在寻找中,叶杏在婆家也有地位过得也很是舒心,叶李氏夫妇应该是每日享受子女孝敬的时候了,有何烦恼? 原来是叶长青和草儿结婚五载了,还没有孩子,这叶长青现在可是他们老叶家的几代单传了,二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不说非要个男孩,哪怕先生个女孩也可以啊,他们心里也不会这么急人了,可他们硬是一个没见到。 这日叶长青刚处理完公务从衙门回到后院就被叶李氏叫了过去。 “你们两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消息?” 叶长青也很无奈,这两年来因为草儿没孕,叶李氏虽然不苛待她,但是每次见她也没有好脸色,他夹在婆媳之间没少听她们两人的叹气,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作为男人的痛苦。 “娘,你别急,孩子总会有的。”他只有这句话敷衍着。 “什么时候有啊,你给我定个时间,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入土的时候能不能见到?” 叶长青从叶李氏的房间出来,脸色就黑的跟炭似的,叶李氏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两年,我再给你两年时间,你们再要是没个孩子,就别怪我给你纳妾了。” 其实早在看出叶李氏对草儿的态度转变后,叶长青就偷偷借请平安脉的名义让大夫检查了他和草儿的身体,结果大夫的结论是,草儿因为年幼时生活苦,营养没跟上,影响了身体的某些机能,这辈子都很难有孕的。 他倒不是很在乎有没有儿子,可是叶李氏和叶家人在乎,他又不能让他们寒心。 想起草儿这些年默默在他身后的支持,因为没有孩子忧心的样子,他也曾经做过女人,怎么不能体会自己心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在怀里的感觉呢,他怎么忍心让她受那样的苦呢,而她还不知道她不能有孕的消息,还能有个念想,他不敢想象一旦她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时踌躇,默默在书房里闭目沉思半个时辰后,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了王老爷家。 然而放榜在十五日后,王允礼参加了几个诗会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带着王贵游览南漳郡城去了,而叶长青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画了本《三字经》的漫画拿到书店去卖。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88.傻子40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就当还这个身体的一个续命之恩吧,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再回来光耀门楣的。 他递了帕子给王氏擦了擦泪道:“娘, 别哭了, 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的。” 谁知王氏却哭得更加汹涌了道:“你少在这里骗死人不偿命了,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你爹他也回不来了。”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 “砰”的一声, 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叶长青吓了一跳,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 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 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 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 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 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 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89.傻子4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周青还没有讲完,就已经发现了这发言稿的问题, 有人改了她的稿子, 脑海瞬间闪过上台时,同一科室妖艳美女对她挑衅的一笑,该死!没想到千防万防, 最后还是遭了人算计。 她想她完了, 这是卫视直播, 全省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她发言, 她不但升不了科长了,可能还要丢了饭碗。 她一焦急, 心脏就急剧跳动, 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 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 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否则轮回不止, 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 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 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 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四场写成圆形,称之为“圈”或“团”。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经过弥封的,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听到这话,李典史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自豪感,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私底下是这么评价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接过了卷子,打开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小子的计,那个自视清高的酸腐怎么会这么评价他呢,后面肯定还夹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骂他呢。 其实他想的确实没错,叶举人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他的学问是个好的,就是这功利心太重了,只不过叶长青有意省略了。 只是现在试卷都到了他手上他也退不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愣住了,这份答卷除了字写得丑了点,所有的文章和诗赋都堪称完美,不说案首评个县试的前十是没有问题的。 “这份试卷你从哪里来的?” “这本就是侄子的试卷啊,请问世叔可有什么问题?”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那我且考考你。” 他故意抽取了四书文中最为拗口的一句让他回答下一句,叶长青当然回答的又快又准,毫无问题了。 如此反复,他考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卷子上的卷外的都一一考过,叶长青都回答的没有问题,甚至是堪称完美。 到最后李典史直接是愣在当场,看着面前这个还是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的败家子,如今浑身却有一种儒雅睿智的气质,眉眼间的青灰浮肿消去,隐隐还有书卷气质,难道闭门不出的那三年真的是在发奋? 是他眼花了吗?他扶了扶胡须,收了卷子接过叶长青举高的糕点转身就出了巷子。 想起叶老头子临死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突兀的话:“我这身体大夫已经瞧过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若哪一天我去了,求你看在我们十多年的同窗份上,有机会帮忙照拂他一二,我实在是没有人可托了。” 他当时只不过嗤笑一声,并未答话。 现在想想才明白他当时说这话时心里的凄凉,那个他自小看不惯的倔老头,孤高清傲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想到最后的一次低头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低头,却为何心里并没有快感。 他摩挲着手中的试卷,又尝了尝了手中的糕点,但愿长青是真的改过来了,那么你也可以瞑目了。 办完这件事叶长青的心里总算是落了下来,刚一回屋就见王氏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90.傻子4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 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 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 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 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 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 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 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 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 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 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 那还这样目光短浅, 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气急的吴大娘一边哭喊一边扯着草儿单薄的秋衫狠力推到河边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拍醒,你给我照照,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看你配得上不?” 91.傻子4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小花退下去后,叶长青刚躺了下来,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 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 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 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 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哇”的一声,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 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 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 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 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 那女子躲避不及,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 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明显换了一副嘴脸, 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 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 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哼,你少吓唬我们,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能被你唬住了,你爹那些同窗有本事,你为何不早去找他们,要在这里威胁我,我们现在可是有地有钱,你们读书人更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斗不过我们的。”许三娘装腔作势道。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你有本事去推知府大人那只鬼试试?”叶长青轻笑着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办?”许三娘显然从没见过叶长青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点心虚了。 “给我伍佰两银子,房子给你,我们搬走。” “伍佰两不可能,这是三百两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你们明天就搬。”许三娘干脆利落的掏出银子道。 “三娘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有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嘛,断了他的腿他都不敢出湘昙这个地界。”西大官人连忙阻止许三娘道。 许三娘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就丢下三百两银票,娇笑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出了府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就随手顺走了屋子里还能值几个钱的一应摆物。 那汉子就是个从小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一路爬上来的地痞流氓,不懂这个读书人之间的门道,而那三娘以前就经常跟着叶长青出入官家子弟的宴会,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绕,何况他们本就不占理何必惹这个麻烦,只三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需要拖着个尾巴了。 叶长青直到他们走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知县,秉公执法爱护百姓,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被那两人联合县太爷摆了一道,好在这么多年积累的官威还在,够唬住了他们,否则他今日恐怕连这三百两银子都没有了,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直为考试的费用发愁了,过了一遍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要说贫穷能锻炼人,能让人成长的话了,若得舒适安逸,谁愿意去贫穷。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王氏像阵风似的急冲冲闯进来,看着歪着身子轻抿唇角的叶长青,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她只觉得他那轻笑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奸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叶长青见王氏站在门口不说话,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她走了过去,没办法这个身体造的孽要让他来还了。 “娘,这是三百两银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他牵起王氏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 而王氏被他握住的纤瘦双手却在颤抖,看着叶长青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直接吓退了半步,惊惶无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我,我再没钱给你骗了。” “娘,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乱花钱了,这钱给你,就当我还你的。”叶长青想起记忆中那个柔弱胆小却十分疼爱他的王氏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握住他的手也紧了紧。 王夫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伸了伸手想接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缩了回去撑起胆子不安的问道:“你让小花监视我想干嘛?是不是想报复我?” 叶长青无奈的叹口气,正想如何让她明白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还没开口,就发现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垫起脚尖飘走了。 叶长青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原身是有多白痴,弄得真心对他好的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而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人看见他就像是看个草包似的。 这在现代就是用两个字“脑残”来形容吧。 用了一夜来平复内心的愤怒,第二日一早用了碗青菜小白粥,不等许三娘两人来赶,叶长青就携着病躯拖着死活不愿意走的王夫人,带上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背了两个包袱的小花出了叶府大门。 “我不走啊,你把我们叶家的祖宅就这样给了那个女人,凭什么?我不走啊!”王氏拼命哭喊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92.傻子4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一家三口去后山的坟头烧了些纸钱给祖宗汇报了喜事后, 叶长青就拎着叶李氏准备的一揽子鸡蛋, 几块腊肉去县太爷家当面致谢。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 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 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 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 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 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 天子门生, 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 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93.傻子4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 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 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 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 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 都需要领取报名表, 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 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 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 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 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 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94.傻子4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 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不断重复那几句, 他也累了, 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 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 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 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 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 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 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 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 我家那个不争气, 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叶明净的最后几场考试也都考完了,最后一次放榜,他如愿以偿考了这次县试的案首。 叶长青很是为他高兴了一场,一动笔就写了一副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也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后半辈子的心得体会。 他想就把这幅字送给他,就当他这个“长辈”对他的勉励和期望吧。 由于上辈子过久了老人似的生活,形成了习惯,他一向起的早,这时候即使没事也是睡不着的,清晨的雨露还在打瞌睡,他就一人漫步往叶明净的屋子里去。 窗前的两颗海棠开得正好,上辈子见惯了桃花,这会儿看到海棠也觉得是另一种美丽,他欣赏了会儿,就见海棠树下,一个年轻的孤傲的背影正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那个背影像极了前世的王允礼,他也曾以这样的背影在桃花树下等过他,让他在余生始终铭记,不能忘怀。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才从那个背影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断背诵《论语》的叶明净,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每一个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孩子,背上的担子都不轻,因为那不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父母的期盼,还关乎一个家族的兴盛长衰,他一定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叶家旁枝也已经式微了几代,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来振兴家门了。 他摸摸袖中的那副字想了想还是先不打扰,打算就这样默默的走开。 刚转身,背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这手还使不上力,就出来转转。”叶长青随口说道,又递了字给他道: “写了副字,给你的,顺便恭喜你!” 叶长青见他接过了字就打算转身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他读书,想想前世他也是这样的惜时如金,就怕浪费了一丁点时间,他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他刚转过身,还未踏步就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哥,你等等!” 叶长青回头看着叶明净,示意他请说。 “我手头还有一瓶治跌打的特效药,我拿给你。”他说话时还伴着低咳几声。 叶长青想说不用麻烦了,他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以前那样对他,他此时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叶明净已经转过了身。 叶长青拿着叶明净给的药回了家,一打开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雪白剔透的膏状体,一看就知道十分名贵,他怎么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曾经也受过很大的伤?莫不是那次他刚好把他推进水里,右脚踝刚好磕上了旁边的石头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拿药的手有都有点不自然,他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叶明净有这份心胸不计前嫌的帮助他,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及得上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困在这小小湘昙之地。 他抠出一点药涂在手上,刚一上手就觉得一阵清凉,似乎立马就感觉手上轻松了一分,这药效果果然好,他不禁眼神又沉重了一分,要有怎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笑对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是怎么样的品德修养才能让人不计前嫌? 他是怎样的人?将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95.傻子4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周青还没有讲完, 就已经发现了这发言稿的问题,有人改了她的稿子,脑海瞬间闪过上台时, 同一科室妖艳美女对她挑衅的一笑, 该死!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遭了人算计。 她想她完了,这是卫视直播,全省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她发言, 她不但升不了科长了,可能还要丢了饭碗。 她一焦急,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 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 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 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 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96.傻子4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咳”王允礼假咳一声, 将笑意逼到眼睑。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 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 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 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 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 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 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 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 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 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 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97.傻子4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她一焦急, 心脏就急剧跳动, 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 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 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 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 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 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 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 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 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 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学习环境又好,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98.傻子5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 而叶长青别的不说, 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 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 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 扯上什么官司, 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 哪些礼能收,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 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 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 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 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 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 把叶杏接了过去, 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 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99.傻子5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 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呆萌可爱的样子,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 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 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 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 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 继续学习, 三年后再来了, 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 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不喜欢。” 从哭泣中醒过来的草儿抬起两行垂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长青,一时兴奋一时惊慌的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像蚊子一样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长青不禁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道:“你这就不老实了,我们一起去见娘,我这一生有你足已,我是不会纳妾的。” 从现在起,他不想她再生活在没有孩子的恐慌中了,他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给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让他余生都能似年轻时那样笑得恣意畅快。 草儿的手心突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如果我不能生呢,这辈子都不能生,叶家不是要绝后了?” “还有思源呢,我看他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有我叶家子孙的风范。” “可他毕竟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一样流着叶家的血,走吧,随我去母亲那里。” 草儿却一脸惴惴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呢,娘不会给你气受。” 草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那不是娘的意思,是我自己准备的。” 叶长青听后差点被噎住了舌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表面是一套,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套,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装出一副贤良大方的样子。 他们来到叶李氏的屋子,叶枣正在教王思源画画,叶李氏静静的坐在她们旁边听他们母子说话,脸上是祥和的笑容。 “外祖母,你快看,这是我画的小鸭子,它是褐色的,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还很胖快把水都压塌了。”八岁的王思源指着他刚画好的《一池春鸭》对叶李氏说道。 叶李氏就装模做样的看过去笑道:“真的吗?我们思源画的鸭子真好,我仿佛看见它扑腾扑腾的在水里蹦达。” “外祖母,您看不见,等我下次回莲花村去周伯那里抱一只鸭子回,您就能抱它摸它了。”王思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叶李氏和叶枣就齐齐笑出了声,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孝顺,她们如何不高兴。 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的叶长青牵着草儿走了进来,顺手就给叶李氏按了按肩道:“娘,我们把思源记到我们的族谱上吧?” 叶李氏瞬间抬起头颅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思源迟早都该记在我们家族谱上的,这还用你说?” “娘,我觉得今生我们一起把思源培养长大就够了,思源从小就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培养,将来肯定比我的前途好,叶家说不定就靠他了,姐姐以后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再不怕被人取笑了,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叶李氏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扶起散落的白发,她已经越来越老了,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怕他不同意,居然用起了她心中的软肋“叶枣”来对付她,她能怎么办?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都是她的血脉,她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一次了,这次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头歪在摇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月后,叶思源就正式记入叶家的族谱,叶长青教了他两年的蒙学后,因为公务繁忙,就给他在莲花村找了个避世的秀才当老师,叶李氏夫妇和叶枣因此也搬了过去。 县衙后院因此只剩下草儿和叶长青两人了,虽然自由无拘无束的但也显得冷清了,还真有点怀念思源那个小胖墩了,沐休日他就携了草儿回了莲花村老家蹭饭。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褂子,怀里抱着个小孩侧着身和叶子李氏他们说着什么。 那妇人转过身,叶长青就愣住了,这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妇人,还是那时候在莲花村黝黑黝黑的土妞叶桃吗?如今看起来还有点书卷气息。 “姐…….”叶长青激动的奔了过去,却发现无法成音,良久才吐出这一个字。 “小弟…….”叶桃看见如今沉稳内敛,气质凌然,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的叶长青也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叶长青才知道叶桃在镇江被张家卖给了一个读书的人家,那户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姓云,只是并不是镇江人,买了叶桃后就回了老家乌镇,难怪这些年他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镇江都没找到叶桃的身影。 叶桃在云家勤劳能干,很快被老太太看中了调到了身边伺候,过几年后又因为云少奶奶身体不好,又将他给了云少爷做妾,不出一年叶桃就给云少爷生了个大胖小子,云少爷也终于在二十岁之前考上了秀才,只是云少奶奶却是个命短的还没听到云少爷的喜讯就先撒手人寰了。 云家人为人和善这些年对叶桃和孩子都很好,叶桃和云少爷的感情也不错,就连这次来莲花村看桃花也是特地把她带来,为的也是让她见一见家人。 叶长青衬无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到叶桃的身边,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姐,既然你这些年过得不差,为什么不给我们来信?” 叶桃缓缓回身,前一刻还带笑的眼睛就已经渗出了眼泪,自嘲扯了嘴角道: “那年娘卖我的时候我是恨过的,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明明在爹没回来之前,她对我是最好的,为什么爹爹一回来所有的都变了,你要读书,他们就不要命的给你凑钱,而我呢?出门连件衣服都没有。” “为了你读书的费用,她居然要卖了我,我也是她亲手宝贝大的女儿啊,难道她平时对我的爱护都是假的吗?后来我也明白了,这个世道女人的命不值钱,可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觉得她卖了我后你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呢。” 100.傻子5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 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 如果有钱有路子, 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 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 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 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 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 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 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 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 即县试、府试、院试, 统称为童试, 亦称小考, 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101.傻子5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看着县里王老爷家送来的礼,在心里冷哼几声,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表情。 而毫不知情的叶富和叶李氏只觉得祖坟冒烟笑呵呵的几日停不下来, 不停的念叨着这是祖宗保佑啊,是县太爷宅心仁厚! 一家三口去后山的坟头烧了些纸钱给祖宗汇报了喜事后,叶长青就拎着叶李氏准备的一揽子鸡蛋, 几块腊肉去县太爷家当面致谢。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 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 我不打算考进士了, 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 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 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 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 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 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102.傻子5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 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 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 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 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 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 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 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 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 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 那还这样目光短浅, 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103.傻子5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 学习环境又好, 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 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 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 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 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 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 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 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 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 有他要守护的村民, 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104.傻子5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 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 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 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 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 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 但是他又不得不卖, 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 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 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云老太太和云少爷在叶家用过饭后,又由叶家人引着在莲花村游览了一遍,对叶家的印象极好,越来越觉得叶家这一家子和睦好相处,完全不像那些官眷把自己抬得高高的,桃花村的整个文化氛围都透露着一股安宁祥和的面貌。越觉得叶家人不错后,第二天就赶过来商量着把叶桃走了正经的文书迎娶过门,也好让孩子有个正经的出身。 叶长青看着叶桃温暖幸福的笑容,只是觉得内心那一块缺失的东西终于填满了,他侧目看着身旁草儿看着他入迷的样子,不禁嘴角上翘,他终于做到让身边的女人都幸福快乐了。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学习环境又好,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105.傻子5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 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 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 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 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 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 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 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 彼时, 他正在埋头看书, 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 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 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 经历过上一辈子, 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烈日当空,晒得他们身上冒油,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由衷的满足。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106.傻子5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就当还这个身体的一个续命之恩吧,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再回来光耀门楣的。 他递了帕子给王氏擦了擦泪道:“娘, 别哭了, 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的。” 谁知王氏却哭得更加汹涌了道:“你少在这里骗死人不偿命了, 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你爹他也回不来了。”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砰”的一声, 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叶长青吓了一跳,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 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 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 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 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 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 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 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 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 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107.傻子59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 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 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 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 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 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 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 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 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 没有谈过恋爱, 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 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 为你续命, 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 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叶长青看着旁边王允礼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差,大概还是哪里没有让县太爷满意吧,不然他也不会皱眉了。 王允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回过头来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给他。 “恭喜你!” 王允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变话题道: “给你讲个笑话,据说这次考试,有个年近花甲的考生引用《尚书·秦誓》里的“昧昧我思之”,却误写成“妹妹我思之”” “哈哈”叶长青听后,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你猜县太爷回复的什么?” “不知道?” “哥哥你错了。” 哈哈,又是几声大笑后,叶长青就停下来看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王允礼,没想到,平时挺冷的一个人,还有暖心的时候。 回到家里,叶长青心里还有点惴惴的,总觉得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后。 叶李氏当即又撩开了嗓子骂道:“我让你作,考这么好,还作出一副鬼样子,你是想吓死我们吧。” 再过几天,全村人都知道叶长青考了县试第二名了,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叶李氏开始为叶长青去府试的费用发愁了,这几年家里的环境虽然好了些,也开始养了些鸡,但是莲花县的人依然贫穷,吃得起鸡蛋的人屈指可数,叶李氏把存了两个月的三百个鸡蛋全卖了也只得五百个铜钱,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卖粮了,只是现在才开始春种,离秋收还有大半年,家里本来就粮食短缺,卖了粮食,他们吃什么? 这对叶家人来说,真是一个残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命? 叶李氏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借粮了,村里人倒是没有推诿,只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削的身形,拿着米的手都在颤抖,转过身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大家都知道府试的重要性,而且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考子统考,而莲花县一直是豫章府的贫困县和教育困难县,所以录取的名额很少,往年都是不超过五个,不知道今年如何? 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 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 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108.傻子60 毕竟才开春地上凉, 叶长青躺了会儿就走到那女子的面前,正欲再请教她的姓名, 却发现那姑娘的眼角分明有泪湿的痕迹,叶长青本欲出口的话也被他打住了,而是静静的陪她站在一旁不发一声。 她刚才如此疯狂的跑马应该也是为了发泄此刻的情绪,是什么事情能让如此坚强的姑娘独自垂泪?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为何不跟在家里父兄的身边, 而要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叶长青想到了在现代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在大城市里面奋斗,其中的艰辛苦涩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多少次在工作压力承受不住、生活无助的时候他也曾在深夜里放声痛哭过, 只是他好歹能哭出声来, 而面前这姑娘却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把自己逼到墙角。 叶长青有点心疼,尤其当了几辈子男人之后,他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了, 尤其是这种要流不流的样子更能让人怜惜。 叶长青微微退后几步就来到了之前下马时看到的一块石头边,此时草地上的草儿也才开始冒出绿意, 花儿都还缩在母亲的怀抱没有冒芽儿, 然而那块石头的夹缝里就开着一处幽香的野百合,看起来煞是惹人疼。 看来,今日要辣手摧花了,叶长青狠心的摘下那颗有着迷人香味的白色花儿, 来到那姑娘的身后, 轻轻的戴在了她的鬓角。 然而, 然而就在这时想象中的岁月静好的画面没有出现, 叶长青的手刚落下,就被反应灵敏的姑娘反手就捉住了,叶长青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一双小手,不像女子那般滑腻柔软,虎口位置甚至还起了茧。 “你干什么”那姑娘冷冷的语气,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叶长青涨红了脸,真的是太丢脸了,生平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本是为了安慰受伤的女子,这一招可是他在沈居淮那里学来的,他明明看见每次沈居淮姿态优美的将绢花戴在某个女子的鬓间,那女子就会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的。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灵了,是他长得不如他?还是风姿不如他? 叶长青羞赧的低下了头,别憋屈屈的伸出了被那姑娘抓住的那只手的手掌,露出已经被他捏碎的百花儿,声音像蚊子一样道:“我,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戴花而已。” 听闻叶长青的意思,又见叶长青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那姑娘却是忽地一笑,撵起叶长青手中心的白花儿,顺手又捏了捏叶他可爱的脸颊,心情愉悦的道:“你这个傻子,哪有给人戴白花儿的,何况我今儿这一身男装,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儿。” 一向感情迟钝的叶长青脸色通红,居然有姑娘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捏他的脸颊,这是撩他的意思? 还没兴奋完又听到那姑娘后面的话,直接窘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也不知道他那会儿怎么脑抽了居然想出这个主意,他越想越燥的慌,不一会儿脸色就由红苹果进化为红云了。 看着叶长青不断变幻的脸色,宛如五彩笔蜡一样精彩,那姑娘忍不住又笑了几声,仿佛是为了缓解叶长青的尴尬似的,又将那朵残破的花儿自个儿鬓在了发间,伸出一只手掌在叶长青呆愣的双眼前晃了晃道:“今日正适合带花,多谢状元郎了。” 叶长青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没事,没事,好看,好看。”活像个傻仔复读机似的。 那姑娘又笑了几声后,就忽地跨上了马背对叶长青抱拳道:“状元郎,今日一别,有缘再见了。” 叶长青:这怎么就走了呢?不互相通报姓名啥的?“姑娘,你是谁啊?你要去哪里?一起走啊?”此时的叶长青就像是追求姑娘的狂蜂浪蝶似的,在后面拼命的呼喊。 前面悠悠奔跑的马儿前就传来一声悠悠的回音:“此地是分岔路口了,我们不同路,我要去福建。” 叶长青:你都没问我我要去哪里怎么就知道不同路了,难道是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他被贬蓟州的事了。 不过福建?她去福建干嘛? 三月后已经到达蓟州任游击将军的叶长青,还是收到了杨大人寄来的有关福建的消息,靖海侯等一家老小还有亲信部将一个个的都被拿下了,由蒋姑娘亲自运送进京,斩首示众,新帝龙心大悦,感念蒋姑娘的劳苦功高,赏赐她良田无数,又封她为“长乐侯”,再命定国公以前的部将接替了靖海侯的防守海寇的职位,权利是一样,只不过没有靖海侯这个爵位,只能有将军衔。 叶长青想这样也好,没有靖海侯这个爵位,武将在那边活动多少能受到兵部的管辖,有杨大人在福建那边暂时是出不了乱子的。 然而想着蒋姑娘那个“长乐侯”的爵位,叶长青却忍不住的想笑,虽说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爵位,但是新帝这一点倒是比他老子大方,定国公全家男丁皆战死,为国捐躯,只留下了蒋姑娘这一条血脉,然而先帝都舍不得给蒋姑娘一个爵位。 这个皇帝对他小气,对别人倒是挺大方的? 时间匆匆的流走了,流过了山川,流过了江水,流过了四季,一晃两年的时光就这样流了过去,在蓟州两年,一场又一场的战事下来,叶长青早已从那个和姑娘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少年,成长为能醉卧沙场的悍将了,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流血、见惯了颠沛流离,他早已成为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不会为一点点疼痛泪流不止,他的眼泪只能为这片疆土而流。 两年的时间从参将到副总兵,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和痛苦,但好在蓟州黄总兵曾经是定国公的部下,继承了定国公统军的精髓,不但治军有方而且公正公平,一路来他凭借着智慧和高强的武,立了一次又一次的军功,慢慢的受到了黄总兵的赏识,才一次又一次受到提拔,而且从黄总兵的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他从兵法里面得不到的知识,一点一滴的进步,他在蓟州也终于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了。 只是战场却把这个从不饮酒的少年变得无酒不欢了,这两年来,每场战事下来,他总喜欢找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灌个大醉,来忘却战场上那无助的嘶喊、那成片的血流和那不全的尸骸。 只是每每醉倒的那一刻,他仿佛能体会了,能体会那个姑娘在在镜湖面前默默含泪的孤独和寂寥了,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深入骨髓的寂寞,让人倍感孤独与冷清。 “那个和我一样也经历了战争的姑娘是你吗?蒋姑娘?” 虽然寂寞,但是能留给他们独自己寂寞的时间太少了,边疆战事频发,他们只有不停的思考和拼杀,用自己的全部来守卫这一方疆土的平安。 好在蓟州军在黄总兵的统领下,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失误,多胜寡败,每一场战都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就能在黄总兵的带领下轻轻松松的解决了,然而正是因为没有波浪,就给了朝中人一些蓟州风平浪静的印象,以为蓟州军在蓟州的日子过得很逍遥,其实也没做什么事。 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总能传到蓟州的,将士们听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然而黄总兵一直是个低调的性子,他就是个做实事的人,压下军队的议论后,犒赏了他们一番,日子就又归为平静了。 然而直到有一件事的发生,才把朝中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们敲醒,他们再也不敢嫌边疆太安静了,恨不得每一处的军队都如蓟州军一般让人省心,让人不是,他们没有那么幸运。 新帝太平二年,冬,大顺朝的文武大臣正聚集在金銮殿上,商谈着国之大事,新帝这两年虽然性格有点乖戾,但是有杨大人和沈居淮在,大事上也没有翻过糊涂,这国家还能有序的运转下去,所以朝会上君臣也算相谈甚欢。 忽地一声极其响亮的“报”传来:“启禀圣上,山西大同传来八百里加急。” 山西大同传来八百里加急,光这几个字就不亚于在告诉满朝文武,大顺和匈奴之间的战事爆发了,而且是两个字“不敌”。 满朝大臣一个个震惊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下,纷纷紧张不安的握紧了手心,新帝正端起茶杯的手也是一抖,差点就掉落了下来,好在作为帝王的权威让他稳住了手中的杯子。没有太失态。 “念!”新帝虽然勉力作出镇定,然而声音里还是能听见一丝慌乱。 “因为今年冬天尤其寒冷,匈奴人没有粮食不断的对我军发起攻击,然而每一场都是我们胜他们就退,跟我们玩捉迷藏,最后我军没有忍住直接出兵想剿灭他们的老巢,但是误入敌人诱敌之计…….最后,我方二十万大军全部活活死在了匈奴制作精良的屠刀之下,他们不但杀了我们二十万将士,还一路南下屠了两个城池,照这样下去,会有一直蔓延的迹象,求圣上派兵救山西百姓于水火。” “什么?二十万大军全没了!还屠了两个城池!” 新帝再也忍不住了,“佟”的一声就砸了茶杯,疯狂的尖叫起来,二十万大军可是大顺畅朝代三分之一的军队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有了。 “笑话,这简直是个笑话,朕还没有发话,朕的山西就这样没了吗?”新帝越说越疯狂,一脚就踹翻了身旁的太监,一抽龙椅旁的尚方宝剑就疯狂的在空中乱划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朕的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败给匈奴人,朕还有内应在匈奴,朕卖给他们的盐铁是不能制作精钢的废品,是迷惑他们的废品,为什么他们还有如此精良的钢刀。” “对,李延年,你给我说,他们的钢刀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此时的新帝因为刺激太过,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拿着剑冲到李延年的面前,就是一剑刺进了他的心窝。 “是你换了朕的盐铁是吗?” “不是我,不是我。”然而李延年此时已经被新帝刺了一剑又一剑,七窍流血,艰难的说出这两句话,就被喷涌而出的血水覆盖了。 109.傻子6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这次由于南漳郡城距离莲花镇太远,等考试成绩传到莲花县会耗时太久, 王允礼和叶长青决定留在客栈等放榜了再回去。 然而放榜在十五日后,王允礼参加了几个诗会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带着王贵游览南漳郡城去了, 而叶长青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画了本《三字经》的漫画拿到书店去卖。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 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 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 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 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 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 果然无商不奸, 在这里等着他呢, 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110.傻子6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 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 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 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 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 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 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 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 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 彼时, 他正在埋头看书, 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你,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111.傻子63 上党城已被撞得松松垮垮的城门被推开, 叶长青就带领将士们往城内冲去, 等到人数尽数撤入城内后,叶长青就见那姑娘和王大成也在其中,三人对视一眼,就互相踏马聚拢过来, 最激动的还是王大成,原本都做好了与上党城共存亡的准备,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跟这世上的唯一兄弟好好告别,却没想到就在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 叶长青尽然带着人来解救他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见他举刀冲气势凛凛冲过来的模样,他的内心有多么激动,多么庆幸,虽然没过多久,局面照常恢复了三月前死守上党城时的局面, 但他觉得即使是这样,能与好兄弟共患难、生死与共,他这一生便是值得了。 “长青, 没想到来的是你?”王大成激动差点勒不住缰绳就撞到了叶长青。 “你在这里, 我怎么可以不来?”叶长青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就令王大成的眼睛红了起来。 叶长青也是有所感触,当在蓟州听说王大成以一己之力守住了上党城时, 他有多自豪, 多荣幸, 就有多担心,多难过,上党城岂是那么好守的,他怕自此以后他们就是天人永别了,还好最后还能再见一面,就算要埋骨上党,能与这辈子的好兄弟葬在一起,也算是一种成全了。 看到两人的眼睛都有点红红的,蒋韧秋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叶总兵,现下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先上城楼看看情况,这上党还能守多久?” 叶长青就看了一眼镇定异常的蒋韧秋,虽然大敌当前,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惊慌,很有一种大将的风度,然而此时的她却像是没有认出叶长青来似的。 王大成见叶长青打量蒋韧秋,于是连忙介绍道:“这位是蒋侯爷。” 叶长青在心里吐槽长乐侯的爵位,只是此时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调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对蒋韧秋道:“蒋姑娘,先请。” 他总觉得叫侯爷怪怪的,还是叫蒋姑娘比较好听,蒋韧秋也没有和他计较称呼的问题,而是三人一起上了城楼,放眼望去,就匈奴人又在使用同样的招数,用长而重的树干猛烈的撞击着城门。 “照这样的撞法,不出明日,上党城便可破。”王大成说道,算是回答了之前蒋韧秋的提问。 “城内的□□、石器、火箭还有多少?”叶长青也明白这样什么都不做,缩在城内不是个办法。 蒋韧秋没有说话,倒是王大成犹豫一瞬终是无奈的说道:“已经全部消耗完了。” 叶长青…那这种情况退入城内来了,仿佛也没什么用,反而匈奴人如果撞破城门冲了进来,他们反而成了瓮中捉鳖,更不好防守了。 “城内的百姓呢?” “能迁移的基本都迁走了。”王大成道。 “那就好。”叶长青才微微放心。 “但是我们还有两桶煤油。”这大概是他们唯一剩下与匈奴人作战的资本了,蒋韧秋看着叶长青说道,期待着从他脸上看见有一丝解救上党城的希望。 那就是他们只剩下火的意思了,叶长青看着蒋韧秋期待的眼神,却只能转无奈的转过头去,看向将军搂下的瓮城,什么都没有了,上党城早已被围困了三月之久,此时早已是弹尽粮绝了,七万匈奴人早已将上党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说他们能攻进来如何,即使他们攻不进来,没有粮草,恐怕他们也是熬不过三天的。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叶长青一阵绝望的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空,今夜的天气也是很怪,居然看不见一颗星星,看不见一丝光亮,就像是此刻的大顺军队面临的孤立和绝望,找不到一丝突破的口子,朝廷派出的蓟州援军刚到,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半月之内不会再有援军来了,因此他们只能靠自己,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他们所有人都将会死在这里。 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大顺朝的勇士,他们不该就这样死在匈奴人的屠刀之下,他想要他们活着,想让那些曾经和他身经百战的战士们都能活着走出这坐上党城,他要救他们,他不能让他们死。 夜晚的边城风儿越来越大,一阵阵的吹来,吹乱空气中的血腥味四处蔓延,像是在用鲜血祭奠这一场无风而起的战事。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风儿大了,城外铺天盖地的打杀声,攻城声终于停了下来,王大成已经带着人下去检查城门的修缮情况了,夜幕之下,只有叶长青和蒋韧秋两人孤寂、挺直的身影立在上头。 “你怕死吗?”叶长青看着漆黑的天空,眼神空洞。 “死有什么好怕的?” 蒋韧秋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为何要来上党城?活着不好吗?”叶长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让每一个人都好好活着。 “为何来上党城?” 蒋韧秋却是轻笑了一声,那是一声寂寥到骨子里的笑声。 “我父亲离世的时候,曾经流着泪和我说,阿秋啊,若有一日你还有一丝的力气,千万不要放弃大顺的百姓,因为如今这世道,他们除了我们蒋家,再无人可靠了。” “我也想继承父亲的衣钵守护他们,然而先帝没有给我机会,把我当娇小姐养着,新帝也没有给我机会,虽然封了个侯爷给我,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我这个空头侯爷,在上党城危急的时候,却只能孤身一人而来,却仍是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说到最后,蒋韧秋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轻,仿佛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胸口,如鲠在喉。 而叶长青早已被定国公和蒋韧秋的精神感动的莫名,这才是一军之统帅的仁义,这才是蒋家军的英魂,上战场可以杀人不见血,下了战场也可以爱民如子,皇家人不如他们良多。 “可是我还不想死,不想让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们就这样死了,我想活着带他们出去,看见天下海晏清平,看他们娶妻生子,看他们天伦老去。”叶长青述说道。 “人总有一死啊!” 蒋韧秋的声音说不出的凉薄,仿佛她从未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死亡面前,人都是有眷恋的,叶长青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冷静的出奇的女子,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她道:“虽然我们最终都会死,然而假如是明日我们就见不到东边升起的太阳了,难道蒋姑娘的心里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蒋韧秋猛然就抬起了头,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然而他的的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透过那一层层气泡,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在镜湖前笨手笨脚给她戴花的少年,她的心莫名的一阵柔软,像是有什么撞击划过。 “如果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的,那唯一遗憾的就是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有尝过少年的滋味。”说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抱住了叶长青的头颅,吻住了他的嘴唇。 叶长青一惊,心脏一下一下的跳着,脸色发烫,他不明白蒋韧秋为何会这样,是心悦他呢?还是只是在死前尽兴一回,他想推开她,然而手刚放到她的身上,就被她握住了,紧紧的箍在了怀里,凉凉的嘴唇还依然流连在他的唇部,似是非常享受。 “别动!”见叶长青还在挣扎,她干脆一用力就将叶长青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更加用力的亲吻他,他的唇很柔软,她很喜欢! 叶长青觉得他有一种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感觉,做了几辈子的男人,从来都是他主动,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强的的,然而蒋韧秋虽然捉紧他双手的力气很大,但是亲吻却是很温柔的,叶长青竟然不讨厌,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她笨拙而又稚嫩的轻吻。 然而蒋韧秋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叶长青实在忍不住,他也是个男人啊,反手就挣脱了蒋韧秋的钳制,一用力就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认真的亲吻了一会儿,在艰难的抽身后附在她的耳边,低喘着气息道: “阿秋,如果明天我们还能活着,我救娶你。” 蒋韧秋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像刺猬一样紧紧的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心里像是有甘冽的清泉流过,一边是苦涩,一边是甜蜜。 她开始惧怕死亡,她开始期望能活下来的日子。 不管昨夜两人如何互诉衷肠,如何温存,然而第二日的太阳照常升起,当天空才露出一丝鸡蛋白的时候,城外的喊杀震天的攻城声又响了起来,匈奴人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城门被撞得一晃一晃的,难道他们还是注定不能逃脱这宿命? 他有点抱歉的看了蒋韧秋一眼,恐怕这辈子他是没有机会给她凤冠霞帔,娶她过门了,然而早已恢复如常的蒋韧秋却只是轻轻撇了他一眼,又恢复了昨日在城门口看他陌生的样子。 叶长青淡淡撇过了眼,又看向了城下瓮城的位置,他总觉得之前在哪本书上见过,如果打开城门将匈奴人引进瓮城,再来个翁中捉鳖不知道如何? “没用的,匈奴兵太多了,即使将他们引进了瓮城,一下子也进不来。” 蒋韧秋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叹气道。 叶长青细细看了瓮城的四周,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在哪本书上看见这瓮城的记载了,是无意中看到的一本失传已久的兵书,那上面就曾建议将瓮城拆除,改成一道横墙,他细细看了看上党城的形势,觉得那书上的建议似十分适合上党城。 “如果将瓮城拆除,改成一道横墙呢?” 蒋韧秋的眼神一缩,又看了看瓮城的结构,惊奇的道:“善,此计甚好。” 这时候刚上来的王大成也听到了叶长青的建议,细细思索后也是兴奋的点头道:“长青,还是你行,我们在上党城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蒋韧秋就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王大成什么意思?是在说她不如他聪明吗? 112.傻子6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 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 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 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 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 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 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 叶长青的公式算法, 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 超期完成, 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 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 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 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 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113.傻子65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动作他在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做, 只是还没被人撞见过。生硬的转换话题请人坐下来后,他才问道: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表面光鲜罢了, 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 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 因为要不家里有钱, 要不就是关系户, 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 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 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 刚好我没定房间,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 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 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 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 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 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 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114.傻子66(完)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 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 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 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 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 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 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 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 经历过上一辈子, 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云老太太和云少爷在叶家用过饭后,又由叶家人引着在莲花村游览了一遍,对叶家的印象极好,越来越觉得叶家这一家子和睦好相处,完全不像那些官眷把自己抬得高高的,桃花村的整个文化氛围都透露着一股安宁祥和的面貌。越觉得叶家人不错后,第二天就赶过来商量着把叶桃走了正经的文书迎娶过门,也好让孩子有个正经的出身。 叶长青看着叶桃温暖幸福的笑容,只是觉得内心那一块缺失的东西终于填满了,他侧目看着身旁草儿看着他入迷的样子,不禁嘴角上翘,他终于做到让身边的女人都幸福快乐了。 云家人觉得莲花村的人文兴盛,学习环境又好,不禁就想暂时在这边定居下来,也有利于云少爷的学习,叶长青听到后就很是高兴,见到云少爷也是很乐意指点一二。 这样一来,叶家人就都齐了,一起生活在莲花村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忧愁,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这里的人?还有哪里的人?不过你说的她即使合离了也过得好,确实没错,听说她现在独身一人住在黄觉寺旁的庄子里,养鱼种花种草,四时两季还会去塞外或者去江南一趟,活得倒也自在随意。” “是啊,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我好开心。” 酒意上头两人都有点胡言乱语了,第二日起来,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允礼似乎还记得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追过去问了几句,叶长青都只是笑而不语。 “我在这留了两间茅屋给你,以后你老了或致仕了都欢迎你随时过来住。”叶长青在送王允礼上船的时候说道。 “我也在我的书里给你留了一章,等你老了我就把你写进去,让世人都来瞻仰莲花县令传奇一生。”王允礼也道。 和王允礼的这次见面让叶长青的心里对这段隔了上十年的情谊更加珍视,同时有关杨琼的事迹也让他警醒过来,他对“豆豆”无条件宠爱放养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虽然豆豆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世俗礼仪太过淡漠,再这样下去他预感她会变成第二个杨琼,虽然那样也未必过得不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和草儿百年之后呢,虽然叶思源会一直在她身后做她有力的后盾,但是他终究不忍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 于是他和草儿商量一番之后,就改变了对豆豆的教育方法,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包容宠爱了,他给她讲这个世界的规则,给她讲如何做一个聪明人去适应这个世界,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才能让自己最大限度的舒适。 好在豆豆才三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再过了十年,豆豆十三岁了,叶思源也二十三岁了,在叶长青和王允礼的提点下,终于考中了进士,由于这几年一直忙于学业,也还没有娶亲,叶李氏的意思是不如让叶思源娶了她,刚好亲上加亲,叶长青也觉得这是对豆豆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们毕竟是亲表弟有血缘关系,在现代生活了这久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更何况叶思源比她整整大了十岁,叶李氏也拗不过他也懒得管了,只是督促她早点找个靠谱的人把豆豆的婚事定下来。 叶长青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信一封给王允礼道:“听说你有三个儿子,都娶亲了没有,匀一个性格最好、脾气最好、你觉得最好的给我做女婿,可好?” 叶长青还没等到回信,王家的媒人就带着个“跟屁虫”求亲上门了,叶家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王家二小子,虽然他此行有失礼仪,显得莽撞了,但是他在见到了豆豆之后就立马一脸欣喜,变得举止有度,应答得体,表现的相当有诚意,叶长青看着她不俗的面貌,和自面相读出来的简单和善,不似心思沉重之人,而且他似乎是真心喜欢豆豆的,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征求豆豆的意见时,叶长青获得她一个红苹果似的小脸一枚,他不禁端着茶杯就“哈哈哈”大笑三声。 再过两年豆豆十五岁的时候,王家终于来人将她娶回了家,叶长青和草儿看着她上了花轿,眼泪如汨汨流淌的小溪,一直停不下来,这个他们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乖女儿,终于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岳父,岳母,你们不要难过,反正我已经是个秀才了,我也不打算再考举人了,以后我就陪着豆豆在京城住半年,在莲花村住半年。” 王家的二小子跪在叶长青夫妇面前坚定的说道,果然他说到做到,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虽然生了一圈的小萝卜头,但还是每年都回莲花村生活一段时间,叶家人对这个女婿更是爱得不得了,他们一回来,就要前前后后忙个十来天把他们伺候的妥帖了,就怕他们以后不再回来了。 叶长青和草儿也很满足,一生能如此便是心满意足。 就在豆豆生了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已经老得动弹不得的叶李氏含笑入了九泉,同年冬天叶富也死在了那个白雪皑皑的雪夜。 那一年叶长青也老了很多,接连目睹两位老人的去世,他曾和草儿笑言:“我这一生最怕离别,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面。” “好好好。”草儿总是他说什么都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草儿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前面,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婆,苍老枯败的模样,叶长青湿润了眼睛,好在还是她走在前面,不然他走了,她还在,他该如何记挂。 躺在床上的草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巴张开着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叶长青凑到了他的耳边才能听清楚:“你就不怕当初我用的苦肉计” 她说的是那一年她跳河的事,叶长青只是用力亲吻她花白的雪发,两双苍老满是皱纹的手紧紧相握,含泪道:“不怕,就算是计我也心甘情愿。” 叶长青的话说完,草儿一直掰的紧紧的手才终于一松垂落下来,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叶长青悲痛难抑的时候终于收到了王允礼的著书,是他的嫡长子亲自送过来的,没想到他也走在了他的前面,这样也好!你们一个个走在前面,就不用为我的离世难过了,我也能一路看着你们走好。 115.病秧子0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一家三口去后山的坟头烧了些纸钱给祖宗汇报了喜事后, 叶长青就拎着叶李氏准备的一揽子鸡蛋,几块腊肉去县太爷家当面致谢。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 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 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 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 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 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 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 天子门生, 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 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气急的吴大娘一边哭喊一边扯着草儿单薄的秋衫狠力推到河边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拍醒,你给我照照,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看你配得上不?”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草儿,却突然发力挣开她的手,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水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长青却是一惊,想起草儿不会水,吓得连忙加快步伐一个翻身就跟着跳了下去,拼命把她捞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草儿咳嗽几声吐了几口水后,睁开眼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叶长青立马涨红了脸紧张的道:“不是,不是的,长青,不要听…..” 叶长青却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搂紧她颤抖的身体道: “什么都不要说,我娶你!” 叶长青的话一出口,全场都震惊了,反应过来后,周围的乡亲们就都欢呼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道:“长青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重情重义,不枉我们这些年这么照顾他。” 叶长青抬起头,四目相接就看见杨琼站在浓密的杨树后面,低垂了眼睑,在一群热闹欢呼声中缓缓转身,黯然离去。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116.病秧子0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我已经打听到了,你大姐做了王四老爷的小妾了, 王四老爷最是残暴好色, 你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把她赎回来,家里人都在等着你。”王允礼静静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担忧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 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 前世夹杂着今生, 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 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 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 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 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 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 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天都黑了,一进门,正堂黑漆漆的并没有人,进了房间,就看见叶李氏在点煤油灯,她看不见手一歪,就点着了旁边挂的衣服上,正在洗脚的叶富转过身来看见烧着衣服,急忙想跑过来灭火,可他腿脚又不行,一激动,就蹬翻了洗脚盆,水一下就都溢了出来,流的满屋子都是。 刚刚赶到的叶长青,看见房间里水火交融的景象,一阵心惊胆颤,没想到他不在家,他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扑灭了火,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叶李氏和叶富,他们比他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 “爹,娘,我回来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许久她才平息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猛地又将他推开,紧张的问道: “现在不是要考乡试了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快给我走,现在就走,把试考了再说。” 听到叶李氏的话,叶长青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有人都可以恨她,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叶长青在家待了几日,才知道叶李氏和叶富在家每日吃的都是些米糠,他忍不住斥责道:“怎么尽吃这些?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呢?” 叶富见叶长青盛怒的样子,忙打圆场道:“你的钱你娘都替你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叶长青才打量自己如今起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十七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朝代早就已经可以娶媳妇了,可是这些年一心脱贫读书,就像生活在现代一样,觉得读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忘却了他是个男人要娶妻生子的事实,他不禁有点语塞。 中午他不顾他们的反对,拢起袖子,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做了一顿白喷喷的大米饭。 叶氏夫妇一开始打死不同意,直说没有让秀才老爷下厨房的道理,只是实在拗不过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只是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叶李氏端着手中的饭就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叶富就温柔的看着她。 再过两个月就传来秋闱放榜的消息,果然王允礼和李海都落了榜,只是王允礼的名次却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挂在了副榜的最后一个,所谓副榜就是指在正榜的名单之外再另取十名成绩优秀学子,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举人,但是有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而且连续两次副榜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只不过即使连续两次副榜中了进士,在官场还是要被正经的两榜进士瞧不起的,所谓两榜,指的是甲榜和乙榜,甲榜指进士榜,乙榜指举人榜,你只有甲榜没有乙榜就还是会被挑剔出身的,就像现代普通本科的学生考上九八五院校研究生,应聘某些单位时还是会被人挑挑拣拣的。 叶长青打算这三年不再去府学了,他打算自己在家静心专研,像在现代高考冲刺一样,他打算来一套题海战术,将历年的乡试试题的命题规则,优秀的试卷都总结一遍,再针对自己的长短处试着过一遍。 再之后他就收到了王允礼决定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决定,叶长青也将自己的打算回信给他了。 叶长青就这样一边照顾双亲一边读书,偶尔看书累了,就推着叶富在村子里走走,草儿牵着叶李氏往前走,时不时的碰到村子里人,寒暄几句,如今大家见到他也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反而有点拘谨。 天边的晚霞绚烂的耀眼,宁静的村庄,黄昏的余晖倒映着他们闲适的影子,如果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忘记贫穷,忘记苦难,忘记不幸,这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呢?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每日都能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他这样拼命的读书,可不是让自己一个人过好就够,而是为了大家,为了这里曾经共患难守望相助过的所有人。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叶长青觉得自己的四书文写得已经有点气候了,可是也到了瓶颈期,没有人指点,他想再往上提一提,就太难了。 只是现在李夫子的学问已经不够教他了,而莲花县除了县太爷是同进士出身,这几年连一个举人老爷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想办法获得县太爷的指点,毕竟同进士的出身摆在那里,而且为官多年总能了解些这官场科举里面的弯绕,只要县太爷稍稍提点一点,就能让他受益匪浅的,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说他现在是个秀才可以直接求见长官的,但是那也要看长官有没有时间,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好说那就秉公办理,私事,那就要看心情了,可以递话的就没必要面见了。 刚审完一章案子的县太爷,放下茶杯就看见叶长青的帖子,想起记忆中那个对答有礼的少年郎,就命人收了他的卷子。 他刚拿起卷子看,眉头不自然的又皱了起来,莲花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举人了,这叶长青的学问要说可以也可以,如果这次能中,也能为他的政绩添点光彩,但是始终还欠点火候,想过乡试还是危险。 过了几天,他整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亲自接见了叶长青。 当面考校一番后,他对叶长青的学问就有底了,指点一番后,见他反应灵敏,总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他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刚好一个身形单薄的公子走了进来,县太爷就和他谈起农田水利,本次春种的水渠灌溉事宜。 抬头,见叶长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县太爷就随口问道: “长青,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长青就把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用水车灌溉的原理说了一遍,见他们还是不明白,干脆就将水车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并讲解道: “水车利用自然水流助推转动,当水流自然冲动车轮叶板时,水斗舀河水转至最高处便倾入高架木槽中,流入水渠。” 他刚讲完,就有个声音,大叫一声:“妙啊!” 叶长青顿时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刚才进来的是位女公子,他觉得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识,甚是难得,不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公子却有意避开了。 一直看着图纸的县太爷道:“你这法子是好,可这新修水利,是要人力、财力、物力的,莲花县还是太穷了,青壮年又少,短时间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工程的,再加上,我明年就要致仕了,这事难办。” 叶长青就遗憾的点了点头。 县太爷又道:“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哪,觉得你作诗没有灵气不够风雅,却没想到你将《齐民要术》学得这样透彻,这才是我朝为官之根本,是我肤浅了。” “我看你作的策论,乡试还在过于不过之间,这样把,你以后每隔五日过来,我抽时间指点指点,或许还有希望。” 叶长青立马欣喜的答应了,他知道在讨论水车之前,县太爷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事务繁忙,而且明年就要致仕,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政绩就揽了这么个差事,想必还是看到他刚才的表现觉得值得一教。 原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如此,叶长青便每隔五日去县衙请教,学问大有长进,到了八月就拜别父母和老师前往南漳郡城赶考去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117.病秧子0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看着旁边王允礼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差,大概还是哪里没有让县太爷满意吧,不然他也不会皱眉了。 王允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回过头来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给他。 “恭喜你!” 王允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变话题道: “给你讲个笑话, 据说这次考试, 有个年近花甲的考生引用《尚书·秦誓》里的“昧昧我思之”,却误写成“妹妹我思之”” “哈哈”叶长青听后, 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你猜县太爷回复的什么?” “不知道?” “哥哥你错了。” 哈哈, 又是几声大笑后, 叶长青就停下来看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王允礼, 没想到, 平时挺冷的一个人, 还有暖心的时候。 回到家里,叶长青心里还有点惴惴的, 总觉得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 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后。 叶李氏当即又撩开了嗓子骂道:“我让你作,考这么好, 还作出一副鬼样子, 你是想吓死我们吧。” 再过几天, 全村人都知道叶长青考了县试第二名了, 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叶李氏开始为叶长青去府试的费用发愁了,这几年家里的环境虽然好了些,也开始养了些鸡,但是莲花县的人依然贫穷,吃得起鸡蛋的人屈指可数,叶李氏把存了两个月的三百个鸡蛋全卖了也只得五百个铜钱,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卖粮了,只是现在才开始春种,离秋收还有大半年,家里本来就粮食短缺,卖了粮食,他们吃什么? 这对叶家人来说,真是一个残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命? 叶李氏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借粮了,村里人倒是没有推诿,只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削的身形,拿着米的手都在颤抖,转过身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大家都知道府试的重要性,而且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考子统考,而莲花县一直是豫章府的贫困县和教育困难县,所以录取的名额很少,往年都是不超过五个,不知道今年如何? 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 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 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他拿着绣品给最后一家的掌柜的看了看,心里都已经设想好了他会拒绝的话,却没想到柳暗花明,那掌柜的居然按照他报的价收了绣品。 他拿着赚得的三两银子揣得紧紧的,平生第一次赚到了钱,终于有个人有眼光了。 回去后正好看到王允礼和其它各县的案首聚会回来,叶长青本来想把银子先还给他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这个银子也不完全是他的,大头还是草儿的,想想也就算了,于是他就动手写了个欠条给他,毕竟欠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王允礼看着手上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叶长青,没说什么,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府试成绩要半个月才出来,他们就先收拾了行李回莲花县等,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会传到县衙的。 她想她完了,这是卫视直播,全省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她发言,她不但升不了科长了,可能还要丢了饭碗。 她一焦急,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118.病秧子0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远处行来的马车却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帘子被撩开,上面就露出一个年轻冷峻的公子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叶长青搜索着记忆中这一对熟悉的面孔,僵在半空不敢说话,连忙将头埋在地下,就想他们快点走,千万别看见他。 这两人是他的隔房的婶婶李氏和堂弟叶明净,自他太爷爷那一辈分出去的,是他爷爷的庶弟, 因为当年分家庶子只获得了一部分的银两补贴, 祖产祭田什么的都没有,这两代传下来没有个好的营生,家里也就慢慢见了底, 因为是还未出五服的同族关系, 就经常来叶府打秋风。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 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 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 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爹,娘,我回来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许久她才平息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猛地又将他推开,紧张的问道: “现在不是要考乡试了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快给我走,现在就走,把试考了再说。” 听到叶李氏的话,叶长青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有人都可以恨她,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叶长青在家待了几日,才知道叶李氏和叶富在家每日吃的都是些米糠,他忍不住斥责道:“怎么尽吃这些?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呢?” 叶富见叶长青盛怒的样子,忙打圆场道:“你的钱你娘都替你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叶长青才打量自己如今起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十七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朝代早就已经可以娶媳妇了,可是这些年一心脱贫读书,就像生活在现代一样,觉得读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忘却了他是个男人要娶妻生子的事实,他不禁有点语塞。 中午他不顾他们的反对,拢起袖子,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做了一顿白喷喷的大米饭。 叶氏夫妇一开始打死不同意,直说没有让秀才老爷下厨房的道理,只是实在拗不过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只是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叶李氏端着手中的饭就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叶富就温柔的看着她。 再过两个月就传来秋闱放榜的消息,果然王允礼和李海都落了榜,只是王允礼的名次却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挂在了副榜的最后一个,所谓副榜就是指在正榜的名单之外再另取十名成绩优秀学子,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举人,但是有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而且连续两次副榜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只不过即使连续两次副榜中了进士,在官场还是要被正经的两榜进士瞧不起的,所谓两榜,指的是甲榜和乙榜,甲榜指进士榜,乙榜指举人榜,你只有甲榜没有乙榜就还是会被挑剔出身的,就像现代普通本科的学生考上九八五院校研究生,应聘某些单位时还是会被人挑挑拣拣的。 叶长青打算这三年不再去府学了,他打算自己在家静心专研,像在现代高考冲刺一样,他打算来一套题海战术,将历年的乡试试题的命题规则,优秀的试卷都总结一遍,再针对自己的长短处试着过一遍。 再之后他就收到了王允礼决定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决定,叶长青也将自己的打算回信给他了。 叶长青就这样一边照顾双亲一边读书,偶尔看书累了,就推着叶富在村子里走走,草儿牵着叶李氏往前走,时不时的碰到村子里人,寒暄几句,如今大家见到他也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反而有点拘谨。 天边的晚霞绚烂的耀眼,宁静的村庄,黄昏的余晖倒映着他们闲适的影子,如果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忘记贫穷,忘记苦难,忘记不幸,这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呢?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每日都能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他这样拼命的读书,可不是让自己一个人过好就够,而是为了大家,为了这里曾经共患难守望相助过的所有人。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叶长青觉得自己的四书文写得已经有点气候了,可是也到了瓶颈期,没有人指点,他想再往上提一提,就太难了。 只是现在李夫子的学问已经不够教他了,而莲花县除了县太爷是同进士出身,这几年连一个举人老爷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想办法获得县太爷的指点,毕竟同进士的出身摆在那里,而且为官多年总能了解些这官场科举里面的弯绕,只要县太爷稍稍提点一点,就能让他受益匪浅的,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说他现在是个秀才可以直接求见长官的,但是那也要看长官有没有时间,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好说那就秉公办理,私事,那就要看心情了,可以递话的就没必要面见了。 刚审完一章案子的县太爷,放下茶杯就看见叶长青的帖子,想起记忆中那个对答有礼的少年郎,就命人收了他的卷子。 他刚拿起卷子看,眉头不自然的又皱了起来,莲花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举人了,这叶长青的学问要说可以也可以,如果这次能中,也能为他的政绩添点光彩,但是始终还欠点火候,想过乡试还是危险。 过了几天,他整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亲自接见了叶长青。 当面考校一番后,他对叶长青的学问就有底了,指点一番后,见他反应灵敏,总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他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刚好一个身形单薄的公子走了进来,县太爷就和他谈起农田水利,本次春种的水渠灌溉事宜。 抬头,见叶长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县太爷就随口问道: “长青,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长青就把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用水车灌溉的原理说了一遍,见他们还是不明白,干脆就将水车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并讲解道: “水车利用自然水流助推转动,当水流自然冲动车轮叶板时,水斗舀河水转至最高处便倾入高架木槽中,流入水渠。” 他刚讲完,就有个声音,大叫一声:“妙啊!” 叶长青顿时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刚才进来的是位女公子,他觉得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识,甚是难得,不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公子却有意避开了。 一直看着图纸的县太爷道:“你这法子是好,可这新修水利,是要人力、财力、物力的,莲花县还是太穷了,青壮年又少,短时间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工程的,再加上,我明年就要致仕了,这事难办。” 叶长青就遗憾的点了点头。 县太爷又道:“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哪,觉得你作诗没有灵气不够风雅,却没想到你将《齐民要术》学得这样透彻,这才是我朝为官之根本,是我肤浅了。” “我看你作的策论,乡试还在过于不过之间,这样把,你以后每隔五日过来,我抽时间指点指点,或许还有希望。” 叶长青立马欣喜的答应了,他知道在讨论水车之前,县太爷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事务繁忙,而且明年就要致仕,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政绩就揽了这么个差事,想必还是看到他刚才的表现觉得值得一教。 原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如此,叶长青便每隔五日去县衙请教,学问大有长进,到了八月就拜别父母和老师前往南漳郡城赶考去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119.病秧子2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更重要的是有了纠纷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可以委派自己的家人代理出席;即使被控有罪,一般也不能随便抓来审问,动用刑讯就更不可能了,须要要报省的学政批准, 即使犯罪也不受体罚,不挨板子,本朝一直有“例难决”这样的说法,秀才只要拿钱赎罪就行;平时还可以求见县官,递两指宽的“治生”帖子进去, 即使见不到长官,但至少也和长官多了个联系通道。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而叶长青别的不说,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 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 扯上什么官司,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 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 哪些礼能收, 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 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把叶杏接了过去,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众人一番考量,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派出去寻的人回信说,已经查明二姐在镇江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娘你先别急,二姐肯定也会回来的,相信我。”叶长青看着叶李氏坚定的道。 只是出了门之后,叶长青的脸色就变了,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有告诉叶李氏,叶桃之所以会在镇江,是被当初做生意失败的张家人转手卖了的,至于被卖给了哪户人家,那张家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个地名。 叶长青不禁担心,买了叶桃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会不会像叶枣一样那么苦?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叶长青亲自督工用集资来的银钱组织青壮年将莲花县的水利建了起来,这样农田灌溉就方便了很多,也能节省一些老百姓的时间和体力。 考虑莲花县向南二十里便是运河,只是道路丛林密布,年久失修,叶长青正好利用百姓空闲的时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从此老百姓往来或者做点小买卖从这条路到运河口岸,就方便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叶长青打算由官府出银子将全县荒山开垦了出来,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从别的府城引进了水蜜桃、梨树等幼苗开始种植,等到这些长了果子,就通过运河运到四面八方去卖,不至于都烂在了手里。 叶长青又将莲花县特有的水果集中给了几个富户代理,由他们从农民手中收购果实再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这几年莲花县的水果质量好,渐渐有了名气,这几个经销商也赚得荷包鼓鼓了。 特别是莲花村出产的水蜜桃质量好,汁多爽口,深得老百姓的喜爱,渐渐的成为了莲花县的口碑产品,凡是爱吃桃子的无不赞一声莲花村的水蜜桃,莲花村的人们也很是高兴,因为叶长青在水蜜桃的收入还清了官府的债务后,就按户头给莲花村的每户人家划分了股份,以后不管是在桃园里做工或者不做工的,每年都能拿到红利,这就相当于养老保险了。 因为莲花村的人口越来越老龄化了,而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无子送终的,有的女儿嫁到别人家了也不可能经常贴补娘家的,他们曾经也想过招赘的,将女儿留在家里养老,只是那时候莲花县就是女多男少,哪还有人愿意入赘呢,如今莲花村有钱了,倒是有几个人家跑过来问他们还招不招赘的。 这几年来叶长青一直担心莲花村的养老问题,如今有了桃园也算是解决了,村民的生活质量提了上来,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享受精神生活了,一群老头子老婆子还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带着桃花环一边锄草一边哼两句桃花词“莲花村里桃花源,桃花源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是叶长青根据莲花村的实际情况改编古代的一首词,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们口口相传将莲花村的文化传扬出去,没想到这帮老家伙还是很给力的,直接把其它地方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形成了一股来莲花县看桃花、唱桃花歌的风俗。 叶长青见莲花村已经有如此名气了,就想专心把桃园建成莲花县的人文景点,并将每年的三月初八定为桃花节,如果有文人墨客前来的还会让他们留下墨宝,悬挂于供游客休息的桃花亭里,渐渐的就有更多的文人慕名而来,还有些不喜当官的才子、大儒直接在这里盖两个茅草屋定居下来,提几壶酒就醉倒在桃花树下,看起来就仿佛是蟠桃园的仙人。 渐渐的莲花县已经告别了过去的贫穷和落后,开始成为豫章府的第二个商业中心了,就连文化也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凡是莲花县的村民如今见到了文人、才子也能学着行礼问安了,说两句之乎者也的。 不仅如此,莲花村还由此延伸了一系列的附属产业,比如“桃园客栈”,特产“桃花饼”,“桃花干”等等。 王老爷看着曾经和他差不多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叶长青青睐,赚得滚瓜满地,如今都渐渐超过他了,而他们王家却在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担心祖宗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每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而叶家最近也有烦恼事,按理来说叶长青也娶了妻子,叶枣也回来了,孩子虽然在王家但是有着叶长青时不时的敲打,也不会受苦,叶桃也在寻找中,叶杏在婆家也有地位过得也很是舒心,叶李氏夫妇应该是每日享受子女孝敬的时候了,有何烦恼? 原来是叶长青和草儿结婚五载了,还没有孩子,这叶长青现在可是他们老叶家的几代单传了,二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不说非要个男孩,哪怕先生个女孩也可以啊,他们心里也不会这么急人了,可他们硬是一个没见到。 这日叶长青刚处理完公务从衙门回到后院就被叶李氏叫了过去。 “你们两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消息?” 叶长青也很无奈,这两年来因为草儿没孕,叶李氏虽然不苛待她,但是每次见她也没有好脸色,他夹在婆媳之间没少听她们两人的叹气,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作为男人的痛苦。 120.病秧子0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真正拥有自己的笔墨纸砚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那天李夫子讲完课后问道:“你们中间可有人擅长算学的?” 因为他还没有开始讲《九章算术》, 所以他也是碰运气问一问,万一真有人擅长呢, 但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却没想到底下真有一个学生缓缓站起了身。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 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 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 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 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 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 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 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 吓了一跳, 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121.病秧子0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 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 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 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 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 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 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 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 还有良心的折磨, 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 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 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 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122.病秧子0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周青回到系统还没睁开眼, 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中凌乱:“你,你, 你!我是让你去考科举, 不是让你去享福的,你居然在那里优哉游哉的过了下半辈子, 岂有此理…….” 周青只觉得一阵蛋疼,不对, 她忽然垂眸看了一眼腰下的位置,没有小帐篷了, 她现在没有蛋了。 “享福,你给我去那里试试, 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 没有睡过好觉, 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 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 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穷怕了!” “好, 没问题, 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额呸”,等他中了进士,别个姑娘恐怕早就入了土。 “我已经打听到了,你大姐做了王四老爷的小妾了,王四老爷最是残暴好色,你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把她赎回来,家里人都在等着你。”王允礼静静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担忧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123.病秧子0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北风呼啸, 用土砖堆砌的泥土屋里,发黄的窗纸吹得一响一响的,几根破木房梁下站了几个面如菜色的小姑娘, 穿着不怎么合身旧棉袄,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面目扭曲的叶李氏。 “啊!”叶李氏用力尖叫一声后,就感觉腿间一阵热流滑动,待在她腹中十个月胎儿就呱呱落地了。 稳婆用剪子剪了脐带, 用破麻布包了孩子抱了过来给她看道:“李嫂子,是个小子。”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 只一眼就撇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 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 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叹了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 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阵疾风吹来, 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 最后看了他一眼后, 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他觉得他又要完了,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却听见“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周青就摇了摇头道:“草儿姐,你不用每天都给鱼我,留着自己吃。” 草儿就捏捏周青软软的脸颊后,摸摸自己腰间还剩下的一条鱼道:“你吃吧,我还有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周青怎么会不明白,草儿姐这是在照顾他呢,村里还没有人嫌吃的太饱呢。 一路上他们走着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狗剩,还不快回去,战争结束了,你爹回来了。” 周青礼貌的对人道谢一声后,就飞奔回家。 七年前,也就是周青出生的前一年,叶李氏的长子战死沙场,腿脚不便的叶富就被迫上了战场。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仗何止十年! 周青回到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就看见几个姐姐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哭泣。 叶李氏静静的坐在旁边给他喂米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眼里反而还隐藏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三天后,周青才明白,叶李氏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从何而来。 因为她把叶枣卖了,换回了一包谷子。 小小的周青就用力捶打叶李氏佝偻的身体,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大姐,为什么不卖了我,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没有她,哪里有我。” 叶李氏只是不声不响的抽开他的手,继续用簸箕筛着手上的谷子,平静的道:“她就在县里王老爷家,你有本事以后自己把她赎回来。” 周青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同时也默默记住了叶李氏这个冷血的人。 当晚,周青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去县里找叶枣,还没出门,就听到他爹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他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他爹挂了一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一声惊呼,就抱着他爹的腿大哭起来,叶李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声音后也匆忙跑了过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叶富,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周青也冷静了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粮食了,马上就要春种了,没有种子,来年哪有粮食。 总有一个人要被卖,不是叶枣,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人,就像村子里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家一样,都是卖了女儿的。 是贫穷与战争带给一个个家庭的悲哀,这个村里原来两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口了。 不知不觉他七岁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叶李氏讲过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别说腌鸭蛋卖钱了,村里连只鸡都没有,还有什么采蘑菇去集市上卖了,镇上早就没有集市了,更何况自己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卖。 他倒是设计了个图纸,让村里的木匠给他爹做了个轮椅,他就想能不能将轮椅的图纸卖了换钱,可是看着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残兵,他又怎么好意思赚钱呢。 他推着他爹在村里走着,看着村子里清一色的女人,偶尔有几个苍老的男子走过,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生活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来打招呼道:“叶富就你福气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又孝顺又斯文,都成了咱们村的一块宝了。” 周青就对他们笑笑,一个个亲切的喊着他们,他知道他们的羡慕是真心的,战争结束了,再没人来抓壮丁了,他们又觉得男孩好了,可惜因为这场战乱,村里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叶富看着远方,眼里是一片虚无。 “爹打仗可怕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可预料的明天。” “我听说当兵的手上总有几个来历不明的钱财的?”周青还是惦记着银子。 “那个是战胜的一方,我们这边战败了就成了俘虏,搜刮来的财物也都被人没收了。” “这场仗最后是圣上赢了吗” “嗯,圣上慈悲没有责罚我们。.” “那怎么不给点粮食。” “狗剩,不要恨你娘,你该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了 ,家里的粮食不会不够,枣儿也不会被卖。” 124.病秧子10(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 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 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 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 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 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 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 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 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 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 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 发现身无分文, 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 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听到这话,李典史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自豪感,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私底下是这么评价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接过了卷子,打开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小子的计,那个自视清高的酸腐怎么会这么评价他呢,后面肯定还夹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骂他呢。 其实他想的确实没错,叶举人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他的学问是个好的,就是这功利心太重了,只不过叶长青有意省略了。 只是现在试卷都到了他手上他也退不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愣住了,这份答卷除了字写得丑了点,所有的文章和诗赋都堪称完美,不说案首评个县试的前十是没有问题的。 “这份试卷你从哪里来的?” “这本就是侄子的试卷啊,请问世叔可有什么问题?”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那我且考考你。” 他故意抽取了四书文中最为拗口的一句让他回答下一句,叶长青当然回答的又快又准,毫无问题了。 如此反复,他考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卷子上的卷外的都一一考过,叶长青都回答的没有问题,甚至是堪称完美。 到最后李典史直接是愣在当场,看着面前这个还是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的败家子,如今浑身却有一种儒雅睿智的气质,眉眼间的青灰浮肿消去,隐隐还有书卷气质,难道闭门不出的那三年真的是在发奋? 是他眼花了吗?他扶了扶胡须,收了卷子接过叶长青举高的糕点转身就出了巷子。 想起叶老头子临死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突兀的话:“我这身体大夫已经瞧过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若哪一天我去了,求你看在我们十多年的同窗份上,有机会帮忙照拂他一二,我实在是没有人可托了。” 他当时只不过嗤笑一声,并未答话。 现在想想才明白他当时说这话时心里的凄凉,那个他自小看不惯的倔老头,孤高清傲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想到最后的一次低头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低头,却为何心里并没有快感。 他摩挲着手中的试卷,又尝了尝了手中的糕点,但愿长青是真的改过来了,那么你也可以瞑目了。 办完这件事叶长青的心里总算是落了下来,刚一回屋就见王氏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奇怪,我买的糕点怎么不见了?”王氏转了一个圈子道。 “我拿走了。”叶长青走到他背后说道。 唬得王氏又是一跳道:“你这孽障,拿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 “我….我吃了。”叶长青不想和她说他去见了李典史的事,反正她也不懂。 “你,你,这可是我当了首饰给明净那孩子买的,他考试辛苦,你也辛苦?”王氏气急。 看着王氏嘴巴鼓鼓的气急的样子,声调却还是软软的,他忽然觉得她不像他娘,反而像她的女儿还差不多,还是很幼稚没有长大的样子,这些年他爹是如何宠她到老的。 “娘,我考试也辛苦的。”他不禁笑了笑道。 他的这一笑眼神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王氏不禁有点看呆了眼,她的这个儿子从小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后来走了歪路,如果真的改过来了,那该多好,脑海一闪想起什么,她连忙紧张兮兮的拉住他道: “儿啊,你昨儿去考了试就算了,这后面几场可千万再莫去了,你要是在考场弄些作弊偷鸡摸狗的什么事情出来,听说可是要蹲牢房的。” 正打算和她好好培养母子感情的叶长青,听后简直一噎,看来他要改过自新的道路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放心,娘,我不去考。” 王氏听后才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正准备说:“那糕点就当娘给你买的了。” 谁知道她话还没出口,叶长青又道:“反正我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本就不用去的。” 这时候换成王氏一噎了,看着含笑的叶长青嘴巴张成一个圈。 叶长青不禁挥一挥袖子也翘起了嘴角。 出了屋门才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难道这是岁数越长,心智反而越小? 过了两天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叶长青和叶明净早早的出了门去县衙看榜单,只是一到那才发现,整个县衙门口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上千的人一早就伸着头颅在长案上找自己的座位号,叶长青和叶明净都不是体格强壮之人,挤了个把小时,直到头一批看榜单的人都撤了,才挤到了最前面,站在长案前面,一字一字的核对号码。 叶长青虽然已经拜托过李典史,但心里终究还未完全放下来,这时候能看榜单了,饶是他前世身经百炼,这时候还是稍稍有点紧张,他沿着第一个号码一字不落的往下找着,直到看到了榜单中间的位置才终于找到他的座位号,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叶明净,却发现他那结实的小麦色皮肤此时却微微有点泛红。 “怎么了?没过?”他不禁有点担心。 “不是,我是第一名。”叶明净轻吐了一口气。 叶长青听后不禁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 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饶是前世他三十多岁的芯子的人在榜单前都做不到他这样的淡定。 上了马车,叶明净才想起叶长青也是参加了考试的,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 “不知堂兄此次考的怎么样了?” 叶长青只是淡淡一笑:“过了。” 之后就玩味的看着叶明净那明显的一愣神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125.病秧子1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他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正准备回床再躺会儿,看着已退完婚书回来仍躇在旁边的小丫头, 思踌了会儿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花。” “你下去吧, 不用守在我这, 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叶长青刚躺了下来, 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 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 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 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 “哇”的一声, 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 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 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 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 那女子躲避不及, 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明显换了一副嘴脸,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哼,你少吓唬我们,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能被你唬住了,你爹那些同窗有本事,你为何不早去找他们,要在这里威胁我,我们现在可是有地有钱,你们读书人更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斗不过我们的。”许三娘装腔作势道。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你有本事去推知府大人那只鬼试试?”叶长青轻笑着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办?”许三娘显然从没见过叶长青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点心虚了。 “给我伍佰两银子,房子给你,我们搬走。” “伍佰两不可能,这是三百两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你们明天就搬。”许三娘干脆利落的掏出银子道。 “三娘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有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嘛,断了他的腿他都不敢出湘昙这个地界。”西大官人连忙阻止许三娘道。 许三娘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就丢下三百两银票,娇笑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出了府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就随手顺走了屋子里还能值几个钱的一应摆物。 那汉子就是个从小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一路爬上来的地痞流氓,不懂这个读书人之间的门道,而那三娘以前就经常跟着叶长青出入官家子弟的宴会,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绕,何况他们本就不占理何必惹这个麻烦,只三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需要拖着个尾巴了。 叶长青直到他们走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知县,秉公执法爱护百姓,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被那两人联合县太爷摆了一道,好在这么多年积累的官威还在,够唬住了他们,否则他今日恐怕连这三百两银子都没有了,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直为考试的费用发愁了,过了一遍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要说贫穷能锻炼人,能让人成长的话了,若得舒适安逸,谁愿意去贫穷。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王氏像阵风似的急冲冲闯进来,看着歪着身子轻抿唇角的叶长青,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她只觉得他那轻笑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奸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叶长青见王氏站在门口不说话,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她走了过去,没办法这个身体造的孽要让他来还了。 “娘,这是三百两银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他牵起王氏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 而王氏被他握住的纤瘦双手却在颤抖,看着叶长青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直接吓退了半步,惊惶无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我,我再没钱给你骗了。” “娘,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乱花钱了,这钱给你,就当我还你的。”叶长青想起记忆中那个柔弱胆小却十分疼爱他的王氏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握住他的手也紧了紧。 王夫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伸了伸手想接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缩了回去撑起胆子不安的问道:“你让小花监视我想干嘛?是不是想报复我?” 叶长青无奈的叹口气,正想如何让她明白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还没开口,就发现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垫起脚尖飘走了。 叶长青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原身是有多白痴,弄得真心对他好的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而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人看见他就像是看个草包似的。 这在现代就是用两个字“脑残”来形容吧。 用了一夜来平复内心的愤怒,第二日一早用了碗青菜小白粥,不等许三娘两人来赶,叶长青就携着病躯拖着死活不愿意走的王夫人,带上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背了两个包袱的小花出了叶府大门。 “我不走啊,你把我们叶家的祖宅就这样给了那个女人,凭什么?我不走啊!”王氏拼命哭喊道。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126.病秧子1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 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 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 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怎么笨成这个样子, 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 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 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 为你续命, 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 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127.病秧子1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 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 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 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 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 我帮你真的都是, 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 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 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 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愿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都在酒里。 杨县令也是一饮而尽,才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还这样叫?” 叶长青意会过来连忙道:“老师,您多保重。”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杨县令举荐的官员了,以后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一起了,以前杨县令不愿意他称他为老师,是不想在官场上弄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现在他们说什么都绑在一起了,叫一声老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杨县令摸了摸胡须“嗯”了一声,看了看旁边面相普通的草儿道:“此一别,你们夫妻也各自珍重。” 波澜壮阔的运河口岸上停了一艘大船,杨琼一身男装站在夹板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她扶着杨县令上了船,就对叶长青夫妻神色自若的一抱拳道:“保重。”,江船就顺着河流而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第二日后叶长青就走马上任,正式接了杨县令的班,成为莲花县新一届的县令。 天才放亮,大家就围在贡院门口等待,叶长青和王允礼找了个阴凉的树下等着,一来看榜的人太多了压根挤不进去,二来他们俩的心情都太激动了,怕受不得那刺激。 叶长青此时就连站着,都感觉身体有点发抖,最后干脆在石墙边找了个地坐着等。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侧头看着王允礼,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贵却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看路,被一个同样迎面走来健壮的家伙撞翻在地。 晕了! 叶长青看着王贵最后张大的嘴巴定格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躁动,忍不住就掀起了胳膊,挤进了人山人海。 他正奋力往里面挤,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大笑着疯癫的大叔拉住道:“不要挤,不要激动,这位学生,看你今年还没有弱冠吧,小小年纪就来考乡试,难得难得,不过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待会儿看完榜可不要太过激动,像那边那个瘫倒在地的年轻人那样就不好了,毕竟我们读书人还是要讲究斯文的,怎么能和妇人一样大喊大叫。”他手指了指。 叶长青正准备骂这人有毛病吧,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没见过少年英才,年轻举人的。 还没出口,那人继续自说自话道:“像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是考了三次不过的,也是到了如今不惑之龄才通过,前几次看榜单即使没过我都是一笑置之,这次过了我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风骨啊!” 128.病秧子14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 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 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 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 谁让它穷呢, 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 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 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 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 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 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 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 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 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 欢声笑语的祝贺他, 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李夫子一早就跟他讲过,有的主考官会显示自己的水平,出一些偏题、怪题,还有最令人苦恼的是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往往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 但是没想到此次院试真的会考,很明显这个考题不是直接出自于四书五经中的哪一句,而是抽取其中的几个字截取下来的,他凝神静气仔细的想了想,这道题到底考的是什么?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啊!原来考的是这个,太好了,审题正确,可以开始答题了。 不一会儿他在脑海里把思路想清楚后,就在草稿纸上先答题,然后再看看哪些地方不完美的,或者想到更好的词语来代替的,整整三个时辰整理清楚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休息片刻一边想着诗赋题该怎么答,直到有了灵感才开始慢慢写了起来,然后又一遍一遍的修改。 刚一闭眼,又想到一个更美的句子,于是他又连忙推翻之前的那首诗,忙把刚刚脑海灵光闪现的那首诗写了下来,再稍微修减下,就觉得十分满意了。 他才开始细心的腾抄下来,而这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原来他是真的紧张了,直到考完的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 两日后进行复试,叶长青看到考题只有四书文一篇,另加两道算术题,居然没有诗赋题,他一阵窃喜,这两道算术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分,而他的弱项诗赋题也没有了,他只要好好写好四书题就行了。 答完后,他仔细检查一切没有问题后才交了卷子。 周青回到系统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中凌乱:“你,你,你!我是让你去考科举,不是让你去享福的,你居然在那里优哉游哉的过了下半辈子,岂有此理…….” 周青只觉得一阵蛋疼,不对,她忽然垂眸看了一眼腰下的位置,没有小帐篷了,她现在没有蛋了。 “享福,你给我去那里试试,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睡过好觉,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穷怕了!”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129.病秧子1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春闱放榜, 叶长青收到了王允礼高中进士的消息,他很是为他高兴,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从小就不甚爱读书的孩子在书海熬了那么久, 终于算是解脱了。 不久后他也收到了吏部三年一考核再次得“优”的消息, 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有点忧愁, 原本上次得“优”就应该要升的, 只是他举人的出生不够看就晚了几年,现在这连续三次都是优,这官位肯定是要动一动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个雄心壮志的人, 在莲花村生活久了更是变得淡泊宁静了, 他喜欢莲花村这个地方, 这里有他最爱的家人,有他要守护的村民,他不想升官, 上辈子他就在官场殒命了,这辈子不想再劳心劳力在宦海沉浮了,他就一心一意的当好这个小县令,在这个地方偏安一隅。 于是他连忙衬调命还没下来, 上书了一封奏折给文帝, 言辞恳切的道:“愿舍弃残生守护莲花县这一片乐土”, 已经年迈的文帝,看着年轻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你争我夺,官场上那些臣子拉帮结派的尔虞我诈,心里反而有点扭曲,开始怀念单纯的年少时光,简单的生活环境,拿起叶长青的折子也是深有感触,御笔一批就是一个“准”字。 批完后,他就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这若是在以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敢的他:“朕要用你,是你的荣幸”,你敢推翻阻四的,不来也给绑来,再不愿意,还有午门斩首呢。 叶长青的这一关又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王允礼也是好运加身,通过朝考后被授为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后就能入职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了,又是所谓的“储相”。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这一年草儿居然有了身孕,叶长青虽然一直对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高兴的傻笑了很久,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是天使是人间甘露。 叶家人紧张兮兮的像守护大熊猫一样的照顾着草儿,都希望她这一胎能够平安生下来,叶李氏恨不得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问候,叶长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有点懵圈,就连晚上睡觉也是一整个晚上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就怕伤到了孩子,草儿提出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晚上一个人挺个大肚子辛苦,于是就只能自己辛苦点忍着了,注意动作了。 就连九岁的叶思源也很是激动,舅舅、舅母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就会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也要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那该多好玩呀,他可以教她读书,听外婆讲舅舅的故事,母亲也会很开心,姨母们也都很开心,还有一大群表弟表妹们也都很开心。 在这开心的氛围里,九月之后草儿腹中的胎儿终于呱呱落地,叶长青不讲究产房是污秽之地的说法,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不顾叶家人的反对一直在草儿身边陪着她,直到稳婆抱着孩子给他看,他才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最后只是个女孩,但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叶家人丝毫不觉得失望,看着像极了叶长青的小圆球每日高兴的合不拢嘴,叶长青也是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不撒手,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尤其是看见身旁草儿看他们父女两时带笑的眼神,他才终于明白,纵然他给草儿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有底气来得遂心。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正是桃花节,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汇聚于桃园,饮酒作诗或是单纯就为了感受这桃园的文化氛围,叶长青抱着他的小棉袄“豆豆”,还有草儿一起回到了莲花村,草儿随手就编了个桃花环戴在豆豆可爱的花苞头上,豆豆就对她眨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后就顺着叶长青的视线看着戏台上正演绎的黄梅戏曲“桃花女”,也跟着怪声怪调咿呀咿呀的两声附和着。 叶长青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古灵精怪的很,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就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里,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允礼散馆后被授翰林院编修有两月假期,准备回莲花县一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彼时叶长青正接到老师杨县令的书信,全篇都和以前一样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对莲花县老百姓的关怀,只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真搞不明白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话锋一转,就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桃花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开,粗壮的树桠上的花儿依旧迎风自笑,绵延数十里之外,叶长青和王允礼提了一壶酒,坐在桃花树下。 “你真的做到了,莲花县这一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京中就一直听同僚们讲过这个地方如何好,当时还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能变出什么花样,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家乡已是人间仙境………”王允礼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是啊,其实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好。”叶长青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在莲花县一路改革的艰难历程,顿了顿又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翰林院?难道也是为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话?” “呵”王允礼又喝了一口酒,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从头顶披散下来,风一吹漫天的桃花飞叶就飘散在上面,看起来比年轻时孤傲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随性豁达。 “这几年会试的失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走了不再回来,你我都将渐渐老去,为何还要付出全部心神去汲汲于那高不可攀的权势,在翰林院三年更坚定了我并不适合官场的决心,就像你这样逍遥的活着不好吗?我就想在里面安静的著书立说,你信吗?” “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用思考就坚定的道。 王允礼看着同他一样披头散发的卧在桃花下的叶长青,他比以前看起来从容了很多,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年轻一些,只是发间…… “别动。”他忍不住歪了过去,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一根发丝。 “不要大惊小怪,有花瓣捻下来就好了。”叶长青无所谓的道。 “是白发。”王允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有点凉,一用力就扯掉了他的白发。 “原来我们不是将要变老,而是已经老了。”叶长青的声音同样也蕴含着丝丝淡凉。 “是啊,你呀你,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么,你就不怕圣上砍了你?”想起他上次居然上表圣上不愿升官王允礼不禁责问道。 “不会,他顶多撤了我的官职。” “傻不傻啊,放着到手的知州或是知府不要,要当个平民老百姓。” “呵呵”叶长青又和王允礼干了两壶酒,十年前他亲手埋好的桃花酿,今日特地取出来和王允礼一醉方休,粉色清醇的酒水自喉骨流入,流淌在心间,他们也有稍许醉意,随便说着心里话。 “你说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大骂我?我真是不懂了?难道是不愿升官这件事?只是老师也不像这种人啊!” “哈哈哈。”王允礼憋着喉咙大笑三声后,才平复下来道: “杨小姐刚刚和祭酒家的小儿子合离了。” 叶长青听后沉默了许久,怪不得老师会拿他撒气,如果他当年娶了杨琼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男人大气睿智,在这时代是很难受欢迎的吧,尤其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柔若无骨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他能干还喜欢穿男装的女子呢,她应该碰到一个懂她爱她的夫君的,将她捧在手心的。 他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是生错了时代,这里的男人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即使是合离了过得也不会差的,老师又何必担心。” 王允礼喝得也有点脑醉了,随口就问道: “这里的人?还有哪里的人?不过你说的她即使合离了也过得好,确实没错,听说她现在独身一人住在黄觉寺旁的庄子里,养鱼种花种草,四时两季还会去塞外或者去江南一趟,活得倒也自在随意。” “是啊,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我好开心。” 酒意上头两人都有点胡言乱语了,第二日起来,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允礼似乎还记得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追过去问了几句,叶长青都只是笑而不语。 “我在这留了两间茅屋给你,以后你老了或致仕了都欢迎你随时过来住。”叶长青在送王允礼上船的时候说道。 “我也在我的书里给你留了一章,等你老了我就把你写进去,让世人都来瞻仰莲花县令传奇一生。”王允礼也道。 和王允礼的这次见面让叶长青的心里对这段隔了上十年的情谊更加珍视,同时有关杨琼的事迹也让他警醒过来,他对“豆豆”无条件宠爱放养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虽然豆豆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世俗礼仪太过淡漠,再这样下去他预感她会变成第二个杨琼,虽然那样也未必过得不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和草儿百年之后呢,虽然叶思源会一直在她身后做她有力的后盾,但是他终究不忍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 于是他和草儿商量一番之后,就改变了对豆豆的教育方法,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包容宠爱了,他给她讲这个世界的规则,给她讲如何做一个聪明人去适应这个世界,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才能让自己最大限度的舒适。 好在豆豆才三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再过了十年,豆豆十三岁了,叶思源也二十三岁了,在叶长青和王允礼的提点下,终于考中了进士,由于这几年一直忙于学业,也还没有娶亲,叶李氏的意思是不如让叶思源娶了她,刚好亲上加亲,叶长青也觉得这是对豆豆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们毕竟是亲表弟有血缘关系,在现代生活了这久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更何况叶思源比她整整大了十岁,叶李氏也拗不过他也懒得管了,只是督促她早点找个靠谱的人把豆豆的婚事定下来。 叶长青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信一封给王允礼道:“听说你有三个儿子,都娶亲了没有,匀一个性格最好、脾气最好、你觉得最好的给我做女婿,可好?” 叶长青还没等到回信,王家的媒人就带着个“跟屁虫”求亲上门了,叶家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王家二小子,虽然他此行有失礼仪,显得莽撞了,但是他在见到了豆豆之后就立马一脸欣喜,变得举止有度,应答得体,表现的相当有诚意,叶长青看着她不俗的面貌,和自面相读出来的简单和善,不似心思沉重之人,而且他似乎是真心喜欢豆豆的,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征求豆豆的意见时,叶长青获得她一个红苹果似的小脸一枚,他不禁端着茶杯就“哈哈哈”大笑三声。 再过两年豆豆十五岁的时候,王家终于来人将她娶回了家,叶长青和草儿看着她上了花轿,眼泪如汨汨流淌的小溪,一直停不下来,这个他们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乖女儿,终于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岳父,岳母,你们不要难过,反正我已经是个秀才了,我也不打算再考举人了,以后我就陪着豆豆在京城住半年,在莲花村住半年。” 王家的二小子跪在叶长青夫妇面前坚定的说道,果然他说到做到,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虽然生了一圈的小萝卜头,但还是每年都回莲花村生活一段时间,叶家人对这个女婿更是爱得不得了,他们一回来,就要前前后后忙个十来天把他们伺候的妥帖了,就怕他们以后不再回来了。 叶长青和草儿也很满足,一生能如此便是心满意足。 就在豆豆生了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已经老得动弹不得的叶李氏含笑入了九泉,同年冬天叶富也死在了那个白雪皑皑的雪夜。 那一年叶长青也老了很多,接连目睹两位老人的去世,他曾和草儿笑言:“我这一生最怕离别,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面。” “好好好。”草儿总是他说什么都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草儿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前面,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婆,苍老枯败的模样,叶长青湿润了眼睛,好在还是她走在前面,不然他走了,她还在,他该如何记挂。 躺在床上的草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巴张开着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叶长青凑到了他的耳边才能听清楚:“你就不怕当初我用的苦肉计” 她说的是那一年她跳河的事,叶长青只是用力亲吻她花白的雪发,两双苍老满是皱纹的手紧紧相握,含泪道:“不怕,就算是计我也心甘情愿。” 叶长青的话说完,草儿一直掰的紧紧的手才终于一松垂落下来,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叶长青悲痛难抑的时候终于收到了王允礼的著书,是他的嫡长子亲自送过来的,没想到他也走在了他的前面,这样也好!你们一个个走在前面,就不用为我的离世难过了,我也能一路看着你们走好。 那样,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他躺在桃林里翻看着王允礼写的书,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对于他这个当了一辈子莲花县县令传奇的一生,想起年少时课堂上爱打瞌睡的孤傲少年,眼角微微湿润。 韶华已逝,他们都老了,没想到曾经不爱学习的学生反而走上了著书立说这条道,而以前最是爱学习的学生却再也没拿过书本了。 叶长青这一躺就是一辈子了,临终时,他嘱托叶思源将他和草儿合葬在一起。 草儿,我走了,就让这具身体陪你永世长眠! 她一焦急,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130.病秧子16(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 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 如果有钱有路子, 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 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 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 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 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 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 即县试、府试、院试, 统称为童试, 亦称小考, 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她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叶长青只有无辜的站在那里,任凭叶李氏的数落了。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钱有路子,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131.病秧子17(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三十年了, 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 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 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 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 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 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 没有谈过恋爱, 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 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 为你续命, 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第二天,王老爷就将王四老爷的庶子,即叶枣的儿子送到了叶府,叶长青看着极尽谄媚之色的王老爷,不禁觉得古话“名利动人心”果然没说错,他不过是将莲花村的水蜜桃的代理权一部分分给他而已,他就能急不可耐的将王氏子孙送了给人,连面子都不要。 虽然五年前他就开始计划着这一步了,但是见他反应如此之快,他还是会疑惑,难道王家真的倒了吗?王允礼这次的会试难道又失败了?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呆萌可爱的样子,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继续学习,三年后再来了,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刚跨出屋门就看见草儿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默默流泪,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她一定知道他房里有人,却忍住没有上前,只能悄悄在这里看着哭泣,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了,他又想起那年给他衣服里装饭团,给他馒头的少女明亮的笑容,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他只有全心全意的对她才算不辜负了她的情谊,这些年他给她的安全感终究还不够。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不喜欢。” 从哭泣中醒过来的草儿抬起两行垂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长青,一时兴奋一时惊慌的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像蚊子一样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长青不禁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道:“你这就不老实了,我们一起去见娘,我这一生有你足已,我是不会纳妾的。” 从现在起,他不想她再生活在没有孩子的恐慌中了,他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给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让他余生都能似年轻时那样笑得恣意畅快。 草儿的手心突然握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如果我不能生呢,这辈子都不能生,叶家不是要绝后了?” “还有思源呢,我看他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有我叶家子孙的风范。” “可他毕竟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一样流着叶家的血,走吧,随我去母亲那里。” 草儿却一脸惴惴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呢,娘不会给你气受。” 草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那不是娘的意思,是我自己准备的。” 叶长青听后差点被噎住了舌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表面是一套,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套,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装出一副贤良大方的样子。 他们来到叶李氏的屋子,叶枣正在教王思源画画,叶李氏静静的坐在她们旁边听他们母子说话,脸上是祥和的笑容。 “外祖母,你快看,这是我画的小鸭子,它是褐色的,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还很胖快把水都压塌了。”八岁的王思源指着他刚画好的《一池春鸭》对叶李氏说道。 叶李氏就装模做样的看过去笑道:“真的吗?我们思源画的鸭子真好,我仿佛看见它扑腾扑腾的在水里蹦达。” “外祖母,您看不见,等我下次回莲花村去周伯那里抱一只鸭子回,您就能抱它摸它了。”王思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叶李氏和叶枣就齐齐笑出了声,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孝顺,她们如何不高兴。 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的叶长青牵着草儿走了进来,顺手就给叶李氏按了按肩道:“娘,我们把思源记到我们的族谱上吧?” 叶李氏瞬间抬起头颅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思源迟早都该记在我们家族谱上的,这还用你说?” “娘,我觉得今生我们一起把思源培养长大就够了,思源从小就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培养,将来肯定比我的前途好,叶家说不定就靠他了,姐姐以后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再不怕被人取笑了,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叶李氏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扶起散落的白发,她已经越来越老了,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怕他不同意,居然用起了她心中的软肋“叶枣”来对付她,她能怎么办?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都是她的血脉,她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一次了,这次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头歪在摇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月后,叶思源就正式记入叶家的族谱,叶长青教了他两年的蒙学后,因为公务繁忙,就给他在莲花村找了个避世的秀才当老师,叶李氏夫妇和叶枣因此也搬了过去。 县衙后院因此只剩下草儿和叶长青两人了,虽然自由无拘无束的但也显得冷清了,还真有点怀念思源那个小胖墩了,沐休日他就携了草儿回了莲花村老家蹭饭。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褂子,怀里抱着个小孩侧着身和叶子李氏他们说着什么。 那妇人转过身,叶长青就愣住了,这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妇人,还是那时候在莲花村黝黑黝黑的土妞叶桃吗?如今看起来还有点书卷气息。 “姐…….”叶长青激动的奔了过去,却发现无法成音,良久才吐出这一个字。 “小弟…….”叶桃看见如今沉稳内敛,气质凌然,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的叶长青也是激动的泣不成声。 132.病秧子1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 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 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 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 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 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 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 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 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 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 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彼时,他正在埋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133.病秧子1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第二天, 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 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 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 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 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 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 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 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 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 来攀亲的呢, 这算盘打的真精, 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 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 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 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派出去寻的人回信说,已经查明二姐在镇江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娘你先别急,二姐肯定也会回来的,相信我。”叶长青看着叶李氏坚定的道。 只是出了门之后,叶长青的脸色就变了,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有告诉叶李氏,叶桃之所以会在镇江,是被当初做生意失败的张家人转手卖了的,至于被卖给了哪户人家,那张家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个地名。 叶长青不禁担心,买了叶桃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会不会像叶枣一样那么苦?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叶长青亲自督工用集资来的银钱组织青壮年将莲花县的水利建了起来,这样农田灌溉就方便了很多,也能节省一些老百姓的时间和体力。 考虑莲花县向南二十里便是运河,只是道路丛林密布,年久失修,叶长青正好利用百姓空闲的时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从此老百姓往来或者做点小买卖从这条路到运河口岸,就方便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叶长青打算由官府出银子将全县荒山开垦了出来,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从别的府城引进了水蜜桃、梨树等幼苗开始种植,等到这些长了果子,就通过运河运到四面八方去卖,不至于都烂在了手里。 叶长青又将莲花县特有的水果集中给了几个富户代理,由他们从农民手中收购果实再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这几年莲花县的水果质量好,渐渐有了名气,这几个经销商也赚得荷包鼓鼓了。 特别是莲花村出产的水蜜桃质量好,汁多爽口,深得老百姓的喜爱,渐渐的成为了莲花县的口碑产品,凡是爱吃桃子的无不赞一声莲花村的水蜜桃,莲花村的人们也很是高兴,因为叶长青在水蜜桃的收入还清了官府的债务后,就按户头给莲花村的每户人家划分了股份,以后不管是在桃园里做工或者不做工的,每年都能拿到红利,这就相当于养老保险了。 因为莲花村的人口越来越老龄化了,而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无子送终的,有的女儿嫁到别人家了也不可能经常贴补娘家的,他们曾经也想过招赘的,将女儿留在家里养老,只是那时候莲花县就是女多男少,哪还有人愿意入赘呢,如今莲花村有钱了,倒是有几个人家跑过来问他们还招不招赘的。 这几年来叶长青一直担心莲花村的养老问题,如今有了桃园也算是解决了,村民的生活质量提了上来,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享受精神生活了,一群老头子老婆子还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带着桃花环一边锄草一边哼两句桃花词“莲花村里桃花源,桃花源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是叶长青根据莲花村的实际情况改编古代的一首词,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们口口相传将莲花村的文化传扬出去,没想到这帮老家伙还是很给力的,直接把其它地方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形成了一股来莲花县看桃花、唱桃花歌的风俗。 叶长青见莲花村已经有如此名气了,就想专心把桃园建成莲花县的人文景点,并将每年的三月初八定为桃花节,如果有文人墨客前来的还会让他们留下墨宝,悬挂于供游客休息的桃花亭里,渐渐的就有更多的文人慕名而来,还有些不喜当官的才子、大儒直接在这里盖两个茅草屋定居下来,提几壶酒就醉倒在桃花树下,看起来就仿佛是蟠桃园的仙人。 渐渐的莲花县已经告别了过去的贫穷和落后,开始成为豫章府的第二个商业中心了,就连文化也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凡是莲花县的村民如今见到了文人、才子也能学着行礼问安了,说两句之乎者也的。 不仅如此,莲花村还由此延伸了一系列的附属产业,比如“桃园客栈”,特产“桃花饼”,“桃花干”等等。 王老爷看着曾经和他差不多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叶长青青睐,赚得滚瓜满地,如今都渐渐超过他了,而他们王家却在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担心祖宗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每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而叶家最近也有烦恼事,按理来说叶长青也娶了妻子,叶枣也回来了,孩子虽然在王家但是有着叶长青时不时的敲打,也不会受苦,叶桃也在寻找中,叶杏在婆家也有地位过得也很是舒心,叶李氏夫妇应该是每日享受子女孝敬的时候了,有何烦恼? 原来是叶长青和草儿结婚五载了,还没有孩子,这叶长青现在可是他们老叶家的几代单传了,二十八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不说非要个男孩,哪怕先生个女孩也可以啊,他们心里也不会这么急人了,可他们硬是一个没见到。 这日叶长青刚处理完公务从衙门回到后院就被叶李氏叫了过去。 “你们两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消息?” 叶长青也很无奈,这两年来因为草儿没孕,叶李氏虽然不苛待她,但是每次见她也没有好脸色,他夹在婆媳之间没少听她们两人的叹气,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作为男人的痛苦。 “娘,你别急,孩子总会有的。”他只有这句话敷衍着。 “什么时候有啊,你给我定个时间,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入土的时候能不能见到?” 叶长青从叶李氏的房间出来,脸色就黑的跟炭似的,叶李氏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两年,我再给你两年时间,你们再要是没个孩子,就别怪我给你纳妾了。” 其实早在看出叶李氏对草儿的态度转变后,叶长青就偷偷借请平安脉的名义让大夫检查了他和草儿的身体,结果大夫的结论是,草儿因为年幼时生活苦,营养没跟上,影响了身体的某些机能,这辈子都很难有孕的。 他倒不是很在乎有没有儿子,可是叶李氏和叶家人在乎,他又不能让他们寒心。 想起草儿这些年默默在他身后的支持,因为没有孩子忧心的样子,他也曾经做过女人,怎么不能体会自己心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在怀里的感觉呢,他怎么忍心让她受那样的苦呢,而她还不知道她不能有孕的消息,还能有个念想,他不敢想象一旦她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时踌躇,默默在书房里闭目沉思半个时辰后,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了王老爷家。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134.病秧子2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前脚到家,后脚报喜的人就敲锣打鼓的过来了, 不一会儿叶家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中了秀才, 在过去一年见识过他消沉模样的乡亲, 此时才敢畅快的笑出来,一个个过来祝贺,就连隔了几个村子的财主、富户也都送了礼来, 毕竟这中了秀才和童生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在本朝秀才是有种种特权,比如可以免除家里除自己外另两个人的“徭役”, 可以穿盘领长衫, 头戴“方巾”,见了地方长官不必像庶民那样跪下来叩头喊青天大老爷了, 而只需远远的拱一拱手叫老师即可。 更重要的是有了纠纷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 可以委派自己的家人代理出席;即使被控有罪, 一般也不能随便抓来审问, 动用刑讯就更不可能了,须要要报省的学政批准,即使犯罪也不受体罚,不挨板子, 本朝一直有“例难决”这样的说法, 秀才只要拿钱赎罪就行;平时还可以求见县官, 递两指宽的“治生”帖子进去, 即使见不到长官,但至少也和长官多了个联系通道。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而叶长青别的不说,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扯上什么官司,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哪些礼能收,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把叶杏接了过去,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135.病秧子2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我已经打听到了, 你大姐做了王四老爷的小妾了, 王四老爷最是残暴好色,你必须振作起来, 想办法把她赎回来, 家里人都在等着你。”王允礼静静的走到他身后, 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担忧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 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 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 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 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 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 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才六岁的小胖墩王思源握紧拳头紧张的看着叶长青,崩着脸半天才开口问道: “县太爷,他们都说你是我舅舅吗?” 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呆萌可爱的样子,叶长青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俯身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思源” 叶长青捏捏他的小脸,“以后你要叫叶思源了”,说着就将他举高抱着往叶李氏的屋子去。 小胖墩乖巧的“嗯”了一声,又兴奋的叫道:“那我以后就不用回王府了?” “嗯” “我最喜欢舅舅了。”小胖墩高兴的伸出两条小短腿夹紧了叶长青。 虽然半边衣襟挡住了他的脸颊,叶长青还是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讨好,这些年他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定没少讨好主母吧,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对他的教育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 半月后收到了王允礼的信件,他所料果然没错,王允礼再一次失败了,连续三次会试都没有过,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会试真的没那么容易,但是他还是少不得花了心思激励他一番,继续学习,三年后再来了,好在王允礼三年前大婚娶了书院里先生的女儿,这几年来夫妻感情和睦,生活顺遂,如今也添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喜事一庄比他有成就感了,也稍稍冲淡了落榜的郁闷了,他还在写给叶长青的信件中得意了一番,叶长青轻“嗤”一声并不予理睬。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叶李氏有了六岁的小外孙,心情也好了很多,对草儿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叶长青都以为叶李氏忘记纳妾那回事了,但是不出几天他就发现他错了,他完全低估了叶李氏要孙子的决心,两年期限一到,叶李氏直接弄了个女人在他书房,黑灯瞎火的,他掀起被子就发现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吓了一跳,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跑了出来。 136.病秧子22(捉虫)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 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 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 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 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 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 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 因为叶长青的加入, 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 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 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 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 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 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九月十五正是秋闱放榜的日子,南漳郡城桂子花香十里,所谓蟾宫折桂,蟾宫是指考中进士,而折桂是指考中举人了,因这桂香十里,这举人榜又可称之为桂榜。 天才放亮,大家就围在贡院门口等待,叶长青和王允礼找了个阴凉的树下等着,一来看榜的人太多了压根挤不进去,二来他们俩的心情都太激动了,怕受不得那刺激。 叶长青此时就连站着,都感觉身体有点发抖,最后干脆在石墙边找了个地坐着等。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侧头看着王允礼,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137.病秧子23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 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 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 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 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 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 在这里等着他呢, 但是他又不得不卖, 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 如果没有通过, 他哪有钱再来考试, 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 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 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至此之后叶长青果然再不看书了,一连颓废了好些时间,每天坐在河边,看着对岸的夕阳,仿佛又回到六年前战后的那段时光,眼里是一片虚无。 “呵,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系统你就耍我吧。” 川流不息的河流,昼夜不停的流动,他又想起了那一年刚来这个世界时,也是在这条河水里他躺在木盆里随风而下,是那个善良的姑娘不顾严寒将她救了起来。 “我已经打听到了,你大姐做了王四老爷的小妾了,王四老爷最是残暴好色,你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把她赎回来,家里人都在等着你。”王允礼静静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担忧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138.病秧子2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 叹了口气, 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 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 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 他觉得他又要完了,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却听见“咚”的一声, 有人跳进了水里, 将他抱了起来。 “娘, 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 养那么大, 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 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周青就摇了摇头道:“草儿姐,你不用每天都给鱼我,留着自己吃。” 草儿就捏捏周青软软的脸颊后,摸摸自己腰间还剩下的一条鱼道:“你吃吧,我还有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周青怎么会不明白,草儿姐这是在照顾他呢,村里还没有人嫌吃的太饱呢。 一路上他们走着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狗剩,还不快回去,战争结束了,你爹回来了。” 周青礼貌的对人道谢一声后,就飞奔回家。 七年前,也就是周青出生的前一年,叶李氏的长子战死沙场,腿脚不便的叶富就被迫上了战场。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仗何止十年! 周青回到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就看见几个姐姐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哭泣。 叶李氏静静的坐在旁边给他喂米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眼里反而还隐藏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三天后,周青才明白,叶李氏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从何而来。 因为她把叶枣卖了,换回了一包谷子。 小小的周青就用力捶打叶李氏佝偻的身体,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大姐,为什么不卖了我,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没有她,哪里有我。” 叶李氏只是不声不响的抽开他的手,继续用簸箕筛着手上的谷子,平静的道:“她就在县里王老爷家,你有本事以后自己把她赎回来。” 周青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同时也默默记住了叶李氏这个冷血的人。 当晚,周青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去县里找叶枣,还没出门,就听到他爹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他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他爹挂了一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一声惊呼,就抱着他爹的腿大哭起来,叶李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声音后也匆忙跑了过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叶富,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周青也冷静了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粮食了,马上就要春种了,没有种子,来年哪有粮食。 总有一个人要被卖,不是叶枣,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人,就像村子里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家一样,都是卖了女儿的。 是贫穷与战争带给一个个家庭的悲哀,这个村里原来两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口了。 不知不觉他七岁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叶李氏讲过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别说腌鸭蛋卖钱了,村里连只鸡都没有,还有什么采蘑菇去集市上卖了,镇上早就没有集市了,更何况自己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卖。 他倒是设计了个图纸,让村里的木匠给他爹做了个轮椅,他就想能不能将轮椅的图纸卖了换钱,可是看着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残兵,他又怎么好意思赚钱呢。 他推着他爹在村里走着,看着村子里清一色的女人,偶尔有几个苍老的男子走过,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生活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来打招呼道:“叶富就你福气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又孝顺又斯文,都成了咱们村的一块宝了。” 周青就对他们笑笑,一个个亲切的喊着他们,他知道他们的羡慕是真心的,战争结束了,再没人来抓壮丁了,他们又觉得男孩好了,可惜因为这场战乱,村里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叶富看着远方,眼里是一片虚无。 “爹打仗可怕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可预料的明天。” “我听说当兵的手上总有几个来历不明的钱财的?”周青还是惦记着银子。 “那个是战胜的一方,我们这边战败了就成了俘虏,搜刮来的财物也都被人没收了。” “这场仗最后是圣上赢了吗” “嗯,圣上慈悲没有责罚我们。.” “那怎么不给点粮食。” “狗剩,不要恨你娘,你该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了 ,家里的粮食不会不够,枣儿也不会被卖。” “享福,你给我去那里试试,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睡过好觉,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穷怕了!”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139.病秧子2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众人都静坐在那里不说话,所谓民不与官斗,县太爷找他们要银子他们敢不给吗?这时候不给恐怕以后会双倍吐出来, 何况这时候官府还是愿意出利息的。 叶长青见众人不说话就侧目盯着王老爷, 王老爷本来就因为四弟得罪过叶长青心里有点惴惴的, 如今被眼神警告, 立马机灵的站了出来表态道:“我们王家愿意出两千两。” 他这一说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其它的富户就要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和王家差不多的就不能出的比他少了。 众人一番考量, 或多或少的都献出了银子。 第二天, 王老爷回家对着他那个四弟发了一顿脾气后,就亲自将叶枣送到了叶家。 “王老爷, 怎么不见我那侄儿?”叶长青就问道, 叶枣在王家生了一个孩子的。 “大人, 您那侄儿怎么也是我们王家的子孙, 这不合理法吧?如果您是怕叶姨娘想念,我王家可以把她扶为正妻, 您那侄子也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叶长青轻笑一声, 不愧是在莲花县百年不倒的大族,这个时候还跟他玩心机, 他哪里是来送叶枣回来的, 分明是笃定了他会同意他的意见, 来攀亲的呢,这算盘打的真精,可惜他错估了他,叶长青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叶枣,让她余生安心舒适,而不是挣扎在乌烟瘴气的后院那一群女人堆里。 “不了,我那侄儿就先放你那养着,也不要再叫我姐叶姨娘了,如今你送了她回来,她就是我们叶家人了。”说着就将王老爷奉上的叶枣的卖身契撕了。 王老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犹如吃黄连,苦死人。 叶长青步入县衙后院的厢房,就见叶枣正抱着叶李氏、叶富几人抱头痛哭。 “王老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站在旁边默默抽泣的草儿见叶长青进来,就擦干了泪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不好说话了,只不过是京里的后台倒了,他不得不重新四处经营。”叶长青一边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一边道。 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边哭累了的叶枣就抬头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叶长青,笑着含泪呢喃道:“小弟,小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叶长青一阵心酸,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闺阁妇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纹路,眼里多了许多缱绻和幽怨。 “姐,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弟,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一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我的奶啊,我舍不得他。”想起从出生就被抱到王太太那去养的亲生儿子,叶枣哭得更厉害了。 “姐,你放心,五年之内,最多五年我一定接他回家。”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长青,这阵子可有桃子的消息?”抱着叶枣的叶李氏见如今大女儿回来了,却仍然没有二女儿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派出去寻的人回信说,已经查明二姐在镇江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娘你先别急,二姐肯定也会回来的,相信我。”叶长青看着叶李氏坚定的道。 只是出了门之后,叶长青的脸色就变了,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有告诉叶李氏,叶桃之所以会在镇江,是被当初做生意失败的张家人转手卖了的,至于被卖给了哪户人家,那张家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个地名。 叶长青不禁担心,买了叶桃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会不会像叶枣一样那么苦?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叶长青亲自督工用集资来的银钱组织青壮年将莲花县的水利建了起来,这样农田灌溉就方便了很多,也能节省一些老百姓的时间和体力。 考虑莲花县向南二十里便是运河,只是道路丛林密布,年久失修,叶长青正好利用百姓空闲的时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从此老百姓往来或者做点小买卖从这条路到运河口岸,就方便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叶长青打算由官府出银子将全县荒山开垦了出来,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从别的府城引进了水蜜桃、梨树等幼苗开始种植,等到这些长了果子,就通过运河运到四面八方去卖,不至于都烂在了手里。 140.病秧子2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啊!”叶李氏用力尖叫一声后,就感觉腿间一阵热流滑动, 待在她腹中十个月胎儿就呱呱落地了。 稳婆用剪子剪了脐带, 用破麻布包了孩子抱了过来给她看道:“李嫂子, 是个小子。”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只一眼就撇过头去, 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 叹了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 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 最后看了他一眼后, 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他觉得他又要完了, 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 却听见“咚”的一声, 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周青就摇了摇头道:“草儿姐,你不用每天都给鱼我,留着自己吃。” 草儿就捏捏周青软软的脸颊后,摸摸自己腰间还剩下的一条鱼道:“你吃吧,我还有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周青怎么会不明白,草儿姐这是在照顾他呢,村里还没有人嫌吃的太饱呢。 一路上他们走着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狗剩,还不快回去,战争结束了,你爹回来了。” 周青礼貌的对人道谢一声后,就飞奔回家。 七年前,也就是周青出生的前一年,叶李氏的长子战死沙场,腿脚不便的叶富就被迫上了战场。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仗何止十年! 周青回到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就看见几个姐姐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哭泣。 叶李氏静静的坐在旁边给他喂米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眼里反而还隐藏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三天后,周青才明白,叶李氏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从何而来。 因为她把叶枣卖了,换回了一包谷子。 小小的周青就用力捶打叶李氏佝偻的身体,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大姐,为什么不卖了我,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没有她,哪里有我。” 叶李氏只是不声不响的抽开他的手,继续用簸箕筛着手上的谷子,平静的道:“她就在县里王老爷家,你有本事以后自己把她赎回来。” 周青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同时也默默记住了叶李氏这个冷血的人。 当晚,周青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去县里找叶枣,还没出门,就听到他爹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他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他爹挂了一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一声惊呼,就抱着他爹的腿大哭起来,叶李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声音后也匆忙跑了过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叶富,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周青也冷静了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粮食了,马上就要春种了,没有种子,来年哪有粮食。 总有一个人要被卖,不是叶枣,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人,就像村子里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家一样,都是卖了女儿的。 是贫穷与战争带给一个个家庭的悲哀,这个村里原来两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口了。 不知不觉他七岁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叶李氏讲过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别说腌鸭蛋卖钱了,村里连只鸡都没有,还有什么采蘑菇去集市上卖了,镇上早就没有集市了,更何况自己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卖。 他倒是设计了个图纸,让村里的木匠给他爹做了个轮椅,他就想能不能将轮椅的图纸卖了换钱,可是看着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残兵,他又怎么好意思赚钱呢。 他推着他爹在村里走着,看着村子里清一色的女人,偶尔有几个苍老的男子走过,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生活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来打招呼道:“叶富就你福气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又孝顺又斯文,都成了咱们村的一块宝了。” 周青就对他们笑笑,一个个亲切的喊着他们,他知道他们的羡慕是真心的,战争结束了,再没人来抓壮丁了,他们又觉得男孩好了,可惜因为这场战乱,村里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叶富看着远方,眼里是一片虚无。 “爹打仗可怕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可预料的明天。” “我听说当兵的手上总有几个来历不明的钱财的?”周青还是惦记着银子。 “那个是战胜的一方,我们这边战败了就成了俘虏,搜刮来的财物也都被人没收了。” “这场仗最后是圣上赢了吗” “嗯,圣上慈悲没有责罚我们。.” “那怎么不给点粮食。” “狗剩,不要恨你娘,你该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了 ,家里的粮食不会不够,枣儿也不会被卖。”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141.病秧子27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 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 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 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 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 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 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 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 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 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 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 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 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 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 我家那个不争气, 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叶长青在书店看了几日,和书店老板一番沟通,了解了这个世界读者的爱好后,心里也有了底,开始在脑海构思他画的几本作品了,只要把上一世的漫画稍微修改,不要犯了这个世界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叶明净的最后几场考试也都考完了,最后一次放榜,他如愿以偿考了这次县试的案首。 叶长青很是为他高兴了一场,一动笔就写了一副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也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后半辈子的心得体会。 他想就把这幅字送给他,就当他这个“长辈”对他的勉励和期望吧。 由于上辈子过久了老人似的生活,形成了习惯,他一向起的早,这时候即使没事也是睡不着的,清晨的雨露还在打瞌睡,他就一人漫步往叶明净的屋子里去。 窗前的两颗海棠开得正好,上辈子见惯了桃花,这会儿看到海棠也觉得是另一种美丽,他欣赏了会儿,就见海棠树下,一个年轻的孤傲的背影正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热,那个背影像极了前世的王允礼,他也曾以这样的背影在桃花树下等过他,让他在余生始终铭记,不能忘怀。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才从那个背影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断背诵《论语》的叶明净,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每一个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孩子,背上的担子都不轻,因为那不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父母的期盼,还关乎一个家族的兴盛长衰,他一定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叶家旁枝也已经式微了几代,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来振兴家门了。 他摸摸袖中的那副字想了想还是先不打扰,打算就这样默默的走开。 刚转身,背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这手还使不上力,就出来转转。”叶长青随口说道,又递了字给他道: “写了副字,给你的,顺便恭喜你!” 叶长青见他接过了字就打算转身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他读书,想想前世他也是这样的惜时如金,就怕浪费了一丁点时间,他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他刚转过身,还未踏步就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哥,你等等!” 叶长青回头看着叶明净,示意他请说。 “我手头还有一瓶治跌打的特效药,我拿给你。”他说话时还伴着低咳几声。 叶长青想说不用麻烦了,他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以前那样对他,他此时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叶明净已经转过了身。 叶长青拿着叶明净给的药回了家,一打开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雪白剔透的膏状体,一看就知道十分名贵,他怎么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曾经也受过很大的伤?莫不是那次他刚好把他推进水里,右脚踝刚好磕上了旁边的石头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拿药的手有都有点不自然,他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叶明净有这份心胸不计前嫌的帮助他,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及得上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困在这小小湘昙之地。 他抠出一点药涂在手上,刚一上手就觉得一阵清凉,似乎立马就感觉手上轻松了一分,这药效果果然好,他不禁眼神又沉重了一分,要有怎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笑对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是怎么样的品德修养才能让人不计前嫌? 他是怎样的人?将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只一眼就撇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叹了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他觉得他又要完了,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却听见“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142.病秧子2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 “砰”的一声,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 叶长青吓了一跳, 幸亏他躲避及时, 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 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 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 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 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只晓得默默流泪, 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 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 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刚刚赶到的叶长青,看见房间里水火交融的景象,一阵心惊胆颤,没想到他不在家,他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扑灭了火,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叶李氏和叶富,他们比他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 “爹,娘,我回来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许久她才平息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猛地又将他推开,紧张的问道: “现在不是要考乡试了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快给我走,现在就走,把试考了再说。” 听到叶李氏的话,叶长青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有人都可以恨她,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叶长青在家待了几日,才知道叶李氏和叶富在家每日吃的都是些米糠,他忍不住斥责道:“怎么尽吃这些?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呢?” 叶富见叶长青盛怒的样子,忙打圆场道:“你的钱你娘都替你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叶长青才打量自己如今起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十七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朝代早就已经可以娶媳妇了,可是这些年一心脱贫读书,就像生活在现代一样,觉得读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忘却了他是个男人要娶妻生子的事实,他不禁有点语塞。 中午他不顾他们的反对,拢起袖子,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做了一顿白喷喷的大米饭。 叶氏夫妇一开始打死不同意,直说没有让秀才老爷下厨房的道理,只是实在拗不过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只是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叶李氏端着手中的饭就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叶富就温柔的看着她。 再过两个月就传来秋闱放榜的消息,果然王允礼和李海都落了榜,只是王允礼的名次却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挂在了副榜的最后一个,所谓副榜就是指在正榜的名单之外再另取十名成绩优秀学子,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举人,但是有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而且连续两次副榜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143.病秧子29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 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 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 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 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 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 因为叶长青的加入, 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 超期完成, 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 你, 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 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 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其实叶长青的心里比他们更是焦急,那一道“贫而如富,贱而如贵”的题目,他是最后硬着头皮写出来的,答的并不出彩,他一点底都没有,越是临近放榜的日子,他越是心情浮躁,就连抄书都没多少精神,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有过,他该怎么面对这挨冻受饿的一家子,如何面对从肚子抠出粮食借给他的乡亲们。 所以当一副冰块脸的王允礼来到他家时,叶长青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站在面前连气都不敢出的叶家众人,王允礼愣了愣才道:“你过了,就是比县试的名次低了点。”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144.病秧子3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周青只觉得一阵蛋疼, 不对,她忽然垂眸看了一眼腰下的位置,没有小帐篷了,她现在没有蛋了。 “享福,你给我去那里试试,二十年前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睡过好觉, 我他妈的差点抑郁自杀了。” 她越说越气愤难抑,一横心就歪在空中大声道:“我不管,下一世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托生在富有的家庭, 我再不想穷了,穷怕了,穷怕了!” “好, 没问题, 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 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 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 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 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一挥手出发,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这户人家也姓叶,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145.病秧子31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 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有人喜笑颜开, 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 侧头看着王允礼,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 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 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贵却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看路, 被一个同样迎面走来健壮的家伙撞翻在地。 晕了! 叶长青看着王贵最后张大的嘴巴定格的样子, 只觉得心里一阵躁动, 忍不住就掀起了胳膊,挤进了人山人海。 他正奋力往里面挤,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大笑着疯癫的大叔拉住道:“不要挤,不要激动,这位学生,看你今年还没有弱冠吧,小小年纪就来考乡试,难得难得,不过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待会儿看完榜可不要太过激动,像那边那个瘫倒在地的年轻人那样就不好了,毕竟我们读书人还是要讲究斯文的,怎么能和妇人一样大喊大叫。”他手指了指。 叶长青正准备骂这人有毛病吧,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没见过少年英才,年轻举人的。 还没出口,那人继续自说自话道:“像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是考了三次不过的,也是到了如今不惑之龄才通过,前几次看榜单即使没过我都是一笑置之,这次过了我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风骨啊!” “我看年轻人和我有缘,定也是和我一样的。” 叶长青正急着看榜,却被这一整个神经病拉着脱不开身,真是毛病啊,明明得意成这个样子,急着四处显摆,却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他屡试不中,别个就要跟他一样也屡试不中吗? 伪君子,真小人! “这位老伯,是不是有人像你这个年龄还没生出孩子,你也要和别人一样呢?”叶长青被这人的低情商气傻了。 那位大叔愣愣的看着自己乌黑的头发,怎么就成了老伯了,再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骂了有没有子嗣,这就刺痛了他的心脏,就想连忙拉住叶长青理论。 而叶长青早已经灵活的钻进了看榜的大军里。 他从榜单的头一名往后看,直到看到了最后一页,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里一阵透心凉,而那个讨厌的中年大叔还一路追了过来,叶长青青筋直跳,快速扫完最后一页榜单后。 “咚” 整个人都静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有心跳声。 “年轻人,我就说你过不了吧,你还敢挖坑骂我,走,跟我去见官,我如今可是个举人老爷了,你一个小小秀才居然敢骂我。” “哼!”他接着冷哼一声,就站在那里等着,叶长青卑躬屈膝的来道歉。 叶长青回魂,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拂过袖子,挑眉道: “对不起,老伯,我如今也是举人老爷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纪大人评评理。” 那中年大叔看着叶长青得意的样子,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瞪了他一会儿才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临江码头,人流攒动,一叶小舟静静的停靠在岸头,两侧是绿油油的桂花树,嫩黄嫩黄的桂花点缀在上面,风一吹,丝丝香味就沁入鼻尖。 叶长青和王允礼站在岸边。 本次乡试一共录取七十二名,比往年多出两名,可能是今年南漳郡的赋税比往年高些,朝廷给的名额也多了些吧。 王允礼是第二十二名,而叶长青生平第一次幸运的考了个孙山,差一点就落到副榜了,他至今都不忍回想看榜时那后怕的心情,好在上天也终于眷顾他一次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往下考了吗?”王允礼蹙眉问道。 “不了,刚好明年吏部大挑,我想先递了名字排个号,早点授个官职。” “你知道本朝官员最是讲究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你一举人出身如何在官场有所建树,你见过哪个四品以上的大官是举人出身的?” “呵呵”叶长青淡笑两声。 “你难道认为我若是中了进士,就能做到正四品以上的大官吗?你难道没有看见多少两榜进士熬白了头发还只是个翰林的。” 王允礼沉默一瞬后,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就算不能当大官,但是官场文化可是比任何地方都讲究出身的,不说论资排辈就算是同年同科进士都要计较个名次顺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诗会,都要亮一亮自己的科举成绩,就连同进士都是要被轻笑,你以后终是会在出身上吃亏的,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去搏一搏,以后也可以在自己的家门前立一块 “进士及第”的石碑,岂不光宗耀祖。” 叶长青忍不住扯扯嘴角,哪个读书人不渴望中进士点翰林,簪花跑马在御街上,接受两旁百姓的羡慕与爱戴,只是人生不只有不想还有不能。 “光宗耀祖有吃饱喝足重要吗?每年这么多举子,能得中进士的不过那区区一百名而已,乡试的前十名能通过会试都没有几个,何况江浙一带和京中更是人才济济,我一屈屈孙山,等我考中进士,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了,恐怕我身边早已堆满层层白骨了。我已经浪费足够多的时间了,我再等不起了,莲花村的人也已经等不起了。” “我常常问自己这一生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孔子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我唯一的心愿只不过是“齐家”而已,把家里丢失的人都找回来。” “我想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生根发芽,我还想改变莲花县贫困落后的面貌,想让那些残缺的家庭有饭吃有衣穿,让渐渐老去的他们老有所依,我还想让你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莲花县,让你以作为莲花县人而骄傲。” 王允礼听到叶长青说完后,沉默了许久,终是闭紧了嘴巴,背着行囊上了去往京城的小船。 船越走越远,看着越来越小的影子,叶长青却情不自禁出口成诗: “桂香江上飘万里,应是我送允礼情。” 再见,这个世界我唯一记挂的好友,愿你的科举之路一帆风顺!而我要失陪了,从此山高水长,不再同行。 直到叶长青转头离开,一身常服的纪大学士才从阴凉的桂花树下走出来,看着那年轻人挺直的脊背,含笑着轻扶了扶胡须,点了点头。 其实叶长青的心里比他们更是焦急,那一道“贫而如富,贱而如贵”的题目,他是最后硬着头皮写出来的,答的并不出彩,他一点底都没有,越是临近放榜的日子,他越是心情浮躁,就连抄书都没多少精神,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有过,他该怎么面对这挨冻受饿的一家子,如何面对从肚子抠出粮食借给他的乡亲们。 所以当一副冰块脸的王允礼来到他家时,叶长青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站在面前连气都不敢出的叶家众人,王允礼愣了愣才道:“你过了,就是比县试的名次低了点。”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146.病秧子32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 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 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 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 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 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 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 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 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 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 果然无商不奸, 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 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 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 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 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147.病秧子33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你怎么想到离开国子监去了青山书院?” “国子监说的好听, 你只有真的进去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表面光鲜罢了,里面藏污纳垢的外人哪里知道。总之, 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王允礼的声音有点冷。 叶长青可以想到, 国子监应该就是现代的贵族学校吧,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毕业就业问题, 因为要不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关系户, 总之是不用自己奋斗的。 “我见你写的信,这两年在青山书院应该是颇有收获, 这次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考试, 王允礼就黑了黑脸道:“你不知道我有考前焦虑症。” “要不要我晚上再给你画一幅画?”叶长青好笑的道。 “行,刚好我没定房间, 晚上就和你睡了。” “好, 那我睡地铺。”叶长青很自然的说道。 只是到了晚上, 叶长青画了一副炸裂小狮子的漫画给他看后, 他顿时就一阵哈哈大笑几声, 随意就躺在了叶长青刚铺好的地铺上。 “你知道吗?自三年前落榜之后,今天是我笑得最畅快的一天了。” 叶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渴望中举的心恐怕是要百倍强于他的, 所以即使再高兴他也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恣意大笑, 永远只有一个浅笑的嘴角。 “不知道, 但我觉得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笑得更畅快。”叶长青这意思是认定了王允礼今年必过的。 王允礼就这样带着笑意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地铺上,叶长青就摇摇头自己睡在了床上,刚入睡,就感觉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凑近他说道:“对了,还有件大事忘了告诉你。” 叶长青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王允礼,洗耳静听。 王允礼就又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闷热,隔着薄薄的里衣,粘乎乎的,,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伸手把他推下去。 还没行动,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乡试的时间,乡试分为三场,从八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两夜,共九天六夜,主考官由皇帝委派,此次南漳的主考官是名声斐然的纪大学士。 入场时考生以炮声为信号,凌晨三点开始点炮入场,叶长青和王允礼吃过晚饭后就赶紧闭目睡了几个时辰,坐在旁边眼睛瞪得跟斗鸡眼似的王贵见时辰快到了就连忙喊醒了他们,提着考蓝就往贡院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离点炮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贡院外已经排了长龙似的队伍,炮声一响,两处大门四队队官兵就开始搜查。 而乡试又比院试检查的严格的多了,就连帽子,大小衫、袍等都只能用单层,毡衣要去里,袜子也要单层,就连鞋子都只能是薄底;砚台不许过厚,笔管要镂空的,卷袋不许装里,木炭只许二寸,蜡台要用锡的。 就连考篮也只能用或竹或柳,必须照南方式样考蓝编成玲珑格眼,大小一致,底面如一。 可见此次搜查的规格之高,所以等全部考生检查完,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龙门一开,叶长青就看见王贵一阵风似的跑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急急忙忙的占了两个号房。 叶长青才想起前天夜里,王允礼在他耳边说的话,原来这就是抢号房啊,为的是怕分到臭号,他不禁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他帮他良多。 叶长青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的号舍,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整理好物品后,就等着发卷子了。 说是不紧张,但是试卷发下来,叶长青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在之前县太爷就跟他讲过乡试的潜规则,第一场考试尤为重要,因为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时,以头场为主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也就是说考四书的头场卷才是主考官重点阅卷对象,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第二三场考试不过是个陪跑,只要正常发挥,基本第一场就算定了局的。 这就是所谓现代所说的第一印象吧。 第一场考四书文五篇,经义两篇,算术两道。意思就是写七篇八股文外加两道算术题。 第二场考“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论”指的是政论文,相当于现代的应用文,“诏”“诰”“表”主要是考察公文写作,因为毕竟考过了举人是可以当官的,公文还是是要会写的,不过好在这部分县太爷之前也已经指点过了。 第三场考“策”五道,“策”主要指的是策问,也就是时政问答,考生要根据考试所给的材料,包括历史材料和时政热点问题,书写五篇论文。 叶长青按照县太爷教的写作思路写了四书文和经义的七篇八股文后,就已经累得七荤八晕了,他连忙停下来煮了点东西吃补充能量,刚吃完,天就黑了下来,也只剩下明天最后半日的时间了,正打算好好睡个觉,明日再来做算术题。 夜里却突然下了雨来,气温骤降,冷风阵阵,他连忙起来披起外衣搭在身上,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学生,只穿了一件单衣冷的打哆嗦,睁眼到天明。 叶长青做完算术题就交了卷子,三日后,进行第二场,巧合的是对面坐的还是上次那同一个学生,只是雨过天晴后,太阳强烈,号房不遮阳暴晒,那位同学又因为穿多了,热的汗水直流,毛笔打滑。 叶长青不禁疑惑这人是怎么长大的,读书读傻了吗?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考试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有备无患。 考完第三场出来,就感觉周围一阵臭气袭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就见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学子被抬了出来。 哎!真可怜,号房里本来就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再加上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那人是活生生被臭晕的啊! 倒霉!倒霉! 叶长青和王允礼回客栈的路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论考题,叶长青想的是反正都考完了现在来对答案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徒增烦恼,王允礼则是恐惧面对结果,别看他高冷的模样,其实比一般人要急躁,而且他都考了两次了,再不通过也会对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 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李海,这几年来,李海还是在府学学习,叶长青偶尔也和他有联络,只是他都不是太热络,叶长青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了,渐渐的也就减少了联系。 “长青,允礼,你们最后那两道算术题做出来了吗?答案是不是等于一百三十二。”李海突然跳到他们面前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性格,逢人就笑还自来熟。 叶长青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答案他最先也算到过,只是他当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乡试的考题会这么简单,虽然他知道他的算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到了藐视乡试的地步。 于是他再仔细的审了一遍题,才发现忽视了一个细小的条件,而加上这一条件后,结果就是南辕北辙了,算出的答案也不是李海计算的这么多。 他还没有说话,王允礼就已经耿直的道:“不是,答案应该是一百五十七。”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百三十二?”李海已经受不了刺激,语无伦次的道。 直到回了客栈,叶长青才问道:“李海这几年的学问怎么都没有长进,我记得他以前的算术不差,按说这样的题目只要再细想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陷阱的。” 王允礼就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道:“这几年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了,他以前在府学的时候就没有静下来过,总是三五成群的出去吃喝玩乐,前年他家里好像是修房子挖到了宝,一夜暴富,以前还能因为没钱,压制压制好玩的习性,如今有了钱就更是放纵享乐了,能有多少心思在学问上呢。” 王允礼一板一眼的又道:“这做学问贵在心诚,心要是散了,肯定是不成的。” 叶长青听了就嗤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上课都是闭着眼睛听课来忽悠夫子的。” 王允礼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穷小子,明明是一个寒酸小豆丁,却硬是装出一副成年人成熟稳重的模样,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叶长青此时就连站着,都感觉身体有点发抖,最后干脆在石墙边找了个地坐着等。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侧头看着王允礼,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贵却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看路,被一个同样迎面走来健壮的家伙撞翻在地。 晕了! 叶长青看着王贵最后张大的嘴巴定格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躁动,忍不住就掀起了胳膊,挤进了人山人海。 他正奋力往里面挤,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大笑着疯癫的大叔拉住道:“不要挤,不要激动,这位学生,看你今年还没有弱冠吧,小小年纪就来考乡试,难得难得,不过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待会儿看完榜可不要太过激动,像那边那个瘫倒在地的年轻人那样就不好了,毕竟我们读书人还是要讲究斯文的,怎么能和妇人一样大喊大叫。”他手指了指。 叶长青正准备骂这人有毛病吧,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没见过少年英才,年轻举人的。 还没出口,那人继续自说自话道:“像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是考了三次不过的,也是到了如今不惑之龄才通过,前几次看榜单即使没过我都是一笑置之,这次过了我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风骨啊!” “我看年轻人和我有缘,定也是和我一样的。” 叶长青正急着看榜,却被这一整个神经病拉着脱不开身,真是毛病啊,明明得意成这个样子,急着四处显摆,却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他屡试不中,别个就要跟他一样也屡试不中吗? 148.病秧子3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天才放亮,大家就围在贡院门口等待, 叶长青和王允礼找了个阴凉的树下等着, 一来看榜的人太多了压根挤不进去,二来他们俩的心情都太激动了,怕受不得那刺激。 叶长青此时就连站着, 都感觉身体有点发抖, 最后干脆在石墙边找了个地坐着等。 只是身旁的王允礼却站得笔直,像个雕塑似的,被叶长青一拽,站似一棵松的他就一屁股倒了下来。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 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 有人喜笑颜开, 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 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 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 侧头看着王允礼, 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 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贵却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看路,被一个同样迎面走来健壮的家伙撞翻在地。 晕了! 叶长青看着王贵最后张大的嘴巴定格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躁动,忍不住就掀起了胳膊,挤进了人山人海。 他正奋力往里面挤,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大笑着疯癫的大叔拉住道:“不要挤,不要激动,这位学生,看你今年还没有弱冠吧,小小年纪就来考乡试,难得难得,不过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待会儿看完榜可不要太过激动,像那边那个瘫倒在地的年轻人那样就不好了,毕竟我们读书人还是要讲究斯文的,怎么能和妇人一样大喊大叫。”他手指了指。 叶长青正准备骂这人有毛病吧,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没见过少年英才,年轻举人的。 还没出口,那人继续自说自话道:“像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是考了三次不过的,也是到了如今不惑之龄才通过,前几次看榜单即使没过我都是一笑置之,这次过了我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风骨啊!” “我看年轻人和我有缘,定也是和我一样的。” 叶长青正急着看榜,却被这一整个神经病拉着脱不开身,真是毛病啊,明明得意成这个样子,急着四处显摆,却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他屡试不中,别个就要跟他一样也屡试不中吗? 伪君子,真小人! “这位老伯,是不是有人像你这个年龄还没生出孩子,你也要和别人一样呢?”叶长青被这人的低情商气傻了。 那位大叔愣愣的看着自己乌黑的头发,怎么就成了老伯了,再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骂了有没有子嗣,这就刺痛了他的心脏,就想连忙拉住叶长青理论。 而叶长青早已经灵活的钻进了看榜的大军里。 他从榜单的头一名往后看,直到看到了最后一页,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里一阵透心凉,而那个讨厌的中年大叔还一路追了过来,叶长青青筋直跳,快速扫完最后一页榜单后。 “咚” 整个人都静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有心跳声。 “年轻人,我就说你过不了吧,你还敢挖坑骂我,走,跟我去见官,我如今可是个举人老爷了,你一个小小秀才居然敢骂我。” “哼!”他接着冷哼一声,就站在那里等着,叶长青卑躬屈膝的来道歉。 叶长青回魂,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拂过袖子,挑眉道: “对不起,老伯,我如今也是举人老爷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纪大人评评理。” 那中年大叔看着叶长青得意的样子,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瞪了他一会儿才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临江码头,人流攒动,一叶小舟静静的停靠在岸头,两侧是绿油油的桂花树,嫩黄嫩黄的桂花点缀在上面,风一吹,丝丝香味就沁入鼻尖。 叶长青和王允礼站在岸边。 本次乡试一共录取七十二名,比往年多出两名,可能是今年南漳郡的赋税比往年高些,朝廷给的名额也多了些吧。 王允礼是第二十二名,而叶长青生平第一次幸运的考了个孙山,差一点就落到副榜了,他至今都不忍回想看榜时那后怕的心情,好在上天也终于眷顾他一次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往下考了吗?”王允礼蹙眉问道。 “不了,刚好明年吏部大挑,我想先递了名字排个号,早点授个官职。” “你知道本朝官员最是讲究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你一举人出身如何在官场有所建树,你见过哪个四品以上的大官是举人出身的?” “呵呵”叶长青淡笑两声。 “你难道认为我若是中了进士,就能做到正四品以上的大官吗?你难道没有看见多少两榜进士熬白了头发还只是个翰林的。” 王允礼沉默一瞬后,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就算不能当大官,但是官场文化可是比任何地方都讲究出身的,不说论资排辈就算是同年同科进士都要计较个名次顺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诗会,都要亮一亮自己的科举成绩,就连同进士都是要被轻笑,你以后终是会在出身上吃亏的,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去搏一搏,以后也可以在自己的家门前立一块 “进士及第”的石碑,岂不光宗耀祖。” 叶长青忍不住扯扯嘴角,哪个读书人不渴望中进士点翰林,簪花跑马在御街上,接受两旁百姓的羡慕与爱戴,只是人生不只有不想还有不能。 “光宗耀祖有吃饱喝足重要吗?每年这么多举子,能得中进士的不过那区区一百名而已,乡试的前十名能通过会试都没有几个,何况江浙一带和京中更是人才济济,我一屈屈孙山,等我考中进士,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了,恐怕我身边早已堆满层层白骨了。我已经浪费足够多的时间了,我再等不起了,莲花村的人也已经等不起了。” “我常常问自己这一生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孔子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我唯一的心愿只不过是“齐家”而已,把家里丢失的人都找回来。” “我想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生根发芽,我还想改变莲花县贫困落后的面貌,想让那些残缺的家庭有饭吃有衣穿,让渐渐老去的他们老有所依,我还想让你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莲花县,让你以作为莲花县人而骄傲。” 王允礼听到叶长青说完后,沉默了许久,终是闭紧了嘴巴,背着行囊上了去往京城的小船。 船越走越远,看着越来越小的影子,叶长青却情不自禁出口成诗: “桂香江上飘万里,应是我送允礼情。” 再见,这个世界我唯一记挂的好友,愿你的科举之路一帆风顺!而我要失陪了,从此山高水长,不再同行。 直到叶长青转头离开,一身常服的纪大学士才从阴凉的桂花树下走出来,看着那年轻人挺直的脊背,含笑着轻扶了扶胡须,点了点头。 叶长青就不禁在心里暗笑,这是比他还激动呢。 然而比两人更兴奋更激动的王贵,早已抛弃了他俩,一早就挥着两粗壮的圆膀子挤了进了看榜的人海。 看了榜单之后,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则躲在角落抱头痛哭,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心肌哽塞当场晕了过去。 叶长青看着这一副众生百态的画卷,只觉得等待的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王贵一副狂喜左挤右挤的跑了出来,还一路高叫着“中了!中了!” 叶长青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慢的,侧头看着王允礼,就见他露出了一个浅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一个少年的春风得意。 他是中了,然而他呢,王贵口中的中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叶富的表情,期望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一句“都中了”的话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贵却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看路,被一个同样迎面走来健壮的家伙撞翻在地。 晕了! 149.病秧子35(捉虫)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至于那个丫头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仿佛是个傻子, 以前他身边争相伺候的丫头多的去了, 他哪里一一都记得, 若不是他病的这三年,别的丫头都嫌弃他不愿意伺候,只有她还是把他当成山大王似的伺候着, 尽职尽责,他恐怕早记不清这个五大三粗的丫头是哪个号人物了。 他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正准备回床再躺会儿,看着已退完婚书回来仍躇在旁边的小丫头, 思踌了会儿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花。” “你下去吧, 不用守在我这,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 叶长青刚躺了下来, 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 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 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 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 “哇”的一声, 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水和呕吐物的味道,那女子躲避不及,玫红色的绫罗轻纱衣裙上就被溅几滴。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尖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也不像刚才娇娇柔柔的样子,明显换了一副嘴脸,看起来格外尖酸刻薄,唾了一口道:“你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搬走?这个宅子你已经输给了我们。” 叶长青看着这个原本最喜欢娇声娇气缠着他的小白花似的女子,只三年不见如今已变脸成这一母夜叉的样子,在他面前叫嚣张狂,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女子命唤许三娘,是西市药材铺子朱大官人的遗孀,当年叶长青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只是匆匆从她门前路过,就被挑帘擦香汗的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硬是不顾祖宗礼法,找上门把人抢了回来。 许三娘寂寞许久,情场老手,花样百出自是把情窦初开的叶长青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这许三娘仍然欲求不满居然给他带起绿帽子,私下里还勾搭上了隔壁开当铺的老板西大官人,两人一起合计做了笼子给他钻,引他迷上赌博输光了钱财。 本来这三年来闭府不出,他都忘了这许三娘,只是三日前他在老禀生家门前被赶了出来,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可以帮他报考县试,互结联保文书都可以搞定,他跟着她去了一趟县衙礼堂,这许三娘就让他先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心记挂着要去考县试来完成他爹的心愿,那白得发亮的纸张上写得什么都没看清,以为是报名表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 可是他哪里知道两日后,那个许三娘塞了一个包袱给他后,就说他已经把祖宅卖给了她,他拿着他签字的文书看了又看,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签了这个文书,他不服,许三娘这是诈骗,而且文书上也没有他的签章也做不得数的,他还来不及说要去告官,许三娘又拿出了知县判决的文书下来。 县太爷都认同了那判决文书,叶长青一阵绝望,就想快点跑回自己的宅子里,赖在里面不出来,那是他家的宅子,他不要给任何人。 看着许三娘那志在必得娇笑的模样,又看着他身边合伙欺骗他高大精壮的西大官人,叶长青完全控制不住这身体的怒意。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的,这个祖宅是叶家的,叶家的……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叶长青作势就要扑过来。 “砰!”的一声,是许三娘死命的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大呼小叫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贪生怕死,别人都死光了你也舍不得死,少给我废话,老娘给你的期限已经到了,赶快都给我搬出去。” 叶长青被那巨大的声响深深怔住了,属于自己的理智被振醒了,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了似的大叫的人是他,他尽量调整呼吸来平息住属于原身的愤怒,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始末后道: “虽说县太爷判了这宅子是你的,但是我不服,这几年我虽荒废了学业,但是我们叶家仍然是书香门第,我爹他可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他曾经的那些同窗还有很多在衙门里当职,你们这样逼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一告,再不行我还可以上京去击云鼓,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不能还我公道。” 那两人看叶长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疯癫而是抓住了事情的弱点来抨击他们,都愣住了,难道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终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头做人了,只是就算这重新做人,这脑子难道也能一下子变好了? “哼,你少吓唬我们,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能被你唬住了,你爹那些同窗有本事,你为何不早去找他们,要在这里威胁我,我们现在可是有地有钱,你们读书人更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斗不过我们的。”许三娘装腔作势道。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你有本事去推知府大人那只鬼试试?”叶长青轻笑着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办?”许三娘显然从没见过叶长青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点心虚了。 “给我伍佰两银子,房子给你,我们搬走。” “伍佰两不可能,这是三百两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你们明天就搬。”许三娘干脆利落的掏出银子道。 “三娘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有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嘛,断了他的腿他都不敢出湘昙这个地界。”西大官人连忙阻止许三娘道。 许三娘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就丢下三百两银票,娇笑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出了府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就随手顺走了屋子里还能值几个钱的一应摆物。 那汉子就是个从小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一路爬上来的地痞流氓,不懂这个读书人之间的门道,而那三娘以前就经常跟着叶长青出入官家子弟的宴会,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绕,何况他们本就不占理何必惹这个麻烦,只三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需要拖着个尾巴了。 叶长青直到他们走后,才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知县,秉公执法爱护百姓,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被那两人联合县太爷摆了一道,好在这么多年积累的官威还在,够唬住了他们,否则他今日恐怕连这三百两银子都没有了,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直为考试的费用发愁了,过了一遍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不要说贫穷能锻炼人,能让人成长的话了,若得舒适安逸,谁愿意去贫穷。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王氏像阵风似的急冲冲闯进来,看着歪着身子轻抿唇角的叶长青,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她只觉得他那轻笑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奸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叶长青见王氏站在门口不说话,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她走了过去,没办法这个身体造的孽要让他来还了。 “娘,这是三百两银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他牵起王氏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 而王氏被他握住的纤瘦双手却在颤抖,看着叶长青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直接吓退了半步,惊惶无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我,我再没钱给你骗了。” “娘,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乱花钱了,这钱给你,就当我还你的。”叶长青想起记忆中那个柔弱胆小却十分疼爱他的王氏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握住他的手也紧了紧。 王夫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伸了伸手想接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缩了回去撑起胆子不安的问道:“你让小花监视我想干嘛?是不是想报复我?” 叶长青无奈的叹口气,正想如何让她明白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还没开口,就发现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垫起脚尖飘走了。 150.病秧子36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 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 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 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 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 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 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 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 不可置信的叶家人, 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 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 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 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 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云老太太和云少爷在叶家用过饭后,又由叶家人引着在莲花村游览了一遍,对叶家的印象极好,越来越觉得叶家这一家子和睦好相处,完全不像那些官眷把自己抬得高高的,桃花村的整个文化氛围都透露着一股安宁祥和的面貌。越觉得叶家人不错后,第二天就赶过来商量着把叶桃走了正经的文书迎娶过门,也好让孩子有个正经的出身。 151.病秧子3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看着县里王老爷家送来的礼,在心里冷哼几声, 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表情。 而毫不知情的叶富和叶李氏只觉得祖坟冒烟笑呵呵的几日停不下来,不停的念叨着这是祖宗保佑啊, 是县太爷宅心仁厚! 一家三口去后山的坟头烧了些纸钱给祖宗汇报了喜事后,叶长青就拎着叶李氏准备的一揽子鸡蛋,几块腊肉去县太爷家当面致谢。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我不打算考进士了, 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 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 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 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 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 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那还这样目光短浅,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152.败家子3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好在上辈子跑步上下学跑惯了,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县衙大堂,两列官兵刚检查完最后一个学子,县衙沉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闭合。 “慢”一个紧张而又气喘的声音从遥远传来。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 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 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 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 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 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 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 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 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 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 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叶长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淡笑着挥了挥袖子道:“认不认得,等过两日放榜再说吧。”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养伤去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153.病秧子39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谁知王氏却哭得更加汹涌了道:“你少在这里骗死人不偿命了, 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你爹他也回不来了。”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 “砰”的一声,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 叶长青吓了一跳,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 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 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 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 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 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 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 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 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只晓得默默流泪, 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154.病秧子40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空中的晨雾还没睡醒, 叶长青就在安静的街道上狂奔, 原本疼痛还没好全的身体此刻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只想早点到达考场, 赶得上这场考试, 他现在已经不小了,不然就得等到明年了,又要浪费一年的时光。 好在上辈子跑步上下学跑惯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县衙大堂, 两列官兵刚检查完最后一个学子,县衙沉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闭合。 “慢”一个紧张而又气喘的声音从遥远传来。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 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 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 以及家庭背景, 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 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155.病秧子41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这两人是他的隔房的婶婶李氏和堂弟叶明净, 自他太爷爷那一辈分出去的,是他爷爷的庶弟, 因为当年分家庶子只获得了一部分的银两补贴,祖产祭田什么的都没有, 这两代传下来没有个好的营生,家里也就慢慢见了底,因为是还未出五服的同族关系,就经常来叶府打秋风。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 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 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 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 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 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 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 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娘,你放心,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156.病秧子42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长青望向门帘, 这个已历四世的书香之家就这样倒塌了,心里不禁也有了悲色, 经历过上一世的艰苦的古代生活,他怎么会不明白一个普通人想跨越阶级的艰难,一个家族的崛起是多么的不容易,不是几代人就能够随便完成的,如今这个才刚开始萌芽兴盛的家族就毁在了他的手里,他怎么能没有戚色! 就当还这个身体的一个续命之恩吧,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再回来光耀门楣的。 他递了帕子给王氏擦了擦泪道:“娘,别哭了, 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的。” 谁知王氏却哭得更加汹涌了道:“你少在这里骗死人不偿命了,我们再也回不来了,你爹他也回不来了。” 仿佛是验证她的话似的,“砰”的一声,那“书香门第”四个字的牌匾就凭空砸了下来, 叶长青吓了一跳, 幸亏他躲避及时,不然他那宝贵的头颅就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听到声响的隔壁左右纷纷出来查看,看着叶长青三人灰头土脸的背着行囊离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花钱在县衙买了个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 更是大声对着身边的小儿子训诫道: “看到没有, 这就是败家子的下场,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学他,他们家的老爷子清高了一辈子,瞧不起你爹花钱买官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就因为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这一个家族的兴旺最起码要看三代,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人家下定义,知道吗?”她又蹲下来对着小儿子耐心的讲解道。 叶长青羞愧的低着头就想拉着王氏快点走,可是这王氏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晓得默默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叶长青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又看着王氏悲痛的样子,心情却异常复杂,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担心自己现在的名声,如果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终究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影响,他脑海一动,就屈了双腿,朝着叶府大门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异常响亮头颅。 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渗出斑斑血迹,他无暇去管,眼尾轻轻一扫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又沉了沉眼对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后我都帮你拿回来。” 王氏接触到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就收住了泪,像是随风拂动的柳树似的站在那里。 叶长青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挂,背着王氏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脑补道:这个小子从小就是个呆霸王,何时变得这么孝顺了,居然背起了老母亲,难道是这三年终于改过来了? 而背着王氏的叶长青此刻身上虽然揣着三百两银子,可他却不敢乱花,城东槐花胡同那里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应该也便宜,他们先去赁个房子住着,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处,就再出几本漫画赚点钱就去买个一个院子。 叶长青这样想着也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城东去,他一心想着早点安顿下来,却不知下一刻就双眼发黑,被人兜头罩在麻袋里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叶长青只觉得眼前发昏,身上疼痛难忍,他只有蜷缩在麻袋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打错人了。” 谁知道他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凶狠了,那钢铁般的拳头拼命的往死里打。 “叶长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们是谁?”叶长青忍痛问道。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书肆门口甩了一个学子的耳光。” 叶长青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正值年少沉迷于许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见一个腼腆的书生从松江书肆里面匆匆忙忙的出来,只是不小心衣带划过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那书生青涩,就拉住了他调笑着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书生受不得,当场一个喷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她怎么不明白她这是被那书生嫌弃了,她从小受人白眼一生最恨就是看不起她的人,立马就落了脸,央求着叶长青替她报仇,叶长青能有什么办法,收起折扇就赏了那书生几个耳刮子。 叶长青想起这些就没有做声了,这原身确实该打,堂堂一个读书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连扇几耳光,真是有辱斯文是多么大的耻辱,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这仇也报得太晚了吧,为何是他穿过来的时候! 他抱紧了身体缩成一个球护住重要部位,任凭他们打着,终于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可不知那几人停下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双手在他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直到摸走了他衣襟里的银票才松了手,骂道:“这小子败成这样子,没想到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今儿我们可是赚大发了,也让这个败家子尝尝没钱的滋味。” 叶长青这时候是肉疼夹杂着心疼双管齐下了,他真的很疼,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钱财就这样被人搜走了。 他艰难的扯掉头上的麻袋,就看见躲在石墙后面王氏和小花的脑袋齐齐伸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他。 他还有点蛋疼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这都不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温风拂人的如丝细雨却突然变成豆大雨点,密集的浇了下来,天边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打湿了,他趴在地上嘴唇贴着地面,泥土混合着雨水不断流进他的口里,可他却爬不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雨中行色匆匆,叶长青昨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今天就已经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一个年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鲜红靓丽的锦缎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滴水不沾,身后是两个健壮的小厮给他撑伞,他走到叶长青的面前,停了下来,咧嘴一笑。 叶长青抬起头眼前忽然一亮,也对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公子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厮混的好基友,他因为家里管的紧,身上总是没有多少银钱,他不知道借了多少给他,如今他是否可以找他还钱?. 还没开口,他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嘲笑,对上他轻蔑的嘴角,叶长青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原身以前的这些朋友有哪一个是好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怎么可能,不踩上你一脚就算好的了。 叶长青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简直是犹如”神助”,才低下头还没思索完,就感觉手背一阵剧痛,一双大脚利索的踩在他的手上,还停在上面狠狠的碾压后,疼痛深入骨髓。 他忍痛抬起头,冷眼看着雨幕中愈走愈远的鲜红衣摆,他要记住这个身影,他的嗤笑,他给他无法磨灭的狼狈,统统远离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叶长青看着他这个水做的似的娘,连哭起来都是那么美,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柔弱的女人惹不起!” “娘,你放心,以后我都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王氏心里叶长青的不会读书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一遍遍的保证,嘴巴都快要起茧子了,就像是囚犯改过自新宣读誓词似的,不断重复那几句,他也累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甩了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王氏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是他刚出了屋子,那边李氏就过来和王氏商量了起来。 “怎么样?嫂子他说了吗?” “没有,嘴硬,我硬是没套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考的,在府里三年真的学问大有长进了,以前都是在藏拙?” “怎么可能,读书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宁愿相信他偷鸡摸狗,也不相信他是那块料,他连字都没认全,怎么考试?”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李氏有点忐忑。 “放心吧,我看明哥儿是个好的又有志气又有恒心,这次考个案首都没问题,反正咱们叶家就那么个名额,我家那个不争气,难道还挡别人的道,潇湘书院可是传承千年的著名书院,向来只收举人以上的学子,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比那个国子监都强好几倍,若不是叶家太爷当年对书院山长有救命之恩,许的这个叶家子弟一个秀才即能入学的名额,我们哪能求的来呢。” “当年我们家的老爷本是可以入学的,只是他自己认为他资质有限,硬是没有舍得浪费那个名额,一心要传给后代。”王氏说起叶老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她勉强擦住了泪又道: “只是你也看到了长青的所作所为,不说读书就连给他娶亲都不愿意,我看我们老叶家嫡枝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明哥儿,就给他吧,我看他一定能成大器,等他这次过了秀才就直接入学,到时候也能带着我们叶家发达起来。” 李氏听到王氏这样保证后,才下放心来,悉心安慰了会儿王氏就出了屋子。 放榜后的隔天就是第二场考试了,第一场在榜的学生都不用去,叶长青是不打算去了,他还要好好养好他的手,但是叶明净可是一定会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五场都拿个第一,得个案首,板上钉钉子的秀才。 叶长青不去,王氏倒是放了不少心,她就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又跑去考试,想走捷径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毁了自己。 一大早的叶明净就早早的出了门,叶长青留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后也跟着出了门,他得去这里的书店看一看,这个世界都流行什么样的话本子,等手好全了他也要创作一些漫画来赚钱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人家白吃白喝的。 157.病秧子43(捉虫 ) 此为防盗章,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 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 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 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 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 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 我, 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愿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都在酒里。 杨县令也是一饮而尽,才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还这样叫?” 叶长青意会过来连忙道:“老师,您多保重。”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杨县令举荐的官员了,以后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一起了,以前杨县令不愿意他称他为老师,是不想在官场上弄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现在他们说什么都绑在一起了,叫一声老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杨县令摸了摸胡须“嗯”了一声,看了看旁边面相普通的草儿道:“此一别,你们夫妻也各自珍重。” 波澜壮阔的运河口岸上停了一艘大船,杨琼一身男装站在夹板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她扶着杨县令上了船,就对叶长青夫妻神色自若的一抱拳道:“保重。”,江船就顺着河流而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第二日后叶长青就走马上任,正式接了杨县令的班,成为莲花县新一届的县令。 叶长青救了草儿并愿意娶她为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落。 坐在轮椅上的叶富就对着叶李氏道:“草儿这孩子是个好的,又勤快又能干,这几年没少帮衬我们,嫁给长青也好,会过日子。”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158.病秧子44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慢”一个紧张而又气喘的声音从遥远传来。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 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 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 他不禁一阵幸运, 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 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 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叶长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淡笑着挥了挥袖子道:“认不认得,等过两日放榜再说吧。”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养伤去了。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他再不是上辈子那个被生活逼压得毫无反手之力的乡下小子了,他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静一静,想一想,他们该怎么办? 一直哭个不停的王氏看着浑身是血的叶长青,感觉一阵绝望,无助的望向天空,老天爷这是来收债的吗?要收了这孽子?一次机会都不再给他了? 远处行来的马车却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上面就露出一个年轻冷峻的公子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叶长青搜索着记忆中这一对熟悉的面孔,僵在半空不敢说话,连忙将头埋在地下,就想他们快点走,千万别看见他。 这两人是他的隔房的婶婶李氏和堂弟叶明净,自他太爷爷那一辈分出去的,是他爷爷的庶弟,因为当年分家庶子只获得了一部分的银两补贴,祖产祭田什么的都没有,这两代传下来没有个好的营生,家里也就慢慢见了底,因为是还未出五服的同族关系,就经常来叶府打秋风。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他觉得他又要完了,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却听见“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159.病秧子45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县太爷得知在自己的任期上出了两个这么年轻的举人,自然是红光满面,这在全国都是难得的事, 少不得继续鼓励叶长青一番, 争取再努力几年一举考过会试。 “你说什么?”县太爷明显诧异。 “大人, 我不打算考进士了, 我想当官。”叶长青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失了眼睛,要说战后那几年还有个别举人能得个知县的缺,不过就算是那样,同一治下, 不同身份的知县也是不一样的。” “你可记得一年前岳阳县一家十口的灭门惨案, 明明是汝阳知县治下不力, 倒置囚犯逃脱跨过县境灭了岳阳县的一家十口, 按说这错主要还是汝阳知县,而背锅的却是岳阳知县, 你可知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案件发生时,叶长青就猜晓里面的辛秘,此时他在心里斟酌一遍后就答道: “因为岳阳知县是举人出身, 而汝阳知县却是进士出生, 天子门生,知府大人在动汝阳知县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圣上的脸面, 不敢轻易动手。” 县太爷直接气得瞪胡子了:“既然你都知道, 那还这样目光短浅, 这几年朝廷开科取士已经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士,再没出现过举人能被授知县的缺了,你现在当官能当个什么官?知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县丞还是师爷?” “中进士才是大道,只有进士才是正经的官员出身,仕途才会顺利,你还这么年轻,大不了再过二十年肯定能中的。”县太爷仍然孜孜不倦的劝道。 叶长青很是感念县太爷发自肺腑的悉心传授,这一年来若不是他的教导,他根本考不中举人,他是将他当成弟子一样来传授的,当然希望他能选一条阳光大道,只是他却没得选。 他自递了名字到吏部后就没想过会排到县令这样的官位,了不起一个县丞得了,他原本计划着是等新的县令到了后,他就尽心辅佐他,将自己的才学施展出来,让莲花县渐渐富起来,三年后吏部考核,新的县太爷能评个优等,就能往上跳一级,而那时他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又有政治资历,再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升到知县,不过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三年后究竟是会怎么样,谁又说的准呢。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能做到的,不管是县丞还是知县,他都有能力让莲花县改头换面,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 看着县太爷一副渴望他改变想法的模样,他终是眼神微闪沉默半天才缓缓启唇: “我已经向吏部递了名字。” 县太爷听到叶长青话后,胡子都快瞪没了,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半天。 举人如果向吏部递了名字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考进士的权利,只能排队等候吏部放缺下来去当官,如果吏部一直没有缺那就要一直等着,不然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关系找人去活动看能不能插个队了。 原来刚才那么多的悉心劝导都是在对牛弹琴,你叫他如何不气?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县太爷气道。 “是学生有负大人所托。”叶长青愧疚的低着头,挪动了嘴角,却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书房出来,叶长青的脑海都是县太爷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仿佛又看到当年他对他的诗作不满意时失望的眼神。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错,他的选择没有错,他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叶先生,请留步。”背后响起一个舒适悦耳的的女声。 叶长青回头就看见上次在书房见到的女公子,即县太爷的小女儿杨琼正大步向他走来。 “杨姑娘,不知叫我所为何事?”叶长青疑惑道。 “叶先生上次画的图纸我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否移步为小女子解惑。”杨琼仍然一身男装,大方的拱了拱手道。 叶长青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很是钦佩一个古代的女子居然由此志向,于是微微点点头,就随她去了县衙的书房。 “就是这里,我们莲花县大多是平原地区,如何自上而下的将水迎到边远的几个村子?”杨琼淡雅的眉头微皱。 叶长青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确实难以实施,还是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稍加改动,并不能直接套用这个图纸,难怪她看不懂。 “这个地方还可以改。”叶长青道。 “可以改?”听闻可以改,杨琼瞬间舒展眉头,就连笑容也明亮几分。 “是的,但是我要亲自见了那儿的地势才能改,这样吧,我这几天有空去看一下,改好了再给你。” “叶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行一起过去看看。”杨琼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叶长青是个男子,落落大方的道。 这个杨姑娘直接刷新了叶长青对古代女子的看法,这么个有思想又有相貌的女子还那么务实,是他在现代最欣赏的女人,此时他也十分愿意结交。 “好!” 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时间,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叶长青和杨琼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她仍然一身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浑身利索清爽,远看还有点雄雌莫辩的味道,踩着小靴子,缓缓走来,风度翩翩。 叶长青和她观察了一会儿地形,看了看周围水田的沟渠和山坡后,就随手修改了那日的地图,杨琼埋头看了看还是建议道: “如此,这就可以了,只是这旁边的这些沙地,像昨儿那样的雨天,沙子就会落下来,对水渠终是有影响。” “杨姑娘考虑的是,但是我就奇怪这么大一块沙地,为何没有利用起来,莲花县的土地那么少,放着这么块沙地不管,真真是浪费。”叶长青一脸心疼的说道。 “这些都是沙地能有什么用?地势还那么高,种不了庄稼的。”杨琼疑惑道。 “正是因为沙质土壤和高地势才应该种果树啊,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浸,干旱一两个月不死,为何不种梨树?” “你说的梨树是那种结出黄褐色掌心大小果子的树木吗?这种果树我只在云山县看到过,难道我们莲花县也可以种植。” “当然,不仅可以种植还可以大面积种植,那样咱们莲花县的百姓也多了一项经济来源。”叶长青也才意会到这么多年他才莲花县根本就没看到过梨树,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个世界有就行。 杨琼细细想了下叶长青的话,觉得大受启发,又跟着叶长青把附近的山区都逛了个遍,看着田地里长的庄稼,因为干旱,长势并不大好,一株稻子上面挂的谷穗很是稀少,完全和他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稻谷没法比。 “其实这田地里的谷子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跟种子有关的,我看这几年我们莲花村都是找有经验的老农精心挑选的种子,这几年产量也比别地要好些,如果能将这些方法推广下来,我们莲花县应该又是一番面貌。” 看着叶长青对着这一片高山田地,侃侃而谈,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所有的壮志豪心都根系于这片土地上。 “我想去见识下你口中莲花村的稻谷?” “好啊,这里距离莲花村不远,难得你有兴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叶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 杨琼却不知为何微微有点脸红,思忖一会儿才道: “你是为了这一片土地,才选择不考进士的吗?” 叶长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握紧拳头,沉默的往前走着。 正是雨过天晴乡村的风景很好,杨琼却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侧目感受着身旁挺直的脊背,一路上都有点忐忑,直到到了村口,她才停下来,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郎拽紧了袖子道: “叶先生,不知你可有婚配?” 叶长青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含羞的杨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他这样的穷小子,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觉得大概他这辈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的情谊吧。 “青哥哥,快去看一看,吴大娘要逼着草儿姐跳河了。”叶长青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就被村里的胖二蛋拉走了。 一路紧随胖二蛋到达河边时,就见吴大娘泼妇骂街似的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我让你跳,我看你跳下去了那个姓叶的小子会不会来救你,这些年你没少把自家的东西往他家搬,结果又怎么样呢,别个发达了立马就搭上了县太爷,正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幽会呢。” “你算什么?你看你这长相,这气质哪一点能和县太爷家的小娘子比,再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嫁,嫌杀猪的粗鲁,我的天哪,你也在那河水里照照看看自己什么个样子,咱们村的姑娘那么多有几个是做正妻的,又有几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我没逼着你去做妾,你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委屈,我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个魔障,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 气急的吴大娘一边哭喊一边扯着草儿单薄的秋衫狠力推到河边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拍醒,你给我照照,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看你配得上不?”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草儿,却突然发力挣开她的手,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水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长青却是一惊,想起草儿不会水,吓得连忙加快步伐一个翻身就跟着跳了下去,拼命把她捞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草儿咳嗽几声吐了几口水后,睁开眼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叶长青立马涨红了脸紧张的道:“不是,不是的,长青,不要听…..” 叶长青却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搂紧她颤抖的身体道: “什么都不要说,我娶你!” 叶长青的话一出口,全场都震惊了,反应过来后,周围的乡亲们就都欢呼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道:“长青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重情重义,不枉我们这些年这么照顾他。” 叶长青抬起头,四目相接就看见杨琼站在浓密的杨树后面,低垂了眼睑,在一群热闹欢呼声中缓缓转身,黯然离去。 160.病秧子46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72小时候可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 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 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 诉讼时不用跪拜, 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 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因为每个州县的秀才名额都是有定额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试却没那么多限制,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只是为了考个童生, 在乡里也会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学子统考, 湘昙县律属于湘江府昙花郡,而昙花郡地处江南正处于全国文风最是兴盛的地方,学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 虽然叶明净已是内定的秀才了, 但他还是有他的骄傲,他要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的成绩。 所以这两月他几乎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叶长青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里讨了一份历年考试的试题册子过来研究, 彼时, 他正在埋头看书, 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丢了一本书给叶长青。 这个世界还是比他上个世界要发达多了,就有伶俐的书店老板专门收集历年考卷整理成册,再卖给新赶考的学子,大街小巷的书肆随时就能买到,只是这价钱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册子能赶上随便一本四书价格的两倍。 叶长青看着被叶明净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经历过上一辈子,他现在看府试的试题总觉得有一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上大学后再看小学课本的感觉吧,他活动活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昙县距离府城并不远,马车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叶长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叶明净一起走,王氏见昨夜劝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打消他要去赶考的决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两眼泪汪汪的劝道: “儿啊,你这次就不用过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的过,别到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叶长青简直无语,一大清早的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本来昨儿晚上就听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还顶个熊猫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动了动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这个时候王氏却不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动。 “儿啊,娘不能害了你啊,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呢,那你觉得我考试都是靠作弊吗?你以为科举真的那么容易作弊的,那还有那么多的白发考生,叶长青默默在心里吐槽。 直到站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李氏怕耽误了叶明净出发的时间,只得无奈拉住王氏劝道:“弟妹啊,你就让长青去吧,就去试一试,不过也不要紧,咱们也不差这几个钱。” 王氏一噎,她难道是为了钱的事,他从小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了人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同她一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了,她没得办法,所有人都不听她的,她也不能耽误了叶明净的考试。 “那好吧,你一定要去,我送送你。”王氏商量的道。 叶长青点点头,王氏就随手接过他的考蓝,送他上了叶明净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看手上遗留的毛笔,太险了,难得她机智。 到了湘楚府,叶长青和叶明净先找了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就赶去考场,经过一番残酷的收检之后,叶长青硬是僵在了半空,眼神暗了下来,他的考蓝里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黑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毛笔。 他陡然想起王氏接过他的考蓝时热心的样子,明明他都是一样一样的检查过了,难道是她拿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没有毛笔,这场考试他等于白来了,县试也是白考了,他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要等到明年吗? 他看看四周依次前进的学子,他无可奈何的按按头疼的太阳穴,没有时间重新准备了,他注定要错过这场考试了,却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刚搜检完的叶明净突然从他的考蓝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道: “这支笔给你用。” “那你呢?”叶长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的问道。 “我有一支备用的。” 叶长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睑低垂,心里却是有点轻颤,一种莫名的感动流过心间。 他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二手准备,只是上辈子、这辈子老天爷都没有给他二次准备的机会,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第二支毛笔,他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了看叶明净手上的另外一支毛笔,上面笔杆处已经开始泛白,毛色也微微有点松软垮掉。 “还是你用这支新的吧,我用那支旧的。” “这个恐怕你不会用,不碍事,我用习惯了就和新的一样,你用那支新的,不然会用不惯的。” 叶长青握住那支崭新的毛笔进了考场,心里一阵庆幸和感激,他安静的坐在号房静等试卷发下来。 府试一般和县试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正好这一场考的一道四书题就是出自论语:“《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四书题都类似于八股文,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道题的破题就要从孔子的回答:“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来开头。 叶长青认真回想了《论语》里面孔子对答的情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明净刚才递过来的那支救命的毛笔,想起原身曾经把来他家打秋风的仅有六岁的他刚得的一支新毛笔踩的粉碎,他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的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是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就是以德报怨啊!要放在以前,叶长青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这会事,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因为有了这几个月全新的心得感受,他对“以德报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识过人性本善后,他写起这道四书题也更加顺畅,更加有真情实感。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满意的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就连自己都非常满意了,才开始做诗赋题。 做完检查没有问题后,他就开始仔细的誊抄,看着对面的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奋笔疾书,一遍一遍的检查,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府试那次考试艰难的历程,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那大概是他最紧张也最难忘的一次考试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觉得都没问题后,就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这次他就没有在门口等叶明净了,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人群都出来了,他坐在马车上搜寻着叶明净的身影,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直到考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夕阳的余晖下,才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明净惨白着脸,游魂一般没什么生气的朝他走了过来,远远看上去甚是萧瑟。 叶长青见他气色不好,不禁心里一跳,难道没考好?难道是因为那支毛笔?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161.病秧子47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好,没问题,上一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而已, 让时空错乱了,这一世我保准给你安排个富有的书香之家,让你安心好好考试。” 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不错!” “不过这次你给我谨记你的任务, 你敢再这样玩忽职守, 小心我换人了。”系统翘起了嘴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行, 只要条件好,这次我一定好好考。” “准备, 现在进入第二个世界。” 只是孩子气的系统刚刚说完, 一挥手出发, 就“哈欠”一声,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长青再次醒来时, 似乎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的睁开眼,就见一个瘦削的妇人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瞪了一眼那妇人就惊慌失措的松了手, 薄如蝉翼的白丝帕子就一阵风似的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吗?” 叶长青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脑海开始回忆这个身体的记忆, 如果晋江科举系统没有出错的话, 这户人家也姓叶, 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叶长青,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明明从小视他为珍宝,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他一阵头疼,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个儒雅的白发老人,一脸激愤的痛叫道:“我叶氏第十九代子孙渊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撞向列祖列宗的排位,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脑浆崩裂出来,染红了排列整齐的祖宗排位。 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162.病秧子48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一直哭个不停的王氏看着浑身是血的叶长青, 感觉一阵绝望,无助的望向天空,老天爷这是来收债的吗?要收了这孽子?一次机会都不再给他了? 远处行来的马车却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上面就露出一个年轻冷峻的公子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叶长青搜索着记忆中这一对熟悉的面孔, 僵在半空不敢说话, 连忙将头埋在地下,就想他们快点走,千万别看见他。 这两人是他的隔房的婶婶李氏和堂弟叶明净, 自他太爷爷那一辈分出去的,是他爷爷的庶弟,因为当年分家庶子只获得了一部分的银两补贴, 祖产祭田什么的都没有,这两代传下来没有个好的营生,家里也就慢慢见了底, 因为是还未出五服的同族关系, 就经常来叶府打秋风。 他记得原身最厌恶这种事, 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 每次都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 后来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没再来了, 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为了叶明净上学的费用,还想让他爹托关系帮忙进个好点的书院,他听到消息就嗤了一声,特别瞧不起,偷偷溜过去就把正在湖边背书的叶明净推到了湖里,寒冬腊月的他在水里扑腾着,他却在岸边笑。 听说那次他是病了很久才好起来的,叶老爷后来虽然帮他入了学,但是还是觉得一直对不起他们,对他们更是多有照顾,只是叶长青却毫不知错,心里暗暗的还是把他们骂了很多遍。 他不敢想象,这两人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会怎么对他,踩一脚还是打一巴掌。 叶长青这回忆的片刻功夫,那两人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叶长青衣衫破落血肉模糊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脸紧张而又担忧的问道: “长青,嫂子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叶长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里面有关心担忧,可就是没有鄙视和幸灾乐祸,原来人间有真情,就像上辈子那样再绝望的时候都能碰到好人,一瞬间他暗淡无神的眼睛又恢复了希望的光芒。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他这一番遭遇,王氏就已经连忙的抹掉脸上的雨水,已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抢先开口道: “别提这个孽障了,他是罪有应得,没打死就算好的了。”说着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叶长青对那书生做的事都倒了出来。 叶长青听着她说完,忽然觉得眼睛还有点疼了,这是亲娘吗,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照这样下去,他不禁担心他逼死亲爹的事情会不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影响科举考试。 王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长青对他眨眼睛,更没有注意到李氏母子脸上隐藏极好的微微变色,直到最后才嘟囔一句:“弟妹啊,你看我们身上仅有的银钱也被抢走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李氏就亲切的挽起她的手道:“嫂子,我们谁跟谁呢,大哥现在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长青也不容易,我们是一家人,你若不嫌弃就去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 王氏心里却有点呐呐的:“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想给你添麻烦的…….”只是给点银钱就好了的,好在她还有脑子,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如此,叶长青就被叶明净搀扶着上了叶家的马车,之后就在叶家住下了下来。 叶家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叶长青和王氏一人住了一间厢房,叶家人口也简单,前两年叶二叔病痨死了,这几年就只剩下李氏母子和一个丫鬟搭一个婆子了,还要供叶明净读书,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叶长青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李氏母子倒是对他不错,花钱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剂药,一日三餐也供应的不错,叶长青心里不禁有了点点暖意,这一对母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心想着等自己以后发达了,就任由他们打秋风吧,只是看那堂弟的面相也是个有志气的,恐怕非池中之物,到时候怕也不会要再来打秋风吧。 想起发达,首要任务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这具身体还是很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比他上辈子衰老不堪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了,目前就已经恢复了□□分了。 叶长青扯了扯嗓子,觉得有点干燥,就随手撩开纱帘伸手想倒杯茶,刚端起白瓷杯就发现被踩过的右手不是太灵活,仍然有点疼痛感,手一滑,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花听见声响急急的跑了过来,门一开,强光照射进来,叶长青就发现院子里一阵灯火通明,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叶长青惊讶道。 “今儿是堂少爷赶考的日子,一大早的夫人们就起来准备了。” 叶长青还晕的很,随势又躺下了,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呃,那就还是半夜了,叶长青打算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比他上辈子年老的身体强多了,再养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不是少爷病了,其实也可以去赶考的?” “你说什么?”叶长青瞬间睁亮了眼睛。 “我报名了吗?不是没有报成吗?” “少爷上次出府不就是为了报名吗?我看你回来时提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好像就是报名文书呢。” 听小花说完,叶长青刚燃起来的希望就破灭,他不禁笑笑道:“傻丫头,那算什么报名文书,最多不过几张废纸,还有可能是什么借据。” 偏不信邪的小花“蹬蹬瞪”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又提着个包袱跑了回来道: “少爷你看就是这个,那日我看你随手丢在门边的,就收了起来,一定是这个,你快来看看。” 叶长青看着小花手中的包袱就是许三娘给他的那个,他也懒得打开看了,随意的对她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好歹看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再说啊!”小花急的直剁脚。 叶长青不忍薄了她的面子,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两眼,这一看就不得了,既然真的是报名文书等一应物品,他一阵凛然瞬间翻了个身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吓得旁边的小花又是一阵瑟瑟发抖,这少爷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个许三娘倒是有些能耐,以前的原身真是把她看扁了,这时他也懒得想了,提起篮子检查了下考试用品,就急忙往外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前一刻叶明净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看着黑幕中空空荡荡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他要从这里赶到县衙大堂,步行的话最少要一个时辰,如果跑步呢,半个时辰能到吗? 如果这个时空的考试时间还是和上一个世界的一样,那么以他上辈子几年跑步上学,加上后来当了县令也是徒步几十里的行走经验,他应该还来得及!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四场写成圆形,称之为“圈”或“团”。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经过弥封的,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听到这话,李典史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自豪感,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私底下是这么评价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接过了卷子,打开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小子的计,那个自视清高的酸腐怎么会这么评价他呢,后面肯定还夹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骂他呢。 其实他想的确实没错,叶举人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他的学问是个好的,就是这功利心太重了,只不过叶长青有意省略了。 只是现在试卷都到了他手上他也退不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愣住了,这份答卷除了字写得丑了点,所有的文章和诗赋都堪称完美,不说案首评个县试的前十是没有问题的。 “这份试卷你从哪里来的?” “这本就是侄子的试卷啊,请问世叔可有什么问题?”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那我且考考你。” 他故意抽取了四书文中最为拗口的一句让他回答下一句,叶长青当然回答的又快又准,毫无问题了。 如此反复,他考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卷子上的卷外的都一一考过,叶长青都回答的没有问题,甚至是堪称完美。 到最后李典史直接是愣在当场,看着面前这个还是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的败家子,如今浑身却有一种儒雅睿智的气质,眉眼间的青灰浮肿消去,隐隐还有书卷气质,难道闭门不出的那三年真的是在发奋? 是他眼花了吗?他扶了扶胡须,收了卷子接过叶长青举高的糕点转身就出了巷子。 想起叶老头子临死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突兀的话:“我这身体大夫已经瞧过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若哪一天我去了,求你看在我们十多年的同窗份上,有机会帮忙照拂他一二,我实在是没有人可托了。” 他当时只不过嗤笑一声,并未答话。 现在想想才明白他当时说这话时心里的凄凉,那个他自小看不惯的倔老头,孤高清傲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想到最后的一次低头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低头,却为何心里并没有快感。 他摩挲着手中的试卷,又尝了尝了手中的糕点,但愿长青是真的改过来了,那么你也可以瞑目了。 办完这件事叶长青的心里总算是落了下来,刚一回屋就见王氏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奇怪,我买的糕点怎么不见了?”王氏转了一个圈子道。 “我拿走了。”叶长青走到他背后说道。 唬得王氏又是一跳道:“你这孽障,拿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 “我….我吃了。”叶长青不想和她说他去见了李典史的事,反正她也不懂。 “你,你,这可是我当了首饰给明净那孩子买的,他考试辛苦,你也辛苦?”王氏气急。 看着王氏嘴巴鼓鼓的气急的样子,声调却还是软软的,他忽然觉得她不像他娘,反而像她的女儿还差不多,还是很幼稚没有长大的样子,这些年他爹是如何宠她到老的。 “娘,我考试也辛苦的。”他不禁笑了笑道。 他的这一笑眼神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王氏不禁有点看呆了眼,她的这个儿子从小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后来走了歪路,如果真的改过来了,那该多好,脑海一闪想起什么,她连忙紧张兮兮的拉住他道: “儿啊,你昨儿去考了试就算了,这后面几场可千万再莫去了,你要是在考场弄些作弊偷鸡摸狗的什么事情出来,听说可是要蹲牢房的。” 正打算和她好好培养母子感情的叶长青,听后简直一噎,看来他要改过自新的道路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放心,娘,我不去考。” 王氏听后才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正准备说:“那糕点就当娘给你买的了。” 谁知道她话还没出口,叶长青又道:“反正我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本就不用去的。” 这时候换成王氏一噎了,看着含笑的叶长青嘴巴张成一个圈。 叶长青不禁挥一挥袖子也翘起了嘴角。 出了屋门才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难道这是岁数越长,心智反而越小? 过了两天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叶长青和叶明净早早的出了门去县衙看榜单,只是一到那才发现,整个县衙门口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上千的人一早就伸着头颅在长案上找自己的座位号,叶长青和叶明净都不是体格强壮之人,挤了个把小时,直到头一批看榜单的人都撤了,才挤到了最前面,站在长案前面,一字一字的核对号码。 叶长青虽然已经拜托过李典史,但心里终究还未完全放下来,这时候能看榜单了,饶是他前世身经百炼,这时候还是稍稍有点紧张,他沿着第一个号码一字不落的往下找着,直到看到了榜单中间的位置才终于找到他的座位号,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叶明净,却发现他那结实的小麦色皮肤此时却微微有点泛红。 “怎么了?没过?”他不禁有点担心。 “不是,我是第一名。”叶明净轻吐了一口气。 叶长青听后不禁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 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饶是前世他三十多岁的芯子的人在榜单前都做不到他这样的淡定。 上了马车,叶明净才想起叶长青也是参加了考试的,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 “不知堂兄此次考的怎么样了?” 叶长青只是淡淡一笑:“过了。” 之后就玩味的看着叶明净那明显的一愣神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163.病秧子49(完)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本朝规定长案上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 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参加府试。 叶长青看着旁边王允礼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差,大概还是哪里没有让县太爷满意吧, 不然他也不会皱眉了。 王允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就回过头来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给他。 “恭喜你!” 王允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变话题道: “给你讲个笑话,据说这次考试, 有个年近花甲的考生引用《尚书·秦誓》里的“昧昧我思之”,却误写成“妹妹我思之”” “哈哈”叶长青听后,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你猜县太爷回复的什么?” “不知道?” “哥哥你错了。” 哈哈, 又是几声大笑后,叶长青就停下来看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王允礼,没想到, 平时挺冷的一个人, 还有暖心的时候。 回到家里, 叶长青心里还有点惴惴的, 总觉得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 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后。 叶李氏当即又撩开了嗓子骂道:“我让你作, 考这么好, 还作出一副鬼样子,你是想吓死我们吧。” 再过几天,全村人都知道叶长青考了县试第二名了,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叶李氏开始为叶长青去府试的费用发愁了,这几年家里的环境虽然好了些,也开始养了些鸡,但是莲花县的人依然贫穷,吃得起鸡蛋的人屈指可数,叶李氏把存了两个月的三百个鸡蛋全卖了也只得五百个铜钱,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卖粮了,只是现在才开始春种,离秋收还有大半年,家里本来就粮食短缺,卖了粮食,他们吃什么? 这对叶家人来说,真是一个残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命? 叶李氏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借粮了,村里人倒是没有推诿,只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削的身形,拿着米的手都在颤抖,转过身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大家都知道府试的重要性,而且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考子统考,而莲花县一直是豫章府的贫困县和教育困难县,所以录取的名额很少,往年都是不超过五个,不知道今年如何? 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 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 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他拿着绣品给最后一家的掌柜的看了看,心里都已经设想好了他会拒绝的话,却没想到柳暗花明,那掌柜的居然按照他报的价收了绣品。 他拿着赚得的三两银子揣得紧紧的,平生第一次赚到了钱,终于有个人有眼光了。 回去后正好看到王允礼和其它各县的案首聚会回来,叶长青本来想把银子先还给他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这个银子也不完全是他的,大头还是草儿的,想想也就算了,于是他就动手写了个欠条给他,毕竟欠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王允礼看着手上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叶长青,没说什么,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府试成绩要半个月才出来,他们就先收拾了行李回莲花县等,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会传到县衙的。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愿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都在酒里。 杨县令也是一饮而尽,才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还这样叫?” 叶长青意会过来连忙道:“老师,您多保重。”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杨县令举荐的官员了,以后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一起了,以前杨县令不愿意他称他为老师,是不想在官场上弄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现在他们说什么都绑在一起了,叫一声老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杨县令摸了摸胡须“嗯”了一声,看了看旁边面相普通的草儿道:“此一别,你们夫妻也各自珍重。” 波澜壮阔的运河口岸上停了一艘大船,杨琼一身男装站在夹板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她扶着杨县令上了船,就对叶长青夫妻神色自若的一抱拳道:“保重。”,江船就顺着河流而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第二日后叶长青就走马上任,正式接了杨县令的班,成为莲花县新一届的县令。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164.农家子(番外二) 此为防盗章, 订阅没有达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 等72小时候可  官兵还来不及合上大门就见叶长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急急忙忙的狂奔了过来, 连忙把手中考篮里的东西都恭敬的递给他们检查,就站在那里拼命的喘气。 那官兵好奇的看了叶长青这个考试都能迟到的学子一眼,见他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想还是收了他的文书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让他脱了外衣,四处一检查没什么问题, 又核对了画像和他本人没什么出入后, 就让他进了考场。 因为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 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好本朝的县试没有让五人互相指认身份的环节, 他不禁一阵幸运,不然他这样单独过来如何能行,可能也由于湘昙县文风兴盛, 本次考试的人太多了吧, 他扫了扫大堂里乌压压的人群, 本次考试起码有上千人之多, 每年湘昙县能过县试的人不胜枚举, 考上了也没多大的利益。 他按照考场衙役的引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明净和跟他一起互保的那几个同样的败家子, 他就将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在上,就开始坐了下来。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和他上辈子的考场比起来要豪华多了,最起码不用自备桌椅的,他抬眼看了看他对面号房坐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儿,估计就十一、二岁吧,也就是上辈子他考试的那个年龄,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会儿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人儿,可在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了。 刚一坐下来,就感觉屁股有点酸痛,应该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了扯到筋脉,进考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感觉到,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哪儿都疼了,他拿起毛笔,却发现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有站起来学着以前上学时体育老师教的活动筋脉的方法,揉捏身体,把筋脉掰正过来,直到身上不再打颤了,才开始看桌子上的考题。 看完试题,他几乎幸运一笑,好歹这一世比上辈子压力小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考题和上一世的几乎差不多,看来这个世界的科举模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那他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虽然上辈子已有几十年没怎么做学问了,但是他看了本次县试的题目,还是很相信他上辈子扎实的基础的,这样,他就不急了,干脆又站了起来,把双手的手指骨骼再活动了下,才开始答题。 只是右手之前毕竟受过伤,写起字来还是有点困难,时间久了字体就会飘乱,他只有忍痛放慢速度一个个的慢慢写,不求字能写得好看,但求工整就好。 好不容易做完两篇四书题,他揉了揉手就就开始做诗赋题了,好在经过上辈子莲花村的人文环境熏陶,诗赋也不再是他的弱项了,他看到诗赋题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看了看这次的诗赋题居然是选取诗经里面的一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是以桃花作一首诗的意思吗? 上辈子在桃园为了拉拢一些文人墨客他不知道陪着作了多少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他不禁面露春风。 终于可以交卷了,叶长青反复检查两遍后确认答的没有问题,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巡视的主考县令大人正从他的号房走过,仿佛还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扫了他一眼。 难道是错觉?按理来说县令大人虽然联合许三娘骗了他的祖宅,但是他们并没见过啊,他并不认识他,那一眼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上辈子杨县令一样对他的“字体”不满意,可是他能确定他并未看到他的答卷,那一眼从何而来? 以他上辈子几十年县令主持县试的监考经历来说,那一眼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学子的。 他不禁一阵担心,难道他还特地调查了他,他还要对他做什么?县试的阅卷官就是本县县令,虽然师爷和县丞也有阅卷的资格,但是考试名次皆由他来定夺,上辈子他秉公执法了一辈子,所有的考卷都是按照公平公正的方法定下来的。 只是这个县令明显和他不同,他既然在他那里排上了黑名单,他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徇私?这次考试他还有没有希望? 他真是有点心灰夹杂着心慌的新鲜感受,也没心思再坐了,率先交了卷子就出了考场,站在门口等着叶明净,他要坐他的马车回去,他再跑不动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看到叶长青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考试,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子就轻蔑的“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修养好的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就走远了,剩下一些没什么修养的就故意大声道:“世道变了吗?真是有辱斯文,这种人还有脸来参加县试。”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附和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好好一个家被他败光了,受打击疯了,做着光复家族的美梦呢。” 说完几人就都众声“哈哈”大笑。 叶长青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可以躲开他们嘲笑,轻蔑的眼光,只是他躲不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他以后的路还有更艰难在等着他呢。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会被“传诵”的时候,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他还哪有脸来说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的。 他抬起头迎上他们戏谑的目光,毫不畏惧,对上那些故意挑事眼睛做出一副痛定思痛正气凌然的样子来,对上那些高风亮节的学子,就微微对人点头以礼待之。 他这个样子当然又是迎来他们的一顿怔愣,忽然看见以前在学堂要好的几个学子结伴走了过来,他本想撇过头回避那些不好的过去的,想了想,还是淡定的抬眸迎上他们的好奇。 结果,别人只是从他身边远远的走过,弹弹身上的灰尘,压根就不想认识他,仿佛怕被他缠上似的。 自古圣人都云:“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更何况他们只是些酒肉朋友而已,拒而避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你们好走不送,以后的我们何止差之千里。 直到叶明净出来看到叶长青安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他以前看到他那样轻浮的模样,仿佛还有点文人的沉静内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也微微有点发愣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门时我就想起我也报了名考试的,就赶紧过来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跑步过来的。” “啊!这么远,你跑过来的?”他不禁讶然,这个堂哥也这么顽强的毅力? “是啊,累死了,走吧坐你的马车回去,不然我要累死了。” 敢情他真的是跑过来的,叶明净只有呆呆的“呃”一声,就和叶长青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长青默默揉动着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明净终是止住了心里疑惑,默默给他递了一杯水。 叶长青从县太爷那令人烦恼的一眼中清醒过来,对他温和一笑,就接过了杯子浅尝一口,经过上辈子后几十年的安稳舒适的生活,他越来越待人以温和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世界终究有人不一样,他似是能看见人的灵魂。 他不禁上挑了视线看一看对面的叶明净,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应该是昨夜考试紧张,没有睡好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他不禁用老人的口吻感叹道。 回到家里,王氏就和李氏侯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纷纷跑了过来拉着叶明净一阵嘘寒问暖。 叶明净回答他们考得还不错后,就被他们兴奋的拉着回了屋里面去,留下叶长青站在门口,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他眨眨眼睛也懒得想那么多,“老夫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宠不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正厅,李氏亲自给叶明净泡了一杯龙井茶,王氏又端了他最爱的点心出来,一直不停的说道:“明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前两年生病耽误了考试,不然早是秀才了,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叶明净只是喝着茶水道:“成绩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倒是堂哥今年也去考了?” 王氏这时才注意到叶长青,惊的差点跳起来的道:“你,你居然去考试了?你字认得全吗?” 叶长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淡笑着挥了挥袖子道:“认不认得,等过两日放榜再说吧。”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养伤去了。 好在时间过的很快,七日后放榜,叶长青和王允礼的名字都赫然在列,长案上屈指可数的几个名字上,王允礼就排在第一个,叶长青排在第二名。 莲花县今年录取的人数为十五人,光看人数确实有点少,但是对比战前百里挑一的比例,莲花县今年的参考人数仅为五十八人,推算下来这个人数就不少了,看来县太爷阅卷确实放宽了好多。 本朝规定长案上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参加府试。 叶长青看着旁边王允礼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差,大概还是哪里没有让县太爷满意吧,不然他也不会皱眉了。 王允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回过头来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给他。 “恭喜你!” 王允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变话题道: “给你讲个笑话,据说这次考试,有个年近花甲的考生引用《尚书·秦誓》里的“昧昧我思之”,却误写成“妹妹我思之”” “哈哈”叶长青听后,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你猜县太爷回复的什么?” “不知道?” “哥哥你错了。” 哈哈,又是几声大笑后,叶长青就停下来看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王允礼,没想到,平时挺冷的一个人,还有暖心的时候。 回到家里,叶长青心里还有点惴惴的,总觉得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后。 叶李氏当即又撩开了嗓子骂道:“我让你作,考这么好,还作出一副鬼样子,你是想吓死我们吧。” 再过几天,全村人都知道叶长青考了县试第二名了,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叶李氏开始为叶长青去府试的费用发愁了,这几年家里的环境虽然好了些,也开始养了些鸡,但是莲花县的人依然贫穷,吃得起鸡蛋的人屈指可数,叶李氏把存了两个月的三百个鸡蛋全卖了也只得五百个铜钱,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卖粮了,只是现在才开始春种,离秋收还有大半年,家里本来就粮食短缺,卖了粮食,他们吃什么? 这对叶家人来说,真是一个残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命? 叶李氏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借粮了,村里人倒是没有推诿,只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削的身形,拿着米的手都在颤抖,转过身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大家都知道府试的重要性,而且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考子统考,而莲花县一直是豫章府的贫困县和教育困难县,所以录取的名额很少,往年都是不超过五个,不知道今年如何? 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 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 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他拿着绣品给最后一家的掌柜的看了看,心里都已经设想好了他会拒绝的话,却没想到柳暗花明,那掌柜的居然按照他报的价收了绣品。 他拿着赚得的三两银子揣得紧紧的,平生第一次赚到了钱,终于有个人有眼光了。 回去后正好看到王允礼和其它各县的案首聚会回来,叶长青本来想把银子先还给他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这个银子也不完全是他的,大头还是草儿的,想想也就算了,于是他就动手写了个欠条给他,毕竟欠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王允礼看着手上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叶长青,没说什么,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府试成绩要半个月才出来,他们就先收拾了行李回莲花县等,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会传到县衙的。 因为他还没有开始讲《九章算术》,所以他也是碰运气问一问,万一真有人擅长呢,但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却没想到底下真有一个学生缓缓站起了身。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你,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