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龙女亡国 冬日，位居奉天大殿北方的听雪暖阁。 天气阴沉，大雪纷纷扬扬，而暖阁的殿门一大清早便敞开着。冷风吹进暖阁，穿过斜插的山水屏风，拂动层层纱幔帷幕。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没有驱散纱幔里的靡靡暖香。 空气中暖香酒味交织成迷乱气息，地上，四五人的鞋袜衣裳凌乱不堪，可以想象昨晚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旖旎风光。 有宫女撩开纱幔，跪在离龙床不远处：“陛下，国师大人已经走了。” 一只白净纤长的手掀开床幔，露出床上纵/欲后昏睡的少年少女，有人披着龙袍坐起了身。 凌厉双眉眉飞入鬓，本该温和魅惑的微挑双眼却是冷酷寒光，薄唇紧紧抿着，无双的容颜英气俊朗，气质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幸有眉心一点红痣，将那让人胆寒的冷冽气质柔化了几分。 薄唇发出低沉之声：“他可说了什么？” “国师大人说……”宫女一脸为难。 “尽管把原话说来，朕恕你无罪。” “是。”宫女低着头道，“国师大人说，床前明珠光，地上鞋几双，轻纱遮不见，陛下好忙乱。” 皇帝陛下嘴角抽动：“……” 宫女磕头，实在不敢直视皇上的脸色。陛下都亲政了，国师无衣大人怎么还这么肆无忌惮。 皇帝陛下：“无妨……他还说了什么？” “国师大人还说，他本是前来叫陛下起来晨练，但想来陛下昨晚肯定运动过量，今日就免了晨练。” 沉默，长久的沉默让宫女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良久后，皇帝道：“这个时辰了，早朝都过了。” 宫女颤颤兢兢：“国师大人叹陛下操劳过度，今天的早朝也免了。” 皇帝陛下咬牙切齿：“很好！” ……………?????????我是可爱的时间分割线 ——·—— 二月二，本就是个好日子，而方朝皇后即将在今晚分娩使得今天的好日子更加具有意义，若诞下的是一位龙子，那就是当今皇上的嫡子，以后的二月二都可是储君，更甚是未来新皇的生辰啊。即使是一位公主，那也是长公主不是。 总之，皇后所出，身份哪有不尊贵的，既是尊贵，这一天定然也是不会再平凡了，这与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是一个道理。 于是，今晚，注定了不平凡。 皇后所居的椒房殿里宫女进进出出，即使是在殿内不容乐观的情况下也依然井然有序。 殿前阶梯之上，当今天子方盛兰负手而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有着几分焦急。 从皇后传出分娩的消息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这让开始面带喜色的皇上也终于不淡定起来。 方盛兰脚步挪了挪，一旁身穿黑白道袍的老道士悠悠道：“陛下放心，贫道昨晚卜了一卦，皇后娘娘和龙子皆是大吉之象，母子平安，请陛下安心等候。” 方盛兰听了稍稍心安，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道：“国师说皇后这一胎会是一个皇子？” 方朝的国师，聆音道长，也就是这胡须花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点头，胸有成足回道：“是的，陛下。” 话落，冷风乍起。 聆音道长拂了拂翻飞的道袍，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夜空。 星辰闪耀，象征帝王之势的星辰猛地闪了闪，随即星光黯淡了几分，而它身边，一颗带着微弱红光的星辰横空出世。 聆音道长瞳孔猛地一缩，闭目，抬手掐算。 椒房殿忽地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声音划破整个椒房殿的上空，冷风在这一刻寒得刺骨。 聆音道长猛地张开双眼，嘴角一缕鲜红溢出。 方盛兰欲要进殿门的脚步一顿，担忧地看向聆音道长：“国师，发生了何事？” 天际，那颗横空出世的星辰红光大亮，衬得那一片的星辰黯淡无光，只留一片血红。 聆音道长拂尘抖动，指着北方双膝跪地：“错了错了，不是龙子，是龙女！” 方盛兰一怔，随后弯腰去扶聆音道长：“国师不必如此，即使是女儿，朕也是欢喜的。” 哪料聆音道长并不起身，指着那依旧闪耀的红星道：“陛下，虽是龙女，可依旧是天子之象啊。” 方盛兰一怔。 “方才贫道推算，竟然……” 聆音道长俯身磕头，“龙女亡国，祸害方朝千年江山，请陛下立即将龙女处死！” 身后，正要出殿门向皇上报喜的宫女脚步一顿，还未褪去的喜悦全数化成恐惧惊慌，惨白着脸连忙退了回去。 喝退一旁的产婆，太医和宫女，那宫女扑到床前跪下：“娘娘，出事了！国师预言出生的龙女亡国，请求皇上处死新生的公主！” 因难产而失去气力的皇后立即睁大了眼挣扎着要坐起来：“什么！” 不行，她好不容易将太医一早所言的死胎生了出来，孩子生下来没事，怎么能因为一句预言而杀死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 殿外，方盛兰因为聆音道长的话陷入沉默。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怎么能因为一句虚无预言而杀死他的孩子。 聆音道长焦急道：“贫道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心软啊!” 方盛兰叹气：“国师，不是朕不信你，只是实在不忍，那毕竟是朕的孩子。” 殿内，皇后的贴身宫女着急道：“娘娘，趁皇上还没进来，这里也都是我们的人，快想个法子吧。” 皇后娘娘沉默，带着一丝期盼苦笑问道：“文娘，你说陛下会痛下杀手吗，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娘娘，这个时候公主刚刚出生皇上也许不忍心，但是以后呢，他能一直容忍一个会亡国的公主？”文娘摇头道，“伴君如伴虎，娘娘是要拿公主的性命去赌皇上日后所有的不忍吗？” 皇后不说话。 文娘道：“娘娘，方才太医也说了，娘娘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已经伤了根本，这也许是娘娘唯一的孩子了。这个孩子没了，娘娘日后在后宫要怎么办？娘娘在后宫若是失去势力，恐怕也会危害老爷和大少爷在朝中的地位啊。” 皇后苦笑点头。利害如此明显，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和家人，这个孩子怎么也不能死啊。 文娘：“娘娘，我们为防死胎而准备的那个孩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皇后看向帷幕后另外一个同样刚生完孩子的女人，略带歉意地点了头。 2.第2章 龙修龙秀 殿外，聆音道长跪地不起，方盛兰心中始终不忍，无法下达命令。 “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陛下不可心软啊。” 方盛兰眉头皱起：“国师，不可逼朕。” 聆音道长叹气道：“不是贫道逼您，只是陛下现在不忍，日后亲眼看她长大成人，那时候再下手，陛下必然更加心痛。” 方盛兰脸上现出犹豫之色，正犹豫着，椒房殿里踉跄着跑出一人。 “陛下！” 宫女文娘抱着新出生的婴儿跑出殿内，一脸悲痛跪在方盛兰面前。 正处于纠结中的方盛兰吓了一跳，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文娘双手将一动不动的女婴高举过头顶：“陛下，小公主她……”语气哽咽，竟似悲痛到无法再说下去。 方盛兰连忙接过婴儿，拨开襁褓，只见女婴双眼紧闭，毫无声息。 “怎么回事！”方盛兰一惊，大怒。 文娘哭哭啼啼道：“小公主生下来还好好的，哪料哭了几声后便……便没了。” “皇后怎么样了？”方盛兰抱着女婴正要进去，忽然想到了那亡国预言，脚步停住，看向跪在一旁的聆音道长。 聆音道长也是一脸惊疑，抬头看向夜空，方盛兰顺着聆音道长的目光看去。 血色消失，帝星依旧闪亮，横空出现的那颗星辰虽然没有消失，但也是晦暗弱小。 那片异常的星空竟然恢复正常了！ 聆音道长惊讶之下站起身，掐指想再算个清楚，只是不过三秒便脸色灰白地放下了手。 方盛兰道：“国师，现在是什么情形？”顿了顿叹气道，“应该没事了吧，毕竟不管朕会不会心软，这孩子也……” 叹息之下，是不愿再多提此事。 聆音道长脸色惨淡：“陛下，贫僧已经失去推算未来的能力了。” 方盛兰一怔，问道：“是因为国师方才泄露天机？” “也许吧……陛下，请恕贫僧日后不能再为陛下卜算凶吉了。”聆音道长深深一鞠，“国师一职，贫僧也再无能力胜任，请陛下容许贫僧归隐山林。” 方盛兰连忙去扶聆音道长：“国师不必妄自菲薄，即使国师没了占卜凶吉的能力，但是星象风水等其他能力还是无人能及的，更何况，国师现状皆是为了朕，朕怎可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举。” “陛下……” “国师无需再言，日后一切照旧吧。” 方盛兰说完，低头看向怀中死去的女婴，神情怜惜：“罢了，便当是天意如此了。” 年轻的帝王好不容易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固然欣喜，是女孩同样喜欢，只是没想到期盼的结果是这般让人悲伤。 “国师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方盛兰叹气道，“朕去看看皇后。” 还未进大殿，又有一宫女欢喜地跑出来跪在方盛兰面前：“陛下，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方盛兰：“什么还有一个？” 宫女悲喜交加道：“双生！皇后娘娘又生了一个皇子！” 方盛兰大喜，正要细问，低头瞧见怀里的孩子，喜悦之情生生压住，问了一句：“皇后可还好？” 宫女一怔，低头，声音里带着悲切：“娘娘安康，只是生了小皇子后一直抱着孩子不撒手。” 方盛兰一怔，连忙进了大殿。 而殿外的聆音道长抬头看向那颗帝王星旁横空出世的隐晦星辰，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龙女已死，异象消失，可是那颗星辰却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存在的。 罢了，推算是龙女亡国，既然是龙子，那应该是没事了。即使还有问题，刚失去女儿的皇上定然是不会再动皇子的。 聆音道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椒房殿。 大殿，皇后的寝宫，隔着层层纱帘，纱帘外是七八宫女，纱帘内是一位太医，一位产婆，还有宫女文娘，而皇后娘娘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怀里躺着一个婴儿。 婴儿很乖，不哭不闹，眉心一点红痣，衬出婴儿的不同。 “参见陛下。” 方盛兰挥了挥手，有宫人撩开纱帘，方盛兰走了进去。 “皇后。”方盛兰轻声道。 躺在床上的皇后护着怀里的婴儿，眼睛眨了眨，泪流满面：“陛下，我们的孩子……” 方盛兰将怀里的女婴递给一旁的文娘抱着，走到床边，将手覆在皇后的手背上，温情道：“皇后辛苦了，那个孩子……哎，朕也很痛心，还望皇后切勿过度悲痛，别伤了身子，毕竟，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皇后悲切点头。 “让朕看看我们的孩子。”方盛兰想伸手去抱皇后怀里的婴儿。 皇后一怔，一边哭一边抱着婴儿不放手。 方盛兰不解。 一旁文娘道：“陛下，娘娘刚刚失去一个孩子，这对娘娘的打击很大，现在娘娘对这个孩子极度看重，太医说这段时间最好是依着娘娘，让娘娘时刻抱着孩子。” 方盛兰表示理解，心里又对第一个孩子有着愧疚，没有试图再从皇后怀里抱出孩子，只是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婴儿的脸，低低笑道：“小东西，朕是你的父皇。” 皇后泪眼婆娑：“陛下，为孩子起个名字吧。” 方盛兰考虑了几秒，偏头看向宫女文娘怀里死去的女婴，叹气道：“女孩就叫龙秀吧，下去后按公主之礼厚葬。” 随后目光停在皇后怀中的婴儿身上：“既是双生，那他就叫龙修吧，谐音，也算是替他这位姐姐活着。二来赐名龙修，希望他身为龙子，能修身养性。” 皇后点头：“谢陛下。” “好好养身子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方盛兰转身，又将那死去的女婴抱在怀中：“明日安排厚葬小公主，今晚这可怜的孩子就陪在朕身边吧。” “起驾！” “恭送陛下。” 皇帝离开，皇后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眼泪看向宫女文娘：“文娘，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的。”文娘顿了顿，“只是苦了娘娘以后需一切小心谨慎，为了这孩子，娘娘日后定然也少不了得罪陛下了。” “本宫心里有数。”皇后点头，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叹气道，“孩子，日后我们母女注定了时刻活在担心之中，希望你不要怪母后做出这个决定，母后也是为了救你。” “娘娘记得改口，是母子，不是母女。”文娘叹了口气，掀开纱帘去安排那几位知情人。 “龙修……龙秀。” 皇后低头亲吻婴儿的额头：“死去的那个孩子其实应该是你，所以，你是龙修，也是龙秀，不管日后如何，不可忘本。” 3.第3章 梅林奇遇 我是一位皇子，母后却偷偷告诉我我是一个女孩。皇子，难道不该是男孩吗？ 我不懂，母后说我以后会懂，母后还说这个秘密除了她和奶娘文娘，谁都不可以知道，包括疼爱我的父皇。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我们都会死。 我仍然不懂，可是我不想母后和奶娘死。 啊，对了，父皇和母后都叫我修儿，母后却让我记住，我叫方龙秀。 ——六岁的方龙秀 冬日，一场纷扬大雪已经过去三天。 今日，阳光正好，御花园里一群宫女和宦官正在陪皇帝唯一的一位皇子也是最宠爱的孩子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最初，是小皇子一个人找他们所有人，那六岁的小皇子聪明伶俐，不到一会便找出了他们所有人。当然，这其中也有人故意藏得不深的缘故。 后来，小皇子建议他藏起来，大家来找他。宫女和宦官连忙点头，一直认为这才是正确的捉迷藏，让皇子来找他们，总是令人忐忑不安啊。 只是，当小半个时辰过去，一群人还没找到小皇子时，大家慌了！ 苍天啊，捉迷藏什么的，还是换小皇子来找我们吧！ 现在找不到怎么办？ 虽然离上一次大雪已经三天了，但是御花园还有不少地方有着未融化的积雪，不少地面湿滑，这小皇子不在他们的视线内，万一滑到摔了，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啊！ 小皇子是皇上和皇后的心头肉，万一有点事，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完了，完了，还是赶紧在没惊动皇上皇后之前寻找一会，找不到就赶紧调人来找吧！ “殿下，殿下！” “殿下，您在哪呀！？快出来吧！” “殿下，小的们找不到您，输了，您出来吧！” “殿下，您出来吧，别吓奴婢了。” 而就在大家在御花园四处寻找，焦急而小声的呼喊声时，一个小小人影无视耳边的声音，利用假山和草木的遮掩，移动着娇小的身体一点点离开御花园往一旁的梅林跑去。 小小身影钻进梅林后便撒开腿往梅林深处跑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得再也跑不动了才仰面躺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地面上张着小嘴喘气。 梅林的梅花在一场大雪的洗礼下开得更加凌然灿烂，冷香扑鼻，大口大口呼吸间冷香进入脾肺。 呼吸在这冷香中渐渐均匀，小孩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凌冽的眉目终于柔软了下来。 这小孩身着黑色银边的厚实袄子，衬得白玉般的脸更加温润白皙，小孩眉眼微挑，额心一颗红痣，艳丽如赤血朱砂。 若不是眉眼生来便带着几分英气，恐怕一眼便会被人认为是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 而这不管不顾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看着头顶梅花的小孩，正是方才那一群宫人寻找的小皇子，当今天子方盛兰唯一的一位皇子，从小就被当成储君培养的皇子方龙修。 而方龙修，即使只有六岁，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方龙秀，只是如果不当皇子方龙修，恐怕会没命。 方龙秀想活着，也不想母后和奶娘死掉，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皇子方龙修。 母后已经习惯了她是方龙修，奶娘一直都当她是方龙修，那么方龙秀只有自己记住这个名字了。 小小的方龙秀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当回方龙秀的，不会一直当这个不能与人过分亲近的方龙修。 她想疼爱她的父皇抱抱她，想和那些妹妹们一起无顾忌地耍玩，而不是在父皇要抱她时假装害怕，也不是站在一旁板着脸看着那些妹妹玩。 “真无聊，真烦人！” 方龙秀在冷香中舒展了眉目，十分孩子气地蹬了几下脚，在湿漉漉的地上打了两个滚，将干净的袄子染上泥土。 “不开心！不开心！” 方龙秀又爬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跳着蹦着，扬着手毫无章法地挥打着身边的梅枝。 梅枝颤动，梅花簌簌而落，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方龙秀打累了，便停下手仰头看着纷纷落下的梅花花雨。 “真好看。” “真好看，你还这么对待它们？” 有温润声音隐隐带着笑意随着落花飘来。 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又不见人影，方龙秀着实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蹦了一步，将树枝紧紧握在手中。 “谁？” 方龙秀皱着眉，脸上有着恐惧却极力镇定，一双凌厉的眼四处张望，声音却带着小孩独有的软绵稚嫩，“出来！” “哈，不错，竟然没有转身跑掉。” 又是轻微声音传来，方龙秀紧紧抿着唇，惊慌的目光竟然渐渐镇定下来：“这里是皇宫。” 梅林深处的人大概是没料到小小孩子竟然会这么回答，沉默了几秒道：“嗯，有胆识，那你过来找我如何？” 一朵梅花晃悠悠飞到方龙秀面前，又晃悠悠往梅林更深处飘去。 方龙秀见到这般情景，强行镇定的目光再次变得惊慌害怕起来。 犹豫了好久，孩子的无畏和好奇终于占了上风，她咬了咬唇，握紧手中树枝，跟着飘动的梅花一步步往梅林更深处走去。 梅花飘得极慢，如果不是特意的，便是那操控梅花之人再无力气和本事控制。 方龙秀心跳得极快，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前面的梅花。 梅花在一处终于跌落泥土，方龙秀顿时心里一紧，握紧手中树枝四处张望。 没发现什么人，却是瞧见一棵花枝繁茂的梅花树后有着一角墨绿衣襟。 “我看见你了！”方龙秀清脆的语气带着一些颤抖，“你是谁，出来！” “我动不了，你过来。” 方龙秀又是一阵犹豫，最后还是迈着小腿走了过去。 绕过梅树，走到那人面前。 方龙秀愣住。 这么冷的天，靠着梅树坐在地上的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墨绿宽袍。 那人的眉眼长得极是好看，可是方龙秀惊讶的不是那人的容貌，而是那人比白雪还要惨白的脸色，还有胸口那一大片黑色的污渍。 即使身边冷香围绕，即使方龙秀还只是一个小孩，但那污渍和空气中连冷香也掩盖不了的血腥味，让方龙秀知道那是血。 这个人流了很多血，受了重伤。 方龙秀皱了皱鼻子，目光有些惊疑和担忧。 “看够了？”那人受了重伤却依旧嘴角带笑，“我是不是面目可憎的妖怪？你怕不怕我？” 方龙秀皱了皱眉，往后退了退，问：“那你是不是妖怪？” 那人摇头。 方龙秀笑了，语气认真：“既然你不是妖怪，又受了重伤，我为什么要怕你？” 4.第4章 修儿是男孩 那人的目光带着赞赏，好奇地打量着方龙秀，轻轻笑了起来。 毕竟是孩子，方龙秀立即给瞪了回去：“你笑什么！不准笑！” 那人咳了咳，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随手用袖子抹了。 方龙秀保持着与陌生人的距离，却忍不住关心道：“你没事吧？” “有事。”那人眉眼温和，看着方龙秀笑道，“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方龙秀又退了一步：“那你先说你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躲在这里？” “我不是躲在这里，我是受了伤不小心掉在了这里。”顿了顿，“我啊，是因为和妖怪打架才受了伤。” 方龙秀歪了歪脑袋：“和妖怪打架？你是神仙，还是捉妖的高人？” “你这孩子不仅胆大心细，懂的也还真不少。”那人说着忽然叹了一声，“小孩子懂那么多不好……你就当我是捉妖的高人吧。” “你休想骗我，哪有这么年轻的高人！”方龙秀想起那个胡须花白的国师，皱着眉反驳。 那人笑，一笑又咳了起来，捂着嘴角的袖子又浸出一片血色。 方龙秀再早熟也只是个孩子，有着一颗干净善良的心，见他这般，着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受了伤快死了还笑！” 那人点头，脸上毫无血色：“嗯，你不帮我，我就真的要死了。” 方龙秀无奈道：“我要怎么帮你？” 那人的语气渐渐有气无力：“你身后三步开外有一个白瓷酒壶，你拿过来，喂我喝酒。” 受伤了还喝酒？心里虽有疑问，方龙秀却什么也不问，按照他说的找来了身后的白瓷酒壶。 那酒壶也奇怪，明明倒在地上，壶里的酒却一滴也未洒出。 将酒壶嘴凑到那人唇边，微倾壶身，有液体流出。 闻到酒味，方龙秀皱了皱眉。 父皇经常喝酒，而她不喜酒味。 那人喝了酒，脸色竟是真的好了一点。 方龙秀正好奇地猜想着这壶里到底是不是酒，梅林外却是响起了寻人之声，且声音越来越近。 “殿下！殿下！” “他们在找你？” “嗯，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方龙秀将酒壶放到那人手中，转身往梅林外跑去。 殿下？方朝唯一的皇子？呵，明明是个小女孩。 墨绿宽袍的少年看着梅林间跑远的方龙秀，缓了好一会，才颤抖着手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 方龙秀跑了一小会便碰上了前来寻人宫女。 “殿下，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宫女一脸绝处逢生的表情，围着方龙秀左看又看，“快让奴婢瞧瞧，磕着碰到哪里没……呀，衣服怎么这么脏，赶紧回去换了，让皇后娘娘看见了可不好。” 方龙秀回头看了一眼梅林深处。 宫女：“怎么了？” 方龙秀摇头，抬脚就走：“没什么，回去吧。” 回到椒房殿，小跑着进了门。 “母后，孩儿饿了。” 看到门前站着的熟人，方龙秀立即停住了脚步：“张公公。” 一直跟在当今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张公公给方龙秀行了个礼，眉目慈祥地温和道：“殿下回来啦，陛下特意过来看您，现在正在屋里和皇后娘娘说话呢。” 方龙秀咧着嘴笑了笑，十分顽皮又讨人喜欢的模样：“谢谢张公公告知。” “呦，折煞老奴了。”张公公笑得眯起了眼睛，“殿下快进去吧，小心脚下门槛。” 方龙秀笑着跑进大殿，见到屋里正和母后说话的父皇后立即下跪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行了，快起来吧。” 当今天子方盛兰相貌俊朗逼人，即使是自身儒雅的气质也无法淡去那一身凛然英气，他笑着招了招了手：“修儿，到父皇这里来。” “是，父皇。”方龙秀站起身，却是有些犹豫，乌黑的眼偷偷看向一旁的母后。 方盛兰不高兴了，看向皇后：“朕实在不解，为什么每次修儿和朕亲近一下都要先看看你？”又看向方龙秀，“修儿，父皇这么疼你，你还这么怕父皇？” 皇后立即离开座位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妾只是怕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需时刻提醒着。” 方盛兰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冷哼：“什么不懂事，朕看修儿这么小，已经懂事得过头了！” 方龙秀双眼眨了眨，走到方盛兰身边，伸手扯了扯方盛兰的袖子，声音期期艾艾，道：“父皇，不怪母后的，儿臣犹豫是因为……在花园玩耍时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怕亲近父皇把父皇的衣服也弄脏了。” 孩子仰慕又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方盛兰再生气心也软了，立即放揉了声音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朕没怪你，也没怪你母后。皇后，你也起来吧。” “谢陛下。”皇后站起身。 方盛兰揉了揉方龙秀的脑袋，笑问道：“跑去梅林玩了？” 方龙秀一怔，点头：“是的，父皇圣明。” 方盛兰笑着，伸手拿去方龙秀头上的一瓣梅花：“一个人跑去玩，怎么不和妹妹们一起去玩？还是不喜欢她们？” 方龙秀不说话，眨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如往常一样以沉默拒绝回答。 从小母后就教导她，遇到不想回答和不会回答的问题，宁愿不回答也不要乱说话，以免多说多错。 方龙秀不说话，皇后眉头微皱，开口斥责道：“衣裳脏兮兮的见你父皇成何体统，还不赶紧下去换了！” 方盛兰看了眼皇后：“皇后，孩子要管要教，但修儿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该严时严，该放松时就该放松。” 皇后垂着眉不说话了。 方盛兰看着站在身边方龙秀，越看越喜欢，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呢，唯一一点缺憾就是这孩子怕他，很少让他抱。 “修儿是男孩。” 就在气氛陷入僵硬之际，方龙秀清脆的声音响起。 皇后的嘴角不可察觉地抿了抿。 方盛兰挑了挑眉，颇为感兴趣地问道：“那又如何？” 方龙秀小小的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修儿本就生的似几分女貌，若是再和妹妹们一起玩，以后会越来越像女孩子的，修儿不想这样！” 方盛兰努力板着脸：“谁说和妹妹们玩会越来越像女孩的？” 方龙秀理直气壮道：“就是，就是这样的！” 说着扑到方盛兰身上，趴在方盛兰腿上，仰着头看着方盛兰，鼓着脸道：“修儿就是不想和她们玩，修儿以后要做像父皇一样英明神武的男子汉！” 方盛兰实在憋不住了，摸着方龙秀的脑袋大笑起来。 这么懂事这么可爱的孩子，放谁谁不喜欢啊。啧，长大了管不了，这么小的时候要是能经常撒撒娇就更好了。 5.第5章 蔽影灵玉 最后，方龙秀还是依照母后之言回自己房间沐浴更衣。 至于方盛兰，她的父皇很忙，且已经被她哄好，自然也用不着她担心。母后说，她只要负责装男孩，偶尔哄哄父皇即可，其他的事不用她管。 用不着特意支开其他人，椒房殿所有人都知道小皇子方龙修性情古怪得很，平时做什么都只喜欢奶娘文娘伺候。 当然，大家也不介意，孩子和奶娘亲近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方龙秀再过分些，也不过是说小皇子有些骄横而已，而小皇子是有这个资本任性的。 沐浴更衣完，方龙秀累了要午休，文娘放下床幔便退到外屋守着。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冷风吹进床幔，那冷风带着一缕竹叶的清新，方龙秀觉得还不错，也不觉得冷，只把被子拉紧了些继续睡觉。 “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有轻笑声隐隐传来。 方龙秀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那清新竹叶香又如此真实。 竹叶？可是椒房殿没种什么竹子啊，更何况现在大冬天的哪有这么好闻的竹香。 方龙秀一怔，立即吓得睁开了眼睛 “奶娘！”方龙秀抓着被子坐起身，大喊了一声。 “别怕，我不会害你。”那声音再次响起。 方龙秀：“来人！” “他们都听不见的。” 方龙秀赶紧爬起来，有些笨拙地穿了衣服，光着脚就往外屋跑。 “小孩子的记性果然不好，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那人轻叹一声，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方龙秀啊的一声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只是因为这个声音明显比上午听得清亮有生气的多，所以一时没有听出来。 “是你？！”方龙秀镇定了不少，目光往四周一扫，“出来！” 纱帘晃动，墨绿宽袍的少年从柱子后现出身形。 方龙秀也不管这少年是不是高人了，只知道自己受了惊吓，心里是又委屈又生气，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上午还帮了你呢，结果你现在还来吓我！” 少年微微一怔，微笑：“抱歉，是我的错。”只是看到这么一本正经的小孩，忍不住想逗一逗。 嗯，知错就好。方龙秀别扭得哼了一下，见少年墨绿衣裳干干净净的，脸色虽然依然苍白，但看着至少还有那么一点血色，忍不住问道：“你的伤好了？” “至少能行动自如了。”少年笑道，“所以特意过来道谢。” 方龙秀惊喜，脱口而问：“道谢？你是不是来报恩的？” 少年一怔，含笑点头：“对，来报恩。” 昨晚奶娘为了哄她睡觉，讲过一条白蛇报恩的传说，故事虽然有点扯，但是那时候方龙秀就想，如果她也遇到前来报恩的神仙妖怪，她才不要对方以身相许，她只要对方把她变成真正的男孩就行，这样她就不用装得那么辛苦了。 方龙秀对高人的报恩很期待很有信心，高兴道：“那你能把我变成真正的男孩子吗？” 话落，方龙秀就反应了过来，立即恐慌地捂住了嘴，她一心想要对方报恩，却把母后叮嘱一定要严守的秘密给透露了出来。 “我……”方龙秀急得都要哭了，“刚才的话不算！我说错了！不算！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我变得更像男孩子一点。” 少年嗤笑一声：“可是我已经听到了怎么办？” 他知道了！ 秘密被别人发现了！ 方龙秀一怔，心里害怕极了，想起母后和奶娘往日的再三叮嘱，咬着牙做出一副凶狠样：“你听见了，你知道了！你快点忘记，不然我，不然我……” 少年似笑非笑：“不然你怎么样？”嗯，这小孩一本正经的逗起来果然有趣，比莫乞那小姑娘还要可爱。 方龙秀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平时若有意外都是母后和奶娘处理的，现在她们都不在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龙秀跺了跺脚，想起母后和奶娘说过的话，心里一震，脱口而出：“杀了你，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不能活了！” 少年一怔：“杀了我，你要杀人？” 方龙秀咬着牙：“母后说过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的人都要死！” 少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嗯，我刚才的想法不对，虽然你比莫乞可爱，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莫乞。” 方龙秀虽然不知道莫乞是谁，但是属于孩子的敏感却让她知道眼前这位高人有些不大高兴了。 她要杀他，高人不高兴，可是她也委屈啊！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了！她不想死，也不想母后和奶娘死，更不舍得离开疼爱她的父皇。 方龙秀眼睛红通通的，瞪着少年道：“我没有错！” 少年心软了，叹了口气：“嗯，错的是我，抱歉，我不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顿了顿，“我今天是来报恩的，不是恩将仇报的，别怕，我不仅不会说出你的秘密，甚至要帮你保护你的秘密。” 方龙秀睁大了眼：“真的？” 少年点头，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块美玉递给方龙秀。 “真不知道你母后是怎么想的，女扮男装小时候区别不大，可大了怎么办，再俊朗英气男女也是有差别的，难道她是想等你长大后找机会让你离开皇宫？” 方龙秀不懂母后的心思，但心智早熟的她知道眼前这位高人应该可以帮她，于是将高人给的美玉紧紧握在手中，目光期盼地看着高人：“你来报恩，你会帮我对不对？” 少年笑：“嗯，你毕竟帮了我，我也的确是来报恩的。” “这是蔽影灵玉，我已经在上面施了法，有幻觉隐蔽作用，将其贴身带着，你给人的气息脉象都会显示是男性，只要不是过分与人亲近就不会被人发现你的秘密……嗯，你能听懂吗？” 方龙秀乖巧地点头：“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一直戴着灵玉，也不要与人过于亲近。” “明白就好。” 小孩如此懂事乖巧，少年忍不住揉了揉方龙秀的脑袋：“真聪明。” 方龙秀把灵玉贴身放着，看着高人忍不住问道：“拥抱算不算过于亲密？” “这个……” 故意为难地拖长声音。日子太无聊，这孩子一本正经地模样太可爱，又想逗逗她了。 “不行么？” 方龙秀有些失望。很少抱父皇，即使抱着也是小心翼翼的，她想抱父皇，可是母后总不准。 “你拥抱我试试？” 哈，说不定这小孩还真会抱。 6.第6章 有衣无衣 方龙秀考虑了一下，向前迈开步子，伸出双手：“试试！” “咳咳……”真来？ 方龙秀固执地伸着双手，少年有些尴尬地红了脸，蹲下，抱了一下立即放手：“好啦，不会发现的，你放心。” 方龙秀眼睛亮亮的：“真的？” 少年点头。 方龙秀诚恳道：“谢谢你，你是好人！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少年歪了歪脑袋，沉默三秒，笑了笑摇头：“你我不同路，你最好还是忘记我比较好。”顿了顿道，“你只需记得，当你不再需要灵玉时我会回来回收。” 方龙秀摇头：“你帮了我，我不会忘记你的。” 少年笑了笑身影淡去：“我走了。” 少年身影凭空消失，方龙秀惊讶了一会，但毕竟是孩子心性，心思一会就被能保护秘密的灵玉吸引了，高兴之下光着脚就往外跑。 “母后！奶娘！” 方龙秀跑出里屋，身在外屋的文娘立即发现了，着急道：“小皇子啊，您怎么能光着脚跑出来！” “奶娘，快带我去见母后，我有很开心的事说给她听。” “那也要先穿鞋子啊，大冬天的，脚冻坏喽！” “不嘛不嘛，奶娘你快抱我去！” 文娘没法，抱起方龙秀去见皇后。 看着离开房间的身影，墨绿宽袍在屋檐上一闪而逝，一会后便隐在了灿烂梅林中。 想着那女孩的模样，少年笑了笑：“仙凡有别，还是不记得比较好，三天后，忘了我。” 少年身在梅林，缓步走在花枝之间，抬手折下一枝梅花，想起送了满山桃花给自己的莫乞，清冷的目光带上一点暖意。 花开得真美。 少年轻轻一叹：“我啊，怕是永远也等不到她亲手送花给我了。”莫乞那孩子，送了花却什么也不懂……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枝桃花。 叹息刚落，一枝开得艳丽的花枝被人抛掷过来，少年失神之下慌忙接住。 “有衣，你在等谁送花给你？” 笑声中，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从万千梅花中脱颖而出。 来人一袭绿衣潇洒，长长墨发随意披散，腰间玉石佩饰随着步伐而晃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同样是绿衣，一者墨绿沉稳，一者翠绿张扬。 本是相似的脸，因为一者惯来儒雅沉稳，眉目温和，清清君子如美玉辉光内敛；一者向来肆意任性，眉眼张扬，翩翩公子如明珠光芒外放。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让相似的人变得格外不同。 “等谁也不是等你。”名唤有衣的少年沉着脸，颇为嫌弃地将刚刚接到的花枝扔在地上。 “啧，恼羞成怒了。” 绿衣少年笑着过来揽住有衣的肩膀：“有衣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跟我说说，是上重天的还是凡间的？” 有衣：“不用你管。” “别这样，就你这闷骚的个性喜欢了怕也闷着难以开口，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说，送花送情书都可以的。” 有衣咬牙：“多管闲事！” “哪有多管闲事，你是我兄弟！”绿衣少年笑眯眯道，“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保管帮你把姑娘追到手。” 有衣忍无可忍：“无衣！” 绿衣少年名唤无衣，正是与有衣同时被白衣上神从栖凤山莲池中捞出幻化出人形的同根浮萍。 至于名字，呵，用白衣上神的话说，就是两位幻化人形后一位没穿衣服，一位机智地扯了一朵莲叶遮挡。 白衣上神嫌弃取名费脑，就根据这一区别，给他们兄弟定了无衣和有衣的名字。 当然，至于谁兄谁弟，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争个结果出来，问他们的主子白衣上神，上神很不负责任地说不记得谁先幻化出的人形，让他们随意。 不过，因为有衣平时一贯的沉稳表现，无衣一向的任性而为，大家心里一致认为有衣是大哥，无衣是小弟。 当然，这一点无衣断然是不会承认的。 知道再说下去有衣就要恼了，无衣连忙收回揽着有衣的手，笑道：“好吧，我不说就是了，你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有衣的神情缓了缓。 无衣：“哎，说真的，下凡后你一直郁郁寡欢的，你是不是真的——” “无衣，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罚你闭关修炼十年都不准出来！”有衣袖子一甩，一个人往前走，“回去！” “哎，我信我信，我不说了！你别真把我关在山洞不准出来啊，我会闷死的！”无衣连忙跟上去。 有衣不想说话，一路拂开梅枝往前走。 无衣紧跟随后，跟着跟着终于发现了什么，急忙抓着有衣的手腕探看：“你受伤了？” 有衣将手抽回，淡淡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无衣再次抓住有衣的手腕强行探看，“怎么闭关刚出来就受伤了，要不要紧？” 手抽不回来，有衣终于抬眼正看无衣，看无衣神情担忧，心里那点火也点不起来了，只再次叮嘱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没事去招惹那些妖魔鬼怪，不管你是闲着没事找事还是想充当正义使者，师父主子不在身边，没人护着，就你那点修为，人间道士都能收了你！” 无衣眨了眨眼，尴尬地收回手：“所以？” 有衣冷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去招惹那只狼妖？” 无衣磨牙：“他抢我的野兔！” “……”有衣，“真是好大的理由！我真是高估你了！” 无衣立即收敛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找上你了？” 有衣往前走：“你只管玩乐，被他盯住了也不知道，我不替你摆平，难道看着你死？” “有衣，你真好！” 无衣紧紧跟上，在有衣走到宫墙边时体贴地抓住有衣的手带着一路飞出皇宫。 出了皇宫，无衣才好奇问道：“你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 “报恩。”顿了顿补充道，“和狼妖对战时受了伤落到这梅林被人救了。” 无衣惊讶道：“报恩？！” 有衣：“受了恩惠不报恩，世间事有因有果，因果累积，日后更还不清了。”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啰嗦了，直接说你不想欠人情不就行了。” 有衣：“……” “报恩，怎么报？听说报恩一般是以身相许的。”无衣很是好奇，“救你的人是谁，也让我瞧瞧，要是长得难看那就委屈你了。” 无衣絮絮叨叨念着要见恩人，有衣咬牙：“方朝皇子方龙修！” 无衣眼睛一亮：“这个好……咦，等等，皇子？是男的啊？” 有衣咬牙切齿：“我为了你才受的伤，所以，以身相许的报恩应该你去。” “呃呃……”无衣，“有衣，你最好了，还是你上吧！” 刚才就不该心软！有衣冷笑：“随我回山闭关修炼，没我的容许不许出来！” 7.第7章 异星 母后不愿我当太子，可是父皇唯独我一个儿子，所以根本没得选择。而我，不想依照母后的意思离开皇宫，既然不愿离开父皇和母后，那么就顺应自然当好这个太子吧。 ——十二岁的方龙秀 马鸣萧萧，鲜衣怒马的少年一路奔驰冲出一片茂林。 “驾！驾！” 红色披风在疾驰中猎猎作响，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被风吹的张扬，马上少年半眯的双眼微微挑着，英气硬朗的双眉似剑凌厉，不怒自威，而眉心一点红痣，艳丽如赤血朱砂，将少年艳丽又英气的矛盾融合得恰到好处，也将不属于少年这个年纪的锋利凌然淡化了几分。 “太子殿下，您慢点骑！”近侍驱马在身后紧紧跟着，生怕少年有个闪失。 “啰嗦！”少年挑眉一笑，带笑的脸终于有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生动活泼，“伴狩，本宫要去见父皇，知道他在哪吗？” 身为太子近侍，风伴狩虽然担心太子的安全，但是却不得不回答：“陛下大概在南面三百里的望天坡。” “伴狩，我们比比，看谁先到达望天坡，不准让本宫！” 少年一扬马鞭，加快速度冲了出去。 风伴狩赶紧加快马速跟上，却始终故意落后少年一马之隔。 骏马飞驰，马蹄踏碎青草飞溅，青草味和着风中飞扬的红袖花瓣沾了少年一身，随后又随风飘落，反反复复。 红袖花艳红如血，随风纷扬的花瓣如漫天飞舞着红色的鹅毛大雪，少年就在那样的情景下策马奔腾，那样艳丽的情景，让紧跟在后的近侍忘了眨眼。 一瓣红袖花飞掠而过擦过脸颊，有些刺痛。风伴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后太子一大段距离。 收回心神，风伴狩无心再想晃神的原因，扬起马鞭赶紧跟上。 不过一会便到了望天坡。 所谓望天，便是山坡地势极高，站在山坡上，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意境。 而山坡上，一身玄色便服的方盛兰正在朓目远望，身旁，还有一位仙风道骨身着道袍的老者。 “此地风景壮阔非常，令人见之忘忧。”方盛兰偏头看向道者，“国师闭关许久，出来走走为何还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有事？” 这国师，道者，正是十二年前预言龙女亡国的聆音道长。 聆音道长叹息道：“贫道昨夜出关，夜观星象，发现帝星身旁出了一颗异星，不是什么好兆头，无奈贫道修行毁半，无法为陛下精确目标。” 方盛兰英眉一挑：“哦，什么样的异星竟然让国师如此担忧，说来听听？” 聆音道长欲言又止：“这……此异星本不该出现在此。” “既称异星，自然是不该出现。”方盛兰笑道，“国师无需顾忌，但说无妨。” 聆音道长叹气道：“此异星代表着一个人，可却不是人。” 方盛兰：“国师的意思是非吾同类？对朕有所影响？” 聆音道长点头，目光复杂。 方盛兰沉默了一会，复又开口：“国师话未说完，还请一次讲完。” “也罢，告知陛下也好让陛下有所防范。”聆音道长叹气，“这颗突然出现的异星是陛下的桃花劫。” 方盛兰：“……” 聆音道长：“陛下？” 方盛兰握拳抵着嘴闷笑起来：“国师的意思是朕会喜欢上一个人，但她不是人，而朕还会因她而遭受劫难？” 聆音道长叹气：“贫道也不是那么确定。” 方盛兰大笑起来。 聆音道长劝道：“万望陛下小心。” “听着怎么就这么有趣呢，能迷上朕，看来是什么绝世美女了。”方盛兰停止了大笑，偏头看向远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聆音道长沉默，不明帝王心思。 正沉思间，忽闻马匹嘶鸣。 方盛兰回头，看见两匹骏马急速奔来又在近处勒马急停，马上两位少年一前一后下马往这边走来。 方盛兰笑了。 哼，劫难又如何，烦恼忧虑又如何，见到修儿心情就好了。 黑衣红披风的少年单膝跪地：“儿臣拜见父皇！” 方盛兰抬手去扶：“修儿起来，在外不必多礼。” 这黑衣红披风的少年便是当今方朝年少的太子方龙修，也就是方龙秀。 “是，父皇。”方龙秀站起身，拂衣站好。 看自己疼爱的孩子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方盛兰每次见儿子高兴之余藏起来的郁闷顿时又加一分。 这孩子，为什么就是不肯和自己多亲近亲近呢，他的偏爱如此明显，想亲近的心思毫不隐藏，这要是其他孩子，恐怕高兴地恨不得扑过来了。 这孩子倒好，说他不喜欢自己这个父皇又说不通，这孩子看他的目光明显是满满的仰慕和敬重，可说喜欢，这孩子又太规矩了！ 发乎情止乎礼，父子之间要不要这么严谨！ 六年前，皇后好不容易放松了对孩子的管教，修儿也开始亲近自己，一见面就要拥抱，可爱得让他疼到心坎去了。 可惜这亲密不过两三年光景，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孩子又慢慢守起礼来。 方盛兰忍不住摇头。啧，十二岁了，现在不亲近，以后恐怕更不会亲近了！ 大概是方盛兰惋惜的神情太过明显，方龙秀嘴角抽了抽，主动开口：“父皇，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孩儿累了，能和父皇共骑，由父皇带孩儿回宫吗？” 方盛兰立即点头：“好。”哈，就知道修儿善解人意！ 方盛兰上马，方龙秀跟着翻身上马窝进方盛兰怀里，方盛兰一挥马鞭，开跑。 “伴狩，国师就由你护送回宫了！驾！” 风中传来方盛兰的声音，风伴狩看了眼一旁的道者，冷冷开口：“国师，请。” 聆音道长盯着风伴狩半响，摇头叹气离开望天坡。 而方朝边界某处深山老林的某处不知名山洞突然传来一声轻微声响，一只纤细素白的手从藤蔓交缠，野草丛生的洞口伸了出来。 “苍天啊，我终于出来了！” 随着一声感叹，一袭绿衣的无衣拨开挡路的藤蔓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有衣那家伙真是小气，竟然真想把我关十年之久！” 无衣揉揉肩膀扭扭脖子，感觉自己僵硬的骨头在集体抗议。 呼！ 虽然闭关十年对于他们来讲实在是眨眼就过的事情，但是对于平日最不喜修炼的无衣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再者，现在是在凡间啊，好不容易光明正大，理由充足地来凡间走一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还不趁此机会好好玩耍一遭实在对不起自己！ 而对于主子们的赌约，自己身负证明世间有情的任务这件事，无衣早就抛之脑后了。 趁有衣还在闭关，无衣修炼之余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终于打开了有衣设置在洞口的结界跑了出来。 无衣瞄了眼不远处那个毫无动静的山洞，在确认有衣真的没有察觉后立即招了祥云跑了。 花花世界，本仙来了！ 而另一处山洞里，盘腿修炼到紧要关头的有衣神情无奈地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8.第8章 一片空白 回到皇宫，方龙秀婉言拒绝了方盛兰一同用餐的建议，在方盛兰郁闷的目光下坚持去了椒房殿。 虽然方龙秀在十岁册封太子后便搬离了椒房殿住进了东宫，然而只要有空闲，方龙秀便会赖在椒房殿。 对于这点，方盛兰可是羡慕得很，可是再羡慕也没有办法，孩子亲近娘亲，天经地义啊，他能说什么。 方龙秀一进椒房殿，便将随身佩剑解了交由一直跟在身后的风伴狩保管，又由文娘解了披风后才走到皇后面前行礼。 “孩儿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就你多礼。” 皇后娘娘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修儿，坐母后身边来。” “是。”方龙秀起身坐到皇后身边。 皇后伸手握住方龙秀的手：“修儿，母后有事找你谈谈。” 方龙秀的目光往屋里随意一扫。 风伴狩点了点头离开房间，文娘也带着其他人关上门离开。 见屋里没人了，方龙秀才微笑道：“母后有事请讲。” 皇后心里叹气，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越来越像个男子，心里一时间无比复杂，不知道自己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或者，在她一出生便有人代死的时候便该将她藏起来送出宫去。 不论当初是私心为权为势，还是割不断母女亲情，当初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孩子送走，造成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都是她的错。对此，皇后心里一直愧疚着。 方龙秀见母后不说话，又是一副从小再熟悉不过的表情，于是对这场对话的内容也就猜到了九分。 方龙秀笑了笑回握住母后的手：“母后，你真的不用多想，孩儿真的很感谢母后当初的选择，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十岁之前，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是不懂不解，是怨恨的。 可是就在成为太子的前晚，母后将宫里已经成为禁言的秘密，龙女亡国的预言告诉她后，方龙秀心里就只剩感激和庆幸了。 她不小了，知道如果当初不隐瞒身份会是什么后果。 不隐瞒身份，哪有现在的和睦相处，哪有现在的父慈子孝，哪有现在安稳生活？ 说到底，母后赐予了她生命，又在她出生那一刻就救了她的性命，而在随后的日子里，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不知道得罪了父皇多少次。 不然，也不会出现父皇这么疼爱她却对母后不理不睬的情况，只因母后从小便各种抵触父皇接近她。 用来抵触父皇且父皇又能容忍的理由，恐怕就是利用父皇对死去那个孩子的愧疚了，而又有哪位帝王愿意被人一直提醒着内心的愧疚呢。 而方龙秀略略懂事后牢记母后叮嘱，会自己拒绝他人的亲近，再后来，有了灵玉的遮掩，这才有了虽有波折，却也一直相安无事的局面。 想到灵玉，方龙秀忍不住有些失神。 灵玉贴着心口放着，可是这是谁给她的呢？ 那天，那天的情景，什么都记得，可就是忘记了那人的模样，对于那位帮助过自己的高人，自己对他印象竟然是一片空白。 三天时间，不知不觉，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像是突然被人强行抹掉了关于那位高人的一切，让她无从找寻，甚至无法怀念。 呵，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位高人做的手脚。 因为不同路，所以不留一点转圜的余地，真是分得清楚。 “修儿，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若是肯，以后有机会母后一定将你送出宫外，出了宫，恢复女儿身过平常生活。” 皇后不死心，明明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相劝。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总不能为权为利，为了其他的家人而毁了自己女儿一生。 “母后。”方龙秀因为晃神的缘故并没有完全听清楚母后的话，不过只言片语，也足够她明白了。 “母后，孩儿真的不后悔。”方龙秀道，“孩儿如果真想走，在当这个太子之前就应该走了。更何况，孩儿若是走了，不说父皇如何，日后母后要怎么办，外公舅舅们又怎会善罢甘休。” 皇后沉默了。 希望是好的，把孩子送出宫容易，送出之后难，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难道日后让孩子过着朝不保夕，四处躲藏的日子？ 唉，若是从小就送出去，大了，相貌变了，也不至于…… “母后，别多想了。” 方龙秀笑容从容，“我就是一个男孩，母后也应该早就习惯了。”偶尔想起我是女孩时心生的愧疚完全没有必要，我很好，不需要你的愧疚。 皇后又是一连声的叹气，方龙秀想起灵玉又开始晃神了，这让她很心烦，她讨厌为了一件事情烦心很久。 失神如此厉害，皇后想假装没看见都装不过去了，忍不住开口询问：“修儿，你有烦心事？” 方龙秀点头。 皇后：“若是烦心已久，不妨说出来，看看母后能不能为你想个法子。” 方龙秀摇头，笑了笑：“母后无需担心，只是小事，解不解决其实没什么区别。” 皇后还想再问，方龙秀站了起来：“母后，孩儿今天的学业还未完成，先回去了，母后好生歇着，不要再为那些事情烦心。” 方龙秀出了椒房殿，直接回东宫。 见身后的灰衣少年一直沉默不语，方龙秀边走边问：“伴狩，可是护送国师回宫的途中发生了让你不愉快的事情？” 风伴狩比方龙秀大三岁，可是因为身份地位，不善言语等原因，风伴狩总是会产生自己才是那个小了好几岁的人。说到底，还是面前的主子太过早慧早熟。 风伴狩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不过属下一想到他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元凶，我就忍不住想杀了他。” 国师吗？想起龙女亡国的预言，想起自己这一身的无奈，方龙秀冷笑。 等着吧，这个仇本宫一定会报。 到了大殿门口，风伴狩不得不打断方龙秀的晃神：“殿下，小心脚下。” 方龙秀脚步一顿，一只脚刚好跨过门槛，另一只正悬在空中。 额，提醒得不是时候？ 风伴狩沉默站定，犹豫着要不要立即向前去扶太子。 方龙秀身体晃了晃，在被门槛绊倒之前伸手扶住了门框。 “伴狩，你失职了。”方龙秀回头看了一眼风伴狩回了大殿。 风伴狩摸了摸鼻子，略感尴尬。 9.第9章 方小侯爷 早朝结束，父皇现在应该是在御书房吧。方龙秀整理了一下衣冠，不紧不慢往御书房走去。 还未到殿前，远远便看见贴身伺候父皇的张公公。 嗯，看来书房有其他大臣。方龙秀的脚步更加缓慢了。 路就那么短，既不能转身就走，也不好原地踏步，于是闲云散步般走得极慢的方龙秀还是到了殿前。 张公公向前行礼：“太子殿下。” 方龙秀随意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书房里会是哪位大臣。 这么早就来烦父皇，除了那位老丞相，就是那位非常年轻的离九离大人了。哦，对了，还有一位不知死活的方小侯爷方青逍。 三者都不畏死，不惧强权，然前两者皆是忠臣重臣，父皇的好帮手，而后者就是需要前者大力牵制又恨不得杀之后快的奸臣权臣了。 当然，方龙秀如今还没真正参与朝政，毕竟年纪小，再早熟早智也有个限度。关于他们三人，都是父皇闲聊时告诉她的。 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方龙秀道：“既然父皇政务繁忙，那龙修等会再来请安。” “殿下请慢。”张公公连忙道，“陛下提前打过招呼，说是殿下来了，就一起用早膳。” 其实我出门前已经用过早膳了。方龙秀点头：“好，那龙修便再等等。” 又等了一会，御书房里走出一位红色官袍的青年。 嗯，是离九，离大人，方朝几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吏部尚书。 父皇曾说离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人清廉负责又难得圆滑不古板，很适合官场，唯一让人头痛不满的就是太过拼命，容易油尽灯枯。 嗯，不管拼命的原因是什么这人值得敬重。 方龙秀含着谦恭的笑意行了个正规揖礼：“离大人。” 一身大红官袍衬得离九脸色愈加苍白，离九回礼：“见过太子殿下。” 方龙秀道：“离大人脸色不好，要注意休息。” 离九含笑点头：“谢殿下关心。”顿了顿道，“臣还有事，恕臣告退。” 方龙秀：“无妨，离大人请。” 离九离开，方龙秀转身进了御书房。 方盛兰正在批阅奏章，见到方龙秀立即放下了朱笔。 “修儿过来了，父皇快要饿晕了，赶紧陪父皇用膳。” 每每这种时候方龙秀就特别想腹议她的父皇，那令人仰慕的父皇去哪了，现在这一副溺爱儿子的父亲是什么鬼。 方盛兰站起身，亲自将一旁案几上的两盘糕点两碗珍珠粥端到书桌上：“还站着做什么，快点过来坐。” “是，父皇。” 方龙秀带着笑意走过去。 即使腹议，可就是这样令人仰慕又十分疼爱自己的父皇才让自己舍不得离开啊。 都说天家无情，到了我这里这么美好，怎么能轻易放手。 点心非常合口，都是她平日最喜欢的。方龙秀的心情非常好，即使是吃饱了也多吃了两块。 方盛兰暗自点头。不错不错，是孩子就喜欢吃甜食，看来张回的建议很靠谱，下去后应该好好奖赏一番。 方龙秀喝完最后一口粥，拿帕子擦了手，站在一旁等候方盛兰。 方盛兰也很快吃完，叫人收拾了桌子便让方龙秀背诵文章给他听。 方龙秀不急不慢背完每日一篇文章的任务，方盛兰很满意，为自己儿子的聪明伶俐感到自豪。 “儿臣去练习箭术，不打扰父皇了。” “不急，父皇还有事情要交代于你。” 方龙秀也不惊讶，点头：“是。” 方盛兰指了指一旁还未批注的奏折：“一本一本念给父皇听。” 方龙秀一怔，犹豫了一下回道：“父皇，这似乎不太合适。” “你迟早是要接触这些的，现在提前了解没什么不合适的。”方盛兰顿了顿，威严的神情淡去，故意表现出一丝黯然，“唉，父皇在慢慢变老，总有一天会离开修儿。” “……”方龙秀，“父皇圣体安康，万岁无忧，纵使是老了，在修儿心中也是英明神武的。” 方盛兰满意了，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念奏折了。 方龙秀念完方盛兰提笔做批示，往往方龙秀一念完方盛兰就立即做出了判断，这让方龙秀看方盛兰的目光越加仰慕。 方盛兰感受到方龙秀的目光，努力压住上挑的嘴角，淡淡道：“别光念，自己也注意一下内容，尽量想想如果是你要怎么解决。” 方龙秀眨了眨眼，点头。 一个时辰过去，方盛兰摆了摆手：“行了，念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去吧，剩下的父皇自己来。” 方龙秀点头，正要告退，方盛兰又道：“三天后方老侯爷六十大寿，你跟着父皇一起去，去了多看少言。” 方老侯爷？那个大奸臣大权臣？ 方龙秀一怔，随即点头：“是，修儿明白。” 宫外，止步巷，除了皇城，帝都另一个象征富贵和权势的所在。这里住的不是王侯将相，就是朝中一等一的大臣，一般非等闲人物是不敢轻易在四周溜达惹事的。 止步巷不是真的行人止步，但是不准车辆马匹通行的规矩倒是真有，而一般经过止步巷的人也因这里的特殊而甚少喧哗，于是，止步巷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 一品侯府就在止步巷的中间位置，青砖高墙，完全隔离了外人的视线。现在这个时辰，正是午饭后休息的时间段，止步巷比其他时候更要安静许多。 而就在这安静时刻，一个小厮哎呀一声被人从一品侯府的高墙里给扔了出来，随着小厮的抽气声，一位华服玉冠的青衣公子出现在围墙之上。 青衣公子哗啦一声展开一把绘有孔雀开屏的纸扇，挑着桀骜不羁的眉眼笑问道：“怎样，还让不让本侯爷出门呀？” 被扔出围墙外的小厮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起头，不紧不慢地回道：“方小侯爷，老侯爷说了，罚你三天不准出门，这时间还没到呢。” 青衣公子不紧不慢摇着扇子：“若本侯爷坚持要出去呢？” 小厮哦了一声，拂了拂衣袖，笑眯眯道：“老侯爷说了，阻止不了就打断你的腿，我不介意教训你。” 青衣公子挑眉冷笑：“你敢！” “为什么不敢？”小厮脚下一点，飞上围墙站在青衣公子对面，“方青逍，这可是老侯爷给我的特权，你再试图出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10.第10章 见见世面 华服玉冠的青衣公子，小厮口中的方小侯爷方青逍，此刻正一脸不耐和悔恨，而小厮却是一脸嚣张。 “无衣！”方青逍的扇子摇得有些不稳，咬牙切齿道，“你欠我的赌债本侯爷不要了，赶紧给我滚出一品侯府！” 身穿小厮衣服的无衣立即怒了，一脚踢去：“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要不是在赌/场遇见你，我能输得一干二净，还被你骗回来做三天下人！我既然答应了做侯爷府三天的下人，怎么能轻易毁约！” 方青逍为躲避那一脚往后一退，重新回了院子里，仰着头，指着围墙上的无衣，毫无形象道：“好，算老子倒霉，本侯爷真是吃撑了一时兴起，三天后，立即给老子滚！” 无衣冷哼：“乐意之极……”顿了顿幸灾乐祸道，“不过在此期间，你就别想出门了，好好给我待在侯爷府吧。” 方青逍一收扇子转身就走。 无衣跳下围墙紧紧跟上，方青逍脚步一顿，回头瞪无衣：“跟着做什么，滚回去换回自己的衣服，看你穿这一身简直是害我瞎眼。” 无衣扯了扯深灰色小厮布衣，慢条斯理道：“这衣服还不错，不用换。” 方青逍毫无预兆出手，扇骨狠狠打在无衣的手背上，冷冷道：“马上去换衣服！” 无衣缩回手，指着方青逍道：“偷袭！我说你的气度呢，你的风雅呢，三天前第一次见面的贵公子形象喂狗了？！” 三天前？ 想起在赌场遇到某人，某人大杀四方却偏偏折在自己手里，输得一干二净没钱还气愤之下许下三天为下人的无奈模样，方青逍嘴角一扯，心情好了不少，笑道：“对，喂狗了。” 顿了顿，又想起自己这是招回来一个添堵的，真是自找麻烦后心情又立即恶劣起来，恶狠狠地补充道，“对，三天前就喂狗了。” 无衣：“……” 方青逍折扇一展继续往前走。 无衣：“你去哪？” “散步！” 无衣要跟着，方青逍道：“不换衣服就别跟着我，丢人！” 无衣：“……”算了，换就换吧，这小厮衣服到底是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三天后，方龙秀一身正装跟着方盛兰出宫前往止步巷。 到了止步巷巷口，方龙秀坐在轿子里正猜想着方老侯爷会是什么样的权臣形象时感觉轿子一晃落地，随即便听得窸窸窣窣的下跪声响。 风伴狩撩开帘子：“殿下，到了。” 方龙秀收回心神，出了轿子，走到另一顶轿子前，撩开帘子：“父皇。” 方龙盛笑着点了点头也出了轿子。 “臣等参见皇上！参见太子！” 方盛兰抬手虚扶:“众卿家平身，今日在外，又是老侯爷寿辰，大家无需多礼。” 方盛兰表现出亲切随和，但其他人该有的礼数还是不敢少的。方龙秀就默默跟在方盛兰身后，看着他和一群大臣说话。 父皇说话时态度亲切，但是自身的气质身份却让人不敢轻易忽视，于是即使方盛兰再随和，其他人与父皇说话时依旧是小心翼翼拘束的，而父皇对此却毫不在意。 唔，这就是天子威严么。 方龙秀认真思考着，专心留意其他大臣的神态。 “陛下，请。” “好，朕很久没来侯府了。”方盛兰笑容中带着一点怀旧，“朕记得小时候还经常到这里来玩呢。” 说完目光一瞥，注意到方龙秀抿着嘴角，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们。方盛兰被那一本正经的神情逗得不行，忍不住轻笑起来。 众人：“……？” 方龙秀注意到大家的神情在一瞬间同时有些怔愣，皱了皱眉，猜想是什么缘故。 “修儿。” 肩膀被人一拍，方龙秀抬头看向方盛兰。 方盛兰嘴角带着笑意，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低声道：“放松。” 方龙秀歪了歪头，对父皇此话感到不解。 方盛兰被这么一个偏头眨眼的小动作萌得不行，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为了避免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方盛兰看向方老侯爷，道：“老侯爷，朕带太子出来见见世面，若他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不要介意。” 方老侯爷：“老臣虽早已远离朝堂在家安享晚年，但也听闻太子虽小，却十分聪明懂事，陛下此言多虑了。” 方龙秀专注观察他人神态的正事被打断，又听得此言，终于想起自己先前还十分好奇那位方老侯爷是什么模样的事情来着。 原本想那有名的奸臣权臣应该是小人奸诈，面目可憎之类，没想到这方老侯爷不仅面容端正，还非常慈眉善目。 这点发现，让方龙秀十分疑惑。 书上不是有言，相由心生么？ 方龙秀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离大人今日没有穿官袍，而是一身湖蓝衣袍，眉目俊朗，目光虽有几分抑郁，却十分正直澄净。 方龙秀松了口气。这书上所言还是靠谱的，这方老侯爷大概是很会伪装。 而此刻一品侯府靠着围墙的一棵茂盛的红袖树里，无衣抬脚踢了踢站在另一个树杈上的方青逍：“方小侯爷，你老子在外迎客，你不去帮忙还跑到这里来偷看。” “你也在偷看。”方青逍打了个哈欠，“再者，本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无衣点头：“这倒是，从今天起我已经不是你侯府的下人了。我差点忘了，我过来找你是想和你知会一声我要走了，不是来和你一起行偷看之事的。” 方青逍没好气道：“好走不送。” 无衣眼睛一转，跳下树时一挥手，将整棵红袖树扰得摇摇晃晃，红袖花跟着纷纷扬扬而落。 无衣又一挥袖子，一道劲风将洋洋洒洒的红袖花吹向侯府门口，而自己一身绿衣立即隐在了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 方青逍神情一怔，咬牙切齿。 正被方老侯爷迎进侯府大门的方盛兰看着迎面而至的红袖花，目光立即看向红袖花飘来的方向。 方龙秀清脆的声音跟着响起：“红袖花？今日无风呀。”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和方青逍的第一次见面 无衣挽着袖子，摇完骰子按定，目光在赌桌四周一扫，笑道：“这把我押大，大家请吧。” 围在赌桌四周的赌徒纷纷买定离手。 “开！开！” 打开的瞬间，看见点数。 三点，小。 无衣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按，骰子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面。 揭开，九点，大。 一片哀嚎中，无衣收钱手得手软。 站在楼梯上正看着这一幕的方青逍手中折扇一展，掩住带笑的嘴角：“哎呀，碰上好玩的了。” 小半个时辰后，方青逍摇着孔雀开屏的扇子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你输光了，请现在当场当面付清赌债，恕不拖欠。” 于是，正打算拖欠一会在无人的地方找几片树叶勉强变出金叶子还债的无衣当场愣住。 11.第11章 不敢不敢 红袖树那边，方青逍脚步一点跳下大树，又是带起一阵红袖花雨纷飞。 胡须花白的方老侯爷一阵急咳，大有喘不过气的意思。 一旁离九轻笑：“哎，那不是方小侯爷吗，刚才没看见他出来迎接，原来是在这里啊。” 方盛兰嘴角弯弯，目光却有些冷。 方龙秀的目光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位青衣公子从红袖树下伴着一阵阵红袖花雨缓步往这边走来。 方青逍，大名鼎鼎的方小侯爷。 她在宫里远远见过几面，不曾有过接触，关于他这个人，完全是从父皇和母后以及一些无关的旁人口中听得。 方青逍的大名鼎鼎比起他父亲方老侯爷还要让人耳熟，这方小侯爷的名声早在方老侯爷还未从朝堂淡出方青逍未世袭爵位之前就在帝都如雷贯耳。 方小侯爷这个称号有好有坏，好的一面便是指方小侯爷相貌俊朗，风华无双，坏的一面是指方小侯爷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的身份任性而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当然，负面名声自然更大些，毕竟帝都的人都知道方老侯爷并不是什么好人，惯性原因，大家自然也把方小侯爷往坏处想。 而人家方青逍的确也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的坏，欺男霸女，趾高气昂等等，将嚣张之事表现得淋淋尽致。 而方老侯爷因老来得子的缘故，从小把方青逍溺爱惯了，长大后再想管也管不了了。 于是，溺爱造就了现在更加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方青逍。 这不，皇帝和太子亲临侯府，他在家竟然敢不出门迎接，如此胆大妄为真不愧是方小侯爷。 方龙秀眯了眯眼，想看看这方青逍行踪败露，要怎么在这众目睽睽下安然脱身。 哼，父皇已经不高兴了，虽然在此不会重罚，但肯定也是要斥责几句的。 但显然，方龙秀低估了方家父子的厚脸皮和父皇的宽容。 方青逍一敛衣袍下跪：“罪臣参见皇上。” 方老侯爷呵斥道：“你这逆子，不是特意交待你别出来吗，染了风寒怎可再来面圣，万一……”顿了顿，面朝皇上，一脸惭愧，“陛下，老臣教子无方，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方青逍立即捂着嘴咳了两声，神情随即跟着虚弱了几分，解释道：“父亲，孩儿原本的确是在卧床养病的，可是无意中看见一只野猫发疯地在院子里乱窜，怕野猫惊扰了圣驾或是伤了人，于是想抓住野猫关起来……” 顿了顿又是几声咳嗽，语气惭愧：“不曾想野猫还没抓住就惊扰了圣上……咳咳，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方龙秀目瞪口呆。 方盛兰倒像是习惯了似的，挥了挥手，淡淡道：“起来吧，既然病了就回屋休息去。” 他这样子哪像病了！方龙秀的嘴角抿得紧紧的，张了张嘴忍不住想说什么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方龙秀回头，离九放下手，含笑摇了摇头。 看了眼嘴角依旧弯弯的父皇，方龙秀终究是没有开口，只是忍不住瞪了眼正站起身的方青逍。 方青逍抬眼，目光正对上方龙秀的视线，起初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弯弯，笑道：“见过太子殿下。” 方龙秀毫不犹豫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反正她是孩子，这点任性的权利还是有的。 方盛兰听到这声冷哼，低头看见方龙秀气鼓鼓的模样，心里的那点不快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很想逗逗他的儿子。 方盛兰道：“这里都是大人，修儿想必也无聊了，青逍病了无法应酬，不如让他带你去后院玩耍如何？” 我才不要他带呢，这家伙讨人厌！方龙秀抿了抿嘴角，委婉拒绝：“他病了需要休养，儿臣还是不要劳烦他了。” 方青逍咳了咳：“无妨，臣出来走走后精神也好些了。” 离九嗤笑：“方小侯爷的病真是好得快啊。” 方青逍：“承蒙夸奖，这不是身体底子好嘛。” 方盛兰拍了拍方龙秀肩膀：“去吧，玩累了就让青逍带你去客房休息，父皇走时叫你。”顿了顿笑道，“说起来，论起辈分，修儿还要管青逍叫一声舅舅呢。” 方龙秀：“……” “不敢不敢。”方青逍嘴角藏笑，面上做出惶恐状。 方老侯爷也立即跟着口呼不敢。 你们父子真是够了！ 方龙秀整个人都不好了，气鼓鼓地看向眼里含笑的父皇。 方家与当今天子同姓，那表示方家的确是有着皇家血脉的，只是当初本就是一只偏支，又经过几代传承，到了如今这一代血脉亲缘关系已经变得非常淡薄了。 但是若真是翻起族谱，论起辈分，方青逍的确算得上是方龙秀的舅舅。 而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方龙秀才更加抵触。 方青逍这家伙，她一点也不喜欢！ 方盛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乖，听话，你总不能一直跟在我身后。”顿了顿道，“伴狩今天跟着朕。” 父皇发话，方龙秀纵是万般不愿意，也只能照做。 看向方青逍，方龙秀抬了抬下巴：“劳烦舅舅老人家带路了。” 方青逍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扭曲。 暂别父皇，方龙秀跟着方青逍往后院走去，不料一到后院花园，方青逍领着她七拐八弯后就捂着嘴一顿咳嗽不走了。 方龙秀就在一旁看着，心里猜想这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唉，走了一会就感觉头晕脑胀，果然是老了，身体没你们年轻人好了。”方青逍捂着嘴，咳得那叫一个假。 方龙秀冷冷道：“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待着房间休息。”不要在外面乱折腾！ 方青逍立即点头：“殿下说的对，那臣回房养病了，殿下自己在花园玩吧。”话落，也不咳了，身子一纵，脚下几个轻点便不见了人影。 方龙秀：“……” 这么精神，到底是有多么厚脸皮才会说出自己病了的话！ 算了，想看两厌，走了更好！ 不过，在花园乱逛了半个时辰后，方龙秀不这么想了。 方龙秀的涵养一直都很好，但此刻还是想暴粗口说脏话！ 这花园到底是怎么回事，建的像迷宫一样，走了半天没走出去竟然还回到了原点！ 方龙秀跺了跺脚。 现在可以确定方青逍那家伙就是故意把她丢在花园要看她笑话的！ 而就在方龙秀烦躁之刻，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轻笑。 方龙秀抬头，看见附近一棵红袖树上鲜红花枝之后的一抹绿色。 干净脱俗的男声带着隐隐笑意传来：“小孩，你可是迷路了？” 12.第12章 指路人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那声音很干净很干净，干净得脱俗，脱离于尘世，乍一听，仿佛天外之清泉，涤荡心灵。 ——龙秀 方龙秀有一个习惯，听声音的习惯。她看人看事，首先注意的便是声音，也最习惯首先关注声音好听的人。 究其原因，大概是六年前那位高人的缘故，除了记得事情过程，她对高人的印象真的是一片空白，只是心里隐隐觉得那人的声音应该很好听，不然自己当时也不会有胆量跟着桃花去见一位敌友不分的陌生人。 于是，方龙秀听到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时没有吓一跳，反而是觉得这声音真的很好听。 方龙秀想看清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子，只是那人隐在大朵大朵的红袖花中，只露出一双黑色靴子和绿色的衣襟。 方龙秀慢慢走近红袖树，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啊？我是谁并不重要，就当我是指路人，来此专为帮你走出花园。” 红袖树的枝桠动了动，红袖花飘飘扬扬而下，方龙秀在树下仰起头，隐隐看到那人精致的下巴。 “既然愿意帮我，为何不愿出来一见？”方龙秀慢慢移动着步子改变视线方向，想看见那人的全貌。 “你是不是方朝太子方龙修？” 方龙秀犹豫了一下，回答：“是。” 躲在繁茂花枝后的无衣挑了挑眉。真的是啊，那就是有衣的恩人，也间接是自己恩人喽。 既是恩人，那现在为他指路，应该算是报恩吧。 只是有衣交代过，要尽量少和凡人扯上关系，那还是不见吧。 花枝太过繁茂，方龙秀看了半天也没完全看到那人的容貌，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侯府的人？” “当然不是！” 那人说这句话时带着几分嫌弃和气愤。方龙秀眯了眯眼，信了。 “算了，我要走了，走之前给你带路吧。” 方龙秀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绿色人影一闪，飞到了另一棵红袖树上。 “等等！” 方龙秀连忙跟上。 刚才陷害方青逍，现在再不赶紧走，被他逮住指不定又是大大出手，唉，本来还想看他出丑的，结果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脱身了，真是太奸诈了！ 无衣站在高高的红袖树上，想了想道：“小孩，你跑得太慢，我先走一步，给你留一朵红袖花引路。再见。” “喂，你！” 方龙秀想喊住他，却见那人身影一闪已经离开，一朵赤色红袖花漂浮在眼前。 “小孩，跟着红袖花就能走出去。” 声音翩然而去，红袖花跟着声音的方向晃悠悠飘去。 方龙秀眨了眨眼，觉得眼前这情景和自己记忆中第一次遇见高人的情景十分相似。 “你先别走！” 方龙秀抿了抿嘴角，拎起衣袍奋力去追。 别走，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一路追去，红袖花终于在一处停住，方龙秀扶着一旁的柳树急促喘气。 “哎，你这小孩跑得倒快！” 方龙秀一怔，猛地抬头。 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的石桌旁背对着自己，一身绿衣，背影看着也没那么强壮，闲闲站着，透着几分隽秀。 方龙秀有几分犹疑，不确定地开口，心里却藏着几分期待：“你在等我？” 那人却是一声轻笑：“不是。”说着弯腰，像是提笔在写什么，写完扔笔，身影一闪，又极快离去。 又走了，还是没看见那人的面貌。 方龙秀有些沮丧，但也不是非常在意。她自小便懂的，很多事靠一个缘字，很多东西不该强求。 不过，对于石桌上那一张纸条，方龙秀倒是很好奇。 那人写完就走，纸条是留给谁的？ 这里没有其他人，是不是给……方龙秀觉得自己又有些期待了。 缓步走过去，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纸条，还未细看，微风忽起，方龙秀警惕抬头。 身旁青衣一闪，再低头，手中已无他物，而方青逍捏着纸条站在跟前笑道：“殿下，这纸条是留给我的。” 方龙秀皱眉：“方青逍！”这个人还知不知道为臣本分，见面不先行礼就罢了，怎还从太子手中抢东西！ 方青逍：“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方龙秀：“纸条还给本宫！” 方青逍咦了一声，捏着纸条的一角瞧了瞧，笑了笑：“殿下，臣坚信这纸条不是留给您的。” 方龙秀不甘认输：“何以见得，可是指名道姓了？” 方青逍捏着纸条的一角，递到方龙秀面前，笑道：“喏，殿下自己看。” 纸条上留，走了，不想再看见你。 其余空白之处画了一只王八，王八上写着一个方字。 方青逍将纸条收回，笑道：“殿下现在可还要和臣争这张留言？哦，对了，臣忘了殿下也姓……” “放肆！”方龙秀恼羞成怒之余再次气愤方青逍竟是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方青逍低头，认错态度良好：“臣失言了，臣知罪。” 方龙秀压下心里的怒火，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他？” 方青逍点头：“认识，他是一个赌徒，臣是他的债主，他刚还完赌债离开。” 方龙秀很想再问得仔细些，可是心中有气，实在不情愿和方青逍说话。 正纠结着，风伴狩从一旁小路过来：“殿下。” 方龙秀收回想继续询问的心思，看向风伴狩：“何事？” 风伴狩：“该回宫了，陛下派属下来请你。” “走吧。”方龙秀转身就走，临走前瞪了眼一旁的方青逍。 “恭送殿下。” 方青逍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轻笑一声，纸条在手中燃烧殆尽。哈，这无衣还真是一只小野猫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龙秀跟着方盛兰回宫，回宫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学武。 方盛兰挑眉：“骑马射箭可都学好了？” 方龙秀摇头，态度却非常坚定：“孩儿骑马射箭要学，其他功夫也要学！” 难得见自己儿子对一件事这么执着，方盛兰饶有兴趣道：“要学什么尽管提，父皇应允了便是。嗯，你要学哪一派的功夫，比如？” 方龙秀咬牙：“孩儿要学轻功，哪一派都可以！” 方盛兰愣了愣，失笑：“方青逍今天欺负你了？” 方龙秀立即否认：“他敢！” 看来真是被欺负了。方盛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方龙秀仰着头看着方盛兰：“父皇！” 方盛兰回过神，笑眯眯道：“来，跟父皇撒撒娇，父皇高兴了，立马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教你。” 方龙秀：“……” 13.第13章 选师 天子令出，效率自然是无比寻常的。不过五天的时间，经过层层刷选，就确定了三名武师。 第六天，三名武师就被离九带着送到了方龙秀面前。 让人意外的是一照面，方龙秀就直接排除了一位。 方盛兰什么也没有说，笑盈盈地坐着看，身旁站着几位朝堂之上颇有分量的朝臣。 当然，这些大臣过来就是走走形式，因为皇帝陛下说了，太子选师这件事，让太子自己做主。皇帝开口了，大臣即使是有意见或建议也是不会再提了。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好像不大妙，因为两位武师一开口，不过一个参见礼，他们的太子殿下又是什么也没说，指着其中一位直接摇头淘汰。 方盛兰挑了挑眉，看了方龙秀一眼，建议的语气：“修儿不再考核考核？” 方龙秀简洁明了，板着脸：“不用。” 方盛兰没再说话。 剩下的最后一名年轻武师显然有些受宠若惊，高兴道：“难得太子殿下看重，在下这就给殿下露一露本人的拿手绝活。” 方龙秀这才面色缓和地点了点头。 看似瘦弱的年轻人大喝一声，手掌翻飞间一旁的石柱被生生拦腰截断。 建筑物莫名被毁，有大臣正想发表看法被方盛兰一个眼神制止。 灰尘满目间方龙秀皱了皱眉，双手搭在扶手上就想站起身离开。 方盛兰一声干咳：“修儿。” 方龙秀嘴角抿了抿，忍耐了一下，道：“会轻功吧，演练一遍。” “轻功不是在下的拿手绝活，但也是能算上上等轻功了。”年轻武师看起来非常有自信，环顾一周后，小跑几步飞檐走壁间脚下几下轻点便上了大殿的屋檐。 方盛兰点头，目露赞赏：“嗯，不错。” 方龙秀本想直接拒绝的话忍了忍咽下，想了想站起身，弯腰从一旁花盆里摘下一片绿叶，让人递给年轻武师，自己坐回位置：“可否请你控制绿叶飘到本宫这里来？” “没问题，这个好办。” 武师双指夹着绿叶，手腕一抖，绿叶急速飞出，擦着方龙秀耳边的发射进身后的柱子。 方龙秀倒没说什么，有大臣看不过去了但是碍于方盛兰还没有发话而不敢轻易开口，倒是一旁从始至终表现出一副看热闹的方青逍摇着孔雀扇悠悠开口：“这位小哥真是好大的自信，这么来都不怕万一误伤了太子呢。” 年轻武师被这么一提醒，得意洋洋的心情被泼了好大一盆冷水，顿时心慌了，跪下：“草民没有这个意思！” 方龙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盛兰笑了笑表示无妨：“武师身手了得，不拘小节也是江湖儿女本色，以后出手之前小心谨慎一些就是，无妨无妨，起来吧。” 顿了顿，看向方龙秀：“修儿，父皇觉得此人还不错，你——” 方龙秀摇头，表现出孩子任性的一面：“不好。”顿了顿撇了撇嘴补充，“不要。” 方盛兰：“……”一向懂事过头的儿子今天这是突然学会撒娇了？ 难得儿子撒娇，方盛兰表示自己一定要趁机宠宠儿子，于是低头低声问道：“那修儿要怎么办？” 方龙秀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她就是不喜欢，心情烦躁之下都不想说话了。 一旁方青逍笑道：“哎呀，殿下这是都不喜欢了？” 方龙秀用沉默表示对方青逍的不喜欢。 方青逍：“看情况殿下是偏爱轻功。” 方盛兰哦了一声：“青逍有何建议？” 方青逍笑：“陛下，殿下看不重这几位也是正常。”顿了顿，无比自信地摇着扇子，“目测这几位的轻功都没有臣下好呢。” 方龙秀的目光有了些变化，方盛兰瞧见了，目光一转，笑道：“青逍轻功这么好，那朕真要见识见识了。” 方青逍一收扇子走到跟前：“那臣就为陛下和殿下小露一手。” 方龙秀虽然好奇，但还是表现出勉为其难的模样，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方青逍一笑，手中扇子展开抛出，随手往一旁花盆上一拂，收手，手中一把花瓣扬向空中，同时原地脚步一点，身子斜斜飞出，青袖一挥将跟前花瓣扫向远处，而脚尖也点着飞舞的花瓣飞向远方。 飞出一段距离，侧身改变方向飞回，飞回的途中伸手接住方才向外抛出的扇子，扇子几个翻飞间人已落地，而抛出的花瓣全数铺在展开的扇子上。 “青逍献丑了。”方青逍收起扇子，抖落一地花瓣。 方盛兰反应过来，抬手鼓掌：“不错，没想到青逍的轻功这么厉害。” “多谢陛下夸奖。”方青逍看向方龙秀，笑道：“殿下，不如臣来教你轻功吧？” 方龙秀看了眼一旁自愧不如的年轻武师，又看了看方青逍，最后冷哼一声站起身：“不用，本宫见过比你还要好的。” 方青逍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那倒是，只是高人踪迹难寻，殿下不用再考虑考虑？” 方盛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点头道：“让青逍来教太子，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方龙秀：“父皇。” 方盛兰笑眯眯地不说话。 离九淡淡开口：“陛下，这主意虽好，可还是要考虑太子殿下的喜好啊，毕竟练武这事马虎不得。” 方青逍眉眼一挑：“离大人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考虑太子喜好，太子说不喜欢在下了吗？” 方龙秀冷哼：“本宫的确不太喜欢你。” 方青逍一怔，随即摇头叹气，扇子点着自己的心口做伤心状：“唉，臣的心碎了。” 身后几位大臣的表情有些复杂。 太子真是……嗯，真是童言无忌啊。还有这方小侯爷被未来的君王直言不喜欢还能这副态度，也真是奇葩一个啊。 方盛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对方青逍笑了笑：“太子年幼不善言辞，青逍你作为他的长辈不要介意他的话。” 方青逍：“自然。” 感觉抚摸脑袋的手的力量比平时大了一些，方龙秀的目光微微一闪，没再出言反驳，只道：“父皇，选师的事情暂且先放下吧，儿臣累了，此事以后再说。” 方盛兰点头，让大家散了，带着方龙秀往东宫走。 路上，方盛兰忍不住问道：“修儿为何直接淘汰第一位武师？” 方龙秀：“太壮，太丑。” 14.第14章 心目中的太子太傅 真是简洁兼理由充足地让人无法反驳。 方盛兰笑了一声：“能理解，这不符合我们父子的审美观，父皇也不喜欢。嗯，那第二位呢，他比第三位长得顺眼吧？” 方龙秀：“声音太难听。” “……”方盛兰噎住，勉强道，“额，这也是一个理由，那最后一个又是为何？他的轻功虽然没有方青逍好，但也不错。” 方龙秀脚步顿了顿，鼻子皱了皱：“太粗俗了。” 方盛兰呵呵两声。 方龙秀又嘀咕了一句：“而且他的轻功也不是很好。” 方盛兰无语：“方青逍的轻功是父皇见过最好的，那你选他吧。” “儿臣不喜欢他。”方龙秀板着脸补充道，“他的轻功也不是最好的。” 方盛兰偏头看方龙秀：“如果他都不算，那你眼中什么样的轻功才算是最好的？” 方龙秀想了想：“至少也要飞起来一下子没影的那种。” 方盛兰抬手敲方龙秀的脑袋：“世间哪有这么好的轻功，即使有，那种高人也不会因为权力富贵跑到皇宫里来。” “哦，这样啊。”方龙秀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方盛兰有些不忍，笑了笑道：“明日天气应该不错，父皇带你去西郊骑马打猎，去望天坡看看风景，选师这件事暂且放一放，如何？” 方龙秀也不好拒绝父皇美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方盛兰陪着方龙秀回东宫后便离开了，回到东宫的方龙秀前往书房开始每日的练字时辰，而风伴狩守在门口，目光一会落在方龙秀的字上一会落到屋外的红袖花上。 运笔不如平日沉稳，略显浮躁。风伴狩心里做下评价。 帝都的红袖花是天下一大奇观，花朵艳红且花期绵长，横跨春夏两个季节，只要风起树动，必然会纷纷扬扬洒下漫天红花。 而此刻，风起，书房外的红袖花簌簌落下，落入泥土，飞到屋檐之上，飘到方龙秀的笔墨纸砚上。 方龙秀晃了晃神，饱含墨汁的笔尖因为没有及时落笔，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渲染开来。 风伴狩叹了一声，走过去拿下方龙秀手中的笔：“殿下，既然无心写字，不如不写。” 方龙秀收回心神，笑了笑：“也是。”于是撑着脑袋继续发呆。 风伴狩：“殿下可是为了今日选师的事情烦恼？” 方龙秀嗯了一声。 风伴狩见方龙秀没有不满的意思，于是继续问道：“想来是没有满意的，恕属下斗胆一问，既然不满，那殿下心目中的太子太傅该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方龙秀也在问自己。 一品侯府中那个为自己带路的绿衣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没什么特殊要求。”方龙秀笑了笑，眨了眨眼玩笑的语气，“轻功要比方青逍好，气质相貌要比父皇好，声音要比你好……哈，目前就这些。” 风伴狩：“……” 方龙秀站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接住空中飞舞的一瓣红袖花瓣，低低一笑：“伴狩，本宫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 风伴狩沉默了几秒，回道：“殿下贵为太子，以后又是这天下的主人，有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方龙秀眉目一展，点头：“说得对，本宫一点也不过分。” 对，我的殿下，这天下以后都是你的，你想得到什么就该得到什么。风伴狩微笑，目光越过飞舞的红袖花看向天蓝如洗的天空。 什么都是我的，除了自由。 不过，幸好我不在意。 方龙秀嘴角弯弯，走进书房继续练字。 方盛兰说第二天去西郊骑马，第二天早朝之后还真准备了去西郊的行程。 一队铁骑扬起万千灰尘出了皇宫直向西郊皇家狩猎园。 方龙秀在方盛兰怀中皱着眉头道：“父皇，即使是皇家狩猎园，这些人马也有些少了。” 方盛兰大笑：“天子脚下发生不了什么，怎么，修儿这是担心父皇保护不了你？” “孩儿自然是相信父皇的，只是……” 方龙秀偏头看了眼右后方的方青逍，只是有这一向传闻从不进狩猎园的家伙跟着，心里便觉得十分添堵和不舒服。 方盛兰：“放心，有离九和国师他们跟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国师？方龙秀心里冷笑。 既然父皇相信你，那本宫就再留你一段时间。 方盛兰将方龙秀护在怀中：“修儿在想什么？” 方龙秀抬头仰望方盛兰：“在想父皇今天要是能抓一只兔子给孩儿就好了。” “怎么，今年不要老虎了？”方盛兰笑。 想起前年狩猎要养老虎的糗事，方龙秀明显不好意思了。 这小孩越别扭就越可爱就越想逗他，可惜不能逗过火了。 方盛兰心情大好，一路笑声不断。 跟在身后的方青逍嘴角挑了挑，心情明显也很不错。 哎呀，虽然要来看让人厌恶的狩猎，但是一想到等会会有好戏看，这点反感貌似就可以无视了。 果然是无聊久了，碰到好玩的人感兴趣的事，心里就按捺不住寂寞啊。 不过，等会要怎么安排好这一出戏呢？ 嗯，要不就英雄救美吧，虽然这一出出场泛滥，但是有用不是。哈，英雄救美，没有规定这美必须是美女不是美男吧。 想起两天前在青楼和自己抢头牌的某人，方青逍磨了磨牙。 敢抢本侯爷的美人，本侯爷就让你麻烦缠身，看你还有没有空闲瞎晃悠！ 远在望天坡不远处的树林里，无衣嘴里叼着一根青草躺在树木顶端的枝桠上悠闲且无聊地哼着小曲。 “烟波浩渺，长亭向晚，兰舟此去何时……阿秋！” 一个喷嚏打断嘴里哼的小曲，无衣紧了紧衣服，莫名觉得有些寒冷，忍不住嘀咕道：“真是的，这上面有什么好的，树枝摇摇晃晃睡不稳定，风吹得又不是很舒服，有衣是做什么喜欢跑到这上面待着。” “无聊啊无聊……咦，好像来人了。” 无衣翻身站起，站在树枝尖上看着不远处一行兵马带起尘土飞扬往这边跑来。 军队，看来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啧，貌似有热闹可以凑，过去看看。 啊，不对，方青逍那家伙不是约自己来这里打架决一胜负么？等这么久了，人死哪去了还不来！？ 15.第15章 卦象不明 “父皇，我们来比赛，看今天谁先抓到活的兔子。” 到了目的地，方龙秀独自上了一匹黑马，一身红色劲装软甲，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英姿飒飒。 “陛下是要狩虎猎豹的人，抓兔子实在不适合，不如臣下陪殿下您抓兔子吧。” 方青逍单手抓着缰绳，一手摇着孔雀扇，一身暗纹青衣华服，不像出来狩猎的，倒像是出门赏花的富家公子。 哪里都有你！ 因为方青逍的接话，方龙秀的好心情大大打了折扣，瞪了眼方青逍，挥鞭扬长而去。 风伴狩在方盛兰的示意下连忙带着一队骑兵跟上。 方盛兰笑了笑：“国师和离大人不参加狩猎就四处走走看看风景吧，朕要去给太子抓兔子了，青逍你跟着朕。” 方青逍：“是，陛下。” 望天坡上，离九在风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已是春末，离九却依旧是厚袍白裘加身，聆音道长心里一叹，开口：“离大人的身体愈加不好了，工作虽是要紧，但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离九掩着唇角咳了咳，止住后，笑道：“多谢国师关心。” 见离九一顿咳嗽后脸色更加惨白，聆音道长忍不住细细观察一番，一观之下心里一惊，担忧道：“离大人，方才贫道观你气色面相，发现竟是极凶之兆，为避免劫难，离大人未来一段时间里切忌远行啊。” 远行？ 离九挑了挑眉，一番若有所思后不见任何慌张，神态自若道：“在下知道未来之事不可轻易透露，国师能出言提醒离某，离某感激不尽。”顿了顿忽地笑了笑，“只是该来的迟早要来，国师又怎知离某想躲避此劫呢。” 聆音道长叹气：“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知天意不可妄改天意，是贫道多言了。” 离九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是偏头看着远方出神。 聆音道长想了想，留离九一人清静，一甩拂尘独自离开望天坡，边走边想昨晚看出的星象和占卜出的卦象。 昨晚知道皇上要外出后他便在观星台上坐了一晚。 看星辰，占卦，卦象不明，但能勉强得出皇上和太子这次外出虽然有波折但必能化险为夷的结论。 既然并无大事，所以没有阻止。 让他在意的是反倒是他自己……因为最近一直心有不安，虽有算者不为自己占卜的说法，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卜了一卦。 结果在预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卦象同样不明，只显示他的凶吉与东宫有着很大的牵连，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东宫太子，那位懂事早慧的少年。 聆音道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皇宫所有人，包括陛下，都对他尊敬有加，唯独太子对他不冷不热，甚至很多时候有着敌意和厌恶。 原因么，大概是知道了他出生时的那个预言吧，不管是不是预言的缘故，那个女孩是真的死了。如果太子出生时是女孩，想必死的就是他了。 厌恶，理所应当。 凶吉掌握在一个厌恶自己的人手上，想想都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就如离大人所言，该来的迟早会来。 聆音道长叹息，沿着树林外围漫无目地行走。 而林中，方龙秀在寻找白兔中遇到一只白狐，为了追赶白狐渐渐脱离了随行的骑兵，只剩风伴狩还紧紧跟随左右。 白狐在前方急蹿逃跑，方龙秀拍马急追，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搭箭拉弦。 嗖！ 羽箭离弦，可惜因为方龙秀年少，臂力不够，羽箭并未如预想般射中白狐。 眼见方龙秀还要继续追，风伴狩提醒道：“殿下，别跑太远。” “伴狩，本宫今天一定要抓到它，你不准帮本宫！” 风伴狩：“……”可是不帮，您今天能抓到它么。 这是一只异常机灵敏捷的白狐，每每在羽箭临身时总能恰好躲过，方龙秀已经是第六次出箭无果了。 可就是这样才越发激起方龙秀的好胜心。 又追了一段距离，方龙秀看准机会再次搭箭。 这次有七成把握射中白狐而不夺其性命。 羽箭离弦，眼见就要成功之际，一抹绿色闯进她的视线。 那人一挥手，广袖改变羽箭的前进方向后弯腰去抱受了惊吓的白狐。 方龙秀一惊，急急勒马，马匹嘶鸣，前蹄猛提，没有准备的方龙秀差点落马，幸好被紧紧跟随左右的风伴狩出手帮忙稳住身形。 因主子差点受伤，风伴狩心生不悦，厉声道：“大胆，何人擅闯皇家狩猎园？!“ “我不是故意的。”那人抱起白狐站起身。 这声音？是那位指路高人！ 方龙秀眼睛一亮，强忍住心里的雀跃，压着声音道：“那只白狐是本宫的猎物！” “抢人猎物的确是不道德，本来我也是不想管的，只是这白狐一路跑一路呼救，听着委实有些可怜。” 真是不该心软啊，好好的看热闹不好，这下自己成热闹源了。 又是这位太子，看来自己与这孩子的确有缘，只是恩情已还，再牵扯好像不大合适。 无衣从袖中拿出一张银色飞羽面具，这面具还是因为方青逍那家伙说自己长相女气不够硬朗一气之下买的，刚刚还觉得和那家伙赌气实在掉价准备扔掉面具，没想到现在还派上用场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和方青逍的第二次不期而遇 听说帝都有名的风月之地，青楼中颇具盛名的明月楼今天要出第三任花魁，秉持着吃喝玩乐要样样精通的原则，无衣将一堆石子变成一袋金子后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明月楼。 明月楼每一届的花魁楼月姑娘坐在珠帘隔断的花台上待价而沽。 花魁的第一夜价格很高，且报价越来越高，无衣估摸着袋子里的金子准备最后压场。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无衣兴奋道：“黄金五百两。” 报价后一时无人再加，就在无衣觉得花魁非他莫属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悠悠响起。 “本侯爷出价黄金五百五十两。” 无衣：“……”他不可能带那么多石头在身上。 无衣咬牙：“又是你！” 站在阁楼之上的方青逍倚着栏杆幽幽道：“不是本侯爷和你抢，是你和本侯爷抢，原本侯爷我打算花一百两金子抱得美人归，被你这么一搅合我平白无故多花了数倍。” 无衣：“关我什么事，谁出价高就归谁！” 方青逍提醒：“现在是我出价最高。” 无衣磨牙。老子要想办法再变出一些金子来。 “这样吧，本侯爷给你一个机会，我们都出五百两金子，但五百两金子毕竟是一笔大钱，我们再等半个时辰，大家冷静冷静，到时候你若还是愿意出黄金五百两，本侯爷自当退出。” 方青逍语气一顿，笑眯眯补充：“你要是不愿意，要么就立即当场拿出比本侯爷高的价钱，要么就离开明月楼，如何？” 无衣无比郁闷，快要逼出内伤。 什么鬼机会！半个时辰后即使我愿意，我的金子也变回石头了！我也没能力当场再变！ 无衣转身就走。 方青逍在楼上笑呵呵道：“以后还是别来青楼了，长得这么艳丽女气，小心进青楼被寻欢的客人当成楼里的姑娘。” 刚刚跨出门槛的无衣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16.第16章 徒生变故 拿面具遮住半边面庞，无衣抱着白狐转身看向方龙秀。 “太子殿下，又见面了，抢了你的猎物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真是你。”看不到对方完整的容貌，方龙秀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保持着风度道，“既然是你，这只白狐送给你也无妨。” 真是好说话的好孩子。无衣嘴角弯弯：“多谢。”低头看向怀中的白狐，“我救了你，你陪我三天如何，也免得你欠我恩情。”说完又把白狐放到地上，“若是不愿意就走吧，我不为难你。” 那白狐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竟是跳回了无衣怀中，仰着头叫唤了两声。 无衣笑：“放心，这三天我不会让人抓走你的。” 方龙秀挑了挑眉，意外这只白狐竟然颇具灵性懂人话，更惊讶高人能与白狐沟通。 方龙秀道：“能再次遇见高人实属缘分，不知如何称呼？” 无衣：“高人称不上，我叫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方龙秀点头道，“名字很好。” 没那么好的含义，无衣内心极度无语，面上却是微笑点头：“一般一般。” 听见身后传来骑兵赶来的马蹄声，至从方龙秀开口后就没再说话的风伴狩提醒道：“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方龙秀点头，看着无衣正要做出邀请。 “走了。”无衣抱着白狐，身子一动，跳上树枝离开。 方龙秀：“……” 风伴狩：“殿下，走吧。” 回去途中，方龙秀再无心思打猎，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 风伴狩：“殿下以前就见过他？” 方龙秀点头：“嗯，在一品侯府迷路时他指的路。” 风伴狩挑眉：“侯府的人？” 一品侯府？那次殿下从侯府回来便有了后来的选师。想起方才那人的轻功，风伴狩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不过，既然是侯府的人，殿下为何还如此待见？ “应该不是。”方龙秀顿了顿问道，“伴狩，无衣的轻功是不是很好？” 风伴狩肯定道：“很好。” 方龙秀：“比之方青逍如何？” 风伴狩想了想无法下结论，如实道：“见的不多，不敢妄加猜测。” 方龙秀冷哼一声：“肯定比方青逍好。” 确定这不是偏见？ 风伴狩提出疑问：“殿下的身份完全不必具备如此高的轻功，为何您却如此执着于此？” “因为看不惯方青逍那嚣张的脸。” 想起方青逍故意把自己留在花园出丑的事，方龙秀磨牙：“这份债本宫迟早要他还回来。” 风伴狩：“……”因为这个缘故才要学好轻功？额，果然，本性上还是一个孩子。 正想发表一下关于那位高人应该不会跑来皇宫当太子太傅的看法，话未出口，青天白日的却是忽地一声惊雷劈下，惊得一起的马匹乱作一团。 风伴狩厉声道：“大家稳住，别慌！” 话落，地上竟是接连响起几声闷雷，巨响中扬起万丈灰尘，一时间马匹四蹿，各奔东西。 “保护殿下！” 闷雷不停，四周乱成一团，方龙秀紧紧抓着缰绳不让自己摔下马，尽量镇定，但到底还是孩子，再镇定，一张小脸也已是慌乱惨白。 尘土漫天，视线被遮挡，方龙秀无法看见风伴狩，兵荒马乱中只听见风伴狩喊道：“殿下，抱紧马的脖子，千万别摔下马！” 方龙秀连忙照做，然而刚牢牢抱住，身下的马却是突然一声长鸣，快速奔跑起来。 马匹冲出灰尘范围，视线恢复，然而不管方龙秀怎么做，快速奔跑的马却是始终不肯停下，反而越跑越快。 “停下，快停下！” 方龙秀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慌极了。 她不想死，不想这么小就死去，她舍不得父皇，舍不得母后。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方龙秀紧紧抱着马的脖子，怕得要死。 “怎么回事！修儿！” 慌张间隐隐听见一声呼喊，方龙秀抬头，这才发现马匹竟是已经冲出了树林，直冲望天坡，而父皇正抱着一团白色站在坡上。 是父皇！有救了！ 等等，望天坡！望天坡！马儿直冲过去不肯停下，肯定会掉下去的！望天坡那么陡峭那么高，她一定会摔死的！ 方龙秀一下子哭了，大喊：“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方盛兰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瞬间胆战心惊，但面上却不能慌，怕再吓着孩子。 “修儿别怕，父皇这就来救你，别怕！” 把怀中白兔直接扔给一旁刚下马的方青逍，方盛兰翻身上了马。 方青逍一怔，喊道：“陛下，让臣去吧！” “抱好兔子，别让兔子跑了，朕还要送太子礼物呢！” 方盛兰丢下一句话，骑着马迎向方龙秀。 “修儿，抓紧了，父皇这就来救你！” 唉，陛下，您这样会影响我的计划的。方青逍摇头叹气。 一旁离九忽地开口：“你竟然也会担心陛下的安危？” 方青逍正色道：“离大人这是什么话，身为臣子，当然要担心陛下的安危！” 离九一声冷笑，转头专注方龙秀的情况。 方龙秀死死抱着马脖子，大气不敢出，看着父皇的马匹越来越近。 父皇来了，父皇是万能的，父皇一定会救下自己的！ 想起父皇的无所不能，方龙秀害怕的心稍稍缓和。 两匹急速奔跑的马越来越近，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方盛兰强行调转马头，让自己的马和方龙秀的马并排奔跑。 方龙秀看着触手可及的父皇，终于安心了。 “修儿，你的马有问题，你要赶紧下来！”方盛兰控制着马不落后与另一匹马，温和道，“你听着，等会父皇伸手抓你时你要立即松手。相信父皇，父皇不会让你受伤的。” 方龙秀点头：“孩儿相信父皇。” 方盛兰瞧准了时机，身子探过去，伸手揽住方龙秀：“松手！” 方龙秀立即松手，身子腾空，随即被带入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父皇，孩儿吓死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方龙秀紧紧抓着方盛兰的胳膊，一张小脸全是泪水。 方盛兰一边控制马速，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了，有父皇在，修儿不会有事的。” 马匹渐渐缓慢下来，方盛兰操控着马慢慢停下。 正准备下马，原本好好的马却是徒生变故忽地原地蹦了一下，猛地躁动起来。 方盛兰心里一紧，什么也来不及想，下意识地抓着方龙秀直接扔给还有五六步之隔的离九：“接住！” 话落，人刚扔出去，胯下之马就直直冲下望天坡！ 17.第17章 是男人不是女人 事情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会再生变故，又因马匹离坡边太近，方盛兰将方龙秀扔下马后，来不及自救便被马匹载着跳下了望天坡。 方龙秀瞬间脸色惨白，凄厉呼喊：“父皇！” 离九抱着方龙秀往前跑：“陛下！” 站在一旁的方青逍捏了捏兔子的耳朵，微微一笑。 风声猎猎，方盛兰在与马匹一起急剧下降中闭上眼。 看来这是要死了，虽有很多遗憾，但庆幸孩子没事。 闭上眼，有布料带着冷风拂过自己的脸，方盛兰于惊讶中睁开眼，看见眼前绿衣一闪。 那是一个面戴银色飞羽面具的神秘人，当那人的长长墨发在风中竟是处于静止状态时方盛兰以为他死了，或者是时间静止了。 然而，的确是有风的。 方盛兰惊疑眼前的状况：“你？！” 那人站在马的脑袋上稍稍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向他伸出一只手。 方盛兰受了蛊惑般伸手握住。 呼啸风中，方盛兰听见那人道：“自己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耳边尽是风声，那人说了什么他其实没怎么听清，不过意思大概懂了。 方盛兰立即伸手揽住那人的腰。 那人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印，脚尖在马头上轻轻一点，竟是带着他一个男人直直往上飞去。 那人的气息有些急促，心跳得有些快。方盛兰抬头，看见有晶莹汗珠从那人额头滑落。 大概是太过惊魂，方盛兰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种境况下也有些不正常了。 唉，在鬼门关走了一着，胆子果然小了不少。 不过几息时间，方盛兰还未平息不正常的心跳，人便到了望天坡上。双脚一沾地，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方龙秀紧紧抱住。 “父皇！”方龙秀惊魂不定，哭得伤心，“父皇！” 方盛兰回过神，连忙放开揽着那人腰上的手，伸手抱住方龙秀，摸着方龙秀的脑袋安慰道：“乖，父皇没事了，修儿别怕。” 赶到坡上的兵将呼啦啦跪了一地，离九代表大家开口请罪：“陛下遇险，是臣等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朕现在没事，先起来吧，要请罪也等查清此事缘由再请不迟。” 方盛兰交待了几句，终于有空把目光看向救了他的神秘人：“此次大难不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 话还没说完，身边方青逍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臣有罪，但实在是忍不住了。”方青逍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捂着肚子笑得肆无忌惮。 方盛兰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还未说什么，自己那救命恩人一甩广袖，冷哼中带着怒气：“你看清楚，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方盛兰：“……” 方青逍笑得乐不可支：“无衣，我说你长得像女人你还不信。” 无衣磨牙：“方青逍！” 从无衣出现后就一直偷偷打量无衣的离九忽地开口：“无衣，你的身影很像一位我以前见过的人。” 说身影很像，却不说气质很像。无衣一怔，很自然地想起了有衣：“他是不是跟我一般高，穿着墨绿衣袍？” 离九眼睛一亮：“对，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在哪吗？” 无衣惊讶：“你真的认识有衣啊？”顿了顿，忽地警惕起来，“什么时候认识的？”额，有衣不会这么快出关找过来了吧。 “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离九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在找他，你告诉我他在哪？” 十年前？哦，那没事。 无衣摇头：“我和他不熟，不知道他在哪里。”万一这人吵着要自己带着他去找人怎么办，心软救人可以，但是不可以心软到自投罗网啊。 离九的神情因为无衣的回答黯淡下来，只是心有不甘，直直看着无衣。 一旁方盛兰在经历了不分男女之别的尴尬后终于再度开口：“抱歉，刚才是朕失言，朕向你道歉。” 无衣大方地摆了摆手：“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说完低头看向抱着方盛兰的方龙秀。 那孩子正睁大着眼看他，刚哭过的眼水汪汪的，看着又无辜又可爱，还有点小可怜。 无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让你这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惊吓，真是抱歉。” 方龙秀摇头：“不用感到抱歉，你救了我父皇，我很感谢你。” 无衣笑：“不用谢，只是顺手，我原本是想救你的，只是没赶上。”救了这一命，当初再怎么样的恩情也该还完了吧，可惜没赶上，可惜啊可惜。 方盛兰：“……”朕的命竟然只得了一个顺手。 “我该走了。”无衣看了眼方青逍，“打架还是下次吧，今天没心情了。” 方盛兰：“救命之恩朕还未报答，高人至少让朕回去设宴敬你一杯。” 无衣拒绝：“不了，我还有事。”美食美酒固然诱人，但还是赶紧换一个地方玩比较安全，有衣那家伙怀旧，谁知道他出关后会不会跑到这里来，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方青逍笑：“你急着要走，不会是因为怕打不过本侯爷吧？” “青逍，不得无礼！”方盛兰呵斥。 方青逍微微一怔，眨了眨眼，低下头，态度竟是异常谦卑：“是，陛下。” 无衣眼睛一转：“啧，没想到你方小侯爷也有低头的时候。”顿了顿笑眯眯的，“难得啊难得，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跟你们回宫喝上一杯。” 方龙秀眼睛亮了亮。 无衣：“但我有一个条件，答应了我才去。” 方盛兰：“高人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无衣一指方青逍：“宴席期间，让他给我全程伺候着。” 方青逍一脸无奈失算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罢了，算本侯爷倒霉。” 这算是答应了？方龙秀微微有些惊讶。 “国师呢？” 方盛兰下达命令准备回宫时忽然想起一直没看到国师的身影，一番询问后竟是无人知道国师的去向。 离九道：“国师大概有事在身，陛下先行回宫吧，臣留下来等国师回来。” 就在大家准备出发时，离开许久的聆音道长终于姗姗归来，而他在见到无衣时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一旁注意到此番变化的方盛兰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 聆音道长：“这位是？” 这人气息古怪，干净的灵气中带着几丝妖气，有生之年，他竟再次碰到一个看不懂身份的人。方青逍是第一个，这是第二个。 18.第18章 离九必须死 “他是无衣，方才陛下遇险，承蒙这位高人出手相救。”离九回答了聆音道长的疑问。 聆音道长：“遇险？” “是啊，陛下和太子都差点掉下望天坡呢。”方青逍话里带着嘲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国师竟然现在才回来，不知国师方才身在何处？” 这话问得诛心。聆音道长皱了皱眉，回道：“本是无事四处走走，不想遇到一只兔妖，贫道追了一会还是被她给逃脱了。” “妖，真的有妖？”方青逍惊讶的语气，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国师怕是在说笑吧。” 聆音道长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看向无衣的目光仍旧带着打量。 方龙秀仍然没有从方盛兰遇险的惊吓中缓过来，一直紧紧抓着方盛兰的手不放，状态不大好。方盛兰安慰地拍了拍方龙秀的手，吩咐一旁的风伴狩：“回去不骑马了，让人备好马车。” 因为没有保护好主子，风伴狩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低低应了声便离开了。 无衣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我不坐马车，要骑马。” 方盛兰：“好，朕为高人选匹好马。” “叫我无衣就行。”无衣指了指方龙秀原本的坐骑，那匹出了事的马被人牵到了一边，“我就要那匹。” 方青逍摸着白兔的手顿了顿。 方龙秀立即摇头：“那匹马不好，你别坐。” 无衣：“我不怕。” 方龙秀不再说话，方盛兰笑了笑：“好，朕去把它牵来。” 无衣笑眯眯地跟着去了。 方龙秀在原地站了一会，也想跟去看看，但因为方才的惊吓，双腿有些发软，结果一迈腿就是一个趔趄。 “殿下小心！” 一旁离九连忙伸手去扶，搀扶碰撞间有一抹碧绿从方龙秀怀里掉了出来。 方龙秀惊叫一声不顾还未站稳的身形弯腰去捡。 “臣来吧。” 离九一只手扶着方龙秀，一只手去捡，伸手间手指正好搭到方龙秀的手腕上。 方龙秀双眼紧缩，身形一僵立即缩回了手。 离九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随即捡起地上的碧玉，用衣袖擦干净上面沾染上的尘土后递给方龙秀：“殿下。” 方龙秀脸色惨白，一时不敢伸手去接。 离九语气温和：“殿下，是绳子断了。” 方龙秀心里恐惧得要死，盯着离九的脸僵硬挤出一句话：“大概是……佩戴久了，需要换绳子了。” 离九微微低头：“看殿下如此在意，想必非常喜欢这块美玉，下次要小心些，摔碎了就不好了。” 方龙秀终于反应过来，像是怕被人抢去宝贝那般连忙抢回放好：“多谢离大人提醒。” 应该没注意到，就只是碰到了一下，应该不会注意到的！ 离大人不是大夫，不会轻易就探出男女脉象的区别的！ 可是……可是万一呢，万一要是知道了呢？他会怎么做？ 离大人是忠臣，可是忠臣也不会容许女扮男装当太子的她吧，也应该不会无视龙女亡国的预言吧！ 他会不会向父皇揭发自己？！ 现在的方龙秀比方才在马上濒临死亡时还要恐惧，她害怕，害怕离九会像父皇揭发自己！ 可是离九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她看不出离九到底有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她心里害怕，可是她还要强作镇定让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不能想，不能乱，可是只要一想到秘密会被曝光，她面临的将是父皇，那个她最敬重最仰慕之人的讨厌和防备。 父皇再宠她，前提是那是以为她是男孩，如果知道她不是，有龙女亡国的预言在前，欺骗他这么久在后，父皇会立即秘密处死她吧。 父皇会杀了她，想想都觉得害怕…… 不能想，不能想，离九肯定没发现！对，他肯定没发现！ 不，不对，不是不能想，是不能让父皇知道，绝对不能让父皇知道！ 方龙秀猛地看向离九。 所以……如果离九发现了这个秘密，那他就必须死，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死！可是……可是离九不是什么奸逆之臣，不是什么坏人，他是父皇倚重的忠臣，他是无辜的！ 她不想害离九，可是他又必须死！ 方龙秀心里极度矛盾，不忍和恐惧在心里交织成一张带刺的网，即使还未勒紧，就已经将人一点点逼得喘不过气来。 离得不远的方青逍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刚才好像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刚才导了一出还不错戏，虽然过程有些小意外，不过结果一样有趣。 英雄救美呀，无衣虽没救成太子，但真真切切救了陛下一命，陛下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嘛。 方盛兰走过来，弯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皱了皱眉：“修儿的脸色这么差。” 方龙秀扑进方盛兰怀中，声音颤抖：“父皇，我们快回去，修儿累了想回去睡觉。” 无衣坐在马上，扬眉：“啧，看来的确是吓得不轻呐。” 方盛兰一听，那叫一个心疼，连忙抱起方龙秀往坡下走：“好，我们立即回去。” 因为意外，回去的队伍比来的时候多了三倍，队伍浩浩荡荡回了皇宫，无衣坐在马上，悠悠闲闲，完全不顾身后聆音道长的惊疑目光。 方龙秀在回程的路上便在马车里睡着了，回了皇宫便被人送回了东宫休息。 答谢无衣的宴席安排在晚上，离九先行离去督查今天望天坡的变故，国师一句有事便回了观星台，唯剩下方盛兰和方青逍陪着无衣在宫里游览观光。 “无衣你轻功绝顶，不知师承何处？” 走了一段时间，方盛兰将人迎进四方亭，令人备茶，将沏好的茶亲手送到无衣手中。 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无衣笑得随意：“在下师承栖凤山。” 方盛兰想了想，确定自己不曾听闻此地后笑道：“不曾听闻，看来不是朕孤陋寡闻就是无衣你的师门不染红尘。” “栖凤山？东海？”倒是方青逍脱口而出的语句里有着掩不住的疑惑和惊讶。 无衣眯了眯眼，目光带着打量：“你……知道？” 方青逍点了点头，语速有些缓慢：“我曾在古老的苏城听闻一个传说，说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位叫任轻尘的人曾花重金悬赏在东海寻找一处叫栖凤山的地方。” 19.第19章 太子身体抱恙 无衣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扯着袖子擦着嘴角的水迹：“后来呢？” “肯定是无果喽。”方青逍笑道，“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当不了真。” “传闻大多不可信。”无衣呵呵两声，“而且我所在栖凤山并不在东海。” 方青逍点头：“传闻中栖凤山是栖凤之地，是座仙山，你当然没那个福分。“ 无衣喝着茶再次呵呵两声，内心很憋屈，表情很淡然，而方盛兰莫名觉得自己插不上话。 喝了两杯茶，说了些客套话，天色也不早了，方盛兰招人询问：“晚宴是否准备妥当？” “回陛下，秋水阁上一切准备妥当。” “去请太子到秋水阁，派一顶软轿去把离大人接来，国师那边派人过去询问一声，嗯，把叶老丞相也接来吧。” 方盛兰站起身：“无衣，请。” 到了秋水阁，派去请太子的宦官却是来报太子身体抱恙卧病在床，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方盛兰先是惊讶，随即立即问道，“有没有传太医？！” “已经派人前去太医院了，皇后娘娘正在东宫照顾着。” “朕去看看。”方盛兰站起身要走时忽然想到身边还有要招待的恩人，连忙道，“无衣，朕——” 无衣大方地一挥手：“去吧，让方小侯爷留下来招待我就行。” “……”方盛兰，“怠慢你了，朕会尽快回来。”其实我是想你跟我一起去，顺便给那孩子看看。 方青逍嘴角弯弯，行了个礼：“陛下放心，臣会好好招待无衣先生的。” 方盛兰心里惦记着方龙秀，无奈离开，行至中途，遇到前来秋水阁赴宴的离九，离九听闻太子身体抱恙的消息，与方盛兰同行。 而东宫，皇后正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接过文娘手里的冷帕子覆在方龙秀额头上。 这孩子很少病，没想到这一病就这么严重这么来势汹汹。 今天发生在望天坡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想来这孩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唉，希望不会对日后造成影响。 皇后试了试方龙秀的额头温度，发现热度一点也没退，不免焦急起来：“怎么回事，太医怎么还没到？！” 文娘：“回娘娘，派去请太医的宫女传来消息，说是今天当值的太医都被请去了惠妃娘娘那边了，听说她那边又晕又吐的，疑是有了身孕，宝贝着呢。” “身孕？” 皇后一听，神情不见有多生气，倒是带着几分轻松，这份轻松参杂在惊讶的脸上，显得十分复杂。 文娘：“是的，那边刚打探出的消息。” “她有身孕本宫为她高兴，但是太子生病……”皇后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若是有意耽误，后果她承担不起！” 文娘立即吩咐一旁的宦官：“快去催催。” “父皇……” 太医还没到，方龙秀躺在床上，睫毛颤动间说着呓语。 皇后低头凑过去：“修儿？” 方龙秀脸颊绯红，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别杀孩儿……” 离得极近的皇后身体猛地一僵，还未来得及感叹便听到宦官的一声通报。 “皇上驾到！” 没等来太医，倒是把皇上等到了。皇后看了看还说着胡话的方龙秀，心里一急，连忙将床幔放下后才起身去迎驾。 “参加皇上！” “臣妾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 方盛兰直接走到床边：“太子怎么样了？”目光在四周一扫，“怎么不见太医，今天哪几位太医当值的？” 一旁文娘低着头回了一句：“回皇上，今天当值的太医都在惠妃娘娘那边还未赶来，已经派人去催了。” “胡闹！承清宫离这里有多远！朕都从秋水阁赶过来了，太医竟然还没到东宫！”方盛兰语气严厉，“赶紧去催，耽误了太子的病情，朕要他们的脑袋！” 皇后：“陛下息怒，陛下您正当壮年又心系修儿安危，速度自然是快些，今天当值的太医恰巧都是些年迈老者，脚程慢些也能理解。” “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能延误太子的医治！” 话虽这么说，但是皇后的话还是让方盛兰的态度有所缓和，只是脸上还带着不悦，问道，“惠妃那边怎么回事，什么问题要出动当值的所有太医？” 皇后：“听说是惠妃妹妹身体不大舒爽，大概是有了身孕，自然紧张些。” 方盛兰神情一怔，扬眉：“身孕？” “传过来的消息是这样的。”皇后语气顿了顿，微微一笑，“臣妾在这里恭喜陛下了，惠妃妹妹要是能为陛下添个龙子，修儿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方盛兰正要点头，忽地听闻床幔里隐隐传来方龙秀的声音，立即道：“此事暂且不谈，朕先看看修儿。”说着就要撩开床幔去看方龙秀。 皇后立即道：“陛下，为了龙体着想，还是等太医来吧。” 方盛兰眉目一拧，什么也没说直接撩开床幔。 “父皇。”正巧方龙秀又是一声呓语。 “父皇在。” 方盛兰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探方龙秀的体温，皱眉：“怎么这么烫！” “父皇！”方龙秀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迷茫目光，“父皇？” 皇后在一旁忐忑不安，手中手帕绞成一团，生怕方龙秀在迷糊的状态下说出不该说的话。 可是她一时也没办法阻止方盛兰的靠近，毕竟皇上有多宠爱太子，众人皆知。 “父皇……我不想死，别……”方龙秀迷茫的眼里带着恐惧。 皇后心里一紧，立即走过去道：“修儿别胡说，你父皇正在身边呢，怎么会让你死！” 方盛兰心里一阵心疼，转身厉声道：“太医为什么还没来！” 屋子里的人战战兢兢没有回话。 从进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离九开口道：“陛下，可否让微臣瞧瞧？” 方盛兰：“离大人也是医者？” “略懂，久病成医而已。”离九微笑道，“太医既然还未赶到，让微臣试试也不耽误时间。” 方盛兰：“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 迷迷糊糊中的方龙秀一听到离大人这个称呼，脑海中条件反射般立即警惕起来，一时间神智清醒了不少。 离九走到床前，先是行了个简礼，随即轻声道：“殿下，微臣现在要给你诊脉。” 20.第20章 疑惑不解 方龙秀下意识地想摇头，但是恍恍惚惚间又想起自己贴身佩戴着蔽影灵玉，似乎不仅不用怕，甚至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消离九的怀疑。 当然，前提是离九只是心存怀疑而不是确定。 如果是确认……如果是确认，自己要怎么办？ 杀了他吗？ 可是这样不好…… 方龙秀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的，刚才迷糊间自己竟然梦见了父皇要杀自己，要一杯毒酒毒死自己。 想起梦里父皇冰冷带着杀意的眼，方龙秀一个冷颤，又清醒了不少。 离九半跪在床边，声音依旧温和：“殿下，请伸手让微臣为你把脉。” 方龙秀眨了眨眼，将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声音嘶哑：“有劳离大人。” 离九的手指搭上方龙秀的手腕，神情微微有些疑惑，随即抬眼看向方龙秀：“可否请殿下换另一只手？” 方龙秀依言照做。 离九的手指把着脉，目光却一直落在方龙秀憔悴的脸上。 方龙秀与离九对视。 不能输，不能慌，不能露怯！自己有蔽影灵玉的掩护，不用怕！ 方龙秀咬唇坚持。 几秒后离九收回了手，站起身面向方盛兰。 方盛兰：“如何？” “启禀陛下，太子是受了惊讶，又在外面吹了凉风才引发了高热，开些宁神压惊和退热的药服用，修养几天便可无碍。”离九顿了顿补充，“当然，微臣医术浅薄，还是等太医过来细细诊断一番才好。” 话正说着，当值的三位老太医终于颤颤巍巍进了东宫。 “臣等来迟，请陛下责罚。” “的确是来迟了！”方盛兰冷哼一声，“要不是太子状况还好，朕定然摘了你们的脑袋！” “臣等罪该万死！” 三位太医有口难言，承清宫那位厉害得狠，在确认有了身孕后就是不让他们走，硬是留着他们东问西问。 好不容易离开了，他们老了，跑不动，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来迟了，只是幸好他们的皇帝陛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主，也万幸太子没什么大碍。 “万死就免了，每人罚一年的俸禄。”方盛兰摆了摆手，“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瞧瞧太子！” “谢陛下！” 三人立即站起身走到床边为太子轮流诊断。 诊断的结果和离九的差不多，方盛兰也就放心了，让太医开了方子赶紧抓药。 两位太医去派人抓药煎药，剩下一位留守东宫。 方盛兰坐在床边，握着方龙秀的手安慰道：“修儿，你也听见太医说了，只要吃了药好好休息便会好的，不用害怕，好好睡觉。” 因为心里对离九放心了不少，放松了警惕的方龙秀神智又有些迷糊了，抓着方盛兰的手不放，声音软绵绵的：“父皇，修儿不想睡。” 孩子病了最喜欢撒娇，方龙秀也是孩子，自然也不例外。 方盛兰点了点方龙秀的鼻子，声音带着笑意：“要乖，不睡觉病怎么好。” 方龙秀：“喝药就会好的！” 方盛兰：“光喝药不睡觉好得不快。”额，解释这么明白做什么，只要哄他睡觉就行了吧。 方龙秀立即道：“那修儿睡觉，不喝药！” 方盛兰：“不行，不喝药好得更慢了。” “可是……”方龙秀噘着嘴，嘟嘟囔囔，“修儿不想喝药。” 这孩子倒是蛮倔。方盛兰十分耐心地询问：“为什么不想喝药，难道修儿不想快点好起来陪父皇？” 方龙秀皱起了鼻子：“药好苦好苦的，修儿不喜欢喝。” 方盛兰哭笑不得。 这孩子到底是在撒娇还是从一开始就打着不喝药的目的？ 不喝药是万万不行的，这一点不能退让。 “不行，药一定要喝，父皇给你准备蜜饯，喝完药吃了蜜饯就不苦了。”方盛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温言哄着，“修儿乖，修儿是男子汉，怎么能怕苦呢，药其实一点都不苦，你看父皇就从来不怕喝药。” 一旁离九嘴角抽了抽。陛下，您这真的是在骗小孩。 方龙秀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十分有道理无法反驳，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好吧，修儿要像父皇学习，喝药就喝药吧。” 最终，本就迷糊困倦的方龙秀还是被方盛兰给轻易哄睡着了。 “陛下，您在秋水阁还有高人要招待，修儿就让臣妾守着吧。” 皇后笑了笑道：“臣妾不能前去，还请陛下代臣妾敬高人一杯薄酒聊表臣妾谢意，日后若有机会，臣妾定当面感谢高人大恩，谢谢他救了陛下救了修儿的父皇。” 方盛兰这才想起被自己留在秋水阁的无衣，于是站起身道：“多亏了皇后提醒，时辰不早了，朕是要赶紧前往秋水阁，这里就辛苦皇后了，朕会记得转告高人皇后的谢意……离卿，我们走吧。” “是。”离九点头，看向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微臣告退。” 皇后点头致意：“今日多谢离大人了。” 离九：“娘娘言重了。” 跟着方盛兰离开东宫，离九见方盛兰的确是朝着秋水阁的方向走去无误后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方才太医曾言惠妃娘娘的确是有了身孕，陛下不去承清宫看看？” 方盛兰脚步一顿，随即继续赶路：“答谢恩人要紧，惠妃那边皇后会妥善处理的。” 离九点头：“嗯，皇后娘娘德才兼备，温良贤淑，陛下自然省心。” 皇后有着母仪天下该有的品质，是太子的生母，皇上又这么宠爱太子，母凭子贵，为何皇上和皇后却如此相敬如宾，如此生疏？ 离九想起望天坡上那令人震惊的脉象，又想起方才所探之脉，一时疑惑非常，十分不解。 方盛兰没注意离九的神情，边走边问：“离卿，你怎么看今天望天坡上发生的事情？调查可有眉目？” 离九按下心里的疑惑，回道：“微臣刚从刑部和大理寺回来，那边并无什么进展。” 方盛兰：“掉下望天坡的马匹暂时不管，太子的坐骑是怎么回事？” 离九：“据检查，太子所骑之马并无外伤，大概是受了惊吓，原因便是那一阵突如其来的诡异爆炸。” 方盛兰挑眉：“为何说诡异？” 离九同样想不通：“因为现场找不到任何引起爆炸的类似火药烟花爆竹等相关之物。” 21.第21章 乐意让你坑 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像真的只是地面无缘无故遭了雷劈，但是这青天白日的，总不能说是遭了天罚吧。 天罚？呵，如果老天有眼，真有天罚，为何自己还活着？ 离九摇头。 此事太过恰巧刻意，定然是人为。 “太过诡异，所以找不到任何线索？”方盛兰边走边问。 离九：“微臣认为定是有人刻意而为。” 方盛兰点头：“那就继续查。”顿了顿冷哼，“此事一定要查清楚，朕倒想知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想要朕和太子的命。” 离九：“是，陛下。” 方盛兰：“万一找不到线索去问问国师也无妨。” 离九有些为难：“这似乎不妥。” 方盛兰停下脚步看向离九：“你怀疑国师？” “微臣会怀疑任何人，并不是针对国师。”离九补充道，“且当时的情况国师并无不在场的证明，而做出此事能不留下任何线索，一般人也做不到，国师不是一般人。” 方盛兰没有接话，继续往前走，好一会后才忽然道：“听闻叶老丞相之独子叶知秋，从小受教于道家先天，不久前才下山回家。” 离九一怔，随即低声应了一句：“微臣明白了。” 秋水阁里，丝竹管弦，轻歌曼舞。 无衣支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舞蹈，一只手敲了敲案几：“添酒。” 没人回应，无衣挑了挑眉，语气悠然：“方小侯爷，可是在下的声音小了？” 方青逍手持折扇敲打着手心，从最初的无语无奈到现在的神情淡然，劝诫道：“美酒虽好，但不要贪杯，先生今日饮得有些多了。” 无衣笑眯眯道：“不多不多，不过九杯，再来九杯也不成问题。” 对面被方盛兰请来却从始至终被晾在一旁，除了开始对无衣表达一下谢意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叶老丞相摸着白花花的山羊胡子笑呵呵开口：“无衣先生海量，方小侯爷不必担心，添酒便是。” 无衣扬眉，笑得得意。 “叶老丞相说得在理。”方青逍站起身，走到无衣身边，提起酒壶斟酒。 无衣很是满意方青逍的服务，但又觉得喝酒这一向实在无聊，他酒量虽好却不喜酒。 嗯，如此大好机会，不整整方青逍实在说不过去。 无衣握着酒杯，眼珠慢悠悠地转着。 啧，有了！ 无衣放下酒杯，抬手示意乐师停止演奏。 乐音停住，舞娘们停下舞步。 无衣：“都下去吧。” 叶老丞相：“先生这是……” 无衣：“我有一个想法。” 恰到好处的停顿，正好让无衣接话，默契得快让方青逍觉得这两人本是认识的，商量好了要来坑他。 瞧瞧，一直很少说话的叶老丞相又接嘴了：“什么想法？” 无衣：“这女子跳舞，再美丽再曼妙的我也见得多了，觉得甚是无趣，所以我现在突然想看男子跳舞。” 叶老丞相一怔后呵呵笑道：“先生想法果真奇特，老夫也不曾见过。” 无衣看着方青逍笑眯眯道：“方小侯爷容颜无双，步履如仙鹤轻盈，想必跳起舞来十分赏心悦目。” 叶老丞相跟着点头：“没想到老夫这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能见到方小侯爷的绝世风姿，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方青逍现在可以确信叶老丞相十分不喜欢自己了。 无衣一脸期待：“方小侯爷，劳烦你了。” 坑就坑吧，本侯爷乐意让你坑，不过你要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坑了我一回，我必然是要双倍坑回去的。 “既然两位这么期待，本侯爷露一手也无妨。” 方青逍将手中孔雀开屏的折扇展开，掩住不怀好意的嘴角，信步走到无衣面前，微微一笑：“无衣，你可别后悔呀。” 无衣不明白此话的意思，却莫名生起一股寒意。 额，貌似不该惹这位不知底细深浅的方小侯爷。 这个人，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克自己啊！ 不过，不等无衣懊恼，那边方青逍已经挥舞着扇子跳了起来。 与其说这是舞，不如说这是一招招以扇子为杀人武器的精妙招式，只是招式太过华丽，眼花缭乱间让人沉醉其中。 无衣咋舌，庆幸自己虽然武功不好，但至少还是个神仙，能勉强看清方青逍的招式，不然什么时候被他杀死了也不知道。 扇底生风，孔雀带着锦翎冷光艳色翩翩起舞。 无衣心里捏着一把冷汗，紧紧盯着方青逍，生怕他扇子一个飞射削死自己，哪料对方忽然露出扇子遮掩下的俊脸，对着他微微一笑。 方青逍平日的面容虽是好看却硬朗地不带一丝女气，但此刻好看的眉眼却是透着几分邪魅妖娆。 无衣顿时一个激灵，不解其中变化，遂认真注意方青逍的眉眼。 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一抹笑容，时隐时现。 无衣揉了揉眉头，觉得脑袋被这目光和笑容弄得有些晕眩。 这个人，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 “你是谁，来自哪里？” 脑中似乎有谁在询问，声音低缓，带着魅惑人心的温柔。 “我是……无衣，来自——” “好功夫！” 突如其来的高亢声音让无衣的脑袋一痛，手中杯盏掉落在案几上发出沉闷声响。 “朕来迟了，还请无衣不要怪罪。”又是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无衣微微一怔，脑袋终于彻底清醒。 抬头，看见跟前的方青逍正缓缓收起折扇，方盛兰和离九正缓步走进秋水阁，而对面的叶老丞相正握着酒杯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 竟然被人给暗算了！ 摄魂术么？ 无衣凌厉的目光带着审视看向方青逍。 能迷惑神仙心神的摄魂术，那施展摄魂术的方青逍又是什么来历？！ 方青逍弯腰伸手将无衣面前的酒杯扶起，趁机低声笑道：“真是不巧，竟然被打断了，枉费我跳得这么用心，结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狐族的摄魂术？”无衣冷笑，“你是哪一族的？青狐还是白狐？” 方青逍挑眉抬眼：“你竟然知道？” 无衣嘴角一挑：“青狐。” 方青逍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就根据我的摄魂术？” 不好意思，我原本只是猜测，但听你的口气，我现在已经能确定了。 无衣不再看方青逍，目光投向已经走近的方盛兰和离九。 方青逍终于反应过来：“你刚才在诈我？” 无衣眉开眼笑：“看来你还不傻。” 方青逍脸色扭曲，还想说什么，但无衣根本不给他机会，径直走向方盛兰和离九：“你们终于来了。” 哈，被方青逍欺负了好几回，总算扳回了一局。 22.第22章 美人狐 方青逍咬牙，跟着叶老丞相向前迎接方盛兰。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 方盛兰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而对于救命恩人话里由衷的期盼，方盛兰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受宠若惊。 “让无衣你久等实在失礼，还请原谅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担心。” 坑了方青逍，无衣心情格外好:“无妨，你来了就行。”你这一来，刚好让我避开摄魂一术，来得不晚。 方盛兰笑：“多谢你的理解。” 想起方龙秀，无衣关心道：“那孩子没什么大碍吧？ “受了惊讶，多休息就好。”方盛兰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大家都坐吧，无衣，请上座。” 接下来的宴席进行得很顺利，简直是宾客尽欢，笑声不断。 当然，无衣认为，如果方青逍没有用探究的目光时不时地看着自己那就更好了。 其实，对于方青逍的疑惑，无衣表示理解。 毕竟青狐一族就像赤灵狐一族一样濒临灭绝，去妖界大本营找都很难找到，在人界能遇到还真算是天大的运气了。 他之所以能半猜半疑，还是因为跟着大主子时帮大主子翻阅古籍所知。 那时候主子跟着华莲上神下一趟凡间，回山时就带回一只胆敢叫主子娘子，还自称是主子师弟的花狐狸。 当然，花狐狸不仅不花，他的本体还是一只毛皮赤红如火的纯色红狐。 大主子答应了把花狐狸留在栖凤山，但是又不放心一只别有用心且明显不同寻常的狐妖缠着主子，于是决定查清花狐狸的底细，结果随意一查还查不出来，翻了不少古籍才查出花狐狸竟然是世间罕见的赤灵狐，乃求之不得的神药引子。 无衣是帮忙翻阅古书找寻线索的，而这个过程中，除了赤灵狐，无衣还发现了狐族中另一种特别的狐狸，那就是青狐，也叫美人狐。 赤灵狐为药，美人狐么，听名字便知与美色有关。 两者同样稀罕，只因世间少有，又是有市无价，所以这仅存的赤灵狐和美人狐其实是很危险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这两者，又属美人狐的处境最为糟糕。 赤灵狐为药，但好歹被人称为灵物，罕见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因为世间灵物本就稀少。 而美人狐为美色，自古红颜祸水，被称为毒。 古籍上记载，很久很久之前美人狐虽然特殊但也没稀少到有市无价的地步，至少在美人狐的故乡，也就是妖界还是有着一小部分，以狐族的一个分支而存在着。 传闻美人狐化出人形后，不仅有着倾国倾城的貌，还能魅惑人心。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人疯狂。 世间美丽之物很多，能惑人心神之物也不少，比如妖界那些一般的狐妖和蛇妖也是能够轻易达到标准的。 而美人狐除了众所周知的美丽，还有着一颗难得的忠心。 想到这里，无衣侧首瞄了眼方青逍。 忠心？ 貌似这方青逍是风朝的一大毒瘤方老侯爷之子，一颗全新的毒瘤吧。 额，看来这方青逍是只没被人驯服的美人狐。 世人都说妖狐生性狡诈，而美人狐却生着一颗等待别人驯服的初心。 只要被人驯服，便是一生一世，若是牵绊够深，便是生生世世。 而被驯服的美人狐能为驯服者做很多事，其中一条便是遇到危险时能为对方挡去大半的伤害，能将寿命分享。 当然，这些好处对神魔仙佛等没多大诱惑，而对人类就不同了。 一只完完全全被驯服的狐妖，可以为人类做很多事，而就单单寿命分享这一条便足矣让人疯狂。 人类自古寿命有限，妖族寿命很长，分享寿命，对人类来说便是相当于长生。 撇去荣华富贵、声色欲望不提，长生本身对人类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长生是前提，有妖狐在，不老也不再话下。 长生不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又有多少人可以抵抗这个诱惑。 于是，在有关美人狐这一特性被莫名传遍整个人界后，人界蠢蠢欲动，又在传出一个人已经成功驯化美人狐，证明美人狐的确值得驯服时，人界顿时掀起一股捉狐狂潮。 而这一次狂潮，酿成了如今美人狐如此罕见的现状。 人界不乏道士和尚，高人先天，他们费尽心思找到前往妖界的秘径，或孤身或组队前往妖界抓捕美人狐。 最初，妖界的一些首领还会管管，会出手制止，然而人类总能想尽各种办法进入妖界，且前仆后继，十分不怕死，妖界在一次次经历因为抓美人狐而引起的骚乱后渐渐习以为常，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反正美人狐在妖界，甚至整个狐族也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而妖界不管不顾的行为，让人类抓捕美人狐的行为更加猖狂，而经过那一次长时间的抓狐狂潮后，美人狐所剩不多。即使有，也是隐匿在四海八荒各处难得一见。 美人狐的罕见历史是一起悲剧，无衣能半猜半疑，完全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方青逍深不可测，明明觉得这人气息古怪，但就是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历。 方才方青逍对他使用摄魂术，这让无衣一下子想到了狐妖，又因为方青逍名字里带青，又喜欢穿各色的青衣，一时间脑中都是青字，灵机一动诈诈他而已，结果还真是一不小心给诈了出来。 无衣喝着酒再次瞥了眼方青逍，结果，刚一看去，便对上了方青逍冰冷的眼。 额，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无衣后知后觉得想起，虽然现在人界已经没了抓捕美人狐的热潮，但是想必还有关于美人狐的记载，他没事戳破方青逍的存在，他不会杀他灭口吧。 不是吧，貌似他打不赢方青逍！ 无衣有些心虚，对着方青逍笑了笑示好。 方青逍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无衣：“……” 要是有衣在身边就好了，有衣修为还不错，身上又有不少从栖凤山带下来的宝贝。 哎哎，要不还是赶紧跑路吧。 正想着下一站要去哪里玩，上位传来方盛兰的声音。 “无衣，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无衣道：“没有方向，四处走走。” 方盛兰一听，立即道：“既然没有目标，何不在帝都好好玩一阵时间，让朕好好招待招待你以谢救命之恩。” 无衣：“这个……”留在这里不是等着被有衣抓回去修炼，就是时刻担心着方青逍会不会杀人灭口，不好不好。 方青逍幽幽开口：“是啊，留下来吧，没有目标的四处游玩多危险啊。” 咦？ 无衣：“……” 咦！留下来才危险吧！ 23.第23章 留下无衣 到最后，无衣也没有明确表态什么时候离开帝都。 他是想离开帝都，想立即离开帝都，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一段时间。 望天坡的事情太过巧合，他被牵扯其中，实在没道理不关注关注。 再者，方龙秀说到底有恩于他和有衣，他自认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遇到了当然做不出袖手旁观的事。 当然，喝完酒赶紧离开皇宫远离方青逍很有必要。 无衣是这么打算的，他也是这么做的。晚宴一结束，他便拒绝了方盛兰的挽留，一出秋水阁便直接飞出皇宫。 而方青逍因为身份的缘故，无法当着方盛兰的面肆无忌惮地追上去。 秋水阁的石阶之上，方盛兰看着无衣的身影在视线里完全消失后收回目送的目光：“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离卿，朕派人用软轿送你回府。” “多谢陛下。”离九拢了拢披风，“臣可以自己回去，宫外应该有接臣回去的马车。” “那就好。”方盛兰点头，“那就赶紧回去吧，你身体不好，今日劳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 离九：“是，臣告退。” 叶老丞相：“陛下，老臣也该走了。” 方盛兰点头。 叶老丞相叫住离九：“离大人等等老夫，我们同行。” 两人离开，方盛兰看向依旧站在一旁的方青逍，挑眉：“青逍怎么不与他们一同离开？” 方青逍：“因为微臣有件事情想问问陛下的意见。” 方盛兰不说话，只是盯着方青逍似笑非笑。 “关于无衣先生。” 方青逍也不卖关子，直言问道：“陛下想不想将无衣先生留在帝都？” 方盛兰：“无衣轻功绝顶，若肯为朕效力自然是好，只是他有恩于朕，朕不想强留。” “陛下，不是所有高人都不愿沾惹红尘俗事的，再者，无衣先生本就身在红尘俗世又如何真的避免红尘呢。” 方青逍笑道，“聆音道长原本也是世外高人，不管是何缘由，他现在也不正是在为陛下效力嘛，只要陛下诚心邀请，相信还是有可能的。无衣先生若真不愿，到时不提便是。” 方盛兰沉默几秒，随即笑问道：“青逍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方青逍：“这不是太子前段时间选师没选到满意的吗，微臣见到无衣先生，觉得无衣先生很是合适。” 容貌上等，声音好听，气质没话说，的确很满足修儿的要求。 只是无衣已有了离开帝都的打算，而习武又不是一两天能成就的事，无衣哪会长时间留下来教修儿轻功。 方盛兰：“你有把握说服无衣留下来？” 方青逍：“把握不大，但可以一试。” “那就先试着留下无衣吧。”方盛兰顿了顿，“朕是有意让他担任太子太傅这一职，但是太傅身负教导太子的重任，并不是轻功好便能胜任，朕要观察一段时间，看他是不是真的适合。若是不适合，即使他愿意，朕也是不允的。” 方青逍：“陛下圣明。” 方盛兰心里一声冷笑。 这个平时连样子也不屑于装全的人今天倒是恭敬得很，看着还真有那么一点臣子的样子。 罢了，此事就交给他处理，看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天光破晓，晨曦温柔铺泄，庭院的花草树木在微风中舒展身姿，一片静谧祥和中忙碌了半宿的东宫众人，此刻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有宫女在洒水扫地，有太监在提水浇园……一切有条不紊，安静而忙碌，而风伴狩抱着冷剑就站在太子寝宫门前，双眼看着大家忙碌，神情淡然地光明正大发呆。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响，风伴狩立即转身，看见方龙秀身着雪白里衣，披着白色暗纹衣袍站在身后。 乌黑的发，雪白的衣，衬得皮肤越发白皙，也衬得眉心那点红痣越发鲜艳。 方龙秀微微蹙眉：“伴狩。” 风伴狩呆了呆。 这模样，好看得真不像一个男孩。 唔，刚才在想什么！？ 风伴狩猛地一摇头后低头：“殿下。” 方龙秀皱了皱眉，对于风伴狩这一迟钝的反应表示不满：“你发什么呆，本宫口渴，想喝点热茶。”说完转身回屋。 “来人，马上送杯热茶进来。”风伴狩吩咐一声后连忙跟了进去。 进了房间，风伴狩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主子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当然，这不是他高冷不肯帮忙，只是因为殿下在穿衣这方面从来都喜欢自己动手。 “昨晚本宫睡着后皇上什么时候离开的？” “殿下睡着后皇上在一旁坐了一会，后来皇后娘娘提醒皇上前去秋水阁，皇上这才离开。” 风伴狩在方龙秀面前蹲下，拿了鞋子熟练地替主子穿上，边穿边道：“皇后娘娘一直守到殿下退热了才离开。” 秋水阁？ 方龙秀揉了揉眉心。 唔，是了，父皇要宴请无衣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现在身在何处？” 风伴狩微微一愣：“谁？”问完马上反应过来，“晚宴一结束，无衣先生便离开了皇宫，不知去向。” 又离开了，意料之中。 方龙秀站起身，让风伴狩伺候着梳头洗脸，等漱完口，宫女已经将滚烫的茶水稍稍冷却了一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方龙秀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又屏退了左右只留风伴狩在房里。 主子慢悠悠喝着茶不说话，风伴狩也不好开口，只好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着。 一杯茶慢悠悠喝完，方龙秀放下杯子，开口：“伴狩，我们一起把国师扳倒吧。” 不是征求意见的询问，而是已经做出了决定的通知。 消息太过令人震惊，而面前的太子也不过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风伴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再次确认：“什么？” “你不想为你父母报仇？”方龙秀挑眉。 “想。” 风伴狩努力平息心里的仇恨，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又想了想，最后在方龙秀面前跪下：“属下的确想报仇，但是属下已经认了殿下为主，这一生一世都是属于殿下的，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殿下要属下做什么，属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24.第24章 一起扳倒国师吧 这些话很中听，但是却经历了一番考虑。也不知道是脱口而出的冲动要好些，还是考虑后的理智更值得相信。 方龙秀站起身将风伴狩扶起：“很好，只是你要记住，这番话，本宫不仅仅是要你口头上说着好听的，而是希望你发自肺腑。” “属下明白。”风伴狩目光灼灼地看着方龙秀表达自己的忠心，“自从三年前殿下把属下从国师手中救出，又为属下改了名字意为新生，从那时候起属下便发誓余生为殿下而活。” 方龙秀不说话，虽然她从心里愿意相信风伴狩，但是凭这些还不够。 风伴狩咬了咬唇，重新跪在方龙秀面前，额头贴向方龙秀的鞋尖。 方龙秀眯了眯眼，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殿下，听闻宫里有控制生死的秘药，属下愿意定时服用。” 算了，就这样吧，人心岂是用药便能控制的，若是不忠心，服再毒的药也没有用。 方龙秀现在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每每想起这一幕，总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终究还是孩子心性，竟然不知生命是宝贵的，特别是对于风伴狩这种差点死去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 用药控制着他的命，总比靠一两句凭心而言的话要靠谱，若是今日答应了风伴狩的提议，也免了日后诸多麻烦。 当然，方龙秀此时并没有想到这些。 “起来吧。”方龙秀拍了拍风伴狩的肩膀，“我们来讨论一下准备如何对付国师。” 风伴狩站起身，想了想，小心问道：“殿下是想利用这次意外？” 方龙秀点头。 风伴狩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起来：“殿下，您现在突然提起，是不是因为此事真的和国师有关？” “不知道。”方龙秀捋直自己肩前的一缕长发，皱眉道，“国师对父皇忠心，应该不会害父皇。”但是对我就不一样了。 风伴狩不解：“那我们要怎么——” “没有联系也可以制造联系。” 方龙秀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幽幽道：“父皇对国师非常信任，恐怕只有关乎生死的事情才会动摇国师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此次望天坡的事情非同小可，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这件事情父皇大概会让大理寺和刑部同时调查，但双方平日角力，怕谁也不服谁不能同心协力。”方龙秀顿了顿，很是自信的语气，“而离大人当时就在望天坡，他没有任何势力和背景，平日有权有势完全是靠父皇的宠信，最没可能与此事有关，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和能力比国师还要重上两分，本宫猜想这次大理寺和刑部恐怕都要听从离大人的调遣。” 风伴狩：“殿下的意思是想利用离大人？” “对，如果国师和望天坡的事情有牵连，一般人也许会忌讳国师不愿追根到底，但离大人这人一心为国，且不惧任何势力，他若是怀疑国师，定会禀告父皇并一直查下去。” 方龙秀手指敲着桌子，沉思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孩子，“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让离九怀疑国师，并且巧妙得栽赃国师。” 风伴狩：“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尽管吩咐。” “先等着吧。”方龙秀微笑道，“不急，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风伴狩不解。 方龙秀解释道：“目前为止，父皇对国师依旧是完全信任的，我们要等待或者制造一个契机，让父皇对国师的态度产生动摇，哪怕是一点点不悦。等到时机成熟，就是我们扳倒国师的开端，那个时候，本宫会告诉你要做哪些准备。” 风伴狩：“听从殿下安排。” “至于这个契机，本宫有种预想，只要无衣还留在帝都，想必这个契机不用我们去制造，国师——”方龙秀还想说什么，被外面传话的声音给打断了。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一碗亲手熬制的甜粥，说是若是您醒了便趁热吃点。” 方龙秀一听，眼睛亮了亮，嘴角挂起了愉悦的微笑：“伴狩，陪本宫去椒房殿，本宫要与母后一起用早膳。” 见到方龙秀此时的模样，风伴狩松了口气。 呼，这才是殿下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情，方才的殿下太过严厉，言语之间一点孩子的天真无邪也没有，看着有些让人心塞。 “是，殿下。”风伴狩想了想问道，“殿下今天不去御书房陪皇上用膳吗？” “是啊，差点忘了。”方龙秀摸了摸下巴，随即笑开来，“这样吧，本宫先去椒房殿陪母后吃一点，留点肚子再去御书房陪父皇。” “快走吧。”方龙秀往门口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风伴狩，认真道，“伴狩，此次扳倒国师，并不代表着本宫要国师死，你可明白？” 风伴狩一怔，不说话。 “国师毁你家园杀你父母，本宫知道你恨国师想为你父母报仇，但是本宫却不希望你活在仇恨当中。” 方龙秀见风伴狩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遂道：“国师说你父亲是狼妖，诱骗良家妇女，说你是半人半兽，预言你们封家日后会危害风朝的江山社稷，本宫不信，看你可怜，强行求了父皇将你从国师手中救出，改名风伴狩，这不是提醒你记住仇恨，而是提醒你不要偏信所谓的命运，想你重新做人。” 风伴狩。殿下说，取名风是为了记住他原本的封姓，伴狩，意为半兽，而其中的伴也取让他永远伴随左右的意思。 他懂的，可是仇恨哪有这么容易放下。殿下不是说要扳倒国师么，为什么不趁机杀了国师，他原本以为殿下是要为他报仇的。 风伴狩心里苦笑。 果然，是他想多了，因为殿下对他与众不同，所以他那么自然的就有所期待。 风伴狩压住心里本不该有的失望，但是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属下想知道殿下为何要扳倒国师？” 他的殿下，似乎对国师一直都有成见，这次更是要冒着风险扳倒国师，这其中肯定也是有理由的吧。 方龙秀的声音冷了几分，听起来有些冷漠：“很多事你不该问。” 风伴狩心头一跳，知道自己孟浪了，连忙跪下认错：“殿下恕罪，是属下逾越了。” “起来吧，还要赶去椒房殿呢。” 方龙秀打开房门往外走，逆着晨光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或许有一天本宫会告诉你，但绝对不是现在。” 25.第25章 主动提供线索 去了一趟椒房殿，母后对她的到来显得很是高兴，先是拉着细细问了一番身体状况，确定方龙秀是真的没什么不舒服后就一起吃了早膳，吃完早膳，又让文娘给她量了身高三围，说是要亲手给她做身新衣裳。 于是，等方龙秀走出椒房殿时，心想今天去御书房肯定是晚了不止一点。 “伴狩，你说本宫现在去御书房，父皇是会骂本宫，还是会拿糕点讨好本宫？”方龙秀站在御书房外的石阶上，迎着日光，半眯着眼笑吟吟道。 讨好？恐怕整个风朝只有殿下您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样的话了。 风伴狩笑：“陛下会怕殿下饿着，应该备了您爱吃的糕点，昨天您又大病初愈，陛下恐怕是舍不得骂殿下的。” “这话本宫爱听。”方龙秀看向御书房外站着的张公公，笑道，“张公公已经看到我们了，来了还不赶紧进去才真是讨骂了。” 方龙秀到了御书房门口，张公公给方龙秀行了个礼：“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张公公不必多礼。”方龙秀抬手在张公公手臂上扶了扶，笑着问道，“张公公，皇上在里面做什么呢？” “陛下和离大人在里面谈事呢。”张公公道，“陛下已经吩咐过了，殿下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离九？方龙秀目光一闪，点了点头进了御书房。 离九果然是在和父皇谈事情，见她来了，立即弯腰行礼：“微臣参见太子。” “离大人免礼。”方龙秀走到方盛兰跟前，笑着跪下，“儿臣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听下面的人来说你在你母后那里待了很久，父皇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方盛兰招手让方龙秀到身边来，细细瞧了瞧，笑问道，“身体如何，早上可乖乖把药喝了？” 方龙秀偷偷瞄了眼离九，很是亲热地窝进方盛兰怀中：“父皇，孩儿已经好了。”所以早上就理所当然地忘了吃药。 方盛兰立即板着脸道：“是不是没有喝药？” 方龙秀开始撒娇：“父皇~” “撒娇也不行，朕这就让人把药煎好了送过来。”方龙盛的心都要化了。这孩子，也只有这个时候会撒娇耍赖了，但是不喝药怎么能行呢！ 方龙秀的小脸立即耷拉了下来。 离九掩着唇角咳了咳，面带微笑道：“陛下，今天的事情也谈完了，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方盛兰立即收起一副过度溺爱儿子的面容，正色道：“好，你退下吧。”顿了顿补充道，“查案虽然要紧，但是你也要注意休息。” 离九：“微臣明白，谢陛下关心。” 眼见离九走了，方龙秀眼睛一转，道：“父皇，儿臣还是自己回东宫喝药吧，让人特意煎了送过来太麻烦了。” 方盛兰看了眼一旁堆积的奏折，点头：“也好，父皇今日事情也不少，你先回去吧。” “儿臣告退。” 方龙秀离开了御书房，出御书房后立即低声吩咐风伴狩在北门把离九拦住约在北门附近的碧玉亭等着。 风伴狩立即去追离九，方龙秀整了整衣服往北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考虑等会要怎么开口才能不着痕迹地让离九相信自己的话并且去怀疑国师。 她是个孩子，眼力和经验远远不够，面对的又是在官场游刃有余的能力者离九，这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她唯一的优势不过是一个太子的身份而已。 方龙秀到了碧玉亭，离九正站在亭下，似乎是在发呆，因为她走近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离九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是那是他的故事，她没兴趣知道。方龙秀再走近了些，干咳一声：“离大人，让你久等了。” 离九回过神来：“参见殿下，不知道殿下有何事吩咐微臣？” 方龙秀瞧了瞧四周：“咦，本宫那近侍去哪了？” 离九：“抱歉，因为微臣和夫人约好了出宫的时间，微臣怕她久等担心，遂拜托风大人前去告知一下夫人。” “不碍事，本宫只是问问。”方龙秀道，“离大人和尊夫人感情真好。” 离九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来是在等自己开口了。方龙秀不得不主动开口：“本宫找离大人就是想问问望天坡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进展不大。”离九规规矩矩地回了一句。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了？这回答不跟没回答一样！ 方龙秀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找突破口，总不能自己主动开口提供线索吧。想了想，只好道：“此事太过凑巧，定然不是什么意外，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也不知道什么人竟然这么胆大妄为，离大人可一定要揪出这幕后黑手啊。” 离九点头：“殿下说的是，微臣一定会尽力抓住凶手。” 你倒是说说案情进展啊，不然我怎么接话。方龙秀心里有些按捺不住了。 幸好离九沉默了几秒就接着道：“只是凶手的手法太过高明没留下任何线索，目前为止，案情还未找到突破口。” 太过主动就显得太过刻意了，她不能随意开口。也幸好离九没有沉默多久，不然方龙秀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离九一说完，方龙秀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意思是竟然毫无进展？ “是的。”离九看着方龙秀道，“殿下，意外从您开始，微臣也是准备问问殿下当时的情况的，没想到殿下先找上了微臣。” 对啊，这件事自己是事发开端，离九查这件事肯定不会放过这一关键，肯定会主动过来问的。 方龙秀心里郁闷，郁闷自己竟然没沉住气，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方龙秀干笑两声：“本宫就是来告知离大人当时的状况的。” 离九点头：“还请殿下向微臣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终于提到这里了！ 方龙秀歪着头想了想后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其实本宫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是突然一个响雷从天上劈下扰乱了队伍，随即地上又是一声声闷响炸得满目尘土，视线被挡出，本宫看不清四周的人，只是当本宫好不容易抱住马脖子稳住身体时马匹突然不管不顾疯狂往前冲。” 离九问：“殿下的意思是当时有人在那个时候针对殿下的马匹动了手脚？” 26.第26章 怀疑无衣 终于说到了重点！ “嗯，那一下很突然，马匹定然是那时候受了刺激。” 方龙秀缓了缓语气：“那时候视线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宫在惊吓中看花了眼，隐约中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飞快从身边掠过，模模糊糊的，速度很快，没不清。” 这话说得模糊，方龙秀自认为没有透露多少信息。 这只是一个前奏，不能抛出太多，今天来找离九已是刻意，再多恐怕会引起离九的怀疑。更可况，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离九在经过自己亲手把脉之后，还会不会怀疑她。 结果离九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方龙秀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那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离九道：“这样啊，看来微臣要着重调查一下国师了。” 方龙秀惊讶道：“离大人怀疑国师？！” 离九嘴角带笑：“殿下难道不怀疑？” “……”方龙秀神经紧绷，“离大人这话本宫不是很明白。” 离九这是在试探她吗，所以这表示离九还在怀疑她的性别？毕竟只有怀疑她是女儿身，联想到龙女亡国的预言，才会怀疑她想对付国师吧。 如果还在怀疑…… 方龙秀抿了抿嘴角。还在怀疑……那离九恐怕是不能留了。 怎么那么傻，离九那么精明的人，自己怎么就认为仅凭一次把脉就能打消他的怀疑呢。 就凭离九昨晚为自己把脉这件事，就说明离九的确是有能力分辨出男女脉象的区别的！ 方龙秀因为心里紧张，于是神情十分严肃，脸绷得紧紧的。 “因为怎么也找不到线索，所以下手的定然不是一般人，殿下说经过的速度很快，国师不是寻常人，事发时又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微臣怀疑他很正常。” 离九像是没注意到方龙秀的神情，依旧不紧不慢道：“当然，微臣不止怀疑国师，微臣还怀疑方小侯爷，怀疑无衣先生，怀疑很多人，有嫌疑的微臣都会调查，并不是只针对国师。” 方龙秀紧张的心稍稍安定，但是对离九的怀疑却已无法消除。 听到离九竟然还怀疑无衣，想起来去自如的绿衣少年，方龙秀忍不住问道：“离大人为什么会怀疑无衣先生？” “那个无衣给人的印象太过潇洒，一点城府也没有，一双眼睛太过清澈，太清了反而让人不安。” 离九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晃了晃神后连忙把思绪拉出，皱了皱眉继续道：“他轻功绝顶，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望天坡恐怕也不是凑巧。” 方龙秀不禁反驳：“可是他准备救本宫，也的确救了父皇。” “这是事实，所以我们都感谢他。” 离九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可是他一直都在准备救殿下您，后来没救成才救了陛下，这说明事情发生时他很有可能一直都在一旁看着，这点让人不得不在意，也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借此接近陛下。” 一直看着？ 方龙秀心里有些发凉，但是又不愿意相信，于是道：“离大人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也许他救了父皇真的只是碰巧，毕竟当时如果他不救，父皇就真的死了。” “对，这很矛盾，所以微臣也只是怀疑，并未对他做什么。” 离九笑了笑，冰冷的嘴角有了一点暖意，“微臣更希望他真的只是碰巧，不然那么清澈的眼睛就太可惜了。” 不远处风伴狩正往这边走来，离九拢了拢披风，看着天空的艳阳忽然道：“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桃花也快开了。” 方龙秀不知道离九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疑神疑鬼的，只好谨慎地接了一句：“离大人身体不好，天气暖和了，你也舒服一些。” 离九叹气道：“嗯，身体不好，累了，到底还折腾什么呢。” 方龙秀心跳加快，实在不明白离九想表达什么意思。这情感有些奇怪，她实在不懂，有一句没一句的实在是在欺负小孩！ 离九望着远方，语气淡淡的，带着完全的轻松：“殿下，等桃花开遍山野，微臣就要离开这里了。” 方龙秀一怔，她明明应该要因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而感到更加紧张的，可是看着离九的背影，听着他的语气，莫名就觉得有些悲伤了。 于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方龙秀没有及时追问离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风伴狩走过来道：“离大人，离夫人说她多等会不碍事，让你别在风中站久了。” “我知道了。” 离九给方龙秀行了个礼：“殿下，若是没什么事了请允许微臣告退。” 方龙秀：“离大人慢走。” 离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方龙秀看着离九远去的单薄身影，轻声道：“伴狩，离大人他……” 总觉得这人活不久了啊，明明希望他死，但是心里却有些悲伤。 风伴狩低声唤了一声：“殿下。” 方龙秀怔了怔，从伤感的情绪中回过神，心里苦笑。 她在同情谁呢，明明她自己就过得那么提心吊胆，那么艰难，在没有完全强大之前，她完全没有资格同情别人呐。 方龙秀猛地摇了摇脑袋，再次坚强起来，低声道：“伴狩，虽然本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大人已经对国师起了怀疑，但是这个结果对我们有利，那么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准备了。” 有风刮过，风中的沙子迷了眼，方龙秀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 风伴狩心里一颤，他觉得他看见了他的殿下在哭，不是现在，而是刚才殿下凝视离大人离开的时候在哭。 那时候的殿下神情很悲伤，给人的感觉很脆弱，虽然他本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脆弱是很正常的事，但看着怎么就那么让人怜惜呢。 方龙秀转身就走：“回去吧。” “是。” 风伴狩紧紧跟在方龙秀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方龙秀回去后还有事，她要陪母后去一趟承清宫。 早上在椒房殿时母后告诉她，在她昨晚生病的时候，惠妃娘娘被诊断出有了身孕，今天母后要带着她去承清宫祝贺惠妃娘娘，表示一下后宫之主的大度。 母后说：“只要惠妃日后不给我们母子使绊，母后还真希望她肚子里怀的是龙子。” 母后还说：“日后她若是给你生了个弟弟，得了你父皇的宠，你父皇有了另一个希望，修儿你以后有机会假死出了宫也能活得容易些。” 27.第27章 真的很美 活得容易些？ 意思是父皇有了其他儿子后会慢慢遗忘她？ 意思是父皇就当她是死了，所有人都会开始慢慢忘记她的存在？ 不，绝对不行！ 母后，你不能再这样想了！ 方龙秀不甘心，不满，问道：“孩儿若是走了，母后怎么办？” 母后笑得毫无畏惧：“你父皇虽不大喜欢本宫但也不会亏待本宫，即使修儿你离开了，那惠妃生的儿子也要喊本宫母后，本宫在后宫这么多年，吃不了亏。” 母后说得情真意切，利益分明，也的确是在为她着想，可是她不愿意。 方龙秀想，父皇是她的，母后也是她的，父皇和母后的宠爱都是她的，那个皇位自然也是她的，她要将这些紧紧抓在手里，谁也别想抢走！ 于是，在皇后娘娘说了那么多话后，方龙秀摇了头，坚定道：“母后，修儿再说一遍，也请母后记住，修儿是绝对不会丢弃身份离开皇宫的，请母后日后别再提起此事。” 对此，皇后娘娘表示很无奈，叹了又叹，最后只说当初是自己对不起她，现在既然她不愿意也只能由着她，也告诉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要她有所准备。 方龙秀倒看得开，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也不在乎日后会怎么样。 到了椒房殿，母后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前去承清宫的礼物清单，方龙秀跟着去就行。 当然，方龙秀觉得母后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带去，也许你是真想带着孩子去恭喜人家，保不定别人以为你是带着太子去示威。但转念又想，指不定母后还真有这个意思。 算了，后宫的事情她脑袋转不过来，还是全部交由母后吧。 承清宫离椒房殿也不是很远，坐着轿撵不过几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到了。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 方龙秀下了轿撵，跟在母后身边，还未走到承清宫门口，便见惠妃带着宫里的人出门迎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千岁安康！” 方龙秀站着不开口，母后立即向前去扶惠妃：“妹妹快些起来，现如今你有了身孕，一切都要小心，哪能行如此大礼。” 惠妃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有心气有手段，在后宫，除了母后，就属她的权势地位最高。 这些年，母后对父皇很是相敬如宾，父皇对母后自然也是不搭不理。相反，惠妃的娘家在朝廷势力也不小，最主要是父皇还宠她。 母后不大管宫里的事，很多事都是由惠妃一手操办的，母后掌着后宫大权，但明面上还是惠妃风光无限一些。 若不是自己这个太子深受父皇宠爱，惠妃也无所出，恐怕惠妃早就不会对母后如此客气了。 日后惠妃若真为父皇生下一个皇子，而她又离了宫，母后嘴上说不会吃亏，但肯定会过得艰难许多。 这是方龙秀不愿意看到的。 惠妃立即迎着母后扶她的手起来，嘴上却还笑着：“姐姐说的什么话，现在才是什么时候，姐姐来看妹妹，妹妹就是七八个月后大着肚子了这该有的礼还是得有不是。” 母后笑了笑，也没有反驳，看向其他人：“都起来吧。” 惠妃又走到方龙秀面前，美丽娇媚的脸上带着示好的笑意：“一段时间不见，太子殿下又长高了，瞧这模样，以后必定是芝兰玉树，器宇不凡啊。” 方龙秀微微点头：“娘娘过奖了。” 惠妃又去挽母后的手：“姐姐，你不知道妹妹有多羡慕你啊，有太子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真是求也求不来的事。” 母后语气自豪：“嗯，修儿自小便很懂事，本宫省了不少心。” 惠妃叹气：“哎，妹妹不求像姐姐一样有这么好的福气，有姐姐一半就好了。” 母后淡定点头：“妹妹要是能为陛下添个龙子，修儿有了弟弟，也不会这么孤单了。” 惠妃笑颜如花：“嗯，那就承姐姐吉言了。哎呀，其实生个女儿也不错，贴心小棉袄嘛。” 方龙秀跟在身边，对这样的情景感到特别无聊。 虚伪的，一句又一句的假话，虚情假意的，真是教人厌恶。 因为太过无聊，方龙秀不可避免地走起神来。面上依旧淡然地听着，思绪却已经发散开来。 想起昨天望天坡的惊魂动魄，方龙秀很是自然地想起了无衣，那个从现身便一直神神秘秘的少年。 昨天自己在马上惊险的情景已经记得不清，只记得看见父皇在自己眼前掉下望天坡时自己的伤心欲绝，只记得无衣出场时的惊艳绝尘。 那一刻的情景记忆犹新，仿佛就在刚才，仿佛就在眼前。 方龙秀抬手按了按心口，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心跳便有些不正常的了。 在自己喊出父皇时，绿色衣袍从身边掠过，然后毫不犹豫跳下了望天坡。 自己被离九抱着跑到坡边，便看见了那一幕令人窒息的美丽。 绿色的衣袍，墨色的长发，带着张扬的美丽直直往下坠落。 危险！自己那一刻差点脱开喊出。 又在自己呼吸快要停止那一刻，那绿衣的少年停在了正在坠落的马的脑袋上。 明明马匹带着父皇还在坠落，可是那绿衣的少年站在马的脑袋上后似乎一切的停止了。 柔顺服帖的长发，笔直下垂的衣袍，那人低着头，向父皇伸出了手。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而对于下坠来说时间已经很长了，下坠后的距离也已经远了，应该看不到那么清楚的。 方龙秀现在想起来那个场景，觉得就是一场梦，总觉得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情景也许是假的，但是当时的震撼和惊艳是真的！ 真美，真的很美！ 方龙秀闭了闭眼睛，深信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情景忘记当时的心情。 撇去这件事情的惊险，唯一的不完美，令人不开心的地方便是她第一次知道无衣的名字竟然是从方青逍口中。 想到方青逍，想到他们早就认识了，方龙秀忍不住皱了皱眉。 离九怀疑方青逍很正常，但是他也怀疑无衣，难道他们之间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远在一品侯府的方青逍和远在茶馆听书的无衣同时打了冷颤。 方青逍：“谁又在背后说本侯爷坏话？” “啧，也不知道是不是方青逍在背后骂我。”无衣喝了口热茶继续听那说书先生讲着方朝某一代的秘历野史。 28.第28章 叶老丞相辞官 他们最好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方龙秀心里冷哼一声。 “修儿，怎么了？”皇后注意到方龙秀的神情，立即关心道，“是不是身体还没好，还难受？早上有没有按时喝药？” 没有。方龙秀：“……”怎么都认定她没喝药。 皇后脸色一沉：“一看就没喝，伴狩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看着你呢！” 方龙秀眼睛一转：“孩儿这就回去喝药，母后和惠妃娘娘慢聊。” 皇后也知道方龙秀不喜待在这里，于是点了头：“那就快些去吧。” “是，母后。”方龙秀又看向惠妃，“惠妃娘娘，修儿走了。” 惠妃笑着回礼：“太子慢走。” 方龙秀叫了站在门口的风伴狩赶紧走，一出承清宫便兴高采烈道：“伴狩，我们去练剑。” 风伴狩：“殿下，您该回东宫喝药。” 方龙秀：“……” 啰嗦……好吧，还是回去先喝药吧！ 距离望天坡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六天了，案子调查得很不顺利，而就在皇上一片烦恼之际，叶老丞相又忽然提出辞官归乡，引起朝野一片震撼。 这叶老丞相是朝堂三大台柱之一，和吏部的离大人，兵部的苏将军被称为风朝的镇国宝，这风朝的盛世，朝廷的稳定他们功不可没。 但兵部苏将军长期镇守边关，离大人体弱多病且入职时间也不是很长尚且年轻，平日能与老奸巨猾的方老侯爷周璇的也就这同样老奸巨猾但忠心耿耿的叶老丞相了。 这方老侯爷虽清养在家，但是手中大权人脉关系依然一手紧抓，现在叶老丞相要辞官，这可是要正正的放权啊。 这叶老丞相老虽老，可是行动利索，脑袋清明，这怎么突然就要辞官不干了呢！ 叶老丞相要辞官，皇上大怒，不准，但叶老丞相辞官之心坚决，倔脾气又上来了，谁劝了都没用，两人就在大殿之上僵持了下来。 僵持的结果就是文武百官陪着站了一上午，最后还是皇上先服了软，见叶老丞相老了，不能久站，才将此事暂压，脸色不悦地散了朝。 方龙秀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书房练字，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风伴狩：“现在才散朝？” 风伴狩点头。 方龙秀放下笔，歪着头想了想又问道：“可知叶老丞相为什么要辞官吗？” 风伴狩：“叶老丞相说老了想回家享清福了。” “……”方龙秀先是一怔，随即点头，“哦，那倒是。” 风伴狩有些惊讶：“殿下你相信这个理由？” 方龙秀反问道：“为什么不相信？”又笑了笑道，“如果本宫是叶老丞相，到了这个年纪也不想每天劳累不休。每天晒晒太阳，赏花养鱼多舒服。” 风伴狩：“可是这么大的权利地位舍得放手？” 方龙秀：“叶老丞相不是看中权势地位之人，他眼里没有这些。” 风伴狩挑眉，不太相信。 这叶老丞相担任着丞相之位比皇上即位的时间还要长，在位期间经历波折不少都从未说放弃这权利，现在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了倒要放手，说没有原因，谁信？ 方龙秀笑：“这般地位说放就放很多人想必也不信，你不信也罢，反正本宫倒是愿意相信的。”顿了顿挑了挑眉眼，脸上有些疑惑，“不过父皇坚持不让辞官这一点倒是有些可疑，本宫觉得父皇不是这样的人呐。” 风伴狩：“……”在殿下眼中，陛下什么都好。 方龙秀收起宣纸：“父皇那么好，才不会为难叶老丞相，父皇肯定是有苦衷的。” “……”风伴狩嘴角带着笑低头，“殿下说得对。” 方龙秀起身离开位置：“走，陪本宫去找父皇。” 御书房没找到人，听宫人说父皇去了御花园，方龙秀就带着风伴狩转去御花园。 在御花园外围没见到人，经过父皇身边侍卫的指引，得知父皇身在御花园桃林的红瘦亭，结果到了桃林外围，外围的侍卫竟然说皇上不见任何人。 “连本太子也不见？” 方龙秀听了，脸色一沉，眼睛一瞪，还真有那么一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不过因为年纪太小，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在赌气。 风伴狩见了，忍住笑，连忙吩咐道：“太子求见，你还是去问问皇上吧。” 知道皇上宠爱太子，侍卫连忙点头：“殿下稍等，小的立即去请示皇上。” 侍卫来去的速度很快，马上就带来了消息：“殿下，请。” 方龙秀立即跟了上去，风伴狩有些迟疑。 方龙秀回头，一扬眉：“怎么？还不快跟上！” 见侍卫没有阻拦，风伴狩这才弯起嘴角跟了上去。 正是三月初，桃花吐妍的时候。有些开了，有的还打着花骨朵，桃花的粉嫩在纵横的黑黝枝桠中看着一片新意浓浓，比那成片的桃花看着还要生机勃勃。 方龙秀进入桃林的速度并不快，一路看着风景，随手拂开挡在面前的花枝慢悠悠往痩红亭走去。 快到痩红亭时，听见亭子那边传来隐隐笑声。 除了父皇，痩红亭还有其他人？ 方龙秀笑道：“伴狩，你猜猜还有谁？” 风伴狩摇头。 方龙秀摸了摸下巴：“本宫猜是叶老丞相。” 风伴狩一怔。 方龙秀：“走吧，看看就知道了。” 果然，走近痩红亭，视线清晰了，几步之外便看见传言中早上还闹僵的两人正谈笑风生地正下着棋呢。 不过，让方龙秀惊讶的是，痩红亭里除了父皇还有两个人。 一人白色与天蓝相称的宽大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轻轻的，却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襟危坐地坐在叶老丞相身后。 而另一人墨绿衣袍，发丝挽得随意，侧着身子倚在亭子栏杆上，逆着春天的阳光，看不清模样。 方龙秀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几步走过去，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方盛兰从棋局中抬头，向方龙秀招手：“修儿过来，看看父皇和丞相这一局是谁棋高一招。” 叶老丞相站起身：“老臣参见太子。” 方龙秀：“丞相多礼了。” “来，知秋啊，快参见太子。”叶老丞相笑呵呵地拉了拉身边的年轻男子，又看向方龙秀，“殿下，这是老臣的犬子叶知秋。” 名为叶知秋的年轻男子站起身，向方龙秀行礼：“草民拜见太子。” 29.第29章 叶知秋 昨天闲来无事在御花园溜达时听见宫女们正议论着最近帝都新冒出来的一位俊朗公子，细细一听才知道是叶老丞相从小在外修行的独子回了帝都。 原来这就是一回来便引起帝都少女纷纷瞩目的丞相之子叶知秋。 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的模样，这气质倒像三四十岁的大人一般稳重成熟。 嗯，咋一看有些死板太过正经，仔细看，便可见那双琥珀般的眼里有着琉璃般的灵动光彩。 不错，父皇说严律己，风清气正又不失灵动的人他最喜欢。希望他是。 “这叶知秋啊，长得虽不是什么倾城之貌，但是一举一动十分正经，看着太过禁欲，简直是分分钟就想把他扑倒啊。” 想起那些宫女的兴奋之言，方龙秀皱了皱眉。 什么鬼形容，身为女子真是一点也不知矜持！真是胡闹！ 方龙秀表示，本太子就不一样，本太子一点也不想扑倒他。方龙秀随意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一旁男子：“这位是？” 叶知秋道：“这是草民的朋友。” 那墨绿衣袍的男子偏过头，脸从阳光中清晰出来，嘴角挂着淡笑，只是微微点头也甚是温文儒雅：“在下墨竹，见过殿下。” 很好听的声音，很精致的下巴，很温和的笑容，可惜的是那人带着一张雪白面具，面具一角绘着疏枝墨竹，和墨绿衣袍上的墨竹暗纹如出一辙，让那温雅的人更添了几分宁静温和。 面具遮住了嘴巴以上的所有面容，方龙秀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嘴角温和的笑意和太过白皙的下巴。 “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方龙秀有些不满，想着这人在父皇和自己面前都还带着面具，真是不大恭敬，比那带着半张面具的无衣还要不自觉。 这人不露面貌，想必名字也是假的，且取得随意，一看就知道是根据他面具上的墨竹和衣服上的墨竹随意说出来敷衍人的。 那墨竹道：“因为在下长得丑，怕吓着殿下。” 方龙秀：“……” 你骗小孩啊，声音这么好听，笑容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丑得吓人。要真是这样，老天爷真是太不长眼睛了！ 一旁叶知秋倒是老实：“草民这位好友只为寻人而来，不想沾染红尘是非，还请殿下谅解。” 方龙秀盯着墨竹，心里着实是不甘。她堂堂太子，竟然连一个人的相貌也不得一见。 方盛兰哈哈大笑，十分开怀，将方龙秀拉过来：“修儿，先生既是不愿自有他的道理，不可勉强他人。来，你还没说说看这盘棋，父皇和丞相谁赢得可能性比较大呢。” “要不是他声音好听，笑得又好看，儿臣才不想看他长什么样子呢。”方龙秀嘀嘀咕咕地挪到方盛兰身边。 方盛兰听了方龙秀的嘀咕，也知道他的宝贝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这个毛病，想着还是趁机教育方龙秀一番，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于是，声音里带着笑意道：“你这孩子，别人以貌取人，你倒是在这之上还加了两条。” 大概是因为方盛兰教育的语气太不严肃，方龙秀不仅一点也没听进去，反而还振振有词道：“世人皆有爱美之心，美好的东西让人赏心悦目，这是人的天性，修儿并没有错。” 方盛兰还未说话，一旁叶知秋倒是接话了：“殿下此言不对，相貌美丑皆是皮毛骨肉，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人之美丑应在于心。” 第一次被父皇和母后以外的人直言不对，方龙秀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没其他人的时候便也罢了，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方才还说这人只是看着死板，没想到还真是死脑筋！ 好好的见面气氛被破坏，方盛兰试图挽救一下，笑呵呵道：“知秋不愧是修行之人啊，看人看事直指根本。知秋啊，朕还不知你师承哪门哪派呢。” 叶知秋神色恭敬，语气淡然：“知秋已经下山还俗，不愿再提起师门，还请陛下见谅。” 方盛兰本是随口一问想借此转移方龙秀的注意力，不曾想这叶知秋竟然会不愿提起，微微一怔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只是一个修仙的小门派，门派不大规矩倒是不少，这孩子长年待在山上，不大会说话，陛下和太子多多包涵。”叶老丞相笑呵呵地连忙打圆场，又匆匆落下一子。 方盛兰目光一瞥，立即跟着落下一子，大笑道：“丞相，你这是一步错全盘皆输啊。” 叶老丞相一拍额头，抚须大笑：“哎呦呦，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不比当年了不比当年喽，陛下，老臣认输，认输。” 这边方龙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喂，你也太嚣张了，你又不是对父皇有恩的无衣，怎么能对父皇如此不敬，这和那让人讨厌的方青逍有什么区别！ 方龙秀瞪了眼叶知秋。哼，对本宫不敬，本宫可以不计较，可是对父皇不敬，本宫真不待见你。 叶知秋无视方龙秀的怒视，神情淡然，气得方龙秀只咬牙。 一旁墨竹干咳一声，带着一丝笑意道：“知秋啊，你一个修道之人和太子较什么劲。” 方龙秀一怔，随即心里暗自赞同。哼，本宫是太子，你好意思和我较劲。 叶知秋也是一怔，随即点头：“嗯，好友说得是，我不该和孩子计较。” 正在喝茶的方盛兰一口茶差点呛住，有些同情加佩服地看向叶知秋。 修儿这孩子他是知道的，除了他和皇后可以把他当小孩子看，其他人说他小孩子啊，孩子不懂事之类的，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哦，对了，加上一人，貌似上次无衣叫修儿孩子，修儿也没有生气。 果然，方龙秀一听，顿时沉下了脸。 她决定了，她讨厌的人中，除了方家父子，还要加上这个叶知秋！ 对于孩子这个话题想来叶老丞相也是知道的，叶老丞相看了眼叶知秋道：“进了皇宫还喜欢胡说，还不给太子道歉！” 叶知秋看了看一旁的墨竹，又看了看方龙秀，最后十分有诚意的站起身行了个礼：“太子宽恕，草民知错。这相貌虽皆是皮下骨肉，但长得好看些定然也是老天爷的恩赐，是占了便宜的。再者，殿下尚且年幼，不懂这些也实在正常，草民实不该和殿下争辩。” 叶老丞相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低下头喝茶。 方盛兰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30.第30章 敌人 叶知秋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 方龙秀大怒，一旁墨竹却是扑哧一声轻笑，挥了挥手表示没忍住。 墨竹：“好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实。” 叶知秋依旧一脸正经。 笑得肆意的墨竹没了那一身的温文儒雅，一时间倒是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莫名的，方龙秀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只冷笑一声道：“是啊，叶公子你就占了这皮相的大便宜。” 叶知秋点头：“这话是肯定，多谢殿下夸奖。” 这下不止是墨竹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方龙秀表示她彻底不生叶知秋的气了，因为她光跟自个生气了！ 于是，自己生着气的方龙秀干脆坐到墨竹那边，同墨竹一样侧坐着，身子半倚在栏杆上。 叶老丞相摸了摸胡须，一脸歉意道：“陛下，看来老臣的不孝子真把太子惹生气了。” “没事，那孩子在外人面前懂事得不得了，就在朕面前还有点孩子气。”方盛兰笑着将棋局上的棋子拂乱，笑道，“我们再来一局，刚才是你让朕，不算。” 叶老丞相：“老臣真没让，是陛下棋艺日益精进了。” 方盛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方龙秀瞧着瞧着，心里的一点火也就全消了。 父皇说的对，之所以刚才毫不压制自己的脾气，完全是因为她在父皇面前不想压抑得太狠。已经失去了太过亲密的机会，又为什么要将最后一点见证亲密的专属给抹灭呢。 想通了这点，方龙秀绷紧的脸终于慢慢柔和下来，嘴角挂上温和的笑意。 那边下棋闲谈，而叶知秋继续坐得笔直看他们下棋，方龙秀歪了歪头看向一旁的墨竹。 那人闲闲倚着，好像全身不着力一般，但又不是柔弱无骨，而是像一只随风微摆的竹枝，闲适，却永远有着着力点。 那么闲适慵懒，温文儒雅，是个非常好看的姿势。 方龙秀偏了偏身子，想偷偷学一学，谁知道挪来挪去，都不对劲，一个不小心倒是失了平衡往一边倒去。 斜边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的手臂。 方龙秀抬头。 是墨竹。 “小心。” 墨竹嘴角弯弯，声音极低，手上微微用力，不着痕迹地帮她扶正了身体。 丢脸了。方龙秀连忙坐直。 墨竹身子往这边偏了偏，一双眼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轻声道：“想学？我教你。” 方龙秀身子有些僵硬，紧紧盯着墨竹的眼睛。 墨竹伸手在她的手臂，肩背上一点。 方龙秀身体一软，身子一偏，竟是正巧倚好。 “有些僵硬，放松。”墨竹摇了摇头，又伸出手来。 这一次，方龙秀反应过来了，在墨竹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立即跳了起来。 墨竹一怔，收回了手，又安安静静地倚着。 因为对方带着面具，方龙秀看不见墨竹是什么表情，但是她知道她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大好看。 又因为她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其他人都往这边看来。 方盛兰：“修儿怎么了？” 方龙秀背对着方盛兰咬了咬唇：“没事。” 都说没事了，本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过去，岂料一旁叶知秋忽地道：“好友，你做什么都符合你的形象，怎么这逗小孩的习惯就是改不了。” 方盛兰落子的手一顿，看向叶老丞相：“……”你家儿子今天是故意的吧？ 叶老丞相：“……”陛下，老臣真不认识他。 “没事就好。”方盛兰决定无视，笑呵呵道，“丞相，我们继续下棋，该你落子了。” 方龙秀：“……” 叶知秋不是在专心致志看下棋吗，怎么有空看这边！ 方龙秀瞪亭子外的风伴狩。笑什么笑，别以为你忍着笑本宫就不知道你在笑！ 叶知秋：“好友，殿下要学什么就好好教，回头我请你喝酒。” 墨竹笑得全身发抖，拳头抵着唇角回了一句：“好啊。”看向方龙秀，摸了摸脸上的墨竹面具，笑问道，“小孩，想不想学？” 小孩？ 差不多的语气，相似的身影，同样的薄唇和精致的下巴。 方龙秀脱口而出：“你是无衣？” 说完又立即摇头，不对，墨竹和无衣的气质不大像……不过也不能撇开无衣故意伪装。她不了解无衣，谁知道无衣到底有多少面呢。 因为很想知道对面是不是无衣，方龙秀一直盯着墨竹。就在墨竹听到无衣这个名字时，方龙秀发现墨竹微笑的嘴角一僵，随即又缓缓弯起。 “殿下，我是墨竹，不是无衣。” 墨竹对无衣这个名字有反应，说明他即使不是无衣也是认识无衣的。 方龙秀还未说话，那边叶知秋又说话了：“好友，那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找？方龙秀打量墨竹：“你认识他，找他做什么？你们是朋友？” 墨竹身体重新倚回去，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声音有些冷淡：“认识，不过不是朋友，是敌人。” 方龙秀的神情一下子警惕起来：“敌人？” 墨竹精致的下巴点了点：“他欠了我不少东西，我来找他讨债的。”顿了顿嘴角弯出一抹笑意，“殿下认识他，可知他身在何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找不到他了。” 墨竹虽笑着，但这笑着说的话倒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无衣和墨竹不会真的是敌人吧，无衣到底欠了墨竹什么啊。 方龙秀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 那边方盛兰虽下着棋，但也听着呢，抬头问了一句：“无衣欠了墨竹先生什么，如果可以，朕替他还。” 墨竹偏头看向方盛兰，语气明显没和方龙秀说话时的那般随意，虽是笑着，却带着十足的疏离：“抱歉，这欠的东西陛下恐怕还不了。” 方盛兰放下手中的棋子，郑重道：“无衣对朕有救命之恩，朕愿意尽力替他偿还，墨竹先生尽管开口。” 墨竹沉默几秒，幽幽的，语气极其平淡：“欠打，欠骂，欠交待。”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两天前的帝都第一酒楼 无衣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一边欣赏窗外湖景，一边喝酒逗弄怀里的白狐。 “你这小东西是不是赖上我了，说好只是三天怎么还赖着不走了，你知不知道抱着一只白狐很影响我的形象，赶你不走，放乾坤袋里你嫌袋子质量太差不通气待一会就要出来，你知不知道这袋子虽属低级宝物，但也是我辛辛苦苦从有衣那里偷来的。” 正说着，怀里的白狐却是忽然乱动起来。 无衣抬头，看见外面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无人划桨却是自己游动，一位身着天蓝与白色交加的宽袍公子笔直笔直站在扁舟之上。 嗯，仙风道骨，这人倒是有几分仙人之姿。 邻桌有少女趴在窗户边兴奋道：“这就是那位修仙归来的丞相之子叶知秋啊！” 修仙？ 无衣安抚着怀里躁动的白狐，笑道：“反正无聊，改天我们去会会他。” 31.第31章 就他了 原本打算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的方盛兰一口气不顺畅差点掀了棋盘。 墨竹轻笑一声；“陛下还要代他还吗？” 儿子带来的朋友太过放肆，叶老丞相立即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站起身，跪下行礼：“陛下息怒。” 方盛兰沉着脸不说话。 “人啊，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诺。罢了，我自己去找他。”墨竹站起身，广袖一扬，身子飞起，脚尖在桃枝上几个轻点便已远去。 叶知秋看了看墨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大人，最后匆匆行了一礼：“陛下，草民告退。” “好友，等等我！” 说着并指一划，袖中飞出一把长剑，踩着长剑飞身离开。 叶知秋走了，剩下的气氛就十分奇怪了。 本该最生气的方龙秀因为墨竹的轻功之高，因为叶知秋的御剑飞行而变得激动非常，攥着方盛兰的袖子道：“父皇，孩儿要学。” 而方盛兰却忽然说了一句：“朕这段时间还真是大开眼界了，见到的人身法一个比一个好，也一个比一个不把朕放在眼里。” 方龙秀一听，立即安静了下来。 叶老丞相听了，立即站了起来跪下：“老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方盛兰把玩着棋子淡淡道：“丞相好好的有什么罪？” 叶老丞相：“老臣那不孝子在山中野惯了，回帝都后一时没改正过来，臣这个时候将他带来冒犯了陛下和太子，罪该万死。” 方盛兰：“不怪你，要见他也是朕要求的。” 方龙秀倒是在这段对话的时间里按捺住了心里的激动，又听见方盛兰这句话，顿时脑袋动了起来。 父皇这个时候见叶知秋做什么？ 想让他当官？ 方龙秀想，这样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臣子，不是在当官期间把皇上气死，就是被气得大怒的皇上杀死。 啧，这样的人，还是继续修行，御剑飞行，继续不食人间烟火的比较好。 叶老丞相道：“陛下若是不喜，老臣——” 方盛兰忽地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笑道：“就他了，朕看挺好，敢说真话是好事。” 方龙秀眨眼。所以，父皇刚才到底有没有生气啊？ 方盛兰站起身：“修儿，剑法练得怎么样了？给父皇看看。” 看来父皇的心情是真的不大好。 方龙秀立即点头，乖巧道：“儿臣现在就演练给父皇看。”看向一旁的风伴狩，“伴狩，借你的剑一用。”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却是折了一枝桃枝递给方龙秀。 好吧，树枝就树枝吧，虽然她想在父皇面前表现一下，但是父皇又明确规定过她这个年纪只能用木剑，用树枝等没有杀伤力的东西。 “伴狩，你今天可不准让本宫。”方龙秀想，她即使是输，也不能让父皇看到这场比试完全是让出来的。 当然，她也知道伴狩的剑法很好，不让，她基本就是输。但是，输了也有好处不是，输了就更有借口让父皇请师父了。 那边，叶老丞相已经退了下去，方盛兰饶有兴趣地坐在一旁，听见方龙秀不准风伴狩让，立即弯着嘴角笑了起来，想了想道：“伴狩，那你就别让了，拿出真本事让你主子瞧瞧。”也省得这孩子放着身边的高手不要，天天嚷着要请更好的师父。 风伴狩明显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会后，放下剑，也折了一枝桃枝在手，恭敬回道：“是，属下遵命。” 痩红亭外围刚好有一片空地，方龙秀和风伴狩的过招拆招就在空地上进行。 风伴狩弯腰行礼：“殿下，请。” 方龙秀：“请。” 虽以桃枝为剑，但方龙秀依旧全神贯注小心对待，一招一式拆得小心。 只是她身高不比风伴狩，又不准风伴狩让着她，即使风伴狩只拿出一成的功力与她比试，结果仍就是每隔一会，方龙秀手中的树枝便被风伴狩挑落。 方龙秀不甘心，在一次次的重新来过中再接再厉，到后来风伴狩使出二成的功力也没能打掉她手中的桃枝。 不过那个时候方龙秀都已筋疲力尽，握着树枝的手都在打着颤了。 “国师，你看太子练得怎么样？” 方龙秀一怔，有些分神，余光看向父皇所在的地方。 比试有一会了，因为太过专心，国师聆音道长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知道。 聆音道长：“殿下这个年纪就有这份天赋和心智实属不易。” 那是当然，本太子是要向父皇看齐的人。 “殿下，您分神了。” 方龙秀一惊，连忙收回注意力却已经晚了，手腕一痛，桃枝已经掉落在地，而风伴狩手中的桃枝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方龙秀：“伴狩！” 风伴狩一怔，连忙收了桃枝，低头：“属下冒犯，请殿下恕罪。” 本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而是因为你方才竟然没控制好力道，你在想什么呢！方龙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将袖子拉低，遮住手腕上的红痕。 伤了太子，本宫可以不计较你也许是因为看见了国师的原因才失了分寸，但是父皇可不会。 方龙秀摆出任性骄横的模样：“又输了，算了算了，今天不比了！” 风伴狩显然没注意到方龙秀手腕的情况，他的一半心神也刚从国师那边收回来，见方龙秀不比了，倒是有些意外，以为是自己伤了主子的面子，急忙道：“要不然我们再比一次，殿下每一次都有进步。” 比什么比，本宫手腕疼死了，说了不比怎么还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呢！方龙秀瞪了一眼风伴狩：“赢不了你，以后再比。” “怎么赢不了，我来教你怎么样。” 好听的声音传来，方龙秀立即抬头看去，只见一抹绿意拂过万千粉红带着一缕清风很快便到了眼前。 方龙秀眼睛一亮：“无衣。” 一旁方盛兰走过来，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没礼貌，叫无衣先生。” 方龙秀哦了一声，乖乖喊了一句：“无衣先生。” 飞羽面具遮住半边脸的无衣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真乖。” 方龙秀仰着脖子看着无衣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躲开。 无衣很快收回了手，看向方盛兰：“见过陛下。”又看向一旁的聆音道长，“国师好。” 聆音道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啧，今天倒是有点礼数了。 方盛兰眯了眯眼，笑问道：“无衣，你怎么来了？” 32.第32章 无衣与伴狩的比试 “听说最近帝都很出名的美男子叶知秋是位修仙之人，我甚感兴趣便想见见他，得知他进了宫便顺便过来瞧瞧。” 无衣看了看四周笑道：“一路过来发现这里风景还不错。” 方盛兰：“叶知秋？他已经走了。” 无衣毫不惊讶地点了点头，又笑道：“没看到叶知秋，倒是撞见太子这孩子很是懊恼的模样。” 方龙秀：“……”所以，这么丢脸的事情被他看见了。 “既然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来，小孩，我教你怎么打赢他。”无衣捡起地上的桃枝递给方龙秀。 方龙秀两眼发光，紧紧握住桃枝，随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从身后圈住。方龙秀一怔，身子猛地僵住。 “啧，身子太僵硬了。”无衣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和手臂，“放松，放轻松。” 方龙秀都要哭了。她怎么放轻松！她是一个姑娘家啊，一天之内，和两个男子挨得那么近，怎么放松得了！ 无衣看向风伴狩：“你，再来，不用刻意再压制修为了。” 风伴狩方才见识过无衣的轻功，也听说过望天坡的事情，但出手间还是有三分迟疑，生怕使用全力会伤了太子。 只是一出手，风伴狩便知道只用五成的功力根本是无法取胜的。 而方龙秀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提线傀儡，无衣握着她的手，想往哪带就往哪带，而她完全被动，根本无法有其他的动作和想法。 她甚至都不敢到处看，也不知道往哪看，只好紧紧盯着桃枝，眼睛眨也不眨，只听得风在耳边呼啸，身子轻盈地不像自己的。 自己这是在跳舞吧？方龙秀不禁想着。 出招拆招还在继续，最后却因风伴狩顾忌着太子不敢使全力而主动认输。 无衣放开方龙秀，笑道：“小孩，这玩剑，最好是剑随心动，随意自然，我方才看你出剑，一板一眼，很精确很到位，初学是很好，但是后面一定要注意灵活变动。” 桃枝在手上挽出一朵剑花，无衣晃着桃枝笑道：“不行，不尽兴，光弯着腰去带着你了。” 方龙秀一脸仰慕地看着无衣，方盛兰看了，表示无衣的存在让自己这个父亲的高大形象隐隐受到了威胁。 风伴狩将自己的长剑抽出，态度诚恳：“无衣先生，在下想向你讨教几招。” “请教啊。”无衣歪了歪头，随即站好了抱拳道，“在下无衣，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嗯，凡间面对请教之类，应该是这样的行礼规矩吧。不管了，反正话本小说里是这样的。 风伴狩一怔，回礼：“在下风伴狩，请指教。” 无衣：“好说好说，可是我恐怕教不了你什么的。” 风伴狩又是一怔，不明白这人一会有礼，一会毫不谦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盛兰在一旁道：“来人，拿把剑来。” 无衣摆手：“不用。” 风伴狩皱眉。 无衣两指一并：“我两指就可当剑用，你可要小心。” 听说叶知秋修仙的，他以前没见过，但看话本小说里提起修仙门派不是御剑飞行就是并指为剑，剑气纵横之类，听起来蛮厉害的，御剑飞行他还不会，但是想必那个并指为剑可以试试。至于剑气，这东西他没有，但是可以操控利风为刃嘛。 于是，为了更好的见一见那位修仙的凡人，无衣花了一天的时间好好琢磨了一番并指为剑为前提，操控利风伪装剑气的绝世武功。 风伴狩眼睛一眯，长剑毫不犹豫横扫而出。 方龙秀从未见过风伴狩如此锋利的剑，差点惊呼出声让无衣小心。 “嗯，还行。” 方龙秀心里担忧紧张，而无衣却只是轻巧地往后移了一步，伸出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风伴狩剑身一偏，身子被后劲冲得往后退了一步。 “哎，这样你很吃亏的，别和我硬碰硬。”无衣身影一闪，两指一挥，一道利刃往风伴狩挥去。 风伴狩横剑阻挡后身子快速闪动，挥剑成网，一剑又一剑往无衣刺去。 无衣闪得极快，几乎看不见身影，只见一抹绿色在空中翩翩起舞。 方龙秀睁大着眼，半响才问了一句：“伴狩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一直都这么厉害。”方盛兰笑道，“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 方龙秀：“父皇您不早说！孩儿可以让他教我的。” “你说要找轻功很好的，伴狩的轻功一般。”方盛兰笑着，“再者，他不是一直都在教你剑法嘛。” 方龙秀：“可是他教得好低级！” 方盛兰正色道：“修儿，再顶级的武功也是从最基础的练起，切忌，不可急功近利。” 方龙秀一怔，明白过来，顿时一阵羞愧。 如果她连最基本的都学不好，的确是谈不上要学顶级的功夫。 方龙秀点头：“修儿知道了。” 一点就通，果然是令自己自豪的好儿子。方盛兰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边，无衣和风伴狩的比试还在继续。 一直观战的聆音道长忽然开口：“那并不是剑气，是御风。” 方盛兰：“什么？” 比试中的无衣一听，一怔，分神间差点被风伴狩刺了个透心凉，连忙袖袍一挥，退出战圈跳到了桃树上：“不打了，不打了，我没力气了。”再玩下去，修炼了好久的灵气就要一次性用完了！ 树下仰着头看着无衣的风伴狩一身灰衣像是一把布条挂在身上。 见风伴狩不说话，无衣有些尴尬：“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认输，你快去换件衣服吧。” 风伴狩长剑一挥，无衣下意识就要挥指。 不料，风伴狩一挥后长剑归鞘，抱拳道：“是在下输了。” 我这是作弊赢的，我虽不是什么厉害神仙，但好歹也是个神仙，而你只是凡人啊。无衣心里心虚，面上却极其淡定，跳下桃树笑道：“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再打会我就输了。” “无衣先生谦虚了。”风伴狩行了个礼，退到方龙秀身边，“殿下，属下输了。” 输了很正常。方龙秀看着无衣对风伴狩说的话里没有丝毫责备：“无妨，你先回去换件衣服。” 风伴狩脸色微红：“是，属下告退。” 方盛兰将无衣迎到亭子里：“无衣，请坐。” 无衣一敛袍子，毫不客气落座。 方盛兰怔了怔，跟着坐下来，又抬眼看向聆音道长和方龙秀：“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聆音道长落座后直接问道：“请恕贫道冒昧，公子方才施展的功夫可是御风之术？” 33.第33章 收本宫为徒吧 额，竟然被人识破了。无衣端着茶杯挡住抽搐的嘴角，随后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道长好眼力。” 聆音道长：“御风之术实属难见，不知公子师承何人？”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这么问，我一个神仙会御风之术很奇怪吗，我的师父是大主子，是栖梧上神，说出来尔等凡人也不可能知道。 无衣面露微笑，笑而不语，总之就是不想回答。 方盛兰在一旁道：“无衣曾说师门在一个叫栖凤山的地方，不知国师可知？” “也许有叫栖凤山的山。”聆音道长想了想摇头，“但是贫道的确不曾听闻哪一个门派会御风之术又在一个不曾闻名的栖凤山上。只是天下之大，门派众多，不闻名俗世的高人亦是不少，贫道孤陋寡闻，不曾听闻也很正常。不知公子所言的栖凤山坐落何处？” 无衣抬手摸了摸飞羽面具不说话，对于聆音道长的刨根问底很不满意。 方盛兰：“不提也罢，喝茶喝茶。” 聆音道长笑了笑没有再问。 方龙秀闷了一会，问道：“无衣先生可曾收徒？” 无衣不明其中意思，老实回答：“不曾。”收什么收，自己这点修为还想收徒弟，别开玩笑了，让主子知道还不笑死。 方龙秀脱口而出：“先生收本宫为徒吧！” 收徒？无衣一怔，半响没反应过来。 方龙秀说完也怔住了。 就这么说出来了？！好像……太不矜持了！ 可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话已经开口，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了。 会答应吗？会不会？ 方龙秀心里紧张，面上平淡，垂在桌子下的左手紧紧握着。 无衣依旧面无表情。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真的从未想过要收徒弟。 收徒？收徒弟做什么？ 伺候自己？这小孩身为太子，收了这娃，恐怕是自己伺候他。 玩养成？还是不要了，太麻烦。 再者，有衣再三告诫，不要和凡人牵扯不清。 心好累！收徒，听着不错，但还是算了吧。 无衣摇头：“不要。” 方龙秀咬了咬唇，心里一阵失望，连理由都不想问了。 方盛兰有些不忍，问无衣：“是因为你不会在帝都久留？” 算是一个理由吧。无衣点头。 因为无衣的拒绝，方龙秀的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僵硬。 无衣觉得自己不仅拒绝回答国师的问题，现在更是拒绝了一个孩子的拜师要求，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干脆站起身：“我还有事，走了。” 方盛兰：“朕送你。” “不用。” 无衣离开痩红亭，身影很快消失在桃林之中。 聆音道长道：“陛下，贫道还是在宫里布置个结界吧，这些人身法了得，进进出出侍卫无法察觉不好阻挡，甚是不妥。” 此言有理，只是皇宫这么大，布置所谓的结界肯定很耗费精力和修为。方盛兰诚恳道：“辛苦国师了。” 见方龙秀坐着一动不动，想必是真的伤心了，方盛兰虽是心疼，但是能教育方龙秀的机会不多，方盛兰决定还是趁热打铁：“修儿，你要知道，即使是身为天子，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求之不得实属正常，不必灰心。” 方龙秀的确是灰心的，她以前知道很多事不该强求，但也从未真正计较过，但今天是她真正希望着一件事，且亲自开了口，没想到结果仍是令人失望的。 原来，即使如父皇贵为天子，如自己贵为太子，这世上之事物，也不是希望便能如愿。 书上所言，求之不得，原来就是这般。 方龙秀隐隐约约明白了这个道理，但还是不甘心的，这是源于她的身份地位，也是源于她不服输的倔强性格。 而方龙秀不知道，就是这种性格，才注定了她以后的痛苦。 就如现在，只是一个不是唯一的拜师对象便让她失望和不甘心，而日后，对于唯一所爱的求之不得，才是令人真正痛苦和绝望。 而此刻，方龙秀对求之不得之苦没那么深的体会，也没什么求之不得的痛苦，所以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点了点头：“修儿明白了。” 方盛兰却是想起了什么，安慰着方龙秀道：“修儿也不必灰心，只要无衣还未离开帝都，此事便还有机会。” 方龙秀点了点头，知道父皇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 人便是这样，原本还没那么强求，但是经过求了又得不到之后，想得到的欲/望便更深了，而此刻的方龙秀便是如此。 其实她原本也没多想要留下无衣，只是刚才被无衣的功夫吸引，震撼和冲动之下才没有任何准备的问出了口，更是不曾想到无衣会那么干脆地拒绝了她。 聆音道长忽然开口：“陛下真想留下无衣？” 方盛兰：“国师，有何不妥吗？” 聆音道长：“此人来历不明，身法又十分了得，若是他动机不明，留在身边恐怕是个祸害。” 那天他见了无衣后，见他气息古怪，便在观星台观看星象占卜了很久，可惜他算不出什么结果，只是心里隐隐觉得此人十分不祥。 只是想着那人既不会在帝都久留便也作罢，可是没想到陛下和太子竟然要将此人留下，太子还欲拜其为师。 不祥之人不杀也应当避之，留在身边实在不妥。 方盛兰：“国师可是算出了什么？” 聆音道长：“不曾。”来历不明，星象不清，卜算不出，可这更让人担心。 方盛兰：“既然没有什么特殊，那也无需担心。” 聆音道长：“陛下。” “国师不必多言，朕贵为天子，本就有天运加持，如果这样依然有什么凶险是避不了的，那也是天意。” 聆音道长：“可是此人的确不该留下，请陛下三思。” 方盛兰：“国师，无衣救过朕的性命，又怎会加害朕。” 聆音道长还想再劝，方盛兰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再讨论此事。 聆音道长摇头，只好作罢。 方龙秀在一旁看着，隐隐觉得自己要等的那个契机出现了。 父皇一向尊重国师，更是不曾直接拒绝过国师的提议，这一次，父皇和国师的想法明显不合，抓住此事，是让父皇不再信任国师的好开端。 34.第34章 受伤 方龙秀一直都不喜欢国师，她认为国师这个职位就不该有。 即使有，也该是有本事在国家大旱时借雨，在洪涝地震前提醒大家先做准备，再厉害点，预言一下国势，提醒君王有逆天道的失德行为，这才是国师应有的职责。 而不是像聆音道长一样，因为一个不确定的预言便掌控着一个人的命运。 亡国？不祥？ 呵，暂且不管预言准不准确，就冲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就将一个个不利的因素消灭或是隔绝的行为，就不能算是一个能者与仁者。 而国师，身为修道者，不该本着仁心修道吗？ 再者，若预言真是绝对的对，是真正不可违背的天意，那该来的避免不了，还躲什么躲！ 国师如此矛盾，又教人怎么甘心受预言摆布承受苦难命运！ 方龙秀想，命运这东西，不管是不是天意如此，不到最后总不会甘心。 国师是修道之人，晓得人性，就该懂得一味阻止和避免，很有可能只会适得其反。这样的道理，国师大人竟然还不如她这十二岁孩子这般悟地通透。 民间有言，知女莫若父，相反的，父皇的性子，方龙秀敢说虽不是完全懂，但还是懂得五六分的。 其他的不好说，但其中一条方龙秀很清楚。她的父皇记情，记恩情，记真真实实不弄虚作假的恩情。 自古都说帝王薄情，且大多忘恩负义，而她的父皇不见得有多么重情，但忘恩这一点倒是真没有，不然朝堂之上，也不会一再容忍那几位仗着昔日恩情就胆大妄为的老臣了，特别是当年对父皇有过扶持与救驾之恩的方老侯爷。 当年父皇年幼即位，身边只有叶老丞相等一干文臣，而当时外有邻国虎视眈眈，内有父皇的叔父宁王野心勃勃，若不是方老侯爷坚持拥护父皇从边关带队一路杀回帝都，当时的父皇恐怕就被宁王以清君侧之名逼宫加害了。 也就是因为当年的恩情，所以不管现在方老侯爷怎么弄权结党营私，父皇总能一忍再忍。 如今，无衣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跳下望天坡救人，是实实在在不顾自身安危救了父皇，父皇怎会因为一句来历不明就对无衣的恩情视若无睹。 国师啊国师，你当初可以以龙女亡国之言劝诫父皇杀女，可以借封家为妖祸乱方朝之言除了封家，但如今，你要以什么理由阻止父皇对无衣的重视？ 呵，恐怕什么理由也无法让父皇无视无衣的救命之恩吧。 劝吧劝吧，你越是劝，父皇越不听，劝多了，父皇烦了恼了，就该是你下位的时候了。 当然，方龙秀并不是想让国师死，聆音道长这个人说到底也是为了父皇为了方朝，每次也是有根有据的只针对祸乱之人，做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自身利益。 就冲这点，方龙秀不恨他。 不恨，但还是讨厌。 想要扳倒国师，除了自身缘由的讨厌，还有便是国师对她的威胁。不除国师，龙女亡国的预言便永远存在，万一哪一天，国师看破了她的伪装，恐怕那时候便是自己死期了。 人，都是自私的。若不是国师威胁到自己，方龙秀其实并不想动他。 所以，为了自己，国师不得不除！不杀，但是至少要让父皇不再相信他。 而方龙秀相信以聆音道长的为人，不被父皇重视的情况下即使父皇念及旧情不赶他走，他也会自己走的。 嗯，那时候，方朝就没有国师了。 国师，本就不该存在，方朝更不需要！ 想到自己密谋了那么久的计划可以实施，想到终于可以解除自己的心头大患，方龙秀对于今天无衣没能答应收徒的失望顿时没了，心情大好的与父皇告辞后回了东宫。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东宫，心里的愉悦想要找人分享。 很多事，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与父皇说；很多事不愿与母后说，是因为不想再让母后增添烦恼和担忧，而这个时候，忠心耿耿且少说多听的风伴狩就成了倾听的最佳人选了，特别是今天知道风伴狩武功这么高还愿意跟着她之后方龙秀就更加放心了。 进了东宫直冲风伴狩的房间。 “谁？” “伴狩，本宫有事——” 方龙秀因为太高兴，也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进，然而随后声音嘎然而至，因为看见风伴狩正赤/裸着上身看着推门而进的她。 “见过殿下。” 风伴狩简单行了一礼，将握在手中的长剑放下。 方龙秀僵在门口，进退为难。 看见这种场景，风伴狩都还未计较什么，难道要她立即回避？ 不回避？可是她虽是太子，但实际上是真真正正的姑娘家啊！ 风伴狩见方龙秀站在门口又不说话，边伸手拿桌上的瓷瓶边问道：“殿下可是有事？”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自己是男子了！现在回避才显可疑吧！ 方龙秀的目光飘向其他地方，问道：“没事，你……大白天的脱了衣服做什么？” “受了点伤，上点药。” 风伴狩的声音有点小但足够方龙秀听到。 “受伤？” 方龙秀一怔，目光立即移回到风伴狩身上。 风伴狩赤/裸的上身有着纵横交错的红痕，远远看去，像是受了鞭刑。 “怎么回事！？” 方龙秀走近了几步，近些便看得清楚些了。 那些伤痕一道一道的，看着可怕，伤得倒也不重，但对于从未受过什么伤也没见过什么血的方龙秀来说依然严重。 “是属下无能。”风伴狩的声音带着惭愧，“属下即使是逞能也没能赢得无衣先生，丢了殿下的脸面。” 咦，没觉得丢脸啊，本宫一开始就没想过你会打赢无衣。即使后来发现你剑法了得，本宫也没想过无衣会输。 当然，这些话方龙秀不会说出来打击风伴狩的自尊心。 方龙秀安慰道：“没事，本宫相信你会越来越强的。” “是，殿下，属下会努力变强。”风伴狩说着，将瓷瓶里的药粉往身上的伤口倒。 “嘶！” 风伴狩快速上着药，脸上冷汗冷冷，痛得忍不住抽气，方龙秀看着都疼。 上完了前面，风伴狩别着手往后背倒，因为看不见不顺手，大半药粉都倒在了地上。 方龙秀看得无语：“本宫叫人来帮你。” 谁知风伴狩立即拒绝：“不用，属下自己可以。” 35.第35章 上药 竟然拒绝？ “胡闹什么！”方龙秀皱眉。 平日非常听话的风伴狩倒是倔了起来，坚持道：“别叫人，属下自己可以。” 不听话！方龙秀有些不满：“给本宫一个理由。” 风伴狩低着头不说话，方龙秀也不急，目光看着别处静静等着。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说此生此世要效忠于她的人，会不会拒绝回答。 沉默的时间不长，风伴狩放下手中的瓷瓶，在方龙秀面前跪下：“殿下，属下不想让别人看见属下背后的图案。” 图案？方龙秀心里好奇想看看，但是因为自己身为女子实在不该有此行为，即使是年纪尚小，非礼勿视她还是懂的，方才破门而进意外看得已是无礼。 风伴狩是她的属下，虽没什么平等相处，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既然不愿他人帮忙那就不做勉强。 还是赶紧出去吧！再这样下去，方龙秀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扮演男子习惯了心里也默认自己就是男子了。 “既是如此，那你自己动手，本宫在门外等你。”方龙秀转身欲出门。 “殿下！” 方龙秀脚步一顿：“何事？” 风伴狩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低着头道：“属下有个请求，希望殿下能答应。” 方龙秀微微皱眉：“说。”这个时候不赶紧上完药穿衣服，提什么要求！ “请殿下帮属下上药。” 方龙秀：“……”不要！ 风伴狩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殿下，您是属下的主子，图案可以给您看。” “本宫不想看。” 身后没有了声音，方龙秀忍不住偏头瞄了一眼，便见风伴狩跪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那一瞬间，方龙秀有些不忍。 风伴狩跟了她三年，再怎么说也有了一些感情，她没有伙伴，也不跟其他姐妹一起玩，风伴狩来后便成了她的伙伴。 很多时候，她都将默默守在她身后的风伴狩视为哥哥般的存在。若她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也许他们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 方龙秀叹了声：“起来吧。” “殿下。”风伴狩的声音低低的，“上药后会恢复快些，属下要保证殿下的安全，身上带伤会影响属下的状态。” 算了，帮忙就帮忙吧。她当着这个太子，以后会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着，趁着自己还小，早些适应类似的事情也好。 “起来。”方龙秀转身走到风伴狩面前。 风伴狩不动。 方龙秀命令道：“起来坐着，本宫帮你上药！” “是。” 风伴狩立即站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方龙秀拿着瓷瓶站到身后，伸手比了比，发现风伴狩坐在椅子上，自己竟然够不着他的肩膀！ 方龙秀磨牙：“伴狩。”只不过比本宫长了三岁，个子倒是高了不少！ 风伴狩：“属下在！” “蹲下！” 风伴狩不解，但还是依言半跪半蹲。 方龙秀这才向前将药粉洒到伤口上。 方才离得有些距离，又因男女有别，方龙秀并未仔细看风伴狩，现在离得那么近，这才发现这些伤口一道一道的完全是破了皮伤了肉，虽伤得不轻，但衬着那浅色的皮肤看着也的确是触目惊心。 风伴狩以前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公子哥，但家里也不穷苦，除了出事那会受了点皮肉之苦，以前和现在也都没受什么苦，更遑论受了这样的伤。 方龙秀有些心疼，虽说比试中刀剑无眼，但无衣先生下手也真是没个轻重，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将她的下属伤成这样了。 此刻，方龙秀将药粉倒在伤口上用手指匀开，因为以前没有帮人上药的经验，下手不知轻重，风伴狩痛了又不敢喊疼，实在疼了也不过闷哼一声，倒是方龙秀一直举着药瓶累得满头大汗。 又碰巧风伴狩一声闷哼，方龙秀吓得手一抖差点将药一股脑全部倒在了地上，手上一用力后一声呵斥：“别叫，疼也给本宫忍着！” 风伴狩不敢再出声，一声闷哼全部憋回了喉咙，一时间脸上通红，身体又是一阵颤抖。 方龙秀见他这般模样，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真的下手太狠，太过欺负人，一时没办法，只得学着早几年前母后为她处理伤口时的方式低下头在风伴狩伤口处吹了吹，声音柔了几分：“乖，不疼不疼。” 风伴狩一听，脸跟火烧似的，红得更彻底了，那红艳红如血，逐渐蔓延全身。 “你背后……”方龙秀一声惊呼。 原来风伴狩背后竟是渐渐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来，花枝摇曳，蔓延了整个背部。 这就是风伴狩刚才说背后不能给别人看的图案？她刚才没看见，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需要被发现的图案。 所以，这才是风伴狩所言的秘密？ 额，突然出现，是够奇怪的，难怪不愿被人看到。本来就被人传为半人半兽，这背后图案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只会更加坐实他的与众不同。 发现了这个秘密，方龙秀挺高兴的，风伴狩愿意展现出来给她看，主动将把柄送到了她的手上，这说明他的确视她为主。 风伴狩的声音却有些慌张：“殿下，是不是吓着您了，属下该死。”说着竟是要站起来穿衣。 “蹲好！药还没上完，本宫没那么胆小！”方龙秀制止住风伴狩的行为，有些好奇地伸手去触摸那朵花枝招展的艳花。 方龙秀低声问道：“这是什么花？” 风伴狩低着头：“属下不知。” “真漂亮。”方龙秀收回手，赶紧将药上好。 药一上好，风伴狩立即穿上了衣服。 方龙秀：“不用包扎？” “只是小伤，不用包扎。”风伴狩很快整理好衣服，“包扎后影响属下的行动。” 知道这些事自己不用多问，方龙秀道：“随你，下次别做没意义的逞强，本宫不提倡这种行为。” “是，属下明白。”风伴狩顿了顿问道，“殿下方才来找属下，可是有事吩咐？” 被上药这件事一打岔差点忘了。方龙秀笑道：“伴狩，我们离成功又近一步了，听着，你那边的事时刻准备着，随时等候本宫的命令。” 风伴狩：“是，殿下。” 方龙秀一直在想父皇会用什么办法留下无衣，并劝服他当自己的师父，想了几天凭她的脑子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既然父皇说了有希望，方龙秀便信父皇真的有办法，她只须乖乖等着。 没想到这一等两天，没等到无衣那边的消息，倒是把离九给等来了。 36.第36章 怎么回事 彼时，方龙秀正和风伴狩在院子里练剑，听到宫人来报门外离大人求见。 离九求见？方龙秀微微一怔后立即让人将人请了进来。 “微臣参加太子！” 三月中旬，离九身穿红色官袍，却依旧畏寒地加了白裘披风。 “离大人免礼。” 方龙秀将木剑收起，接过风伴狩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汗：“离大人亲自前来东宫，不知找本宫有何要事？” 离九站起身，拢了拢披风道：“微臣前来是想再问问望天坡的事情。” “哦，望天坡的案子查了这么久，离大人现在又来找本宫，可是案子终于有了进展？”方龙秀将手绢扔给风伴狩，“离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本宫一定知无不言。” 离九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殿下聪明，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心思，微臣佩服。” 什么聪明，本太子每天就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谋划扳倒国师，再想不到你的来意，本太子就是傻！ 不过，既然离大人夸也夸了，本太子借此高兴高兴也不妨事。 方龙秀笑道：“离大人谬赞了，此事关系父皇和本宫的安危，本宫多注意些也很正常。离大人，是进屋说还是……” 离九道：“外面阳光正好，晒晒太阳吧。” “伴狩，去搬两张椅子出来，吩咐人上茶，给离大人泡杯蜂蜜水。”方龙秀笑道，“离大人身体不好，少喝茶。” 椅子很快搬来，方龙秀道：“坐着说吧，离大人，请。” “殿下，请。”离九等方龙秀落座后才敛了衣袍坐下，看着方龙秀的目光带着满意和欣赏。 方龙秀：“离大人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离九：“殿下可知陛下曾秘密授令与微臣，若是此案破案艰难，可请叶老丞相之子叶知秋帮忙？” 有这等事？方龙秀一怔，摇头：“离大人既说是秘密授令，本宫当然不知。” 离九：“这叶公子是修行之人，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微臣请他看过现场，叶公子观察一番，说是现场有残余的术法痕迹。” 方龙秀好奇挑眉：“过去这么久时间了还能看出来？” “不是寻常人自然有不一般的手段。”离九笑道，“也亏得这段时间帝都不曾降雨毁了现场。” 所以说，这个进展就是发现术法痕迹？方龙秀谨慎问道：“离大人可有锁定的对象？” 离九却是不再说话，只笑着站起身：“微臣来时看见殿下正在练剑，微臣对此也略懂几分。” 方龙秀按捺住性子，顺着离九的话道：“离大人是文臣，竟然也会剑法？” 离九看向站在方龙秀身后的风伴狩，笑道：“多年不曾碰剑，有些手痒，风大人可否愿意陪在下过过瘾？” 风伴狩看向方龙秀，方龙秀不知道离九到底想做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暂且依着。 离九是朝廷重臣，身子又弱，风伴狩想把自己的随身佩剑给他，自己用木剑，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离九就已经拿起了木剑。 “我就用这把木剑吧。”离九笑眯眯道，“听闻风大人剑法了得，还请风大人手下留情呐。” 手下留情，你还选木剑？风伴狩嘴角抿了抿，不敢轻敌。 但即便如此，风伴狩还是轻敌了，因为他即使高估了离九的剑法，也没估计到离九的身法。 剑风朔朔，可就是沾不了离九的身。 离九虽是脚步轻浮，但是进退之间似有章法。 方龙秀在一旁看着，真心叹服，实在没想到离九是这么一个深藏不漏的主。 正惊叹着，不过眨眼的功夫，惊觉离九已经到了眼前，而风伴狩还在原地。 离九是往这边扑过来的，木剑直直冲着方龙秀。 离九他要做什么！？ 事发突然，离九的速度又很快，方龙秀完全做不出其他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剑冲着自己的喉咙刺了过来。 面对这种情况，方龙秀心里已经认定离九是欲借练剑之名执行刺之举，她不明白但又隐隐有几分心知肚明。 方龙秀有些震惊，有些伤心，想过离九有可能会揭发她，但从未想过离九会杀她，毕竟在这之前，她敬重离九，而离九对她也一直很好。 父皇，没想到，修儿最后竟不是死在您的手上，修儿是该庆幸还是伤心？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这些想法也不过是在方龙秀脑中一闪而过。 但谁料也就是这几秒的时间，离九面无表情的脸忽现莫名的难过，最后竟又是惊呼：“殿下小心！” 方龙秀：“……”怎么回事？ 逼近在前的木剑猛地往一旁一偏，木剑从离九手中脱落，一口鲜血吐出。 方龙秀彻底傻眼。 离九脚步踉跄，眼见就要摔倒在地，因为就在眼前，方龙秀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风伴狩冲过来，将方龙秀拉开护在身后，离九失去支撑，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皇上驾到！” 通报声刚落，方盛兰便已走了进来。 方龙秀身子一僵，呆在原地。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方盛兰没想到一进东宫便看到这般情景，脸上有些难看，走到离九面前，弯腰伸手扶离九，又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方龙秀有些手足无措，她根本搞不懂离九想干什么，别说想办法如何应付，她现在甚至无法思考，因为害怕疼爱她的父皇因为离九的伤而责怪她。 离九，你到底要做什么？！ 风伴狩放下剑，跪下：“皇上，此事与太子无关，是微臣的错。” 离九捂着嘴角咳着，血迹在手中的手绢上蔓延渗透：“是微臣许久不碰剑，想和风大人较量一番。” “胡闹！离大人身体不好难道你们不知，竟然还如此不知轻重！”方盛兰脸色一沉，又看向方龙秀，“你也跟着胡闹，平日的稳妥哪里去了！” “父皇，儿臣知错。”方龙秀脸色一白，在方盛兰面前跪下，低着头，嘴唇咬得泛白。 “陛下，真的不是太子的错，是微臣强烈要求的，只是微臣不曾想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请陛下不要责怪太子。” 被方盛兰扶起的离九又要下跪时被方盛兰制止。 “来人，快宣太医！”方盛兰扶着离九往屋里走，“进去躺着，先让太医看看。” 37.第37章 委屈 方盛兰已经扶着离九进了屋，方龙秀却依旧跪在院子里，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却始终不肯落下。 不能哭，受点委屈算什么！她扮演着身为男子的太子，怎可因为一点委屈就哭啼啼的！ 不能哭！ 可是，父皇啊，明明是修儿受到了惊吓……方才修儿差点见不到父皇了。 父皇，修儿到现在都有点害怕，离九拿着木剑对着修儿的喉咙刺来，修儿看见了他眼中的杀意，他其实是想杀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父皇，离大人受伤不是修儿的错。 “殿下。” 风伴狩跪着挪到方龙秀面前。 方龙秀眨了眨眼，一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低落在地。 风伴狩在一瞬间的惊愕后慌了：“殿下……”殿下，是伴狩无能，不仅让你受了到惊吓，还让你受了委屈。 方龙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止住泪，站起身：“起来。” 风伴狩跟着站起身。 方龙秀往屋里走去：“我们去看看离大人。” 太医还没有赶来，方龙秀进屋后便见离九正躺在从里屋搬出来的软榻上，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只是面色依然惨白。 其实方龙秀实在不明白离九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 杀意是真的，最后的放弃也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最后还是罢了手。 方龙秀站在一旁，什么都不明白，但对于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离九绝对还在怀疑她，并且很有可能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离九从望天坡回来后对她态度的改变，才能解释今天的事情。 只是，既然知道了，又想杀她，为何不干脆向父皇揭发她？ 方龙秀不懂，但是又无法将疑问问出口。 问了，便是不打自招。 方龙秀缓步走到离九身边，盯着他，控制着情绪，带着一丝歉意道：“离大人，是龙修不知轻重，明知道大人身体不好还答应了伴狩与你动武，龙修向你道歉。” 离九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殿下无需挂怀，微臣无事，倒是微臣才要向殿下道歉，让殿下受了委屈。”说完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方盛兰，“陛下，此事真不是太子的错，陛下莫要冤枉了太子。” 离九笑容柔和，神情温柔，带着欣慰，带着安慰，唯独不带虚假。方龙秀因为这样真诚的笑容，疑惑更深。 离九他这是什么意思，不仅不揭发，还用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她？ 因为被离九连累着被父皇责备，方龙秀现在不敢相信离九，可是她又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眼睛，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方龙秀有些慌，因为她发现她真的不懂不能理解。 是不是因为还是太小了？方龙秀苦着脸，心想着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更强了，长大了就不会如今天一般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了。 方盛兰坐在一旁，看着方龙秀沮丧的脸，心里心疼着，忍耐着。 修儿这孩子，从小顺风顺水，皇后护着，他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哪个都以礼相待，不敢对他不敬，可以说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没有经历过什么阴谋诡计。可是他日后是要为皇的人，太过顺畅的道路恐怕不适合他。 平日修儿很乖，他也舍不得让他受委屈，今日碰上了，就忍着心疼委屈委屈他吧。 唉，自古帝王无情，兄弟阋墙，父子反目比比皆是，到了自个这怎一点也舍不得他受伤呢。 “龙修，你过来。”方盛兰努力板着脸道。 方龙秀心里一颤。 父皇一直叫她修儿，还从未叫过龙修。父皇这是真生气了，可是伴狩和离九动武真的不是她故意怂恿的，父皇这是不信她？ 方龙秀走到方盛兰面前：“父皇。” 方盛兰：“知错了？” 孩儿没错。方龙秀低头：“修儿知错了。” 方盛兰伸手想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让他抬头，结果他刚一伸手就看见方龙秀微微缩了缩脖子。 这是以为要挨打的本能动作，这孩子以为他要打他？ 方盛兰心里一疼，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心思顿时没了。 罢了，孩子还小，要培养可以慢慢来，比起同龄人，修儿已经够懂事了。再等等吧，自己还年轻，不急着要让孩子承受未来皇位的重担。 “知错了就好，既然离大人不怪你，这件事就过了吧。”方盛兰伸出去的手改为握住方龙秀的手，将孩子拉到跟前。 方龙秀抬头看方盛兰：“父皇。” 方盛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抱歉，刚才父皇态度不好。” 方龙秀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止也止不住。 刚才父皇责备她，她也不曾想大哭，这摸一摸脑袋，她鼻子一酸，眼泪断了线，倒是和心里的委屈一样不受控制。 方盛兰一怔，深深觉得自己是没事找折腾，好好的把孩子弄得这么伤心。 “好了好了，修儿是男子汉，哭着多难看啊。” 方龙秀一抽一抽地哭得更伤心了，小手拼命地擦着眼泪：“父皇，我是不是很没用。” 完了完了，真伤心了，这修儿，孩儿的自称都不会说了，直接用我了。方盛兰连忙哄着：“没有没有，修儿最乖最聪明最厉害了，是父皇错了。” 哄是哄了，可惜没哄住，方龙秀还是哭。 “好吧，你哭吧，哭完了父皇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红袖糕。”方盛兰连忙把方龙秀搂在怀里，觉得自己这宠太子真是宠得没边了，要是其他孩子，他早就不哄了。 于是，赶来东宫的太医撞到这样的情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感叹他们的陛下果然是太偏爱太子了，也幸好他们的太子很懂事，不是个侍宠而骄不懂事的主。 这边方盛兰没瞧见太医，一旁宫人也不敢通报打扰，倒是方龙秀看见了，自己擦了擦眼泪，退到一边，声音还带着哭腔：“父皇，太医来了，让太医给离大人瞧瞧吧。” 太医这才走向前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太子。” 意识到自己这副溺爱孩子的模样被臣子看到，方盛兰尴尬地干咳一声，才道：“行了，赶紧给离大人看看吧。” “是。”太医提着药箱来到离九面前。 38.第38章 有些不正常了 离九将目光从方盛兰和方龙秀身上收回，笑了笑：“宁太医，又要麻烦您了。” 太医将诊脉的手收回，语气严厉：“离大人，听我一句劝，早日放下心结好好休养。” 离九含笑点头。 太医叹气：“说了您也不听，这病——” 离九截断太医的话：“麻烦宁太医按往常一样开方子抓药吧，离某回去会好好休养的。” 太医张了张嘴，想劝什么，最后也只是叹气道：“罢了，离大人是聪明人，宁某劝不了。” 一旁方盛兰道：“怎么样？” 太医还未说话，离九抢先道：“没事，微臣这身子陛下也知道，一直都是这样，旧疾了。” 方盛兰皱了皱眉，看向太医。 太医低头回道：“微臣开个方子，离大人回去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无碍了。” 离九拢着披风离开软榻：“陛下，微臣和家里约好了回去的时间，恕微臣告退。” 方盛兰沉默几秒，对一旁风伴狩道：“备轿，送离大人回府。” 风伴狩送离九离开，太医正要告退被方盛兰留住。 “宁太医，离九具体什么情况？如实说。” 太医只道：“回陛下，离大人这是心病，心结不除，这病谁来也治不了。” 心结？方盛兰想了想问道：“听闻离九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位姑娘，还没找到？” 太医一怔，无奈叹气道：“陛下，据微臣所知，离大人要找的人已经离世多年了，这些年他只是不死心而已。” 所以这心病竟是无解了？方盛兰失神不语。 “陛下，微臣告退。” 方盛兰叹了叹气，挥手让太医离开。 见父皇面露倦意，方龙秀走向前道：“父皇，您是不是累了？” 方盛兰揉了揉方龙秀的脑袋，道：“没事，父皇只是有些惋惜。” 惋惜，是替离大人惋惜么？方龙秀眨着眼没有说话。 方盛兰又站了一会，才道：“父皇回去了，你母后说她做了好吃的红袖糕，你去椒房殿陪陪她吧。” 送走了父皇，方龙秀也没有立即前去椒房殿，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等到风伴狩送离九回去后回来才迈开步子出了大厅。 带着风伴狩去了椒房殿，吃了两块糕点，陪母后说了说话，方龙秀便借口累了回了东宫。 而皇后娘娘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今天东宫发生的事情，安慰了两句方龙秀后便放她回去休息。 回东宫的路上，方龙秀问风伴狩：“伴狩，离大人的剑法如何？” 终于开口问了，看来殿下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风伴狩回道：“一般。” 方龙秀不说话，等着风伴狩的后文。 “只是离大人步法诡异，进退之间自成一路，不仅能防守还能短时间困敌。”风伴狩在方龙秀面前跪下，“是属下无能，在殿下遇险时总是不能第一时间保护殿下。” 方龙秀不说话，她又忍不住想了，离九既然动了杀心想除了她，为什么不直接揭发她而是冒着杀头的罪做行刺之事，要知道即使她是女的也不是他说杀就杀的，而既然决定要杀最后又罢手还不揭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属下自请鞭刑三百。” 方龙秀的思绪被风伴狩的话拉回，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想本宫再次亲自为你上药？” 风伴狩一怔，慌乱摇头：“属下不敢。” 方龙秀冷哼：“那你是想死？” 风伴狩：“不敢，属下的命是殿下的。” “本宫受到惊吓的确是你护主不利，该罚，但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三百鞭刑免了，罚你蹲马步两个时辰，劈柴三担，不完成今晚不准吃饭。” 风伴狩：“谢殿下。” 方龙秀一甩衣袖继续走：“是罚是赏本宫自有想法，用不着你以命请罪，留着你的命做你该做的事。” “属下知错，殿下教训的是。”风伴狩连忙起身跟上。 这件事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方龙秀却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生怕离九什么时候突然去父皇那里揭发她。 听闻离九已经四天没有上朝一直卧病在家修养的消息，方龙秀结束了在御书房每天背诵课文和念半个时辰的奏折任务后便决定出宫去探望离九。 “伴狩，你知道离大人的府邸怎么走吧？” “知道。”风伴狩说完，顿了顿后道，“殿下这么问，是……”殿下这是打算偷偷出去？ “不行？” 风伴狩：“殿下贵为太子，独自出宫实在不妥。” “这不是还有你嘛。”方龙秀挑眉问道，“怎么，你身为本宫的贴身护卫，竟然没有自信保护本宫的安危？” 风伴狩：“属下誓死保护殿下，只是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殿下——” “行了，就我们两个出去，本宫相信你，再者，天子脚下哪有这么多意外。” 方龙秀回了东宫，换下刺有龙纹的衣服，改换了一件青天色的简单衣裳，只是当把金冠取下来时方龙秀有些为难了。 唔，自己好像没有一根看起来平常一点的簪子！ 因为要偷偷出去所以也不想惊动平日为她梳头的侍女，方龙秀想了想，隔着山水屏风喊了一声：“伴狩，进里屋来。” 风伴狩进去时方龙秀正散着发坐在铜镜面前。 天青色的衣裳，墨色的发，比一般同龄男孩要瘦小的身板。因为很少看到方龙秀散发的模样，风伴狩先是一怔，才道：“殿下。” 方龙秀转身：“向你要件东西。” 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黑发如墨，面如白玉，眉心一点红痣艳如朱砂……好漂亮。 风伴狩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方龙秀走到跟前，离他很近，向他伸出手。 真的很近，近的风伴狩可以看见他的主子纤细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如振翅欲飞的墨蝶。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风伴狩垂着的手猛地紧握，急急退了一步。 “站得好好的，退什么退！” 差一点就可以拿到风伴狩头上的银簪，结果因为风伴狩这么一退，失手的方龙秀表示不满。 因为心绪不稳，风伴狩的神情有些慌乱：“殿下。” 方龙秀有些惊讶风伴狩的态度，笑问道：“怎么，你整个人都是本宫的，竟还舍不得一根银簪，难道这银簪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不成？” 39.第39章 出宫 “没有，属下没有舍不得。”风伴狩摇头，压住那奇怪的心情，连忙解释道，“这簪子锋利且淬了剧毒，属下怕伤了殿下。” 一根簪子而已，怎的还成了伤人的武器，还时刻随身带着？方龙秀有些惊讶。 先是深藏不露的剑法，再是伤人的簪子，这风伴狩看着倒是老实忠厚，没想到心思还挺多。 见方龙秀听了他的解释后就不说话，风伴狩有些慌了，怕他的殿下认为他心思歹毒，低着头紧张道：“殿下，属下来到您的身边后为了更好的保护你，陛下曾派人训练过属下，一切所为只是为了更好的保证殿下的安全。” 算了，心思多就多吧，只要这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只要是忠于她就行。 方龙秀伸手：“把簪子给本宫。” 风伴狩立即抽出簪子，任由自己一头长发散落，将银簪双手捧着送到方龙秀面前：“殿下切记不可让簪子划破皮肤。” 啧，平日看着挺呆的人这散着发倒是多了几分灵气。方龙秀挑了挑眉，对自己属下的容貌颇为满意。 长得好看果然讨人喜欢一些，平时看着顺眼，带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这簪子就归本宫了，你自己再换根簪子，你应该不止这一根簪子吧。”方龙秀也不管风伴狩回不回答，自顾自说着坐到镜子面前挽起自己的头发。 风伴狩低着头半响，最后撩了撩耳边的散发，笑了笑摇头伸手摸出一条蓝色绸带将长发规规矩矩束在脑后。 换好了行头大大方方走出东宫，一路向着宫门走去。 风伴狩：“殿下不是要偷偷出去吗？” “偷偷？皇城戒备森严，你要如何把本宫偷偷带出去？”方龙秀笑着看着风伴狩，“你是会易容之术，还是想将本宫装扮成宦官的模样带出去？哈哈，如果是后者那真是麻烦了，本宫这眉心红痣这么好认，你可要费点功夫了。” “……”风伴狩一怔后低头道，“是属下愚笨。”貌似被嫌弃了。 “本宫只是不愿张扬遂只带你一人，但并未说要偷偷摸摸。”方龙秀扬了扬眉，“想必我们一走出皇宫，皇上便知我们的行踪。” 风伴狩沉默。 是的，怕太子任性，而他不能违抗，为了太子的安全，他已派手下的人报告了皇上。 皇上那边很快传来消息，说是让太子出宫玩玩也无妨，多派几名影卫远远跟着就行。有了皇上的话，风伴狩这才没有坚持反对太子偷偷出宫。 很快到了第一道宫门前，方龙秀嘴角微微一挑，一言不发径直往外走。 守城的将领迎向前来正要行礼并询问时被风伴狩一个眼神阻止。 将领面露难色，风伴狩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在将领面前晃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殿下不想招摇，你就当没看见。” 将领在见到令牌时已经屈膝跪下，听到此话立即低声回道：“是，风大人。” 风伴狩点了点头跟着方龙秀出了第一道宫门，随后又依法依次过了八道宫门才是真正出了皇城。 而经过九道宫门才出宫的方龙秀面上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 方龙秀：“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本宫就是这样走出来，他们又有谁敢拦！” 风伴狩：“解释几句也稳妥些，避免闹出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方龙秀冷哼。 “这不是怕哪个不长眼的没认出殿下闹出麻烦嘛。”风伴狩跟在方龙秀身后尽职解释，“再者，解释一番，也让他们有个底，少些忐忑。” 方龙秀听了脸色稍微变缓，算是接受了风伴狩的解释。 风伴狩：“殿下，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拜访离大人？” “嗯，直接去。” 方龙秀站在街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的行人，想起了什么似地一拍手道：“本宫就说有什么总觉得不对劲，原来如此。” 风伴狩一脸不解，顺着方龙秀的话问道：“什么不对劲？” “我们换了衣服出宫，可是我们的称呼还是有问题。” 方龙秀对于发现这个问题显得有些高兴，“那些话本里提到皇上太子等微服出宫，是不是都要换一个身份和称呼？” 出门在外鱼龙混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和麻烦，称呼确实要注意，但是身份就算了吧，殿下您只是去看望离大人，并不是去微服私访。 当然，见方龙秀这么兴奋，风伴狩不想坏了主子的兴致，点头回道：“殿下说得对。” 方龙秀瞪风伴狩：“都说了注意称呼！” 风伴狩被方龙秀一瞪，忽地就想起在东宫时方龙秀披散着墨发的模样，心里一慌，连忙低头：“是。” 方龙秀边走边低声道：“本宫不能称本宫，你也不能称本宫为殿下。” 风伴狩因心里有事，有些魂不守舍，没有回答。 方龙秀也没在意，自个想了想，笑眯眯道：“不如本宫……咳，本公子就称你为风大哥，那本公子也姓风好了。” 风伴狩被那一声风大哥惊得回过神，连忙道：“属下不敢。” 方龙秀脸色一沉：“有什么不敢的，本公子肯叫，你还不肯听了？” 风伴狩一时不知怎么解释，不想惹方龙秀不高兴，又不敢冒犯方龙秀，只重复道：“此事不妥，属下不敢。” 真是死脑筋。方龙秀也不打算勉强，脚步不停，回了一句：“那本公子就不喊你风大哥了，你喊本公子风公子这总不勉强吧。” 风伴狩跟在身后，眼见方龙秀走错了方向，连忙开口提醒：“殿……公子，这边。” 方龙秀面色一僵后扬眉道：“本公子当然知道！” 风伴狩一脸迷惑。 方龙秀眼珠一转，笑道：“离大人卧病在床，我们前去拜访，怎可空手而去。”一指自己迈错步的方向，“我们去那边买点东西。” 风伴狩沉默以对。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还是听话跟着吧。 不过，在越走越偏后还未买到什么礼物时风伴狩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子，这里已经很偏僻了，这条街并无好的礼物，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会买到才怪了！自己刚才指的路两旁不是民居便是食肆客栈，哪里买得到拿得出手的礼物！ 方龙秀无比气闷，但是又不想这么快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你们在找什么？” 走了两步，头顶传来略微熟悉的笑声。 40.第40章 我是来帮你的 谁？ 方龙秀立即抬头，风伴狩向前一步护住方龙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墨绿衣袍，疏竹面具遮面。是墨竹。 方龙秀一个眼神示意风伴狩让开，仰着头看向坐在屋檐上喝酒的墨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墨竹先生，好巧。” 墨竹一手拿着白玉杯，一手提着酒壶倒酒，倒满了一杯，慢悠悠地喝完了才回了一句：“不巧，在下大老远就看见你们了，一路跟着，特意到这里等着你们呢。” 一路跟着？自己竟然毫无察觉！风伴狩眉头一拧，长剑出鞘：“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 墨竹收起酒壶，酒杯在手指间转了一个圈射向风伴狩。 风伴狩想挥剑直接劈开，一旁方龙秀开口：“伴狩，杯子里有酒。” 所以？风伴狩没有多想，不明所以下飞身稳稳接住酒杯。 酒杯到手，身子站稳，酒杯里的酒不曾泼出半滴。 墨竹身子一动，转眼就到了眼前：“小小年纪身法如此之好，看来我没有看错。”又在风伴狩试图拉开他们的距离前笑着开口，“别担心，我对你们没有敌意。” 这个墨竹的修为比之前的无衣不止高出一点，若他真要伤人，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风伴狩犹豫了一下，长剑收鞘以示友好，道：“墨竹先生是叶公子的朋友，说这话是多余了。只是不知道墨竹先生特意在此等着我们有何要事？” 墨竹：“找你的。” 风伴狩惊讶不已：“我？” “有事找你谈谈。” 他们之间素不相识，有什么事情好谈的！风伴狩目光狐疑。 墨竹看了眼一旁的方龙秀，随后看着风伴狩笑眯眯道：“我们在一边单独说。” 风伴狩立即摇头。不行，在宫外要寸步不移地跟着殿下。 墨竹一听，嘴角挂起一丝莫测的笑意，在风伴狩一脸警惕的目光下凑近风伴狩，在他耳边轻声道：“关于你的身世哦，半妖半兽的人。” 风伴狩全身上下在那一瞬间完全僵硬。 墨竹退后一步转身往一边走，边走边道：“想知道什么就跟上来，不会走远，有我在，你的主子不会出事。” 半妖半兽，这个墨竹到底想干什么！风伴狩脸上现出挣扎之色。 方龙秀见了，开口：“你去吧，本公子在这里等你，相信有墨竹先生在，不会有事。” “那公子小心。” “知道了，你去吧。” “有事立即大喊，属下不会走远的。” “快去！” 风伴狩不放心，一番叮嘱后才不情不愿地去找不远处的墨竹。 “看来你对你的主子很忠心。”墨竹语带笑意，似乎完全不知他的话给对面的人带来多大的震惊。 风伴狩脸上已没有了在方龙秀面前那般温顺忠厚，此刻眼里温和服从的目光不存，只剩凌厉与敌意，右手搭在剑柄上，似乎是随时准备着要给对面的人来上致命一剑。 墨竹轻笑一声：“啧，妖就是妖，我明明已经表现地够友善了，而你还在想着怎么杀我。” 风伴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更加凌厉了：“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因为这令人难堪自卑的身世，风伴狩嘴角抿了抿，并没有把话说完。 “看来你并不喜你身上流着的血。”墨竹叹了一声，“遇到你这种半妖，未免你以后伤人，我应该见了就收。” 风伴狩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剑吟，利剑出鞘毫无预兆地往墨竹脑袋砍去。 墨竹脑袋一偏，向前抓住风伴狩握剑的手，身子一转，握着他的手将剑带着又收回了剑鞘。 风伴狩的手因为挣扎现出青筋，淡淡血色蒙上了双眼。 而这边，方龙秀远远瞧着两人的模糊身影发现根本看不出他们在干嘛后有些无聊地靠着一家客栈门前的柱子望着天空发呆，精致的脸上神情有些茫然。 蹲在客栈门前玩石子的三个男孩因为方龙秀与众不同的气质总是时不时回头看她。 方龙秀发着呆，因为想着离九的事情而时不时皱眉。 这边风伴狩因为墨竹的话眼里的血色越来越重，呼吸粗重间修长的手指开始出现锋利的利爪。 “啧，这是要现出半妖原形了？”墨竹轻笑一声放手。 制住的手一被放开，长剑立即带着一道冷光划了过去。 墨竹一闪，墨绿衣袖被划出一道口子。 风伴狩握着剑红着眼，语带杀气：“你觉得我杀不了你？” “如果我是人界的法师，你也许还真能杀了我。”墨竹身影一闪，靠近风伴狩，一指点在风伴狩的额头上。 风伴狩一怔，眼中血色消失，握剑的手无力垂下，看着慢慢消失的利爪脸上一片迷茫。 墨竹弯腰捡起风伴狩掉在地上的长剑，指向风伴狩。 风伴狩十分害怕地退了一步。不，他不能死，不能死，仇还没报，他还要陪着主子……主子，主子…… 墨竹伸手弹了一下剑身，笑道：“你若控制不了自己当街变成半妖的模样失去人性，我就真要杀你了。” 什么？ 风伴狩处于担心害怕中，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 墨竹：“你怕什么，你又不曾作恶，我也不是遇见妖就一定要捉拿的法师，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 风伴狩：“你不杀我？” “我是来帮你的，帮你控制你的妖性。”墨竹将剑还给风伴狩道，“万一哪天月圆狼血发作，你控制不了你的兽性，伤了你的主子怎么办？” 风伴狩警惕心不减，退到一旁的围墙上靠着，随时准备拼死反击：“帮我？我一只半妖，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墨竹认真补充道，“你守护你的主子，而我不想你在扮演守护者的同时伤害她，守护者就该好好守护着，不要给你的主子带去麻烦和伤害。” 风伴狩被他这番认真的话弄得有些莫名：“为什么？” 墨竹愣了愣，像是刚从那段话里回过神，笑了笑，随意道：“就当是报恩吧。” 41.第41章 被欺负 报恩？不关自己，那就是回报主子的恩了。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什么时候墨竹欠主子的恩情了？ 风伴狩：“你以前见过殿下？”既然如此，既然怀有报恩的心，为什么还戴着面具示人？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墨竹收起嘴角的笑意，“两个选择，第一，接受我的帮助，第二，我杀了你。” “喂，一个人吗？我们一起玩吧！” 方龙秀一回头看见三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向自己走来，瞧见那三个男孩脏兮兮的手和衣服，皱了皱眉，不确定道：“你们在和本公子说话？” 那三个男孩一愣，随即笑开：“对，和你说话呢，我们一起玩吧。” 不行，等会还要去拜访离大人，不能弄脏了衣服失了礼。方龙秀摇了摇头：“不了，太脏了。” 其中个子较高的男孩一甩手扔掉手中的石子，怒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啊，邀请你一起玩是好意，你竟然还嫌弃我们脏！” “本公子不玩这些东西。”方龙秀顿了顿还是表达了一下礼貌，“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好意。” “本公子？”另一个男孩显然也生气了，怒道，“说那么多不就是看不起我们吗！” “看不起？”方龙秀皱了皱眉，“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这么问题。” 方龙秀觉得自己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毕竟他们没什么交集，没必要看不起谁。 没那个意思？傻子才相信！ 因为方龙秀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配合着方龙秀说的话，这副模样便让三个男孩认定方龙秀是瞧不起他们，不屑于和他们玩。 “竟然瞧不起我们！揍他！” “对，揍他！最讨厌他这种觉得自己总高人一等的家伙了！” “看不起我们，还嫌弃我们脏，那我们就弄脏他的衣服！” 方龙秀察觉不好，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其中一个男孩扔过来的泥团。 “呦，反应挺快嘛，会打架是吧，但是打架谁不会啊。” 其中一个男孩冲过来，要用脏兮兮的手去抹方龙秀的衣服。 方龙秀连忙躲开，呵斥道：“放肆！” “就是放肆了怎么样，今天就让大哥教你怎么尊重人！” 三个男孩围上来，方龙秀手中没有武器，即使会些功夫，在不愿真正伤人的情况下也只能被一点点逼到了墙角。 “啧，这小子白白嫩嫩的，看来是个娇生惯养的主。” “这衣服可真好。”其中一个男孩将脏兮兮的手往方龙秀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大胆！”方龙秀一掌拍开，眉头皱得紧紧的。 风伴狩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方龙秀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三个大胆的男孩，又不愿意开口呼救。 因为三个孩子而求救简直是太丢脸了！ “是，我们大胆了，谁叫你惹恼我们的。” “大哥，这小子细皮嫩肉干干净净的，可真是和我们不一样，难怪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 方龙秀眼睛一瞪：“走开！别逼本公子与你们计较！” 三个男孩嬉皮笑脸的，一点也不把方龙秀的话当成威胁，其中一个男孩甚至笑道：“这小子生气瞪人的模样还真是漂亮，他不会是个男扮女装出来玩的小姑娘吧。” 方龙秀一怔，目光冷了下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那个领头的大男孩笑得有些猥琐：“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方龙秀心中大叫不好，想推开拦在面前的人跑开，谁料另外两个男孩早有准备，拦住方龙秀的去路，另一个大个子的男孩将方龙秀推着按到墙上。 “快让大哥看看你是不是小妹妹吧，是妹妹我们就不欺负你了。” 被触及到最重要的底线，方龙秀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滚开！” 长期身为太子的威严彻底展露，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也不容忽视，那伸手想翻方龙秀衣领的大男孩一怔，停住了手。 另外两个男孩也有些迟疑：“大哥，要不算了吧。” “妈的，差点被一个小孩震住。”大个子男孩有了退缩之意，可是又不想在两个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咬着牙道，“算什么算，老子今天还就要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 不可以，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被发现！这么多年都掩藏过去了，怎么可以因为几个男孩就曝光自己的秘密！ 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都必须死！ 眼见那大男孩的手就要伸过来，方龙秀避无可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头上的银簪。 刺一下他，疼了他就会退吧。 要抽出银簪的时候手又突然顿住。 风伴狩说银簪上淬了剧毒，破了皮沾了肉必死无疑。 他们虽然有罪该罚，可是罪不该死。 方龙秀迷茫了。 怎么办，下不了手，他们只是孩子，可是…… “伴狩！” 紧要关头，方龙秀终于想起了风伴狩。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丢脸了。 “属下在！” 灰色身影一闪，眨眼间风伴狩出现在身边，长臂一揽将方龙秀带出三个男孩的包围圈。 脱离了秘密被发现的危险，方龙秀推开风伴狩，将怒气全部发泄在风伴狩身上，斥责道：“伴狩，你再一次失职了！” 风伴狩单膝跪下：“是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当然要罚！”方龙秀冷哼，“先起来，现在跪什么跪！回去再找你算账！” 一旁一声轻笑，方龙秀一怔回头看去，只见墨竹正蹲在三个男孩面前，手里拿着一串串红色果子发给三个男孩。 墨竹：“喏，一人一串，你们合伙欺负人，现在去给她道歉好不好，不然旁边那位哥哥就要代替你们挨打了。” “可是……我们犯了错，你为什么还要给糖葫芦我们吃？”其中一个男孩一脸不解。 墨竹笑：“因为你们只是孩子啊，调皮犯了错可以原谅，认了错就是好孩子了。” 三个男孩脸色有些发红。 墨竹道：“去吧，你们不认错那位哥哥受了惩罚到时候找你们算账怎么办，你们也看到了，他拿着剑会武功哦，你们三个一起也打不赢他的。” 风伴狩：“……”我要教训他们肯定是因为他们冒犯了殿下，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受了罚找他们算账！还有，我才不会以大欺小！ 42.第42章 出远门了 三个男孩偷偷瞄了眼脸色不大好的风伴狩，又看向墨竹：“那……那我们认了错就可以走了？他不会来打我们吧？” 墨竹笑：“哥哥保证他不会，快去道歉吧。” 三个男孩互相看了看，一起跑到方龙秀面前，齐声道：“对不起！” 方龙秀：“……”所以，本宫现在要说什么？ “对不起，我们错了，请你原谅！” 三个男孩齐齐低头又说了一遍，说完转头就跑。 方龙秀：“……”跑什么，可恶，本宫还没说要原谅你们！ 墨竹站起身，将手里剩下的一串糖葫芦递给方龙秀，笑道：“还有一串，给你。” 方龙秀：“这是什么？” “冰糖葫芦。”墨竹一怔，笑道，“没吃过？” 冰糖葫芦，好像听过，是哄小孩玩意。方龙秀板着脸：“不吃，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墨竹轻笑：“真不要？” 方龙秀：“不要。” 墨竹也不坚持，笑着自己吃了起来。 咦，这东西不是小孩子吃的吗？可以吃？ 方龙秀看向风伴狩。本宫回去后要吃！ 风伴狩：“……”莫名觉得他家殿下真是可爱。 墨竹：“话说回来，你们出来做什么？” 方龙秀想了想回道：“离大人病了修养在家，我们前去探望。” 墨竹哦一声：“不用去了，他刚出门，出远门了。” 出远门？离九不是卧病在床吗？ 方龙秀问道：“离大人出远门了？你怎么知道？” 墨竹：“我当然知道，我刚从离府出来，在门外亲眼看见他出门的。” 出去了？那她怎么找离九好好谈谈。方龙秀道：“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出远门，他手上的案子怎么办，案子可是刚刚有点进展！ 他有没有向父皇告假？再怎么受宠，朝廷重臣，也不能不告而别吧！ 他出远门，那这段时间就不用怕他会向父皇告密？ 墨竹：“不知道。” 风伴狩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出远门，怎么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墨竹：“那就当我不想说吧。” 方龙秀：“那先生能告诉本宫离大人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谁知道呢。”墨竹的嘴角带着一丝冷意，“也许不回来了吧。” 胡说什么呢。方龙秀只当墨竹不想说，随意说着敷衍她。 风伴狩低声道：“离大人不在家，殿下现在有什么打算？” 好不容易单独出宫，应该趁机好好玩玩。方龙秀看向墨竹，心中有了主意：“墨竹先生，今日巧遇，不如一起……” “好友，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得辛苦。” 邀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叶知秋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出来，那一身白衣天蓝云袖的衣裳仙风道骨的着实刺眼，方龙秀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 墨竹低低笑了笑：“这不是碰巧遇见太子殿下了嘛，抱歉，让好友久等了。” 叶知秋见到方龙秀，慢悠悠行礼：“草民参见殿下，见过风大人。” 虽然不待见叶知秋，但是也不能太小气。方龙秀心平气和道：“出门在外，无需多礼，叶公子这是……？” “我与墨竹好友约好……”叶知秋看了眼墨竹，脸上有些犹豫。 墨竹接着道：“约好了一起去喝花酒。” 叶知秋脸上现出不自然。 方龙秀不大明白：“喝酒？花酒，鲜花酿的美酒吗？” 风伴狩瞪了眼墨竹。 鲜花酿的酒应该不烈，好像可以试着喝一点。方龙秀道：“大家有缘巧遇，不如一起吧，本宫也想尝尝花酒的味道。” 风伴狩：“……” 叶知秋：“不妥。” “小孩子喝什么酒。”墨竹轻笑，抬手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转身离开，“好友，走了。”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向方龙秀行了一礼后去追墨竹：“殿下，草民告退。” 方龙秀站在原地，心里气得要死却还要努力保持自己的形象。 “好友，我们真的去喝花酒？” “不是约好了吗？” 叶知秋追上墨竹，一脸不赞同：“可是我们皆为修道之人。” 墨竹：“我不是道士和尚，你也已经下了山。”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离府，墨竹与方龙秀巧遇之前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离九躺在院子里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卷随意翻看着。 “大人，人带来了。” 离九啪的一声放下书卷，抬头看去，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我能过来你很惊讶？” 离九掩下眼里过多的情绪，点头笑道：“没想到真能请来你，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你现在是墨竹？” “我是没怎么变，只是没想到戴着面具也能被你找到。”墨竹叹息道，“你倒是变了不少，你现在这个模样，我都以为你快要死了。” “我是快要死了，所以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向。”离九嘴角带着冷意，“不要再用轮回转世的话来搪塞我，这些年我请了不少能人异士，有人告诉我她并没有进入轮回。” 墨竹沉默了几秒，道：“莫说你要找的人真的已经死了，就是没死，而你快要死了，我并不希望你去打扰她。” 离九冷笑一声，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毯抽出一把长剑。 墨竹以为离九是要攻击他，谁料离九一个转身，长剑在四周几个飞挑，这一方之地光柱流转间他已被困住。 阵法？墨竹试了试，发现自己竟然破不了一个凡人设立的阵法。 不合理，莫非离九并不是一般的凡人？墨竹打量着离九。 “看来这古籍上的阵法还有点用。”离九捡起地上泛黄的书籍笑道，“我花了很长时间布置这个阵法，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离九站在阵法外看着墨竹道：“告诉我到哪里可以找到她？不然你就永远待在里面！” 若不是凡人，纠缠不清恐怕是天意如此了。墨竹看着离九惨白的脸色叹了口气：“罢了，我给你提供线索，只是你要答应我，如果她不愿意认你不想受你纠缠，你不要勉强她。” 离九点头答应：“如今只要能再见她一面我就知足了。” 墨竹：“你去桃花山，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43.第43章 去喝花酒 叶知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白衣，天蓝的云袖，师门的统一服装。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已经离开了师门的事实，叶知秋叹了口气道：“可我还是要修仙的。” 墨竹：“喝花酒不妨碍你修仙。” “我不想去。”叶知秋倔强起来，“好友也不许去！” 墨竹：“知秋好友，你可是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啊。” 叶知秋：“你不是也答应我要收了那只半妖吗？” “他并未作恶，我不想简单地杀了，让他守着太子收敛妖性或者更好。”墨竹笑道，“知秋啊，修道之人当有一颗仁心，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放了也无妨。” “我和好友不同，我从小接受师门教导，我的职责便是斩妖除魔。”叶知秋摸了摸手腕上缠着的法剑，叹了口气道，“那只半妖我看在好友的面子上，只要他不作恶，我便不收他，若是他胆敢——” 墨竹转身，墨绿衣袖划出一个不悦的弧度：“所以？” 叶知秋：“什么？” 墨竹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所以，说了那么多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喝花酒？” 叶知秋：“不去。” 墨竹一怔，但也似乎是习惯了对方的脾气，转身自己走了：“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眼见墨竹越走越远，叶知秋皱了皱眉追上去拉住墨竹：“你也别处，你要是无聊，我们去游湖喝酒。” “不去，谁要跟你一个大男人游湖喝酒。” “走，去游湖喝酒。”叶知秋抓着墨竹就往帝都著名的泼墨湖走。 墨竹：“放手，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行了行了，去游湖，你放手。” 太过分了，本宫主动提出同行竟然被拒绝了，你们不带本宫去玩，本宫自己去玩，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龙秀大步往前走着，将手里随手扯下来的野草揉成一团。 风伴狩：“公子，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本公子要去喝花酒！”方龙秀越想越不甘心，将手里揉得不成形的草团扔掉，“现在就去！” “……”风伴狩不得不提醒，“花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龙秀：“不是好东西墨竹和叶知秋为什么要去！？” “公子还小，这些事以后就知道了。”风伴狩十分苦恼，有些恼怒墨竹在主子面前提起喝花酒。 还小？方龙秀一怔。 因为她太小还没长大，所以他们不愿意带着？ 方龙秀脚步一顿，摊开手。 这双手，终究还是太小，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怎么掌控别人？ 如果自己长大了，和父皇一样强大，他们是不是不敢拒绝，不敢转身就走了？ “公子，你的手脏了。”风伴狩一声提醒，掏出手帕去给方龙秀擦手。 方龙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染了不少绿色，是刚才无意识地揉捏青草造成的。 绿色，真刺眼，就像墨竹的存在，还有无衣…… “哎，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这小孩。” 方龙秀又是一愣，抬头看去。 不同于墨竹的墨绿，来人一身翠绿，生机勃勃，是比墨竹还要耀眼的存在，只要一出现，必然引起注意。 方龙秀极差的心情突然变好，迎向前笑道：“无衣先生。” “在外面我就不给你行礼了。”无衣笑眯眯道，“小孩，你怎么在这里？” 方龙秀：“出来玩，无衣先生怎么在这里？”今天真是巧，先是遇到墨竹，再是叶知秋，现在是无衣。 无衣：“太无聊了，随意走走，看看帝都还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方龙秀笑道：“好巧，大家都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去喝花酒吧。” 殿下，您到底是有多不甘心他们没带您去！ 风伴狩嘴角抽了抽，向对面面露疑惑的无衣抱歉地解释道：“无衣先生，公子他并不知晓喝花酒是什么意思，请您不要介意。” 无衣哦了一声，问出的话却让风伴狩大为吃惊。 无衣道：“什么是花酒？我也不知道啊，是鲜花酿造的美酒吗？” “无衣先生既然也不知道，那么一起同行吧。”方龙秀显得很是高兴，看向风伴狩道，“伴狩，你知不知道帝都哪家的花酒好喝，带我们过去。” 风伴狩表示一口气堵在胸口要逼死人，简直是不吐不快：“公子，无衣先生，喝花酒的地方多半是在青楼，而那种地方……” 无衣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去青楼找美人喝酒就叫喝花酒啊，那我喝过。” 青楼？方龙秀大概明白那是什么地方，只是有些不明白去青楼喝酒为什么就叫花酒，难道是因为酒不同。 方龙秀问道：“原来无衣先生喝过花酒，不知道味道如何？” 无衣想了想，笑道：“味道，那要看情况，遇到养眼合心意的美人，那酒就是香的甜的，若是遇到不养眼不顺眼的姑娘，那酒就是腻的呛的。” 方龙秀：“这酒还跟美人扯上关系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道理要自个体会才深感其中奥妙，说了你也不明白。”无衣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你还小，再过个几年就知道了。” 又是这个理由，本宫虽然小，可是不妨碍本宫了解更多的东西！方龙秀道：“既然要亲身体会才能明白，那无衣先生就陪同本公子喝一次如何？” 风伴狩立即朝无衣使眼色。 无衣：“你真想去，非常想？” 方龙秀点头：“本公子非常想了解。” 无衣想了想，最后一拍手做了决定：“那就去呗，走，今天我请客。” 风伴狩：“……”这无衣先生怎么回事，不阻止就算了，反而还答应了，这不是教坏主子嘛！ “那就快点走吧。”方龙秀很高兴，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风伴狩：“公子三思。” 方龙秀头也不回：“不用多言，本公子今天去定了。”青楼啊，这个地方戏本里描写的最多的风月之地，她也早想找机会去见识见识了。 风伴狩无奈，对身边的无衣道：“无衣先生，你真不该答应公子。” “这你就不懂了，你主子这么想去，你明显阻止不了，又何必惹他生气。”无衣笑道，“再者，堵不如疏，指不定他这次去了就再也不想去了。” 44.第44章 进青楼 听着有点道理，但不接触难道不是更好？ 风伴狩不放心：“万一适得其反，公子去了那种地方喜欢上了风花雪月怎么办！” 无衣一怔，随即笑道：“喜欢就喜欢呗，喜欢上了，他也没多少机会往宫外跑，再说了，我听方青逍提过，你们这边男子还未成年便有人教习男女之事，你主子又是太子想必会更早，再过个两年大概就要接触这些事，提前让他见识见识也没什么关系吧。” 见风伴狩还是一脸不赞同，无衣想了想，用最坏的结果劝他：“退一步说，他身为太子，是日后的皇上，你们这里为皇者不都是三宫六院佳丽美人众多吗，他流连风月还用得着来这种地方？你就放心吧，带他去没事。” 风伴狩面无表情，内心实在无语。 这是要说无衣先生看得通透还是说无衣先生的心真大？话虽是这个道理，但是总感觉不是那么靠谱！ 风伴狩明显还是不情不愿，但看主子这么兴致勃勃也知道再劝无用。 罢了，大不了去了之后，好好护着主子，不让那些青楼女子凑上来就是。 时辰还早，还不是风月之地最热闹的时候，方龙秀和风伴狩在无衣的带领下站到了帝都最负盛名的青楼明月楼的楼前。 看着明月楼的大门紧关，方龙秀奇怪道：“怎么不开门做生意？”天气很好啊。 “美人们晚上玩累了，白天当然要休息了。”无衣向方龙秀解释道，“白天关门很正常，这青楼晚上才会开门迎客。” 风伴狩：“……”不要跟殿下解释这些事情！ 方龙秀若有所思，又问道：“那我们要等会来？” 风伴狩趁机劝道：“既然还没——” “当然不是，来都来了，哪有折回去的道理。”无衣嘴角挂着笑，“这青楼晚上人多有热闹的好，白天人少有安静的好，各有各的妙处。” 一派胡言乱语!看着像个风流子弟，哪有第一次见面那般高人风范！风伴狩神色不怎么好，想出言斥责，但见主子听得津津有味，实在不好开口。 方龙秀点头：“先生说的有礼，不能白跑一趟。” 这小孩，别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句倒是记得清楚。无衣笑了笑，从袖子里摸着一把描金折扇向前敲门。 很快有人开门，打开的门缝里露出一个小姑娘的脸，那小姑娘约莫只要七八岁的模样，笑容很是好看：“还不到时辰，客官晚些来吧。” 无衣手腕一抖，展开手中折扇，摸出一锭金子递给小姑娘，折扇掩着勾起的嘴角笑问道：“小姑娘，我们远道而来，通融通融。” 这折扇可是装帅装风雅的绝好道具，戏本里凡是描写那公子郎君什么的，总少不了一把折扇在手。 自下凡以来，无衣见过不少手握折扇的公子哥，原先见他们摇扇子还不以为意，觉得他们摇着扇子实在是玷污了扇子。 这摇扇子嘛还属华莲上神的羽扇最风雅脱俗，大太子金裔的金扇最为耀眼贵气，花神大人的花扇最为潇洒漂亮…… 看多了上重天那些上神仙君摇扇子，见识过那么多独具一格，无衣表示再来看这些凡夫俗子摇扇子实在是件伤眼睛的事。 但是，不管伤不伤眼睛，凡间这些美人倒是蛮吃这一套，那么他顺应潮流备上一把折扇倒也无妨。 那小姑娘上上打量了一番无衣，最后打开大门：“是你啊，快进来吧。” “多谢。” 无衣回头看向还站在阶梯之下的方龙秀和风伴狩：“站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无衣进了门，那小姑娘双手一张挡在门口：“你们两个不能进？” 出宫都没人敢拦，现在要进一家青楼倒是被拦住了，方龙秀有些不悦：“为什么不能进？” “你太小了。”小姑娘又指向风伴狩，“他还没给钱。” 风伴狩摸了摸口袋，递出一颗珍珠。 “成色还不错，你可以进去了。”小姑娘仔细瞧了瞧珍珠后收了下来，又看着方龙秀道，“你的钱我不收，你不准进去。” 本宫没打算给钱。方龙秀淡淡道：“本公子是他的主子，没道理他可以进本公子不可以进。” 小姑娘坚持道：“可是你年纪太小了，不适合来这里。” “本公子不想和你讨论年龄的问题。”方龙秀想了想又补充道，“风朝好像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像本公子这个年纪的不准上青楼。” 小姑娘：“不管，我就是不让你进。” 方龙秀正想再说几句没想到无衣一弯腰将那小姑娘直接抱了起来。 “好啦，你这小丫头，哥哥都是这里的熟人了，你还拦住哥哥带来的人。” 小姑娘气鼓鼓道：“无衣哥哥，这是明月楼的规矩！” 无衣：“再不让他们进，下次无衣哥哥可不带糖果给你了。” 小姑娘眼睛转了转：“那好吧，我让他进来，下次无衣哥哥要带糖葫芦给我吃。” “成交。”无衣抱着小姑娘往里面走，边走边对门外的两人道，“快点进来吧，这丫头鬼得很，一会该反悔了。” 风伴狩：“公子，请。” 方龙秀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门，发现等风伴狩跟着进来后门里两个大汉立即把又大又重的红木门给关上了。 啧，只听说青楼开门迎客，原来还有将客拒之门外的。 虽然有被拦在门外不让进的小小插曲，但依然不能破坏方龙秀第一次来青楼的兴奋心情。 根据书里戏本里所言，在方龙秀的猜想中，青楼这种地方应该是灯红衣艳，胭香酒浓，时刻莺声燕语，光线暧昧的热闹地方，可是眼前的青楼却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轻纱飞舞，光线明亮，有悠悠筝声在整个大厅绕梁不绝，方龙秀抬起头，看见二楼栏杆上挂了不少郁郁葱葱的兰草小盆，栏杆里一面面的屏风上绘着青翠欲滴的修竹。 看着还不错。 方龙秀闭上眼，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那来自屏风上的修竹清香。 “带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来欣赏风景的。”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方龙秀睁开眼便见无衣已经放下了那小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45.第45章 叫我龙修 虽然无衣戴着飞羽面具遮住了半边脸，但是从完好的唇形和另一只眼睛弯起的弧度来看，无衣的笑容透着友好亲密，也带着几分戏谑。 无衣比墨竹看着更加友好也更加亲近。方龙秀怔了怔：“无衣……先生。” “今天带你来是请你喝花酒，长见识的。”无衣手掌一拍，“艳娘，我又来了。” “来就来了，喊什么喊，难道还要本姑娘出来迎接不成。” 声音如溪水潺潺，如夜莺婉转，而这清冷婉转中又平添了一种奇怪的……柔。 说不清，方龙秀抬头看去，在见到声音的主人时顿时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是妩媚，方龙秀听父皇形容过惠妃，说这种女子的特点就是媚。 对，就是媚，但是眼前这女子的媚很奇怪，方龙秀只觉得奇怪，说不清道不明，方龙秀想应该是自己太小了，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女子一身艳色，发型衣饰很简单，可是那红裙一层一层十分繁杂冗长，看着十分笨重，那妆容艳丽夺目，眼尾的艳红勾描得飞扬，让人过目不忘。 很漂亮很漂亮，就是太艳，太艳了。 “欢迎倒是不用，给我叫几位合胃口的美人总可以吧。”无衣迎上去，“艳娘，楼月姑娘现在有没有空？” “没空，她昨晚陪一位贵客一晚，刚刚才歇下。”艳娘伸手挑起无衣的下巴，“不如我今天亲自陪你，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如狼似虎的，到时候我还不被你吃抹得干干净净。”无衣拍开艳娘的手，“楼月没空，摘星总有空吧？！” “不巧，也没空。”艳娘笑道，“别一个个问了，楼里排名前十的姑娘都刚刚歇下，你若是不选我，可只能选其他姑娘了。” 无衣：“艳娘，你骗谁呢，明月楼不是有规定，生意再好也不准楼里头牌一天接那么多客嘛！” “是有这个规矩，不过昨晚这头牌们伺候的都是同一个人呐。”艳娘柔弱无骨般靠进无衣怀里，“无衣啊，为什么不选我，难道我不好？” 无衣眉眼一挑：“谁比我还大牌？！” 艳娘在无衣耳边吐气如兰：“我一个人抵得上楼里所有姑娘，你选了我就赢了他。” 方龙秀眯了眯眼，忽然觉得眼前这艳色十分碍眼。 无衣没有躲开艳娘的贴近，反倒是伸手搂住了艳娘的柳腰。 艳娘娇笑道：“嗯，这才乖。” “我可以选你。”无衣拿着折扇点在艳娘裸/露在外的精致锁骨上，“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昨晚包了头牌前十的是哪位？” 艳娘捂着嘴笑了起来：“呦，你这是要求证么，帝都这么风流又有这么大手笔的当然只有那位了。” “方青逍！”无衣一把推开艳娘。 “哎呀，你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无衣：“艳娘不差怜香惜玉的人，我就不凑热闹了。” “你这小白眼狼，就知道出尔反尔。”艳娘理了理层层叠叠的艳色长袖，收敛了那耀眼的笑容，“算了，不逗你了，我给你送五位姑娘过来，你们自己玩吧，老娘回屋补觉。” 艳娘经过方龙秀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凑近些仔细瞧了瞧。 方龙秀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艳娘：“这小孩模样挺俊，看着——” “连孩子都不放过。”无衣一伸手将方龙秀拉到身边，冲艳娘道，“这是……是我朋友的孩子，不准动他。” “瞧你紧张的，老娘还没饥渴到这种程度。”艳娘笑了笑，打着哈欠上了楼。 无衣握住方龙秀的手道：“别怕，这女人就是虚张声势，其实人还不错。” 本宫才没有怕。方龙秀垂眼看着被无衣握住的手，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算了，就让你认为本宫是害怕了吧，给你一个关心本宫的机会。 “小孩，我们上楼。”无衣牵着方龙秀往楼上走，“小心阶梯，不要摔了。” 小孩，这个称呼貌似不怎么好。方龙秀想了想，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龙修。” 无衣低头看方龙秀：“什么？” “本……我容许你叫我龙修。” 无衣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在外面不方便尊称，容许你以龙修之名叫本宫。”方龙秀仰着头看着无衣，顿了顿快速地低声补充道，“十二岁了，不小了，不准叫本宫小孩。” 无衣扑哧一声轻笑：“好，我知道了，龙修是吧，我记住了。” 方龙秀低着头，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即使想博得无衣的好感，让无衣进宫教她武功也不该这么急着示好的。 不，不，这才不是示好呢！无衣那家伙一点礼貌也没有，每次都叫她小孩，她这样做只是讨厌被人叫成小孩。 跟在身后的风伴狩是惊讶的，虽然他知道殿下对无衣是不一样的，但没想到已经特别到这种地步，这才见过几面啊，就允许他直接叫名字了。 风伴狩默默地想着，他跟了殿下三年，殿下也没给他这种特权。 好吧，他必须承认自己有些吃味了，但他也明白，这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作为守护主人而存在的下属，除了忠诚，其他的情绪都是多余的。 方龙秀跟着无衣上了楼，那艳娘办事的速度也快，选的几位姑娘也都是美人，各有各的特色。 一位穿着暴露的美人一见到无衣立即依偎到了无衣怀里：“哎呀，几日不见，无衣公子怎么戴起面具来了。” 无衣将美人搂在怀里：“怎么样，不好看？” “当然好看。”美人捂着嘴角咯咯笑着，“不过奴家更愿意看见公子完整的面貌，这么好看，遮着太可惜了。” 又一位美人凑过去：“是啊是啊，公子这么好看，遮着可惜了。” “小嘴真甜。”无衣笑着搂着怀里的美人亲了一口，对另几位美人道，“那还有两位客人呢，你们可别怠慢了他们呀。” 你可总算是想到我们了！方龙秀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冷哼一声在一旁坐下。 “哟，好俊俏的小公子啊。”一位美人凑过来想摸方龙秀的脸被方龙秀伸手挡开。 “唉，这位公子也好生俊朗，奴家敬你一杯。” 一位美人擎着酒杯靠向风伴狩，风伴狩连退了两步，右手下意识地搭在了腰间的配剑上，吓得那要靠近的美人杯中酒撒了不少。 46.第46章 真教人失望 无衣噗嗤一声笑了：“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啊，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一番嘛。” 方龙秀看了看面前矮桌上的酒杯，问道：“这就是花酒？” 几位美人一愣后捂着嘴角都笑了起来。 无衣喝着美人喂的酒，搂着美人的腰点了点头笑道：“我们是在喝花酒。” 既然是，本宫没有说错，那她们在笑什么？方龙秀问道：“好喝吗？” 无衣：“你看我这模样高不高兴？” 一旁美人喝了酒用嘴给无衣渡酒，酒水沿着嘴角滑落，美人用手指抹了递到无衣嘴边，无衣笑呵呵地含住了美人的手指。 “讨厌。”美人赶紧抽回手指。 无衣挑眉笑道：“有你讨厌？每次来都灌我喝酒。” 不回答也知道了，简直是乐不思蜀。方龙秀皱了皱眉，伸手去拿矮桌上的酒杯。 “哎，小公子，让姐姐来。” 方龙秀：“伴狩。” 风伴狩立即站到方龙秀身边，伸手拦住了想要靠近方龙秀的美人。 美人被风伴狩的警告眼神所威慑，知趣地退了回去。 方龙秀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尝了一口，就只是一口便皱起了眉头。 风伴狩：“公子！”这青楼的酒不能随便喝！ “啰嗦。”方龙秀淡淡一句堵住了风伴狩的话，不确定地再喝了一口。 太辣了，一点都不甜！难喝！ 这是什么花酒，谁说好喝的！ “哈哈哈，这喝花酒可不是这个喝法。”无衣搂着美人，握着美人的手，就着美人的手将酒杯里的酒一点点饮尽。 方龙秀瞧着，总觉得那身边的美人一点也不好看，看着有些让人生厌！ 无衣：“所谓喝花酒就是要有美人陪着喝才好喝。” “不好喝。”方龙秀放下酒杯。不是很明白，不过总之不大喜欢。 无衣笑了笑没有说话，自顾自和美人玩乐。 有美人在弹古筝，有美人轻歌曼舞，有美人在怀，和父皇在后宫玩乐的情景也差不多。 方龙秀对此事之行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地打量着无衣。 从她跟着无衣进了青楼，无衣的行为就表示他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的举止完全说明他经常来这里，是这里的常客。 无衣先生竟然经常来青楼！ 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方龙秀表示有些气闷。 简直太过分了，这样子哪里像什么隐士高人，简直比叶知秋还要让人讨厌了！ “哎呀！”美人一声惊呼。 无衣抖了抖衣服唉声叹气里带着笑声：“灌酒就算了啊，怎么现在还泼我一身，啧，衣服都湿了。” “呵呵呵，湿了更好不是，正好脱了。” 美人素手移到无衣的领口上，双手一用力拉开了无衣的衣服，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细腻的皮肤。 方龙秀神情一怔，目光有些游离。 无衣：“先别脱我衣服啊，还有孩子在呢。” “这小公子都来青楼了，还忌讳这些？”美人纤纤素手继续往下移，手指停在了无衣的腰带上，“来了，就给他见识见识嘛。” 腰带被缓缓解开，衣服渐渐松散，衣袍散开，白色里衣清晰可见。 方龙秀猛地偏头站起身：“伴狩，我们该回去了！” 风伴狩就等这句话了，立即道：“是，公子。无衣先生，告辞。” 方龙秀沉着脸什么也没说直接下了楼。 无衣：“龙修。” 方龙秀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无衣举着酒杯遥遥一敬：“慢走，恕我不送啊。” 方龙秀收回目光继续下楼，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只见那抹耀眼的绿意已经被美人的绯衣掩盖，顿时冷哼一声大步往楼下走。 出了明月楼，见方龙秀一个人气冲冲地往前面走，风伴狩不得不提醒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方龙秀不说话，走了几步却问道：“伴狩，你怎么看无衣先生？”以前觉得他云霁风清，超凡脱俗，怎的今天看来却和那些风流子弟没什么区别！真教人失望！ 风伴狩看出主子的失望，老实道：“公子，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无衣先生如何，都是公子自己的看法，并不是无衣先生自诩的。” 方龙秀回头瞪风伴狩：“你的意思是本公子错了？” 风伴狩不说话了。 “罢了，父皇说身在高位很多时候都是盲目的，需要一面镜子来反省，你肯说实话是件好事，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本公子一开始就当他是不同的。”方龙秀有些气馁，沮丧着脸道，“那本公子现在还要不要他当太子太傅啊？” 风伴狩沉默。说实话可以，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他没有发言权，也无权干涉主子的决定。 方龙秀没等到风伴狩的回答，顿时觉得没趣：“刚才还夸你，现在又当起哑巴了。” 风伴狩：“公子，现在回去吗？” “回什么回，今天出来的任务都没有完成。”方龙秀道，“走，去离府。” 风伴狩：“墨竹先生不是说离大人已经出远门了吗？公子不信？” “信不信都要去一趟，离大人不在，不知道离夫人在不在。” 方龙秀垂眼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不能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就无功而返，离大人和离夫人关系很好，也许能打探一些消息，再不济，也能问清离大人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想是这样想的，但结果有些出人意外。 一来到离府，说明身份来意，便有一人捧着一封书信交到了方龙秀手上。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离开青楼之后 美人将无衣身上的衣服剥开，露出精瘦的胸膛。 “无衣公子，你看起来真是秀色可餐，今儿就让姐妹们好好伺候你吧。” 无衣喝着酒，嘀咕了一句：“不要用秀色可餐来形容我，换一个词。” “那用什么词？”那美人衣服半解，贴了上来。 无衣想了想：“仪表不凡，高大威猛？” “本侯爷觉得还是用风流成性，水性杨花来形容你比较恰当。”一人从屏风后走出。 无衣立即拢起了衣服，气急败坏道：“方青逍！又是你！你说我风流成性？一夜享受头牌前十的人还有资格说我！” 这人光和他比去了，竟然忽视了另一个形容。方青逍握着孔雀折扇掩住忍笑的嘴角。 47.第47章 离九绝笔 “殿下，夫人说离大人有事出门，她一介妇人不方便出来抛头露面，但是离大人出门前有交待，若是殿下前来探望便将此信交予您。” 方龙秀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离夫人这是不见人的意思，她甚至是连离府的门都没进就被人用一封信给打发了。 不过，也幸好还有封信。 方龙秀接过信，含笑道：“既是如此，那龙修就不打扰了。” “恭送殿下。” 方龙秀将信封收进怀中：“伴狩，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方龙秀一言不发，心里一直猜测着信里会写些什么。 一回到东宫，方龙秀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一直忍到日落才慢悠悠进了书房，吩咐风伴狩不准人打扰后才将信封拿出来。 拆开蜡封的信封，拿出那两张薄薄的信纸，方龙秀随意瞄了一眼。 字迹潦草，落笔仓促。 方龙秀帮父皇念奏折的时候见过离九的字，字迹虽不是苍劲有力，但也是风骨铮铮，断不会出现这种字迹潦草的时候。 目光落在满纸龙飞凤舞的字迹上，方龙秀皱了皱眉。 看来这信是离大人仓促之下急急写下的，所以离大人这次出远门也是临时决定的。 罢了，看了就知道。 停止无用的猜想，将烛台靠近些，方龙秀怀着紧张的心情认真看起信来。 看到开头的前两句，便证实了方龙秀的猜想。 只是再往下看去时，方龙秀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果然，离大人是知道的，知道她是女儿身，也猜想到她一定会来找他！ 猜想是一回事，但被真正证实时，那震惊和惊慌依然不能避免，方龙秀手心里攥出汗来，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看下去。 让她放心？ 可是这么大的秘密，比自己命都重要的秘密被握在他人手里，怎么能放下心来！ 为前些天的无礼道歉？ 那是该道歉，你不仅吓到了本宫，还害得本宫被父皇责骂！ 一张信纸看完，翻到第二页。 殿下聪颖，相信会是一代贤皇。 这是当然。 方龙秀点了点头，再往下看去。 嗯？还是保密？ 死人最令人放心？ 这倒是，死人不会乱说话。方龙秀正要点头才觉得此言有异，连忙往下看去。 微臣言尽于此，望殿下日后多加小心。 离九绝笔。 方龙秀猛地一下站起身，因为站得太急，动作太大，将手边的烛台带倒。那信纸像是烫手的烙铁一般也被方龙秀扔到了一边。 “殿下？” 门外，风伴狩听到书房里不同寻常的声响敲了敲门想要进去。 方龙秀扶起烛台，大叫一声：“不准进来！” 这声音太过惊慌，急得风伴狩想破门而进。 “殿下，出了什么事，属下进来了！” 不能让别人看到！ 方龙秀提高声音，严厉道：“伴狩，在门外等着，本宫没事！” 命令在此，风伴狩再担心也只能在门外等着。 方龙秀扶着椅子深呼吸，好一会后才将信纸捡起，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遍。 离九绝笔！ 真的是离九绝笔，不是眼花，没有看错。 绝笔，他死了？ 方龙秀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是快要死了，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心写的！ 为什么？ 年轻有为，深受皇恩，怎么舍得去死？ “殿下，殿下！” 外面传来风伴狩担忧焦急的声音，方龙秀深呼吸，将信纸靠近烛火。 火焰一点点蔓延，映出方龙秀稚嫩的脸，照出那一向坚定的脸有些茫然。 火焰蔓延到手指，方龙秀嘶的一声被烫到连忙将信纸扔到地上。 屋里火光有异，又嗅到纸张燃烧的气味，风伴狩一时心急，再也顾不得什么命令直接推门而进。 “殿下！” 门一推开，见到他的殿下猛地抬头看了过来，灯火中，那眼神像小鹿受到了惊吓，惊慌失措地让人心疼。 “殿下，您没事吧？！” 见到是风伴狩，又见信纸已经完全烧成了灰，方龙秀松了口气后脸色不好地看向风伴狩。 “伴狩，本宫方才说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风伴狩：“殿下，属下担心——” 方龙秀厉声道：“没有服从命令就是没有服从命令，不准找借口！” 伴狩是怎么回事！明明记得以前她摔倒了不让他扶，他便可以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以前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怎么不顾命令起来！ 风伴狩低着头沉默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委屈？这可不行，这不教训好，她身为女儿身，有诸多不便，他不听话会带来很多麻烦。 方龙秀放冷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本宫还说不得你了，你若是不愿听，本宫立即让你自由！” 风伴狩抬头，先是一脸惊讶，在看到方龙秀冷着的脸后心里顿时慌了，腿一弯，跪在地上：“殿下，属下知错，什么惩罚都可以，但求别赶属下走。” 看他这个模样，方龙秀心里又有些心软，但是一想到一旦轻易饶过，这番教训怕是无用，日后恐怕他还会再犯。 方龙秀一咬牙，冷哼一声往书房外走。 风伴狩连忙磕头：“殿下！” “好好跪着，本宫不让你起来就不准起来！” 风伴狩抬头看方龙秀，声音低低的：“殿下。” “本宫去一趟椒房殿，你在这里好好反省。”方龙秀丢下一句话，不再看风伴狩，快步离开了书房。 离开书房，随便带了两个随从，直接前往椒房殿。 之前一直没有将离九发现自己女儿身的事情告诉母后，怕母后担忧，但此刻却是不能再瞒着了。 离九的事情，方龙秀现在实在拿不定主意。 她虽然想过要杀死离九，但如今得知他真的有生命之忧，心里却是真的不忍。 再者，离九是朝廷大臣，他的生死影响着朝廷稳定，她不懂其中关窍又不能找其他人商量，只能找母后了。 “见过殿下，殿下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奶娘免礼，母后呢？” “娘娘在屋里呢。”文娘亲切地问道，“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晚膳等会再说。” 方龙秀往屋里走，见到屋里端着茶杯的皇后：“孩儿拜见母后。” “修儿啊，快起来。”皇后见了方龙秀很是高兴，“母后正要用膳，陪母后吃点。” 方龙秀直道来意：“母后，孩儿有事和您商量。” 皇后一怔，随即看向文娘，文娘点点头，将其他人带出屋，关上门在门口守着。 48.第48章 必须狠下心 “什么！离九竟然发现你……”方龙秀一开口，皇后一声惊呼站了起来。 “修儿，你不是说有高人给你的灵玉，你的身份不会被人发现吗？” 见母后一脸担忧焦急，方龙秀心里惭愧，低声道：“是修儿不小心，当时灵玉碰巧掉在了地上。” 方龙秀将当时被发现的经过讲了一遍，又将离九那封信的内容告诉了母后。 皇后听了，心情稍微平静，沉默一会后开口：“离九必须死。” 什么？方龙秀惊愕道：“母后！” 皇后再次强调道：“修儿，听母后的话，我们的生死不能掌控在别人手里。” “可是离大人发现后并没有向父皇揭发孩儿。” 不想把离九判了死刑，方龙秀努力劝说母后，也努力劝说自己：“母后，离大人说了不会说出这么秘密，他为人正直，我们可以相信他的。” “离九不死，我们将永远活在担心之中！” 皇后紧紧握着方龙秀的手，看着她从小保护大的孩子，硬着心肠道：“修儿，母后知道你心善，母后也不会让你去陷害离九，只是离九自己选择了以死守住这个秘密，你又何必想要去挽救。” 方龙秀：“可是父皇那边……” “你别管，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皇后盯着方龙秀叮嘱道，“修儿，你要知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必须狠下心来！” 方龙秀本想再反抗几句，却被这句话堵得无话可说。 是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自己选的，这个时候又来不忍心算什么！ “修儿明白了。” 她在犹豫什么呢，离九自己要死，她应该高兴的，她以前不是也想离九死吗？ 现在好了，不用她动手，手里不用沾上血，只要她保持沉默就可以除了离九这个隐患，何乐不为啊。 可是心里为什么那么难过？ 最终，方龙秀低下头：“母后放心，修儿不会将此事告诉父皇的。” 见方龙秀答应，皇后终于放下心来。 这孩子，虽然聪明有主意，但到底还是孩子，心到底是软的。不过有一点她放心，这孩子虽心软，但答应的事还是能保证的。 离九的事情既然说了，方龙秀干脆将要对付国师的事情一并告诉了母后。 皇后听了，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母后！” 方龙秀：“母后别生气，修儿还没开始动手，只是准备期间。” “别以为母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若不是出了今天的事情，你就是准备动手了也不会说出来！” 那国师是说动就动的吗！一想到这孩子瞒着她在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皇后真是又气又急。 方龙秀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母后别担心，没有把握修儿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胡闹，不知轻重！”皇后气道，“跪下！” 知道母后是真的生气了，方龙秀即使是有些不服气也乖乖跪了下来。 自己养大的孩子，一看那神情就知道她不服气。皇后叹气，语重心长道：“修儿，这么大的事情你该找母后商量商量，你还是孩子，即使比一般孩子早熟聪明但也还是孩子，你还小，看事情也不全面，很多事情你不懂，你这样做很危险知不知道！” 方龙秀抿着嘴角不说话，她觉得自己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还是可行的。 皇后叹气道：“跟母后说说，你是怎么计划的。” 方龙秀简单地说了几句，皇后略微一想便知道方龙秀打的什么主意。 消磨皇上对国师的信任和耐心，利用皇上的宠爱，想法倒是不错，但是安排中未知因素很多。 这孩子的确聪明，但还是太冒险了，这人心太复杂经不起考验，万一有个偏差岂不是横生枝节。 皇后摇头：“不行，你把自己算入其中，这太危险了，母后不同意。” “可是这计划中孩儿这一环必不可少。”方龙秀坚定道，“母后，不会有事的，修儿有分寸。” 皇后冷笑：“有分寸？你的分寸是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方龙秀不说话了。 知道这孩子倔，皇后只能婉言劝道：“你说时机还不成熟，还要等等，你等的契机本就十分不确定，那无衣先生行踪不定，什么时候再来宫里也是未知，难道你要这样一直等下去，你要知道过不了多久又是国师闭关的日子。” 方龙秀自信道：“母后，不会等太久的，修儿心里有数。” 这孩子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皇后气闷，警告道：“母后也不是反对你对付国师，但此事太过冒险，你不要再参与其中了，剩下的事情由母后接手。” 方龙秀不赞同：“母后！” “不用多言，替你扫清障碍是母后该做的事情。” 皇后揉了揉额头，“母后要好好想想，你起来吧，回去早点休息。”她真是疯了，竟然想着帮女儿坐上皇位，那并不是一个好位置啊，唉，真是形势逼着人向前啊。 方龙秀还想说什么，但见母后已经闭目养神，心里叹了口气，道：“修儿告退，母后好好休息。” 打开房门，文娘就站在门外。 “奶娘，修儿回去了。” 文娘：“殿下不留下来用晚膳？” “不了，修儿回去了。”方龙秀摆了摆手，回头看了眼母后，带着人离开了椒房殿。 回到东宫，方龙秀立即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握着毛笔开始计算还有多少时间。 距离国师闭关的时间并不多，看来要加快速度。 母后让她不要再管，可是事情是她一手主导的，不插手大概是做不到的。而且，她喜欢这样冒险的感觉。 真是和其他所谓的闺房淑女不同。方龙秀想，她也许天生就该是个男孩子。 丢开笔，也没心情用晚膳，方龙秀直接钻进被窝睡觉，吩咐其他人不要打扰。 方龙秀闭眼睡觉，隐隐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唔，既然想不起来，大概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撇开心烦的事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去找父皇把无衣招进宫。 49.第49章 这孩子要做什么 天一亮，方龙秀便醒了，醒了的方龙秀并不贪睡，揉了揉眼睛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唔，一觉睡得真好，收拾一下去找父皇。 穿好了衣服，宫女已经端来了洗漱用具，方龙秀漱着口，突然想起早上没有看到风伴狩。 “风侍卫呢？”方龙秀拿丝帕擦了擦手，在铜镜面前坐下，“让他来见本宫。” “风大人他……” 宫女说话吞吞吐吐，明显是有内情。方龙秀挑眉，厉声道：“他怎么了，给本宫好好说！” 宫女立即道：“殿下恕罪，风大人还在书房跪着呢。” 书房？ 天啊，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方龙秀猛地站起身。 宫女：“殿下，您的头发还——” “等会再说！” 方龙秀一边走一边随手拿起一条黑色绸带将头发束在脑后。 推开书房的门，那风伴狩昨天她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跪的现在还是怎么跪的。 方龙秀心里骂了声傻子，面上却保持着冷淡走了过去。 风伴狩在晨光中抬起头，脸色苍白：“殿下。” 方龙秀：“可是知错了？” 风伴狩低下身子磕头：“属下知错。”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错，看着也挺让人心疼的，再者他也是担心她。 “知错了就好，起来吧。”方龙秀伸手去扶风伴狩。 大概是跪久了，膝盖完全动不了，方龙秀扶了半天也没把风伴狩扶起来。 “殿下，让属下自己来吧。” 方龙秀哦了一声收回手退了一步。 风伴狩没有打算一下子站起来，而是拿手撑着地偏着身体在地上坐了下来。 “嘶！” 弯曲的脚无法伸直，风伴狩弓着身体去揉膝盖。 方龙秀瞧了一会，觉得造成这种情况自己也有责任。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是自己忘了这件事才造成现在这个后果的。 “本宫帮你。” 方龙秀在风伴狩身边蹲下，伸手去揉风伴狩的膝盖。 “殿下，属下自己来！”风伴狩惊慌着想站起来，“殿下，不可！” “坐好！”方龙秀一拍风伴狩的膝盖，“本宫说可以就可以。” 风伴狩：“可是——” 方龙秀：“不听话？又想跪着是吧！” 风伴狩立即安静了下来。 方龙秀道：“本来想让你跟着本宫去找父皇的，但看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是让你好好休息吧。” 风伴狩：“让属下跟着吧，属下歇息一会就好。” “不，你上午好好休息，下午去观星台走一趟，打听一下这几天国师都在做什么。” 方龙秀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风伴狩：“想办法在观星台安插我们的眼线，这段时间时刻关注国师的动向。”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方龙秀不再讲话，专心给风伴狩揉膝盖。 风伴狩心里实在是紧张，他的主子在帮他揉脚，他根本不知道往哪里看，忐忑了一会，目光最终停在了方龙秀的手上。 素净小巧，洁白有型。 真好看。 风伴狩心里一跳，连忙移开目光，但是又不知往哪里看，游离间目光不小心移到了方龙秀的脖子上。 纤细的，洁白的，柔软的…… 方龙秀揉了一会，见风伴狩一直不说话，抬眼看向风伴狩：“还痛吗？” “殿……下，可以了……可以了！” 风伴狩猛地挣扎着站起身，起来得太急又急急退了几步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 风伴狩的反应太激烈，方龙秀怔了怔，看着风伴狩通红的脸，扑哧一声笑了。 “啧，好好的还害羞了。”方龙秀笑道。 风伴狩低下头：“让殿下帮忙，属下……属下实在惭愧。” “行了，去吃点东西休息吧。”方龙秀摆了摆手离开书房。 回了房间梳了头发，方龙秀便出了东宫，出了殿门见风伴狩正站在门外。 风伴狩：“殿下，属下护送您到御书房再回来休息。” 这家伙！ 跟着就跟着吧，方龙秀也懒得和他较劲，点了点头算是准许了。 “儿臣拜见父皇。” “修儿来啦，快起来吧。” 到了御书房给父皇行完礼，方龙秀就直接走到了方盛兰跟前。 方盛兰挑了挑眉，心里暗自诧异。 这孩子今天不对劲啊，平时叫了也不一定过来，今天倒是主动凑到面前了。 方龙秀：“父皇，您用早膳了吗？” 方盛兰：“用过了。”说完继续批奏折，他倒是要看看这孩子要做什么。 方龙秀一怔：“……”父皇平时不是不管用没用早膳都要喊自己吃早点嘛！ “父皇，修儿还没用早膳。”方龙秀再凑近一点，“父皇陪修儿吃点东西吧。” 方盛兰：“张正，吩咐御膳房给太子送早点过来。” 张公公：“是。” 方盛兰对方龙秀道：“父皇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今天就不陪你用膳了。” 父皇从来没这样的，难道父皇心情不好？那现在还要不要开口？方龙秀有些犹豫了。 “哦，那修儿自己吃吧。” 方龙秀郁闷地回了一句，坐到一旁的矮桌上开始默写昨天背诵的一篇文章。 方盛兰斜了眼方龙秀，忍着笑板着脸继续看奏折。 一会后，御膳房送来了太子的早点。 张公公端着早点送到了方龙秀面前：“殿下，趁热吃吧。” 方龙秀默写完文章后正在整理父皇没有批阅的奏折，将奏折分门别类：“先放着，一会吃。”心情郁闷，没胃口。 方盛兰放下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修儿，早点要趁热吃，父皇正巧有点累有点饿，需要休息，要不要父皇陪你去花园吃？” 方龙秀眼睛一亮：“好啊。” 花园百花争艳，四方亭周围的竹帘轻纱被卷起，阳光照进亭子，现出一片暖意。 亭里石桌上放着三碟样式精巧的糕点，石桌两边方龙秀正喝着小米粥，方盛兰正喝着茶。 方龙秀喝着粥，时不时打量着方盛兰的脸色。 父皇现在看着心情不错，要不要开口？ 方盛兰端着茶杯挡住翘起的嘴角。 啧，这孩子耐心见长，竟然到现在还不开口说事。 一会后，一碗粥见底，方龙秀不想忍了，放下调羹拿丝帕擦了嘴，开口道：“父皇，您不是答应修儿要让无衣先生进宫教修儿习武的吗？” 50.第50章 特殊结界 啧啧，急了。方盛兰放下茶杯，笑道：“修儿，父皇只说有机会。” 方龙秀：“孩儿不管，父皇说有机会就是答应了。” 这孩子还学会耍赖了。方盛兰呵呵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突然急了？” “这不是怕无衣先生走了嘛。”方龙秀挑了一块最喜欢吃的红袖糕递过去，“父皇，不如您今天把无衣先生请到宫里再探探口风？” 方盛兰眯了眯眼，接了糕点慢慢吃着却不开口。 等不到父皇说话，方龙秀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垂着眼继续吃糕点。 “好吧，正巧你母后也提了这个要求，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请他来吧。”方盛兰吃完糕点擦了擦手，“父皇现在就派人去请，只是能不能请到人父皇就不能保证了。” 后面那句话略略听了，方龙秀的重点放在了前面那句话上。 母后提了这个要求？母后真的准备插手此事了？方龙秀忍不住问道：“母后要见无衣先生？为什么？” 方盛兰挑眉：“你不知道？” 方龙秀心虚，以为是父皇有所怀疑，脸色不大好。 “现在知道心虚了？” “父皇，孩儿……”方龙秀脸色更不好了。 “帮你母后说话就知道撒娇耍赖，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乖？”方盛兰敲了敲方龙秀的脑袋。 什么情况？方龙秀抬头，眨了眨眼，心里十分疑惑：“父皇，修儿哪有。” “还说没有，你母后昨晚提出要见无衣，说是要感谢无衣在望天坡对我们父子的相救之恩，朕当时没同意，你一大早就过来求了。”方盛兰眉眼带笑，“还说没有帮你母后说话？” 呼，原来是这样。方龙秀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笑了笑：“修儿帮母后说话又没有错，再说了，修儿也想见无衣先生。” “看来无衣还挺招人喜欢的。”方盛兰笑了笑，忽然想了起什么，问道，“修儿，你昨天出宫做什么？” 父皇果然是知道，应该还派了人在暗处保护她吧。 方龙秀道：“离大人在家养病，孩儿对前些天的无礼行为感到抱歉，想去离府探望离大人。不过，不巧的是离大人出了远门，孩儿没见到他。” 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她接了一封信。方龙秀顿了顿道：“没见到人，离夫人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修书一封表示歉意。” 方盛兰并未多想，随意点了点头后问了一句：“离九身体不好，这个时候出什么远门，离夫人有没有说归期是什么时候？” 想到那一封信，想到那一句离九绝笔，方龙秀心里就堵得难受，摇头道：“离夫人信中并未提起。” 父皇，离大人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修儿现在告诉你，也许可以避免这个悲剧，可是…… 方龙秀：“父皇，离大人出远门没有告假吗？” “告假了，说是要长时间在家修养，把手里的案子都移交给大理寺和刑部了。”方盛兰笑，“虽然朝廷需要他，但他身体不好，养好身体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这长假父皇肯定是准的。” 恐怕他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了。方龙秀垂着眉眼喝茶。父皇，请原谅孩儿的自私。 方盛兰站起身：“行了，父皇去看奏折了，你自己玩吧。” 方龙秀：“恭送父皇。” 送走父皇，方龙秀慢慢踱步往东宫走，路上遇到身后跟着两位道童的聆音道长。 聆音道长：“贫道参见殿下。” “国师多礼了。”方龙秀道，“国师行路匆忙，这是要前往何处？” 聆音道长：“回殿下，皇宫北门的结界出现异常，贫道过去看看。” 说到结界，方龙秀好奇了。 “本宫有些好奇，国师的结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聆音道长：“皇宫外的结界是阻止不走宫门直接越城墙而进的人。” “那作用不是和守城的士兵一样？”方龙秀顿了顿补充道，“嗯，一般的士兵发现不了像无衣和墨竹先生那样的轻功高手。” “不一样。”聆音道长解释道，“贫道的结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阻止身怀异法的人。” 方龙秀挑眉：“异法？比如？” “不属于尘世的气息，一般的妖魔鬼怪等。” 又是妖魔鬼怪这一套说法，这世上若真有妖魔鬼怪，那父皇也必定如你们奉承那般是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何惧那些魑魅魍魉！ 方龙秀冷哼一声：“那真是辛苦国师了。” 聆音道长有些莫名，不知道太子这忽然动怒是为了什么，只是有事在身不便多想，只拱了拱手：“殿下，贫道告辞。”方才在观星台打坐，忽觉结界起了动荡，有一缕妖气试图突破结界。 方龙秀一甩衣袖走了。 聆音道长更加莫名了，摇了摇头继续往北门赶。 傍晚时分，正在书房背书的方龙秀收到消息，说是无衣先生已经应邀进宫赴宴，马车就在宫门外，一会就该到了。 方龙秀啪的一声放下书：“当真？” 风伴狩点头：“真的，皇上派来通知殿下的宫人一会也该到东宫了。” 话落，有宫女在外面传话：“殿下，皇上派人传来消息，让您去一趟逸心殿。” 逸心殿是父皇看完奏折休息的地方，平时不去后宫时除了寝宫便是最常去的地方，离御书房和临政殿都很近。 看来父皇今天已经忙完了。 方龙秀带着风伴狩到了逸心殿，进门后发现父皇正站在穿衣铜镜前更衣。 “儿臣参见父皇。” “修儿来啦，快帮父皇看看，父皇穿这件衣服好不好？”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皇宫北门城墙的一角 无衣怀里抱着白狐仰着头看着高高的城墙。 “小狐狸，我们去偷御膳房的美酒喝吧。” 白狐挥了挥爪子，算是答应了。 无衣抱着白狐一挥袖跃上城墙却在下一秒化作一抹绿色落回原地。 “刚才那是什么？”无衣一脸奇异，“这皇宫竟然还有结界？” 白狐开始在怀里挣扎。 无衣一脸兴奋：“我们再试试吧。” 白狐举起爪子一爪拍在无衣脸上表示拒绝。 “真的很新奇，去试试看我能不能过！” 白狐从无衣怀里挣脱，落地就跑。 “你别乱跑啊，被人抓了剥皮当领子就不好了！”无衣连忙追了过去。 51.第51章 绝对是衣服的功劳 父皇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宽袍，领口袖子衣摆皆用金线刺着祥云图案，腰封上的玉石温润光滑，这宽袍穿在正值壮年的父皇身上虽没有穿龙袍时的那般睥睨天下，却在原有的威严上平添了一股温和。 没有龙冠，又只用一根素净的玉簪随意挽了墨发，除去父皇在位时日积月累的威严，他平日本就是一个追求儒雅的人，今天这副装扮，倒是让父皇看着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闲情雅意。 方龙秀有些惊讶，问道：“父皇今天怎么这副装扮？” 方盛兰摆手让伺候他更衣的宫女退下，自己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口道：“今晚不是宴请无衣吗，他那人看着就是闲散惯了的，朕不想让他待得拘束，晚宴尽量随意些。” 看来父皇对无衣的印象特别好，好到什么程度方龙秀不知道，但是在她记忆里，父皇在宫里从未为谁特意挑选过衣服。 方龙秀有些吃味，但是转念一想，父皇越看重无衣，那与国师的矛盾就越深，这是好事。 宴请无衣的晚宴依旧设在秋水阁，在此之前又在御花园的八方亭准备了简单的茶水点心暂时接待。 风伴狩告诉她，今天国师在宫，去一趟北门后就一直在观星台占卦卜算，如果有了结果，大概是要来面见圣上的。 这个消息真是比成功请到无衣的消息还要让人高兴了。 方龙秀心情愉悦地跟着父皇到了八方亭，在见到亭子里的人时好心情打了点折扣。 谁能告诉她，邀请的是无衣，为什么方青逍和叶知秋都来了！？ 方龙秀的皱眉显而易见，方盛兰笑着解释道：“知秋是朕叫来的，方青逍么，邀请无衣的时候他在场。” 好吧，反正已经有个令人讨厌的叶知秋了，再来个更加让人讨厌的方青逍也没什么。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八方亭里的三人听到通报，连忙站起身迎接。 方青逍神情悠闲半跪：“微臣参加皇上，参见太子！” 叶知秋态度严谨下跪：“草民见过皇上，见过太子！” 无衣随意行了见面礼：“见过皇上，太子。” 方盛兰对方青逍和叶知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又看向无衣，“无衣，坐。” “陛下，请。”无衣笑着点头，又看向方龙秀，“殿下请坐。” 哼，总算还记得看看本宫！方龙秀点了点头：“无衣先生请。”说着自己跟着方盛兰坐了下来。 方盛兰：“青逍，知秋，都坐吧。” “谢陛下！” 方龙秀的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目光首先在方青逍脸上一掠而过，颇为嫌弃地皱了皱。 随即目光又转向叶知秋，脸色有所好转，心有有些疑惑，不知道父皇把毫无官职的叶知秋传进宫里做什么，心里有隐隐猜想但又立即否认，因为太不靠谱。 最后，方龙秀的目光落在了依旧是一身耀眼翠绿宽袍的无衣身上。 方龙秀一直觉得作为男子，穿这样鲜艳的衣服实在太过艳丽轻佻，但这身翠绿衣袍穿在无衣身上，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像一把滑稽的葱花，反倒像一株生机勃勃翠竹。 君子当如竹，无衣虽然没有墨竹那般沉稳温润，但比墨竹多了分活力和平易近人。 “陛下，您这个模样倒是比穿龙袍的样子要好看很多。” 无衣依旧是飞羽面具遮住半边面容，依旧是随意披散着墨发，说出的话依旧很不礼貌！ 方龙秀想起无衣经常去明月楼的恶劣行为，刚才的想法一瞬间消失。 哼，才不是他的气质好穿衣好看，本宫看，那绝对是那件衣服的功劳！ 对，那件宽袍虽是翠绿色为主，但翠绿上刺有银色图案，又有金色暗纹做衬，看起来又随性又贵气。 嗯，绝对是衣服的功劳！ 方盛兰笑：“哦，看来无衣不喜欢朕太过严肃。” 无衣：“这倒不是，只是陛下您一穿龙袍就时刻提醒着我您的身份，这样一来我就得时刻和您保持距离，然而我并不喜欢这样。” 方盛兰没有一点不高兴：“这么说你肯定也是不喜朕的身份。” 无衣：“那是当然，我并不是你的臣子也不是你的子民。” 言下之意是两人并无身份高低，不想低人一等。 方青逍持着孔雀扇掩着嘴角偷笑。 方盛兰眸色深深，却没有生气，倒是颇为感兴趣地问道：“那你想如何待朕？” 无衣眼睛一转，笑道：“不如我叫你方盛兰或者以好友称之吧？” 一言落，惊了在座所有人。 方盛兰乃当今皇上，不管是直呼其名还是称朋道友都是对天子的大不敬！ 正吃着糕点的方龙秀噎住，捂着嘴巴闷咳。 方盛兰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端起一杯茶递到方龙秀嘴边。 一直保持沉默的叶知秋开口道：“不可，陛下是一国之君，即使先生不是风朝臣民，也不可这般无礼。” 方龙秀顺了气正要点头。 方青逍笑道：“陛下若是同意，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倒是可以。” 方龙秀瞪了眼方青逍。无礼，父皇还未发话你乱说什么！ 无衣看着方盛兰：“不行？”这要是行，以后回去还可以炫耀一番，说自己在人界和人间的帝王可是好友关系，肯定比其他下凡的神仙要混得好。 方盛兰端着茶杯悠悠问道：“你希望和朕做朋友？” 无衣满怀期待点头。 方盛兰：“不行。” 无衣：“哦。” 方盛兰喝着茶掩住嘴角的笑意。其实他看着无衣那期待的眼神，差点一个鬼使神差就点头答应了。 方盛兰喝了口茶压了压惊。幸好点头之前忽地想起无衣本就没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这要是答应了，日后不是更没规矩了。没规矩可不行，这修儿时刻在身边，不能在孩子面前丢了颜面。 无衣没有再提，大家很是默契地当没发生这件事，依旧是客套又随意地聊着天。 方龙秀心里惦记着国师今晚会不会来的事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好几次无衣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直到有女官来报秋水阁一切事物已准备妥当，父皇说移驾秋水阁时方龙秀才收敛了心神。 52.第52章 拜见师叔 方龙秀跟在父皇身边，离得极近，听得父皇问道：“修儿这是怎么了，恍恍惚惚心神不宁？” 方龙秀一怔后找了个借口低声道：“无事，只是方才听了无衣先生的请求甚感震惊，一时有些多想了。” 方盛兰：“……”这孩子反应这么大，幸好当时没有答应。 方龙秀：“无衣先生说出这样的话，父皇不生气吗？” 方盛兰抬手摸了摸方龙秀脑袋：“无衣乃世外之人，荣华富贵本就入不了眼，说的话自然随性无忌，修儿不必放在心上。” 方龙秀点了点头。 到了秋水阁，还没看见母后便听得有人来报：“禀皇上，国师有事求见。” 国师真的来了！方龙秀眼睛一亮。 方盛兰也显得很是高兴：“快请。” 聆音道长很快进了秋水阁。 “贫道参见陛下。” “国师免礼。”方盛兰笑道，“国师来得正好，朕本是准备派人去观星台请国师的，只是听闻国师今日似乎有事，怕打扰了国师只能作罢。” 聆音道长直起身，一眼就瞧见了无衣，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方盛兰注意到了：“国师这是？” 聆音道长：“陛下，贫道有事禀告，想——” “皇后驾到！” 方盛兰笑：“皇后也到了，嗯，今天的人齐了。” 皇后驾到，众人纷纷行礼。 皇后走到方盛兰面前：“臣妾见过陛下。” 方盛兰点了点头：“皇后不必多礼。” 皇后看向一旁的聆音道长：“国师也来了。” “贫道见过皇后娘娘。”聆音道长顿了顿看向方盛兰道，“陛下今天宴请贵客，恐打扰陛下雅兴，贫道还是明天再来面圣吧。贫道告退。” “国师且慢。”方盛兰笑道，“国师既然已经来了，不妨留下来喝上一杯，国师放心，朕有意邀请国师，早就令人备好了清酒素食。” 聆音道长正要推辞，一旁忽然走出一人在他面前跪下。 “知秋拜见师叔！” 聆音道长惊讶了：“你是？”这人身着门派统一服装，应该是门派弟子，可是他叫他师叔？ 叶知秋：“弟子知秋，是掌门收下的最后一名弟子。师父曾说若是见到师叔，请您回家。”师父曾说他最小的师弟早年下山游历，心染了红尘后一去不回，下山后如若见到他，替他捎句话。 聆音道长沉默了几秒，抬手扶叶知秋起来：“你师父这些年可好？” 叶知秋：“师父很好，只是常年闭关不管门中之事。” 聆音道长面有凄色没再说话。 皇后道：“没想到国师和知秋同出一门，如今重逢理当庆祝。” 方盛兰笑道：“皇后说得对，理应庆祝，国师，请上座。” 这般情况再推辞就不好了，聆音道长只能道：“谢陛下，谢娘娘。” 皇后立即安排人添座，将国师安排到了无衣身边。 其他人陆续落座，方盛兰没有让舞娘上场，只叫了乐师在一旁奏些闲情雅乐。 酒过三巡，又因为方盛兰的刻意随和，酒宴上的气氛开始慢慢活络下来。 无衣擎着酒杯走到叶知秋面前：“叶兄，无衣敬你一杯。” 叶知秋站起身应了，喝完后补充道：“在下与你不熟，担不得叶兄一称。” 无衣：“……” 叶知秋又道：“你真是无衣？” 刚才在八方亭不是互相介绍过了吗？无衣点头，有些莫名其妙。 叶知秋不再理会无衣，端着酒杯走到聆音道长面前：“师叔，知秋敬您一杯，师父甚是挂念您，希望您能早日回去。” 聆音道长喝了酒却没有回答。 聆音道长不回答，叶知秋却倔强地站在面前不走。 方盛兰皱了皱眉：“知秋啊，你那好友墨竹今天怎么没来？朕不是让你带他一起来吗？” 叶知秋一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回道：“墨竹好友不喜皇宫约束，请陛下见谅。”他大概现在已经在青楼了！ “无妨。”方盛兰问此事本就只为打打圆场，并不介意。 无衣听了倒是感兴趣了：“叶兄还有一位好友，可也是修仙之人？” 虽不习惯无衣的称呼，叶知秋还是礼貌回道：“修仙不敢，只是修道求个心宁闲逸。” 无衣笑道：“在下对修道之人很是向往，不知叶兄哪天有空可为在下引见引见？” 叶知秋看着无衣，忽地淡淡笑了笑：“好，有时间定当为你引见。” 方龙秀忽然想起墨竹说要找无衣讨债，说无衣和他是敌人，心想无衣怎么不躲反而还往前凑？ 无衣得了允诺很是高兴，又要拉着叶知秋喝酒，一旁方青逍道：“无衣，你不是说最近将要离开帝都吗？” “不急不急。”无衣顺口答后发现是方青逍问话，顿时补上一句，“我什么时候离开与你有何干系！” 方青逍：“怎么没有关系，你我之间这不是还有一场比试嘛。” 无衣：“……”打不赢，不想理你。 一直等待机会的方龙秀趁机接住话题：“无衣先生……” 等等，不如先拿墨竹的存在试探试探无衣，看他是什么态度，顺便拆拆叶知秋的台面，这家伙明知道墨竹在找无衣算账，他还一口答应引见。 无衣：“殿下？” 方龙秀道：“无衣先生不认识墨竹先生吗？” 无衣疑惑：“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方龙秀看了眼叶知秋，笑道：“这就怪了，本宫前段时间见到墨竹先生，墨竹先生不仅说认识无衣先生，还说要找先生讨债呢。”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追到白狐之后在茶楼听书喝茶 “若是没来追你，我现在肯定已经喝到御膳房的美酒了。”无衣扯着白狐的耳朵无奈叹气。 白狐晃了晃脑袋，那神情十足的不耐。 “要喝美酒早说啊，本侯爷府里什么美酒都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青逍坐到了对面。 无衣一怔，皱眉：“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啊！” 方青逍：“说明我们两个有缘啊。” 无衣正想反驳，一灰色身影一闪，站在他面前道：“无衣先生，皇上在宫里准备了酒宴，希望先生能应邀前往。” “酒宴啊？行啊。”无衣看着方青逍挑衅一笑，“宫里的美酒想必比什么侯爷府的美酒要上等许多。” 方青逍孔雀扇一收，决定了：“此言有理，同行吧。” 53.第53章 多半是他 无衣手一抖，杯中之酒洒了不少，惊讶道：“找我讨债？”看向叶知秋，“叶兄，殿下此言当真？” “当真。”叶知秋喝着酒，对于刚才引见之言毫无愧疚之意。 无衣皱着眉努力回想：“可是我并不认识叫墨竹的修道之人。”是不是自己无意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毕竟下凡后得罪了不少人。 “修道之人？那人长什么模样？”无衣实在想不出来。 “本宫告诉无衣先生，无衣先生可愿留下来教弟子轻功？”方龙秀眨着眼，似笑非笑。 无衣：“……”这死小孩！ 瞧了瞧四周，发现其他人皆是一脸看戏的模样，俨然不想管管他们的太子。 教恩人轻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这不是轻功啊，这完全是仙法！ 还是先应付着吧。无衣干咳一声：“我考虑考虑。” 方龙秀道：“此人身着墨绿宽袍，带着一张面具，身形和无衣先生十分相似。” 主子在上，这消息太可怕了！无衣猛地站起身：“无衣还有事，先行告退！” 方盛兰：“且慢！” 无衣脚步一顿，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于是转身行了个礼道：“感谢陛下今日的邀请，只是在下有急事在身，请——” “哦，有什么急事？” 当然是赶紧跑路啊！无衣：“在下曾与人约好在——”等等，刚才那并不是方盛兰的声音！ 无衣面色一僵，转头。 一人一身墨绿宽袍正站在秋水阁外的白玉栏杆上，声音带着冷冷的笑意：“无衣，与我说说，你有什么急事？” 无衣嘴角扯了扯：“没……没急事。” “没急事就好，正好有空算账！” 话落，十几枚竹叶带着劲风急射而来！ 无衣袖袍一挥，虽然勉强挡下了竹叶，但衣袍却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聆音道长站起身：“大胆，陛下在此，岂容你们如此造次！” 叶知秋：“陛下放心，墨竹好友不会乱来。” 还是快跑吧，万一那祖宗发起火来殃及池鱼就不好了！无衣躲开竹叶后飞出秋水阁往宫外跑。 墨竹一声冷哼追上：“还有胆子跑！” “好友……陛下，草民跟去劝解，告辞！”叶知秋立即从位置上站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无衣和叶知秋离开，本就不是很热闹的宴席彻底安静了下来。 方龙秀的目光转了转，看了一眼依旧慢悠悠喝着酒的父皇，最后把目光转向了母后。 皇后干咳一声道：“这无衣先生也是一位妙人，难怪修儿会选中他。” 方盛兰嘴角一勾：“修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只是太子太傅一职关系重大，无衣适不适合朕还要考虑考虑。” 聆音道长：“陛下言之有理，贫道觉得那无衣有问题，不适合担当太傅一职。” 方青逍幽幽道：“看来国师不喜无衣。” 聆音道长看着方青逍冷笑一声，意有所指：“此人来历不明，气息古怪，贫道的确不喜。” 方青逍似笑非笑：“气息古怪？国师该不会要说此人非我族类吧？国师这铲除异己的法子还真是百试——” “够了！”方盛兰打断方青逍的话，问聆音道长，“国师多次出言劝诫，可是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 聆音道长看向方龙秀：“殿下当真要留下无衣？” 方龙秀道：“本宫选中了他，当真不知国师如何这般排斥。” 聆音道长沉默几秒，下了决心，看向方盛兰：“陛下可还记得贫道所言的异星？” 异星？什么异星？难道是指当初龙女亡国的星象？ 方龙秀目光一瞟，见母后一脸不解，而父皇的神情竟是有些僵硬。 方盛兰：“国师可是指那日在望天坡所言的异星？” 聆音道长：“多半是他。” 方盛兰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国师！” 聆音道长：“陛下不可掉以轻心。” “荒唐！”方盛兰猛地站起身。 聆音道长：“陛下，请听贫道之言，万万不可——” “简直是荒唐！散了！”方盛兰一脸怒容一甩衣袖走了。 方龙秀一肚子的疑惑，十分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虽然事情有些曲折莫名，但幸好结果还是一样的。 皇后站起身：“太子送本宫回椒房殿吧。” 方龙秀：“是，母后。” 回椒房殿的路上，皇后问：“皇上态度奇异，修儿可知国师所言的异星是什么意思？” 方龙秀：“孩儿也不清楚。”看来母后也是不知，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才让父皇神色突变。 方龙秀心里有事，送母后回了椒房殿后便回了东宫。 “伴狩，你说国师说的异星指的是什么？” 风伴狩：“应该和无衣先生有关。” 想起国师对无衣的一再排斥，方龙秀点了点头。 她忽然有些忧心，国师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万一无衣对父皇真的有害，那她坚持要留无衣下来岂不是在害父皇？ 风伴狩：“殿下？” 方龙秀连忙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国师所言皆真，那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祸害。 风伴狩：“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方龙秀：“等。” 她要等国师再去找父皇，那时候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嗯，大理寺那边的进度也很重要，虽然叶知秋有点讨人厌，他发现的那条线索倒是很有用处。 不过，世事总是让人意外的，方龙秀还没等到国师再次惹怒父皇的消息，就等到了离九意外身亡的消息。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墨竹追着无衣出了皇宫 千万枚竹叶将前面逃窜的无衣逼到一个墙角，墨竹一身怒气站在无衣面前：“怎么不逃了？” “有衣，冷静！”无衣伸手碰了碰身边的竹叶，笑得一脸心虚，“有话好好说，先把这些收起来。” 墨竹冷哼一声，袖袍一挥竹叶纷纷收进广袖：“没什么话好说的，乖乖跟我回——不知悔改！” 趁竹叶撤去的间隙立即转身就跑的无衣被有衣一根银晃晃的绳子捆住。 “这是……捆仙绳？！”无衣挣脱无望，一脸愤愤，“有衣，你下山之前到底从家里偷了多少宝贝出来！” “对，就是捆仙绳，虽然只是低级神器，但困你足矣。”墨竹扯着绳子另一端淡淡道，“家里这些没用的东西一向随我们拿，是你太笨，修为低微还什么都不带。” 54.第54章 欠了一条人命 “离大人死了！？” 方龙秀惊讶地看着母后：“帝都并未传出离大人的消息，母后怎么知道？” 皇后：“离大人的尸体正在运回帝都的路上，母后知道是因为派出去的人飞鸽传信送回这个消息。” 方龙秀一怔，随即惊讶道：“母后，你派人去找离大人了？” “离大人出门一路并未掩饰，这并不难找。” 方龙秀：“母后，您不会派人去——” “离九不是本宫派人杀的。”皇后端着茶杯喝了口茶，“虽然本宫的确不想他回来，但是意外的是本宫派出去的人还没出手，他就自己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所以，离九的确是不准备回来了。 知道她秘密的人死了。 “母后，孩儿有些累了。”方龙秀沉默了一会道。 “你回去休息吧。” “孩儿告退。”方龙秀转身离开。 皇后在身后道：“修儿，你可以伤感但不可沉溺，不可退缩，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方龙秀身体猛地一颤，握紧了拳头离开了椒房殿。 是的，不能退缩！ 不可沉溺，但请容许短时间的悲伤。 方龙秀没有回东宫，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的一个角落，一个她儿时和宫人玩捉迷藏时无意间发现的偏僻一角。 御花园的西南角，在怪石嶙峋的假山和一丛又一丛的翠竹遮掩下有一条小溪，这条溪水蜿蜒着前进，一直通往一处大殿的莲塘，而这里就是宫里这条小溪的源头，溪流下有渠道，隔着一道道宫墙直通宫外的护城河。 景色不错，但是因为这里太过偏僻，且要翻越挡路的假山乱石，一般没什么人过来。 方龙秀找路过的宫女要了些蜡烛和纸张，趁着太阳还未下山偷偷摸摸躲到了这里。 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下，假山为屏，翠竹掩映，确定四周没人后，方龙秀抱着腿将脑袋埋进膝里小声哭了出来。 离九，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不想你死的。 对不起，是我逼死了你。你不忍心杀我，我却反过来逼死了你。 即使你身体不好，但如果不是我太不小心被你发现秘密，你也不会这么快去死。 抱歉，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牺牲任何人…… 方龙秀红着眼，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第一次觉得要女扮男装坐稳太子之位歩向皇位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离九虽然不是她杀的，但她逃不了这个责任。 她的手上没有沾血，却是欠了一条人命。 然而再给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那样选择。这是方龙秀觉得最残忍也是最不能原谅的一点。 至此，无法改变这种结局。 她到底还是因为自私害死了人，害死了一个好人。 方龙秀越想越伤心，哭累了便蜷缩在草地上发呆。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不早了，赶紧放了灯船回去吧。 方龙秀原本是想烧点纸钱给离九的，但是宫里不准私自烧，她不怕责罚但是怕别人多想，只能退而求次放放灯船。 听说在河边放纸船，船上点着蜡烛，纸船会载着放船人的心情通往冥府，将船上的寄托传达给死了还未投胎的人。 离九刚死，应该还未投胎，应该可以收到她的歉意吧。 纸船折得并不好看，将蜡烛固定在纸船上，点上火，将纸船放下了水。怕一只纸船不够，方龙秀陆陆续续又放了五只纸船。 离九，事已至此，后悔无意，没想过要你原谅，但本宫欠你一句抱歉。 方龙秀坐在溪边看溪水将船只送走，将鞋袜脱了，将双脚浸在溪水中。四月份的溪水凉凉，还带着一丝寒意，却很好的让方龙秀彻底冷静了下来。 白色的纸船载着隐隐火光渐行渐远，方龙秀双脚在水里晃了晃，觉得心里不再郁闷了便起身穿了鞋袜准备离开。 哗啦一声巨大水声伴随着一声叹息把方龙秀吓了一跳，正努力穿好鞋子的手一抖，靴子掉进溪里。 完了！方龙秀立即将靴子捡起来，但还是没有改变靴子被水浸湿的结果。 因为鞋子被打湿，想到一会要穿着湿淋淋的鞋子回东宫，方龙秀就一肚子的火，那火气掩盖了刚才的惊吓，致使方龙秀甚是不满的一声质问后扭头看去：“谁在那里！？” 那人背对着她，湿淋淋的墨色长发，光/裸白皙的肩膀，月色浓浓，将那人所处的位置照得一片波光粼粼，像是洒了一地的珍珠。 因为听见方龙秀的质问，那人转头看了过来。 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人的面容，甚至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但是那人一开口方龙秀就怔住了。 “咦，你这小孩怎么在这里？” 是无衣！他在这里洗澡！ 有什么在脑里炸开，脸皮发烫中方龙秀猛地转了身。 “哎，同为男子，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那人在远处轻笑，哗啦啦地水声越来越大。 意识到水声变大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方龙秀说话都不利索了：“非……非礼勿视，先生快些把衣服穿上吧。” “啧，小孩子还害羞，好吧。” 又是一阵水声，随即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先生？” 没人回答。 难道已经走了？方龙秀想转头看，又怕一回头看到不该看的情景。 方龙秀：“无衣？” “在。” 声音近在耳边，带着氤氲水汽，像是贴着耳边的耳语。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离九死了，太子非常愧疚，众人的反应。 皇后：修儿，不怪你，这人该死。（叹气无奈） 国师：害死忠良，真是龙女亡国啊！（一脸严肃） 叶知秋：师叔，也许另有隐情。（一脸正直） 方青逍：不错，有自知之明。（似笑非笑） 无衣：小孩别伤心，人总是要死的。（不明所以） 有衣：他的死是自找的。（这是真相） 方盛兰：谁让修儿受委屈了，朕斩了他！（一脸宠溺） 离九说，怪我喽？ （请注意，请看好标题，小剧场分与正文有关和无关） 55.第55章 本宫没受委屈 方龙秀吓得猛地回头，一回头便见那人近在眼前的面容。 “你！”方龙秀一惊，往后又猛地退了一步，一个趔趄摔坐在了草地上。 “喂，你没事吧？你怕什么？”无衣笑着伸出手去扶方龙秀。 方龙秀握住无衣的手想起来，却发现左脚一用力便疼得厉害。 “怎么了？” “疼。”方龙秀低着头觉得有些委屈。本来就不开心，这人做什么还要吓她！ 无衣这才发现不妥，在方龙秀面前蹲下：“怎么了？” 方龙秀：“脚疼。” “哪只脚？给我看看。” 在无衣的手碰到她的脚之前，方龙秀下意识地缩回了脚用衣袍盖住。 缩回脚只是下意识中的一个动作，虽然方龙秀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学习的东西全部是如何当好一个太子，她不知道一个姑娘该做什么，但一些很普遍的常识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普遍的常识里包括一个姑娘在外面不该光着脚，更不该给男子看。 然而，无衣不知道方龙秀是姑娘，更不知道这一常识，理所应当地认为方龙秀是脚疼得厉害才缩回脚的，连忙不管不顾抓住方龙秀的小腿往自己这边拉。 “是不是很严重？赶紧让我看看。”无衣的手往下移，握住了方龙秀不着鞋袜的脚踝上。 “你……” 皮肤沾染上别人的气息，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热度，方龙秀红着脸不敢动了。 “真的崴了，肿了。”无衣托着方龙秀的脚踝十分歉意道，“小孩，抱歉啊，我不该吓你的。” 方龙秀不知道要怎么接话，闷了几秒道：“本宫不是小孩，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本宫龙修。” “啊，你是说过，是我忘了。”无衣笑了笑，“脚是不是很疼，我抱你去溪边浸浸冷水，应该可以消消肿。” 什么……抱？ 方龙秀猛地摇头：“不用，本宫可以自己走！” “脚崴了还逞能，还是我来吧。”无衣不给方龙秀反抗的机会，直接抱起方龙秀。 如此贴近，近的一抬头就可以碰到那人的下巴，近的鼻尖下都是那人身上青草的气息，方龙秀着急了，连本宫的称谓也忘了。 “你……大胆，我可以自己走！” “你这个孩子就是喜欢逞能。” 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就到了溪边，无衣将方龙秀放下，下巴抬了抬道：“喏，让你自己来，把脚浸到水里，水有点冷，忍一会。” 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脚上的胀热退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方龙秀偏头，见无衣也脱了鞋袜把脚浸到了水里，问道：“无衣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和别人打架打了一身尘土，找地方洗洗澡，正好看见此处风景还不错。”无衣往后一躺，嘴里咬着一根青草模糊不清道，“你呢，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见你那小跟班？” 小跟班？你看着比伴狩大不了多少吧！方龙秀嘀咕了一句：“心情不好，跑这来静静，不想人跟着。” “你这小鬼有什么烦恼，说说看，也许我可以帮你。” “本宫不是小鬼！”方龙秀反驳道。而且，你帮不了我。 你帮不了我身为女子的困扰，帮不了离九已死的定局。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方龙秀抬手捂住眼睛：“不用了，本宫只是被人跟烦了。” “心情不好么？”无衣坐起来。 方龙秀连忙将捂在眼睛上的手放下。 “你不会哭了吧？”无衣一惊，随即奇怪道，“方盛兰这么宠你，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吧？” 方龙秀：“你不能直呼父皇的名字！” “行，你说不行就不行。”无衣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你父皇骂你了？” 方龙秀：“别胡乱猜，本宫没受委屈。” 这孩子真不好哄。无衣想了想，手一招，摸出一只纸船：“这个给你玩，别不开心了。” 方龙秀目光一瞥，随即愣住。 无衣：“拿着，我刚才躺在水里时瞧见这纸船在水上漂过，觉得挺好看的就顺手收了。” 方龙秀：“……”那是本宫刚才放的纸船！ 目光连忙看去，只见无衣方才出现的地方的岸边正放着一排纸船，那纸船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纸船不多不少，正好五只。 方龙秀深吸一口气：“你在水里躺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等等，你躺在水里？” 无衣：“啊，水里舒服。” 是的，如果无衣是正常的在那里洗澡，她不会没注意到他。只是，她放了这么久的纸船，那无衣岂不是在水里待了很久？ 方龙秀惊讶道：“你在水里躺了多久？” 无衣随意道：“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在她还未醒的时候就待在水里了，竟然这么久！一个正常人可以在水里待这么久么？ 方龙秀有些惊疑，犹豫问道：“你是在水里练什么功夫吗？不能呼吸不难受吗？” “这有什么难受的。”无衣随意接了一句后觉得自己太不注意了，到时候吓到小孩怎么办，连忙又补充道，“我躺在水里的时候嘴里含着芦苇管子呢，管子伸到水面就可以呼吸了。” 方龙秀松了口气。 无衣：“要不要玩？” 那是寄给死人的！方龙秀摇头。 无衣摆弄着手里的纸船：“样子倒是挺小巧的，就是这种纸在水里待一会就会沉。” 方龙秀：“……” 忘了，这纸吸水的。 方龙秀揉了揉脑袋。算了算了，这本就是一个寄托，她心里也明白这纸船漂不到哪里，也许一会就会碰到岸边的水草翻了，即使能一直漂下去，它的归宿也不过是这条小溪最终的尽头——宫里某一处的湖。 不过，经过无衣这么一闹，心里的郁闷已经没了。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再不出现宫里该闹翻了。 方龙秀偏头看向无衣，那人正低头拆着纸船。 “先生，可否帮龙修喊人过来？” 无衣抬头：“嗯，你要回去了？” 方龙秀点头：“脚崴了，行动不便，还请先生喊人过来接本宫。” “我送你吧。”无衣放下纸船开始穿鞋袜，“别拒绝啊，你崴了脚还是我害的呢。”与恩人这一别大概就没机会见面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太矫情了，而方龙秀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56.第56章 有舍才有得 方龙秀：“那就劳烦先生了。”反正刚才已经抱过了，再者，只要抱出这一偏僻的角落就能看到人，就不用麻烦他了。 无衣穿好了鞋袜，直接伸手揽住方龙秀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啧，这么轻。”无衣道。 方龙秀一只手拿着那只湿掉的鞋子，一只手抓着无衣的衣襟：“本宫会很快长大。” 无衣笑了笑：“是，男孩子长得快。” 方龙秀窝在无衣怀里，抬眼就能看到无衣精致的下巴。这个时候这个角度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无衣洗澡时是没有戴面具的，她竟然因为害羞错过了看到无衣完整面容的机会！ 方龙秀有些懊恼。真是的，看看又怎么了，当时怎么就害羞了呢！ 一路被无衣抱着绕过假山乱石，方龙秀原先有些僵硬的身体习惯后开始放松起来。 看着无衣肩前还带着水汽的墨发，方龙秀垂下眉眼，几秒后开口：“先生，龙修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可好？” 无衣哦了一声：“尽量。” “本宫手里有很多夜明珠，其中一颗特别大特别亮，但如果想拥有其他夜明珠，就必须把那颗最大最亮的夜明珠扔掉，先生觉得本宫该怎么做？” “这算什么问题？” 方龙秀：“先生回答就是。”虽然这例子提的并不形象，但意思差不多。 无衣：“那要看你比较看重哪一方了。” 方龙秀：“两方都看重，都舍不得。” “呵，小小家伙还那么贪心。” “本宫贵为太子，有贪心的权利。” “好吧，我换一种问法。”无衣笑了起来，“如果这两方你必须舍弃一方，你想想，失去哪一方你会更加伤心不舍更加不甘心？” 方龙秀沉默了几秒低声道：“可是本宫失去那颗大夜明珠也很伤心。” 无衣：“世上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即使你贵为太子也不例外。” 方龙秀不甘心：“如果是先生，先生会怎么选择？” 无衣：“我啊，两者都不要。” 方龙秀愣住：“为什么？” “不管我舍弃哪一方，日后看到剩下的那方我都会想起被我舍弃的，心里肯定又是一番比较，而人总是格外怀念失去的不珍惜现有的，到时候会后悔，会伤心，会怀念，既然两者都会让我伤心后悔，不如两者都不要，得一个清静。” 无衣的声音平静和缓，徐徐道来，极有说服力，但方龙秀不信：“可那是无价的夜明珠。” 无衣：“有舍才有得。” 是的，有舍才有得。 方龙秀沉默起来。因为离九而沉重的心情终于彻底化解。 无衣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番连自己都不信随意说出来哄小孩的话，让方龙秀接受并初步学会了舍弃。 而多年以后，方龙秀已经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没必要的，舍弃不重要的，而最终，也舍弃了他。 “什么人？！” 一走出偏僻角落到了御花园的小路上便被人发现了行迹。方龙秀淡淡开口：“是本太子在此。” “参见太子！” 发现是太子，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御林军立即向御花园聚集。 方龙秀顿觉不好：“怎么回事？” “回太子，皇上已寻你多时。” 果然。方龙秀叹了口气道：“行了，本宫没事，会马上回东宫，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无衣：“你让你父皇担心了，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躲起来。” 方龙秀：“多谢先生提醒。” 无衣笑了笑，抱着方龙秀直接飞往东宫。 东宫看起来很平静，不像丢了太子的模样。 方龙秀进门前让无衣放下她，把湿淋淋的鞋子穿上，又拉了一位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回殿下，皇上说太子最喜欢的玉佩不见了，正发动大家一起找呢。” 对外说是找太子的玉佩，实际上是偷偷找太子。方龙秀听了，知道这是父皇不愿惊动其他人，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哎，只顾自己的心情，让父皇担忧了。方龙秀站在门口心里叹气。 无衣：“我陪你进去。”小孩这模样是做错了事情怕责罚了？ “多谢。”方龙秀点了点头在无衣的陪同下一瘸一拐进了东宫。 任性过了，就要勇敢面对后果。 一进大殿，方龙秀便见父皇端坐主位而风伴狩低着头跪在大殿中央。 “儿臣拜见父皇。”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方龙秀很是乖巧地跪在了父皇脚下。 无衣随后作了个辑：“见过陛下。” 方盛兰看见无衣时神色有些惊讶有些复杂，随即又很快归于平静，没有搭理跪着的方龙秀，看着无衣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无衣抬了抬下巴回道：“送太子回来啊，我把他带出去自然是要安全送回来的。” 方龙秀低着头，面露惊讶。 方盛兰一怔：“是你带修儿出去的？” “他不是总缠着要我教他轻功吗，我就带他出去练练。”无衣面露可惜，“不过试了几次便崴了脚哭着要回来呢。” 方龙秀：“……”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方盛兰这才把目光转向了方龙秀：“修儿，脚伤得严不严重？” 方龙秀：“并无大碍，修儿急着要回来是因为怕父皇担心并不是怕吃苦。” 无衣挑了挑眉，嘴角带上一丝笑意。 方盛兰脸色缓和下来：“起来吧，去把鞋子换了，传太医给你看看脚伤。” “谢父皇。” 方龙秀站起身时看了眼风伴狩。 “风伴狩去刑房领一百鞭刑，下次再有找不到主子的情况你就不用待在太子身边了。” 一直跪着岿然不动的风伴狩猛地一颤，随即磕头回道：“是。” 方龙秀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倒是无衣略带歉意道：“这事情是我惹出来的，陛下要怪就怪我吧，风侍卫这一百鞭挨完恐怕要好几天不能伺候太子。” 方盛兰瞧着无衣，忽地一笑：“怪你？无衣的意思是让朕惩罚你？”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方盛兰要怎么惩罚无衣？ 方青逍：不要让他上青楼。 国师：妖孽应当格杀勿论！ 叶知秋：师叔，墨竹好友说修道之人要有一颗仁心，抓了关着就好。 墨竹：好友，他是例外，杀他不用手软。 方龙秀：他竟然说修儿脚崴了哭了，父皇，请把他教给孩儿处置！ 风伴狩：属下听殿下的。 57.第57章 不缺奴才 什么，还要惩罚？ 无衣：“……”额，我又不是欠虐，只是说怪，又没说要受罚。 无衣的目光从方龙秀身上一掠而过。 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湿淋淋的鞋子，一只脚不敢用力着地而微微弯曲。明明担心跪在地上的风伴狩，却硬是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殊不知那眸子里的担忧却是没有掩藏下去。 看那小孩一脸不忍的可怜样，这责罚担着就担着吧。 “是，无衣甘愿受罚。” 无衣微微低头表示诚心诚意接受惩罚。啧，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就大手一挥算了吧，多大点事。 站在一旁还未依言下去换鞋子的方龙秀又跪了下去：“父皇，此事是修儿不好，与风伴狩和无衣先生无关。” “不管是谁的错，风伴狩作为太子贴身侍卫却不知主子去向，必须受罚。鉴于无衣的原因，一百鞭刑折半。” “太子回房换鞋子，让太医处理脚伤。”方盛兰站起身往外走，“无衣跟朕出来。” 无衣偏头朝方龙秀眨了眨眼。 方龙秀别扭地扭过头。 无衣笑了笑跟着方盛兰离开了大殿。 方龙秀虽然很想知道父皇把无衣叫出去做什么，但鉴于自己今天已经做错了事惹得父皇不高兴了，只好选择乖乖听话。 “伴狩，抱歉。”方龙秀一步步挪到风伴狩面前，将手搭在风伴狩的肩膀上，“是本宫的错，连累你了。” “不是殿下的错。”风伴狩抬头看向他的主子，“属下身为殿下的贴身护卫竟然长时间不知殿下去向，实在该罚。” 方龙秀将手收回：“你怎么不说该死？” 风伴狩脸色一白，声音在一瞬间颤抖起来：“殿……下。” 方龙秀心情不好，也懒得跟风伴狩轻言细语，只冷冷道：“本宫身边不缺奴才，更不缺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奴才，你身为本宫的近侍，本宫选中你是希望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风伴狩听着话，原本在那一瞬间差点死掉的心终于慢慢活了过来。 “本宫是要你听话，但不是你的错，本宫也没有说怪你，你用不着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还张口闭口该罚该死，有这份闲心，不如帮本宫好好想办法。” 风伴狩低着头：“属下……明白了。” 方龙秀弯腰伸手抬起风伴狩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的声音有所缓和：“你要知道本宫要的不是奴才是帮手，记住了吗？” 彭！彭！ 风伴狩觉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心跳不正常了呢。 方龙秀见风伴狩睁大着眼却不说话，傻傻的有些奇怪，皱了皱眉道：“还不明白？” 风伴狩回过神，立即低下头，用着异常坚定的话语回道：“属下明白。” “这就好。”方龙秀转身往房间走，“受完鞭刑快去快回，本宫累了，帮你上药后要早点就寝。” 上……上药？！ 风伴狩僵在原地。 不……不行了，心跳又不正常了，看来他真的生病了。 呆愣中风伴狩看见他的殿下渐行渐远，但是行动缓慢，一只脚轻一只脚重。 殿下…… 风伴狩回过神，做出了一个平常绝对不会做的动作，他猛地一拍脑袋立即追了上去。 “殿下，属下先送您回房。” 方龙秀停住脚步，风伴狩本想抱方龙秀，但是转念一想殿下不是姑娘不能用抱的，于是干脆利落地蹲在了方龙秀面前。 “殿下，属下背您回房。” 方龙秀沉默了几秒，抬脚踢了踢风伴狩的腰：“起来，抱本宫。” 风伴狩偏头看向方龙秀：“啊？” 方龙秀皱着眉：“本宫累了，一句话不想讲两遍。” 风伴狩立即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方龙秀，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抱？怎么抱？他好像只扛过人，甚至背人都很好，扛得最多的是死人。 看着风伴狩不敢靠近自己，方龙秀忽然有些没兴趣了。 算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无衣那样又大胆又无礼的。 方龙秀伸出一只手，淡淡道：“扶本宫回房吧。” 风伴狩一怔，放松下来的同时忽然有些失落。 东宫之外，无衣跟在方盛兰后面，手里晃着随手从花坛里折下的白色花朵甚是悠闲。 啧，原本以为方盛兰屏退了左右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谈，结果不紧不慢走了好一段路了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难道所谓的惩罚是要冷着他？ 又继续跟了一会，无衣算了算时辰，觉得再继续走下去自己看好的姑娘很有可能又会被某个烦人的家伙抢去。 有衣那家伙处理完事情大概就会抓自己回去，搞不好今晚是最后一次上青楼啊。 “陛下，我该走了。”为了上青楼，无衣果断开口打破平静。 方盛兰脚步一顿，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去哪？” 无衣：“回去啊。” 方盛兰：“这么晚了，你在宫外有家？” “这个时候回去还不算晚吧。”无衣将手中的白花随手扔给方盛兰，“青楼才刚开始热闹。”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再一次逃跑被抓 “停！停手！”无衣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墨竹手上变化莫测的竹枝，举手投降，“我输了，你可以停手了。” 墨竹手中竹枝一晃幻成一根银晃晃的长鞭，冷笑道：“第四次了，有本事你再跑啊。” 无衣背后生出一层冷汗，转身就跑。 墨竹鞭子一挥，带着银光把无衣从树上抽到树下。 无衣一身尘土从地上爬起身，怒道：“有衣，你真是越来越暴力了！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撒气！” “啊，谁让你不让人省心。” “你怎么不说是你害死了离九心有愧疚！”无衣甩了甩衣袖，“我不喜欢待在山里修炼，你能不能别逼我！” “等我处理完离九的事情马上跟我走，由不得你选择！”墨竹将鞭子一收。 “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不回去。”无衣见硬来不成，凑过去搭墨竹的肩膀，“让我再玩一段时间呗。” “你在这里已经待很久了。”墨竹转身就走，“不要和凡人纠缠不清。” “胆小鬼！”无衣一声嘀咕，拍了拍衣服准备找个地方好好洗洗澡。 58.第58章 做个了断吧 方盛兰手一抖，刚接住的白花掉在了地上，笑了笑道：“所以你是急着要回青楼凑热闹？” 无衣点头：“再不去就晚了。” 方盛兰嘴角抽了抽：“哪家青楼？” “明月楼。”无衣忽然想到一点，颇为高兴地看着方盛兰，“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方盛兰：“你在邀请朕去逛青楼？” “是啊，我郑重邀请你同行。”无衣笑眯眯点头。如果方盛兰跟着去，碰到方青逍抢人，方青逍再嚣张也不敢正大光明和方盛兰抢吧。 方盛兰看着无衣翘起来的嘴角，想起那异星的预言，眉头皱了皱却是答应了。 “朕接受邀请，不过这个时辰了，朕身为天子这个时候出宫实在不合适，让人知道朕去逛青楼更加不妥。” 无衣一挥手：“这不是问题，我可以带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皇宫，你不用带侍卫，我会保护你负责你的安全。” 保护朕？方盛兰的眼睛迅速眨了一下：“好，等朕回逸心殿换身衣服。” 跟着方盛兰到了逸心殿，无衣没进去，站在殿外叮嘱道：“你快点，不然美人都有主了。” 方盛兰进大殿后很快换了身没有任何修饰的玄色衣袍，只是换好衣服的方盛兰并没有如无衣所言很快出去，而是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负手站着。 异星？还是带桃花的，开什么玩笑！ 方盛兰沉默了好一会，抬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 殿中有灰色人影掠过，暗处现出一个人影。 “明月楼，派几个人杀了戴着飞羽面具遮住半张脸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准出手。” 没有任何疑问，暗处的人影点了点头后再次消失。 明月高悬，宫墙之上值班的将士手持兵器站得笔直。 四周静悄悄的，一名士兵忽感耳边一凉，有什么从眼前一晃而过。 士兵猛地亮出兵刃：“什么人？！” 一旁的士兵皆是一惊，四处查看，然而一番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事。 “哪有什么人啊，看错了吧。” 士兵指着宫墙上飘动的旗帜疑惑道：“可是今夜无风啊。” 众人一怔又是一番查看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没事没事，只是旗子飘动，说没风也不是绝对的无风嘛。” “好吧……也许是我看错了。” 宫墙之下的一颗巨大榕树上，无衣握着方盛兰的手站在一根看着就觉得异常脆弱的枝桠之上。 “呼，竟然差点让人发现了。”无衣偏头看了眼方盛兰，“你的士兵不错啊。” 方盛兰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 “不过还是没发现我。” 方盛兰：“……” 谁能像你一样在被发现的瞬间不管不顾直接坠落，又在他以为他要成为第一个偷跑出宫就被摔死，以后被人笑死的皇帝的瞬间又轻飘飘落到了树上。 “抓紧我，摔死了不负责。” 无衣扯下一把叶子往前方一甩。 方盛兰顿觉不好，立即抓紧无衣的手。 “走了。” “你——” 身子腾空后急剧向前，方盛兰心惊胆跳下一把搂住无衣的腰。 无衣一脚踩空，从甩出的叶子上掉了下来。 身子在急剧下降，方盛兰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在被摔死之前就被吓死，不悦了：“你行不行啊！” “闭嘴！” 无衣袖袍一挥，下降的身体缓和下来后远离宫墙附近。 远离宫墙后，无衣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呼，幸好没摔下去，不然在皇帝面前维持的高人形象就毁了。 手指在广袖里施法，身体平稳缓缓往下降落。 方盛兰偏头看了眼无衣，在目测即使是无衣现在丢下他，他也能靠自己的能力安全落地的距离时忽然伸手撩过无衣的发。 无衣一愣，施法的手指一顿，再回神，脸上的面具已经到了方盛兰手中。 “你有病啊！” 面具毫无预兆被摘，无衣果断把方盛兰扔了出去。 方盛兰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落地后迅速将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 无衣落地后本来是想抢回面具顺便给皇帝陛下一拳的，但是在看到皇帝陛下扣上面具后便安静了下来。 毫无修饰的玄色衣袍，简单大方的玉带，素白利落的玉簪，随意挽着的发，和平日相比方盛兰这身装扮简直是素得彻底，但是看着还真是养眼啊。 特别是戴上面具后，将平日怎么也无法完全掩饰的帝王气质淡化了不少。此刻安静站着，嘴角带着温和笑意的方盛兰简直就像一个戴着面具故作神秘离家出玩的偏偏浊世公子。 方盛兰笑了笑：“出门在外，朕不方便露面，借你面具一用还请不要介意。” 算了，何必计较，自己又不是一定要戴着面具。无衣大方地挥了挥手：“看在你戴这面具还不错的份上就借你一晚好了。” 方盛兰：“多谢。” 无衣笑了笑往前走：“走，带你去明月楼。” 方盛兰落后一步，看着前方的无衣无声地笑了。 精致到艳丽的面容。啊，原来异星的完整面容是这样的么。虽然原先根据那一半没有遮掩的面容猜出那人长得肯定不错，但是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还真是再一次惊艳了。 真是漂亮，如果忽略他眉宇间的英气，忽视他那潇洒干净的气质，那还真是一个足够让他心动的美人。 异星，桃花……呵，如果只是寻常人，倒是真的可以考虑收进后宫当个观赏的花瓶男宠，但是无衣么，不适合，这点他很清楚。 所以，异星之言，真的是一点根据也没有。 不过，虽然荒唐，但国师之言不可不听，那么，今晚就做个了断吧。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假设无衣真的进宫当了男宠 国师：妖孽！ 叶知秋：不妥，有悖人伦道德。 方青逍：他就那点出息！ 有衣：我不认识他。 方龙秀：我日后的心愿竟然被父皇提前实现了。 无衣：时辰不早了，方盛兰，我们快去青楼。 方盛兰叹气：抱歉，是朕没有管教好，他根本不知道男宠代表什么。 59.第59章 真有趣 明月楼这个时候的确是最热闹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愧是帝都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 无衣带着方盛兰进了明月楼，轻车熟路地穿过热闹吵杂的大厅上了二楼的阁楼雅座。 还未落座，无衣便挥手向四周的姑娘招手打招呼，于是很快就有人过来上了热茶。 方盛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见无衣还在和姑娘们打招呼，便开口道：“看来你对这里不是一般的熟悉。” “那是当然，这里的美人我都熟悉。”无衣抬了抬下巴，上挑的眼角透出几分得意。 方盛兰笑了笑，招人上酒：“麻烦上两壶这里最好的酒。” 无衣一听，立即问道：“叫那么好的酒，你带那么多钱了吗？” “难道不是你请客？”方盛兰甚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额，没钱。 以前在明月楼不熟时还可以偶尔拿石头变化了作假，但现在大家都这么熟了，再坑他们实在有点说不过。 无衣在方盛兰身边坐下：“真没钱？” 方盛兰：“没。” “没钱就不要喝这么好的酒啊。”无衣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只有这些，你看着办吧。” “都给我喝酒？”方盛兰笑问道。 无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想到把皇帝陛下带出来却连一点酒也舍不得给他喝似乎不大好，于是点头：“都给你。” 方盛兰：“没有银子，你怎么让姑娘来陪你？” “我和这里的美人都很熟，不需要花银子。”说到这点，无衣甚是骄傲。 方盛兰怔了一秒，随即低头喝茶。 呵，原来所谓的高人也是免不了这红尘俗欲的。 再抬头，发现无衣正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方盛兰：“你还约了别人？” “没有。” 方盛兰正要再问，就见无衣眼睛一亮站起身走向一位红衣美人。 “艳娘，问你一件事。” 那红衣美人身子一软依偎到无衣怀中，纤纤素手划过无衣的唇：“可以啊，一个问题一枚香吻。” 艳娘？听说是明月楼的老板。 方盛兰挑了挑眉。看这架势，无衣不仅是和明月楼的姑娘很熟了。 方盛兰想，打听问题不仅可以得到答案，还可以收到美人的香吻，这等好事无衣应该不会拒绝。 谁料无衣一听，推开艳娘转身就走。 “不要，艳娘的吻我承受不了。” 方盛兰惊讶了，不明白了。 这艳娘也是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无衣这是坐怀不乱？ “夭夭，今晚陪我吧。”无衣推开艳娘后搂住一位路过的粉衣美人。 桃花夭夭，这粉衣美人可是明月楼位列前五的美人，能这样随意答应？ 夭夭伸手环住无衣的脖子：“好啊，抱奴家回房。” 无衣抱起夭夭就走，偏头冲方盛兰笑道：“我就不陪你喝酒了，你随意。” 艳娘在身后笑道：“小心啊，方小侯爷今晚还没走呢。” 无衣向方盛兰打了个手势：“酒不是白喝的哦。”抬手指了指最角落的一间房间，“不要让那家伙去打扰我。” 方盛兰站起身：“你——” “我相信你能做到。”无衣抱着美人扬长而去。 方盛兰嘴角抽了抽坐下。 自己和美人逍遥快活，把他留在这里守门，还真是不客气啊。 有美人送来酒斟好了递到手中，方盛兰接了喝了一口。 啧，真是呛人。 方盛兰挥退美人，自斟自饮接连喝了三杯后将酒杯放下。 那一锭银子在明月楼里只够买两壶劣质酒，那家伙还真是敢这样对他。 让皇帝守门，哪有这么好的事。 方盛兰站起身直接往无衣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隐隐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柔和琴音。 很会享受嘛。 方盛兰直接推门而进，却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房间里，美人坐在一旁焚香弹琴，而那位本该和美人卿卿我我或是喝酒赏琴的人却是闭着眼熟睡着。 夭夭被人打扰却是手中琴声不断，抬眼看了眼方盛兰，摇了摇头示意安静。 方盛兰在门口站了几秒，关上门缓步走到夭夭身边。 夭夭继续弹了一会，确定床上的人不会轻易醒后才停止了弹琴。 夭夭低声道：“无衣公子睡着了，还请公子不要打扰他。” 方盛兰挑了挑眉，是真的不解了。 一个男人来青楼，不是寻欢的，放着美人不享受而是真的睡觉休息，这怎么也说不通吧。 方盛兰低笑道：“真有趣，他经常这样？” 夭夭一怔，点头：“无衣公子的确是一位特别的人呐。” 方盛兰：“你们很熟吗？你们的时间都是金钱，愿意这样无偿陪着他？” “怎么会是无偿呢。” 方盛兰挑眉：“不是？” 夭夭笑，笑容竟是那么温柔，那么真实：“无衣公子是个特别的人，和他相处很开心很舒服，即使是这样待在他的身边也会让人觉得那么安宁。” 方盛兰有些惊讶。 夭夭掩着唇角轻笑：“很奇怪是吧，他明明不是一个安静的人。” 床上的无衣翻了个身，夭夭掩着嘴角道：“让他睡吧，我们出去。” 方盛兰跟着站起身依言往外走。 夭夭将床幔轻轻解下，又将屏风外的纱帘放下掩好。 “姑娘真是细心。”方盛兰勾着嘴角笑了笑，伸手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抹冷光照进。 “呀，公子小心！”夭夭一声惊呼。 方盛兰脑袋一偏，侧身两步险险躲开刺向面门的冷箭。 下一瞬，房门哐得一声被推开，三个蒙面人挥着弯刀冲了进来。 夭夭尖叫一声躲到柱子身后，方盛兰就地一滚避开挥来的利刀。 “躲到角落去。” 方盛兰目光一瞟，将夭夭拉起来推到安全角落，手掌一翻，一把短剑从袖子里滑出。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众人上明月楼的差别 无衣：美人在怀，真是养眼又畅快。 方青逍：楼上，本侯爷是来捣乱的，美人都是本侯爷的。 有衣：都别凑过来，让我好好安静喝酒。 叶知秋：楼上好友，我们是修道之人，该走了。 国师：都是妖孽。 方盛兰：朕就是过来看看，凑人数的。 方龙秀：伴狩，记住了，等本宫当了皇帝后提醒本宫封了明月楼。 风伴狩：是，殿下。 60.第60章 不准伤他 蒙面人明显都是冲方盛兰来的，并没有理会缩到角落的夭夭。方盛兰手握短剑与三个蒙面人交缠，虽然狼狈却没有什么大危险。 房间因打斗乱成一团，纱帘被割破，屏风被推倒，但睡在里面的无衣竟然还没被吵醒。 那家伙这样都没醒，睡得这么沉，夭夭刚才根本不用担心吵醒他！方盛兰无语地想着，一个分神手臂被人砍了一刀，虽然不重，但也是痛得一声闷哼。 再一刀，短剑格挡中震落在地。方盛兰脸色一变，往后急退几步撞到了房间里的花瓶。花瓶落地，清脆声响在房间里十分刺耳。 “啊，吵死了……方青逍你有完没完！” 方盛兰：“……” 一只手猛地撩开床幔，床上的无衣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方盛兰侧身躲开再次挥来的弯刀，却因为牵连到伤口再一次闷哼。 无衣一怔，抬头看向这边。 “咦？怎么回事？” 方盛兰退到无衣身边，一巴掌拍在无衣脑袋上：“竟然到现在才醒，还不帮忙！” 无衣回过神：“天啊，竟然是追杀耶！” 方盛兰：“……”我被人追杀，你要不要这么兴奋。 无衣从床上跳起来，手一挥，将一个挥着刀砍过来的蒙面人震开。 见无衣这么简单将人阻挡，方盛兰有一瞬间的怔愣。 无衣回头看方盛兰，皱眉：“你是不是受伤了？” “废话！快点帮忙解决他们。” “抱歉，说好了保护你却害你受伤，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无衣站起身，抓起方盛兰一边阻挡攻击的三人一边往门口突围。 方盛兰愣了：“你不解决他们？” 无衣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不能杀人的，这种情况下一不小心杀了他们怎么办。” 真蠢，不能杀人还挂在嘴边，这不是让人无所顾忌地攻击嘛！ 果然，三人一听无衣的话，一人迅速挡在门口，剩下两人继续猛攻他们。 方盛兰捂着伤口皱了皱眉。 “欺负人是吧。”无衣冷哼一声后对方盛兰道，“支撑一会，我马上解决他们。” 方盛兰：“你不是说——” 无衣身子一偏，疾走一步，抓起纱帘后一笑：“不能杀但是可以绑啊。” 话落，抓着纱帘的身子快速移动，步伐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眼前只见一片绿意飞舞，一会后身影清晰，他竟是用纱帘将三人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无衣笑得很得意：“你看着。”拽着纱帘用力一扯将三个蒙面人绊倒，又很快将三人绑在了柱子上。 “喏，人给你抓住了，你可以审审他们。” 无衣在笑，然而下一秒笑容却是猛地僵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无衣惊讶地看着上一秒还活着下一秒却已嘴角流血失去气息的人。 “他们死了。”方盛兰叹了一声走过去，掰开其中一人的嘴巴看了一眼，“嘴里藏了毒药。” 无衣神情有些迷茫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三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是他抓了他们，然后害死了他们。 方盛兰皱了皱眉，拍了拍无衣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他们是自杀的。” 无衣摇头。他们的确是自杀的，可是他却逃不出这个因果。凡人的命很短，所以才会格外珍贵，因为刚才他的插手，那三个人的命就没了。 方盛兰看着无衣悲悯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想了想开口：“抱歉，是——” 话还未落，头顶一声轻微声响，方盛兰猛地抬头，一柄长剑悬在头顶。 “小心！” 身体猛地被人推开摔倒在地，方盛兰抬头便见那把长剑刺进了无衣的肩膀，无衣双指夹住长剑直接将其折断，但同时脸色却迅速白了下去。 那黑衣人影一闪，断掉的剑一个转弯直接往方盛兰身上射去。 “不准伤他！” 无衣一声厉喝，一挥袖袍将断剑震开，随即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失了兵器毫不恋战，踢开窗户跳窗离开。 无衣松了口气，捂着肩膀看向方盛兰：“没事吧？” 方盛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无衣，半响后摇头：“没事，谢谢你。”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无衣嘀咕一声，退到床上坐着，伸手直接拔掉肩膀上的断剑，鲜血立即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畏缩在角落的夭夭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冲到无衣身边，着急道：“无衣……你没事吧，你流了很多血！” 脸色明明惨白，无衣却扬着脸笑得轻松：“没事，别担心，我武功这么高，流点血没问题。” 方盛兰在一旁开口：“夭夭姑娘，麻烦你去把楼里的大夫请来。” “好，我马上去。”夭夭一怔后立即跑了出去。 方盛兰走到无衣身边：“真的没事吗？” “没事，一会就好。”无衣笑了笑，闭上眼盘腿调息。 方盛兰站在一旁，垂着眉眼看着无衣，神情莫测。 这个人，说保护他就真的在保护他，诚心诚意，不顾自身安危。唉，皇位上免不了算计，可是这一次竟是有些后悔。 他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预言，算计他的救命恩人，算计诚心待他的人，将一片真心玩弄手中。 方盛兰叹了一声。 无衣睁开眼看向方盛兰：“你好好的叹……呀，有完没完！还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带着方盛兰进明月楼之前 叶知秋一身门派统一服装正襟危坐在墨竹对面，不喝酒不说话，仙风道骨一本正经的让坐在身旁的美人无从下手。 啧，如此俊朗的公子倒是可惜了，这么禁欲，真想脱光他的衣服。要是愿意一夜春宵，不要钱也可以啊。 美人心里叹着气，和另一位姐妹坐到墨绿衣袍的公子身上。这位公子看起来倒是温文儒雅，就是不知道面具下生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公子。”美人声音娇柔，凑近了想伸手去摸墨竹的下巴。嗯，下巴很精致。 墨竹擎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抬，阻止了美人的动作，仰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完放下酒杯淡淡开口：“倒酒。” 叶知秋：“好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墨竹：“还早。” 叶知秋皱眉：“这句话你一个时辰之前已经说过了。” 墨竹苦笑：“你啊……我真不该带你来这里。” “别喝了，心情不好我可以陪你打架。”叶知秋伸手去拿墨竹的酒杯。 “好友，你今天不是来查一个人的底细吗，我看见他了。”墨竹一把按住叶知秋的手，嘴角一勾，示意叶知秋往对面看。 二楼对面，方青逍摇着孔雀扇进了一间房间。 61.第61章 前一剑后一箭 方盛兰察觉不对偏头看去，只见大开的窗户对面的屋檐上站了一人。 那人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羽箭急射而来！目标方盛兰！ 距离太近根本没有时间躲避！ 方盛兰一脸不可置信，瞳孔急缩！ 耳边一声叹息传来，方盛兰在僵硬中被人抱着摔到了床上。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愣了半秒，方盛兰反应过来：“无衣！” 无衣皱了皱眉撑着手站起身：“前一剑，后一箭，可还真是齐了。” 那支箭没有射中他，射中了无衣，正中无衣的肩膀。方盛兰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无衣，朕——” “大夫来了！” 夭夭带着大夫跑了进去，跟在后面的还有明月楼的老板艳娘以及五个保镖，还有让无衣一瞬间处于警戒状态的方青逍方小侯爷。 “呦，这年头泡个美人能弄成这样也真是难得。”方青逍几步走过去，孔雀折扇一转，扇柄轻佻地去挑方盛兰的下巴，“让侯爷看看，什么绝世美人值得你这般护着。” 方盛兰在扇子还未碰到自己前抬手拨开，看向方青逍冷声道：“青逍，你这是不认得朕？”最后一字压得很低，但足够方青逍听见。 方青逍听了立即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你……抱歉，没想到表哥也会来这里。” 方盛兰这个时候没心情和方青逍计较，看向一旁背着药箱的年轻人：“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艳娘将大夫一拦：“慢着，这救人前麻烦先把这房间的账算一算，这打碎的花瓶，摔坏的屏风——” 大夫：“艳娘，救人要紧。” 艳娘：“不行，这房里每一样东西都是本姑娘花大价钱购买的，必须先赔了再救人。”艳娘的目光在在场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指着方盛兰道，“你跟着夭夭去柜台算清付清赔款。” 方盛兰挑眉想拒绝。 方青逍道：“表哥，这里教给我您放心。” 更加无法放心了！只是还由不得方盛兰拒绝，艳娘冷笑道：“你不去我就不让大夫救他，让他流血伤得更重，你若马上去，我立即让我楼里的神医把他治好。快选！” 艳娘的语气十分严厉且有股说到做到的气势，方盛兰身为帝王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看了眼无衣道：“你……我去去就回。” 方盛兰带着夭夭离开了房间，艳娘转身就把保镖往外赶。 年轻的大夫正要向前去给无衣处理伤口被艳娘直接伸手抓住：“有你什么事，给我一边待着。”又冲着无衣道，“还愣着干嘛，还想等老娘医你！” 无衣脸色发白，却还是笑道：“艳娘，多谢。” 艳娘冷哼一声，拉着年轻的大夫背对着无衣。 方青逍将孔雀扇收进袖中，走到无衣身边：“需要我帮你吗？” 无衣冷哼一声没给方青逍什么好脸色却主动转身将受伤的后背对着方青逍：“帮我把箭头拔出来。” 方青逍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握住羽箭，握住羽箭的那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这家伙受伤了且本身修为低微，如果这个时候下手夺舍简直是轻而易举。 手指颤了颤，方青逍抬眼环顾四周。 那位带着奇怪佛气的大夫和带着明显鬼气的艳娘正背对着他们。 方青逍眼中冷光一闪，握着羽箭的手微微用力。 无衣，别怪我自私，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有了你的身体，我才能活得更好。只是……如果无衣真的出自传闻中栖凤山…… 什么人？ 专注在自己思绪中的方青逍耳朵一动，长久的警惕让他察觉有不一般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猛地抬头，看见大开的窗户对面站了两个人。 一者墨绿衣袍带着面具，一者仙风道骨道者打扮。 墨竹和叶知秋？ 他们就站在对面看着这边，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方青逍不敢贸然下手。 背对着他的无衣忽然道：“你别得意，我虽然受伤了但还是能和你打的，今晚你不准再抢我看中的姑娘。” 呵，这家伙。方青逍轻笑摇头：“我今晚不和你抢，你恐怕也不宜和美人厮混，好好休息吧。” 机会已失，方青逍果断放弃那个危险的想法。 “有点疼，忍着。” 无衣：“废话，老子才不怕——” 方青逍用力将羽箭拔出。 “不怕……疼……” “羽箭拔出来了，你自己调息吧。” 方青逍看着无衣盘腿调息，扔下羽箭偏头间发现窗户外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一番调息后止住了血，无衣站起身将外袍穿上，看向一旁的方青逍，笑道：“虽然我们两个不对盘，不过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方青逍：“谢我？” “当然要谢你。”无衣笑着，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受伤和调息的时候是很危险的，万一有什么妖魔鬼怪嗅到浓郁的灵气趁机找上来就非常不好了，多谢你的守护。” 方青逍：“……” 一旁听到此话的艳娘：“……” 听到莫名其妙不能理解的话，大夫一脸疑惑：“艳娘，那位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艳娘打开门，把大夫往外推，“很晚了，你还是回你的药庐吧，不送。” 而同时，方盛兰不仅付清了赔款回来，身后还跟了三个护卫模样的年轻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帮无衣拔箭之时 “果然是妖！”叶知秋眼睛一眯，手指摸向手腕上缠着的法剑。 “等等。” 叶知秋皱眉：“好友，他方才动了恶念！” “每个人都有恶念，你给他一次机会。”墨竹语气淡淡的，此刻却带上几分笑意，“再者，他现在动手不是更好，这样你不仅可以问心无愧地收了那狐妖，也可以趁机查探一番那个无衣的底细。” 叶知秋：“那个无衣看着不像坏人，只是身上气息着实奇怪。” 墨竹笑笑不语。 房间里，方青逍帮无衣拔下了肩膀上的羽箭。 墨竹：“走吧。” “可是——” “我不帮你，仓促之下你不是那狐妖的对手。” 叶知秋无奈，回头看了眼方青逍后跟着墨竹离开。 62.第62章 国师被抓 进门后的方盛兰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身后跟着的三人立即将还未出去的艳娘客气地请了出去。 “你没事吧？”方盛兰走到无衣面前，见他脸色虽然不大好，但比刚才的确好了不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好，我的武功高嘛，这点伤没什么。”无衣笑着抬了抬下巴，“钱都付清了？” “付清了。” “咦，不是说没带钱吗？” 方盛兰指了指身后的人：“宫里出了事，正巧影卫过来找朕，朕让他们先垫着。” 方青逍：“既然宫里出了事，陛下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臣会照顾好无衣。” 方盛兰：“青逍都不问问出了什么事？” “陛下不说，臣当然不敢问。”方青逍笑了笑。 “国师被刑部的人抓起来了。” 方盛兰语出惊人，方青逍着实愣了几秒：“怎么会？” “听说你们风朝挺爱戴这个国师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赶紧走吧。”无衣打了个哈欠往床上躺，“正好我也要休息了。” “也好，等朕处理完事情再来看你。”方盛兰看了眼方青逍，“此事事关重大，青逍也一起进宫吧。” 方青逍：“是。无衣，那你好好休息。” “不送啦。”无衣随意摆了摆手，等他们都走到门口了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啊，对了，你们处理完事情不用来看我，那时候大概我已经走了。” 方盛兰和方青逍同时停住脚步。 方盛兰：“什么意思？” 方青逍：“去哪？” “离开帝都啊。”无衣脸上露出一丝苦恼，随即又笑了笑，“大概不会回来了，很高兴认识你们，这段时间我玩得很开心。” 听了无衣的话，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最后倒是方青逍笑着先开了口：“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要走？”方青逍开玩笑道，“难道是我把你欺负狠了？这样吧，你不走，我可以考虑不每天抢你的美人。” 无衣：“……” 方盛兰：“……” 方青逍摸出孔雀扇，慢悠悠敲打着手心，一派风流子弟的模样：“不行？那我让着你，隔三天抢一次？” “开什么玩笑，谁要你让了！” 无衣恼怒反驳回去后发觉自己被带离了话题，咳了咳言归正传，“有人嫌弃我修为低微，逼着我回去闭关修炼。” 方青逍没说话，展开折扇，扇子遮掩下的嘴角微微抿了抿。方盛兰倒是十分惊讶：“嫌弃你修为低？” “额，这个……修为无止境嘛。”无衣叹气道，“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闭关修炼的人，提高不了也很正常。” 方盛兰：“我记得国师说过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一味闭关并没什么帮助，不如入世修行。” 这不一样。方青逍的嘴角抽了抽。 无衣愣了愣，有些为难，最后老实坦白道：“这个啊，可是他并不这么认为啊，我打不赢他，最后肯定会被他抓回去。” 方盛兰：“无衣指的他是？” 无衣抿着嘴角不想说。 方青逍想起方才窗外的人，想起那相似的身形，试探问道：“是不是墨竹？” 无衣：“啊，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方青逍：“他修为不错，比你高。”那个墨竹不仅修为不错，身上貌似还有神器，他根本没把握赢他。可恶，难道要这样轻易放弃手上的猎物！ 方盛兰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几秒道：“无衣既然要走，那在走之前去见见修儿吧。” 无衣：“我见他干嘛？” 方盛兰看了眼方青逍。 “太子殿下一直想拜你为师，如今你要走了，至少去见见他道个别。”方青逍抓住无衣的手，“走吧，你待在这里也无聊，不如跟我们进宫看看发生了什么。” 也好，至少和恩人道个别。被有衣抓回去修炼，恐怕再出来恩人已埋入黄土了也说不定。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和方青逍这么好了，平日见面剑拔弩张的，现在这么亲密熟稔的语气真是见鬼了。 无衣拍开方青逍的手：“放手，我自己会走。”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离九出远门之前 离九在田裳的搀扶下出了大门准备上马车。 “不要赶路，你身体经不起颠簸，路上……” 离九轻轻拍了拍两人相握的手。 田裳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算了，反正你……你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府。 离九叹了口气在侍卫的搀扶下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一进马车，竟见刚才已经离开的墨绿衣袍之人正坐在马车里。 离九迅速将帘子放下。 “墨竹，你要跟着我去？” “不去。”墨竹支着下巴看着离九，“你就这么走了，手里的案子怎么办？” “案子已经交接，你问这个做什么？” 墨竹忽地一笑：“不准备利用这件事帮帮太子？” 离九心里一震，面上却是平静。 “不用急着否认。”墨竹再一次语出惊人，“毕竟我是看着你写那封信的。” 这个人……罢了，眼前这个人再怎么神秘再怎么强大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离九直接问道：“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墨竹用淡淡的语气说着足以让人坐不住的话，“你应该也是知道龙女亡国这个预言的，这样放纵包庇不是你离大人的风格吧？” “不揭穿是我的底线，我谁也不帮，只是将我掌握的案情进展完全交接。” 他不想让那么好的孩子因为所谓的预言死掉，当然，他曾还有一个极端想法，那就是当初他为了所谓的前途和国家放弃了莫乞，现在正好可以用国家作赔。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负责任，他已经负了莫乞不能再负了这个国家。因为如果可以轻易背叛国家，那当初的抛弃会显得多么可笑和嘲讽。 墨竹：“你不帮那就让我来帮吧。” 离九惊讶：“什么？” “我想让那孩子坐上皇位，看看这龙女亡国的预言会不会实现，看看所谓的天意。” 离九恼怒：“天意？如果风朝真的——” “这不是正好？”墨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风朝的强大繁盛和古老的任家脱不了关系，这个国家受了不该受的好处太久太久了，散了也许才是天意。” 63.第63章 目标是无衣 出了明月楼不远处便有一队人马备好了马车前来迎接，三人上了马车立即赶回宫里。 “无衣，你的伤……” 无衣前后都受了伤，若是寻常人这个时候不说躺着不能动，但坐马车赶路肯定是很辛苦的。 “没事。”鉴于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无衣一点也没觉得痛，在宽敞的马车里很夸张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行了，知道你武功高。”方青逍露出嫌弃的表情。 无衣一听想反驳回去，哪料人家根本不给他机会。方青逍说完立即看向方盛兰问道：“陛下，不知道国师那边是什么情况？” “传过来的消息是说刑部的人查出国师与上次望天坡事件有很大的关联，传国师问话。”方盛兰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看着方青逍问道，“青逍，你怎么看？” 方青逍：“国师一向为国为陛下，为人正直，应当不会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此事也许有误会或是有心人的栽赃。” “是么？” 方盛兰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浓浓夜色，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可是刑部抓走国师的人是离九最信任最无私最铁面的刑部侍郎，离九告假前将此案交给他主审了。” 方青逍：“……”望天坡的案件怎么会和国师扯上关系，呵，看来有问题啊。 方龙秀一觉醒来得知国师被抓的消息，一愣之下披着衣服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风伴狩：“殿下小心。” “没事。”方龙秀心情很好地摆了摆手，系着衣带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风伴狩：“就在昨晚，刑部的人直接进宫把国师请到了大牢。” “这件案子父皇给了特权，负责人是可以随时抓相关可疑人。”方龙秀歪了歪脑袋有些费解，“不过，如果对象是国师，父皇应当不会让刑部的人这么无礼啊。” 风伴狩：“听说事情发生的时候皇上不在宫里，后来得知国师被抓才赶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方小侯爷和无衣先生。” “方青逍，无衣？”方龙秀皱眉，“父皇晚上不在宫里，去哪了？” “明月楼。” 明月楼？父皇放着后宫佳丽不管竟然去那种地方！方龙秀因为国师被抓的好心情顿时打了不少折扣。 风伴狩：“殿下，现在该做什么？” 方龙秀不答反问：“无衣跟着进宫做什么？” 风伴狩摇头。 方龙秀在床沿坐下让风伴狩给她穿鞋子，低眉看着跪在面前的风伴狩道：“国师被抓虽然有些出乎意外，但大致的计划不必改动，见机行事吧。” 风伴狩：“是。”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多谢殿下昨晚为属下上药。” 鞋子穿好，方龙秀站起身去洗漱：“你自己先吃点东西，吃完了陪本宫去找父皇用早膳。” 这一次，父皇不在御书房，方龙秀想了想直接转去逸心殿。 逸心殿，张公公正在殿门口守着。 “老奴见过殿下。” “公公，父皇现在可方便见本宫？” “殿下说的什么话，当然方便。”张公公笑着把方龙秀迎进大殿后又退到门口守着。 嗯，一般在逸心殿时张公公都会在父皇身边随时伺候着，今天有点反常啊。 方龙秀一进大殿，目光一扫，意外地在父皇身边看见了无衣，而无衣貌似是在为父皇包扎伤口。 包扎，父皇受伤了！ “儿臣拜见父皇。” 方盛兰：“是修儿啊，快起来吧。” 方龙秀站起身后立即快步走到方盛兰身边：“父皇，您受伤了！？” “只是一点小伤，没事。”方盛兰正说着，却是一声抽气，于是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拍无衣的手，“轻点！” “大男人还怕痛。”话虽这么说，但无衣的动作的确是放轻了，只是话里还带着不满的嫌弃，“都说了我不会你还让我来，疼也是活该。” “朕受伤了。” “我伤得更重。” 方盛兰语气幽幽：“你说会负责朕的安全。” 无衣：“……” 方龙秀在一旁看着，觉得父皇和无衣的关系忽然好了不少，不是说之前不好，而是现在更加融洽自然了。 嗯，昨晚发生了什么？ “无衣先生也受伤了？”方龙秀语气透着关切，“父皇也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 无衣：“哦，也没什么，就是你父皇不小心给人追杀了。” 有人追杀父皇，有无衣在身边，父皇竟然还受伤了。从望天坡到现在，不长的时间里父皇竟然两次遇险，这让方龙秀很是担忧。 方龙秀伸手抓住方盛兰的衣襟：“父皇。” 方盛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修儿放心，父皇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不要把我当孩子哄。方龙秀咬着唇，鼓着双颊愤愤道：“一定要把伤害父皇的凶手找出来！” “嗯，父皇会找出凶手的。”方盛兰安慰了方龙秀后看向无衣，“无衣，你的伤怎么样了？再让太医看看吧。” 无衣连忙拒绝:“不用，明月楼的神医已经给看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一点皮外伤。”开玩笑，伤口已经好了，怎么敢给太医看，吓死他们么。 方盛兰不信，觉得无衣是以高人身份强撑着不肯示弱，好言劝道：“让太医看看吧。” “真不用，昨晚睡一觉已经好了，你看我现在精神这么好。”无衣一拍方盛兰的肩膀，“包扎好了，额，有点丑，将就将就。” 方龙秀看着那比自己还要包扎得差劲结果，忍不住道：“怎么能将就，父皇，您还是传太医仔细处理一番吧。” 方盛兰：“嗯，正好让太医再给无衣看看。” 方龙秀目光亮了亮。嗯，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父皇对无衣真的比原来要上心。 正说着，外面张公公通报方小侯爷求见。 方盛兰：“让他进来。” 听说方青逍昨晚是一起进宫的，现在父皇又见他，大概是交待了他什么事情。 “臣，拜见陛下。” 方盛兰：“起来吧，如何？” “陛下将影卫抓到的人交由臣审问，臣自然不能有负陛下所托。” 方青逍站起身，顿了顿才慢悠悠说出结果，“经过臣与影卫的共同努力，那名刺客最后交待他此番行为并不是为了刺杀皇上，他的目标是无衣。” 64.第64章 为什么要留下来 目标是无衣！？方龙秀惊讶下转头看向无衣。 无衣摸了摸鼻子，无辜道：“我没得罪谁。” “既然是针对无衣的刺杀，为什么……”方盛兰语气一顿，惊讶道，“因为面具？” 方青逍点头。 无衣摸了摸脸上的飞羽面具：“哦，昨晚面具被你抢了。” 方盛兰：“所以就变成了刺杀朕。” 无衣：“结果还是我挨刀。” 方盛兰：“……” 方龙秀干咳一声，问方青逍：“问出是谁指使的吗？” 方青逍点头，却先不说破，只问无衣：“你有怀疑的人吗？” 无衣摇头。 方龙秀道：“墨竹先生不是说要教训你吗？” “额，绝对不会是他。”无衣干笑道，“他不屑于这样做。”他更愿意亲手教训我。 方龙秀眉眼一挑，玩笑似的语气：“本宫倒是知道无衣先生得罪了什么人。” 无衣惊讶：“谁？”我怎么不知道。 “方小侯爷啊。”方龙秀眼睛转了转，“哦，国师似乎也不喜欢无衣先生，不过，无衣先生和国师没有发生什么冲突，这么一说，还是方小侯爷的嫌疑最大。” 无衣笑：“这倒是。” 方青逍：“……”我就在这里呢！ “别卖关子了。”方盛兰揉了揉额头，“青逍，直接说吧。” “是。”方青逍笑道，“殿下聪明，不过结果恰好相反。” 方龙秀一怔，真是惊讶了：“你的意思是国师？！”若真是，真是天助本宫！ 方青逍：“是的，凶手说国师交待了要杀死戴着飞羽面具遮住半边脸的人。” 方盛兰皱着眉不说话。 无衣：“我没有得罪你们的国师吧？” 方青逍笑笑不语。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暂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即使是假的，也足够父皇对国师产生不满了，再者国师还身陷望天坡的案子，简直是好机会啊。 方龙秀想了想扯了扯方盛兰的衣襟，一脸委屈的模样：“父皇，即使国师不想无衣先生留下来教儿臣功夫，也不用这样做吧。” 方盛兰还是不说话。 “是儿臣不好，坚持要留无衣先生，连累了父皇和无衣先生受伤。”方龙秀睁大着眼望着方盛兰，眼睛里水汪汪的，“算了，国师既然如此不悦，儿臣不留无衣先生就是了。” 方盛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不必自责。” “其实我更想知道国师为什么针对我。”无衣歪着脑袋笑了笑，“怎么想也没理由啊，会不会是误会？” “国师的确是不喜无衣的。”方青逍想着那日晚宴的异常，看向方盛兰，“陛下，会不会是因为异星的缘故？” 无衣：“什么异星？” 方盛兰脸色一僵不想回答。那种荒唐的预言，怎么能说出来！ 方龙秀也想知道，可是她更清楚父皇的态度，父皇若是肯说早就说了。 无衣问了，方盛兰不想说，大殿一时间陷入沉默，然而沉默很快就被更加让人惊讶的消息打破了。 “陛下，周将军有急事求见。” 正好需要人来转移话题，方盛兰立即道：“让他进来。” “臣，周言拜见陛下。” 方盛兰：“周将军，有何要事？” 周言悲愤道：“陛下，离大人逝世了。” 方盛兰：“什么！？” 真的死了！方龙秀垂下眼眸。 方青逍也是一怔，不过在看到在场众人的表现后嘴角微微一勾。 啧，无衣的毫不惊讶可以理解为无衣对离九这个人不熟不在乎，那么太子那副感觉有点心虚的表现就有点意思了。 周言：“运送离大人遗体的车队刚刚进城，臣也是刚刚得知，震惊之下立马进宫禀告陛下，离大人年轻有为却横遭命损，请陛下严查此事！” 方盛兰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不语。 国师和离大人都是父皇最看重的人，这一下两个人都出了事，方龙秀看着父皇皱着眉，心里有些不忍。 “朕知道了。”方盛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周言：“臣告退。” “父皇，别伤心。”方龙秀走到方盛兰身边，伸手去揉父皇拧着的眉头。 方盛兰笑了一下点头：“嗯，父皇知道，父皇要召集大臣谈事，修儿，你先回东宫。” 方龙秀：“修儿在这里陪父皇。” “傻孩子，这点事还难不倒父皇。”方盛兰笑着看向无衣，“无衣，你不是要与修儿道别吗？走之前好好陪陪他吧。” 道别？无衣要离开？这么快！方龙秀惊讶地看向无衣。 “好，你们忙。”无衣向方龙秀伸出手，“小孩，我们出去玩。” 谁是小孩啊！谁要出去玩！不要把本宫当小孩！方龙秀冷哼一声，无视无衣伸过来的手，转身出了逸心殿。 殿里，方盛兰看向方青逍：“青逍，国师的事情暂缓，马上去调查离九的死因。” “是，陛下。”方青逍顿了顿笑道，“陛下，就这样让无衣离开？”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方盛兰冷笑，“对了，朕记得你说会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而且现在还是最好的时机。”方青逍笑眯眯道，“要让无衣留下来其实很简单。” 方盛兰挑眉。 方青逍笑了笑：“陛下，请拭目以待。” 这边，方龙秀一边气鼓鼓地往前走，一边还要留意无衣有没有跟上来。 走了一段时间，见无衣还是不紧不慢跟在身后，毫无要跟她说话的迹象，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无衣：“你真的要走？” 无衣负手而立，歪着头看着方龙秀，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方龙秀沉默。是啊，有什么理由呢，这个人，根本就没看出他在乎什么，权利？金钱？开什么玩笑，若是有用，哪还需要等到现在。 可是，好不甘心啊，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呢？难道她不够好，没有资格当他的弟子！ 见这小孩一脸不甘又委屈的模样，无衣觉得十分有趣，想逗逗他：“这样吧，你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理由让我感兴趣我就留下来。”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如何让无衣留下来？ 方盛兰：权利？ 方青逍：美人？ 方龙秀：美食？ 叶知秋：修炼？ 国师：关着？ 无衣：我想留就留，没有任何理由！ 有衣：呵呵。 65.第65章 天下霸主 需要留下来的理由？高官厚禄你都不要，你还要什么？ 忽然想起无衣流连明月楼，方龙秀歪了歪脑袋，试探道：“本宫让父皇给你找天下第一美人？” “……”无衣嘴角抽了抽，“美人啊，你不如把你父皇送给我。”这小孩脑袋里装得什么啊。 方龙秀瞪大了眼：“什么？” 无衣忍不住笑。 “父皇是我的！”方龙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竟然都不自称本宫了，这傻孩子不会当真了吧，你父皇是美人又不是美女！无衣一阵无语，转身就走，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破坏自己在孩子面前的高人形象。 眼见无衣要走，方龙秀提高声音：“站住！” 这声音十分严厉且语带着焦急，风伴狩想也不想挡在无衣面前：“先生请留步！” 不跟孩子一般计较。无衣淡定转身，看着方龙秀一步步走了过来。 “先生。”方龙秀走到无衣面前，郑重地弯腰行了个辑礼。 无衣淡然而立，他倒是想看看这聪明的孩子能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留他。 “先生要理由，龙修就给你一个理由。”方龙秀语气郑重，态度不卑不亢，“先生乃世外高人，自然看不上那些俗世名利。” 无衣：“所以你要许我什么？” “什么也不许，不过龙修在这里邀请先生留下，等龙修日后承下这江山社稷，给先生看一个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这孩子倒是大胆，方盛兰还坐在皇位上且还这么年轻，他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无衣忍着笑：“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你父皇已经做到了。” “龙修的话还未说完。”方龙秀眨了眨眼，凑近了无衣，仰着头示意无衣低头听她说话。 为了方便方龙秀说话，无衣干脆在方龙秀面前半蹲下来。 方龙秀在无衣耳边低声道：“我会比父皇做得更好，到时候风朝将成为天下霸主，我会告诉先生关于我的最大秘密。” 做得更好我并不反对，毕竟方盛兰是一个温和没有野心的守家皇帝，即使风朝是强国也从未恃强凌弱。 只是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小孩子有什么秘密？到时候不要是类似一颗糖果被藏在哪里的那种秘密，这样就亏大了。 见无衣不说话，方龙秀一咬牙，豁出去了：“先生如果知道这个秘密就等于握着龙修最大的把柄，足够让龙修失去皇位和生命的把柄。” 无衣：“……” 方龙秀抬眼看向无衣的眼睛：“一位帝王坐享万里江山，而先生却通过一个秘密掌控着帝王，这样是不是很有趣很刺激？” 真是刺激，这孩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秘密？恐怕到时候我还没知道秘密就被你杀死了。不过，杀死神仙，很难吧。 无衣笑。这理由好，他还真是感兴趣了，陪着看下去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忽然想知道，当这孩子长大后想对付他却发现拿他没办法时会是什么表情。 啊，肯定会很懊恼很后悔吧！至今还未见这骄傲的孩子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呢。 方龙秀见无衣嘴角翘起，眼里都是趣味，心知自己赌对了。 父皇曾经说过，像无衣这种世外高人什么都不要是最难办的，但是无衣有个弱点。无衣不像那些老头对什么都不敢兴趣，他还很年轻肯定不甘寂寞每日苦修，未知和刺激这类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至于所谓的秘密，她的确是拿了她最大的秘密来交换，想得到什么肯定是要拿东西去换的，但是真想得到她的秘密就要看无衣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若无衣真能陪着她成为天下霸主，她不介意和他分享秘密，只是那时候无衣必须是在她的掌控之下。 方龙秀不知道，她这一番被无衣刺激出来的打算，竟是在无意识中已经将无衣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早早就宣告了对无衣的占有权。 “天下霸主？小小年纪，野心还真是不小。”无衣笑了笑站起身揉了揉方龙秀的脑袋。 方龙秀退开一步，看着无衣：“如何？”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倒是真有点意思。”无衣弯起眉眼，“我放在心上了，会好好考虑的。” 只是考虑？方龙秀皱了皱眉。她都已经拿出最大的筹码了，结果只换得一个考虑？ 见方龙秀皱眉，无衣笑了：“我现在有点麻烦要解决，只要解决了我就会留下来。”这小孩竟然是认真的，真有趣！ 无衣弯腰在方龙秀耳边低声笑道：“如果麻烦解决，我定当留下来看你如何坐稳皇位，如何称霸天下。”看着一个孩子慢慢长大，这点倒是很新鲜。 嗯，这还差不多。方龙秀点头。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无衣十足好奇的语气，“你身为太子，什么样的师傅找不到，为什么一定要我？” 方龙秀：“只因刚巧就遇到了先生。” 所以是因为缘分？无衣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道：“我要具体一点的，比如为什么看上我？” 方龙秀老实道：“先生武功高，相貌好，声音好听。”这的确是实话，在对的时间遇上顺眼的人而已。 几步之外的风伴狩因为殿下这个回答挑了挑眉，心想又不是选太子妃，相貌好声音好这种原因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被夸奖了，无衣得寸进尺：“还有呢？” 方龙秀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先生救过父皇，龙修视先生为恩人。” 你救了有衣，等同也是我的恩人，这点不算什么。无衣嘴角弯弯：“恩人这点无视，救人只是顺手的事情，至于武功好，相貌好，声音好听这三点，貌似你接触的人中不止我哦。” 方龙秀挑眉：“比如？”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方龙秀要称霸天下的问题 无衣：这孩子聪明又有野心，我看好他。 有衣：那我们正好相反，我要看风朝灭亡。 无衣：他肯定会坐稳江山，称霸天下，不如我们赌赌。 有衣：呵。 无衣：笑什么？ 方青逍：笑你还没赌就输了。 无衣：凭什么！ 有衣：愚蠢，看看阿墨写的懒仙下凡就知道了。 无衣：…… 方龙秀：先生别急，本宫是女主角，有主角光环，肯定可以逆天。 无衣：女主角？你不是男的吗？ 有衣：果然愚蠢。 66.第66章 父皇不会介意 无衣：“方青逍？”虽然那家伙很欠揍，但不可否认他符合这几点。 方龙秀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轻浮，无礼，目中无人。”最主要是那家伙一点也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 这孩子总结得真好。无衣忍笑。 正在调查离九死因的方青逍打了个喷嚏。 “叶知秋？” “太正经，死脑筋。” 正和墨竹下棋的叶知秋手一抖，下错了棋子。 这孩子不仅聪明还嘴毒！无衣想了想，找出个人来：“那墨竹呢，他武功比我高，声音也好听，人也长得好。”他们是兄弟，除了修为和性格，其余的基本相似。 方龙秀一怔，想起那墨绿衣袍的人，想了想道：“那个人看起来温和，可是对人疏离，不如先生你亲近。” 这孩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无衣心情大好，看方龙秀一本正经地发表言论，忍不住抬手去捏方龙秀的脸。 方龙秀一怔，几秒后猛地退后，红着脸瞪着无衣：“先生！” 手感真好，这神情真可爱，好想再逗逗他。咳，总算是能理解有衣那家伙为什么对莫乞那小家伙格外关照了，小孩子确实比大人要有趣。 嗯，这孩子自尊心强，不能逗狠了，要适可而止。无衣笑了笑站起身：“既然与殿下达成了协议，那么这道别就不用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告辞。” 方龙秀：“先生请便。” 无衣笑了笑转身离开。 见无衣离开，风伴狩走到方龙秀身边：“殿下方才的话若是被陛下知道恐怕不妥。” 方龙秀：“伴狩是指本宫所说承下江山社稷之言？” “是的，毕竟皇上圣体安康，殿下这话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即使陛下不介意，那些大臣恐怕——。” “无妨，父皇不会介意的。”方龙秀笑着眨眼，声音提高了一些，“本宫身为太子，父皇唯一的儿子，日后这江山本宫定要为父皇守好，让父皇为拥有本宫这个儿子感到骄傲自豪。” 风伴狩：“……” 这种话，也只有殿下敢说。至于唯一么，殿下您是忽略了那正怀着孕受着宠的惠妃了。 父皇是真的宠她，就算她恃宠而骄，这话也说得光明正大，相信父皇是不会介意的。至于大臣，童言无忌，她也没做出很过分的事情，后宫也无其他皇子让他们站队，相信那些大臣不会抓着她的话攻击她，所以方龙秀一点也不害怕，只笑着看着风伴狩：“伴狩，本宫真的留下无衣了。” 风伴狩：“是的，恭喜殿下。” “嗯，是值得高兴。”方龙秀眯着眼，翘着的嘴角始终没有收敛。 殿下的喜悦这么明显，看来殿下真的很喜欢无衣先生。风伴狩替他的殿下感到高兴，可是心底却莫名有些失落。 殿下……真的是一眼就相中了无衣先生啊，这么看重，虽然他比不上无衣先生，可是…… 感觉自己的想法正在朝不对的方向蔓延，风伴狩猛地摇了摇头强制止住。 方龙秀：“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有意见？” “属下不敢。”风伴狩脑中急转，找了个借口，“属下只是在想刑部的人为什么直接抓了国师，难道他们手中有确凿的证据？” 这的确是个问题，离九刚死，刑部就抓了国师，这么蹊跷，会不会和离九有什么关系？ 方龙秀收敛了笑容：“伴狩，回东宫。”需要回东宫交待伴狩一些事情。 知道此处不方便讲话，风伴狩点头道：“是。”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关心道，“殿下在逸心殿待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未用早点？” 被风伴狩一提醒，方龙秀这才感觉出饿来。是的，她是来找父皇一起用早膳的，结果什么东西都没吃就被父皇给打发出来了。 方龙秀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逸心殿，心情有些沉重。看来父皇的确是心烦了，父皇今天都不记得问她有没有用早膳。 不过，父皇这么厉害，无所不能，这点事肯定难不倒父皇。这么想着，方龙秀便释怀了，大声道：“回东宫用膳，本宫要吃红枣莲子小米粥。” 风伴狩：“是，殿下。” 逸心殿，方盛兰见完最后一位心腹大臣，揉着额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张公公递过去一杯温度适宜的热茶：“陛下，喝茶。” 方盛兰回过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张公公又道：“陛下忙了一上午，歇会吧，别累着。” 是有点累。方盛兰放下茶杯靠在软枕上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张公公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一会后方盛兰道：“张正，派人去把叶老丞相叫来。” “是。”张公公退了出去。 屋里一时没了别人，方盛兰却忽然开口：“无衣在哪？” 没有任何回答，大殿静悄悄的。 方盛兰也不急，仍是闭目养神。 一会后纱帘微微摇摆，有人开口：“回陛下，无衣已经离开了皇宫。” 已经离开了？方盛兰一时间心情复杂，又问道：“可知他去了哪里？” “明月楼。” 方盛兰：“……”都要走了还惦记着去明月楼！ 无衣要走，看来修儿那孩子要失望了。方盛兰：“无衣跟太子道别，太子什么态度？” “陛下，太子很高兴。” 高兴，什么道理？方盛兰睁开了眼：“高兴？” “无衣答应殿下留下来了。” 方盛兰一下子坐了起来，惊讶道：“答应留下来？” “是的。” 方盛兰等着后面的话，哪料今天这值班的影卫好像有点呆，他忍不住道：“把你知道的一次全说出来！”下次要提醒影卫首领安子夜安排个机灵点的回话！ 几秒的沉默后，暗处角落传来淡淡的声音：“是，陛下。” 影卫的叙述没有一点修饰，没有一点情绪，方盛兰却听得直皱眉。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只用一句话就留下了无衣？” “看似如此。” 所以，那孩子在低声耳语时对无衣说了什么，恐怕这才是留下无衣的真正关键。 天下霸主？方盛兰笑，修儿那孩子不仅聪明还野心勃勃，他倒是很期待那孩子以后真能做到。 天下霸主啊，他的儿子真有志气！ 67.第67章 伴狩的实力 不过，无衣说解决了麻烦才留下，他的麻烦是什么？ 方盛兰的手指搭在腿上轻轻敲了敲。 呐，不管麻烦是什么，他儿子有本事将人留下，他这个做父亲的没道理不把那点麻烦解决。 想到修儿，方盛兰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情。刚才影卫说修儿现在回东宫用早膳？ “张正。” “老奴在。” 方盛兰：“让御膳房做些糕点，不要忘了红袖糕，你亲自送去东宫。” “是，陛下。” 东宫，方龙秀把风伴狩叫进了书房。 “伴狩，国师被抓，让你准备的东西可以安排进去了。”方龙秀拿着毛笔，在白纸上写下离九的名字，想说什么却是垂着眼陷入了沉默。 风伴狩不明所以，道：“离大人现在不在帝都，国师在刑部手中，我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手中掌握着多少证据，现在加入物证人证，会不会太过冒险？” “刑部的人怀疑国师，不管这案件和国师有没有联系，我们就当这件事就是他做的。当然，我们不需要坐实国师的罪名，只要增添国师被怀疑的力度就行。” 方龙秀抬眼看风伴狩：“伴狩，本宫说过，做这件事不是要国师的命，而是要皇上不再信任国师，逼走国师。” 啊，那天叶知秋可是说让国师回去的，如果父皇不再信任国师，国师心灰意冷下应该就会顺应离开吧。 风伴狩低头：“属下明白。” 方龙秀握着毛笔狠狠划去离九的名字：“伴狩，离九已经死了，你无需顾忌什么，大胆去做，刑部那边本宫会解决。” “离大人死了？！”风伴狩惊讶道。 “嗯，方才周将军传来的消息，遗体已经运回了帝都。”方龙秀扔下毛笔，语气停顿了几秒，“此事不用多加关注，你专心做好手上的事情。” 风伴狩怔了怔，低下头：“是。” 方龙秀坐了一会，站起身：“先陪本宫去椒房殿。” 离开书房，宫女来报张公公求见。 张公公现在来做什么？ 方龙秀快步走向大厅。 “老奴参见殿下。” 方龙秀连忙道：“公公不必多礼。” 张公公转身从身后的小跟班手里接过食盒对方龙秀道：“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御膳房给殿下做的糕点，有殿下您最喜欢的红袖糕。” “父皇挂心了，有劳公公亲自送来。”方龙秀抬手让风伴狩连忙接了。 “哪里话。”张公公笑了笑，忽地又多说了一句，“陛下还说了，既然殿下留下了无衣先生，剩下的麻烦他会解决。” 方龙秀怔了怔。 张公公：“老奴告退。” “公公慢走。” 的确是刚出笼的红袖糕，这算是父皇没有陪着她用早膳的补偿？方龙秀笑了笑拿了一块尝了尝。 嗯，好吃。 “刚好可以去找母后一起吃糕点了。”方龙秀从碟子里又拿出一块红袖糕递给风伴狩。 “殿下？”风伴狩接也不是不接又不敢。 “你也尝尝，接着吧。” “谢殿下赏赐。” “走吧。”方龙秀转身就走。 风伴狩握着糕点连忙跟上。 “伴狩啊，你的实力到什么程度了？” 殿下问得太过突然，风伴狩不知道如何回答。 “比之父皇的影卫如何？”方龙秀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风伴狩。 风伴狩一怔，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毫不隐瞒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龙秀微笑：“这么厉害啊，所以你能发现他们的存在吧？” “一般情况下都能。” 方龙秀：“那么他们什么时候会跟着本宫？” 父皇竟然这么快就知道她留下了无衣，那么当时的谈话肯定已经被人听去，而当时，她注意到四周并无其他人靠近。 看来，以后要注意了。 风伴狩如实回答，不敢隐瞒：“一般情况下属下一人保护殿下即可，如果出宫，陛下会加派两名影卫，上次殿下出宫就有影卫跟随。不过，不是特别情况他们不会现身。” “在宫里时不会有影卫跟着？”方龙秀挑眉。 知道殿下突然发问的原因，风伴狩解释道：“今天的影卫不是跟着殿下的。” 方龙秀很快明白过来：“影卫是跟着无衣的？” 风伴狩点头。 父皇派影卫跟着无衣做什么？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派影卫保护他，还是……在监视无衣？ 方龙秀皱眉。 果然，恐怕还是因为异星的缘故。 “不是时刻跟着本宫就好。”方龙秀抬脚跨过门槛，出了东宫之门。 关于异星的事情，她想了解，只是此事恐怕除了父皇就只有国师才知道，根本无法调查。 罢了，父皇那么厉害，相信父皇会处理好，不需要她担心。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去了一趟离府后回家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跳崖死的，一点悬念也没有。”方青逍摇着孔雀扇进了家门，准备径直回房，“还以为是被人害死的，真是无趣。” 一片绿叶从头顶飘落，方青逍手中扇子一顿，猛地停住脚步：“出来？！” “啧，果然是狐狸天性，这么警觉。” 看着从林间走出的墨绿衣袍之人，方青逍完全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墨竹？” “嗯，的确是我。”墨竹缓步走到方青逍面前，“怎么，你觉得离九是怎么死，自杀不好？” “对于常年疾病缠身的人来说自杀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方青逍嘴角带笑，一双好看的眼微微挑起漂亮得过分，看着墨竹笑道，“不知墨竹先生找上门有何要事？” “不要试图迷惑我，虽然青狐一族的魅惑之术确实厉害。”墨竹歪了歪脑袋，不特意去看方青逍的眼睛。 可恶，青狐一族特有的隐匿术几乎是可以完全掩藏自身气息，即使是修为高深的聆音道长也难以判断他是什么来历，他也是靠这个才得以藏匿人间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段时间却是再一次被人看出来历。 如果说无衣是半猜半疑，那么眼前这位墨竹完全是一眼断定。 “也无大事，青狐一族的历史让人唏嘘，纵然你是妖，我也没有收你的打算。” 面具遮住墨竹的面容，却是遮不了他冰冷的声音，“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依附在凡人身上，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打无衣的主意！” 68.第68章 两批杀手 看着前方殿下的身影，风伴狩松了口气。 看来以后要毫无保留地效忠殿下了，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殿下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易放过他。 风伴狩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袖糕弯着嘴角笑了。 果然，不能把他的殿下当做一般孩子，他早该有所觉悟的，不能再忘了。 “母后，刚出炉的红袖糕，修儿特意过来邀请母后一起品尝。” 方龙秀行完礼后让风伴狩把糕点放下后在屋外等着。 “正巧，母后亲自做了些点心准备给你送去呢。”皇后看向一旁的文娘，“文娘，你去端来给太子尝尝，其他人也下去吧，不用时刻伺候着，我们母子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文娘点了点头，将房间里其他人带出去，关了房门。 “母后喝茶。”方龙秀将沏好的茶送到皇后手上。 皇后接了却没喝，瞅着方龙秀笑道：“国师被抓，离大人逝去的消息也传回了帝都，修儿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想到母后问得这么直接，方龙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母后这么问，定然是已经猜到了几分。” 皇后：“不要着急，国师是要除，但是别做傻事。” “孩儿懂的。”方龙秀捻着红袖糕咬了一口，觉得这红袖糕比平时要香甜许多，眯了眯眼道，“修儿过来是想告诉母后，无衣先生已经答应考虑留下来了。” 皇后一怔，却是没有夸奖，沉默几秒后反而问道：“修儿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无衣？” 嗯？因为想要他留下来啊。武功好，长得好，声音也好听啊。 不明白母后的神情为什么那么严肃，方龙秀皱了皱：“母后为什么这么问，有问题吗？” “因为你这一次很认真很执着，像是非他不可。”皇后打量着方龙秀，“修儿，留下无衣，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方龙秀摇头：“母后误会了，真的只是刚好满足修儿的要求，称了孩儿的心，因为合适就想留下他。” “称心？满足要求？”皇后不大相信，“那么，如果现在刚好也有一个符合你要求的人愿意来教你，你会不会考虑换人？” 这？不过是一秒的犹豫，方龙秀就摇了头：“不会。” 皇后：“为什么？” 方龙秀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尽量组织成语言表达出来：“因为如果他这么容易留下来，他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既然不特别没区别，那样的人孩儿要多少有多少，孩儿根本不会想着要留下他。” 皇后一听，明白了。 换一种说法就是越是得不到才越想要，若是无衣一开始就答应了，想必这孩子就不会这么执着。 贵为太子，又受皇上宠爱，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忽然碰上一个在眼前却得不到的就倔上了，说到底就是这孩子较劲了。 罢了，执着一个人不是好事，但庆幸无衣也答应了，既然得到了，想必这孩子日后会慢慢放下对无衣的看重。 不过，关于异星的问题还是要查清楚，若真是灾星，恐怕不能留在身边。 方龙秀：“母后，孩儿今日前来，还有一个问题。” 皇后：“说吧。” 方龙秀：“国师在刑部手里，孩儿的身份不便打听消息，可否请母后帮帮忙，孩儿想知道案件的进展。” “嗯，这件事母后会请你外公那边出面。”皇后欣慰地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这次不错，知道找母后帮忙了。” 若是可能，她自是不愿的，可是这事她还真没办法。方龙秀笑：“虽然不想让母后担心，但是孩儿还小，知道自己力薄。” “你明白就好，以后遇事还是找母后商量商量，出了事母后也好想办法帮你。” 皇后将方龙秀搂在怀里，“修儿，这宫里你谁都可以不信，谁都可以提防，但一定要相信母后，母后不会害你只会为你好。” 方龙秀明白，撇开母女之情，她们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者，母后为她付出那么多，她没道理不相信母后。 不是不相信，是真的如果没有必要，不想再让母后操心。 方龙秀伸手抱住皇后，小脑袋蹭了蹭：“母后，谢谢您，这么多年辛苦您了，等修儿再长大些再有用些，一定不会再让母后如此辛苦。” “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母后该做的。” 方龙秀抱着母后不撒手，闷闷道：“如果修儿是男孩，母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皇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拍了拍方龙秀的脑袋：“傻孩子，这又不怪你，天意如此。” “对了，母后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皇后语气严肃起来。 方龙秀放开手，坐好。 “刺杀无衣的人是母后派去的。” “什么？”方龙秀瞪大了眼。虽然对于方青逍说出是国师派去的人的审问结果感到惊讶，但她也从未怀疑过母后。 皇后叹气道：“只是针对戴飞羽面具的人，没想到会误伤你父皇。” “母后……想杀无衣先生？”即使是父皇没抢无衣的面具，结果是没有误伤父皇，母后这样做……是想杀无衣！？方龙秀不能接受。 “无衣武功高强，母后只是派人射伤他以便嫁祸国师，没想过要他的命。”皇后看着方龙秀含笑道，“你这孩子，无衣是你和皇上的救命恩人，母后怎么会要他的命。” 方龙秀松了口气。 “不过……有点奇怪。”皇后皱着眉，眼里有些疑问，“母后派去的人出手之前房间里已经有了打斗，母后这边动手的死士如愿被抓，可是根据消息，房里还死了三个刺客，那三人不是母后派去的。” 意思是有两批杀手？方龙秀皱眉，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除去母后派去的人，另一批杀手会是谁的人？是针对无衣还是针对父皇？ 如果是针对无衣，可是无衣所说的麻烦？ 如果是针对父皇，谁有这个动机，幕后主使会不会和望天坡的事件是同一人？ 完全没有头绪。方龙秀有些泄气。 果然还是太小了，对这些完全无能为力啊，赶紧长大吧！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听说太子想赶紧长大 方盛兰：长大后就不会撒娇了。 墨竹：长大后就不能逗着玩了。 无衣：长大后就不能捏脸了。 皇后：长大后就不能管着玩了。 方龙秀：呵呵，本宫还是快点长大吧！ 69.第69章 害羞的原因 方龙秀原本的打算是等母后那边先打听到刑部那边的情况再决定下手的时间，没想到她刚从椒房殿回到东宫便得知国师被释放的消息。 “什么！”方龙秀咬牙问道，“什么原因？” 风伴狩回道：“皇上派张公公去刑部问了调查情况，也不知道刑部那边是怎么回事，张公公回来后皇上便以证据不足为由让人去把国师接回了观星台。” 都已经被抓到刑部去了竟然就这样被轻易放出来了，看来父皇对国师还是很重视！方龙秀皱了皱眉推开书房的门在书桌前坐下。 风伴狩跟着进去顺手关上门。 “殿下，现在该怎么做？” 方龙秀皱着眉不说话。 风伴狩很有耐心的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久，方龙秀忽然开口：“无衣先生答应留下来了。” 风伴狩眉头微挑，并不接话。 “即使国师被放出来，只要无衣还在，父皇和国师的矛盾就依然存在。”方龙秀垂着眉眼，声音淡淡。 风伴狩：“所以，是要继续利用无衣先生？” “之前我们的计划进展到这里本就没有国师被抓的这一步。”方龙秀抬头看向风伴狩，“所以，计划不变。” “殿下！” 计划不变就意味着殿下要以身试险，之前国师被抓，他以为殿下已经放弃了那个想法。 方龙秀目光锐利：“伴狩。” 知道了，服从命令。风伴狩低下头：“是，殿下。” 方龙秀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外面开得越加惨烈的红袖花，想了一会下达命令：“伴狩，你去一趟明月楼找无衣先生，邀请他今夜进宫。” 风伴狩：“要以什么理由？” 什么理由啊？ 方龙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抬手有些苦恼地去揉太阳穴，由下到上的动作，手指先触碰到了脸颊。 脸……手指……无衣先生今天捏了她的脸，竟然被他捏到了…… 真是无礼的家伙，竟然敢捏本太子的脸……不过，他当时眉眼弯弯的模样真是好看。 手指从脸颊滑到太阳穴，却是放弃了原本要揉太阳穴的打算垂下了手。 不过，虽然无礼，但感觉并不讨厌。 方龙秀一笑，脑中白光一闪，脱口而出：“就说本宫想他了。” 风伴狩一怔：“什么？”听错了？ 方龙秀反应过来，脸上一热，强作镇定：“他即将成为本宫的师父，在这个成为事实之前，本宫应该和他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所以，这是理由？好吧，就算是理由吧。风伴狩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方龙秀将莫名生出的不好意思丢到脑后，又认真想了想补充道：“不要走宫门进来，如果遇到方青逍，一起邀请。” 风伴狩不能理解了。邀请方小侯爷做什么？ 方龙秀眯着眼微笑起来：“若是可以，最好能在进宫时闹一点动静出来。”最好那动静能触动结界，引起国师的注意。 风伴狩一怔，几秒后明白了殿下的用意，低头：“是，属下尽量。” “时辰不早了，你可以准备去了，尽量不要被人发现。”方龙秀伸手接住飞进房里的花瓣，转身坐到书桌前拿起一卷书翻开，“不过，发现了也无妨……你难得出去一趟，给本宫带点东西回来。” 风伴狩以为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殿下吩咐。” 方龙秀低头看着书卷：“上次那一串串模样的东西。” 风伴狩：“啊？”糖葫芦？完全在意料之外啊。殿下又想吃了？ “只是以防意外，不是本宫想吃。”方龙秀低着头，目光并未从书卷上移开，但是两只耳朵却是可疑地微微泛红，“若是被人发现，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是太子想吃而出宫，以父皇对本宫的宠爱，不会介意这点事。” 如果是，殿下为什么要害羞……害羞，害羞？ 风伴狩的目光落在那透着粉色的耳朵上，这一看，竟是完全挪不开目光。 他的殿下，害羞起来……很可爱…… 砰！砰！砰！ 心跳似乎又有些不正常了…… 察觉身边的人还未离开，方龙秀抬眼：“伴狩？” “是！”风伴狩猛地抬头站直。 方龙秀一脸莫名其妙：“你还站着做什么？” “属下告退！” 风伴狩反应过来，恨不得一头撞死，抬脚赶紧离开书房，一离开书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自己被自己绊倒。 伴狩刚才好像脸红了？方龙秀眨了眨眼。所以，他在想什么？ 脸红？脸红的原因有很多啊。 热，愤怒，害羞，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原因，伴狩是哪种？ 热？温度适宜，也没什么剧烈运动，所以排除。 愤怒？本宫派出的任务全部加起来是有难度，但没有说一定要完成，没道理愤怒。再者，对于命令他只有服从的选择，没胆愤怒，所以这点也要排除。 哦，那剩下的就是害羞了。 害羞啊，所以他在想什么竟然害羞了。 害羞？伴狩竟然害羞了！方龙秀睁大了眼，一下子有了研究的兴趣。 嗯，伴狩比她大，这个年纪血气方刚，这个季节生机勃勃，所以综合来讲……伴狩他刚才是想姑娘了？！ 方龙秀被自己这个结论吓了一跳。 伴狩有喜欢的姑娘了？不会吧。 方龙秀有些不可思议，随手翻了翻书。 哦，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伴狩看上哪宫哪殿的宫女了？ 反正没事，不如好好分析分析。 方龙秀拿起毛笔开始先从地域方面分析。 伴狩平时跟着她，所去的地方有限，所以，她去的地方基本是伴狩能和姑娘接触的地方。 椒房殿，逸心殿，御书房，还有常去的花园武场……唔，上次还去了惠妃那边。 嗯，身为敌人，惠妃那边可能性不大；逸心殿的宫女年纪统一偏大，不大合适；御书房那么严肃的地方，气氛不好；花园武场基本在她的视线之内且宫女不固定，成功率不大…… 毛笔沾墨一点点缩小范围，最后方龙秀惊讶地发现椒房殿那边的可能最大。 母后的人？ 有可能，她每次去母后那边风伴狩是最自由最有时间的。 方龙秀放下毛笔。 目标确定，所以，她要不要再进一步观察，找到目标后应不应该成全他们？ 话说回来，无衣先生看起来和伴狩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70.第70章 无衣和国师交手 方龙秀在确定风伴狩心仪的对象很有可能就在椒房殿后纠结了一番要不要成全他们，最后一番考虑后莫名联想到无衣，一个激灵连忙打住后忽然醒悟自己有些想多了，随即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无聊。 结果很简单，风伴狩身为她的属下，得利助手，他有喜欢的人，她身为他的主子，当然不能成全他们！ 要成全也不是这个时候！ 如果现在就成全他们，风伴狩他还怎么一心一意为她做事。不是她自私，而是方龙秀忽然想到身为贴身侍卫，就像影卫一样，其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要成亲就没资格再待在她身边。 风伴狩跟了她三年，她现在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得利助手，现在还不能放他自由。 方龙秀将写满字的纸捏成一团扔掉。 果然是太无聊，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方龙秀的目光望向窗外的红袖树。 一簇簇红袖花开成成片绯色云彩，比远处天空的晚霞还要美丽。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似乎要在风中一次全部脱离树枝。 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华丽无双。 方龙秀心想，真好看，就是莫名觉得有些惨烈。 收回散漫的思绪，翻开书卷继续看书。 用过晚膳，风伴狩还未归来，方龙秀在书房里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一次的等待很重要，庆幸的是她的等待十分值得。 弯月如刀，拂过树梢，风伴狩的身影随着纷扬的红袖花一起飞进了书房。 “属下参见殿下。”风伴狩跪在方龙秀脚下，“事情已经办妥，无衣和方小侯爷在入宫时忽然大大出手，属下赶回来的过程中看见国师正往那边赶去。” 不是办妥，简直是办得太妥了！ 方龙秀高兴道：“快起来，带本宫前去看戏。” “是，殿下。”风伴狩站起身，面上有些迟疑。 方龙秀：“走啊。” “属下冒犯了。”风伴狩手一勾，搂住方龙秀的腰跳出窗外，飞出东宫。 不错，有进步了，不用再三吩咐。方龙秀对风伴狩的上道表示满意，心情更好了。 夜风微凉，方龙秀在风伴狩耳边问：“伴狩，本宫想看戏，但是不想现身，能做到吗？” 风伴狩偏了偏脑袋：“殿下恕罪，属下不知他们三人底细，恐怕很难。” 风伴狩比父皇的影卫要强，可是竟然做不到这点，看来他们三人真的很强。方龙秀略一思考，道：“那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大光明地看。” “是，殿下。” 离风伴狩所言的北门宫墙越来越近，远远就能看到三个身影呈三角而立。 “找高处落脚，至少要保证你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殿下。” 风伴狩目光一扫，带着方龙秀在离那三人不远处的凉亭顶上落脚。扶着方龙秀的手臂稳住方龙秀的身形，看了眼那边对峙的情况，道：“殿下，他们发现我们了。” 居高临下，方龙秀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发现四周有不少看热闹的宫女和侍卫，笑道：“这看热闹的人不少，多我们两个不稀奇。” 不过，这个位置听不见他们说话。方龙秀偏头扫了眼风伴狩。 “殿下放心，属下可以听见。” 方龙秀点了点头，专注看向那三人。 方青逍站在宫墙之上，怀里似乎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闲闲站着，依旧是玩世不恭，不可一世的欠打模样。 无衣依旧戴着飞羽面具站在宫墙内的一棵柳树上，视线应该是落在方青逍的身上。聆音道长站在一根石柱顶端，背对这边，不见喜怒。 不知道聆音道长说了什么，无衣立即偏头看向了道长。而聆音道长拂尘一甩，身子腾空竟是直接冲上了无衣。 方龙秀惊讶这一变化，问：“国师说了什么？” 风伴狩的声音也有些惊讶：“国师说即使是拼上一死也不准无衣再进宫祸害皇上。” 方龙秀愣住。 拼上一死，竟然这么严重？难道无衣对父皇真的是不怀好意？ 那边，无衣和聆音道长已经交上了手。 拂尘变化万千，带着银芒交织成网，交织成剑，像是有生命一般追着无衣不放。 这是方龙秀第二次见到国师出手。第一次是在三年前，当时国师拂尘一抖，便将奋力反抗御林军的风伴狩打得失去气力无法站稳。 这一次，那拂尘更加厉害，方龙秀看得心里纠成了一团。 无衣还这么年轻，会不会打不过国师？ 眼见无衣一直在躲，只是偶尔并指发出几道剑气，方龙秀越看越担心。 风伴狩即使是盯着战局也注意到了方龙秀的紧张，安慰道：“殿下放心，属下不知无衣先生为什么没有使出全力，但即使是这种状况下，国师一时也难以真正伤害到无衣。” 正说着，无衣躲避穷追不舍的拂尘过程中身形忽地一晃，绿色广袖被拂尘扫过顿时成了碎片。 方龙秀一声惊呼，抓住风伴狩的手，想命令风伴狩去帮无衣。 风伴狩低头看着殿下抓着自己的手，微微一怔，再一抬头，立即道：“殿下，方小侯爷出手了。”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风伴狩如愿请到无衣来到了宫墙之外 无衣怀里抱着白狐跟着风伴狩来到宫墙角，面露疑惑看向风伴狩。 “宫门已关，而风大人似乎没有皇上的特令啊。”方青逍摇着孔雀扇不紧不慢跟了上来。 “殿下心性好强，有些事不想麻烦皇上，而事出突然，所以并未禀告皇上。”风伴狩看着无衣略带歉意道，“唐突了先生，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无衣看向方青逍不客气道：“太子请我又没请你，你不乐意就别跟来啊。” 方青逍冷笑：“谁说本侯爷是跟着你来的，侯爷我本就有事要面见皇上。” 无衣嘴角扯了扯懒得理他，抱着白狐往宫墙里面飞去。 风伴狩立即跟上。 方青逍嘴角一弯跟上后却是突然一掌袭上无衣。 “卑鄙！竟然偷袭！”无衣差点被打中，转身就跟方青逍交上了手。 风伴狩看了一会，见他们二位打得起劲，道：“二位慢慢比试，风某先回去回禀殿下。” 71.第71章 都给朕住手 方龙秀立即看去，只见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方青逍飞身过去，手中折扇泛着冷光直射冲向无衣的拂尘。 拂尘被折扇一挡，速度变慢，光芒减弱。 折扇飞回，方青逍收回折扇，抓住无衣一起退到了宫墙之上。 方青逍站在宫墙上，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国师道：“国师，无衣可是太子殿下请来的贵客，你这样无故出手伤人不好吧！” 这话是喊出来的，不用风伴狩转达方龙秀也听到了。 不知道国师说了什么，只见他手中拂尘幻化出一把长剑，国师握着长剑向着他们冲了过去。 风伴狩：“国师说今日要把方小侯爷一起收拾了。” 方龙秀来不及惊讶，紧张地看着那一剑的结果。 方青逍手中折扇横在身前严正以待，而一旁的无衣却是忽然出手推开方青逍，双手平摊后开始结印。 绿色光芒在无衣手上一闪而过，无衣两指一并，光芒对上国师直刺过来的长剑。 光芒撞上长剑，光芒消散，长剑继续递进。 方龙秀：“先生！” 然而下一刻，继续递进的长剑断开恢复成柔软的拂尘，无衣身影不稳被方青逍扶住，国师身形一晃从空中坠到地面。 堪堪站稳的国师抬头看向无衣，无衣低着头擦了一下嘴角。 “他受伤了？”因为看得不是很清楚，方龙秀也没注意到。 风伴狩：“一点点血迹，一点小伤。” 那边国师拂尘一甩，道袍无风自动。 还打？方龙秀皱眉。虽然她是希望他们出手，但是没想碰撞会这么厉害，国师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了？ 那边方青逍手中折扇一展，将手中白狐丢给无衣，跳下宫墙冲向国师。 方龙秀：“伴狩，阻止他们！” “胡闹，都给朕住手！” 父皇！方龙秀偏头看去，只见方盛兰形色匆匆往这边走来。 方青逍手中折扇一转收回袖中，跪地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道袍自然垂落，聆音道长弯腰行礼：“贫道见过皇上。” 无衣站在宫墙之上，抱着白狐干脆坐了下来。 方盛兰看了眼无衣收回目光，看向聆音道长：“国师，你没事吧？” “无事。”聆音道长皱着眉道，“无衣乃是异星，陛下念着恩情可以不杀他，但是断不可留他在宫里！” 方盛兰微笑道：“国师刚从刑部出来，现在又动了武，时间不早了，还是回观星台休息吧。” 聆音道长：“陛下！” 方盛兰皱眉：“国师放心，关于无衣，朕自有分寸。” 国师这是不知进退，父皇纵然再重用他，也不能再三容忍国师在那么多人面前再三无视天子威严吧。 方龙秀：“伴狩，我们下去。” “是，殿下。” 风伴狩带着方龙秀落到地上。 方龙秀站稳脚，快步走到方盛兰面前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方青逍：“参见殿下。” 聆音道长：“见过殿下。” “修儿怎么在这里？”方盛兰有些惊讶。 方龙秀犹豫了一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无衣先生是儿臣让伴狩去邀请的，只是没想到会……” “是儿臣鲁莽了。”方龙秀低下头。 一旁方青逍看着方龙秀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方盛兰没有过多追问，只是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又看向风伴狩：“不早了，送你主子回东宫休息。” “是，儿臣告退。” 微微一怔后，方龙秀行完礼又抬头看了眼宫墙之上的无衣才转身带着风伴狩离开。 见方盛兰板着脸，聆音道长也不傻，知道今天再说只会更加惹怒皇上。 “贫道告退。” 还未走远的方龙秀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国师离开，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伴狩。” “殿下。” 方龙秀：“你说本宫是不是有点坏？” 风伴狩怔了怔没有回答。 “本宫这是没有办法。”方龙秀弯起的嘴角抿起。如果她是男孩，如果没有那龙女亡国的预言，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设计一个为父皇着想的国师。 风伴狩：“是。” 方龙秀笑了笑：“先回东宫吧，今晚的事情还没完呢。” 风伴狩嘴角抿起。 这边，方龙秀和国师已经走远了，方盛兰才抬头看向坐在宫墙之上的无衣。 “还不下来？难道要朕亲自上来请你？” 无衣抬了抬下巴：“你们请我来做客，但是却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我很不满意。” 想他无衣虽是一介小仙，但即使是行走于上重天那也是走哪哪都必须礼遇的主，不曾想到了人间，翻过一道宫墙还要被人阻挡，简直是太丢主子的面子了！ 方盛兰：“是朕不对，朕向你道歉。” 无衣挑眉。啧，不是说人间的帝王最重面子嘛，这方盛兰道歉怎么这么利索？ 算了，也不是真的生气，人家都这么爽快地道歉了，他再计较未免也太过小气。 “你的道歉我接受。”无衣从宫墙上跳了下来。 方青逍忽然问道：“不要紧吧？” ——·—— 背景：无衣和国师交手之时 叶府，墨竹双手枕在脑后，一言不发看着如刀弯月。 叶知秋站在屋檐之下等了好一会见人还是没有下来，扬声问道：“好友，不是说要去明月楼吗？” “不去了。” 叶知秋：“你在上面做什么？” “没做什么。” 叶知秋飞身上了屋顶，见墨竹一直望着弯月，问道：“在赏月？” 墨竹没有回答。 “怎么不去明月楼了？” 墨竹：“带着你太扫兴。” “如果我不跟着去，好友一定会喝得烂醉。” 墨竹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叶知秋陪着坐了一会后飞身下了屋顶，一会回来手里提了两坛酒。 “喝吧。” “嗯，你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吗？”墨竹有些意外。 “在这里喝没事。”叶知秋在墨竹身边坐下，语气很是认真，“好友是修道之人，那种地方应当少去。” 墨竹：“知秋啊，修道在心不在身。” “两者都要兼顾。”叶知秋拍开酒坛封口，把酒坛递给墨竹，“需不需要喝？” “想喝就喝，哪管需不需要。”墨竹正要伸手去接却是忽有所感，猛地站起身望向皇宫的方向。 叶知秋：“好友？” “不知死活！”墨竹站了一会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接过叶知秋手中的酒开始开喝。 72.第72章 观星台 无衣一怔，很快意识到方青逍问的是什么，立即笑道：“当然不要紧，一点小伤而已……怎么，被我救了不好意思了？” “……”方青逍冷笑，“本侯爷只是在确定你是不是这么没用。” 无衣目光一转，看向方盛兰。 方盛兰会意：“青逍，不得无礼。” 方青逍：“……” 无衣立即笑了，冲着方盛兰道：“我是你儿子请来的，你把你儿子赶走了，现在换你来招待我？” “有何不可。”方盛兰转身就走，“今天朕心情不好，你们陪朕喝酒吧。” 无衣：“……”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喝酒。 方青逍：“是，陛下。” 东宫，刚回来没一会的方龙秀又准备出门了。 “伴狩，等会你在观星台外等本宫，不要上去。” 风伴狩：“殿下，属下还是跟着您吧，以防万一。” 方龙秀挑眉：“我们不就是要万一吗？” “不，属下要保证殿下的安全。”风伴狩虽然低着头，但是语气坚定，“这是原则问题。” “你说什么？”方龙秀的声音低了几分。 风伴狩膝盖一弯，跪了下来：“殿下。” 方龙秀眯了眯眼，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了房间。等方龙秀换了身衣服出来，风伴狩还是保持着那个跪姿杵在门口。 还真是根木头！ 方龙秀抬脚踢了一脚风伴狩：“起来！” 风伴狩抬头，一抬头就愣住了。 他的殿下换了件衣服。白衣，殿下从未穿过这样素白的衣裳。 一身素净的白衣，白皙娇嫩的皮肤，眉心一点红，如朱砂耀眼。 真的……很好看。 风伴狩怔愣中连忙低下头。 心跳如雷，风伴狩确定自己病了。 如果他的主子不是太子，如果他的主子没有那么凌厉的眉目，他肯定会觉得他的主子是公主……而他，因为这美丽的公主心动了！ 病了！他一定是病了！ 风伴狩按住自己的心口深呼吸。 见风伴狩还跪着，方龙秀皱了皱眉抬脚走开：“再不走耽误了正事本宫杀了你。” 即使是在震惊中风伴狩也听到了主子的命令，连忙站起身跟上。 前后各两名宫女提着风灯在前方引路，方龙秀在夜色中前往观星台。 “伴狩，你确定这个时候国师在观星台？” “是的，殿下。” 方龙秀笑：“本宫这个时候去找国师，会不会打扰到国师？” 风伴狩：“再过两天国师就要闭关了，按照惯例，闭关前两天国师都不会进行卜卦占算。” 方龙秀：“这就好。” 方龙秀脚步一顿，靠近风伴狩一些，压低声音道：“等会你们在观星台外等本宫，你放心，本宫只是想扳倒国师，还没想用命去换。” 因为身高的原因，方龙秀与风伴狩说话时下意识地仰起头。 今夜有月，却不是很亮，昏暗的光亮中什么都是朦胧一片，唯独那一双眼黝黑光亮。 风伴狩被那双眼迷惑，恍惚间竟是点了头。 方龙秀满意一笑。风伴狩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已经答应了，无法反悔。 到了观星台，方龙秀让人前去通传，自己站在台下抬头看去。观星台和宫里其他宫殿不一样，没其他宫殿辉煌，却凌驾于任何宫殿之上。 木质台阶笔直向上，像一棵倾斜的参天大树将一座阁楼支撑着扶摇直上。 方龙秀从来没上过观星台，但是听说过这向上的台阶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阶，比承天大殿那七七四十九还有多。 风朝历代国师都是居住在观星台，因为修道需要远离世间浊气。 方龙秀不免冷笑。浊气，要说浊气，哪里比得上皇宫。这些修道人要权势富贵还偏要做出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真真可笑！等赶走了国师，她迟早要拆了这观星台！ 去通传的道童不经过木阶而是直接抓着绳子轻轻松松到了观星台之下。 “回禀太子，国师大人正在观星无法前来迎接。” 不下来，正好。不过，本宫可不会一步步走上去。 方龙秀点了点头看向风伴狩。 风伴狩搂住方龙秀的腰，抓住绳子往上跳跃，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轻松到了顶端。 “伴狩，你下去等着。” 风伴狩站在原地，神色有着挣扎。 方龙秀：“听话！” 风伴狩一咬牙，转身跳下观星台。 “殿下，请。” 有道童为方龙秀引路，领着她来到聆音道长观星的地方。那是从阁楼延伸出的一处宽阔木质平台，国师站在平台边缘，负手望天。 道童无声退下，方龙秀站在一旁安静等了一会，学着国师的模样抬头看天。 观星。大概国师当初就是这般模样定下她龙女亡国的预言的。 “国师。” 方龙秀开口，天际星光一闪，聆音道长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一缩。 聆音道长猛地回头，观星台屋檐下的风铃一阵叮叮当当。 方龙秀被这突兀的铃声吓了一跳，看着聆音道长疑惑道：“国师？” 聆音道长盯着方龙秀看了好一会才微微弯腰行礼道：“贫道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前来观星台有何贵干？” 方龙秀微笑：“龙修特来观星台向国师致歉。” 聆音道长：“殿下此言贫道不懂。” “无衣先生是龙修请来的，不曾想和国师起了冲突，还请国师不要介意。”方龙秀脸上带着诚恳的歉意。 说到无衣，聆音道长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殿下，恕贫道直言，这世上能人众多殿下想学武想学轻功完全不必非无衣不可，还请殿下不要请无衣进宫，也劝劝陛下不要招惹此人。” 方龙秀露出为难的模样：“可是要留下无衣先生本就是龙修的心愿，龙修又如何去劝解父皇。” 聆音道长皱眉：“此人已经威胁到了陛下，还请殿下不要因为任性害了陛下。” “国师！” 方龙秀不悦，这般说辞，岂不诛心！本宫要留一个人，合着就是任性要害父皇了！ 聆音道长语气依旧强硬：“殿下，为了陛下，还请三思！” 方龙秀脸色非常难看！ 这个臭道士，简直跟叶知秋那家伙一个德性，不识时务！这么多年，亏得父皇能纵容！ ——·—— 与正文（无关）小剧场： 背景：什么叫跟叶知秋一个德性？ 方盛兰：不知变通！ 方龙秀：不识时务！ 墨竹：一根木头！ 无衣：开不得玩笑！ 方青逍：太过无趣！ 蠢作者：知秋这是禁/欲，呆萌！ 国师：你们这是胡闹！ 叶知秋：师叔说得在理。 73.第73章 这是国师的谎言 方龙秀上观星台的时候还真没想过国师会劝她去劝父皇，这多少让她有些吃惊。 国师这样冥顽不灵，难道是因为无衣真的对父皇很不利？ 方龙秀看着聆音道长，问道：“国师这么坚持，是因为确定无衣会害父皇？” 聆音道长：“是。” 看来真的很严重。方龙秀垂着眉眼，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留下无衣，万一真的伤害了父皇…… 聆音道长：“殿下！” 方龙秀一个激灵，忽然想到她若是不搞清楚这件事，不管是否留不留下无衣，最终都会留下遗憾和不甘。 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问出异星是怎么回事。 “国师，无衣先生救过父皇不止一次，本宫完全没有看出先生有害父皇的意思。”方龙秀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国师不表明原因，恕本宫实在没有理由说服自己，更遑论去劝父皇。” 聆音道长沉默，目光看向远处的星辰，良久后：“无衣是异星。” 方龙秀保持安静，生怕一个打扰国师就不肯再讲。 “他对于陛下是一个意外，一个劫。”聆音道长收回目光看向无衣，“你父皇娶的女子都是因为国家需要，他从未真正爱过任何人，包括你的母后。” 方龙秀一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贫道一直都知道陛下有一劫，但从不曾想过会是桃花劫。” 方龙秀紧张地吞了吞唾沫。 “无衣不该出现在陛下眼前，更不该再三救陛下的性命让陛下对他产生好感。” 方龙秀张着嘴：“国师……”别说了，不想也不敢知道了。 “无衣是异星，是陛下的桃花劫，会害死你的父皇。” 方龙秀一口气堵在胸口，脑袋有些发晕。 聆音道长说，无衣是父皇的桃花劫，他说无衣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父皇面前。他说无衣会害死父皇，可是她却在想尽办法留下无衣！ 聆音道长：“这就是贫道要阻止无衣进宫的原因，现在殿下知道了，还请劝劝陛下。” “胡说！” 简直是荒唐，什么原因她都可以相信，可是这个原因未免太过骇人听闻！桃花劫，意思是喜欢吧？ 无衣和父皇？方龙系谁都无法接受！ 方龙秀脑中一片混乱，因为太过生气以至于忘记了来观星台的初衷，转身就走，想要立即离开观星台，离开这个荒谬的地方。 “殿下！” 不想听，不要听！这是国师的谎言！ 身后国师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驱使着方龙秀加快脚步往外走。 “殿下，请听贫道说完！” 手臂被人抓住，方龙秀转头怒视聆音道长：“说什么？说你的预言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聆音道长：“殿下，贫道知道此言荒谬，可是以防万一啊。” “以防万一？意思是国师不敢肯定这条预言？” 方龙秀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烧毁了她的理智，聆音道长还未解释，她便是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道，“国师不确定就要父皇远离无衣先生，要本宫拒绝先生，如果不是先生武功高强，如果不是先生对父皇有救命之恩，国师是不是要杀先生以绝后患？！” 聆音道长坦白点头：“殿下所言不假。” 没想到国师竟然真想取无衣的性命，简直是不知悔改！方龙秀怒火上升，冷笑道：“国师真是大义，难怪当初说出龙女亡国的预言后能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手！” 聆音道长一怔后敛眉：“殿下，此事贫道并没有做错。” 没有做错？！方龙秀现在就像一个爆竹，国师的话就是明火，一点就炸：“没有做错？即使龙女亡国的预言没有错，可是稚子何其无辜！国师乃修道之人，为什么心中不仁，什么办法没有，偏要处死婴儿！” 聆音道长愣住，皱眉。 想到自己这些年苦苦隐瞒，怕身份泄露而步步坚忍，而罪魁祸首却是毫无悔意，方龙秀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语气越加尖锐：“国师觉得自己没错？那本宫问你，如果那日不是龙凤胎，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位皇女，国师要怎么做？龙女亡国，这亡国的总不会是两位皇女吧，国师要怎么确定是哪一位会亡国？” 聆音道长一脸惊讶，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方龙秀冷笑道：“以防万一？那国师岂不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那另一位何其无辜。杀一个情有可原，那另一位无辜的婴儿呢，杀了她，国师良心可会安宁？！” 像是被震撼，像是被惊醒，聆音道长瞪大着眼睛看着方龙秀。 “无话可说了？”方龙秀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方龙秀的质问太过震撼，聆音道长在原地站了一会，但是又很快反应过，他追上方龙秀：“殿下，桃花劫的定论虽然不敢确定，但无衣是异星无疑啊。” “那你就杀了他！”方龙秀怒视着聆音道长气得口不择言。 “殿下，贫道不是要他的命！”聆音道长急了，想拦住方龙秀解释。 “别碰本宫！”方龙秀根本就不想国师碰她，往后急退几步。 “殿下小心！” 要小心你才对！方龙秀气愤地想着。然而，下一刻，方龙秀就知道国师在让她小心什么了。 她脚下踩空了！ 这是……方龙秀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走到了阶梯旁。 九九八十一级台阶，毫无准备从这里摔下去，肯定会死吧！ 原本的确是打算设计摔下阶梯在观星台出事，让父皇迁怒国师，这下可好，争论中她忘了这个目的，不想现在却是误打误撞真实现了。 不同的是原本她没打算真摔，而现在她摔得毫无准备。 这算是心怀鬼胎设计别人的报应吗？疼痛传来前方龙秀郁闷地想着。 身体不由自己做主往下滚，方龙秀在疼痛和惊慌中一只手护住脑袋，一只手试图去抓住什么。无奈慌乱中怎么抓也抓不到木阶两边的护栏。 指尖划过木阶，带来剧烈疼痛。 完了，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好不甘心啊。 不想死，不想死……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听说无衣是方盛兰的桃花劫 国师：杀了！ 叶知秋：赞同！ 方盛兰：荒谬！ 方龙秀：怎么可以！ 方青逍：竟然有人会喜欢他？ 有衣：不是开玩笑？ 无衣：桃花劫，好玩么？ 74.第74章 帝王的人情 飞鹤亭，三个人围着石桌而坐，没有礼乐歌舞，没有宫女随侍左右。方盛兰亲自为无衣斟酒，擎着酒杯敬无衣：“说起来你再一次救了朕，朕还未感谢你。” 无衣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再者，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你算是被我拖累了。” “但你舍身相救却是真的。”方盛兰郑重道，“三次救命之恩，朕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对方这么当真，对面方青逍又似笑非笑，无衣再厚脸皮都有些心虚了。 哪有舍命相救啊，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救你真的不会赔上我的性命。无衣想，他不是圣人，若真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还真不会舍命去救和自己没什么交情的方盛兰。 方盛兰：“朕想感谢你，但知你不把名利富贵放在眼里……这样吧，朕欠你三个人情，你只要提出要求，朕尽量满足。” 帝王的三个人情啊，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不过，真的会尽量满足吗？无衣笑了笑嘴角一勾：“当真？” 方盛兰：“当真。” 无衣笑：“那就直接称呼你方盛兰或者好友可好？”这是上次没答应的事情，这次会不会答应呢？这可是关乎帝王的威严啊。 “如果这是你的第一个要求，朕答应了。”方盛兰这次答应得痛快，随即笑了笑，“不过无衣你可要分场合啊。” 真的答应了！无衣笑：“当然，既然是好友，我当然不会让你在外人面前丢颜面。” 方盛兰：“这是第一个要求，可有第二个？” 无衣眼睛一转，笑道：“日后我既然不称你为陛下或是皇上，见你就不必要行礼。当然，我会注意场合，如何？” 方盛兰：“既然已经答应了以好友相称，朕没道理不答应这个要求。” “至于这第三个要求，我觉得——” 方盛兰打断无衣：“第三个要求还是想好了再提吧，不急这一时。”这家伙，竟然想一次提完三个要求，前面两个已经觉得可惜了，很有可能第三个要求也是不痛不痒。帝王的人情无价，能不能珍惜点用！ 方青逍抱着白狐一脸羡慕：“无衣啊，陛下对你真好。” 无衣：“哈，难得你没趁机打击我。” 方青逍：“可是你不知好歹，尽提些有损陛下颜面的要求。” 无衣：“……”就知道你不会说什么好话！明明你就是个不把人间帝王放在眼里的家伙！ 方盛兰：“无碍，朕相信无衣不会胡来。” 方青逍笑着摸出折扇晃了晃，间隙间瞥了眼无衣，目光很嘲讽，意思很明确。蠢，和人间帝王谈这些虚无的条件还不如要万两黄金来得实在。 无衣嘴角抽抽，深恨自己为什么竟然看懂了方青逍目光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张公公忽然走过来道：“陛下，安子夜差人来报，太子去了观星台。” 方盛兰点头：“知道了。” 无衣问道：“今夜是太子邀请我来的，怎么他不到这里来倒是去了观星台？” 方青逍轻笑：“也许是因为殿下邀请了你，却不曾想你和国师闹了误会，现在去观星台跟国师了解情况顺便表达歉意呢。” 无衣哦了一声，却是不解：“话说，你们的国师安排人刺杀我，这次还亲自动手，看来他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方青逍无声地笑了笑。 方盛兰却是收敛了笑意，神色不怎么好看。 方青逍提议道：“陛下，不如我们也去观星台走一趟？” 无衣附议：“嗯，我顺便去问问国师，看他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盛兰垂眸看着酒盏，略略思索后站起身：“也好。” 三人一起往观星台走，无衣目光一转，离方盛兰近一些后低声问道：“方盛兰，我问你，国师为什么说我会祸害你？” 方盛兰一怔，一因无衣问的问题，二因这陌生的称呼，想了想敷衍道：“因为你来历不明吧。” “好友，你明显是没有说真话。”无衣的手很是自然地搭上方盛兰的肩膀，低声道，“现在没其他人你就告诉我吧，不然哪天我被国师杀了岂不是死不瞑目。” 难道要告诉你，你是朕的桃花劫，国师怕你祸害我？太荒唐了，这件事朕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 “走吧，观星台快到了。”方盛兰拍开无衣的手快步往前走，夜色中他的脸有些罕见的恼怒和尴尬。 方青逍在身后轻笑一声，斜眼看无衣：“无礼。” “哈，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无衣冷哼一声，跟上方盛兰的脚步。 观星台，风伴狩听见风中隐隐传来的那句殿下小心后立即抬头看去，这一看，胆战心惊！ 他的殿下竟然单独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是说即使假摔，也会拉着国师一起嘛！ 身穿白衣的人仰面倒下，瞬间沿着阶梯滚下！ 心在狂跳，双脚甚至有些发软。风伴狩深吸一口气，抓着绳子一跃而起！ 这是他第一次用尽全力运用自己的力量，身子瞬间腾空，在接近殿下的时候果断放开绳子跳下，在聆音道长甩出的拂尘缠上他的殿下时抱住他的殿下，将他护在怀中。 风伴狩立即确认他的主子是否受伤：“殿下，您怎么样？” “疼！” 风伴狩的身体重重撞在木阶上，疼痛蔓延全身却不及心里的痛。他的殿下一向要强，除了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以外从不示弱，这次喊疼，想必是真的很疼。 即使护得再周全也不能这样再继续沿着木阶滚下去。 风伴狩心一狠，双手护着方龙秀，趁翻滚中撞到护栏的瞬间，双脚在护栏上一勾，想趁机稳住身体。不曾想下落的惯性太大，身子猛地一挣腾空！ 身体悬空撞在护栏上，他被护栏挡住稳住，而怀里小小的身体却是一个翻转挣开怀抱摔出了护栏。 风伴狩的心一瞬间凉了，立即跟着翻出护栏，一边寄希望于国师能救下殿下，一边又希望自己能抓住殿下落地时为他垫底。 可是，太迟了，他的动作慢了，恐怕没有机会抓住殿下，只能寄希望于国师了。 75.第75章 国师不是故意的 真是失败！ 风伴狩在翻身跳下护栏的时候心想，他作为殿下的贴身护卫，竟然又一次没有保护好殿下。 风伴狩陷入深深的愧疚中，甚至不想为自己的安全采取任何措施，想着不如摔下去摔死正好以死谢罪。 “危险！” 风伴狩跳下护栏的同时风中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而方龙秀也在这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中睁开了紧闭的眼。 真好，不会死了。 方龙秀放心了，而在下一刻她果真被人抱进了怀里。 墨发在眼前飞扬，方龙秀在风中伸出手握住其中的一缕。 “无衣先生。” 无衣：“别怕！” 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无衣怀中，呼吸里全是无衣身上的青草淡香，他们在空中坠落，可是方龙秀一点也不怕了。 一会的时间，方龙秀听见无衣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们安全落地了。” 视线开始模糊，可是依稀还可以看见那人脸上的飞羽面具，方龙秀抬手去摸：“无衣……先生。” 思维开始涣散，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可是方龙秀还记得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伴狩。”方龙秀开始呼唤风伴狩的名字。 下一瞬间，有人接近了自己。 “伴狩？” “属下在。”被国师救下马上就赶过来的风伴狩低下头。 方龙秀：“不要管本宫，马上通知母后。” “是。” 风伴狩看着马上就要走过来的方盛兰，也顾不得行礼直接运起轻功前往椒房殿。 现在还不是晕过去的时候！方龙秀用力咬了一口舌尖，嘴里血腥味传开，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 抱着方龙秀的无衣挑了挑眉，不知道方龙秀坚持的意义何在。 这孩子，不是一点的坚强啊。 方才远远就看见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小小的身影像是一片飘落的柳絮，白色的，轻盈的，即使是看不见面容，他也是一眼便确定是这个孩子。 不顾自身灵气急速运转会不会力竭，无衣瞬间飞身接住，怀里的小孩轻得似乎没有一点重量，脆弱得好像是一张轻易就能撕碎的白纸。 一般小孩若是经受到这样的惊吓恐怕早就吓晕了吧，这小孩不仅现在还没有晕过去还在试图保持清醒？真有意思。 或许，他留下来会很有意思。 方盛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方青逍：“哎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聆音道长低下头：“陛下，是贫道的错。”太子表现得太过成熟，他一时间忘了太子还是一个孩子，跟他说无衣是陛下的桃花劫，这才刺激得这孩子恼怒起来。 “父皇。”方龙秀在无衣怀里向方盛兰伸出手。 方盛兰连忙把方龙秀抱在怀中：“修儿，父皇在这里。” “父皇，是修儿不好。”方龙秀紧紧拽着方盛兰的衣袖道，“是修儿坚持要留下无衣先生才和国师有所争吵的。” 方盛兰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父皇，别怪国师，是修儿先对国师不敬的。”方龙秀声音微弱，“国师……不是故意的。” 坚持不住了，方龙秀松开拽着方盛兰衣袖的手，任由自己闭上眼晕了过去。 抱歉，国师，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意外还是要你担着了。 “修儿！”方盛兰急了。 “没事，只是吓着了。”无衣指了指方龙秀白衣上的血迹和额头上的擦伤，“倒是他身上那些外伤看起来挺吓人的，要赶紧处理。” 怀里的孩子，一身白衣染了斑斑血迹，不用查看也知道孩子受了不少外伤。方盛兰心里一阵心疼，将孩子交给无衣：“无衣，麻烦你将修儿送回东宫。” 方青逍一听，目光一转，低声道：“微臣立即去请太医到东宫。” 等无衣和方青逍离开，方盛兰才将目光看向聆音道长。 “国师，太子前来观星台可是为了无衣？” 聆音道长：“是的，太子殿下前来是为了今夜贫道与无衣动手的事情。” 方盛兰沉着声音：“那国师说了什么？” “贫道请太子劝陛下不要接近无衣。”聆音道长目光澄净，毫无畏惧直视方盛兰，“殿下受伤这件事贫道的确责无旁贷，陛下要怎么处置贫道，贫道都无话可说，但是无衣——” “国师！” 方盛兰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怒火：“朕不管你怎么对付无衣，你今晚对无衣出手朕也不曾过问，但太子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不要把他也牵扯进来！” 聆音道长低垂着眉眼：“陛下，贫道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如果陛下能听劝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 “聆音！朕不是修道之人，不是无情无心的你，朕是有感情的！”方盛兰的胸膛起伏不定，明显是真的被气到了。 聆音道长一时愣住，半响后才低声道：“可你是皇上。” “太子是朕唯一的儿子，无衣是救了朕三次性命的恩人，朕不可能做到无情！朕的确是帝王，但不是没有心的傀儡！”方盛兰语气凌厉，“朕要做什么自有主张，国师未免太不知分寸！” 聆音道长怔住。 “国师，如今的你太无情了。”方盛兰像是想起了什么，火气减了不少，“朕记得小时候国师并不是这样的。” 聆音道长的表情一下变了。 “再过两天国师就要闭关了，在这期间国师就留在观星台好好想想朕的话吧。” 方盛兰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开，独留聆音道长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亥时已过，叶府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影卫首领安子夜从宫里带来的口谕 送走了安子夜，叶知秋踱步到了客房。 “好友，你睡了吗？” 客房里烛火重新亮起，房里传来墨竹散漫的声音：“进来。” 叶知秋推开门绕过屏风，看见墨竹披着衣服倚在床上。 叶知秋：“打扰好友了。” 墨竹：“有事？” 叶知秋不答，却是忽然道：“好友日后有何打算？” 墨竹随意道：“了结帝都的事情，回山修炼。” “以后我进了官场，而好友继续修炼，恐怕日后再难相见了。”叶知秋笑了笑，有些苦恼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当初虽然说过不介意好友的相貌，但一想到日后就是不同道路上的人，我还是想看看好友的模样留下点记忆怀念。” 墨竹歪着头看着叶知秋半响后点头：“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76.第76章 那先生在意什么 天微微亮，方龙秀便在梦里惊醒。 扶着额头喘气，发现是在做梦后方龙秀放松下来。 好可怕，幸好是在做梦。 “修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龙秀抬头看去便见母后正坐在床边。 “母后。”方龙秀挪了挪身体，依偎到母后怀里。 “没事了。”皇后安慰着方龙秀，担心道，“告诉母后，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方龙秀动了动身体，除了脑袋还有晕，胳膊膝盖处明显还是疼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就好。”皇后揉了揉额头，明显是累了，“天快亮了，母后回去休息了。” 晕倒之前请来母后，就是怕自己晕倒后不能守护身体的秘密，母后看样子也是守了一晚，现在自己清醒了，是该让母后回去休息了。 “多谢母后。”方龙秀掀了被子要起来，“孩儿送母后。” “别送了，太医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母后让人进来伺候你。”皇后站起身，在文娘的搀扶下往外走。 “母后慢走。” 送走母后，方龙秀倚在床上却迟迟没见到进来伺候的人，皱了皱眉开口喊人：“来人，本宫要喝水。” 有脚步声传来，很轻很轻，不会是身边那些宫女和太监。 “伴狩？” 方龙秀抬眼没看见风伴狩却看见端着茶杯绕过屏风走过来的无衣。方龙秀惊讶道：“无衣先生？” 无衣：“嗯，是我。” “先生怎么在这里？”方龙秀的目光一变，“风伴狩呢？” “放心，他没事，没摔死，你父皇也没处置他。”无衣将茶杯递给方龙秀，“渴了吧，给你。” “多谢。” 方龙秀接了喝了一口，不烫不冷，温度适宜刚好入口。茶水入喉，也将见到无衣的惊讶心情平息了下来。 “既然没事，那他在哪？” “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你，觉得以死谢罪都不够，但没有你的容许又不敢死，现在正在门外跪着呢。” 无衣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支着下巴瞅着方龙秀：“你倒是有个不错的护卫，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他对你真是不一般呐。” “先生说笑了，他是本宫的护卫，职责所在。”方龙秀认真道，“倒是这次又劳烦先生出手相救了，如果没有先生，龙修就真的死了。” “小事，看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无衣笑着凑到方龙秀面前，“再者，我不救，你也不会死，国师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问题。” 的确是这个道理。方龙秀端着茶，敛着眉目：“那先生在意什么？” “昨晚你特意让风伴狩把我请来做什么？”无衣问。 方龙秀惊讶抬头。 无衣伸手摸方龙秀的脑袋：“你昨晚去宫墙那边做什么？” 方龙秀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 “听说你昨晚去观星台找国师是为了我？”无衣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解，“真是为了我？我怎么没觉得？” 方龙秀低着头，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无衣为什么这么问，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利用，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无衣叹气：“你这孩子就是不诚实。” 方龙秀扭头，将脑袋从无衣手中解脱出来。 “先生想说什么？”方龙秀端着茶杯再喝了一口茶。 “看来你的确很在乎我的看法。”无衣站起身。 方龙秀抬头看着无衣，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无衣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方龙秀：“先生。” 无衣回头一笑：“别担心，我答应了你留下来就会尽量留下来。” 就这么走了？方龙秀怔愣了好一会。她以为，无衣要揭穿她那点小把戏呢。 担心？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无衣会不会留下来，她担心的是无衣会不会真的危害到父皇。 尽管她觉得桃花劫的预言简直是危言耸听，但是国师这次态度这么强硬，这很难不让她不在意。 方龙秀垂眸看着茶杯，有些苦恼地想着。或许，无衣不留下来才是对的，她不能因为自私害了父皇。 天亮了，虽然身体还有点无力，但是脑袋太过清醒的方龙秀实在是无法继续躺着，干脆披着衣服下了床。 走出房间，如无衣所说风伴狩就跪在门口。 方龙秀问：“跪多久了？” 风伴狩抬头看了眼方龙秀后又立即低下头：“回东宫后就一直跪着。” 方龙秀皱眉：“起来！” 风伴狩摇头。 这家伙真是死脑筋，方龙秀抬脚踢他：“你是不想要这双腿了？” 风伴狩没回答方龙秀的话，却是看到方龙秀的脚后脑袋垂得更低了：“殿下，您没有穿鞋。” 方龙秀挑眉：“本宫不习惯别人伺候，你还在跪着，难道你要本宫自己穿？” “属下知错了。” 风伴狩挪动着身体站起身，晃着身体去给方龙秀拿鞋袜。 嗯，不错，虽然死脑筋了点，但好在听话。方龙秀扬了扬下巴，决定放过风伴狩这次的自残行为。 用过早膳，方龙秀打发风伴狩出去打听消息，心想着昨晚的事情应该还算大事，肯定会引起朝堂上一番小争论。要知道，国师为人孤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对国师看不顺眼的朝臣还是不少的。 结果，等风伴狩回来，方龙秀这才知晓今日的朝堂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一，离大人的死引发争论，同时关于吏部尚书的新人选引起争吵。 第二，国师被禁足观星台，而同时刑部列出望天坡案件几大罪证，虽然不能证明是国师所为，但目前国师的嫌疑最大。 第三，将近散朝时皇帝终于同意叶老丞相辞官，但他的独子叶知秋必须成为新的方朝丞相。 三件大事每一件都能引起争吵，三件放在一起将朝堂炸开了锅，现在下朝了还有大臣堵着皇上谏言呢。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猜猜方龙秀在担心无衣是不是发现什么时无衣在想什么 方龙秀：肯定是知道本宫利用他了。 方盛兰：在想修儿为什么这么可爱！ 方青逍：那蠢货在想太子在想什么？ 墨竹：那蠢货在自恋！！ 无衣：楼上，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 77.第77章 别闹大了 另外两件大事方龙秀听听就过了，可是对于国师被禁足这件事她是真的惊讶了。 “国师被父皇禁足了！？” 风伴狩：“是的，我们的人说大概是陛下昨晚下的令，昨晚国师回到观星台后一夜未眠。” 这倒是个好消息，看来父皇对国师已经动怒了。 “刑部的人为何这么坚定国师有罪？打听到今天早朝刑部列举出的证据了吗？” 风伴狩：“刚下朝，仓促下打听到得不完全。” 方龙秀：“说来听听。” 风伴狩：“因帝都这段时间都不曾降雨，叶知秋查出术法痕迹；刑部在望天坡殿下您出事的第一地点的尘土下发现白拂麈尾一根；又有当天在场的士兵证明在殿下出事前的一段时间似乎在那里看见了国师的身影，暂且就是这些。” 麈尾是在观星台取得后让风伴狩冒着风险埋到土里的，士兵所言的身影暂且先不论真假，但是叶知秋那条信息有点奇怪啊。 国师不是叶知秋的师叔吗，这么不利国师的信息竟然是从他那里得出，同出一门，难道他分不出国师的术法气息？ 又或者国师的确在案发地点施展过术法，而叶知秋那死脑筋不愿隐瞒？ 呵，有趣了，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算诬陷国师了吧。 方龙秀：“对于刑部的证据，父皇是怎么处理的知道吗？” “国师已经禁足，不日又要闭关，身为方朝国师关系到方朝颜面，皇上要暂压此案，说是要等到国师闭关后再处理。”风伴狩顿了顿继续道，“皇上下了指令，不准刑部的人再去打扰国师，而观星台素来无其他访客。” 看来父皇不想让国师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想国师多想吗？ 方龙秀撑着下巴想了想，笑道：“伴狩，我们在观星台的人又可以起到作用了。” 风伴狩：“是，一定会无意间让国师知道的。” “嗯，不可以让国师闭关。”方龙秀手指敲着桌子，抬眼看风伴狩，“另外，你在外面的人可以出现了。” 看着殿下小小年纪做着如此老气横秋的动作，风伴狩越看越觉得奇特，觉得……可爱。 见风伴狩不回话，目光游离，方龙秀皱眉：“怎么，难道有难度？” 风伴狩立即道：“没有。”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对上殿下带着审视的目光，风伴狩的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大脑急速运转后找出借口：“属下只是在想，昨晚的事情加上望天坡的案件，再加上即将安排的事情，恐怕国师的罪名太大，激起民愤，到最后国师有可能死罪难免，而殿下您并不希望国师死。” “咦，你不是希望国师死么？” 确实，这话由希望国师死的他来提醒真是奇怪。现在他毫不犹豫地提出来了，是不是代表着跟着主子三年他已经完全属于殿下，什么都以殿下为主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想法，失去了自我？ 风伴狩愣住，一时思绪万千。 方龙秀才不管风伴狩在想什么，对于风伴狩的疑问，她略略思考便给出了回答：“这个问题本宫也想过，不过本宫猜想父皇不会对国师出手，毕竟望天坡的事情单凭那些所谓的证据是得不到确切结果的，而本宫昨晚也只是受到点惊讶并无大碍。” 风伴狩：“可是——” “国师对于父皇的意义不仅仅是值得尊重的高人，也不单是方朝的颜面。”方龙秀想起父皇跟她谈起国师时脸上的怀念和感激，语气不免有些无奈，“父皇是个重情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国师，本宫也不想把父皇逼到那一步，那样父皇肯定会很伤心的。” 风伴狩：“那接下来的事情？” “还是要做，但是不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方龙秀眼中的无奈收起，好看的眉目皱在一起，许久后才道，“算了，原来在闹市进行的计划取消，你安排他们在衙门前拦住那个刑部侍郎喊冤就行了，他知道了父皇自然也知道了，别闹大了。” 风伴狩：“只需要让皇上知道？” “当然不行，总要一两个旁观的大臣的。”方龙秀苦恼地想着，“最好这旁观的不是一个派系的，不能由着父皇把这件事无声抹掉……不过选谁好呢？” 风伴狩：“方小侯爷如何？” 虽然很不喜欢方青逍的嚣张，但他的确是个不二人选。方龙秀点头，随即眼睛一亮，笑道，“最好也让叶知秋知道，他不是新任的叶丞相吗，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烧不起来但总不会包庇国师，这国师又是他师叔，想必他也不会像那些希望国师倒台的大臣一样把国师往死里整。” 风伴狩：“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属下告退。” 风伴狩跪下行礼，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方龙秀，觉得他的殿下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思虑，真的是很厉害，以后也一定是个有作为的帝王。 他的殿下很了不起，值得跟随！他最好什么也不要想，一心一意跟随就好。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受离九邀请前去望天坡协助破案的那天 离九掀开车帘，风一吹，还未下轿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叶知秋从马上下来，见离九那惨白的脸色，皱眉道：“坡上风大，离大人身体不好就在轿子里等着吧，让其他人带我去即可。” 身体无力，离九也不推辞：“也好，那有劳叶公子了。” 叶知秋跟着士兵在每一个事发点查看，在探查太子出事的地方时皱了皱眉。 这里有动用术法的痕迹，气息真奇怪……是什么呢？思考间一偏头，发现不远处墨绿衣袍的墨竹正在和一位士兵说话。 “墨竹好友？”叶知秋快步走过去，“好友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墨竹嘴角带着淡笑，“不过这位小兄弟硬是不让我过来呢。” 那士兵眨着眼，脸上有些茫然。 叶知秋解释道：“抱歉，这位是我的好友，他是来找我的。” 士兵迟钝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叶知秋拉着墨竹道：“好友，你帮我看看，这里残留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墨竹嘴角微微一勾：“好。” 78.第78章 国师离开了 风伴狩离开，方龙秀便觉得无聊了，看了一会书又无聊地看了一会外面的红袖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觉得头重脚轻晕得厉害。 站起身，一个喷嚏，方龙秀揉了揉鼻子，知道自己这大概是病了。 “来人！” 打开书房的门，一阵风吹来，方龙秀身体一颤迈出的脚一顿，眼前景物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殿下！” 有宫女发现异状惊慌跑来。 “殿下，您怎么了？！” 方龙秀皱了皱眉，觉得宫女的声音真的很吵。 “本宫……”本宫只是病了，不是死了，那么大声做什么！ 很吵，别吵，让本宫睡会。 “太医，太子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醒？” “回皇后娘娘，殿下昨晚受了惊吓，身体还没调节好又吹了风，这……恐怕这风寒一时难以痊愈，等殿下醒来也只能慢慢调养着。” “你们是怎么照顾太子的，怎么能让太子在书房睡着了还没人照顾着！”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 “修儿，父皇已经把无衣留下来了，你好了就能见到他了。” …… “修儿，母后守着你，别怕。” …… “殿下，您千万不能有事。” “殿下，您快点醒来吧。” …… 耳边依旧吵吵闹闹的让人睡不好，方龙秀憋着火，很不情愿地睁开眼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这么没眼力。 “闭嘴！” 方龙秀张开嘴想怒斥不懂事的宫人，一张口才发现喉咙疼得厉害。 “殿下？殿下醒了……来人呀，太子殿下醒了！” 好吵！本宫要把这个不懂事的宫女调出东宫！ “殿下！” 有人握住她的手。方龙秀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目光移过去。果然是风伴狩。 “伴狩，扶本宫坐着。”身体僵硬得厉害，一点也不想躺着了。 风伴狩扶起方龙秀，拿了两个靠枕让她靠着。 有宫女立即端了茶杯过来，风伴狩接了靠到方龙秀嘴边：“殿下，喝点水，温的。” 方龙秀喝完整整一杯水，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 趁着喝水的时候方龙秀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看了看外面的一片漆黑，约莫着自己应该不是从早上睡到晚上，如果只是这样，喉咙没道理疼得这么厉害。 方龙秀缓了缓问道：“本宫睡了多久？” 风伴狩：“三天。” 三天，这么久，那国师岂不是已经闭关了！？方龙秀大惊。 风伴狩偏头看向东宫的女官：“殿下醒了，派人去通知皇上和皇后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风伴狩点头，看向其他人，“太子需要休息，你们下去休息吧。” 见房间里没其他人了，方龙秀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本宫睡着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很多事。” 风伴狩梳理了一下思绪，总结出这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并把殿下最关注的事情先说了出来：“殿下，国师离开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虽然这一直就是方龙秀的目标，但是在一觉醒来后直接见到结果，还是很难不意外。 方龙秀消化消息，半响才问道：“是本宫让你做的事情起到效果了？” “嗯，那两家人按照属下的安排拦住了明侍郎控告国师为了私心诬陷他们的家人为妖，滥杀无辜不择手段只为得到他们的传家宝，明侍郎在一番查证后直接将此事在早朝上提了出来，顺带着把望天坡的案件再一次翻了出来，上言说国师人品有待考证，不配做方朝历代受人拥戴的国师，要求皇上严惩国师以正朝纲，朝臣各抒己见，皇上——” 方龙秀一直默默地听着，这个时候却突然插嘴问道：“早朝，朝臣？伴狩，本宫记得交待过你不要将事情闹大，如何这点事情就闹到早朝上去了？！” 风伴狩脸色一变，却是低下头道：“此事只在宫里传开，皇上有令，不得外传。” “所以你认为这算不得是什么闹大？！” 方龙秀冷笑，“那明侍郎因有离九遗言才有主审望天坡的特权，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哪来的胆子不顾后果直接在早朝上挑开？伴狩，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让那姓明的直接在早朝上……逼父皇……处置国师！”方龙秀因为情绪激动，一阵剧烈咳嗽喘不开气来。 “殿下。”风伴狩担心地去给方龙秀顺气。 “跪下！”方龙秀一声呵斥，拂开风伴狩的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病倒的当晚 无衣正悠悠闲闲在街上乱逛，忽有所感，抬头间便见对面酒楼上窗户边的墨绿身影。想了想，飞身上了酒楼。 见那人又喝得目光涣散，无衣皱着眉把他手中的酒壶夺下：“喂，你又在喝酒！这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值得你三天两头喝得烂醉！” “你……无衣？呵，每天到处潇洒见我就躲，没心没肺的怎么突然记起我管起我的死活了？”对面的人一指点在无衣的额头上，“这张脸长得倒是和我有九分相似，怎么性格就这么不同……我若是和你一样……那该多好……” 他好像很难过？这样的他看着真是有些刺眼，不舒服！无衣拿起桌上的面具给对方戴上：“你喝醉了，戴好你的面具当好墨竹，别破坏有衣在我心里的形象。” “墨竹？呵呵……我若真是墨竹那就好了。” 墨竹手指沾酒在桌子上一抹，光彩流动间桌面现出一处海域，海上一座高山仿若仙境，山上有人，栩栩如生。 “即使你修为比我高，可是你这样每日醉生梦死滥用术法，你身体会撑不住的。”无衣皱眉，他不止一次看见对方毫不在乎灵气地动用这样的术法了。 墨竹手一抹，桌上的画面消失，摇摇晃晃站起身却摔进无衣怀中：“无衣，我不要留在这里。” 无衣无语：“你不喜欢这里那你去别的地方呀，反正我要留下来做任务。” “无衣……我想回家……师父……” 有什么滴落到脖子上，意识到那一颗颗滴落的温热液体是什么时无衣愣住了。 79.第79章 不再入帝都半步 风伴狩立即跪了下来：“是属下胆大妄为给明侍郎提的建议，属下该死，殿下不要生气，请保重身体。”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方龙秀气愤道：“你怎么回事，谁让你置身其中的，万一让父皇知道是你搞的鬼，越查越深，最后全部暴露怎么办！” “殿下，属下已经向皇上认罪了。” 方龙秀愣住：“什么？” 什么！伴狩的意思是他主动招了？方龙秀完全不能理解！ 对于方龙秀的惊讶，风伴狩却显得很是平静：“属下回来后得知殿下病了，气愤下晚上跑去找了明侍郎。” 风伴狩跪在地上，脑袋垂着，腰却挺得笔直，“陛下只当属下是护住心切，迁怒国师。即使陛下要查此事，即使陛下查出所有的事，也可以说是属下一人而为，是为了杀父之仇，属下绝对不会连累到殿下！” 方龙秀怔愣几秒后气得想伸手打风伴狩：“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背着暴露的危险去冒险只是因为一时气愤！？” 风伴狩：“属下一时冲动，属下错了。” 方龙秀冷笑：“难道这其中没有私心？” 风伴狩一怔，点头：“有。” 那日提醒殿下后他便一直处于迷茫之中，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应该绝对服从他的殿下，但是另一方面又怕自己最终失去自己的想法，沦为真正的奴才，可是他身上的血液告诉他，他不是奴才，他认殿下为主，原先是因为恩情，后来……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死心塌地的侍卫了。 可是，终究他不想只当一个没有自我的奴才！于是处于挣扎中的他听到殿下病倒的消息后冲动下胆大妄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举动一是因为殿下的病迁怒国师，二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自我选择的能力。 方龙秀冷哼一声，嘲讽道：“这么坦诚，看来的确是仗着本宫对你的宠爱肆意妄为了。” “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风伴狩弯腰磕头。 也不知道是病了容易心软还是因为风伴狩的行为并没有酿成大错，方龙秀看着风伴狩沉默半响后叹了口气：“罢了，这次就饶了你，起来吧，继续讲这两天的事情。” “谢殿下！”风伴狩站起身，眼里带上一丝笑意。 方龙秀不知道，就是她对风伴狩的一再纵容，才会造成风伴狩日后的不满足，让他更加放肆不守规矩。 但如果早知道，方龙秀发誓，她一定会将犯错的风伴狩打得不敢再犯！ 但现在方龙秀不知道，于是她饶了风伴狩，安静地坐在床上听风伴狩继续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殿下病倒依旧不醒，皇上本就心烦，这个时候偏偏有吏部的人站出来说离大人遗体有异死因蹊跷，定是有人从中加害，也不知道回事，吵来吵去刑部竟然有人怀疑离大人是因为主查望天坡一案才会受害，这矛头自然又指向了有最大嫌疑的国师。” 这是方龙秀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所有矛头指向国师，方龙秀都有点疑心是不是不止她这一方针对国师了！ 方龙秀问道：“既然这样，父皇再不做出处理实在说不过去，那父皇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大臣们争吵不休，但一致认为是应该对国师做出处理，皇上大发脾气要强行散朝时叶丞相站了出来。” “叶丞相？哦，叶知秋？”方龙秀不解，“他不避嫌？这个时候站出来是要为他师叔说话？” “嗯，他说他用丞相之位做担保，国师绝对不是那种心术不正，害人夺宝之人。” 方龙秀冷笑：“那个呆子说这种话不稀奇，丞相之位？本宫看他根本就不想做这个丞相之位吧。” 风伴狩：“叶知秋为国师担保，但也同时请求皇上让他来处置国师。” “闹到这种地步，父皇不处理是绝对不行的，让叶知秋去处理倒也是一个办法。”方龙秀挑眉，隐约猜到了什么，“继续说。” “叶知秋当时便去了观星台，而皇上也不散朝，带领大臣们一起等结果。”风伴狩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听闻叶知秋去找国师时国师正准备闭关，听闻此事，国师气得口吐鲜血，叶知秋一番劝解后国师为了不让皇上为难主动离开，气愤之下表示此生不再入帝都半步。” 国师终于走了，他一走，关于他的所有事迹、预言就会随着时间，他的离开而慢慢淡去，这其中就包括本就久远以前龙女亡国的预言。即使哪一天她的女儿身被揭穿，她也不会惨到被人指着要抹杀掉。 终于拔掉心里头的刺，方龙秀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再一次确定道：“国师真的走了？” 风伴狩：“真的走了。” 方龙秀：“那无衣先生呢？” “无衣先生留下来了。” 方龙秀沉默，无衣真的留下来，她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逼走了国师，无衣除了教习武功的作用再无可利用之处，而正如母后所说，请谁交不是教，而无衣留下来却很有可能会危害到父皇。 无衣留下来了，她该感到困恼，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隐隐觉得开心？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还真是因为原先难以得到，所以在意上了？方龙秀皱着眉一脸苦恼。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国师离开的当天 方盛兰一肚子火下了早朝，想着一堆心烦事准备去御花园散散心，结果在路上就被方青逍给拦了下来。 方青逍在方盛兰发火前直接道明来意：“陛下，微臣有事和您商量，关于无衣的事情。” 方盛兰挑眉：“怎么，你有办法解决无衣的麻烦，让他绝对留下来了？” “正是。”方青逍笑道，“聆音道长离开，国师之位空缺，无衣他武功高强，正好可以担当此任。” 无衣当国师？他能当好吗，毕竟，他只是武功高而已……不，也许正好，国师其实并不需要真正做什么，无衣他只要继续高高在上就可以了。 话说，聆音道长走得匆忙，他们竟然都没机会见上最后一面……方盛兰沉默半响，点头：“也好，此事就交由你处理。” 80.第80章 新的国师 风伴狩以为他的殿下是在困恼无衣是否真的会留下的问题，连忙补充道：“聆音道长离开，皇上为了尽快稳住局势，正好离大人的丧事又需要朝廷出面，无衣顺势被封了新的国师，现在无衣有了职位，想必不会轻易离开了。” 方龙秀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无衣当了国师？开什么玩笑！方龙秀的脸色十分难看。 风伴狩不解：“不好吗？”无衣当了国师不妨碍他教殿下武功吧，虽然他心里有些嫉妒殿下对无衣的看重，但是不得不承认无衣的功夫比他好。 好什么好！她好不容易把聆音道长逼走，方朝好不容易没有国师，无衣当什么不好做什么要当国师！ 方朝只要有国师一天，便总有所谓的天意和预言，那么关于龙女亡国的预言就会一直伴随着国师而存在！ 可恶！方龙秀实在想不明白，无衣为什么要当国师，高高在上，住在那远离尘世的观星台有什么好的！ 方龙秀因为很生气，抱着被子一脸愤愤。 风伴狩不明所以，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正在他思索着殿下为什么生气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风伴狩正要说话，方龙秀脸色一板，躺下后背对着他。 风伴狩：“……”殿下在生气，赌气？ 皇上已经进来，风伴狩立即跪下：“参见皇上。” 方盛兰：“起来吧，太子怎么样了，听说已经醒了？” “回皇上，殿下已经醒了。”风伴狩看向床上的方龙秀，“只是……”陛下，您自己看看吧。 “只是什么，是不是还不舒服？”方盛兰坐到床边，“修儿？” 方龙秀拽了拽被子，将脑袋蒙上。 方盛兰：“……” 方盛兰看向风伴狩：“太子怎么了？” 风伴狩一脸为难，也幸好皇上没有为难他，转身又去看殿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修儿，是不是还不舒服？”方盛兰伸出手去探方龙秀的额头，“体温正常，哪里不舒服？父皇让太医再过来看看。” 一听又要请太医，方龙秀露出了脑袋：“修儿没事，这个时辰了就别劳烦太医了。” 方盛兰露出不解的神情：“那父皇这个时辰来看你，修儿躲进被子里不见是什么意思？” 方龙秀抱着被子坐起来：“修儿不高兴，生气。” 方盛兰挑眉。 方龙秀抿着嘴角一脸愤愤。 “哦，受委屈了？”方盛兰故意板着脸，“谁欺负修儿了，父皇帮你教训他！” 方龙秀瞅着方盛兰：“父皇，听说您封无衣先生为国师了？” “嗯，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说者无心，听者上了心。方龙秀心里一跳，怕父皇怀疑她过度关注此事，立即一脸委屈的模样道：“父皇，不是说好无衣先生要当太子太傅吗，怎么突然去当国师了？” 方盛兰：“无衣当国师也可以教你武功。” “可是意义不一样。”方龙秀撇了撇嘴，“父皇，您为什么要无衣当国师？” 为什么？因为父皇需要无衣高高在上，不染红尘！既然无法对他下杀手，那么就把他放在需要敬仰的地方警惕自己！方盛兰摸着方龙秀的脑袋笑着解释道：“因为方朝的国师走了，需要新的国师。” 就这么简单？方龙秀忍不住想，可是这个想法一出现，她就觉得对不起父皇。 她竟然因为国师的预言怀疑父皇！ 可是她只是担心父皇而已……尽管她的担心和国师的担心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国师一开始就阻止无衣的接近，而她是利用完想丢弃。 相比国师，似乎是她更卑鄙一些。方龙秀认清自己的坏，心里一时间很是沮丧。 方盛兰以为方龙秀是因为无衣当了国师没当成太子太傅而感到沮丧，笑了笑道：“太傅之位至关重要，不像国师之位直接由父皇说了算，这样吧，父皇答应你，过一段时间如果无衣真能胜任太傅之职，父皇再任命他为太子太傅也不迟。” 方龙秀动了动唇想说不要，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父皇已经给了这么大的让步，她这个时候再任性地要求父皇不要让无衣当国师实在说不过去。 算了，就这样吧，要相信父皇。 “皇后驾到。” 母后来了。方龙秀眨了眨眼看向父皇。这些年，不管父皇多宠她，但父皇和母后的关系却一直没怎么和缓，依旧是以礼相待，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方盛兰的脸色很是平静。 “臣妾参加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方盛兰微笑道，“皇后这个时候过来，辛苦了。” “听说修儿醒了，臣妾放心不下，过来看看。”皇后走到床边，“修儿，现在可好些了？” 方龙秀：“孩儿没事了，让母后担心了。”因为心情不佳，方龙秀脸色露出倦色。 方盛兰见了，站起身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早朝时间了，既然修儿没事了，我们也散了回去休息吧，也让孩子再睡会。” “陛下说的是。”皇后看向方龙秀，“修儿再睡会吧，我们走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下朝后见完方盛兰，方青逍找到了无衣 眼睛上盖着两片树叶，睡觉晒太阳两不误的无衣正在梦里和美人约会，只是刚要和美人亲嘴就被人打醒了。 “啧，大白天睡个觉也要跑到明月楼的屋顶躺着，果然是风流啊。” 逆着阳光眯着眼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无衣气得恨不得拼尽灵气打死眼前的死狐妖！ “扰人睡觉有罪，扰人好梦，罪无可恕！”无衣跳起来就要和人打架。 “哎，等等！本侯爷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方青逍折扇一挥挡住进攻的无衣，“你不是答应太子要留下来吗，本侯爷教你一个办法。” “谁要你帮忙，我无衣想留就留，哪有什么麻烦！”无衣放完狠话，语气一转，“不过看在你特意过来告诉我的份上，你且说说看，我听着就是。” 方青逍也不跟无衣计较，笑道：“聆音道长走了，现在你来接下国师之位。” “当国师？”无衣惊讶。好像是个办法，有衣不是说做一件事要有始有终吗，留下来当国师有了责任，不就有了理由留下来嘛。 81.第81章 不准你靠近父皇 方龙秀送走父皇母后便开始坐在床上发呆，风伴狩提醒道：“殿下，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呢，再睡会吧。” 方龙秀：“本宫都睡那么久了，不困，你累了便去睡吧。” “属下不累。”风伴狩顿了顿道，“殿下这么久没吃东西，属下让人去熬点清粥给殿下暖暖胃。” “算了，不要打扰其他人了，等天亮吧。”大概是饿过了没什么感觉了。方龙秀扯着被子躺了下去，心情还是很糟糕。 烦，虽说要相信父皇，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啊。 大概是因为大病后的身体很虚弱，即使方龙秀心烦，躺了一会还是睡着了。 “怎么还没醒，不是说这小孩昨晚就醒了吗？” “先生不如去外面喝点热茶慢慢等。” “不用。” 耳边有人说话，有什么拂过脸颊，方龙秀睡不安稳手一挥，感觉手里抓住了什么。 “哎，我的拂尘。” “先生，您这是……国师，请您不要打扰殿下睡觉。” 好吵！感觉手里拽住的东西被抽走，方龙秀皱着眉睁开了眼。 刚才拽住的是什么东西？方龙秀看了看自己的手，余光中看到一人站在床边。 黑白相称的服饰，很眼熟，不过不是风伴狩。 目光上移。 天青色玉佩丝绦，雪白广袖，白色暗纹广袖上是黑白分明的双龙太极图。等等，黑白双龙……难怪熟悉，这是国师的正规道袍！ 国师？！方龙秀猛地抬头。 不是聆音道长，对方带着飞羽面具，很好认……是无衣。 只是现在的无衣和平日有很大的区别。 平时随意披散的长发全部被细银编制的发冠冠住，配着这仙风道骨的道袍，配着那冷冰冰的银色飞羽面具，整个人看着比平时严肃成熟，也比平时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嗯，真的醒了。” 无衣弯腰低头，手指在方龙秀额头上轻轻一弹：“怎么，是不是看呆了？” 风伴狩：“……”无衣，你是不是太无礼了！ 方龙秀怔了怔，捂着额头瞪无衣：“无礼！” “啧。”无衣也不为意，干脆在床边坐下，笑道，“我答应你会留下来，我做到了。” 可是你却做了国师！方龙秀兴致不高地随意嗯了一声。 “你看我穿成这样是不是比平常要厉害很多？” 是厉害很多，可是看着不顺眼。方龙秀坐起身，抬手抓住发冠上垂下的银色绸带，十足嫌弃地表情：“丑死了！” “……”无衣去捏方龙秀的脸，“不可爱。” 方龙秀皱眉，手上用力一扯：“摘了！” “什么……喂，放手！”无衣扶住发冠着急道，“龙修，你快放手……扯坏了！” 太碍眼了！本宫就是要扯坏它！方龙秀一不做二不休，两只手一起上，一只手继续扯，另一只手去抽稳住发冠的银簪！ “哎，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无衣欲哭无泪，对方是又软又小的孩子，他根本不敢用力推啊。 都说了本宫不是小孩子！方龙秀一发狠，手上一用力，将无衣推倒。 “散了！散了！”已经这样了，无衣干脆放手，不护了。 方龙秀手脚并用，爬过去直接将无衣的发冠拿下，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无衣，一脸得意道：“本宫赢了！” 无衣叹气。太丢脸了，竟然被一个孩子给推倒，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孩子！ “你们在做什么！？” 方龙秀一怔。 风伴狩一回头立即跪在了地上：“参加皇上！”完了，因为被殿下的行为震惊到，一时晃神竟然没听到外面的通传声，皇上进来了都没发现！ 方龙秀看了看手上的发冠，又看了看被她推倒在床的无衣，怔了怔脸色一红立即扔下发冠跳下床：“儿臣参见父皇！” “地上凉，起来把鞋子穿上！”方盛兰看风伴狩，“还不伺候太子穿鞋！” 风伴狩：“是。” 方盛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无衣：“还躺着？” “你儿子太厉害了。”无衣哀声叹气，“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方盛兰嘴角抽了抽，板着脸：“起来，堂堂国师这个模样像什么话！” 方龙秀在一旁道：“他哪里像国师！” 无衣：“好友，你看看你儿子，这孩子一点也不可爱了！” “本宫不是孩子！”方龙秀提醒无衣，“你应该称父皇为皇上！不是好友！” 风伴狩拿着鞋子提醒他的殿下：“殿下，脚，先穿鞋子。” 方盛兰觉得头疼，修儿这孩子先前不是挺尊重无衣的吗，现在怎么公然顶起嘴来。看着披头散发还躺在床上的无衣，方盛兰伸出右手：“快起来！” 无衣握住方盛兰的手顺势站起身，放开手时顺势哥俩好地搭上方盛兰的肩膀，冲方龙秀道：“嘿，小孩，你这态度不对啊，之前要留我时那么乖，现在我留下来了你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方龙秀见无衣搭在父皇身上，父皇竟然没有推开，她脑中瞬间就想到了关于桃花劫的预言，心里一颤。 也不管是不是正在穿鞋子了，方龙秀冲过去就去推无衣：“不准你靠近父皇！”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被封为国师当天，前往离府主持离九丧事的路上 无衣扯了扯身上的道袍又有些别扭地晃了晃手上的拂尘。 “唉，这国师不好当啊，刚一答应就有差事。” “那你就别当，跟我回山修炼！” 无衣身子一抖，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墨竹，笑道：“你看啊，我都答应别人担当国师这一职了，现在走多不负责，你不是总说，要做一个敢做敢当负责任的人嘛。” 墨竹冷笑：“难道你不是因为不想走才答应当国师的？” “这个……”无衣尴尬地笑了笑，“大哥……” 墨竹：“我再问一句，你到底走不走？！” 无衣咬牙：“不走，我已经答应那小孩要留下来了！我又不是小孩，你能不能别管那么宽！” “你别后悔！”墨竹转身，衣袍划出凌冽的语气，“以后我绝不管你！你好自为之！” “唉，有衣，你去哪……哥！” 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无衣叹了口气。完了，有衣真的生气了。 82.第82章 就当哄小孩 方龙秀力气大，无衣又只是虚搭着，毫无防备下自然就被推开了。 方盛兰一怔，眉头皱了皱：“修儿，不得无礼。” 父皇，修儿是为了您啊。方龙秀觉得委屈。可是这话又不能乱说，想想也知道桃花劫的事情父皇肯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方龙秀委屈又无奈，只能瞪着眼睛道：“是他先无礼的，他对父皇不敬！方青逍都不敢这样！” 方盛兰眉头舒展，笑了笑没有说话。 无衣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哎，还真是护着你的父皇啊。” 方龙秀瞪着无衣，理直气壮道：“父皇是九五至尊，先生现在既是方朝国师，便不再是世外高人而是父皇的臣子，当然不能对父皇无礼！” “哦，我明白了。”无衣站直了，对着方盛兰行了个站礼，“陛下，请恕在下方才无礼。” 哎，不跟小孩子计较，守礼就守礼吧，就当哄孩子开心了。 方盛兰嘴角带笑。 “嗯，对了，还未给太子行礼。”无衣干脆在方龙秀面前单腿跪下，弯着腰，含笑看着方龙秀后低头，“微臣参见殿下。”唉，总感觉碰到这么一个较真的小孩，自己答应当国师还真是亏了！ 方龙秀目瞪口呆地看着无衣。 这个人是第一次这么郑重的给她行礼，第一次跪在她的面前！ 因为发冠被她扯下，墨色长发随着他弯腰低头的动作全数散开垂在两侧露出后脖颈的皮肤，这是柔软毫无防备的臣服姿态。 如果真的是这么柔顺就好了，可是她偏偏知道这个人可以并指为剑，连武功高强的伴狩都不是他的对手。 方龙秀目光收敛，却在收回目光的时候与正抬头看她的无衣对了个正着。方龙秀一怔后连忙移开目光，一不小心竟是看到无衣扯开的领口下裸/露的皮肤。 轰！方龙秀一张脸瞬间红了。 “起来吧！”方龙秀偏过头，声音带着恼怒，“身为国师，衣冠不整！赶紧整理！” 无衣扯了扯嘴角，十分无语：“是。”我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殿下你造成的？ “修儿，父皇来的时候让御膳房准备了不少早点，梳洗完了出来一起用早膳吧。”方盛兰说完看向无衣，“无衣，一起？” “好啊，走吧。”无衣点头，表示现在不想和这变脸变得这么快的小孩待在一起。 等两人都出去了方龙秀才压住脸色的红晕，偏头看向一旁的风伴狩：“本宫要沐浴洗漱，马上吩咐人准备好。” 哼，她要赶紧梳洗好出去，不能让父皇和无衣长时间独处！ 等方龙秀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出来，看到院子里谈笑风生的两人时顿时就觉得她应该更快些的！ 无衣，你在父皇面前能不能坐得端正一些，那么正经的道袍穿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 父皇，你在无衣面前能不能端起皇上的架子，这么随意温和的笑容真的不要浪费了！ 方龙秀心情很郁闷，板着脸几步走了过去：“儿臣参见父皇。” 无衣挑了挑眉，站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方龙秀冷着脸，她看出来了。太假了，即使是行着礼，也没看出你有多尊敬的意思！ 无衣行完礼也不等方龙秀说话径直坐了回去。方龙秀的脸色更不好了。 “快坐吧，再不吃就冷了。”方盛兰适时开口。 方龙秀这才乖乖坐下一起用早膳。 早点很丰富，但基本上全部是方龙秀喜欢吃的。方龙秀喝着甜粥，心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无衣拿着筷子戳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点头：“味道不错，不愧是皇宫御厨的手艺。” “好吃？”方盛兰看向一旁的张公公，“吩咐做小笼包的御厨，下次多做点送到观星台。” 方龙秀：“……”吃相不文雅！ 无衣两口解决完一个小笼包，吃完看向方盛兰：“说到观星台，我能不能不住在那里？” 方盛兰和方龙秀同时看向无衣。 无衣解释道：“那里太冷清太无聊，我还是住回宫外吧。” 方龙秀差点冷笑：“明月楼？” “不是啊。”见小孩一脸不信，无衣一怔后解释道，“皇上在宫外送了我一套宅子。” 本来不是明月楼方龙秀还隐隐有点高兴，但是一听是父皇送的，方龙秀那点高兴立即就没了，只剩生气了。 凭什么，父皇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你宅子！方龙秀只顾生气，完全忘了无衣是她父皇的救命恩人，对于皇帝而言，送宅子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方盛兰思索一阵：“随你吧。” 父皇，你对无衣太过有求必应了！方龙秀想反驳，但是一想到无衣不住在宫里不在父皇身边应该是好一些的。 无衣吃了三个小笼包，放下筷子站起身：“我走了，你们慢聊。” 方盛兰：“你去哪？” “宫里太闷，当然是出去玩。”无衣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方龙秀：“你身为国师应该做国师该做的事情。” 无衣惊讶地看向方盛兰：“真的，我应该做什么？” 方龙秀：“……” “你去玩吧。”方盛兰面带微笑站起身，“同行吧，朕正好有事要去叶府一趟。” 都出去？他们还一起？方龙秀立即道：“修儿也去。” 方盛兰：“你生病几天，落了不少课业。” 方龙秀闭嘴。 无衣冲方龙秀笑眯眯行了一礼：“殿下，在下告退。” 方龙秀扭头当做没看见，站起身看向方盛兰：“儿臣恭送父皇，孩儿会补完课业等父皇回来检查。” 父皇宠她，一直都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完全是兼任了太子太傅之位，但是父皇太忙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让父皇赶紧封无衣为太子太傅，既然无衣留下来已经成了定局，那么她应该把无衣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坚决减少父皇和无衣的接触！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若干年后，当无衣知道方龙秀留下他又赶他走的真相 无衣一脸无奈：我以为你这孩子是在闹别扭。 方龙秀似笑非笑：你说谁是孩子？ 无衣怀疑：难道你不是在吃醋？ 方龙秀冷笑：吃谁的醋？父皇是根本不可能拥有你的！ 方盛兰一脸无辜：对，朕从来都没想过要拥有无衣。 无衣提醒：不好意思，这是若干年后，你现在已经死了，没话语权。 83.第83章 大概是箭上有毒 书房里，大病初愈的方龙秀正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写着关于今日所读文章的读后感。 通篇文章讲的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道理，方龙秀花了一个时辰看得模模糊糊不解其意，一个时辰用来苦思冥想要怎么写这篇读后感。 好难呀，没有父皇在身边举证解释，不要说写读后感，读懂都难！方龙秀心烦气躁，丢开毛笔丢开书，望着窗外开始发呆。 守在门口的风伴狩进书房给方龙秀泡了杯茶，将毛笔放好，将地上的书卷捡起，捡起的时候顺便瞄了几眼殿下今日读的文章。 “殿下今天心绪不定。”聆音道长已经被成功逼走，无衣也留了下来，殿下还在苦恼什么？ 方龙秀：“课业太难，没有人教。” 因为无衣是国师不是太子太傅？风伴狩垂眸，想了想：“殿下今日所读的文章可以选定一个角度进行论证。” 方龙秀看着风伴狩不说话。 风伴狩得到了默许，继续道：“皇上让您读这篇文章，定然对殿下是有益的，殿下可以从修身，治国，平天下这些方面下手。” 方龙秀哦了一身。 平天下太早，治国现在有父皇，修身么……倒是刚好符合。 修身，父皇要她修身养性，是想让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方龙秀思索了好久，将原先画得一塌糊涂的草纸揉成一团扔掉，拿起毛笔写下“君子”两个字。 父皇虽习武，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一个文人般喜欢儒雅的皇帝，所以君子这方面显然不会有错，但她又是日后的帝王，不可能真正做到君子，所以这君子肯定不能像叶知秋那样一本正经，不知变通。 所以，她应该写君子的不同方面，不拘于形？ 不拘于形？ “有了！”方龙秀眼睛一亮，又在君子后加了两个字。 君子不器。 题目有了，现在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呢？方龙秀又开始冥思苦想了。 父皇，这有形无形的，玄妙又难懂，这难道不是国师应该想的问题。国师？也不知道无衣懂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哪里像什么国师了！ 打住！思绪又偏了！ 方龙秀赶紧拉回思绪，在一会风伴狩的再次倒茶下发现自己又发呆后终于承认她心绪不定了。 算了，既然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那就正大光明地想吧。 父皇还没有回来，到底是去了叶府还是和无衣一起去明月楼了？ 既然君子不器，信不信本宫不管不顾，不择手段把无衣给抢来当太子太傅，放在身边监视着！哼，不管怎样，不能让无衣危害到父皇！ 方龙秀这边在想不能让父皇受到伤害，觉得自己长大了要保护父皇，但是一转眼她一篇读后感都没写完就听到有人来报皇上在宫外遇刺，被国师送回了逸心殿。 “什么，父皇遇刺！”方龙秀丢下毛笔就往逸心殿赶。 走了几步，嫌弃速度慢，吩咐风伴狩道：“伴狩，快带本宫赶去逸心殿！” 风伴狩依言，抱起方龙秀在宫里明目张胆运起轻功狂奔。 到了逸心殿，发现殿外跪了不少大臣，看来都是听了消息赶过来的。 大臣们一见到方龙秀立即行礼：“参见太子！” 方龙秀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径直跑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一众以惠妃为首的嫔妃都拿着丝帕拭着眼角，而母后站在一旁低声和几位太医讨论着什么。 方龙秀撩开纱帘走近了些，看见无衣蹲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父皇的手腕，而父皇的眼睛是闭着的。 方龙秀心里一颤，两步走过去，都快哭出来了：“父皇！” 无衣偏头看方龙秀，安慰道：“先别哭，你父皇暂时还死不了！” 方龙秀也没心思计较无衣这话说得难听了，紧张问道：“父皇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衣：“大概是箭上有毒，现在昏迷不醒。” 大概？方龙秀看着无衣抓着父皇的手：“什么叫大概？” 无衣无辜道：“我不是大夫，当然不懂。” 那你抓着父皇的手做什么！占便宜！？方龙秀立即伸手去拉无衣：“不懂就别抓着！” 无衣身形一晃，一只手依旧抓着方盛兰的手，一只手撑着地稳住身形。 方龙秀察觉到不对劲。她刚才没用多大力，无衣没道理差点摔倒！ 无衣叹气道：“乖，别闹，我在护着你父皇的命。”他不是大夫，但是他能感觉到方盛兰的生命在流逝，在未找到解毒方法之前他要输点灵气护住方盛兰的心脉。 方龙秀这才发现无衣的脸色很差！ “修儿，别打扰国师。”皇后走过来，把方龙秀带到一旁，“别担心，太医正在研究解毒的方子。” 可是那群太医看起来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方龙秀咬着牙，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盛兰遇刺之前 叶知秋将身着便衣的方盛兰送出叶府。 “皇上一人独自出宫不安全，微臣送您回去吧。” 方盛兰摇头：“不用，朕去找国师，国师不会让朕出事的。”再者，今天出门带了影卫。 叶知秋也不坚持，目送皇上离开，转身回府的一瞬间手腕上的法剑却已经握在了手上。 叶知秋追出去，一会的功夫便到了一处偏移的小巷：“出来！” 方青逍手持孔雀扇从拐角走出，嘴角带笑：“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可以遇见叶丞相。” 叶知秋一脸冷峻：“妖孽，我不去找你你倒是找****来了！” “叶丞相说什么本侯爷听不懂。”方青逍脚步后移，准备随时找机会逃脱。 叶知秋冷哼一声，手中法剑发出万道华光已经刺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什么都不说直接开打，方青逍来不及躲闪只来得及用扇子挡下大部分攻击。 一口鲜血吐出，趁叶知秋见他受伤犹豫的瞬间方青逍转身就跑。 跑远了没发现叶知秋的追杀，方青逍这才捂着胸口停下了脚步：“呵，大意了，没想到会被叶知秋发现。”看来这具身体越来越没用了，要赶紧找具合适的身体。 84.第84章 先生不要生气 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又在哭了，哭哭啼啼的听着烦人！方龙秀的火无处可发，冲着那群女人呵斥道：“哭什么哭，父皇还没死呢！都给本宫滚出去！” 那群嫔妃一怔，碍着太子的身份不敢说话，怀着身孕的惠妃护着肚子大着胆子道：“殿下，您担心陛下，臣妾们也担心陛下，您这样——” “不想出去就给本宫闭嘴，不准哭！”方龙秀一脸凶狠。 惠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退后几步站到一旁算是妥协了。 方龙秀的目光转向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太医，父皇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几位太医唯唯诺诺，不敢直言。 方龙秀心里一沉：“有几分把握？” 几位老太医不敢说话，方龙秀看向年轻的宁太医：“你说。” “殿下，这不好说。” 方龙秀：“说实话，不说本宫立马叫人砍了你的脑袋！” 宁太医无奈，叹气道：“陛下的情况很糟糕，那箭上的毒我们从未见过，若不是有国师在，恐怕——” 恐怕什么不言而喻。 方龙秀立即偏头看向无衣：“太医没有办法，先生也没有办法？” 无衣摇头：“我不是大夫，不懂怎么治病。” 方龙秀急了：“可是你——” 无衣：“我只能暂时护着皇上不死。” 那有什么用，没有人会治，你也只是暂时护着，意思是说父皇迟早也是要死了？得出这个结论，方龙秀害怕极了，全身都颤抖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你在身边父皇为什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方龙秀盯着无衣，脸上明显是质问。 无衣被问得莫名其妙，无辜道：“我又不是万能的。”好吧，他承认，如果他不是跑去赌坊花了不少灵气没缓过来，宫门口袖箭飞向方盛兰的时候他也不至于灵气不济没替方盛兰拦住那一箭。 方龙秀气息一滞，却是不甘心道：“父皇是跟你在一起才出事的！” 方龙秀说完这句话自己就愣住了，她看着对面低着头垂着眸的无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害怕。 不是害怕无衣生气对父皇不管不顾，而是害怕一种她都弄不明白的东西。 所以这小孩现在是在怪他护驾不力还是在怀疑他对他父皇不利？无衣心里无奈，话说皇家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一般孩子现在不是应该扑到家人怀里哭吗，爹亲不行，有娘亲，娘亲要保持皇后风范不方便，这不是还有我么。 我在救人啊不被感激就算了还要被怀疑，这发展不合常理啊。 见无衣不说话，方龙秀真的慌了：“先生，本宫……” 无衣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方龙秀示意别打扰，他被方龙秀责怪后反省自己的确有错，愧疚下正在用心为方盛兰查探体内那奇怪的毒素。 奇怪，这毒不是寻常的毒啊，有灵气护着破坏力还这么强，这方盛兰搞不好还真会死啊。现在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无衣皱眉，已经称兄道弟了不救没道理，也不利于自己任务的进展，但是要救人恐怕要去找有衣，可上次有衣在离九的灵堂出现后就再也不见身影了。他们吵了架，找有衣帮忙肯定是会被骂会被嘲讽…… 要不还是不救吧，要证明人间有情也不是一定要在方盛兰身上实施，这个友情对象没了，他可以换一个人证友情，再不济，找个美人证明爱情也行啊，何必一定要在一个凡人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 无衣一个人在那里苦恼，这边方龙秀又不知道无衣心里所想，以为无衣真的是恼了都不想听她说话了，心里一慌蹲下身子拉住无衣的袖子，脸上又慌又怕：“先生……龙修错了，龙修只是太过害怕失去父皇，先生不要生气。” 因为有国师的预言在先，无衣会伤害到父皇的认知已经先入为主，她着急下不假思索责怪无衣，不是无意，而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真说出来她就后悔了，无衣他什么也没做，她就已经给他定了罪，这和她憎恨的聆音道长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方龙秀拽着无衣的袖子，是真的后悔了：“先生，对不起。” 无衣眨了眨眼，觉得这道歉比刚才的责问还要让人莫名其妙。 这孩子竟然在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无衣没表示，方龙秀都要哭了，眼眶更红了：“先生，我不该怪你的，如果没有先生，我早就没有父皇了。” 无衣怔了怔，明白过来，毫不在意的语气：“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我现在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因为方盛兰去找有衣。无衣的目光落在方盛兰惨白无生气的脸上，心里叹气。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一出赌场就碰到方盛兰，聊了几句后决定送方盛兰回宫 方盛兰和无衣说着话，见他嘴角一直挑着，忍不住问道，“心情不错，什么事情值得这么高兴？” 无衣：“刚才在赌坊赢了不少。” “……”方盛兰，“身为国师去那种地方不好吧，你缺钱用可以跟朕要。” “没事，我换了面具换了衣服去的，别人认不出我。”无衣确实很高兴，拍着方盛兰的肩膀道，“谢谢你的好意。” “……”方盛兰说服自己习惯肩膀上的手，很自然地换了话题，“既然你决定住在宫外，就在观星台挑选两名道童跟着出宫伺候你吧。” 无衣拒绝：“不用，我一个人住不需要人伺候。” 方盛兰：“既是长时间住下来，有人陪着伺候着总是要方便些的。” 无衣还要拒绝，方盛兰看着不远处的宫门道：“送到这里就行了。” “哦，那你进去吧。”无衣也转身离开。 方盛兰见无衣走得毫不迟疑，笑了笑也转身走了。 今天要不要去明月楼看美人跳舞？无衣边走边想。 耳边有风掠过，无衣抬头远看：“奇怪，这气息……不对！” “小心！”无衣立即转身往方盛兰身边赶去。 眼见马上就可以赶到方盛兰身边，无衣气息却是一个不稳，急速移动的身体一个踉跄，也就这一点的时间，再抬头一枝黑黝黝的精致袖箭已经射中了方盛兰的肩膀。 85.第85章 龙修等你回来 他没放在心上，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方龙秀心里一酸，不知道为什么更加难受了。 “无衣先生……”我这么在意，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在意？ 听到小孩叫自己，无衣把目光收回看向方龙秀，这一看吓了他一跳。 “你别哭，方盛兰还没死呢。” 方龙秀一想到父皇的状况，心里更难受了。 那小孩眼眶红得吓人，没有哭声，眼泪却一颗颗往下滚，看得无衣心里一抽一抽的心疼，一手握着方盛兰的手，空着的手连忙去摸方龙秀的脑袋：“乖，别哭，我不擅长哄小孩。” 方龙秀咬着唇，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看着无衣。 怎么办，被这小孩这样看着，好有负罪感！无衣的手都不敢放在方龙秀脑袋上了，无奈下只好抬头看向屋里其他人。 结果一抬头，看见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看吧，你这小孩都把其他人吓到了。无衣不得不开口提醒站在一旁的皇后：“皇后娘娘。” 皇后神情一恍，从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走过来蹲在方龙秀面前：“修儿，别哭。” 方龙秀执拗地看着无衣，仿佛无衣不开口说她想听的话她就一直哭下去。 无衣感觉头疼，想了想，这孩子总归就是担心方盛兰才会这么伤心，心里一软，做出保证道：“你放心，你父皇不会死的，我会救他。” 方龙秀眼泪停住了，可还是一脸委屈。 无衣一看有效果，连忙继续保证：“我是国师嘛，绝对保证你父皇没事。” 父皇会没事，方龙秀放下心来，可她还是不开心不甘心。她垂下眼，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皇后皱了皱眉，将手覆在方龙秀抓着无衣袖子的手上，开口：“修儿，放宽心，国师会救你父皇，你别让国师分心。” 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甘心，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方龙秀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站到一旁，低声道：“劳烦先生了。” 无衣点头，继续查看方盛兰的情况。 毒素还在侵犯方盛兰的身体，他的灵气一输进去就会被毒素一点点吞噬干净，这毒不解，再这样下去，等到自己灵气不续，方盛兰就是一个死。 看来要救方盛兰还是要找帮手。哎，还是要去找有衣，既然答应了这孩子就一定要保住方盛兰的命啊。 无衣下了决定便放开了握着方盛兰的手。 皇后：“国师？” 无衣不回话，手指捏决，一缕肉眼不可见的绿光钻进方盛兰的眉心，又在方盛兰身上几个轻点，把一块碧玉放到方盛兰心口贴身放着。 做完这些，无衣松了口气，这才看向皇后道：“我已经暂时护住了皇上的心脉不被毒素侵染，你们等着，我出去一趟尽快回来。皇上心口那块玉，绝对不要挪动。” 无衣说完转身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又被人抓住了。 一低头，看见那小孩正看着自己。无衣弯下腰，捏了捏方龙秀的脸：“别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怕你一去不回。方龙秀垂眸，最后一点点松开自己的手，低声道：“先生，龙修等你回来。” “好。”无衣笑着点头。 无衣走了，方龙秀便一直在原地站着。 “修儿。”皇后把方龙秀揽进怀里。 方龙秀：“母后，修儿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很差劲？” “没有，修儿已经很优秀了。”皇后叹着气道，“别太难为自己。”你还只是一个孩子。 “修儿明白了。” 方龙秀离开母后的怀抱，走到床边跪坐下。 父皇，您不会有事的，无衣先生会救您。孩儿和您一起等无衣先生回来。 皇后看向屋里那群窃窃私语的嫔妃，含笑道：“陛下不会有事，这里需要安静，你们都回去等消息吧。” 有嫔妃行礼离开，也有嫔妃采取观望态度，更是有人把目光看向了惠妃。 惠妃怀着身孕，行事大胆：“娘娘，臣妾想留下来陪着陛下。” 皇后依旧面带微笑：“不用了，妹妹怀着身孕不宜操劳，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本宫和太子以及各位太医守着就行了。” 惠妃：“可是——” 皇后收敛了笑容：“若是妹妹不觉辛苦想第一时间知道陛下的情况，那便和其他大臣一起在殿外守着吧。” 惠妃没再说话，可脸上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方龙秀回头看向惠妃，脸上一丝笑容也无：“惠妃娘娘坚持要留下来，是不相信本宫和母后，还是不相信这屋里的各位太医，还是说惠妃娘娘有办法让父皇醒来？” 皇后似笑非笑。 惠妃脸色一变，连忙道：“臣妾不敢。” 方龙秀：“出去！” 惠妃行了礼连忙退下，剩下嫔妃立即跟着退了出去。 方龙秀冷哼一声，目光转向父皇后神情才柔和下来。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靠着同根而出的兄弟感应终于在已经变成国家学堂的离府找到了有衣 “呼，幸好你就在附近，你要是走了那就糟了。”无衣跳下围墙，来到躺在草地上的有衣身边，“有衣，快跟我去救人。” “你找错人了，我是墨竹。”墨绿宽袍的墨竹闭着眼一动不动。 “……”无衣失笑，“你以为换一个名字你就不是你了？” 墨竹沉默，最后冷哼一声：“就算是，我也说过不会再管你。” 好吧，就知道会被拒绝。 “好好好，你说你是墨竹就是墨竹吧，墨竹，方盛兰要死了，你想办法救救他。”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无衣伸手去拉他，“不是管我，你帮帮你恩人的父皇。” “恩情我已经还了。”墨竹嘴角泛着冷意，“说到底，我是因为你才受伤的，方龙秀是你的恩人。” 无衣放开手：“你到底救不救？” 墨竹：“不救。” “哥……”无衣开始耍赖，“哥，你最好了，他还这么年轻，你救救他呗。” 墨竹不为所动：“这世上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人每一秒都在发生，我救不过来。” 无衣：“那你就看着他死啊。” “看着他死才是正确的。”墨竹睁开眼看向无衣，严肃道：“你我不是这凡间之人，凡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凡间大夫，你为何要插手？” 86.第86章 得道高人 暮色降临，听到消息赶来逸心殿又被方龙秀赶到殿外跪着的大臣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安的情绪开始随着大臣们的窃窃私语慢慢传开。 “李大人，您听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听说陛下中了箭。” “袁大人哪里听说来的，在下怎么听说陛下是中了毒啊。” “唉，不管是怎么回事，陛下现在还未脱离危险恐怕是真的。” “这可怎么办啊。” ………… “听说国师大人能救陛下。” “问题是国师大人出去后还没回来。” “这新任国师这么年轻，靠谱吗？我看还是聆音道长当国师靠谱些吧。” “嘘，邢大人小心些，这话传出去不大好吧。” “既然太子殿下相信国师，我们做臣子的相信太子便罢，各位大臣此时不便讨论这些吧。” “话虽如此，可是太子毕竟年幼，他——” 此时，有大臣高呼一声：“参见太子殿下。” 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立即停止了说话，抬头往前看。他们的太子殿下正站在殿门前望着远处，一张小脸崩得紧紧的。 “参见太子！” 然而，他们的殿下并没有理会他们，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们，这样的情况他们想打听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正想着怎么开口和他们的太子殿下说话时有人前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微臣叶知秋参见太子殿下。” 一身蓝白衣袍，越过众人直接走到太子面前的正是年纪轻轻就承了叶老丞相之位，成为方朝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丞相，叶之秋叶丞相。 方龙秀收回远眺的目光扫了一眼进宫竟然未穿官袍的叶知秋：“叶大人免礼。” “谢殿下。”叶知秋站起身，道，“微臣听闻陛下中毒至今昏迷未醒，可是当真？” 这家伙当了丞相也不知变通些，难道要本宫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说父皇岌岌可危，这话若是从本宫嘴里得到证实，这不是动摇人心么！ 方龙秀压下心中的不悦，道：“有太医们守着，不会有事。” 叶知秋：“可否容臣进去看看？” 方龙秀挑眉：“各位大臣都在外面候着，叶丞相有此一问，莫非是丞相也通晓医理，想进去尽一份力。” 叶知秋点头：“微臣略通医术。” 方龙秀心想叶知秋怎么说也和聆音道长同出一门，应当是有些本事的，无衣先生还未回来，让他进去瞧瞧也不妨事。 “那就进来瞧瞧。”方龙秀点头，转身进了大殿。 叶知秋在各位大臣佩服的目光下不紧不慢跟了进去。听说太子殿下不是很喜欢这位新丞相，这叶丞相还如此大胆真是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进了逸心殿，叶知秋在太医们惊讶的目光中对皇后简单行了一礼后走到了床边。 叶知秋没有像太医们一样一来就把脉，而是在看到方盛兰的脸色后问道：“国师帮皇上稳住了情况？” 方龙秀点头。 看着从方盛兰衣服里透露出的绿色光芒，叶知秋皱了皱眉眼中尽是疑惑。 这灵气干净纯粹并无妖气，倒是很像墨竹好友身上的气息。 叶知秋伸出手想去查看方盛兰衣服里是什么东西。 “住手！”方龙秀连忙阻止。 叶知秋看向方龙秀，表示不解。 方龙秀正要解释，眼前一花，目光中掠过一片墨绿。 叶知秋惊讶道：“墨竹好友？” 墨竹微微点头，低头看向方盛兰。 方龙秀惊讶地看着墨竹，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惊讶：“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些侍卫，父皇的影卫，甚至是风伴狩都没发现！ “别吵。”墨竹不回答，握住方盛兰的手查探。 一旁皇后正要喊人，方龙秀连忙阻止：“母后，等等！”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墨竹即使不会救父皇也不会故意加害父皇。 “这些灵气支持不了多久。”墨竹声音里带着嘲讽，“你们的国师还没有回来？” 方龙秀立即反驳道：“先生会尽快回来的。” 墨竹一声轻笑，抬手在方盛兰胸口上一拂，那一片护命的绿色光芒在他拂过之后光芒大盛。 方龙秀看不见不解其意，但一旁叶知秋却看得分明。 原来这救人的灵气是好友的手笔。叶知秋心里的疑问解开，见墨竹收了手，才道：“原来好友还在帝都并未离开。” 墨竹：“嗯，正准备离开。” “国师到，方侯爷到。”外面传来通报。 墨竹歪头看向大殿门口，笑了笑一挥手消失在大殿内。 叶知秋：“好友？” “三天后西郊碧落亭见。” 墨竹飘渺的声音消散在大殿内，大殿内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惊，方龙秀看向神色平静的叶知秋，问出大家的心声：“叶大人，这墨竹先生是何方神圣，竟然来去无影？” 叶知秋回答得极其简洁：“得道高人。” 方龙秀：“……” 两句话的时间，无衣和方青逍已经走近了。方龙秀没心思再探究这个问题，目光直直看向无衣。 无衣被方龙秀的目光看得心虚：“哈，回来得有些晚，希望不会太迟。”希望灵气还没消耗完，方盛兰还没断气。 方龙秀：“先生回来了就好。”但是为什么跟着回来的还有方青逍？ 无衣走到床边，看到那比自己走之前还要耀眼的绿色光芒时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方龙秀：“我回来之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方龙秀：“嗯，墨竹先生刚走。” 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管。无衣笑了笑，看向方青逍：“还站着做什么，该你出手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求有衣无果，无衣叹气离开 唉，在缠到有衣答应救人之前，在找到救人的办法之前还是先回去看看方盛兰吧，灵气耗尽后没人管就不好了。 无衣站在宫墙外看着越来越暗的天，叹气：“唉，回去却救不了人，那小孩肯定会很失望吧。” “听说皇上中毒昏迷不醒，你怎么还在这里？”方青逍从宫墙拐弯处走出。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无衣皱了皱眉，“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碰到你。” “这说明我们有缘啊。”方青逍笑眯眯道，“怎么样，想到法子了吗？” 无衣：“你看我这个模样像是想到法子了？” 方青逍手中孔雀扇掩住弯起的恶劣笑容：“哦，说不定本侯爷可以帮你。” 87.第87章 不好意思，医死了 什么叫该你出手了？ 方龙秀一脸惊讶，而一旁叶知秋也皱起了眉头。 无衣解释道：“方侯爷说他能帮忙。” 方龙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青逍笑道：“微臣平日爱交朋友，所识之人遍布五湖四海，这些人中不乏奇人异士，微臣闲来无事跟着他们见识不少。” 奇人异士？谁人不知方小侯爷无事便流连风月之地，赌坊酒肆，接触的人难道不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 让方青逍给父皇看病，方龙秀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无衣开了口，这种时候方龙秀即使不愿意也不好阻止。 倒是叶知秋在一旁开口：“方侯爷确信能让皇上醒来？” “这个嘛。”方青逍挑着眉眼，“把握不大，难道叶丞相有把握？” 叶知秋摇头，淡淡道：“我只是不放心让你来救。” 方青逍：“……”这个臭道士！ “能不能救看看就知道了。”无衣把方青逍一推，“能救就救，不能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方龙秀有些担忧。让方青逍救，难道无衣先生自己并没有把握？ 方青逍弯腰去查看方盛兰的情况，叶知秋就站在一旁看着。 方龙秀紧张地看着方青逍的动作，无衣抬手弹了一下方龙秀的额头：“小小年纪别总是皱着眉头，放心，你父皇死不了。”方青逍救不了，可以继续找有衣想办法。 方龙秀摸了摸额头，仰着头看着无衣：“有先生在，本宫不担心。” 正说着，那边方青逍突然出手拿起方盛兰衣服里贴着心口放的碧玉。 方龙秀一惊，还未说什么就见方青逍袖中滑出一把薄刀往她父皇手腕上划去。 “父皇！”方龙秀双腿一软被无衣扶住。 方青逍一掌拍在方盛兰胸口，一刀割破方盛兰的手腕。 一旁的皇后吓得脸色顿变，大喊：“来人！” 方青逍身边的叶知秋虽然没有出手，但也是死死盯着方青逍。 无衣瞧着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对向床边冲来的影卫开口：“稍等。” 两名影卫一怔，下意识地停住脚。 方龙秀咬着唇看向父皇，见父皇的脸色在片刻的惨白中慢慢转黑，整个人怕得全靠无衣的搀扶才不至于摔倒。 方青逍握着薄刀转身，笑眯眯道：“啊，不好意思，医死了。” 方龙秀脑中轰的一声，茫然地抬头看向无衣。 无衣看得那叫一个心疼，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道：“乖，他骗你呢，这个家伙一向恶趣味。” 方青逍看着无衣，似笑非笑：“你竟然会相信我？皇上他真的——” “没事了。”叶知秋接下方青逍的话，蹲在床边收回查看方盛兰情况的手，目光停在方盛兰不断流出黑血的手腕上，“陛下体内的毒素正在减少。” 无衣看着方青逍抬了抬下巴：“废话，我让你救人当然是相信你的。”这家伙虽然讨厌，但貌似也没做什么坏事，他若是要方盛兰的命哪里还需要等到这个时候。 方青逍一怔，随后收起薄刀轻笑道：“为人臣子，陛下的命大过天，青逍今日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会治好皇上的。” 叶知秋冷眼看了眼方青逍没有说话。 无衣：“……”亏你说得出口。 方龙秀这个时候没心情在意方青逍说了什么鬼话，她在听到无衣说方青逍是在骗她，叶知秋说父皇毒素正在减少时就噗通几步跪在了床边。 “父皇，太好了，毒解了，您没事了！”方龙秀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无衣看方青逍，责怪的语气毫不掩饰：“你把这孩子吓到了。” 方青逍：“我只是想缓和缓和这里的气氛。” 无衣简直懒得理他。 方青逍眨了眨眼，弯腰在方龙秀面前蹲下，语气轻缓：“殿下，方才是微臣不对不看时候开玩笑，微臣道歉。” 方龙秀抬眼看方青逍，因为方青逍救了父皇，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时刻嘴角带笑的家伙并不是那么讨厌。 “功过相抵，本宫恕你无罪，接受你的道歉。”方龙秀擦干眼泪道。 救了垂危的皇帝这等大功因一句话而功过相抵，方青逍也不在意，倒是觉得这小太子还真是聪明伶俐又有趣。 无衣走过去看了看脸上渐渐恢复正常的方盛兰，见方盛兰手腕上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提醒大殿里的太医：“可以了，过来处理伤口包扎吧，再流下去就是失血而亡了。” 无衣一语惊醒大殿里因为不正常的事态发展而看得一愣一愣的太医们，首先反应过来且行动迅速的是年轻的宁太医。 “是，微臣这就来处理。”宁太医提着药箱挤到床边，对挡在面前的方青逍道，“劳烦方小侯爷让一让。” 方青逍退后一步，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对方龙秀和皇后简单行了一礼：“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皇后微微颔首，方龙秀倒是破例客气地回一句：“今日辛苦方侯爷了。” 方青逍看了眼无衣后转身离开，无衣正想跟着离开衣襟再次被人拽住。 “先生可否能留下来？”方龙秀看着无衣，解释道，“父皇还未醒来，先生留下来龙修会更安心些。” 无衣本想拒绝，但是一看到方龙秀依旧红彤彤的眼眶和湿漉漉的眼睛，一想到这孩子今天受了这么多惊吓，顿时心软了，拍了拍方龙秀的脑袋：“好，我留下来陪着你。” 既然方盛兰已经脱离了危险，皇后便让两位年迈的太医回去休息，又让叶知秋把外面跪着的大臣们一个个遣散，最后逸心殿里除了皇后，就只剩下两位太医，无衣和方龙秀守着还未醒来的方盛兰。 夜色越来越浓，逸心殿里陷入一片安静，亥时已过，连太医们都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而怀里抱着睡着的方龙秀正处于假寐中的无衣此时在这一片安静中听到耳边传来细微声响。 抬眼看去，原来方盛兰已经睁开了眼正试图坐起身，见有人看他，偏头看了过来。 无衣抬了抬下巴，嘴角弯弯，小声道：“恭喜你醒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对于方盛兰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竟然是无衣，大家有什么想法？ 方龙秀：父皇，您第一眼应该看到修儿！ 叶知秋：没想法。 方青逍：本侯爷听说西方有一个睡美人的故事，好像是王子吻醒了公主。无衣，老实说陛下是怎么醒的？ 无衣：什么鬼？ 方盛兰：来人，把方小侯爷拖出去斩了！ 88.第88章 刺杀凶手 因为中毒太深，又因流失了不少血，即使方盛兰脱险醒来也是全身无力不便行动。 距离方盛兰半夜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但是他依旧虚弱的不能上朝，即使是看奏折一天也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比如现在，方盛兰在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后就被身边的方龙秀强行拿下了手中的朱笔。 “父皇，您该休息了。” 方盛兰：“这些天都在休息，事情积累多了，乖，让父皇处理完。” 方龙秀：“父皇，太医说您要好好休息。至于这些奏折，有那些大臣，有叶丞相，您歇歇有什么关系。” 方盛兰无奈商量：“那就再看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 “不行。”方龙秀绝不松口，伸手去扶方盛兰，“父皇，外面太阳很好，我们出去走走活动一下。” 方盛兰很想拒绝，但看方龙秀一脸认真知道难以商量，只好点了点头：“好，那修儿扶父皇出去吧。” 方龙秀立即笑了，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去扶方盛兰。 外面的太阳不是一丁点的好，大中午的晒着都会出汗。御花园里百花争艳，方龙秀扶着方盛兰在花园走了一小会，便让人备了茶水点心到亭子里休息。 “修儿，这些天让你跟在几位大臣身边学习是不是很辛苦？”方盛兰觉得他的儿子这几天好像瘦了些。 方龙秀摇头：“不辛苦，修儿想若是能懂得再多些，父皇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又肯努力，微臣相信过不了几年殿下就能实现帮陛下分忧的愿望。”方青逍身着官袍从远处走来，很是规矩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 身后跟着过来的无衣虽然行了礼，却不等方盛兰开口便很是随意地坐在了方龙秀身边。 “起来吧。” 方盛兰面上带笑，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充分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愉悦。 方龙秀态度缓和，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方青逍脸色看。自从方青逍救了父皇的命后，她对方青逍的厌恶少了不少。不过，对于方青逍和无衣一起过来的状况，方龙秀心里还是有些不满。 方盛兰道：“青逍也坐下吧。” 方龙秀给无衣倒了杯茶，想了想勉为其难也给方青逍倒了一杯，算是感谢他救了父皇。 “谢殿下。” 方青逍脸上挂着笑，捧着茶杯看着方盛兰道，“陛下让微臣和无衣国师联手查案，今天案情有了进展，臣连忙拉着国师过来汇报。” 对于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把自己害成这个模样的刺杀凶手，方盛兰的神色立即有了变化：“查出了什么？” 方青逍：“经过微臣和国师整整三天的努力，微臣发现那晚的刺客很有可能来自邻邦陈国。” 无衣喝着茶斜眼看了眼方青逍，心里一阵无语。 整整三天的努力？方青逍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他这三天一直在闭关修炼补回失去的灵气，至于方青逍是不是在查案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那毒这么难解，连灵气都吞噬，怎么看都不像会是人间有的东西。 退一步说，纵然人间的奇人异士有那个本事弄到这种毒，也算是凡人对方盛兰下的毒，但方盛兰中箭的时候他都没发现四周有人，方青逍如何就敢断定刺客来自陈国？ 方盛兰很意外：“陈国？有何证据？” 无衣正要打断方青逍的胡言乱语，却意外发现太子那小孩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一本正经的假大人模样煞是有趣，无衣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也就随方青逍怎么编，一边随意听着一边用手沾了茶水在石桌上描绘方龙秀那晚哭啼啼的小孩模样。 方青逍道：“微臣在为陛下解毒时发现那毒中有一味药草是陈国西域独有，于是大胆猜测此事与陈国有关，立即派人秘密在帝都打探，看帝都近段时间是否有异国之人进入，结果今天凌晨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禀告在帝都南郊枫树林的一处荒废茅草屋里发现可疑人影，微臣听到消息后马上亲自带人在附近埋伏，成功抓住两人，那两人口音与帝都人士不同，后来一查，他们果然皆是来自陈国。” 沾着茶水临摹的无衣猛地抬头，惊讶问道：“你说在哪里抓到人？” 方青逍笑眯眯回答：“南郊枫树林附近的一处荒废茅草屋，怎么，国师有补充的地方？” 无衣心里有些荒谬的预感：“不会是门前还有两块青石的那间茅草屋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三天前，当方青逍为方盛兰解了毒离开皇宫之后 一出皇宫，方青逍身影一闪，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住脚步。 “出来。”方青逍语气严厉。他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且是从逸心殿一路跟到宫外，不是他够警惕，而是那人根本就无心掩藏。 见到在眼前现身的人，方青逍皱起了眉头：“墨竹，果然是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墨竹依旧戴着面具，语气淡淡：“我在想你既然下了毒为什么还要出手解毒。” 对方的语气如此肯定，方青逍知道辩解无用，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一箭是我射的？” “我不知道那一箭是不是你射的，但是我知道那是什么毒。”墨竹语气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妖界是个崇尚强者的地方，妖皇并不反对恃强凌弱，致使妖界弱者更加难以生存，而青狐一族修为低微却能在妖界生存肯定是有自己的生存手段，而这些生存手段中有一味毒，名唤噬灵。方小侯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方青逍：“即使你说得对，但既然是青狐一族都有的毒，而那毒并非不能外传，你为何断定是我？” “噬灵只要不慎入血，对方再强，灵气也会被渐渐吞噬直到耗尽，此毒据称至今无解，除非下毒的青狐自愿以自身功力将毒逼出。可是，噬灵以青狐自身鲜血为引，既然对敌人下了毒，青狐又怎会主动解毒。”墨竹忽地一声冷笑，“对付方盛兰根本用不上噬灵，所以你原本要下毒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方青逍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89.第89章 没办法办 方青逍微露惊讶：“原来国师今早跟着去了呀。” 方青逍在说谎，至少这一句肯定是在说谎！一直盯着方青逍的方龙秀得出结论，因为他在说这句话时眼里满是戏谑。 简直是胡扯，老子在那间荒废的茅草屋里闭关修炼到前一个时辰才出来！无衣瞪了眼方青逍，冷笑道：“是啊，本国师这不是不放心么。”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清楚方青逍的算盘，无衣决定暂且不当面拆穿方青逍，因为拆穿了他也没面子，方盛兰任命他和方青逍一起查这件案子，结果他当时随口答应了随后就跑去闭关了。 方青逍：“国师放心，有我在，一定会给国师和陛下一个交代的。”所以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无衣勾了勾唇收回目光，算是暂时答应了。 “那后来呢，那两名陈国人可是交代了什么？”方龙秀皱了皱眉，关于这件案件，她觉得方青逍的说辞和无衣表现有所冲突。 方青逍神色微变，忽地站起身跪下：“是微臣失职，那两人在拷问中只说此事是受人指使，至于是谁却绝口不提，微臣一怒之下用了重刑，结果他们禁不住拷问死了，线索到这里断了。” 方盛兰沉默。 无衣暗笑。这么烂的说辞我都不信，你指望当皇帝的方盛兰信。 半响，方盛兰才开口，却是问无衣：“线索断了，国师觉得此事该怎么办？” 怎么办，没办法办，在我看来就是没有线索，方青逍那家伙就是胡言乱语，我还怀疑是他下的手呢。 不过，此事是属于他们的斗争，无衣没想管，笑了笑随意道：“线索断了就断了，查下去也没意思，即使查出是陈国所为，陛下这个时候还想发动战争不成。” 方盛兰挑眉。 方龙秀十分不悦。无衣先生的意思是说不查了？查到这里为止了？这算什么，父皇可是差点就死了！ 望天坡的案子依旧真相不明，明月楼的刺杀也随着聆音道长的离开而不了了之，前面两次有惊无险也就罢了，这次父皇可是差点死了！ “父皇，不能就这样算了！”方龙秀一脸不愤，“一定要将刺杀父皇的凶手绳之以法，就算是陈国派来的人又怎么样，陈国一面派人前来示好，一面却行这背后刺杀之事，此等行为父皇决定不能姑息！” 小孩挺大的火气啊。无衣敲了敲石桌吸引方龙秀的注意力：“殿下。” 方龙秀看过去，顿时睁大了眼。 石桌上不是别的，正是一幅简单的涂鸦，也不知道国师是怎么办到的，竟然用茶水在石桌上几笔勾勒出一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孩。 虽然简单，但方龙秀却敏感地认出那是自己！ 无衣嘴角含着笑问道：“像不像？” 本就红了脸的方龙秀顿时更加恼怒了，伸手一把抹掉桌上的水画，语无伦次道：“无衣……先生，先生在做什么？我们现在在谈案子，在谈案子！” 无衣欣赏着小孩的恼羞成怒，悠悠回道：“嗯，我给出意见了呀。” 方龙秀腾地一下站起身，瞪着无衣道：“可是……可是你竟然说不查了！” “我没有说不查。”无衣端着高人的架势，说着十分无辜的话，“我只是给出意见，最后还是由你父皇定夺。” 可是你就是不查的意思！方龙秀实在不能接受这个建议。 “修儿，你先坐下。”方盛兰以目光安抚了方龙秀，随后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方青逍，“起来吧，案子一定要查，案子难查朕给你时间，但是一定要在七月份朕的生辰庆典之前拿出结果。” 方青逍：“谢陛下！微臣一定尽快查出真相！” 听父皇这么说，方龙秀心中的不平算是好了一些，但依旧不爽。 方盛兰揉了揉额头：“朕累了。” 方龙秀：“儿臣送父皇回逸心殿歇息。” “修儿也累了一上午，回东宫歇着吧。”方盛兰看向无衣，“国师，送朕回逸心殿。” 无衣：“我？”为什么要我送，我还准备去观星台象征性地溜达一圈然后出宫找有衣呢。 方盛兰：“朕有话问你。” 都这么说了，不送太不给面子了。无衣无奈答应，扶着方盛兰离开。 被留下来的方龙秀看着父皇和无衣离开的身影，想起那一直令自己担心的预言，一时间神色复杂。 方青逍：“殿下这般模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事。”有事本宫也不会跟你说。 方青逍：“既然殿下无事，微臣还要继续查案子，请准许微臣告退。” “准了。”方龙秀一甩衣袖自己也离开了亭子叫上一旁等候的风伴狩回东宫。 身后方青逍笑了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方龙秀一回到东宫，关上书房的门便开始吩咐风伴狩：“伴狩，我们留在观星台的眼线是不是被送到宫外国师的宅子去了？” “是。” “从现在起，让他时刻关注国师的动向，当然，一切还是以不暴露为前提。” 风伴狩不解：“殿下可是怀疑刺杀的案子和无衣先生有关？” 当然不是，无衣要害父皇没必要一次次救父皇。方龙秀：“你暂且不需要知道原因。” 风伴狩一怔，随即立即回答：“是。” “还有，问问他知不知道国师这三天都去了哪。”方龙秀补充道，“以后无衣先生的动向，尽量都派人弄清楚。”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和皇帝谈完心离开皇宫 无衣离开皇宫，还未走几步便见到了方青逍。 真是阴魂不散。无衣走过去，语气不耐：“说吧，为什么在这里等着我？” 方青逍：“当然是好奇方盛兰单独和你说了什么。” “找我问案情来着，明显是不信你方才的那套说辞。”无衣笑嘻嘻地看着方青逍，“话说，那毒中有哪味药草是陈国独有的？” 方青逍随口说了一个：“赤焰果。” “赤焰果，这东西……”无衣一愣，猛地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冷：“放箭的人是你。” 轮到方青逍愣住：“你说什么？” 无衣冷笑道：“你是青狐，青狐一族有一味毒，名唤噬灵，要配此毒除了青狐的血，其中赤焰果必不可少。我说当时我在场怎么就察觉不到刺客的存在，原来真是你。” 方青逍无奈了。噬灵这毒知者甚少，无衣竟然仅凭一味药草就能想到噬灵，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90.第90章 最终结果 殿下这算是在防着无衣先生？甚至比防备聆音道长还要严？风伴狩微微皱眉，莫名觉得他的主子是在针对国师，而不是在针对当国师的人。 方龙秀握了握拳头，一脸严肃。哼，她一定要防患于未然，绝对不能让预言成真！ 风伴狩的速度很快，方龙秀午休醒来他便带回了她要的消息。 “殿下，道童说这三天国师都不在家，甚至连晚上都没回来。” 方龙秀听说无衣晚上都没回去，第一想法便是他肯定去了明月楼，一想到这个可能有九成九是真的，方龙秀就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当然，忽略掉心里的不舒服，她理智地认识到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无衣是父皇的桃花，无衣流连明月楼，说明他对父皇是真的没那个意思。 想来也是，无衣先生那种高人，怎么可能甘愿被父皇收进皇宫当男宠以色侍人。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父皇把对无衣的恩情扭曲成另一种奇怪的感情，那太荒谬了！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宫里在筹备皇帝的生辰大典，国师和方小侯爷在宫外查案。 因为离大人的死，聆音道长的离开，叶老丞相的辞官而引发的朝堂暗流也在慢慢平息。 方龙秀每天跟在叶知秋身边跟着那些老臣身边学习，顺便监督父皇养伤。跟在父皇身边时偶尔会遇到前来汇报案情进展的方青逍和无衣。 听说案子的进展很慢，方青逍很是忙碌，而根据消息回报，无衣先生还是长期流连明月楼。 看来所谓的查案，多半是方青逍一人在查，既然如此，那最终的结果还可靠吗？ 方青逍不可靠是方龙秀的定论，但不论可不可靠，案子是他在查，而随着七月份的到来，方龙秀在某一日早朝后听到了案情的最终结果。 彼时，方龙秀正在花园练习一套剑法。 “哦，结果出来了？”方龙秀放下剑。 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即使是早上方龙秀还是出了一身汗，风伴狩将丝帕递给方龙秀：“方小侯爷拿出一系列辛苦得来的证据证明是陈国的钱将军为报三年前战场上陛下断他腕脉之仇，才派人千里迢迢来刺杀皇上。” 方龙秀擦了汗将丝帕扔给风伴狩：“哦，你说钱将军？本宫怎么记得他年事已高，即使父皇三年前没断他腕脉，他也不适合再上战场。战场之事，他事后报复，且是在三年之后，也不嫌晚？” 风伴狩：“方小侯爷说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服老。” 十年不晚，不服老？也不怕三年没到就进了棺材。方龙秀冷笑一声：“国师怎么说？” 风伴狩：“国师没意见。” 方龙秀挑眉：“没意见是指没说话还是认同方青逍的调查结果。” “这……”风伴狩有些为难，“大概是同意了，听闻下朝后国师和方小侯爷一起走的。” 他们两个不是一直针锋相对吗，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方龙秀想不通，停止了练剑准备回房，便走边问：“父皇是怎么处理的？” “陛下说他生辰将近，想要陈国钱贵妃的儿子来朝祝贺。” 方龙秀一怔：“钱贵妃的儿子？” “钱贵妃是钱将军的独女。”风伴狩解释道，“钱贵妃有个五岁的儿子，聪明伶俐很受陈国君王喜欢。” 哦，只有五岁啊，差点误会了，都怪那个荒谬的预言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方龙秀收回自己奇怪的联想，想了想猜测道：“父皇点名让那孩子到帝都，当质子？” 风伴狩：“殿下聪明。” “让这么小的孩子当质子。”方龙秀叹息道，“看来父皇是默认方青逍的调查结果了。” 至少表面上已经默认了。也对，前两次的事情已经不了了之，如果这次再没个结果，实在说不过去。既然方青逍有本事把陈国将军牵扯出来，父皇顺便收点好处也无妨。 还有半个月就是父皇的生辰庆典，方青逍挑的时间也准，刚好给了时间让陈国快马加鞭把孩子送过来。 这件事已经落幕，没有什么再值得太过关注。方龙秀将此事从脑中剔除开，吩咐风伴狩让人准备好沐浴的一切事宜。 关上房间，脱了衣服将身体浸入水中，方龙秀闭上眼靠在浴桶边上准备好好放松一会。 不过几秒的时间，方龙秀便敏锐地发现房里有其他声响。 不会是风伴狩，但是能够不让风伴狩察觉就进入房间的绝对不是一般人。方龙秀不敢随意喊人而是轻手轻脚穿上衣服披上换洗的干净衣袍。 在她披着湿淋淋的衣服从浴桶里出来时外面细碎的声音在那一瞬间突然停止。方龙秀想了想，伸手拨了拨水假装自己还在洗澡。 果然，外面那细碎的声音又响起了。 看来外面的人目标不在她，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方龙秀拿起衣服旁边的短剑，迅速冲出屏风外。 方龙秀的计划是在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大喊一声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力同时以便守在门外的风伴狩冲进来抓人。 然而，在她看清屏风外的人是谁时，愣住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在方青逍上早朝之前 天还未亮，方青逍披着衣服打着哈欠伸着双手让丫鬟伺候自己穿衣。窗户是开着的，所以方青逍打个哈欠的间隙便很容易看到一抹绿色身影从窗外飘过。 无衣？ 方青逍眯了眯眼，挥手让丫鬟退出房间。等房间里其他人都离开了，方青逍才不紧不慢摆弄着腰封开口：“出来吧。” 下一瞬间，无衣翻窗而入。 方青逍：“有事？” “过来看看你今天准备给出什么样的结果给方盛兰。” 方青逍笑：“不是说好了我不要你付救方盛兰的人情，你也不插手此事吗？” “毒是你下的，我勉强两清而已。”无衣抱臂而立，“过来看看，这不是怕你又祸害别人嘛。” 方青逍冷笑：“放心，把此事推给钱将军也没平白冤枉他，他本就有这个意思，只是还未派人而已。” 无衣：“强词夺理。” 方青逍冷笑：“怎么，你有意见或是你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想起自己对于这件事没有做出任何贡献，无衣哼了一声算是妥协了。 91.第91章 还生气呢 无衣先生！方龙秀因为太过惊讶而忘记实施她原本的计划。 无衣依旧是一身绿衣，戴着飞羽面具，此刻因为被抓包，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方龙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龙秀瞪大着眼，压低声音问道：“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衣抬手指了指方龙秀比划了一个动作，又抬手指了指外面。 意思是说去外面说？方龙秀眯了眯眼，前面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因为无衣指着自己，方龙秀即使不明白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一看，大为吃惊。 糟糕！因为仓促下穿衣，身上湿淋淋的，穿的里衣基本上都是紧贴着身体，若不是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怎么发育，衣服也够宽松，自己的秘密就要大意地暴露在无衣面前了。 方龙秀惊慌下连忙转身拢紧自己的衣服。 差点，差点就被人发现了！幸好是差点！方龙秀用力呼吸几下平息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 再回头，发现屋里已经没了人，也不知道无衣是什么时候，怎么离开的。方龙秀眯了眯眼，觉得自己要重新估量一下这个新国师的能力。 方龙秀开始动手整理衣服，理着理着忽然想起自己怎么说也是位姑娘，无衣竟然在她洗澡时闯进房间真是太失礼了。 太过分了，难道他不知道若是一般女子，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打他揍他就是要让他负责嘛！ 负责……方龙秀的手指一顿，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她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了。 光着脚在屋里站了一会，方龙秀呆呆地想了一会，实在弄不明白便放弃了。 嗯，还是先弄清楚无衣偷偷跑进房间做什么吧。 “伴狩，进来。” “殿下。”风伴狩推门而进。 方龙秀找椅子坐下，抬了抬脚：“穿鞋。” “是。”风伴狩找来干净鞋袜，单膝跪在方龙秀面前。 “伴狩，本宫沐浴的期间可有人要见本宫？” “没。”风伴狩顿了顿，问，“殿下为何有此问？” 方龙秀：“就是感觉。” 风伴狩不再说话。 正沉默着，外面有人通报：“殿下，国师求见。” 方龙秀挑了挑眉：“让国师在正厅等着。”让你吓本宫，你就好好等着吧。 穿好了鞋子，方龙秀不急着走，拿着一卷书慢悠悠翻着。 风伴狩扯了扯嘴角：“殿下，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 “无衣先生现在是国师。” 方龙秀：“本宫还是太子呢。” 风伴狩：“……”国师是不是得罪殿下了？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等方龙秀放下书卷，慢悠悠踱到正厅时发现无衣竟然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睡着了。 方龙秀：“……”咳，看书看进去了，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时辰，好像是有些久了。 风伴狩干咳一声，走向前低声道：“国师大人。” 无衣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方龙秀，露出一个困倦的笑容：“你终于来了。” 方龙秀：“让先生久等了。” “是等了很久。”无衣抱怨道，“等这么久，竟然都没人送些茶水点心来，至少也送些水果让我解解渴。” 方龙秀面无表情：“……”应该让你再等一个时辰。 无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给方龙秀意思意思行了个礼：“贫道见过殿下。”嗯，身为国师，就学学聆音道长自称贫道吧。 听无衣自称贫道，方龙秀皱了皱眉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先生哪一点像道士了。” 无衣从善如流：“是，微臣遵命。” “其他人出去。”方龙秀看了眼风伴狩，“伴狩，你去门外守着，本宫有事和国师商量。” 风伴狩出去了，方龙秀才坐到主位上，盯着无衣问道：“本宫就不和国师绕弯子了，不知国师闯进本宫的房间有何目的？” 无衣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心虚：“你都罚我等一个时辰了，还生气呢？” “罚吗？本宫怎么不觉得？”方龙秀微笑，“本宫进来时国师睡得很香呐。” “……”无衣，“因为太无聊了。”这小孩怎么这么较真！ 方龙秀继续道：“如果国师能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就不生气了。” 无衣思量一番，觉得说出来不丢脸，于是幽幽道：“这不是前两日听你父皇说想知道你为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嘛，我看他这么好奇，决定过来看看。”才不会说出因为和方青逍打赌输了，被迫过来查探这等丢脸的真相。 方龙秀听了，先是惊讶这个目的本身，随后沉默了一会含笑道：“国师过来是想满足父皇的好奇心？看来国师和父皇的感情很好。” 无衣：“当然好。”都已经称兄道弟视为好友了好吗，我还指望能靠你父皇完成任务呢，顺便回去后拿和人间帝王交朋友的事情好好炫耀一番呢。 方龙秀心里一沉，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父皇对国师很好，国师觉得父皇怎么样？”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去西郊碧落亭赴墨竹三天之约的那晚 因为不知道相见的具体时辰，叶知秋一大早便到了碧落亭等着，结果这一等便是月上柳梢。 当墨竹提着两坛酒出现在面前时，叶知秋就知道自己没有白等。当然，叶知秋并没有怀疑墨竹会失约。 墨竹：“原来好友已经到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知秋也不隐瞒：“早上。” 墨竹一怔，笑：“怪我，是我没约好时辰。” “无妨，我知道好友会来就行。”叶知秋接过墨竹手中的酒坛，拍开泥封，闻到浓郁的酒香，笑道，“好酒，好友，我敬你，为离别。” 墨竹笑：“为不远将来的相逢。好友，你根基不错，在朝为官可别耽误了修炼。” 叶知秋眼神一亮：“好，我答应好友。” 一场酒喝得尽心，叶知秋微醉，趴在石桌上问墨竹：“好友此去，可有什么交代？” 墨竹沉默了一会，道：“替我看好无衣。”别让他死了。 叶知秋：“好，我记住了。”不会让他作恶的。 92.第92章 生辰庆典 对于方龙秀的问题，无衣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回答：“很好。”方盛兰身为帝王，对他确实没话说，确实值得交朋友，算是个不错的人。 方龙秀皱眉，觉得这样的发展真是太糟糕了！ “唉，小孩，你为你父皇准备了什么礼物？”无衣还没忘记他和方青逍的赌约。 方龙秀沉着脸：“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衣退了一步：“透露一下，给个提示。” 哼，想知道后去讨好父皇么，本宫才不会让你如愿！方龙秀板着脸：“不要，本宫就是不告诉你。” 无衣无语：“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可爱。” 方龙秀憋着火，心情越来越不好：“本宫是太子不是小孩！还请国师注意措词！” 这孩子怎么总是提醒他他们之间的不等关系。无衣揉着额头感叹了一句：“你父皇也没有你这么讲究。” 又拿父皇和我作比较！又在偏向父皇！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方龙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国师，父皇将你视为恩人所以才对你多加宽容，但这不意味你可以得寸进尺！” 无衣怔愣，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孩会这么生气。啧，方盛兰这么随和的人他的儿子怎么就这么较真。 罢，不和孩子计较，只是看来今天是问不出太子准备了什么礼物了，又要被方青逍嘲笑了，一想到不仅输了赌局还要被方青逍嘲笑，无衣的心情就有些欠佳了。 无衣站起身，给方龙秀行了个标准的站礼：“打扰了太子殿下真是不好意思，微臣告退。”无衣说完就走，怕这小孩再一点火最终真惹怒他。 无衣走得毫不犹豫，留还在生气的方龙秀一人站在屋里。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方龙秀这才反应过来似得转身看向走出门的无衣。 无衣先生走了，为什么？生气了？因为她的无理取闹？方龙秀摇头。谁无理取闹了，是先生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殿下。”风伴狩走进来，见还怔怔站着望着门外的方龙秀，低声道，“国师走了。” 走了正好，本宫才不稀罕他留下来，他刚才差点撞破本宫的秘密，本宫还生着气呢！方龙秀冷哼一声：“走了就走了，和本宫有何关系！” 看殿下的神情就知道有干系。风伴狩无奈，就当作是没看见殿下那纠结的神情，很自然地换了话题：“殿下接下来要做什么，是去御书房还是练武场？” “去书房。”方龙秀转身出了正厅，“回书房练字。” 这一生气便是半个月不见，方龙秀忙于各种学习，日子一眨眼便到了七月。 礼部言，七月二是宜订盟，作灶，出行，开光，会亲友等一切吉利事的黄道吉日。方龙秀虽然觉得此言颇有讨好父皇的意思，但也从心底承认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热闹的日子，因为今天将举行父皇的生辰庆典！ 父皇今年三十有三，在方龙秀眼中是最美好的年纪。没有衰老，依旧年轻，性子成熟稳重，气质已经沉淀出无与伦比的优雅和温和，有着文人墨客的儒雅，但一举一动中又尽显王者之风。 这样的父皇，闪着无比耀眼的光芒，真的让人无比仰慕。 当然，如果没有那一场由毒引起的伤痛那就更完美了，因为现在的父皇自从中了毒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一大早就跑到逸心殿的方龙秀，看着父皇正在宫女的侍候下穿上那华丽又复杂的龙袍时不无可惜地想着。 一身正装整理完毕，前前后后用了大半个时辰，站久了的方盛兰因为身体的缘故，在这温度并不高的凌晨出了一身汗。 方龙秀凑过去，拿出丝帕，踮起脚去给方盛兰擦汗：“父皇，接下来还有很多事，修儿担心您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吃不消也要做，这也算是为王者的责任。”方盛兰拂了拂眼前的冕旒，笑道，“修儿也不用担心，父皇还没弱到撑不下去的程度。” 方龙秀的眼睛更亮了，仰望着她的父皇。对，那是她引以为傲的父皇，父皇现在只是身体比以前差了些，但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 七月二，宜小国朝拜大国，宜各国使臣前来为父皇贺寿。不是礼官之言，是方龙秀心中的天经地义。 方龙秀穿上太子最为正式的华服，站在父皇身边站在承天大殿前接见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 礼炮齐鸣，那些使臣在经过手持长枪的士兵列阵中缓步走来，一步步走上七七四十九级白玉阶向父皇行礼。这个过程中，方龙秀再一次感受到了方朝的强大。 她不由地想着，方朝这如画江山在父皇手里变得更加繁华，不知日后到了她的手上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像父皇一样守护这万里江山，保家园安定平稳，还是…… 想起这个，方龙秀记起上一次为了留下无衣先生许下日后称霸天下的诺言。称霸天下？方龙秀看着眼前的盛世场景，心中一时涌出万千豪情，仿佛那一天不会太远。 无衣先生，你等着，本宫以后一定会做到称霸天下！ 对了，无衣先生去哪了？他身为国师，不是应该和那些大臣一样站在父皇身后站在承天大殿之前参加这个庆典吗？ 方龙秀偏了偏脑袋，为保持形象而目不斜视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索。 没看见，他去哪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没看见他。方龙秀皱眉表示不解和不满。 正分神想着无衣先生为什么不来，忽地听见父皇爽朗的笑声。 “哦，这就是贵国的六皇子？果然聪颖可爱，难怪陈国主这么疼爱他。” 那个五岁就被送来当质子的小孩？方龙秀收回心神看去，只见一位月白衣裳的小男孩站在父皇面前，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陈国六皇子凌千逸谨代表陈国上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方龙秀问无衣为什么一直把她看做小孩。 无衣：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比我小啊。 方龙秀：可是我长大了你也经常把我当做小孩！ 无衣：你长大我也在长大啊，你永远比我小。 方龙秀：可是你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无衣：我和你父皇称兄道弟，你比我小一辈。 方龙秀：什么小一辈，我是要娶你的！！ 93.第93章 太显眼太好看 凌千逸这小孩看起来好乖巧，很镇定。 方龙秀打量着这陈国的六皇子，心想着这小孩离开家园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心里指不定害怕着呢。 正打量着，冷不妨那小孩突然抬眼看来。 那目光冷冷的，带着一丝审视，看得方龙秀心中一惊，十分不舒服。方龙秀忽然觉得，那小孩也许是真的一点也不紧张，是真的很镇定。 这样的认知让方龙秀更加不舒服，觉得这太稀奇了，再次仔细打量起他来，可是那小孩只是看了一眼便撇开了目光。 再看，目光含笑，笑容乖巧。方龙秀打了个冷战，心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接下来是举行祭典，感谢上天庇佑方朝国祚绵长，国泰民安。这个过程复杂冗长，方龙秀很是担心父皇的身体。 虽然父皇说撑得下去，可是既然是撑，肯定是很辛苦的。 值得一提的是往年祭典这一部分都是由历代国师主持，可是这一次竟然是礼部礼官主持的。方龙秀无聊地看着祭祀之舞，心想无衣先生这个国师还真是不称职，平日不在观星台观星便罢了，祭典这种重要的事情都不做，也不知道父皇平白封他一个国师做什么，当花瓶摆着好看么。 话说，父皇不封无衣为太子太傅，封了这么一个闲职，不会就只是想把无衣留在身边观赏吧？ 打住打住！想什么呢，不准多想！方龙秀轻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 这一集中，方龙秀看得那叫一个认真，然后就愣住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礼官下去了，八个带着面具跳舞的人变成九个！那站在祭坛中央，后面上来的那个第九人不会是她方才想的无衣先生，国师大人吧！？ 其余八人都穿着黑色祭司袍戴着鬼面面具，唯独他一人身穿白袍，依旧戴着那熟悉的飞羽面具站在八人中央。 太显眼了！也太……好看了。 无衣跳的舞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没其他人跳得熟练到位，但他却是跳得最飘逸最赏心悦目的一个。 墨色的长发，洁白的祭司袍，广袖一挥一收，犹如真正圣洁的祭司带着满怀诚意以舞向上天祈祷。 方龙秀看得目瞪口呆，心跳随着那激昂的鼓点一点一点乱了节奏。 黑白分明，触目惊心，方龙秀满脑都是那墨色的发，洁白的衣，浑浑噩噩的，祭典什么时候结束了方龙秀都记得不清了。 接下来，方龙秀一直处于心神不定的状态，也幸好接下来的事情她只需要乖乖跟在父皇身边即可。 这样的状态一直到宴请各国使臣前半个时辰，张公公小声提醒她陪父皇回逸心殿换身衣服时方龙秀才完全清醒过来。 由叶丞相和方侯爷先领着各国使臣前去飞天阁，方龙秀跟着父皇前往逸心殿。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方盛兰的身形便颤了颤，方龙秀发现了立即去扶，担心道：“父皇，您没事吧？” “还好。”方盛兰一声苦笑，玩笑的语气，“这一套下来真是繁冗，实在是折腾人，日后修儿若是当了皇帝，恐怕要和父皇一样受苦了。” 方龙秀认真道：“父皇，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 方盛兰低头看方龙秀，笑道：“修儿，常言天家无亲情，而父皇有你，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方龙秀笑：“其他人怎么样修儿不知道，但修儿觉得孩儿和父皇是天底下最为亲密的父子。”父女。 “这话父皇爱听。” 到了逸心殿换衣服，方盛兰脱掉那繁重的龙袍时方龙秀才发现父皇的里衣已经被汗湿透了。方龙秀心疼地看着父皇：“父皇，您是不是撑得很辛苦很难受？” “还好，本来父皇还以为祭典会熬不下去，不过幸好无衣跳舞让父皇觉得时间并不是那么长。”方盛兰笑了笑，“父皇简单沐个浴更衣，修儿也趁机坐下休息会吧。” 张公公早已提前准备了一切东西，方盛兰在张公公的搀扶去了浴池那边。 而方龙秀因为方盛兰的一句无心之话再次愣住。 父皇的意思是祭典时因为无衣先生的存在他才能一直坚持下去……无衣现在对父皇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无衣先生那么好看，父皇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看呆了？ 父皇当时看着无衣时会想什么？会不会和她一样想把那么美好的无衣先生抓到自己手中？ 等等！她刚才在想什么？！ 也？一样？ 方龙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刚才是怎么想父皇的，而她自己又是怎么看待无衣先生的？ 方龙秀睁大了眼，一时间脑袋乱成了一团。 父皇，无衣先生，自己？为什么想把混乱的思路理清楚却越理越乱，越理越怕？ 方龙秀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连忙退了几步坐下。 不行，要镇定下来，她肯定是因为最近太过担心父皇了才会胡思乱想。可是方龙秀发觉自己忍不住去想，总觉得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想清楚了。 方龙秀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笨，脑袋那么迟钝。因为在她还未想清楚之前，父皇已经打理完毕来到了她的面前。 “修儿，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方盛兰换了一身简单大方的黑色锦袍，一身清爽，看起来比方才精神了许多。 “修儿没事，只是有些累。” 方盛兰有些担忧：“要不要再休息会？” 方龙秀摇头站起身：“不用，孩儿可是很强的。” 方盛兰：“真没事？” “父皇，各国使臣都等着您呢，我们走吧。”方龙秀想，等庆典的事情落幕，她应该好好把这些想不清楚的事情弄明白。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没有打听到太子要送什么礼物给皇上。 方青逍摇着孔雀扇，得意洋洋道：“我们之间的赌局你输了，你输了还没做到承诺的事情，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无衣嘀咕了一句，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就再换一件事情。”方青逍转着眼珠想了想，一会后问道，“无衣，不久便是方盛兰的生辰庆典，你准备礼物了吗？” 无衣一怔，摇头。 方青逍笑了，一收折扇敲着手心一锤定音：“那就罚你给方盛兰跳支舞当作礼物吧。” 无衣一口茶喷向方青逍，方青逍早有准备，一展折扇挡得滴水不漏。 94.第94章 陛下，不可再饮 宴请各国使臣的晚宴十分隆重，偌大的飞天阁整整分坐了十排六列。各国使臣和方朝的大臣们彼此在丝竹管弦中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间互相试探。 方龙秀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边吃着菜肴一边注意着四周各国使臣的举止表现，注意着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关于珠宝，美人，各国趣闻……听到的东西五花八门，大脑过滤信息量太大，方龙秀消化得很是辛苦。 不过，最让她在意的是那坐在对面不和任何人说话，但也绝没表现出局促的陈国六皇子凌千逸。 无所畏惧，不被环境影响，这小孩不简单啊。方龙秀如此想着，完全没意识到她自己也是一个孩子。 正巧，像是知道谁在看他一般，凌千逸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看了过来。那孩子的目光现在看着虽然很正常，但愣是让方龙秀产生一种偷看人家不对的想法，在这种莫名的心虚下，方龙秀一怔后移开了目光看向父皇。 大概是因为父皇穿着黑衣的缘故，方龙秀觉得父皇的脸色比往常要苍白，虽然父皇依旧是举止风雅，谈笑自如。 眼见不停有使者站起敬酒，方龙秀是真的很担心父皇喝多了酒伤身。 晚宴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结束，方龙秀觉得应该想个办法让父皇能少喝点酒。她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四周，再次确定身为国师的无衣先生不在席中。 身边是身为丞相的叶知秋，方龙秀心想是不是可以找他帮忙。 方龙秀偏了偏身子，上身侧到一本正经吃着菜肴看舞蹈的叶知秋身边：“丞相，父皇自从中毒后就不胜酒力，本宫担心父皇饮酒过多伤身，还请丞相想想法子。” 叶知秋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下筷子微微点了点头。 方龙秀不知道叶知秋会想什么办法，只是心里觉得他既然点头就应该会想到办法，于是她很是放心，并好奇地等着叶知秋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在这各国使臣的面前，在这样的盛宴下合理并不损父皇的颜面下阻止父皇多饮。 叶知秋答应后依旧不紧不慢喝酒，方龙秀等了许久也没见叶知秋有所动作。 叶知秋不会根本没有想到办法吧？她是不是太高估这古板的家伙了，可是这几个月跟着他学习怎么处理朝事时觉得他很是聪明，简直是举一反三过目不忘。 额，还是有可能的，因为即使他的能力得到众大臣的认可，但是对于不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他依旧死脑筋得厉害。 就在方龙秀快要失去耐心自己上时叶知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这突兀一站，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要知道像叶知秋这样身为朝臣却走哪都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并不多。更何况，这位年纪轻轻的丞相在整个宴席中都一言不发，遗世独立得让大家不敢前来搭讪。 只见叶知秋走向前行了辑礼，开口：“陛下，容臣提醒，您今日不能再饮了。” 正正经经，直接明了，不带一点婉转。方龙秀愣住。叶知秋，你这样直接提出，父皇这种情景下如何能答应！让你想办法，这就是你的办法？！ 果然，父皇挑了挑眉：“丞相，今日可是一个要尽兴的日子，你劝朕不饮，似乎不妥吧。” 叶知秋面不改色：“陛下，该喝的都喝了，这个程度可以了。” 各国使臣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大家面面相觑，想着这谁是该喝的谁又是不该喝的。 方龙秀甚至听见身后几位他国臣子借着丝竹之声的掩饰小声讨论。 “这就是那位原本修仙，后来入朝当官的叶丞相？” “是啊，年纪轻轻位列丞相，真是不得了啊。” “年轻气盛，所以这么不知好歹。” “呵，两位，在下除了举杯共饮就没和方朝皇上喝过酒，看来在下就是那不该喝的。” “彼此彼此，我们也不是那该喝的。” ………… 方龙秀皱了皱眉，对身后的低语感到心烦。那几位都是一些边陲小国的使者，她身为太子坐在前面，他们却不怕她听到，是欺她年幼么。 只是，她并不能因为自己在这种时候不分场合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父皇曾说，一国虽小，却不能轻易轻视，因为哪天他们联合下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算了，就让叶知秋表现出强国的理所当然，她作为一个孩子在适当的时候示弱也是可以的。 “回陛下。”叶知秋依旧不卑不亢，“陛下似乎忘了昨晚国师贡献给您的清心丹，您昨晚劳累下服用了仙丹，而国师说过服用此丹三天之内不可过渡饮酒。” 什么清心丹，她怎么不知道？方龙秀一头雾水。再看父皇，只见父皇脸色现出一丝了然，随后点了点头道：“是了，朕记得国师是说过不能过渡饮酒。” 张公公在一旁笑呵呵接话道：“老奴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陛下呢，丞相就先老奴一步了。” “这……这可真是扫兴啊，原本还想喝个尽兴呢。” 在座各位使臣：“……” 清心丹是什么鬼？啊，对了，传闻方朝的历代国师都是一些大能耐的高人，怎么今日不见国师在场。 一直听说方朝的国师神神秘秘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也可以不在场？ 叶知秋保持着平淡的语气说着若是由言官来说定然就是激昂的句子，道：“陛下，为了您的健康着想，为了方朝的江山社稷，还请陛下听国师之言，不可多饮。” 方龙秀嘴角弯弯。叶知秋好样的！ 各国使臣：“……”喝杯酒牵扯到江山社稷，还将国师一再搬出真的好吗？ 方盛兰皱了皱眉问一旁张公公：“朕今日喝了多少？” 张公公：“很多了，陛下不可再饮了。” 方青逍忽然站起身高声道：“陛下，不可再饮。” 由方青逍带头，在场方朝臣子全部站起又跪下，异口同声道：“陛下，不可再饮。”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飞天阁众大臣劝皇上不可多饮 方朝臣子一：我们只是在跟风。 方朝臣子二：看着好玩。 方朝臣子三：让其他国家看看我们有多团结！ 各国使者一：他们是在劝酒？ 各国使者二：是不是他们的皇帝喝多了会死？ 各国使者三：不，他们是在逗我们玩。 凌千逸：我就看他们演。 95.第95章 绝对不可以！ 只是劝帝王不要多饮而已，要不要搞得像是君王下了多么不靠谱的命令遭到所有人进言阻止一样！ 各国使臣看得目瞪口呆，连在中间跳舞的舞娘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方龙秀差点笑了出来。太夸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串通好的。 事情演化成这个样子出人意料，虽然夸张点，但效果不错。方龙秀笑，嗯，父皇可以借着台阶不用喝酒了。 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方盛兰眼皮跳了跳，沉默几秒后站起身，冷笑道：“扫兴！” 帝王冷笑，且有发怒的迹象，跟着跪下的臣子们都有些担心是不是演得太过起到了反效果。 叶知秋依旧站得笔直：“陛下。” 方盛兰的目光在站着的叶知秋和方青逍身上转了一圈，冷冷道：“朕既然不能多饮，那就由你们两位股肱之臣代替朕好好款待在座使臣吧。” 方盛兰说完一甩衣袖离开飞天阁，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在座使臣纷纷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叶知秋和方青逍。 叶知秋一言不发转身回了位置，方青逍嘴角抽了抽，扯出好客的笑容，爽朗笑道：“大家继续喝酒，喝好吃好。”又指了指乐师和舞娘，“愣着干什么，奏乐，继续跳舞！” 飞天阁再次热闹起来，方青逍被一群敬酒的使臣包围。方龙秀侧身问叶知秋：“国师昨晚去找父皇了？” 叶知秋：“微臣不知。” 方龙秀惊讶：“清心丹是怎么回事，国师什么时候炼丹了？” 叶知秋一脸平静：“微臣胡诌的。” 方龙秀：“……”稀奇，这一向死脑筋的叶知秋还知道胡诌了。 由于皇帝的离席，大家少了约束，晚宴越来越趋向热闹和随意，很多使臣已经离开了位置三三两两凑到了一起。 方龙秀应付了几位向前搭讪的使臣，再后来见没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她一个小孩身上，方龙秀便趁机溜出了飞天阁。 嗯，先去看看父皇是什么状况。方龙秀想也没想便去了逸心殿，只是到了逸心殿却没发现父皇在，问了殿里值班的宫女被告知父皇没有回逸心殿。 嗯，父皇会去哪里呢？ 椒房殿？每年的今天即使是父皇和母后感情不合也会照规矩留宿椒房殿，可是今年父皇提早下了宴席，时间尚早，母后这个时候应当还在秋水阁招待他国女眷。 那父皇这个时候会去哪里？难道是到哪个安静不争宠的妃子那里休息去了？ 方龙秀问自从她出了飞天阁便现身跟在她身边的风伴狩：“伴狩，你觉得父皇会在哪里？” 风伴狩：“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方龙秀：“只是给本宫提供意见。” “惠妃娘娘有孕在身没有出席晚宴。”风伴狩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道，“陛下有可能去了她那里。” 会吗？方龙秀摇头：“应该不会，惠妃有孕需要人伺候着，父皇应该不会去打扰她。” 父皇累了，还喝了不少酒，如果没回去休息会去哪？方龙秀抬头看着夜空，在看到那闪烁的星辰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父皇不会去了观星台吧？ 方龙秀问风伴狩：“祭典结束后国师是出宫了还是去了观星台？” 风伴狩一怔，回道：“属下不知，属下立即派人——” “不用了，本宫亲自过去看看。”方龙秀抬脚就往观星台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嫌速度太慢，道，“伴狩，马上带本宫过去。” 风伴狩不解方龙秀如此着急的原因，只是殿下有了吩咐他也不好多问，只能揽住殿下再一次在宫里健步如飞。 哼，本宫绝对要尽量减少父皇和无衣先生的单独相处！ 接近观星台，方龙秀远远就看见张公公正站在观星台的木质台阶之旁。 “伴狩，停。” 风伴狩放慢速度，听命令放开方龙秀后站在一旁，不解地看着他的殿下急匆匆赶来现在却又站在原地的行为。 张公公在这里，看来父皇当真是在观星台了……证明父皇真的在观星台，一直着急阻拦的方龙秀却有些泄气。 方龙秀心里泄气地想着，如果父皇真的喜欢无衣先生，如果父皇开心，她作为他的女儿，为什么要阻止他？父皇身为王者，一个美男而已，他凭什么不能拥有？ 可是……为什么想想就很难过？ 有冷风吹来，方龙秀打了个寒颤，脑袋瞬间清醒了下来！ 无衣先生……不行，如果无衣只是普普通通没有什么能力的美男子，被当成男宠养在后宫，大臣们还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无衣先生是国师，是方朝历代备受尊重的国师！父皇一代贤君，怎可因为这件事在史书上留下污名！ 绝对不可以！聆音道长的预言在前，她怎么可以纵容父皇！ 解决了一时的犹豫，方龙秀快步走了过去。 张公公向前行礼：“老奴参见殿下，殿下您怎么来了？” 方龙秀微笑：“今日国师没能出席晚宴，本宫过来看看，没想到张公公也在这里，父皇在？” “是的，老奴给殿下通传去。” “不用了。”方龙秀阻止张公公，笑得十分乖巧，“龙修给父皇准备的礼物还没送给父皇，龙修想悄悄上去给父皇一个惊喜。” 张公公：“这——” 方龙秀：“还望公公成全龙修一片孝心。” 张公公没话了：“好吧，殿下请。”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盛兰离开飞天阁前往观星台 方盛兰带着张公公来到观星台下，望着长长的木质台阶问道：“你说国师在祭典后就回了观星台？” 张公公：“是的，国师大人上了观星台后并未下来。” 方盛兰笑：“他那性子竟然肯一直待在上面，不会是在上面睡觉吧？” “……”张公公，“也许国师大人正在观星。” “你在下面等着吧，朕上去看看。”身边空无一人，方盛兰却是忽然开口，“安子夜，带朕上去。” 黑影一闪，立即出现的影卫抓住绳子带着方盛兰到了观星台上。 方盛兰让影卫退下，独自一人进了阁楼到了木质平台那里，还未走近，便见一人一身祭司白袍枕着手臂，嘴里咬着一根青草躺在木质平台上，而他的一只腿搭在另一只曲起的腿上正轻轻晃悠着。 96.第96章 百寿图 方龙秀看了眼风伴狩，让风伴狩抓着绳子带着她直接上了观星台。 “伴狩，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方龙秀交代完风伴狩，一个人进了阁楼往木质平台那边走去。只是越是靠近那里，方龙秀的心情越是忐忑。 怎么办，如果看到不该看到的怎么办？转身就走还是硬着头皮前去打扰。 方龙秀手里捧着赶往观星台的半途中让风伴狩赶回东宫拿来的东西像是捧着一团火。 已经来了，没道理再退回去。没事，不管怎么样，她都有前来观星台的理由。 越来越接近阁楼，方龙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很严重的问题。 额，什么样的情景是不该看的？她要以什么判定父皇和无衣先生到底有没有犯错？ 方龙秀停住脚步，觉得不先弄明白这个问题她无法应对下一步。 想了一会，方龙秀决定参照父皇对其他妃子做的事来进行判断。 比如，父皇和妃子在一起会把妃子搂在怀里，会拿手碰妃子的脸，还会和妃子一起躺在床上。 目前就拿这些做对比吧！方龙秀给自己鼓了鼓气大步往前走，可是真走近了方龙秀才发现那些无法用来作对比了。 父皇和无衣先生现在这种状况要怎么定义？ 父皇和无衣先生一起躺在木质平台上，无衣先生正伸着两根手指按在父皇的眉心上。所以，现在算是父皇和无衣先生躺在床上，还是算无衣先生正在摸父皇的脸？ 严格来说，这些都算是不该有的动作，可是方龙秀又觉得他们之间这样很正常，要说有不妥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父皇身为帝王不该这样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 方龙秀站在原地，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走。 “无衣啊，有你真好。” 前面忽然传来父皇近乎叹息的声音，方龙秀脚步一顿，愣在原地。 无衣笑：“那是当然，留下我是你赚了。” 方盛兰：“是，今日还要多谢你的祭祀舞，你的礼物很好。” “方盛兰，这件事到此为止。”无衣拍了一下方盛兰的额头收回手，颇有些恼怒的意思，“再提我跟你急啊。” 方盛兰笑着一连说了三四个好：“不提，不提。” 除了她自己，她还从未见过父皇和谁这么亲密放松过。 无衣先生一身白衣，父皇一身黑色锦袍，他们挨着躺在一起，气氛实在太好了！方龙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开口去打破那种融洽：“父皇，无衣先生！” 方盛兰翻身坐起，无衣依旧休闲地躺在地上。 “原来修儿也提前离开了飞天阁。”方盛兰向方龙秀招手，“来，到父皇这儿来。” 方龙秀走到方盛兰身边没有坐下，而是低头看着身穿祭司白袍的无衣。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无衣笑盈盈道，“这里是观星台，是可以不行礼的。” 本宫现在才懒得和你计较行不行礼的问题，你理本宫的父皇远些就可以了！方龙秀愤愤地想着，就差要瞪着无衣了。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着吧。”方盛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方龙秀坐下，问道，“你怎么也来观星台了？” “修儿担心父皇，下了宴席后就回逸心殿找父皇，正好想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予父皇。父皇不在逸心殿，修儿便来观星台碰碰运气，没想到父皇真在这里。”方龙秀跪坐在方盛兰身边，将拿在手上的卷轴双手捧到方盛兰面前。 “哦，修儿的礼物？”方盛兰面露喜悦，接过时目光扫了无衣一眼，“去年修儿送了父皇一块奇石，今年修儿送什么父皇很是好奇。” 方盛兰展开卷轴，顿时怔住。 卷轴上是一个大大的“寿”字，但“寿”字中又有许多形体不一的小寿字，细细瞧来，这么多寿字各有千秋，竟是无一雷同。 无衣坐起来瞧，一见之下惊呼道：“不得了啊，是百寿图。” 方龙秀仰着脑袋看着方盛兰，恭敬道：“愿父皇寿比南山，寿与天齐！” “好，修儿有心了。”方盛兰笑得合不拢嘴。 方龙秀抿着嘴角笑道：“这幅百寿图是修儿练得最好的一幅了，修儿自知自己的书法还欠火候，父皇不嫌弃就好。” “父皇怎么会嫌弃，父皇高兴还来不及呢。”方盛兰笑着摸方龙秀的脑袋，“父皇很喜欢你的礼物，你是父皇的骄傲！” 方龙秀：“修儿会好好练字，日后定当呈给父皇更好的百寿图。” 这是方龙秀的想法，可谁又能想到不久后这个愿望就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这百寿图的确不容易，无衣欣赏着百寿图，忍不住问道：“不错，能到这种程度，你是不是很早就在准备了？” “也不是很久，三个月之前开始准备的，每天都练，练废了很多呢。” 受到无衣的夸奖，方龙秀的眼睛不知不觉间更明亮了，只是她心中还计较着无衣和父皇刚才的亲密，忍不住问道，“方才先生和父皇做什么呢，先生今晚怎么会留在观星台？”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盛兰在观星台见到无衣后 “你果然是在观星台睡觉呢。”方盛兰走过去在无衣身边坐下。 无衣叼着青草回了一句：“不然你还真让我观星啊？” 方盛兰笑：“这不正是国师的职责。” “可我不是一般的国师。”我是神仙，不想窥视天意，也没那个本事。 “今天在祭天台上跳舞的人是你吧？” 无衣咬着青草根：“嗯，就当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很好，谢谢。”方盛兰忍笑问道，“怎么想到跳舞？” 无衣伸手拿掉嘴上的青草，无奈道：“没办法，打赌输了。”说着咬牙切齿的把和方青逍打赌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无衣最后叹气结尾：“我留在观星台不去凑热闹就是怕那家伙抓住机会嘲笑我。” 方盛兰笑，笑狠了就捂住嘴咳嗽，最后越咳越狠。 无衣担心道：“你没事吧？自从中了毒你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 “没事，大概是酒喝多了点。” 无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下，我帮你调理一下。” “多谢。” 无衣笑：“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97.第97章 烟火 “额……一会我就回去。”无衣模糊这个问题，重点回答另一个问题，“你父皇喝多了酒难受，我给他醒酒呢。” 听到父皇难受，方龙秀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父皇？” 方盛兰笑：“父皇没事，今天只是太累了。” 担心父皇的身体，不想父皇在观星台上吹风，方龙秀建议道：“父皇，孩儿送您回逸心殿休息，不……还是送您到椒房殿吧，晚上有母后照料着孩儿放心。” “也好。”方盛兰站起身。 无衣挥了挥手：“不送啊。” 方龙秀跟着方盛兰往外走，还未进阁楼便听得一声又一声巨大声响从远处传来，转身看去，见远处的夜空炸开一团又一团美丽的烟火。 “是烟火表演！”方龙秀高兴道，“父皇，快看，今天的烟火比往年更漂亮！” 原本躺在地上的无衣也站了起来，他站在木质平台的边缘抬头正看着远处的绚烂烟火。 终究还是孩子，看着这盛大的烟火，方龙秀什么也放下了，大叫着冲方盛兰道：“父皇，好漂亮好漂亮，我们过去看！” 方盛兰正要答应，喉间却是一痒，正是又要咳嗽的征兆。 “你去吧，父皇站在这里看。”不想影响孩子的心情，方盛兰连忙说。 “那孩儿去了。”方龙秀高兴地跑到无衣身边。 无衣问道：“龙修，这烟火也是今天的节目之一？” “嗯，这是为父皇庆祝的烟火盛典，父皇命人在北门宫墙上放，方便百姓观赏，说是要与民同乐。” 无衣点头：“你父皇是个好皇帝。” “那是当然！”方龙秀很是自豪。 无衣感叹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烟火。”神界似乎没有人间这种东西，而栖凤山更是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是没有这等真正的烟火的。 方龙秀不以为然：“这是当然，方朝强大，这样大规模的烟火庆典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 无衣笑。看来这孩子真的是为这个国家感到骄傲。 方龙秀一边欣赏烟火，一边随口问道：“先生是哪国居民，嗯，或是说师门在哪一处？” 无衣：“方朝啊，我现在是方朝的国师。” 方龙秀：“……”很明显是在敷衍！ “这热闹难得一见，我要去看看。”无衣忽然道。 方龙秀：“现在？” “当然。” 无衣忽然转身，方龙秀不明所以跟着转身。 “方盛兰，我走啦。”无衣冲木质平台那边的方盛兰喊。 方盛兰站在那边笑：“去吧。” 走，无衣也要离开观星台？那正好一起下去。方龙秀是这样想的。 “小孩，再见。” 什么再见，不是要一起下去？不明所以间方龙秀一回头就看见无衣从木质平台边缘仰面掉了下去。 “先生！” 方龙秀一怔后大叫，低头看去，正在往下掉的无衣挥了挥手，微笑的嘴角动了动说了什么。 方龙秀听不见，但是能根据唇形猜到。再见。无衣先生说再见。 “无衣先生！” 方龙秀站在边缘大喊，明明知道无衣先生武功高强却忍不住担心，于是在心惊胆战中她看见无衣不出所料地没有出事，他在离地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的空中忽然翻身，脚在支撑着阁楼的柱子上一踢改变了方向飞往了别处，身影在夜色下越来越淡。 “龙修，别站在边缘。” 听见父皇叫自己，方龙秀站在木质平台边缘回头看向父皇，又看了看脚下，再看了眼无衣先生离开的方向。一会的功夫，无衣先生的身影已经完全被夜色掩盖了。 绚烂烟火满天，父皇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站着，无衣先生一跃跳下高台，她回头看父皇，父皇的身影在夜色下很模糊，她回头看向无衣的方向，眨眼的功夫已不见无衣的身影，她站在高高的悬空平台边缘，一个人，离他们谁都那么远。 多少年后，这个情景经常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方龙秀梦里，每一次醒来，她都是一头冷汗，神情戚戚。 向前一步会掉下去，很危险，想回头找父皇，父皇已经不再了。 而现在，方龙秀只是莫名觉得心慌，转头看向父皇，却不见父皇的身影。 “父皇！” 方盛兰掩着嘴角从阁楼里露出半个身子，向跑过来的方龙秀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方龙秀抱住方盛兰，心有余悸：“父皇怎么不等修儿？” “平台风大，父皇进来躲躲风。”方盛兰有些伤感道，“以后修儿一点点长大，就是修儿等着父皇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方龙秀强调道。 “哈，也对，走吧。”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方龙秀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不可否认的是父皇的身体的确是越来越差了。 生辰庆典热热闹闹了三天，各国使臣陆续离开帝都，一番劳累的方盛兰却在盛典过后病倒，在第四天早朝结束散朝时忽然一头栽倒在承天大殿。 病情来势汹汹，方盛兰昏迷不醒，高烧整整一天后才在国师的救治下悠悠转醒。 “方盛兰。”无衣担心地看着醒来的方盛兰。 方盛兰虚弱地笑了笑：“又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无衣垂着眉眼叹气。 一旁看父皇醒了的方龙秀冲到床边，眼睛通红：“父皇，您吓死修儿了……父皇，修儿害怕。” 方龙秀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好害怕父皇会醒不来，比上次父皇中毒还要害怕！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来到北门宫墙处看烟火 看着灿灿烟火，看着附近人头攒动的人群，无衣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正伤感着，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一转身发现方青逍抱着白狐站在身边。 “怎么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无衣无语。 方青逍抱着白狐笑道：“因为狐狸鼻子灵啊。” 无衣看烟火不想理他。 方青逍道：“方盛兰的烟火庆典是不是很盛大很漂亮？” “很热闹。”想到方盛兰，无衣皱着眉道，“你的毒太强了，完全破坏了他的身体，方盛兰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怕即使有我的调理他也活不过几年了。” “你在帮他调理？”方青逍垂眸，“你对他的恩惠太多了，也不怕因果循环。”他还不了，最后害了你也害了他。 98.第98章 女儿节 七月七，兰月，双七之日，听说这一天要穿针乞巧，喜蛛应巧……晒书晒衣，吃巧果等一系列活动，方龙秀在书房练字时从风伴狩口中听说这个节日有什么习俗时愣了愣。 “听起来很热闹，本宫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风伴狩道：“这乞巧节亦称女儿节，宫里过节也只是一些宫女晚上聚在一起热闹热闹，殿下身为太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意思是她身为男子，所以不用过这个节日？方龙秀瘪嘴，可她明明就是姑娘啊，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哪有不过的道理。 方龙秀想了想道：“节日要有节日的气氛，本宫想让大家都过节，只是父皇这两日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是不宜吵闹……这样吧，让各宫各殿的人趁着太阳好都晒晒书晒晒衣服，晚上大家放放灯祈愿。” 风伴狩犹豫：“是否先去请示皇上或是皇后吗？” “不用，这个命令本宫能下。”方龙秀放下笔，“晚上放灯要注意防火。” 风伴狩去下命令了，方龙秀出了书房吩咐人把书房里的书籍都搬出来晒晒。等风伴狩回来，方龙秀便带着风伴狩前往逸心殿。 “参见太子殿下。”张公公在大殿门口给方龙秀行礼，小声道，“殿下，老奴可算把您盼来了。” 方龙秀皱眉：“怎么了，难道父皇又不听劝在批奏折了？”不是说了没什么重要事，这几日奏折不送过来嘛！ “这倒不是。”张公公叹气道，“殿下进去看看吧，劝陛下休息一会，也只有殿下能劝动陛下了。” “国师今天没来？”方龙秀挑眉。这两日无衣先生不是天天过来给父皇调理身体吗？ 张公公解释：“就是因为国师大人没来，陛下才没人管着。” “本宫知道了，辛苦公公了。” “殿下哪里话。” 张公公领着方龙秀进了大殿，方龙秀一进殿就看见父皇果然没有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现在正披着衣服摆着棋局呢。 “儿臣拜见父皇。”方龙秀在方盛兰面前跪下。 方盛兰抬头：“是修儿来啦，快到父皇这儿来。” “是，父皇。”方龙秀走到方盛兰身边，低头假装研究棋局，问道，“父皇在和自己下棋？” “是啊，没人陪朕。”方盛兰无聊地摆弄着棋子，苦闷道，“不过，最难对付的敌人就是自己，父皇在这一局上僵持好久了也没想出破解之法。” 方龙秀眉眼抖了抖，语气乖巧地问了一句：“嗯，这么难，父皇想了多久？” “很久啊，从早上想到现在。”方盛兰皱着眉，神情沮丧，“想不出来解法，你父皇一世英名，到头来还是败给了自己。” 方龙秀没注意到方盛兰说最后一句话时末尾的叹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前面一句话。 从早上到现在，那至少有两个时辰了！一个病人竟然在棋局面前一坐这么久！方龙秀压低声音：“父皇，你太过分了！” 方盛兰一怔，抬头看方龙秀。 方龙秀抿着嘴角：“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意识到自己在感叹中说漏了嘴，方盛兰面对儿子的责备有些心虚，连忙解释道：“父皇这两天趟得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坐坐。” 方龙秀：“可是您这一坐坐得太久了！” 儿子的神情很严厉，方盛兰连忙赔笑：“忘了忘了。” 假话，时间长了张公公肯定会劝的，肯定是父皇不听劝！方龙秀敲了敲棋盘：“父皇，久坐对身体不好，外面天气不错，修儿陪您出去走走。” 方盛兰连忙放下棋子点头称好。 陪着父皇在宫里慢走，方龙秀边走边问道：“无衣先生今天怎么没来？” 自从父皇醒来便一直是无衣先生陪在父皇身边，她原本是极反感的，可是在看到他们举止正常，无衣大多时间只是坐在一旁闭目打坐偶尔给父皇把把脉后方龙秀便释怀了。 为了父皇的身体，让无衣先生陪着父皇是一回事，只是看着他们时心里依旧忍不住乱想，于是在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情况下她每日只是过来请请安便走，把监督父皇的任务完全交给了无衣先生。 可是今天无衣先生不在，父皇就乱来，她觉得无衣先生失职了！ “哈，他昨晚听说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跑出去玩了。”方盛兰笑道，“我身体有所好转，也不用劳烦他一直守着。” 方龙秀：“他怎么能这样。”不守着父皇，也派人过来通知一声啊，没人守着，父皇很没自觉的。 “你这孩子，无衣他本来就没有这个责任守着父皇啊。”方盛兰拍了一下方龙秀的脑袋，“修儿你记住，无衣他不在乎名利，也不是一个国师之位能困住的人，父皇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原因答应了做国师，只是既然他答应了定然也不会不辞而别，日后父皇不在了，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你怀疑任何人也别怀疑他。” 方龙秀自动忽略那一句不在了的不详语句，问道：“父皇信任无衣先生，是因为无衣先生救了父皇很多次吗？” “哈，也许吧。”方盛兰笑道，“他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七夕前夜 无衣睁开眼，结束一轮的修炼，下了软榻活动活动手脚，一歪头发现方盛兰拿着书卷倚在床头，没看书却在看着他。 “怎么了？”无衣疑惑。 方盛兰：“你知道你这样坐了多久吗？” 无衣：“多久。” 方盛兰：“整整一天。” 无衣：“这很正常啊。”这算什么，有衣那家伙可以一坐百年呢！我主子可以一睡几百年！ 方盛兰：“你们这些高人果然和常人不同。” “没办法，太无聊了。”无衣伸了个懒腰，“话说回来，你看了多久的书？是不是该休息了？” 方盛兰忽略无衣的问题，笑道：“明天是乞巧节，宫外很热闹，你可以去看看。” 无衣：“那你怎么办，谁守着你？” 你守在身边一修炼就是一天，确定看住我了？方盛兰笑：“没事，朕感觉好多了，你也不能一直守在朕身边吧。” 想起方青逍那天说的话，无衣点了头：“也好。” 99.第99章 愿父皇早日康复 心软？真没看出来！方龙秀有些不满她和父皇在一起而父皇总是提起无衣。 “咦，他们在干什么？”方盛兰忽然问道。 方龙秀抬眼，看见一群宫女正把一摞摞书籍搬出整整齐齐铺在地上。 “孩儿听说今天是乞巧节，想有点节日气氛又怕吵到父皇，就让他们晒晒书。” 方盛兰笑，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表示很欣慰，又道：“既然是过节，今日你也别做功课了，好好玩玩吧。” 女孩玩的节日她身为太子恐怕不能玩什么。方龙秀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想驳了父皇的好意，笑着道了谢：“多谢父皇。” 陪着父皇再走了一会，看了看各宫各殿晒书晒衣服的热闹场景就回了逸心殿，又陪父皇吃了些东西看着父皇休息了方龙秀才从逸心殿里出来。 送方龙秀出来的张公公笑道：“陛下心情不错，吃的东西都比往常多些，真是多亏了殿下了。” “这是龙修该做的。”方龙秀笑了笑，“龙修回去了，父皇就有劳公公照顾了。” “老奴知道。”张公公给方龙秀行了礼，“殿下慢走。” 方龙秀带着风伴狩回了东宫，正是夕阳西落的时候，踩着一地余晖，方龙秀忽然有些伤感。 “伴狩，本宫可以感觉到父皇的情绪很低落，本宫担心是不是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身后跟着风伴狩，方龙秀想找人说说话，不然她心里堵得慌。 知道殿下并没有感觉错，风伴狩却只能安慰道：“殿下想多了，属下看陛下的身体正在慢慢好转，您觉得陛下情绪低落，大概是陛下养病觉得无聊闷着了。” “是吗？可是父皇以前从未这样过，父皇以前也不会这样感叹的。” 风伴狩：“大概是陛下以前从未受过这样的伤吧。” “好吧，希望是本宫多想了。” 方龙秀回到书房，开着窗坐着发呆。天渐渐黑了下来，抬头间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天空升起一盏又一盏孔明灯。 方龙秀看了一会关上窗户准备练会字，却发现砚台上的墨汁已经干了。 “伴狩。” 没有人回答，方龙秀抬高了声音：“伴狩，本宫要练字，你来帮本宫研磨。” 还是没人回答，方龙秀皱了皱眉，打开书房的门走出书房。 门一开，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面前吓了她一跳，方龙秀往后退了退脚跟撞到门槛差点摔倒。 站稳了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方龙秀不悦道：“伴狩，你是怎么回事，本宫喊你不应，现在倒是出来吓唬本宫！” “殿下恕罪，属下知错。”风伴狩立即跪了下来。 方龙秀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去哪了？” 风伴狩不答，反道：“请殿下随属下来。” 反正没事，跟上去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方龙秀皱眉，想了想抬脚跟了过去。 “参见太子殿下！” 结果一出书房拐过一条走廊便见东宫的宫女侍卫们跪了一地，手边提着的都是一盏盏孔明灯。 方龙秀诧异地看向风伴狩：“这是？” “属下看殿下闷闷不乐，想让殿下开心点。”风伴狩低下头，“属下自作主张，还请殿下恕罪。” “行了，知道本宫不会责罚你还一口一句恕罪。”方龙秀笑了笑，“本宫很喜欢，你有心了。” 风伴狩：“殿下高兴就好。” “你们都起来吧。”方龙秀看向跪了一地的人，“大家一起许愿放灯。” “谢太子殿下。” 风伴狩拿出毛笔，将一盏最大的孔明灯送到方龙秀面前：“殿下，可以在灯上写上愿望。” 方龙秀接过笔，问道：“将愿望写上去就可以实现吗？” 风伴狩点头：“嗯，这些灯会飞得很高很高，殿下写下的愿望就会被神仙看到，殿下心诚，神仙就会帮殿下实现愿望了。” 心诚吗？方龙秀点了点头，在孔明灯上写上愿父皇早日康复的愿望。 若是真有神仙，若神仙真的会看到我们这些凡人许下的愿望，只要神仙肯保佑父皇，让父皇平安，方龙秀愿意折寿交换。 风伴狩提醒道：“殿下，这灯很大，可以多写几个愿望。” 方龙秀摇头：“不了，本宫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愿望，写多了神仙不知道本宫最想实现的是哪个愿望，还会让神仙觉得本宫贪心，不心诚。” 风伴狩沉默，为他的殿下的认真。 方龙秀：“伴狩，本宫要回书房练字，你和大家一起玩吧。” 见殿下许完愿还是神色苦闷，风伴狩想了想，低声道：“殿下，属下带您去宫外看看吧，民间乞巧节的晚上很热闹。” “出宫？”方龙秀惊讶，“既然是过节，外面肯定人多，不利于你的保护，这样不安全吧。” “属下会多安排几个人跟着。”风伴狩笑道，“殿下放心，属下誓死保护殿下的安危。” 出去玩啊。方龙秀有些心动，心想待在东宫恐怕只会越想越心烦，犹豫了一会便点头答应了。 方龙秀回房换了身衣服，便在风伴狩的带领下出了皇宫直奔帝都最热闹的街道。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七月七的早上，方青逍还躺在床上 身上一凉，方青逍马上睁开了眼。 “方小侯爷！该起来了！” 方青逍怔了怔，瞬间从床上坐起：“你怎么回事，进来不知道敲门！” 无衣理直气壮道：“你每次神出鬼没出现在我身边的时也没有事先通知我啊。” 说得好有道理，方青逍竟是一时无言以对，一边穿衣一边道：“一大早找本侯爷有事？” “今天不是乞巧节吗，邀请你一起出去过节啊。”无衣解释道。 方青逍又是一怔，随即暴跳如雷：“乞巧节关你屁事，那是姑娘过的节日，你一个大男人过什么节！你竟还为了这件事过来打扰老子睡觉，你以为本侯爷和你一样不需要睡觉！老子的身体是凡人的，需要正常休息！” 无衣愣了愣，道：“我只是喊你一起去凑热闹，姑娘的节日我们也可以出去玩啊，说不定还可以瞧见很多美人呢。喂，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这是有起床气？” 方青逍困得要死，一听立即炸了：“凑热闹！一大早有什么热闹可以凑的！要看美人不知道去明月楼啊！” 100.第100章 求见有缘人 “伴狩，宫里和宫外果然不同啊，火树银花，人声鼎沸，真是热闹非凡。” 方龙秀站在一座石拱桥上，看着两岸挤满了人，水上漂满了灯，天上一盏盏孔明灯比星辰还要闪亮耀眼，心情被节日的气氛带动，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 “嗯，民间很看重这些节日。” 风伴狩一边回答，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再次以眼神叮嘱四周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影卫要多加注意。 桥上的视野好，方龙秀站在桥上往下看，觉得河面上那些和莲花一样的花灯挺好看的，问一旁的风伴狩：“伴狩，那些花灯也是祈愿用的吗？” 风伴狩：“嗯，有这个意思。” “水上漂的，天上飞的，帝都这么多人放，其他地方的人肯定也在放，都是祈愿的，这么多愿望神仙看得过来吗？”方龙秀苦恼了。 这些只是人们的一种寄托，虽然大家都心诚，但也没抱多少希望。风伴狩见他的殿下这么较真，想解释却又于心不忍。 “公子莫担心，神仙很厉害，看得完。”安慰完他的殿下，风伴狩连忙转移这个话题，“公子，水上这些花灯还有别的作用，不光是祈愿的。” “什么作用？” “今天是女儿节，很多姑娘都会趁今天这个日子寻找如意郎君，她们放了花灯入水，有公子拣到也算是有缘，若是双方都有意思，正好成全了一对。”风伴狩指着河的两岸，“公子请看，这河的两岸不仅有姑娘家，也有很多年轻男子。” 经风伴狩一解释，方龙秀这才注意到两岸姑娘虽多，但貌似男子更多。 方龙秀好奇，看得全神贯注，果然被她看见有姑娘放了花灯，花灯一会后就被对面的年轻公子给捞了去，结果那姑娘不但不着急，反倒类似害羞地用手帕掩了嘴角。 风伴狩见方龙秀看得这么认真，就让身边的人去买了两盏花灯回来递到方龙秀跟前，道：“公子若是喜欢，我们也下去放。” 方龙秀脸上一红：“女孩家才放的东西，本公子才不放。” 风伴狩：“公子，花灯可以祈愿，再者，没人规定姑娘家才可以放花灯，这两岸男子也在放呢。” 方龙秀本就好奇，被风伴狩这么一说，想想便答应了，跟着风伴狩下了桥到了河边。照例放了一盏求父皇平安的灯盏。 风伴狩见了，把手中这盏也递了过去。 方龙秀：“你不放，你没有许愿？” “属下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没有愿可许。”风伴狩怕他的殿下不要，又补上一句，“公子不用怕愿望多了神仙觉得不心诚，属下自愿将机会让给您，神仙不会怪罪的。” “你真的没有愿望？”方龙秀再次确认道。奇怪，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她就有很多愿望，希望父皇健康，希望父皇和母后的关系能变好些，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 风伴狩：“属下唯一的愿望便是守护公子，而属下也的确是在守护公子，所以属下现在没有愿望。” 好吧，不论真假就当你没有愿望吧。方龙秀接了花灯：“伴狩，多谢。” 嗯，除了祈祷父皇安康，现在还可以许一个愿望，要许什么愿望呢？她有很多愿望，可是每一个愿望都很重要。 方龙秀难以选择，最后只在花灯上写上龙修二字便将花灯放了出去。 那就随便吧，这个愿望是随意的，神仙只要满足她父皇安康的那个愿望就可以了。 花灯载着愿望往下漂，方龙秀蹲在岸边，看着从上游漂过来的花灯，想捡起来看看大家都许了什么愿望，但是又怕自己随意捡起会害得别人愿望不灵。 纠结了一会，眼前游过一盏花灯，那花灯漂到眼前时被岸边的水草绊住，打着转儿不走了。 这可不是本宫故意要捡的，本宫这是好心帮你把灯救出来。方龙秀笑了笑伸手去捞水上的花灯。 风伴狩提醒：“公子，花灯不能随便捡。”万一捞到哪家姑娘的，那姑娘看上殿下了怎么办！ 可惜风伴狩提醒得晚了，他家殿下不仅捞起来了，还看到了花灯上的字。 无衣？咦？这是……国师大人的花灯！不小心瞄到的风伴狩嘴角一阵抽搐。话说无衣先生身为国师，他怎么也来凑这份热闹，还放花灯！ 无衣先生……的花灯？ 方龙秀怔了怔，抬头看向四周，可惜到处都是人，没看到无衣先生。低头看向手中的花灯，花灯上除了名字，就只写了“求见有缘人”。 有缘人？想起风伴狩刚才解释的有缘人，方龙秀脸上莫名有些发热。 “伴狩，国师竟然也在附近。”方龙秀站起身道，“我们沿着岸边往上游走吧，看能不能遇上国师。” 走了一会，不管是前面还是对岸，都没有看到无衣先生的身影。 奇怪，花灯明明是从上游漂下来的，难道无衣先生放完花灯已经走了？方龙秀捧着花灯有些失望。 有缘？看来他们没有缘啊。算了，不找了。方龙秀道：“伴狩，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说是要离开，可是正好碰到这一块有人在表演吹糖人，四周围满了人，风伴狩不愿殿下挤出去，只好护着殿下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走了一会见四周没那么多人了，风伴狩护着方龙秀正要离开岸边。 “咦，真的是那小孩啊。”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方龙秀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被无衣拉着出了门 方青逍打着哈欠跟着无衣身后抱怨道：“你到底怎么回事，都说了一大早没有热闹可以看，晚上才会热闹！” “谁说现在不热闹了。”无衣指着街道两旁晒书晒衣服的情景，“你看，他们竟然都选在同一天晒衣服就罢了，还不约而同一起晒书。” 方青逍翻白眼：“白痴，晒书晒衣服也是今天的习俗。” 无衣也不计较：“那也挺热闹的，你看看别人晒的什么衣服，晒多少书，就大概知道哪户人家有钱还爱炫富，哪家书最多。” “你真无聊。”方青逍道，“你无聊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我和你不熟！” 无衣：“一个人太无聊了，人多热闹些，不用很熟。” 101.第101章 看上了 回头，身后果然是无衣。 “真的是你啊。”无衣手里捧着一盏花灯，笑盈盈站在她的身后，而他身后竟然还跟着方青逍方小侯爷和叶丞相叶知秋。 方龙秀见到无衣，心情不错：“先生怎么在这里？”为什么是从身后而来，明明花灯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无衣：“出来沾沾节日的气氛。” 身后方青逍和叶知秋对方龙秀行了个辑礼：“见过殿下。” 方龙秀道：“出门在外不必如此多礼，嗯，和风伴狩一样跟着叫公子吧。” 方龙秀还未问他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无衣就指着她手里的花灯笑问道：“你手里的花灯是从河里捡的？” “先生缘何这样问，难道本……本公子不能自己放？”无衣问得直接，方龙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说手里的花灯是他的。 “你不是已经放了么？”无衣晃了晃手里的花灯，“我就捞一盏试试，结果就拣到你的花灯了，知道你在这附近才过来找你的。” 无衣先生拣到了她的花灯？！方龙秀睁大了眼看着无衣手里的花灯。这么巧，她拣到他的花灯，他也拣到了她的花灯。 等等，无衣先生不会把她给父皇祈愿的那盏花灯捡起来了吧，听说那样愿望会不灵的！方龙秀连忙问道：“花灯里写了什么？” “就龙修两个字啊”无衣疑惑道，“怎么就写了名字不许愿？” 不是祈愿的花灯那就好。方龙秀松了口气，毫不隐瞒道：“愿望太多，不知道写什么。” 无衣：“既然很多愿望就多放些花灯呗。” 方龙秀认真反驳：“愿望多了神仙不愿意帮忙实现怎么办。” 无衣：“……”神仙才没那么多空看那么多花灯呢。即使有无聊的神仙看了花灯一时兴起挑了几盏想帮忙实现，那难道不是你放得越多被挑中的机会就越大么？ 不过看到方龙秀这么认真，而这些花灯被某些无聊管闲事的神仙看到并被实现的机会少得可怜，无衣决定不破坏小孩的心情了。 “我手里的花灯是你的，你手里的是谁的？给我看看吧。”无衣放弃上面一个话题，指了指方龙秀手中的花灯。 方龙秀犹豫了一下，将花灯护在怀里：“不要，这是本公子的。” “这么护着，难道是捡到了姑娘家的花灯了，看上了？”无衣开玩笑道。 看……看上了？！看上无衣先生了？什么意思？ “胡……胡说什么！”方龙秀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手中的花灯更是烫得想扔掉但是又舍不得。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惹地那孩子脸色通红，无衣眼睛转了转觉得自己也许是猜对了。 是啊，在人界，这个年纪的男孩看上哪家姑娘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更何况这孩子是太子，孩子他爹亲是皇上，皇上他有后宫六院众多美人。 “真的看上了啊，叫什么？”无衣好奇问道。据他了解，这孩子心比天高，眼界应该也会很高，不是美人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手中的花灯太烫了！方龙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气汹汹道：“本公子就是看上了那又怎么样！” 风伴狩：“……” 这小孩的反应真是太可爱了，无衣故意靠近些：“给我看看，我不和你抢。” 方龙秀立即将花灯里的蜡烛吹灭将花灯紧紧护在怀里：“不给你看，这是本公子的。” 无衣忍着笑：“你的？你想娶她？” 方龙秀的脸更红了：“对！” 风伴狩：“……”殿下，您在说什么呀。 无衣：“让我知道是谁，我帮你把把关。” 无衣先生你这么八卦做什么！方龙秀都要哭了：“不给！” 呀，脸更红了，真好玩。无衣故意委屈的声音：“这么小气，看看为什么不行？” 理由？方龙秀脑袋急速运转，一瞬间就找出了理由：“先生长期流连明月楼，可见是个风流之人，本公子看上的是位美人，若让先生知道了，先生看上本公子的美人怎么办。” 这话一出，不止无衣，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方青逍第一个笑了出来：“咳咳，不行了，笑死本侯爷了……无衣啊，原来我们的殿下在防着你呢。” 叶知秋忍着笑，长年一本正经的脸带上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风伴狩道：“公子，无无先生和您开玩笑呢。” 无衣摸了摸鼻子，觉得这孩子一本正经找出的理由真是太可爱了。不过不能再逗了，再逗该毛了。 方龙秀反应过来，知道无衣是在逗他，狠狠瞪了眼无衣，但还是觉得花灯放在她这里不安全，递给风伴狩道：“帮本公子保管好，不准给任何人看！” 风伴狩接过花灯：“是，公子。” 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方龙秀不想看无衣了，直接看向叶知秋和方青逍：“没想到出来一趟能同时遇到三位，真是巧啊。” 方青逍心里一动，搭上无衣的肩膀道：“没办法，他要人陪，一大早掀了在下的被子。”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一大早出来逛，当无衣说人多热闹不用很熟 不用熟？方青逍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可是就我们两个人也不够热闹啊，不如我们再叫一个人？” 无衣：“叫谁？” 方青逍：“叶知秋。”哼，没道理就本侯爷一人被打扰睡眠。 “修仙的叶知秋啊，好啊！” 两人很快到了叶府，翻墙寻着那修道者独有的气息找到了叶知秋的院子。不过可惜的是，叶知秋已经起来了，正仙风道骨地练剑呢。 对于他们的出现叶知秋并不惊讶，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接近。 叶知秋收了法剑，言简意赅：“有事？” 无衣：“今天是乞巧节，邀请你一起出去走走。” 叶知秋想了三秒，答应得干脆。 不过，当夜晚放花灯，见无衣一次放了几十盏花灯时，叶知秋后悔没像无衣一样戴张面具或者像方青逍一样怕丢人离无衣远些！ 叶知秋提醒道：“听说放多了祈愿不灵。” “放少了更不灵，不放我刚才不是白写了……再说了我不祈愿。” 叶知秋听了随意看了一眼，目测所有花灯里除了署名，全部写的都是“求见有缘人”。 102.第102章 不可以亲 掀被子？国师和方侯爷的关系很好？方龙秀微微蹙眉。 叶知秋道：“以前在山上没这个节日，叶某出来开开眼界。” 一群美男站在一起太养眼了，无衣觉得再站下去他们就要被围观了，提议道：“今天这么有缘，我也逛累了，不如一起去吃饭喝酒？” 方龙秀也觉得这里不是说话聊天的地方：“好，去哪里？” 无衣想也没想：“明月楼？” 方青逍：“好啊。” 叶知秋和风伴狩同时黑了脸。 叶知秋：“国师，那种地方不适合公子去。” 风伴狩：“公子，不如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方龙秀：“去明月楼。” 风伴狩“……” 叶知秋：“殿下！” 最终，因为方龙秀的坚持，方青逍和无衣的教唆，风伴狩的沉默，叶知秋劝解无效，一行五人还是去了明月楼。 这是方龙秀第二次到明月楼，第一次是在白天，现在是晚上，方龙秀从未发现一个地方的白天和晚上有这么大的区别。 以前她虽然觉得来明月楼不好，但也没觉得十分讨厌。但是现在是什么情景？ 大盏大盏的红色灯笼，随处飞舞的艳/色轻纱，充斥在鼻尖的浓郁酒香和胭脂香，随处可见衣裳不整的姑娘，笑容暧昧猥琐的男子，四处可见搂抱在一起的男女…… 这是什么鬼地方，上次看到的那个布置淡雅，花香清淡，美人虽然热情但也衣着得体的明月楼去哪了？ 随着一步步踏入大厅，融入人群，方龙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忍不住抓住无衣的衣袖道：“先生，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无衣：“没有。” 方龙秀的脸色更难看了：“上回不是这样的！” 方青逍回头笑问道：“上回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方龙秀：“白天。” 方青逍都有些心疼方龙秀了，好心解释道：“公子，白天是青楼打烊的时间，晚上才是赚钱的时候，是有区别的。” 所以这才是明月楼的真正面目！方龙秀明白了，然后被震惊到了！ 无衣打着哈欠轻车熟路地和经过身边的美人打招呼，一边和美人调笑一边还不忘让美人给他们安排个好房间。 方龙秀抿着嘴角，脸色阴沉沉地不想说话。 叶知秋走在无衣身边轻声道：“国师，这里不是孩子该来的地方。” “你也听到了，上回他已经来过了。”无衣笑眯眯道，“没事没事，男人嘛，迟早要接触这些事情的，让他开开眼界也好，你看他刚才护着花灯时那么纯/情，听说要当皇帝的人，都不适合痴情。” 方龙秀脸色铁青，恨不得转身就走！ 叶知秋：“这根本是两回事，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国师你这是强词夺理！” 无衣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在这里不要叫我国师，太扫兴了。” 叶知秋：“……” 进了房间，方龙秀选了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 明月楼这么忙，可是一会的功夫便有姑娘们端着美酒点心陆续进了房间，可见这里对熟人很是照料。方龙秀掩在袖子下的手握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都是美人，今晚这么忙还有这等阵容不容易啊。”方青逍晃着孔雀扇看向无衣，“看来无衣的面子很大哦。” 无衣斜靠在椅子上笑道：“侯爷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在明月楼可是贵宾中的贵宾啊。” 方青逍挑着眉，眼中尽是风情：“不如各位美人说说，你们都是冲谁来的。” “你这不是难为她们吗？”无衣说着这话却是眉眼含笑，“其实本公子也想知道各位美人都是冲谁来的。” 绯红衣裳，香肩半/裸的美人笑道：“明月楼的姑娘们当然是一半冲着方侯爷来的，一半是冲着无衣公子来的。” 方青逍：“哦，一半？那你们这里有五位美人，敢问那多出的一位是冲谁来的？” 美人巧笑嫣然，扭着腰肢坐到无衣和方青逍中间：“奴家贪心，心里日夜都搁着两位公子呢。” 方青逍摸着美人的脸：“好巧的一张嘴，本侯爷喜欢。” 美人亲了一口方青逍，又转头把脸凑到无衣那边：“无衣公子喜不喜欢奴家？” 简直是不知羞耻！方龙秀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无衣，不可以亲！ “当然喜欢。”无衣挑着嘴角，“不过我向来不像某人一样夺人所爱坏人好事，你陪着方侯爷吧。”无衣冲另一位白色素衣美人招了招手，“云出，过来。” 方青逍和无衣选好了美人，剩下的三个美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很快选好了目标。 随着美人的靠近胭脂味越来越重，方龙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严厉：“不准过来！” 风伴狩腰中长剑一横，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青楼的姑娘最会看人脸色行事，两位要靠近他们的姑娘也不强求，笑了笑都凑到叶知秋身边。 “都说帝都有位宛若仙人的公子，说的不会正是公子吧？” 叶知秋：“不敢。” “公子好生面熟啊，奴家似乎见过公子。” 叶知秋微笑：“在下以前陪同好友来过明月楼，不止一次。” 看起来好说话啊，不像那几位姐妹说的那样难以靠近不近人情啊。三位姑娘对视一眼，一位大胆些先抬手去搭叶知秋的肩膀。 叶知秋侧身躲过，立即变脸，严肃道：“姑娘请自重！” 三位姑娘一愣，掩唇笑了起来。来青楼，让姑娘自重？这可是头一着听说呐，偏偏这位公子还如此一本正经，说的也是真话。 “三位美人过来吧，他们是过来喝酒的不是找美人的。”无衣在一旁笑道，“来，都到本公子这里来，我们玩游戏喝酒。” 三位美人顺着台阶而下，两位去了无衣身边，一位依偎到方青逍怀中。 看着被美人喂酒，全身都靠在美人身上的无衣，方龙秀咬着唇快气死了。 你能不能自己坐好，全身像没骨头一样是怎么回事！那位姑娘，不准你摸先生的腰！ 方龙秀心里怒火燃烧，移开目光，却偏偏看见那绯衣姑娘将手伸进了方青逍衣服里。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简直是太不要脸了！本宫以后一定要封了这里！ 103.第103章 出事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原来无衣先生每次来的地方这么不堪入目！方龙秀气得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将酒喝尽。 风伴狩：“公子！” 喝得太急，那酒又太烈，方龙秀被呛住，顿时咳得满脸通红。 无衣放下酒杯看了过来：“小孩，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而方龙秀捂着喉咙不管不顾往外走，“伴狩，我们回去！” 主子要走，正合他的心意，风伴狩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跟着方龙秀出了房间。 叶知秋慢悠悠站起身：“二位，在下先走一步。” 无衣：“喂，你们——”算了，走就走吧，那孩子明显是不适应这里，那表情看着也挺招人心疼的。 方青逍举着酒杯敬无衣：“我们是继续，还是——” “当然是继续，美人在怀，不能轻易辜负了啊。”无衣举杯饮酒，将美人搂在怀里又亲又摸。 方青逍给怀里的美人使了个眼色，那美人点头，凑到无衣身边笑道：“不是说玩游戏喝酒么，无衣公子，我们来猜拳。” 无衣来了兴致：“哦，说说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很简单。”美人在无衣耳边呵气如兰，“姑娘们输了脱衣服，两位公子输了就喝酒，输一次喝一杯，两次两杯。” 无衣：“三次三杯，以此类推？” 方青逍：“怎么，不敢？” “谁说不敢，来就来！” ………… 逸心殿，方盛兰睡醒了准备沐浴，脱了衣服进了浴池。 张公公在一旁静静候着。 “张正啊，你跟着朕几年了？” “回陛下，三十三年，奴才是看着陛下长大的。” 方盛兰背对着张公公道：“朕想找人说说话，你愿意听吗？” 帝王说这种话，说明这话说了，听的人九成是活不了。张公公脸色一白跪在了地上：“奴才听着。” 方盛兰叹气：“张正，你可以拒绝，朕不怪你，朕总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有些话想找人说说。” 张公公声音悲切：“陛下！” “朕也知道你这些年尽心伺候着，是真心希望朕好。”方盛兰叹气道，“罢了，你且听着吧，知道你嘴巴严，朕不会要你的命，朕活着你便活着，朕死了你就回乡养老吧。” 若说张公公原先是怕，此刻却是悲痛了：“陛下……” “你可还记得聆音道长曾说无衣是异星的事情。”方盛兰没想张公公回答，他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你们都不知道所谓的异星是什么……说来也可笑，无衣竟然是朕的劫，还是桃花劫，聆音道长还说朕会因为无衣而丧命。” 张公公瞪大了眼一脸惊讶。 “是不是很荒谬，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朕原先也这么认为。”方盛兰苦笑，“朕原本是打算静观其变，一发现不对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可谁知朕还没杀他，他便救了朕那么多次，于情于理，朕都不忍心对他下手。” “朕和他称兄道弟，可是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无衣的确没有害朕的心思，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自从无衣来后朕几次遇险，朕从不信巧合，这其中定然有朕查不到的关联。”方盛兰掬水泼脸，苦笑道，“而现在朕几乎是靠着他的调理才得以存活，这命也的确是握在他的手中……朕的身体朕最清楚，即使有他的调理也是越来越差了。” “陛下，我们昭告天下遍寻名医高人还来得急！”张公公跪在地上磕头。 方盛兰笑：“无衣已经是高人了。” 张公公：“去请聆音道长回来，他会有办法的！” 他已经走了且言再不回帝都，朕也希望他能归隐山林。再者，恐怕他也没有办法。方盛兰叹了口气道：“张正，你先出去，让朕好好静一静，不叫你别进来。” “是，陛下，有事喊奴才。”张公公擦着眼角退了出去。 明月楼里，不到半个时辰，无衣就被灌醉晕倒。 “你们出去吧，本侯爷会照顾他。”方青逍挥手让五位姑娘退下。 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无衣，方青逍抬手推了一下无衣：“别睡了，该走了。” 那人仰面倒下，昏睡中露出一张毫无防备的脸。方青逍沉默了一会，手指光芒闪动一点点靠近无衣的眉心。 抱歉，为了生存，为了族人，请原谅我的自私，今日我一定要趁这等机会夺你身体！方青逍目光沉重，不见往日丝毫不羁。 “无衣！” 手指几乎贴上无衣的眉心时外面忽然传来艳娘的声音。 方青逍皱眉：“艳娘，何事？” “你们两个大男人占着老娘的包间做什么，姑娘们都出来了你们还不给老娘的客人腾出房间！” 方青逍：“无衣喝醉了，让他缓缓。”为了保险起见，方青逍拿出一粒噬灵毒丸准备给无衣喂下去。 “无衣，你赶紧出来，你上次欠老娘的酒钱还没给呢！”门外艳娘拍着门大声道。 方青逍将毒丸凑到无衣唇边。 “我什么时候欠酒钱了！”无衣抬起头喊了一句倒下继续睡，嘴里嘀咕着，“不可能。” 方青逍嘴角抽了抽，接二连三被打断，一定要下手的决心被冲淡了许多，竟是拿着毒丸犹豫了起来。 这个无衣是神仙，可是从来没有看不起他这个妖，甚至从未特意避开他。 不行，一定要趁他无法反抗的时候下手成功的机会才大！方青逍眼神坚定，拿着毒丸的手却颤了颤。 逸心殿，在浴池里睡着的方盛兰一点点滑进水中。呼吸困难中方盛兰惊醒，连忙浮出水面想离开浴池，却因一口气上不上来脑袋晕眩重新跌倒。 “无衣……” 挣扎了一会，方青逍最终还是将毒丸送到了无衣的嘴上。 谁料无衣却是忽地一颤，侧身捂住胸口。 方青逍立即将毒丸收起：“无衣？” 无衣猛地睁开眼：“不好，出事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叶知秋：太过分了，国师竟然带太子来青楼。 风伴狩：太过分了，太子神情不对，国师竟然不顾及殿下的感受。 方青逍：太过分了，国师竟然轻易就中了激将法。 方龙秀：太过分了，先生他竟然抱别人！ 无衣：太过分了，你们竟然集体攻击我！ 104.第104章 还存着几口气 方青逍不明所以，看着无衣摇摇晃晃站起身，竟是连门都不走直接从窗外飞了出去。 方青逍怔了怔立即也跟了出去，而门外的艳娘在他们离开后立即推门而进。 “幸好没事。”艳娘理了理发鬓，叹气道，“这家伙这么点修为还毫无防备的和我们这些妖魔鬼怪为伴，看来是白衣上神平日护得太好了，有衣让我看着他还真是有这个必要。” 方龙秀一路气鼓鼓回到东宫，一脚踢开房间的门，力气之大，差点波及门口不远处的落地花瓶。 风伴狩紧跟着他的殿下，在一个个瓷器变成碎片前及时接住扶正。 “殿下息怒，别气坏了身体。”风伴狩真的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殿下发这么大的火。 “本宫才不生气！”方龙秀坐在椅子上一拍桌子怒道，“简直是太过分了！身为国师竟然来往那种风月之地，耽于美色！” 风伴狩：“殿下。”您这些话都从哪学来的。 方龙秀：“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本宫说错了？”书上就是这么形容的！ “殿下，方朝律法并没有禁止国师上青楼这一条。”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无衣先生上青楼寻欢，殿下不必这么计较。” 方龙秀的神情一瞬间僵住，随即更加暴躁：“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计较了，本宫只是觉得无衣先生既然身为国师，就应该为方朝的颜面着想，让百姓知道国师成日往来明月楼像什么话！” 这话虽不假，可明显是气话了。风伴狩将藏在袖子里的花灯拿出：“殿下，您的花灯。” 方龙秀看见花灯目光一下子变了，不舍和厌恶，挣扎和矛盾，最后那不清不楚的不舍被恼怒掩盖，方龙秀摆过脸：“本宫不想看见它，拿走！” 风伴狩转身就出了房间。 方龙秀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风伴狩出去一会便回来了，见殿下还气鼓鼓地坐在，倒了杯茶递到殿下跟前：“殿下，喝杯茶消消气。” 方龙秀：“本宫没生气！” “对，您没生气。”风伴狩带着笑意道，“方才殿下喝了点酒，喝杯热茶醒醒酒。” 方龙秀这才接过喝了一口。 “嘶……”方龙秀吐出口中的茶水，“烫!” “属下该死！”风伴狩连忙接过茶盏。 喝点茶都不顺心！方龙秀板着脸站起身：“国师今晚大概是不会去守着父皇了，本宫去看看父皇，要监督父皇早点休息。” 也好，见到皇上，殿下的气也许就消了。风伴狩点了点头去取宫灯。 逸心殿。 方盛兰在水里挣扎中陷入昏迷，影卫是从不到浴池这边的，而张公公还在外面候着。此时浴池陷入一片平静，唯余四周纱幔轻轻舞动。 而在下一刻，浴池四周的纱幔被一股忽如起来的大风吹向空中，纱幔飞扬中，一个身影在空中忽然现身跳入水中捞起昏迷的方盛兰上了岸。 “你太重了！”无衣将方盛兰捞起来后推开他大口大口喘气。刚才跳入水中，浑身湿哒哒的不舒服，但昏沉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急速赶了一路，一来就跳水，他就是神仙也禁不起折腾啊，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小仙！ 躺着喘气，等呼吸顺畅了，无衣这才歪头看向身边的方盛兰，一眼怔住，立即站起来将一旁换洗的衣服扯来给他盖上。 他爷爷的，方盛兰又不是美女，光着身体给谁看啊！ “能不能省点心，洗个澡也能差点淹死。”无衣抬脚踢了踢方盛兰，“我救也救了，该走了，我会把外面的人引来照顾你的。” 无衣拧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走了几步，回头见方盛兰还是一动不动像死尸一样躺在，终是不放心蹲下身弯腰查看方盛兰的情况。 “方青逍说我不该太照顾你，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无衣叹着气抓住方盛兰的手腕，“可是我都和你称兄道弟了，你也对我不错，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说你命不好碰到一个方青逍，可是你又十分好命的碰上愿意救你的我，不过，总体来说，你还是挺……不是吧，你不会就这样准备死了吧！” 原本想方盛兰有他的灵气可以慢慢修补他破败的身体，修补个一年半载差不多了还能活个几年，怎么落一下水就马上要死了呢。 “喂，方盛兰，我这么努力救你，你不会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力吧！”无衣想到这个可能，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皇上是我认同的朋友啊，怎么可以这么悲观！” 躺在地上的人还存着几口气，还救得活，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断气啊。无衣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那件有点护体功能的绿衣脱下给方盛兰盖上，再握着方盛兰的手腕输送灵气。 我不欠你的，可是我这段时间从未这么勤奋修炼过，结果就只是为了保证我还有能力救你的性命，想来找你完成任务还真是划不来，原本以为找个当皇帝的人做朋友赚了呢。 无衣盘着腿坐在方盛兰身边，右手握着方盛兰的手腕不放，左手托着下巴唉声叹息：“我不会今晚救了你，明天就要闭关一年吧！划不来划不来，要不还是考虑换个目标完成任务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跟着无衣往皇宫的方向赶 夜色中，盘腿坐在自家院子里修炼的叶知秋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国师这个时候回宫有理由，方青逍有什么理由？叶知秋思索了一下站起身准备前往皇宫看个究竟。 正要离开，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叶知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父亲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还没休息？” 叶老丞相道：“睡不着过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为父准备归乡养老，你独自一人身在帝都要好好保重。” 叶知秋：“父亲。” “为父本不该用孝义强行留你，只是……”叶老丞相叹气，“知秋啊，我知你一心志在修道，也不强求你为叶家传宗接代，只希望你……” “孩儿既然答应了父亲当这个丞相就不会后悔。”叶知秋跪下，“只是以后不能在父亲身边尽为人子女的责任，还请父亲原谅！” 105.第105章 老子不救了 输送了一会灵气又查探了一番方盛兰的身体状况，无衣无语地发现方盛兰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变化，意思是说他送的这点灵气根本不够跨过让方盛兰醒来的那个槛！ 真让人气馁！ 无衣抬头望天，看来是自己的灵气太薄弱了，但是这不能怪他啊，他本就没什么修为，一半修为用来维持人形，剩下的一半的一半用来装高人，剩下的所有都用来救人了。 算了，救人救到底吧，无衣嘀咕着并指划开手腕：“这次救了你你要好自为之，以后我真不会管你了，再管怎么想我都划不来。” 将划破的手腕凑到方盛兰嘴边，无衣眼不见为净，任由手腕的鲜血流入方盛兰的口中。 “方盛兰，这可是动用了我保命的灵气，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应该够义气了，你快点回报我同样的情谊让我完成任务一身轻松吧……完成任务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吧，说实话我有点想家了，我还是第一次出来这么久呢，也不知道主子他们——” 手上一痛，无衣低头看去，惊讶方盛兰咬住了他的手腕。 醒了？死不了了！ 等等……我让你回报，你咬我！？ 无衣先是一愣，随即立即要将手腕收回来！不管你死不死，老子不救了！ 手没成功收回，反倒被方盛兰一把抓住。 本就喝多了酒，先前又失去那么多灵气，现在还流了那么多血，无衣脑袋有些发晕，伸手去阻止方盛兰：“你快住手！” 然而，方盛兰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闭着眼大力吸食着他的血液。 “你……”无衣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掰方盛兰的手：“方盛兰，快放手。” 像是体会到了血液里灵气的好处，方盛兰猛地睁开眼，将一直阻止他的无衣推倒，压在他身上继续吸食血液。 感觉到血液流失，身上的灵气在持续减少，无衣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是想救人，是不想方盛兰死，是想完成任务，可是他没想过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方盛兰！” 无衣推着方盛兰在他耳边大喊一声。靠，你再吸老子的血，老子一掌打死你也不算无辜伤人而是属于正当自卫！ 方盛兰一怔，嘴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无衣。 “看什么看，还不从老子身上起来，信不信老子杀了你！”好心救人差点被害死，无衣心里一肚子的火。 嘴里全是微甜的血腥味，方盛兰看着无衣被咬得鲜血直流的手腕，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的血，僵了僵，满脸愧疚：“无衣……” 见无衣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有几缕发丝湿漉漉贴在脸上，方盛兰心虚地伸手想去帮他拂开为他擦擦汗。 “别碰老子，赶紧让开！”无衣现在完全不想搭理他。 “父皇！” 纱帘外传来方龙秀震惊的声音。 这个样子真是糟糕透了！被咬了吸血当药真是太丢脸了！无衣烦躁地暴了句粗口用力推开方盛兰就跑。 方盛兰：“无衣——” “闭嘴，老子现在不想见到你！”无衣推开窗户跳出去勉强施了个隐身术准备去观星台闭关。 方盛兰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系好：“……”你衣服没拿走。 看来无衣真的生气了……不过，他的血……方盛兰叹了声若有所思。 “父皇！” 熟悉的称呼带着愤怒终于让方盛兰从一连串的意外中回过神，他回过头，看见他的儿子正一脸愤怒，以及……失望的目光看着他。 方盛兰：“修儿，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孩儿因为担心您的身体大晚上过来看您，可您呢，您在做什么！ 她来到逸心殿，见到张公公，她敏感地察觉张公公情绪不对，担心父皇有事下听张公公说父皇在沐浴，并且已有半个时辰之久。 半个时辰之久，这绝对不正常，可是张公公告诉她父皇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让人打扰，她正要细问却听见里面传来无衣愤怒的一声“方盛兰”。 她心里担心冲进去，结果隔着纱帘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无衣先生竟然被父皇压在身下，而他们都衣衫不整！ 方龙秀觉得心在燃烧，理智被一团愤怒和失望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她愤怒道：“父皇，您在做什么？！” “父皇在……”方盛兰一怔，竟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难道他要说为了活命，在无意识中尝到无衣的血可以救命后，他下意识地不想放手了。方盛兰摇头，不行啊，作为父皇，他不想在儿子心中留下这种忘恩负义的印象，无奈下的他看了眼张公公。 张公公立即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该死，没有拦住太子。” 没有拦住？如果她被拦在屋外，他们还要发生什么！方龙秀愤怒道：“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做！无衣先生是您的恩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方盛兰又是一怔，以为儿子已经看到了，脸色顿时有些难堪，想解释一下：“修儿，你听父皇……” 父皇竟然还敢做不敢当！方龙秀失望极了：“解释吗？孩儿都已经看见了！无衣先生明显是不愿意的，是您强迫他的！”无衣先生明显很愤怒，他都不想见您了！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正在责怪方盛兰 浴池边方龙秀还在责怪方盛兰，而屋子阴影处看得正起劲的方青逍察觉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方青逍吸了口冷气猛地转身，惊讶的同时不忘在四周布置个小小结界，问道：“是叶丞相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知秋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在你之后，你看得太入神了，没察觉到在下的存在。” 方青逍笑：“那真要多谢你没趁机偷袭我。” “想过。”叶知秋顿了顿道，“但你并未作恶。”且你警觉性太高，靠近些你就发觉了。 且你并没有胜我的把握。方青逍也不点破，只笑道：“如何？” 知道他在问什么，叶知秋坦白道：“这件事是陛下做得不对。”叶知秋说完转身要走。 方青逍一把抓住他：“既然来了就再看看，看看我们的陛下如何解释。” 叶知秋犹豫了几秒还当真留了下来：“也好。” 106.第106章 大逆不道 “修儿，父皇这是迫不得已。”方盛兰想安抚儿子的怒火，同时莫名觉得儿子的话有些奇怪，只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迫不得已，这种事还有迫不得已？父皇您不如说情不自禁！方龙秀越想越气，脱口而出道：“父皇，您太让孩儿失望了！” 方盛兰听了，脸色一时间变得极其难看。 一直低着头站在方龙秀身边的风伴狩皱了皱眉，觉得他的殿下这话过了，遂小声提醒：“殿下。” “伴狩，你给本宫出去。” 方龙秀觉得有必要和父皇好好谈一谈，但此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以免有损父皇的颜面，于是咬牙道：“本宫有事要和父皇相商，其他人退出去在殿外守着，没本宫的话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此话一出，不说风伴狩和四周的影卫，连张公公都愣住了。 皇上还在这里，太子这话太严重了，往大了点说就是大逆不道。如果不是太子尚小，且他们都知道皇上和太子父子情深，这两点抛去任何一点，都会让他们产生太子要谋逆的感觉。 只是，即使太子没有犯上的意思，即使太子再受宠，说出这样的话皇帝都会生气吧！ 这点，连躲在暗处观看的方青逍都是这么想的。 “叶丞相，我们的太子殿下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叶知秋：“陛下太宠他了。”又或者，太子对皇上的期待太高太过崇敬，以至于皇上犯错，他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个。 风伴狩不动，影卫和张公公同时战战兢兢看向皇帝。 方盛兰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你们都出去吧。” 皇帝发话，其他人连忙退下。 方盛兰理了理衣服，手指触碰到无衣的衣服，怔了怔。这件衣服……不是一般的衣服，他身上明明是湿的，肌肤是冷的，可是他披着这件衣服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 无衣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方盛兰抓着衣服一阵恍神。他这么厉害……或者真的可以治好自己吧。 方龙秀看着父皇抓着无衣先生的衣服明显是失神的表情，心里更气了：“父皇！” 方盛兰收回思绪，叹气道：“修儿要说什么说吧。” “父皇，您不能再接近无衣先生了！”方龙秀在方盛兰面前跪下，咬牙道，“孩儿恳求父皇废去无衣先生国师之职，将先生驱出帝都，并永生不许步入帝都半步！” 躲在暗处的方青逍挑了挑眉，有些不可思议。据他所知，最想让无衣留下来的可是这位太子殿下啊！ 叶知秋皱了皱眉，他记得师叔说过太子对无衣很执着，要让无衣离开，必须要让太子先对无衣失去兴趣或者失望。 鉴于这点，今天他才没有坚决反对国师带太子去明月楼的行为。当然，他有些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要离开了都不忘拜托他想办法赶走无衣。 难道师叔也觉得无衣此人气息古怪，要防备着？ 方青逍笑道：“出人意外啊，肯定另有隐情。” 叶知秋点头赞同方青逍的观点。 方盛兰愣住，没想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太出人意外了！ 如果不是知道桃花劫的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方盛兰都要怀疑他儿子在像聆音道长一样劝诫他远离无衣。 又或者他已经知道了？方盛兰皱了皱眉：“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无衣留下来吗？父皇这两天还在考虑如你所愿封他为太子太傅呢。” “孩儿现在……不想他留下来了。” 方龙秀垂着眸，心里难过地想着。虽然她很在乎无衣先生，可是她不能让父皇有机会再错下去，不能让父皇有生命危险，也不想那高高在上的先生被父皇当成……男宠。 方盛兰心中关于儿子已经知道桃花劫的预感越来越强，皱了皱眉试探道：“如果父皇不同意呢？” 不能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难道父皇您还想继续错下去，还想将无衣先生关在这皇宫里！方龙秀抬头直视方盛兰：“父皇，您不能这样做！无衣先生贵为国师，又是您的救命恩人，父皇您怎么能做出让世人唾弃的事情！孩子绝对不容许父皇继续错下去！”怎么办，父皇竟然不愿意放手……她当初就应该听聆音道长的劝的，要是听了劝早早劝了父皇，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这么严重的说辞。方盛兰皱了皱眉，他心中已经可以肯定他的儿子已经知道桃花劫的事情了。他叹了口气道：“修儿，这件事你别管了，父皇不会对无衣怎么样，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别管了？不会对无衣先生怎么样？可是您已经做了！ 父皇如此不听劝，方龙秀都要哭了：“父皇，您骗人，刚才您都这样对待无衣先生了，孩儿都看见了。无衣先生肯定气死了，他连衣服都不要就跑了。” 果然，他一开始就想错了，这孩子根本没看见无衣手腕上的伤，只看到他压在无衣身上，儿子一直在说桃花劫的事情。这样一想，所有奇怪之处都说得通了。 方盛兰有些哭笑不得，神情复杂道：“桃花劫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方龙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皇，聆音道长说无衣是您的桃花劫，会害死您的，你不能不听劝啊。”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角落里方青逍和叶知秋两人皆是神情复杂，相同之处在于惊讶，不同的是叶知秋除了惊讶便是一脸沉重和了然，而方青逍却是一脸所思，神情趋向阴沉。 “该听的都听了。”叶知秋警告地看了眼方青逍，“走吧，不论原来是什么身份，现在身为臣子还是安分一点。” “啧，你若有身为臣子的本分，又怎么会和我一起在这里偷听。要知道听了便是听了，听多听少有什么区别。”话虽这么说，方青逍还是听话的和叶知秋一起离开逸心殿。 走了一段路，叶知秋发现方青逍并没有离开皇宫的意思，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方青逍摇着扇子遮住阴鸷的嘴角，“找无衣啊，去看他笑话。” “无聊。”叶知秋一甩衣袖走了。 107.第107章 一辈子 方盛兰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想了想决定还是说清楚，他虽然不想让儿子知道他的处境，但更不想儿子继续误会下去，这样太糟糕了。 还是说清楚吧，不说清楚这件事恐怕没办法解决，一想到要和儿子说他的身体状况，会让孩子担心，方盛兰就有些无奈，斟酌着语气道：“修儿，无衣不会害父皇的，但父皇没有无衣父皇会死。” 方龙秀睁大了眼瞪着他的父皇，几秒后猛地站起身哭道：“父皇，您太让修儿失望了，孩儿讨厌您！” 父皇，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您这样说，还让孩儿说什么！您不肯放无衣先生走，还想继续错下去，无衣先生是您的救命恩人，是孩儿一心尊重仰望的人，您怎么能这样对无衣先生！ 方龙秀哭着就跑了出去，方盛兰怔了怔意识到孩子有可能又误会了，这孩子在这里和他对峙了那么久现在怎么不听他把话说完就跑了。 眼见那孩子哭着跑了，方盛兰想追出去，只是刚走几步便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气冲向脑袋，眩晕中赶紧扶住一旁的柱子。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张公公赶紧喊道，“快，快宣太医！” 体内血气翻涌，方盛兰一口鲜血吐出，却急着吩咐张公公：“不急，那孩子跑出去了，赶紧派人看着他，别让他出事。” “风大人已经跟去了，陛下放心，太子不会出事的。” 张公公连忙扶着方盛兰坐下：“陛下，您身体要紧啊，太子自小懂事，他只是一时气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陛下休息休息，也让太子冷静一下，明天再谈或许就容易多了。” 也罢，不急，明天再谈吧。方盛兰点了点头，但又忍不住担心道：“还是多派两个影卫过去跟着，那孩子性子倔，别让他乱跑，朕怕他出事。” “殿下！殿下！” 眼见殿下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跑去，默默跟了一路的风伴狩不得不出声阻止方龙秀。 “不要跟着本宫！”方龙秀踩过那一堆堆乱石，现在正企图翻过眼前的假山。 殿下的动作急切，风伴狩生怕殿下一个不稳在乱石堆里摔倒，一时也顾不上以下犯上了，上前一步抓住方龙秀：“殿下，请冷静下来！” 怎么冷静得下来！方龙秀一甩手：“放手，本宫要去哪还轮不到你来管！” 风伴狩紧紧抓着不放。 方龙秀脸色更冷了：“风伴狩，你给本宫放手！” “殿下要去哪？”风伴狩抓着方龙秀的手在乱石堆中跪下，仰望着他的殿下道，“殿下想去哪里，属下带您去。” 去哪？是啊，去哪？ 她赌气跑出来，第一想法便是要去找无衣先生，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往这边跑，可是被风伴狩一问，她忽然反应过来，她和无衣先生虽然在这附近相遇过，可是这个时候无衣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当时他那么生气，他恐怕已经离开皇宫了吧。 方龙秀低头看着风伴狩，半响后有些疲惫道：“你要带本宫去哪里？” 风伴狩一怔，认真回道：“殿下想去哪，属下就带您去哪。” “本宫也不知道去哪。”方龙秀将手从风伴狩手中抽出，自嘲道，“本宫要去见国师但是并不知道国师在哪里，你要带本宫去哪？” 风伴狩怔住。 方龙秀了然，脸上现出疲惫之色，身体靠在假山上：“算了，本宫也知道这很难为你。”罢了，找到无衣先生又能怎么样，这件事父皇不让步根本无法解决。 跪在乱石堆上的风伴狩在夜色中凝视他的殿下，几秒后突然站起身：“殿下，请稍等一会，属下马上回来。” 方龙秀根本不在乎风伴狩说了什么，随意摆了摆手。 “殿下，请您一定要在这里等属下回来。”风伴狩认真地再说了一次，随即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去做什么？方龙秀对风伴狩的离开仅仅疑惑了一小会并没有深思。 这里黑漆漆的，除了星光什么也没有，她站了一会原本想离开这里去竹林那里的溪边，可是想起风伴狩特意强调的哪里也不要去，方龙秀叹了声在原地蹲了下来。 风伴狩的速度确实很快，在看到他喘着粗气再次出现自己面前时，方龙秀这才对风伴狩的行为产生了一些好奇。 方龙秀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风伴狩：“你去哪了？” 那小小的人儿在夜色中，在乱石中，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抬头看他，仰望他，风伴狩心里一惊，压抑了很久的奇怪感情再次躁动起来。 他在守护着他的殿下，他的殿下在仰望他，殿下需要人保护……他想保护他的殿下，一辈子。 心跳太不正常了，风伴狩猛地捂住心口的地方。 “你怎么了？”方龙秀站起身，看着风伴狩的动作，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殿下的脸近在眼前，风伴狩的呼吸忽地急促了几分：“没……没有。” 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是正好说明了有问题，方龙秀现在特别讨厌别人的隐瞒，特别是自己身边的人，她信任的人。 她伸了伸手发现身高有问题，立即道：“伴狩，弯腰！”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离开，方青逍依旧捏着隐身决在皇宫里闲逛 “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看来这次他还知道要掩藏起来。”方青逍抖了抖宽大的袖子，“逛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再找不到我剥了你的皮。” 话落，袖子里跳出一只白狐，白狐一落地就疯狂往前跑。方青逍跟上去，白狐在观星台附近停下。 躲在这里吗？ 观星台高耸如云，方青逍很轻易就上了观星台，观星台上的阁楼外两位道童坐在地上打瞌睡，方青逍长袖一挥直接弄晕他们，缓步走进阁楼。 阁楼里，身着道袍的无衣正盘腿调息，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看见是方青逍后露出一个笑容又再次闭上了眼。 那笑容很好理解——原来是你，那我就放心了。 方青逍看懂了，怔了怔，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他赶来是想趁机动手的，现在却十分痛恨自己竟然看懂了无衣的笑容。 108.第108章 这太可怕了 方龙秀的语气明显带着火，风伴狩什么也没想便屈膝跪了下来。 “让本宫看看。”方龙秀伸出手按在风伴狩的胸口上。 咦，手下并没什么异样，衣服是干燥的，看来这里并没有流血。不过，没有流血只能说没有外伤。 “有没有受内伤？”方龙秀的脸凑近风伴狩，“说实话，本宫讨厌隐瞒。” 殿下的脸近在眼前，简直是呼吸可闻。风伴狩呆了呆，脑子轰得一声响，猛地往后一仰，摔坐在地上。 风伴狩声音惊惶：“殿下……” 方龙秀因为风伴狩的行为愣住，随即脸色冷了下来：“怎么回事，你果真有事瞒着本宫？” 风伴狩的内心是恐惧的，不是因为殿下的质问，而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的殿下产生了欲/望！ 这太可怕了，太荒唐了！怎么可以，怎么可能！他是殿下，是他要效忠的殿下！可是刚才他竟然想亲他的殿下！ 风伴狩从乱石中爬起来继续跪好，低下头藏住脸上的慌乱，声音发抖：“殿下，属下……属下……” 心里极度恐慌，风伴狩声音发抖，根本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这样的反应……方龙秀皱起了眉头，声音冷冽：“抬起头来。” “殿下。”风伴狩根本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的殿下。 “本宫让你抬头！” 知道躲不过，风伴狩抬起头，脸色惨白。 惊惶的，害怕的，失去冷静。方龙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伴狩，声音抬高了几分：“告诉本宫发生了什么事？” 风伴狩：“殿下……没发生什么。”什么也没发生，属下是疯了，是病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才会如此对您不敬。 “没发生什么？”方龙秀挑眉，换了个问题，“你刚才去哪了？”做了什么，以至于一回来就整个人不对劲起来。 方龙秀问了，风伴狩还未回来，一个影卫忽然出现在方龙秀面前。 “殿下，国师在观星台。”影卫说完就走。 方龙秀愣住。她知道影卫的存在，不过风伴狩也说过在宫里时影卫不会跟着她，而且，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影卫从未主动出现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未曾下达让影卫报告国师的位置，影卫为什么突然现身？方龙秀将目光移向风伴狩。 难道风伴狩刚才离开，是去吩咐影卫找寻国师？ 方龙秀难看的脸色有所缓解：“你刚才去找影卫了？” 因为影卫的打断，风伴狩因为太过突然的感情冲击有所缓解，理智恢复了一些，他吞了吞唾液，滋润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喉咙，顺着话回答：“是的，殿下……属下说过，殿下要去哪里属下带您去，殿下要见国师，属下要尽量找到国师的所在。” “本宫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方龙秀信了几分。 “属下并没有信心能找到国师，不想提前告知您让您失望。”风伴狩又低下头，“属下自作主张，还请殿下责罚。” 方龙秀选择相信风伴狩，不想过多追究：“本宫暂且就信你这番说辞。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带本宫去观星台。” “是，殿下。” 风伴狩松了口气站起身，只是精神一旦放松，压下的思绪再次涌上心头。 来的时候一肚子气不管不顾往前跑，没在乎脚下，也没觉得路有多么不好走，现在平静下来了，动作慢下来了，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乱石堆实在难以下脚。 方龙秀在夜色中走了两步，见风伴狩依旧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不禁恼了：“过来！” 风伴狩从浑浑噩噩中的状态反应过来，几步走向前：“殿下？” 方龙秀：“太黑了，本宫看不见。” 风伴狩：“……” 方龙秀：“还傻傻站着做什么，带本宫赶紧离开这里！” “啊……是，殿下。” 迟钝的脑袋恢复运转，风伴狩连忙拦住方龙秀的腰。 揽住飞了几步，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风伴狩一怔，身体一僵，内息一滞，差点在空中摔下来。 稳住身影，僵硬地运着轻功，一离开乱石堆，风伴狩就立即放下的方龙秀。 方龙秀仰着头看着瞬间远离自己三步远的风伴狩，简直是莫名其妙了：“伴狩，是本宫重了，还是你功夫退步了？” “……”风伴狩不解，摇头。 方龙秀冷笑：“那你是准备让本宫这个时辰了自己走到观星台去？” “……”风伴狩反应过来，立即认错，“殿下恕罪，是属下迟钝了！” 风伴狩心里叹气，拦住他的殿下往观星台赶。 到了观星台，方龙秀想也没想，让风伴狩送着她上了观星台。 方龙秀：“你下去等着。” 想起殿下从逸心殿跑出来的模样，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殿下，属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属下知道，陛下十分疼爱殿下，殿下今日……” “本宫知道了。”方龙秀想起逸心殿的事情，小小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 风伴狩知道再说就是逾越，低头：“属下告退，属下就在下面等着，殿下有事就拉响阁楼上的铃铛，属下会立即上来。” 方龙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抬脚向阁楼走去。 门口两位道童靠着门睡得正熟，方龙秀走进阁楼，看见无衣披着道袍倚在椅子上，他闭着眼，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打盹。 而阁楼外的天空忽然一声闷雷炸开，几道闪电将阁楼照得通明，也将椅子上的无衣照得脸色惨白。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进观星台之前 无衣盘腿调息，体内血气不稳，而灵气的急剧减少让他没有办法压制这一现象。他下凡以来从未经历这样的变故，反复调息了许久不见好转，而身体反倒因为灵气的极度消耗出现淡化现象。 无衣的身形一会明了一会淡化，苍白的脸上冷汗不断，就在他觉得这次恐怕要恢复原形静心休养时背后忽地印上了一掌。 “你……”无衣猛地睁大了眼，一口鲜血吐出。 方青逍恶狠狠道：“闭嘴！还不赶紧调息！” 在方青逍的引导下，一会后无衣终于平息了体内的血气。 无衣：“方青逍，多谢。” 方青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愚蠢！”我只是不想你失去身体！ 109.第109章 谁说不在乎 闷雷闪电来得突然，方龙秀吓了一跳，然而阁楼里的无衣却是一动不动。 “无衣先生？” 方龙秀慢慢走近，在椅子旁边蹲下，仰着头看着无衣。 无衣先生的睫毛真长。方龙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衣先生？”怎么睡得这么沉，打雷都没醒。 “先生。”方龙秀提高了声音，心里莫名的不安。还是不见无衣醒来，方龙秀慌了，立即站起身去摇无衣的肩膀：“无衣先生！” 收回手时碰到无衣的脸颊，肌肤一片冰凉。方龙秀脚一软，跌倒在地。现在才七月，先生的体温为什么会这么低？！ 想到刚才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叫都没叫醒，方龙秀想到一种可能，脸色顿时惨白，心里竟是一阵阵的疼。 不，不会的！先生不会有事的！方龙秀不甘心，爬起来去试无衣的呼吸，打着颤的手指靠过去。 有呼吸！有呼吸！ 方龙秀一下子跳了起来。 有呼吸，虽然一下一下的很微弱，但的确是有的！ “无衣先生！”方龙秀扑到无衣身上，一边哭一边笑，抓着无衣的肩膀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先生，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手下一个用力，无衣身上披着的道袍被扯下，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里衣。 “热。”椅子上的人忽然动了动，竟然试图在椅子上翻身，翻不动又安静了下来。 身体那么凉，难道不是应该冷吗？ 方龙秀呆在原地，眨着眼看着灯火通明下无衣伸手扯开了上身的衣领，露出胸口大片大片的皮肤。 “先……先生。”方龙秀的脸一瞬间烧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烫得厉害。完了完了，自己突然病了！ 脸这么烫，肯定还病得不轻……不过，无衣先生可真好看啊，精致的像那些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大概是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无衣抬了抬脚勾着腰又试图翻身。 方龙秀心想这样睡肯定不舒服，不如叫醒他换个地方睡，总比睡在椅子上好。 “无衣先生。”方龙秀抬手去扯无衣的头发。 无衣身子猛地一歪，身子往外一滚，总算是成功翻了身。 只是，翻是翻过来了，却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累着一起带倒了站在身边的方龙秀。 “先生……先生。”摔倒时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方龙秀揉着脑袋，偏头去看压在她身上的人。 只是这一看去，方龙秀呆了呆。 无衣先生……那人的脸就在眼前，仿佛她只要微微侧头就可以碰到那人的睫毛。 方龙秀笑了笑，吹了口气。 无衣的睫毛颤了颤，翩翩欲飞。 方龙秀想伸手去摸摸，可是手被压着不能满足她这个愿望，鬼使神差的，她偏着头凑过去咬了一口那近在眼前的薄唇。 凉凉的，软软的，像御膳房做的一种精致糕点。 不知道有没有那糕点甜，方龙秀伸出舌头舔了舔。 “美人……” 无衣忽然呢喃出声。 方龙秀一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愣了愣，脑袋一下子不灵光了，傻傻地睁大了眼一动不动看着无衣。 也幸好无衣大概是觉得身下有什么硌着睡不舒服，一个翻身又从方龙秀身上翻了下去。结果翻得太随意，脑袋一下子磕到了椅子腿。 “怎么回事……”无衣摸着额头睁开眼，翻身坐起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方龙秀，神情茫然，“你怎么在这里？” 方龙秀仿佛睡着了因做噩梦猛地惊醒一般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声音僵硬：“本宫过来看看你，结果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摔了下来砸到了本宫。” “不好意思。”无衣站起身，伸出右手，“别坐在地上，起来吧。” 方龙秀没递过手去，自己迅速站了起来。 无衣理了理衣服，拿着道袍披在身上：“这个时辰了，你来观星台做什么？” “本宫……”方龙秀语塞。难道她要说她过来替父皇道歉。 无衣打着哈欠：“对了，你父皇怎么样了？” 无衣先生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他不生气了？方龙秀回答道：“父皇还好，先生呢……还生气吗？” “哦，还是有点生气。”手腕上的伤倒是没什么事了，也不是很生气，但是恐怕日后不能再用这种办法救方盛兰了。 有点生气？比她想象中竟然要平静很多。方龙秀不免多想，难道无衣先生并不排斥父皇。啊，对了，先生曾说父皇很不错，很好。 “可是……为什么？”方龙秀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先生，为什么，父皇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平静？ 无衣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父皇那样对先生，先生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了。”方龙秀的声音里不经意间带着愤怒。 “哦，这个啊。”无衣歪着脑袋想了想，“人之常情嘛，我理解。”谁都不想死嘛，求生本能，能谅解。 方龙秀睁大了眼：“先生不在乎？” “谁说不在乎的！”无衣义正言辞道，“绝对不能有第二次！”开什么玩笑，救人归救人，但绝对不想搭上自己的命！ 方龙秀松了口气，想到刚才无衣冰凉的身体，道，“先生，你是不是病了？你的身体很凉。” 无衣怔了怔，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他就这样啊，他的本体是浮萍，长期泡在水里。 一阵阵风吹进阁楼，一下比一下大。雷声比方才小了些，但闪电依然闪着。方龙秀皱了皱眉看向阁楼外：“要下雨？” 无衣：“是啊，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要下雨了？” 下雨？方龙秀忽然想起帝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 “要下雨了啊。”方龙秀笑了起来，“帝都终于可以换换空气了。” 无衣却是皱起了眉头。不，这雨下得太突然了啊。 帝都之外，离帝都很远很远的一座山峰上，聆音道长端着茶杯的手忽然颤了颤，杯中茶水洒了几滴出来。 坐在聆音道长对面与他对弈的道长抬眼看来：“师弟，怎么了？” 聆音道长皱了皱眉放下茶杯：“莫名觉得有些心悸。” 对面的道长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叹了一声落子。 110.第110章 放肆 逸心殿，张公公将太医送出殿。 张公公：“宁太医，陛下的身体如何了？” “有所好转。”宁太医含笑道，“陛下虽然气血不平，但可喜可贺的是状况比往常好了不少，照这样下去，痊愈指日可待。” 张公公脸上现出喜色。 宁太医叮嘱道：“陛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注意休息，不可操劳。” 张公公：“宁太医辛苦了。” 送走宁太医，张公公面带喜色进了大殿，让其他人退出大殿，准备在陛下醒后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嗯，先去瞧瞧陛下有没有听劝好好休息。 张公公将帘子掩好，又看了看香炉里的安神香需不需要再添些才慢悠悠往里走，走了几步，旁边的帘子忽地飞扬起来。 张公公走了几步停下来，心想窗户和门都关严了，没有风进来帘子怎么自己动了起来。 张公公越想越不对劲，转身查看。就在此时屋外一道闪电，张公公惊讶地发现眼前现出一道人影，他吓了一跳，人影的双眼泛出幽蓝光芒，他来不及叫出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听见屋外的声音，躺在床上还未睡着的方盛兰坐了起来。 “张正？” 没人回答，方盛兰皱了皱眉提高声音，“谁在外面，给朕倒杯水来。” 屋外脚步声一顿，随即响起倒水的声音。 方盛兰眉头舒展，放开了枕头边上的长剑。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方盛兰倚在床头问道：“太医怎么说，朕的身体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不，太医说越来越好了，照今天这个状态下去，皇上恢复到以往的状态指日可待。” 方盛兰在听到来人开口时已经站起握住了长剑。 来人一身青衣华服撩开纱帘走了进来，他手上还端着茶杯，嘴上带着笑意：“可以恢复健康甚至更胜以前，陛下听了是不是很高兴？” 观星台，无衣将方龙秀送出阁楼。 方龙秀不想走，不想回东宫，想在观星台再待会，可是她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留下来，也拉不下面子开口。 正巧外面闷雷闪电停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下了起来。 无衣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下雨了。” 方龙秀目光一转，道：“下雨了，本宫等雨停了再走。” 无衣不说话，依旧看着黑压压的天幕。 “先生在看什么？”方龙秀不满无衣竟然不接话，一偏头发现无衣压根就没注意她说话。 这雨下得奇怪啊，一般这哪里该下雨由上重天批条子，下重天具体执行，派出去布雨的神仙也只是一些小仙，什么时候真有雷公电母打前阵，东海龙王亲自兴云布雨了？ 无衣看着云层中时隐时现的金色龙鳞，一肚子疑惑。 嗯，难道是神界妖界这些年太过和平共处，雷公电母没怎么抓妖闲得发慌重操旧业了？ 东海龙王起了兴致，东海不够翻腾，跑到天上打滚了？嗯，也对，栖风山在东海境内，龙王不敢随便翻腾狠了。 方龙秀顺着无衣的目光看去，看了很久也没瞧出天上有什么值得他看这么久的东西。 豆大的雨点连成了线，雨水打在木板上溅到了身上，方龙秀扯着无衣的袖子往后退了一点。 无衣回过神来，感叹了一句：“这雨下得好大啊。” 雨下大了，方龙秀忽然想起还在下面等着的风伴狩，连忙伸手扯了扯阁楼门口系着铃铛的绳子，这一扯，一串接一串的铃铛一路响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铃铛响起，不仅无衣吓了一跳，那在门口打瞌睡的两位道童也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着火了吗？” 无衣抬手敲了敲其中一位道童的脑袋：“睡得这么死，若真是着火了你就只能跳下去了。” “啊，是国师大人和太子殿下!” 道童揉着眼睛惊呼着正要行礼，被方龙秀挥手打断：“很晚了，你们回房睡觉吧，不用管本宫和国师。” 这里是观星台，道童下意识地看了眼无衣。 无衣挑着眉笑道：“我和太子殿下欣赏欣赏雨景，你们若是愿意陪站那就不回房。” “小童告退。” 两位道童利索地退了下去，风伴狩带着一身雨水上了阁楼。 “属下参见殿下，参见国师。”风伴狩湿淋淋地跪在地板上看向方龙秀，“殿下，有何吩咐？” “没吩咐，快进来吧，别淋雨了。”无衣伸手拉风伴狩进来，又将身上披着的道袍脱下给他，“这里就只有我的衣服你能穿，快去换了。” 方龙秀看着无衣解下道袍后就只身着单薄的里衣，那白色里衣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了，她忍不住道：“先生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风伴狩拿着道袍的手一顿，将道袍塞回给无衣：“国师好意属下心领，不过属下用不上。”说着就地坐下调息，一会后身上就升腾起大量水汽。 “真厉害。”无衣收回看向风伴狩的目光，看向方龙秀，“啊，对了，你方才问什么？” “……”方龙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先生，本宫身为太子，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视本宫！ 无衣脑袋有些发晕，揉了揉太阳穴：“外面风大雨大，我们进去说吧。” 方龙秀看到无衣发白的脸色，心里的郁闷又莫名消了下来，于是在进阁楼后又问了一遍：“先生是不是病了？” 逸心殿，方盛兰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见到对方后手脚不能动弹，口不能言，他瞪了瞪对方，张了张嘴示意要说话。 “想说话也行啊，千万别喊，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喊也不打紧，反正你怎么喊外面的人也听不见的。” 对方广袖一挥，方盛兰便发觉自己的喉咙能发出声音了，他怒道：“方青逍！” “微臣在。”方青逍端着茶杯走向前，拿走方盛兰手中的剑，摆弄着他的手端稳茶杯，“陛下请喝茶。” 方盛兰头上青筋直跳：“放肆！” “嘘，我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火上添油。”方青逍转身挑了把太师椅坐下，挑眉看着方盛兰，“对了，方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111.第111章 不安，头疼 无衣将道袍随手扔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说我啊，生病？” 方龙秀：“先生若不是病了，脸色怎会如此之差？” “很差吗？没事，就是看着差而已，我会有什么事。”无衣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支着下巴又想睡觉了。 无衣随意无所谓的模样让方龙秀觉得自己的担心简直是多管闲事，她坚持道：“先生不要骗本宫，你明显比平常看着虚弱苍白。” 无衣站起身，行了个简单的礼：“多谢殿下关心，微臣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因为想要安静点休息，无衣开始礼貌起来，希望这小孩看在他这么礼貌的份上能饶了他。生病了？这要怎么回答，他不想说出真相，但也不想随便扯出一个风寒不适的谎言，以免这位太子殿下一个好心大雨天的去请太医。 哼，不领情就算了！方龙秀冷哼一声：“本宫没关心你，只是随口问问。” 好吧，这小孩最近对他有点意见，请太医这个猜测并不准确。无衣坐回椅子闭着眼无聊地想着。 大殿里有影卫，若是平时有人闯进来影卫早就冲上来了……方盛兰隐隐觉得今天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过来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受方青逍随意摆弄！ 对于方盛兰的沉默，方青逍显得并不是很在意，反倒还很好心地提醒道：“对了，太医说照今天这个状态下去，陛下的病会很快好起来，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方盛兰想起今天的事，想起浴池边自己的反常，脑中那个猜测越加鲜明，脱口而出：“无衣的血？” “陛下圣明，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方青逍嘴角带着笑问道，“所以，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方盛兰沉默。 “我给陛下分析分析吧，无衣单纯的为你调理身体，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常人是可以多活几年的，但是陛下不同，太子尚且年幼，陛下有太多事情要想，有很多事情要做，做不了常人，你不能安静无忧地静养那么无衣的简单调理就只能勉强稳住你的身体，可是一旦一有什么意外发生……” 方青逍笑了笑，眼里带着嘲讽，“比如风寒高热，比如落水什么，那陛下就很危险了，这个时候，无衣就只能牺牲他救你了。” 方盛兰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这里目光终于发生了变化，语气担忧道：“牺牲？无衣怎么了？” 观星台外依然大雨滂沱，方龙秀站在阁楼门口往外看，平日一览无余的皇宫夜景被大雨阻拦被夜色吞噬，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 风伴狩的衣服已经被内力烘干了，他站在方龙秀身后，看着主子瘦弱单薄的身体，关心道：“殿下，很晚了，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才会停，您还是回屋里休息休息吧。” 方龙秀摇头：“不用，本宫不困。” 无衣揉着额头走到方龙秀身边，抬头看着重重雨幕。 他又在抬头看天，到底在看什么？方龙秀学着无衣的模样抬头看去。 “雨越下越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衣皱着眉看了一会，收回目光时看到身边的孩子也在仰头看天，有些莫名其妙，“你在看什么？” 方龙秀保持着目光不变，回道：“先生在看什么本宫就在看什么。” 说的什么瞎话，老子看龙，你也在看龙？凡人什么时候可以看到龙了，不要欺负我是小仙就以为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没看。”无衣拍了拍方龙秀的脑袋，“别在外面站着了，小心受了风。” 方龙秀：“本宫没那么弱。” 这话刚落，接连几声响雷突然落下。方龙秀吓了一跳，同时看见不远处的天空有一道金光，明晃晃的，一闪而过。 “先生……先生！”方龙秀连忙扯着无衣的袖子。 果然还是孩子，打几个雷就被吓住了。无衣安慰道：“别怕，打雷就是声响比爆竹响些而已。”话说，这是怎么回事，还打雷，这雨今晚是不准备停了是吧！脑袋昏沉沉得难受，还要不要人休息了！ “先生，你快看那里！”方龙秀才没空计较无衣那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着急地指着不远处的天空。 那里有金龙翻腾，但是你这小孩让我看什么？无衣假装一脸莫名其妙：“看什么？” “那里……”方龙秀扭头再看，却发现什么也没看见，不甘心道，“本宫刚才明明看到一道金光闪闪的东西。” 无衣一听，愣住：“看见什么？”不是吧，这孩子不会能看见吧？！ 这小孩不是神仙，也不是那些快要成仙成佛的高人，没道理能看见真龙啊。 无衣盯着方龙秀认真看，她不会是哪路下凡历劫的上神吧，一般只有上神以上级别的大人物在凡身时才会偶尔显示出与凡人的不同吧。 不对啊，他常年跟在大主子身边走动，见过的神仙数不胜数，小仙可能记不住模样，但但凡是上神级别的绝对记得一清二楚！可眼前这位，他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方龙秀被无衣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以为无衣觉得她是在骗人，摆过脸道：“没看见就没看见吧，一晃而过，许是本宫看花眼了。” 无衣再看了几眼，摇头。 嗯，真没印象，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这孩子就只是看到一道金光而已，又不是看到金龙。再者，这孩子是日后的帝王，身上带着点龙气，看到一点金光也许很正常。 摇什么头，本宫都说了许是看花了眼！方龙秀一瞪眼，气鼓鼓地往屋里走。 这孩子又生气了。无衣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觉得脑袋不是晕了，是头疼了。 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好好休息休息，有力气了再闭关调理一下身体吧。无衣晃了晃脑袋往里走，走了两步却是眼前一花栽倒在地。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玉林楼，陈国质子的住处 凌天逸站在走廊看着屋外的大雨，小小的脸上面无表情得吓人。 黑压压的云层里金龙依旧在翻腾，雨下得越来越大，响雷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看了一会的小孩脸上现出不耐，突然扬声道：“吵死了，意思意思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 雷声嘎然而止，翻腾的金龙龙形一滞，随即慢慢隐去身形。 凌天逸松了口气嘀咕道：“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112.第112章 利用，真心 方青逍瞧着方盛兰的脸色，脸上现出些许揶揄。 他站起身走到方盛兰身边，笑眯眯道：“这么明显的担心，看来陛下真的很在乎无衣。” 方盛兰经过和儿子的一番争执，现在听谁说他对无衣怎么样都会不可避免怀疑对方是否知道桃花劫的事情。 当然他这次的怀疑很准确，因为方青逍接下来的话很快就证实了这点。 方青逍盯着他：“陛下不会真如预言所说，喜欢上无衣了吧？” “胡说什么！” 方盛兰脸色铁青。一半是因为恼怒，一半是因为方青逍为什么知道此事而震惊。而且，方青逍如此毫不顾忌地说出来，这说明他完全不怕报复，也说明今天自己这处境很不妙。 “你承不承认无所谓，那就当我是在胡说吧。”方青逍笑了笑坐回位置，“只是不管是不是胡说，你对无衣有没有情，对于他这救命良药想必你是不想放手的。” 方盛兰没有反驳方青逍这句话，只问道：“你方才说无衣牺牲自己救朕，他怎么了？” “他被你吸了血，伤了元气，如果不是我帮他，明天方朝就没有国师了。”啧，现出原形，至少也要闭关修炼好长一段时间吧。 没有国师？意思是说自己差点害死无衣？方盛兰诧异：“怎么会？朕只是……”只是吸了点血，那点量还不至于要人命吧。 “是不是觉得流一点血没关系？”方青逍冷笑道，“那陛下有没有想过无衣的血为什么能救命？一般人的血能救命吗？” 方盛兰愣住。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太医束手无策的病，无衣不懂医术却能长时间为你调理？又为什么他每次为你调理后盘腿调息就是整整一天？” 方青逍支着下巴看着方盛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似笑非笑：“事情总是要有代价的，不要告诉我英明神武的陛下不知道会有危害……让我想想啊，陛下大概是觉得不会要他的命罢了，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罢了。” 方盛兰听了，半响才叹了一句：“是，朕明白。可是朕并没有强迫他做这些。” “是，你是一位好皇帝，有气度又讲情义，换别的皇帝为了求生，早就抓着无衣放血了。”方青逍含笑的语气一转，变得极度讽刺，“可是你在利用他的善良和心软，你这个样子，他总是不能看着你死的。” 这话完全是朝着方盛兰心窝里刺的，方青逍很满意地看见方盛兰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 方盛兰闭了闭眼，最后叹了声道：“你过来不会是特意说这些话给朕听的吧，你想做什么？” “我心情不好，所以也想让别人心情跟着不好。”方青逍收敛了笑容，语气带着几分痛恨，“你说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明明知道你对他好只是在利用他，他还不顾危险去救你。” “朕对他好是真心的。”方盛兰纠正道。 “什么？”方青逍惊讶。 方盛兰正色道：“朕为了活着利用他的心软是真，但朕也是真心想对他好，这真心不关风月，只是因为他多次救朕且不求回报。” 方青逍怔了怔，半响点头：“也对，你是个多情的皇帝，他这样的人又容易让人感动。” 方盛兰嘴角抽了抽，都不想解释他对无衣是什么感情了。 方青逍一拍手站起来：“他心软要救你，但我不容许他为了救你伤害他的身体。” 这话太让人多想了，方盛兰听后目光古怪。 “你别乱想。”方青逍怔了怔解释道，“我不是为他着想，我只是要他完整的身体！” 方盛兰：“……”有什么区别？ 方青逍恼怒了：“我要他的身体就是字面的意思，就跟要他的命一样！我这具身体快不能用了，需要更好的身体，他的身体很合适。” 方盛兰一怔后惊讶道：“你说什么？！” 方青逍摸着下巴笑：“啧，明白了？” 观星台，无衣毫无预兆地栽倒在地，风伴狩冲向前查看。 “国师！” 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还有风伴狩的声音，方龙秀一回头就见无衣不省人事躺在地上。 “先生？！”方龙秀冲过去。 风伴狩把无衣抱到椅子上。 方龙秀：“伴狩，什么情况？” “殿下恕罪，属下探不出来。”风伴狩道，“属下去请太医过来。” “快去快回！”方龙秀看向阁楼外，发现那瓢泼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风伴狩离开，方龙秀弯腰查看无衣的脸色，看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头，伸出手去查探，嘀咕道：“还说没生病，没病会莫名其妙晕倒？” “生病了还穿这么单薄。”方龙秀将椅子上的道袍给无衣披上，又看着无衣发了一会呆，最后叹气道，“先生，龙修好像也病了，心里有些不对劲。” 方龙秀坐在一旁等着太医，没等到太医，却看到阁楼外晃过一道人影。 方龙秀皱了皱眉前去查看却发现没人，想了想把阁楼的门关上别让病人吹风。关完门一转身却发现屋里多了一人。 那人全身湿淋淋的，长长的墨发和墨绿衣袍都滴答着水。 “你——”方龙秀被对方的神出鬼没吓住。 “别过来，过来我就不救人了。”对方说。 方龙秀一怔，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墨竹先生？”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查看着无衣的情况，看着看着一巴掌甩了出去：“愚蠢！” “你干什么！”方龙秀一惊下炸了，她想起墨竹曾说他和无衣是敌人，墨竹他不会是要趁机报复吧！ 逸心殿里，方青逍很是满意方盛兰惊怒的表情。 “你对无衣做了什么？”方盛兰怒视方青逍，“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雷雨停了之后 “这场奇怪的雨终于停了。”叶知秋略带不安地准备关上窗户睡觉，然而下一刻在他转身之际，却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叶知秋惊讶抬头：“好友？” 再感受却是找不到踪迹，叶知秋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想多了。墨竹好友已经离开了，怎么会突然回来。 113.第113章 可以安心走了 大雨初歇，夜风微凉，逸心殿外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然而殿内的气氛却是越来越低，方盛兰盯着对面的方青逍，脸色已无平日的平静从容。 方青逍懒洋洋地站在方盛兰面前：“我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不问，也许过不了多少年我也会以为我是人。” 方盛兰的瞳孔一阵紧缩。 方青逍笑眯眯道：“陛下，我猜聆音道长肯定建议过你把我给杀了吧？” 方盛兰不回答，但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 是，聆音道长很久之前就说过方家的方小侯爷身份古怪，气息不明，建议他杀了以防万一，可是他念着方老侯爷的情谊没有同意，只是小心防备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方青逍虽然嚣张却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他也便放松了警惕。 “陛下也真是仁义，这么多年虽然防着我却不曾对我对方家出手，这点我真的要感谢你。”方青逍笑了一下，广袖里滑出一把匕首，“冲着这一点，我会给时间让陛下交待遗言，陛下放心，皇位是太子的，我不稀罕。” 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方盛兰闭上眼却实在放心不下儿子。儿子还小，他就这么走了，那孩子不仅会伤心还要代他承下这沉重的江山担子。 方青逍将匕首抵在了方盛兰的胸口上：“匕首入心，陛下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当然，微臣会让陛下活到见到太子交待完遗言为止。” 方盛兰不怕死，可是怕死得不明不白，他不甘心地问道：“告诉朕，你这些年不曾想过要对朕下手，如今又为什么要杀朕？” “我要杀你，是我不仁，让你死个明白也是应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青逍沉起了脸，“你应该还记得当初你中箭的情景吧，那一箭虽然射向的是你，但目标却是冲着无衣去的。” 方盛兰一怔，反应很快：“是你下的手！？” “不然，你真以为是陈国派来的杀手？”方青逍冷笑。 “朕只是不曾怀疑是你，因为是你为朕解的毒。”方盛兰阴沉着脸。 “我不替你解毒，那蠢货恐怕会为了救你耗费完自己的灵气伤及根本。”方青逍皱着眉道，“我要的是他完好的身体，而他竟然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自己的身体！” 方盛兰看着方青逍恼怒的神情不说话。 方青逍将匕首一点点刺进方盛兰的心口：“你不死，他会一直为你调理甚至有可能不惜再次喂你喝血，这点我绝对不能容忍，那具身体是我的，谁准他这么不珍惜的！” 方盛兰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可是他却突然开口道：“聆音道长一直对你没有办法，想必你的本事不小，影卫告诉朕无衣经常和你在一起，而无衣一看就没有防备你，朕不信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机会对无衣下手，方青逍，你是不是与朕一样——” “闭嘴！”方青逍手上一用力截断方盛兰的话，冷笑道，“我不是下不去手，那蠢货是修为低位，但他身后的背景很大，我在没有确定他身后的人会不会插手之前不敢贸然出手而已。” 方盛兰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可是……朕在你……眼里看到了恼怒……是恨自己手软的……恼怒……哈哈哈……” 方青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压低声音恨恨道：“你说得对，我下不去手，可是我已经趁着给他疗伤的时候把我的本源和他的本源连在了一起，那蠢货单纯的以为我在帮他疗伤还十分配合，现在只要我一死，他就要替我去死，所以，不想他死那些人就会保我不死！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牵引已经生效了。” “你……”方盛兰口中溢出鲜血，心口已经疼得说不说话来。 方青逍放开手，将胸口还插着匕首的方盛兰推回床上躺着：“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安心走了，我去帮你把太子叫来。” 方青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了，说完遗言放心去，别说不该说的！”方青逍眼底一片幽蓝之光，阴狠的目光带着威胁，“不然我不保证一个心情不好杀了太子毁了这江山！” 方青逍离开逸心殿不久，殿里忽地传来一声瓷瓶落地的声音，随即是张公公的哭喊。 “陛下！陛下！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殿外影卫察觉不对，一起冲了进去。 观星台，墨竹扇了无衣一巴掌又喂了无衣一颗丹药后带着怒气离开，挥袖离开的那一瞬间，方龙秀隐约看见这次的墨竹没有戴面具，只是对方离开的速度太快，她只模糊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轮廓。 不过，方龙秀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想那张脸哪里熟悉，她现在一心关心着无衣，墨竹一离开，她便冲到无衣身边。 “先生！先生！” 无衣在方龙秀的呼喊中幽幽转醒，目光茫然：“我怎么了？” 见无衣醒了，方龙秀高兴道：“先生刚才忽然晕倒了，现在没事了吧？” “忽然晕倒？”无衣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体内失去的灵气竟然回来了，连忙问方龙秀，“我晕倒之后可有人来过？” “先生怎么知道有人来过？”方龙秀如实回答，“方才墨竹先生来了又走了。” 果然是他，那家伙可真是嘴硬心软。无衣笑了笑：“现在没事了，别担心了。” 方龙秀有些迟疑要不要告诉无衣，墨竹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的事，但是想了想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别说了，太丢脸了，无衣先生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无衣先生看起来一点事情也没有了，方龙秀正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开心，心口却猛地一阵刺痛，刺痛太过突然，太过痛苦，她捂着心口忍不住哼出声来。 ——·—— 与正文（相关）的剧场： 背景：叶府屋顶 一场不正常的大雨之后，夜空很快现出星辰。叶知秋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毫无睡意之下来到屋顶观星，这一看，大惊失色。 帝星隐晦，星光几乎消失！ 不好，陛下出事了！ 叶知秋连忙祭出法剑，御剑飞行赶往宫里。 114.第114章 你只能死了 方龙秀的痛苦太过明显，无衣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阵刺痛过后，心里便是极大的不安，方龙秀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衣：“大概是累着了，你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方龙秀坐在椅子上，接过无衣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不舒服，疑惑道：“先生，本宫——” 正说着，风伴狩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跪在方龙秀面前。 方龙秀不解：“这么慌张做什么，让你——” “殿下，属下去请太医回来时听见一个消息。”风伴狩脸色惨白，声音惊慌，“殿下，皇上遇刺，危在旦夕！” 方龙秀手中茶杯摔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陛下在逸心殿遇刺……”风伴狩都不敢看殿下的表情。 正说着，影卫首领安子夜的身影出现在阁楼上。 “殿下，陛下急招您到逸心殿。” 方龙秀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她猛地向前跑了几步被人抓住。 “无衣先生？” 无衣叹着气揽住方龙秀：“我带你过去吧。” 从观星台到逸心殿并不需要多久，然而等方龙秀赶到逸心殿时殿外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无衣将方龙秀放下时方龙秀因为急于跑上阶梯差点摔倒。无衣扶了一把她被方龙秀拉着手跑进了大殿。 进去没人行礼，殿里一片安静，方龙秀因为这种安静而更加害怕。 隔着几步的距离方龙秀便看见父皇躺在床上，她放开无衣的手加快脚步跑到床边。 一看到父皇，方龙秀整个人都懵了。 父皇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鲜血染红了身上的明黄里衣，斑驳了身下的被子。 “父皇！父皇！”方龙秀跪在床边，看着父皇毫无血气的脸，惊惶地朝着一旁跪着的太医喊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父皇拔刀止血！” “殿下，这匕首一把，陛下他肯定……”太医们的脑袋都垂到地毯上了，战战兢兢的语气带着悲痛。 “你说什么！这么无用，父皇养你们何用！”方龙秀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父皇若是有事，本宫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修儿……” 方龙秀扭头看向父皇。 方盛兰扯了扯嘴角：“算了……不怪他们……这次父皇恐怕……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父皇，孩儿不准您这么说，上次您那样也……”方龙秀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身后的无衣，“先生……无衣，你快救救父皇。” 这挺难的，方盛兰看起来就只剩一口气强撑着了，他若是要救人，必然是要放血，可是他的身体刚刚稳定下，这种情况并不容许他再次强行救人。 可是方龙秀这样期盼地看着他，他实在无法直接拒绝。 无衣走过去查看方盛兰的情况，虽然知道他的情况，可还是希望有些转机，只是一看之下情况只有更差。 “如果匕首不是扎得这么准就好了。”无衣叹着气看着方盛兰。这样扎下去，完全是不准备给人活路啊，恐怕他即使放血也没多大把握能救人。 方盛兰虚弱地笑了笑：“别麻烦了，无衣……朕欠你太多，不想再欠了。” 无衣抱歉道：“走好。” 方龙秀一把抓住无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无衣直言：“你父皇没救了。” 方龙秀一瞬间呆了，所有人都可以说父皇没救，可是无衣先生不可以……如果无衣先生都救不了父皇，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救父皇。 “怎么会！先生，龙修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父皇。”方龙秀抓着无衣的手，眼睛红得厉害，声音带着浓重的哭音。 无衣一脸为难：“我真救不了。”我虽是神仙，但能力实在有限啊。而且，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他迟早也是要死的，死后进入轮回就是另外一个人，不必这么伤心。 “修儿……”方盛兰艰难地抬手想去摸方龙秀，想安慰安慰他的儿子，可是他没有力气了。 “父皇，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方龙秀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方盛兰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孩子，他快要死了，连拥抱也无法给予，只能哀伤地看着他的儿子哭成一个泪人。 无衣看小孩哭得这么凄惨，看着恩人这么可怜，忍不住割破手腕想喂点血给方盛兰，希望方盛兰能多撑一会，他甚至想，或许方盛兰多撑一会，他可以去找有衣帮忙，虽然有衣肯帮忙的机会很小，毕竟他们不该多次插手凡人的生老病死。 无衣是这么想的，冲动下也的确割破了手腕。 方龙秀正哭着没注意无衣的行为，而方盛兰却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复杂，他想摇头却做不到，着急之下竟是咳出一滩血来。 方龙秀连忙伸手去擦方盛兰嘴角的血，慌张得手足无措：“父皇，父皇！” 无衣见不得这么让人伤心的情景，立即想伸出手去喂血，只是流着血的手腕还未伸出去便被人抓住。 无衣一回头，发现抓住他的是方青逍。 方青逍站在无衣身边，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提醒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血救人，你是想以后被大家当成药人研究吗？” 无衣挣了挣：“放手。” 方青逍拿出手帕把无衣的伤口包住：“生死有命，凡人的命都很短暂，你管不过来的，何苦累的他来世欠债。” 他说的没错，这是不该管的。虽然他把方盛兰定为任务目标，可是他为了这个目标付出的比预期的要多，怎么想都划不来。 无衣想通了，很是丧气地放下了手。方盛兰，抱歉，我救不了你，你只能死了。 见无衣想通了，方青逍这才放下心来在床边跪下：“微臣拜见皇上，太子。” 咳着血刚刚平息下来的方盛兰在看见方青逍的瞬间顿时剧烈挣扎起来，这一挣扎，口中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父皇！”方龙秀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无衣，“先生！先生！”在这么无助的时刻，她只想到向无衣求救。 被这孩子这么信赖着，无衣莫名觉得心虚，为难之下侧过头躲开了方龙秀的目光。 方龙秀双眼中的希冀之光因为无衣的行为渐渐熄灭。她呆呆地看着无衣，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破灭。 115.第115章 托孤，驾崩 方青逍趁着这个间隙看着方盛兰，嘴唇动了动。 还是快点交代遗言吧，你没时间了。 方盛兰愤怒地瞪着方青逍。 方青逍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退到一旁。 罢了，该放弃挣扎了，至少孩子没事。方盛兰闭上眼睛再睁开，含血的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修儿，修儿……” 听到父皇的声音，方龙秀反应过来，目光从无衣身上移开。 “父皇，修儿在这里，您说。”方龙秀擦了擦眼泪，紧紧握住父皇的手，努力不哭不让父皇因为她的哭而伤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因为觉得怎么交代都不放心让这孩子这么小就承担这些苦难。他的儿子，天资聪颖，可还只是孩子。 方盛兰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皇后赶来看到他的情况后已经晕死过了，那些嫔妃们都在拿着手帕拭泪，也不知道她们有几分是因为他要死了伤心，又有几分是为了她们日后的处境忧心……除了皇后，这些女人只会给儿子带来困恼，真想让她们陪葬跟着一起走…… “陛下，微臣来迟了。” 叶知秋从殿外进来，第一次感到那么愧疚。如果在路上没有因为发现墨竹好友的行踪而一时忍不住跟上，或许他是来得及救下方盛兰的。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责备叶知秋的姗姗来迟，反倒是方盛兰在看到叶知秋后眼睛忽然一亮。“丞相……朕有话交代，你来代笔……过来听着。” 叶知秋一怔，跪到床边。 方盛兰的声音很低，说得艰难，但因为屋里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于是跪在床边的人都能听见。 方盛兰缓缓开口，因为神智即将涣散，他的话很不连贯，只是断断续续表达了他的意思，说的大概是封国师无衣为太子太傅，太子方龙修继位后，任命太傅无衣与丞相叶知秋，方侯爷方青逍三人为辅政大臣。 叶知秋对此并没什么异议，甚至连惊讶的神情也不明显，而方青逍则是在一阵诧异后大概明白了方盛兰的用意，因为无所谓所以也没有抗议。 反倒是无衣在一怔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方盛兰作为他要完成任务的目标，这个目标马上要死了，他应该要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个目标，而且他听说什么辅政大臣顾命大臣自古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当然，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日后和恩人闹翻。 “方盛兰，要不你换一个人吧，我这个人自由惯了不是当官的料。”无衣诚恳建议道。 朕不要你做什么，你陪着修儿护着修儿就行，不要让他太孤单。方盛兰死死盯着无衣，眼里流露的恳求很明显。 无衣苦恼了：“临死了提出这样的要求，你这样很不厚道啊。” 沉溺在悲伤中的方龙秀狠狠瞪了眼无衣：“先生！” 不顾我的意愿就把我安排了下来，本来就是坑我心软不忍拒绝嘛，这不是不厚道是什么。无衣摸了摸鼻子。 太傅难道不是类似师父一样的所在？方盛兰这类似托孤的行为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啊！无衣实在不敢想象，他竟然要接手这没了爹亲的自傲孩子。 无衣沉浸在日后苦逼太傅的想象中，忽地听见方龙秀一声尖叫后嚎啕大哭起来，他一回神，原来方盛兰断气了。 方龙秀在哭，屋里跪在地上的人有些在哭，有些在口呼“陛下”……乱糟糟的，很吵，无衣忽然有些不想待在这里。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没了气息的方盛兰，心里也有些难过。 方盛兰，我还没拒绝你呢，你还没劝劝我当着这个太傅呢，我还没答应你怎么就死了呢……你至少，至少…… 至少什么呢？无衣歪着头想了想，摸到自己的手腕。啊，对你，你至少再等等，指不定再等等，我就又心软了喂你喝点血缓一缓时间，说不定我会去找人来救你呢。 说到底，你也是我发展的第一个任务目标不是，好不容易培养了深厚的感情离胜利就差那么一点了你就赶着去脱胎了，你让我的任务怎么办啊。 “皇上——驾崩了！” 有人在大殿门口一声大喊，这大喊声太过凄厉，一下子就把无衣有些飘荡的思绪给集中了起来。 他回头看去，正巧就见张公公喊完这句话后横着长剑抹了脖子。长剑落地，人也跟着倒下。 几秒的停滞后，逸心殿里里外外一片哭声。 方龙秀在哭声中擦着眼泪通红着眼站起身走到殿门口，外面跪着的一片哭得更凶了。 “都给本宫闭嘴！”方龙秀捡起地上沾血的长剑狠狠扔了出去。 沾血的长剑哐当一声直接扔到跪着的臣子们面前，哭声戛然而止，大家抬头看向他们的太子。 方龙秀站在大殿门口，看了眼夜空，最后缓缓扭头看向殿内。这个场景多么熟悉啊，她多么希望，这次会向上次一样，遇刺了的父皇最终能够化险为夷。 可是，不可能了。 “父皇！”方龙秀大喊一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哭声再起，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哭声当中，夜空一个响雷，今夜原本已经停了的大雨毫无预兆地再次倾盆而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盛兰断气之后 聆音道长手一抖，棋子落在了棋盘之外。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遥远的夜空，竟是惊见方朝那片星辰中帝星陨落。 聆音道长猛地站起身又跪下，悲怆惊呼：“陛下！” 陛下死了，那该死的异星，该死的异星！聆音道长盯着天上的星辰，一会后竟是大惊失色。 帝星陨落，新的帝星升起，可是那异星不但没跟着劫难消失反而更加明亮了！聆音道长连忙拼着修为再算，一会后震惊地站起身。 “错了错了！一开始就错了，这才是真正的劫！这才是真正的异星啊！不是陛下的，是太子的！”聆音道长焦急地要离开仙峰，“我要去阻止，这次一定要阻止！” 掌门拦住他：“师弟，你说过此生不再进帝都半步。” “师兄，陛下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悲剧重演，我不能进去也要想办法将此消息……告诉知秋，对，告诉知秋！” 聆音道长不顾劝阻离开，与他对弈的掌门叹了声：“何苦何苦，也罢，端看是天意难违还是人定胜天了。” 116.第116章 长大了 父皇走了，身为女子坐稳皇位，除了母后恐怕谁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那么身为朕的太傅，身为方朝国师，你值得朕信任吗？ ——十六岁的方龙秀 “左脚往后挪点。” “右腿压低。” “腰……对，把腰沉下去！” …… “嗯，真舒服。” …… 好听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消失，一身玄衣站在树下的方龙秀眉眼一挑，抬手就将手中长剑射向头顶的红袖花枝。 枝桠一阵抖动，纷纷扬扬的红袖花中一抹绿色急速降落。 “哎呀，我在睡觉，扰人好梦很不道德。”从树上跳下来，打着哈欠的人抱怨着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方龙秀抬了抬下巴：“伴狩，替朕把剑取下来。” “是，陛下。” 方龙秀走到石桌旁，俯视着趴在石桌上的人开口道：“扰人好梦的确不该，但国师你身为太傅，在教导朕练剑的时候睡着岂不是更加无礼！” 趴在石桌上的人头也不抬：“四年了，我的无礼陛下早该习惯了啊。” 方龙秀不接话，低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陛下，您的剑。”风伴狩捧着剑问道，“今天还继续练习吗？” “不了，丞相还在御书房等着，回逸心殿沐浴更衣后摆驾御书房。”方龙秀看了眼还趴在石桌上的人，冷笑一声道，“既然太傅这么辛苦，今日回观星台后就别再出去了。” 趴着的人瞬间抬头站了起来，认真道：“陛下，微臣不辛苦。” 方龙秀抬脚就走：“既然不辛苦，等会随朕去见丞相。” “这……微臣一会还有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已经答应了也不好失约。” 方龙秀声音不耐：“说重点！” “咳……我今日答应了陪嫣雨姑娘去东门的胭脂街挑选胭脂。” 方龙秀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悠悠闲闲跟在身后的人，面无表情：“嫣雨姑娘是？” “啊，明月楼新来的一位美人。” 方龙秀脸色一沉：“先生！” “嗯……微臣在。” “国师已经很久不曾留宿观星台了，今夜就好好留在观星台观星吧。”方龙秀丢下一句话加快脚步离开。 “陛下，这不好吧，你等——” “无衣先生，陛下既然下了旨，还请先生今夜尽量留在观星台。”风伴狩抬手拦了拦。 “风伴狩，你用了尽量。” 听到此话，一身灰衣的风伴狩偏头看向眼前的人。 四年了，这个无衣从外形来看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性子也没变……至于面貌，呵，应该也没有变化吧，至少露在面具外的那半张脸他是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因为先生很少尽量。”风伴狩拱了拱手，转身追上已经走远的主子。 “唉，既然知道我很少尽量，何必下这形同虚设的旨意。”无衣摇了摇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尽量留在观星台。 留，那孩子对他面无表情，不留，那孩子还是面无表情，除了会多几句冷言冷语，没什么区别。算了算了，反正那孩子这几年对他冷言冷语得不少，还是别辜负美人的邀请了。 无衣整了整衣服，慢悠悠离开了花园。 “陛下。”风伴狩追上他的主人。 “该说的都说了？” “说了。”风伴狩忍不住道，“只是恐怕无衣先生不会留下，陛下不想先生去明月楼为何不强行制止？” “强行阻止有何意义。”方龙秀脚步不停，语气凉凉，“朕要的是他能自觉！” 无衣要是能自觉早就自觉了。风伴狩问道：“今晚还要派人守着观星台？” “照常。”方龙秀偏头看风伴狩，“相同的回答，朕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问。” 风伴狩：“属下怕陛下哪天会改变主意。”也希望陛下能改变主意。 “朕没有想过要改变主意。” 到了逸心殿，方龙秀还未进屋沐浴，便有人通报惠太妃求见。 惠太妃就是当初的惠妃，因为父皇离开时她有孕在身所以没有立即被送到皇家寺庙，当年冬天她生下一位公主后才被送出皇宫，不过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母后容许她常常回来看看孩子。这一来二去，这惠太妃竟然生出了想留在宫里不回寺庙的心思。 方龙秀挑眉：“她来见朕有什么事？” 风伴狩：“太妃说寺庙阴冷，她的腿疾犯了，这一次来想在宫里多留一些时间。” 腿疾……方龙秀冷笑，当初父皇离开，惠妃在生完孩子后不愿离开大吵大闹，她心情不好，一怒之下让惠妃在屋外跪了一个时辰她便落下了腿疾。这些年，她看在这件事上对她多有容忍，可是这不代表她会一直容许下去。 方龙秀：“这后宫之事有母后管着，她怎的不去求母后反倒来打扰朕？” 风伴狩：“太后在佛堂。” 父皇走后母后便开始吃斋拜佛，若是进了佛堂不到天黑是不会出来的，这惠太妃是等不及了。哼，找上朕，看来这些年太过安逸她是忘了朕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 “不见。”方龙秀冷着脸，语气冷冽，“以后不准她再进宫，若她再拿放不开孩子当借口，就说朕容许公主一起出宫到寺庙给她作伴。” 风伴狩一怔：“是，陛下。” 宫人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全部退了出来，方龙秀进了里屋脱了衣服下了水。因为还有事，她洗得很快。 对着铜镜穿衣，方龙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恍神。 四年了，她长大了，更加成熟了，可是她不开心。 四年前她期待着快点长大，可是现在她宁愿回到四年前，宁愿永远也长不大，这样她就可以永远依赖着父皇，在母后怀里撒娇……仰着头仰望无衣先生。 现在，因为长大了，她失去了这些曾经拥有的东西。 方龙秀将衣服穿好，掩住已经长开的身体，拿起眉笔对着铜镜将眉目描得更加英气凌厉。 四年，长高了很多，女性的身体特征也越来越明显，现在穿着宽松的衣服还能掩盖下去，方龙秀很担心日后。 灵玉只能掩饰女性的脉相气息，不能掩饰身形，恐怕再过几年就只能束身掩盖身体，只能穿着高领的衣服掩饰没有喉结的真相了。想想都觉得头痛。 117.第117章 选秀 穿好衣服，方龙秀坐在镜子面前开口让守在外面的风伴狩进来。 风伴狩进来后很是熟练地为方龙秀束发，穿鞋。 “她走了？” “走了。” “有没有闹？” “没有。”风伴狩抬头看方龙秀，“陛下，太妃若是真闹，陛下真会把蜜色公主送到寺庙？” 方龙秀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给她穿鞋的风伴狩，淡淡开口：“你觉得不行？” 风伴狩：“属下不敢，是属下多嘴了。” “惠太妃没那么愚蠢。”方龙秀穿好了鞋子站起身，背对着风伴狩问道，“怎么，你觉得朕很无情？” “属下……”风伴狩抬头偷偷看他的主子，看着那单薄的身子，垂下眼眸道，“陛下不管做什么，属下都坚信是对的。” 不管大家说您有多么冷酷，武断，属下一直坚信陛下的内心是柔软的，温暖的，您只是太过坚强而已。 四年前，因为先皇的死，新皇一怒之下杀了逸心殿当天所有当值宫人和影卫，又因为找不到刺客，接连杀了三位查案的官员。 小小年纪如此手段让朝臣们胆战心惊，至此，新皇登基便给朝臣们留下了心狠手辣有别于先皇的形象。 可是风伴狩一直认为，陛下只是因为太爱先皇了，迁怒了那些人而已。他的陛下，因为心是软的，所以被伤得很深。 “是这样就好。”方龙秀抬脚出了房间，“走吧，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一身暗红官袍的叶知秋正在里面候着，见了方龙秀行了跪礼：“微臣参见皇上。” 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的原因，叶知秋这人倒是越来越像一位丞相了，该做的事一定会尽力做，该守的礼一点也不会落，比当年那个仙风道骨的叶知秋顺眼了很多。 方龙秀走过去坐下：“平身吧，让丞相久等了，说吧，什么事？” 叶知秋拂了衣袖站起身，一贯的开门见山毫不委婉：“陛下，每年选秀的时间到了。” 方龙秀一怔，沉默了一会忽地笑了：“朕倒是不知日理万机的丞相何时也管起选秀的事情来了。” 叶知秋：“陛下这个年纪可以考虑这件事情了。” “朕还未及冠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方龙秀冷笑，“朕都不急，你们倒是替朕着急了。这么有闲情，是嫌俸禄多了还是闲事情少了？” 这选秀的事情很正常，叶知秋未曾想到皇上会生气，只好道：“陛下若是不愿意，再晚两年也可以。” 她到底在抵触什么啊，这事情迟早会来的。她一天不同意，那些大臣就没一天安宁，生怕哪一天她也突然死了没人继承皇位一样。 方龙秀摆了摆手道：“算了，朕同意了，选秀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别再拿这件事来烦朕。” 叶知秋眼睛一亮：“是，陛下。” “还有事情吗？”方龙秀翻着奏折有些不耐烦了。 叶知秋道：“陈国质子请求搬到宫外去住。” 凌千逸，那孩子大概有九岁了吧。方龙秀想了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丞相怎么看？” “质子慢慢长大，留在宫里恐怕多有不便，出去住也好，派人看着就行。”叶知秋顿了顿道，“陛下若是准了，这件事微臣会安排妥当。” “准了。”方龙秀翻动着手中的奏折，“丞相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吧。” 叶知秋跪下行礼：“微臣告退。” 方龙秀眯着眼看着叶知秋，在他站起身之前开口：“丞相若是闲着就好好查之前的案子，你要知道，先皇的死朕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这样算了的。” “是，微臣明白。” 叶知秋退下了，方龙秀批阅了一会奏折，想起选秀的事情便觉得心烦。 选秀，她身为皇上至今后宫无人，大臣们担心是肯定的，但是即使她弄一堆妃嫔放到后宫，她也没能力让她们生出大臣们期待的皇子啊。 不想了不想了，先选了秀女安抚那些大臣吧。 方龙秀扔下笔走到窗外，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问风伴狩：“安子夜有没有传消息回来？” 风伴狩：“回陛下，还没有。” 还没有？意思是说无衣还未离开观星台？呵，也对，太阳都没下山，还早着呢。方龙秀坐了回去继续看奏折，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一会便放下了笔。 太阳已经下山了，安子夜那边还未传来消息，看来无衣先生还在观星台。方龙秀心里有些高兴，吩咐风伴狩道：“伴狩，派人去请国师过来一趟。” 风伴狩正要回答，身子一偏接住射来的飞镖，取下飞镖上的小纸条，风伴狩心里叹了一声回头看向方龙秀：“陛下，国师离开观星台了。” 给了希望又让朕失望，安子夜，朕看你这个影卫首领不用当了！方龙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安子夜很无辜地被迁怒了。 无衣啊无衣，你可真是尽量啊！你现在住在观星台，朕不要求你十天住九天，但你至少要有一半的时间待在那里，你倒好，身为国师，身为太傅，十天就有七天不在观星台！你可真是方朝仰慕敬重的好国师啊！ 方龙秀本来就因为选秀的事情生气，现在更是气得不行。 “伴狩，朕要出宫！” 风伴狩一怔：“现在？” 方龙秀：“现在，去明月楼，别带太多人。” 风伴狩：“陛下稍等，属下这就去安排人。” 安排好一切，方龙秀带着风伴狩轻易出了皇宫。站在宫墙之外，方龙秀问风伴狩：“安子夜跟来了？” 风伴狩点头。 因为安子夜是影卫，轻易不会现身，方龙秀看不到安子夜，就对风伴狩道：“你问问他国师现在在哪？” 风伴狩点了点头朝一个方向打了几个手势，随即回答方龙秀：“陛下，国师陪着一位姑娘还在胭脂街。” 方龙秀：“……”一个男子没事陪姑娘去什么胭脂街！ 风伴狩：“陛下，我们现在去哪？” 方龙秀想了想，冷笑：“去明月楼。”你不是喜欢待在明月楼吗，朕就在明月楼等着你！ 风伴狩：“陛下，不妥。” 方龙秀：“有什么不妥，朕这些年没封了明月楼才是最大的不妥。” 风伴狩：“……”属下说不妥是因为陛下似乎很讨厌那个地方，去了难受还是别去了。 118.第118章 你可真是热情 “无衣公子，谢谢你今天陪我去挑选胭脂啊。” 无衣挽着嫣雨的手进了明月楼：“能陪美人挑选胭脂我很荣幸。”那种地方下次还是不要去了，胭脂味太重，鼻子受不了。 “公子真会哄人开心。”嫣雨在无衣放开她的手时凑过去在无衣嘴角亲了一下，“公子，那奴家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无衣大方地挥手，完全不纠缠。 “公子今天想哪位姐妹陪您？”嫣雨却是不走了。 无衣笑：“嫣儿给我介绍介绍？” 嫣雨靠近无衣怀里：“公子，奴家毛遂自荐如何？也算是报答公子今天的相陪了。” 美人投怀送抱哪有拒绝之理，无衣眨着眼笑道：“求之不得。” “奴家先回房梳洗打扮一番，公子稍作休息。”嫣雨扭着柳腰笑着离去。 今日的辛苦好像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绝活。无衣满怀期待往自己房间走。嗯，回去煮茶温酒等美人。 方龙秀站在二楼的扶手旁，脸上面无表情得让风伴狩为国师着实捏了一把汗。 风伴狩：“公子，我们现在……”现在要去把国师劝回去吗？ 方龙秀：“知道他要去哪间房间吗？” “知道。”风伴狩回答。他现在都犹豫要不要告诉陛下，国师大人在明月楼一直有间单独的房间。 “带路。”方龙秀转身就走，“去房间等着。” “是。” 无衣慢悠悠上着楼梯，肩膀被人一拍，无衣头也懒得回，道：“方青逍，你什么时候来的？”四年了，他们之间吵着闹着竟然还成了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方青逍时不时的出现，还是因为时间长了太过熟悉他的气息，方青逍一靠近他便知道是他，但他什么时候靠近的他也就越来越不敏锐了。 无衣想，这大概是对方青逍越来越放心的缘故。 刚开始发现这个趋势时他本能地觉得这样下去不好，但是长时间相处，方青逍这个人虽然嘴巴讨人厌了点，但其实人还不坏，相处着相处着就会忘记要改变现状的想法，久而久之就一直是这样了。 “刚来。” 方青逍眼底带着笑意：“有缘巧遇，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得了，我巧遇你的次数太多了，不想和你喝酒。”无衣挥着手笑眯眯道，“我今天有约，你别打扰我。” 方青逍：“哦，又是新来的美人？” 无衣自豪地点头。 “如此喜新厌旧，小心哪天明月楼的美人们集体控诉你的无情。”方青逍摇头叹气。 “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本公子身上。”无衣冷哼一声走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我也约了人喝酒。” 随意瞄了眼方青逍离开的方向，那些人中好像有两位是朝中大臣的儿子。无衣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叹气。 方青逍是一只妖，又身为辅政大臣，有权有利，想要什么没有偏偏要结/党营私，弄权弄利当朝廷的一大毒瘤，真是想不开啊！ 难道是因为当凡人当久了心也和那些凡人一样了？ “不是凡人，最好不要沾上凡人的七情六欲啊”无衣嘀咕了一声又笑着补充道，“沾上了也不打紧，能潇洒脱身就行。” 打开房门，无衣打着哈欠往里走，准备到床上躺一会，结果伸手准备掀开纱帘时迟钝地发现有些不对。 房间里有人？谁在这里？ 无衣脑袋缓慢地转了转，笑了。 嗯，不用想了，肯定是嫣雨美人来了。 “嫣儿，让你久等啦。”无衣撩开纱帘。 窗外正巧一阵风吹进，屋里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屋里陷入一片漆黑。无衣愣了愣，隐约看到床边坐了一人，笑着走过去：“嫣儿，烛火灭了你怕不怕？” 走到床边，无衣伸出手去摸美人的脸，结果刚一碰到手就被狠狠拍下。 啧，手劲还真大。无衣坐到美人身边，赔笑着去搂美人：“哎，别生气嘛，我就来晚了一会。” 手刚环到美人纤细的腰，身体就被猛地推到压住。无衣愣了愣，笑眯眯着还想去搂美人的腰：“嫣儿，你可真是热情。” “先生可别认错人了！” 胸口又被狠狠按了一下，无衣听见上方的美人冷冷的声音。 无衣全身一僵。现在还经常叫他先生的可只有那越来越冷的倒霉孩子，他的皇帝陛下啊。 房里忽地又亮了起来，无衣歪着头看见风伴狩举着烛台一脸僵硬地站在床边。 “先生可是认出朕来了？” 方龙秀按在无衣胸口上的手再次施力，提醒着无衣她的存在。 无衣目光缓慢移动，看向他上方的皇帝陛下。 按着他的的确是美人，可是这美人不是柔软易推倒的美丽姑娘，而是每天面无表情对着他的少年皇帝。 “陛下，微臣不知道是陛下。”无衣无奈道，“无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见谅。”你没事跑到明月楼，进我房间里来吓人做什么。 方龙秀冷冷道：“无意？朕看先生很是轻车熟路。” “……”无衣赔笑，“我这不是不知道是陛下您嘛。” “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是别人就可以这样做了！？”方龙秀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生气，声音里忍不住带着质问的火气。 无衣一怔，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为什么不行？”如果是其他美人当然可以了，她们又不会拒绝我。 “你……”方龙秀眼里现出怒火。 无衣友好提醒：“陛下，能不能先放开微臣？” 方龙秀一怔，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无衣被她推到按在床上，她弓着腰怒视着他，他一脸无辜墨发柔软铺了一床。这情景怎么看不像无衣调戏美人，反倒像她在强迫先生。 方龙秀的脸猛地一红，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发烫了。 只是还未等她放开无衣，房门忽地被推开，嫣雨姑娘披着纱衣半遮半掩走了进来。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把方龙秀当成美人调戏时 方龙秀：先生，你真是瞎了眼！ 无衣：额，陛下也是美人。 方龙秀：你竟然把朕和那些货色比！ 无衣：陛下在微臣心中是特别的存在，是不容侵犯的。 方龙秀：最后一句可以省略。 无衣：什么？ 风伴狩：求属下的心里阴影面积。 119.第119章 原来公子好男色 有人进了房间，方龙秀扭头看见了，见来人正是无衣先前在楼下说话调笑的姑娘，又见对方穿成这个模样，心里生气，眉目一挑，声音里尽是怒气：“滚出去！” 嫣雨被吓了一跳，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好奇地看向床那边，在看到床上的情景时又是一怔：“公子，你们这是……” 方龙秀见对方竟然没有退出去，更生气了：“出去！” “无衣公子……”嫣雨虽然很怕对方散发出来的凌冽气势，但还是好心地关心了一下无衣的处境，“公子，你没事吧？” “嫣儿啊，我没事，你先回去啊，等会我去找你。”感受到皇帝陛下的怒气，虽然有些莫名，无衣觉得还是先让美人出去比较好。 等会还去找她？那女人哪里好了！这明月楼乌烟瘴气的，你竟然还成天往这里跑！真是混账东西！ 方龙秀越想越气，甚至是有些怨恨了。四年了，他还是这样，她变了那么多，他还是这样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先生……”方龙秀的语气带上一点委屈。 无衣怔了怔，莫名有些发抖。 这孩子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整他吧，他还记得上次皇帝陛下罚他抄了整整一晚的佛经，还亲自监督，害得他根本无法偷懒。 “陛下，微臣知错，微臣下次……” “公子，嫣儿——” 无衣认错的话被打断，方龙秀忍无可忍，冲一旁的风伴狩道：“你是死人吗，把她丢出去！” “是！”风伴狩立即放下烛台，走向嫣雨。 “慢着！”无衣一听，立即推开方龙秀坐了起来。 风伴狩那家伙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要他请，他伤到美人怎么办！不说他心疼，到时候怎么和艳娘交代啊。 方龙秀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推她！ 太过分了！简直是欠教训！方龙秀一把抓住无衣的衣领，厉声道：“先生！” 额，好像他刚才推了皇帝陛下来着，这孩子好面子，肯定生气了。无衣嘴角抽了抽，觉得今天真是出门不利，竟然会在明月楼碰到这倒霉的孩子。 无衣瞧向嫣雨，冲她眨眼：“嫣儿，你快出去。” 叫得这么亲密，还当着朕的面和她眉来眼去！气死朕了，不准再看她！方龙秀语气冷得渗人：“不准看她！” 无衣一脸莫名。为什么不能看，嫣雨怎么了？ 方龙秀咬牙切齿：“躺下！”再看，朕杀了那女人！ 好吧，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躺下就是了。无衣无奈躺下。 方龙秀抬手就将勾着帘子的银钩细绳给扯断了，纱帘瞬间散落，掩住了他们的身形，隔绝的了外面的视线。 “呀，这是……”嫣雨惊讶地掩住了嘴。 风伴狩很是尽职地开始赶人：“请姑娘马上出去。” 嫣雨又看了眼床那边，扯了扯没穿整齐的衣服，知趣地离开了。 唉，难怪这楼里的姐妹们说无衣公子每次请了姑娘们却从不动她们，只让她们施展除了床/技以外的绝技，再不济就是让人捏捏肩捶捶背，最亲密的也就是亲亲摸摸，抱着睡觉暖床。 长期流连青楼却坐怀不乱，时间久了，大家免不了猜测无衣公子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或是有洁癖，欣赏却不想碰她们这些青楼女子。 可是今天啊，她总觉得自己瞧见了真相。 无衣公子不是有洁癖，也不是那方面不行，是她们这些姐妹入不了他的眼啊。 话说那位真真是好看，虽然气势凌人了点，但是那眉眼真挑不出错来，若是那微挑的双眼一弯一挑，定是风情万种。 瞧了瞧刚才那位一脸醋意，瞧瞧无衣公子那一脸紧张，这看着就是两口子闹别扭啊。额，等等，刚才那位很凶的是姑娘还是少年来着？ 嫣雨脚步一顿，神情有些僵硬。细细想来，那位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是那声音，气势，英俊逼人，妥妥的是男子吧！ 所以，她觉得和无衣公子是两口子的那位是男子？！这……这……难怪无衣公子不碰她们了，原来公子好男色！ 嫣雨的神情有些扭曲。倒不是觉得不行，只是觉得可惜了。这无衣公子看起来如此秀色可餐，禁欲诱人，她还真想与他一夜春宵来着。 这边嫣雨叹着气离开了，房间里无衣一脸莫名看着方龙秀。 纱帘将烛光挡住，床里光线很差，无衣眨了眨眼，看着皇帝陛下低垂的眉眼，觉得这孩子今天有些不正常。 这样的气氛太古怪了，被叶知秋看见又要说不守君臣之道了。无衣首先打破了沉默：“陛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很不爽。方龙秀看着无衣半响，偏头移开了视线，声音僵硬：“朕有没有说过，国师逛青楼很丢我方朝的脸！” 无衣：“……”如果别人知道我是方朝国师，那真不好意思，我已经给方朝整整丢了四年的脸。 “陛下，国师从来不在民间露脸，想必大家不知道我是国师。”无衣觉得可以解释一下。 方龙秀：“你还是太傅，当朝辅政大臣。” “陛下，去年你已经亲政了。”无衣努力自救。 方龙秀火了：“你还顶嘴！”认个错就那么难！ 无衣：“……”好吧，其实我还想抢救一下。 “陛下，你怎么到明月楼来了？”赶紧转移话题。 方龙秀沉默了。 无衣直觉不好，慢慢坐了起来。 “先生，丞相今天和朕提选秀的事情了。” 无衣咦了一声：“他怎么现在才提，朝臣们不是商量很久了吗？” 方龙秀：“……” 无衣叹气道：“陛下快些答应吧，省得那些大臣成天瞎担心，担心就算了还来烦我，你说我——” 方龙秀猛地掀开纱帘跳下了床往外走。 无衣：“陛下？” “随朕回宫！”方龙秀硬邦邦道。 原来先生早就知道大臣们要她选秀女的事情了，她竟然以为他不知道，还莫名其妙期待着他能劝解一番。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将纱帘放下后 风伴狩：陛下，请您注意形象！ 方龙秀：闭嘴，朕在想怎么享用先生。 无衣：陛下，再玩下去微臣就要被说成传说中的受了。 嫣雨：少年，上吧！功德无量，万寿无疆！ 无衣：闭嘴，你个传说中的腐女！ 120.第120章 从来不曾变过 方龙秀大步往外走，她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却不知道如何发泄，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了。 选秀的事情即使她已经答应了那也是迫不得已，她竟然还想着在无衣先生这里能得到一些安慰！ 结果呢，结果只是更加气人而已！ 先生一点也不在意此事……然而悲哀的是这才是正常的。她那么生气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完全没理由啊。 无衣连忙跟着跑了出来：“哎，陛……龙修，等等。” 听到久违的称呼，方龙秀心里一颤。先生很久很久都不曾叫她的名字了，即使这次是因为在宫外不便而改叫名字，但这一叫的效果明显是有的，方龙秀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怒气在这一刻消了不少。 好吧，不跟他计较，这几年都这样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方龙秀停住脚步回头看追上来的无衣，语气软了不少：“先生，你下次——” “无衣啊，一起去喝一杯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龙秀的话被打断，她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身后说话的人是方青逍。 不待无衣回答，方青逍走了过来：“走吧走吧，我那屋来了两位漂亮的姑娘，特别会玩。” 拜托，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去得了。无衣嘴角抽了抽：“算了算了，今天就不去了。”一边说一边用手肘撞一旁的人，示意他抬头往前看。 方青逍很是配合地抬头看去：“呀……是……”方青逍压低声音道，“微臣参见陛下。” 语气很谦卑，但是腰未弯，一只手还搭在无衣的肩膀上。方龙秀眯了眯眼，觉得那只手很是碍眼，如果可以，她很想砍了它。 方龙秀冷哼一声，声音低沉：“三位辅政大臣就有两位在逛青楼，你们真是朝臣的榜样，真是给朕长脸了，啊。” 方青逍：“这不是陛下勤政爱民嘛。” 方龙秀：“哼，朕倒是想垂拱而治。” 方青逍：“陛下若是放宽——” 无衣拍开方青逍的手，顺便警告方青逍别火上浇油。这孩子正生气着呢，能不能安分点！ “先生，回去！”方龙秀不想再待在这里，转身就下了楼梯。 无衣连忙跟上，方青逍笑了笑准备回房间继续喝酒。 艳娘迎面走来，笑眯眯道：“刚才那位小公子就是你们的皇帝陛下？” 方青逍打着哈哈：“怎么，艳娘看上了？” “呵，带着龙气的主我怎么动得了。”艳娘打量着方青逍的脸色，“倒是你，身体越来越差，撑了那么多年恐怕快到极限了吧？” “谁知道呢。”方青逍毫不在意的模样，“反正死不了，能到哪天是哪天呗。” 艳娘：“那就对这具身体好些，成天醉生梦死的，这身体要被你糟蹋坏了。” “人生苦短，趁早寻欢。”方青逍摇着扇子不想搭理艳娘了。 “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艳娘冷笑一声提着红裙下了楼。 无衣跟着方龙秀出了明月楼，离开了风月街，一直跟到帝都繁华的大街也不见对方开口说一句话。 正巧街旁有卖糖人的老伯，无衣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方龙秀，对老伯道：“吹两个糖人，照我们的样子吹，可以吗？” “好嘞，公子稍等。” 时辰还不晚，繁华的街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方龙秀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在看到前面有一位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时脚步顿了顿。 紧跟在身后的风伴狩低声道：“公子，属下去买几串回来？” 方龙秀不作声。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吃。 风伴狩：“公子，买些回去，兴许蜜色公主喜欢呢。” 不要以为你说得委婉朕就不知道你只是在找一个借口，可是朕并不喜欢你猜测朕的想法。方龙秀回头瞪了眼风伴狩：“不买！”若让无衣先生看见，他就更加确定朕还只是一个孩子了。 方龙秀说完下意识地在身后寻找无衣的身影，结果目光所及竟是不见无衣。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无衣呢？” 风伴狩一怔，回头看了看，也没发现人。 方龙秀：“他没跟上来？”难道他还想留在明月楼过夜！？ 风伴狩：“不，国师出了明月楼。”只是后来到了这繁华的街道，他要集中注意力保护陛下，没特别留意身后国师的动向。 方龙秀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所好转，在她的想法里是无衣竟然中途跑了，她亲口说回宫，他竟然溜了！ “找！” “公子，这……”这如何找？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他们必须保证陛下的安全，根本不能将人派出去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 “找！”方龙秀再次强调。 风伴狩沉默以对。即使违抗命令，他也不能让陛下面临危险。 “让开！”方龙秀推开风伴狩往回走。 被推开的风伴狩一脸惊讶，他觉得今天的陛下真的有些反常了。他的陛下，真的很在乎国师无衣。 风伴狩扶着额头苦笑，他怎么忘了，有什么好惊讶的，陛下他一直都很在乎无衣啊，即使因为先皇的死，陛下四年里一直对无衣冷言冷语，可是目光始终是追随着无衣的。 他的陛下，对无衣的看重从来不曾变过。 每当想到陛下对无衣的看重，风伴狩总会想想理由，是因为国师很强，还是因为国师身为太傅时一直默默守护在陛下身边？还是因为先皇死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不管陛下如何迁怒无衣，自由自在无视名利的无衣都没有离开？还是因为在陛下登基的前两年的动荡时期里，无衣一改平时的闲散真的做了辅政大臣太傅该做的事情？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风伴狩说无衣在这四年里做了不少事，大家怎么看？ 叶知秋：比想象的靠谱。 方青逍：有叶丞相帮忙处理政务，有风大人负责陛下的安慰，他是吃撑了想找点事做。 方龙秀：他身为朕的国师，太傅，难道不该做这些事？ 无衣：对，我也是很有责任感的。 方盛兰：无衣啊，朕的死与你无关，也不怪你不相救，你无须愧疚。 有衣：楼上真相了。 无衣：楼上的楼上已经死了，没有发言权！ 121.第121章 糖人，勾玉 不，这些都不是理由。 风伴狩摇头，他总觉得，即使无衣没有做这些，陛下依旧会看重他，他做了这些，所以现在的陛下更加信赖依赖他。 只是这样的看重是不是太过了点……风伴狩摇头。不，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怎么会。打断越来越危险的想法，风伴狩集中精神跟在主子身后。 “公子，无衣先生兴许已经回宫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他若是不在，再派人出来找。”陛下在人群中穿梭，风伴狩实在是不放心。 不要！方龙秀直冲冲往回走：“他肯定还没回宫，若他敢返回——” “唉，找到你们了。”无衣从身边的人群之后走出来。 方龙秀沉着脸：“你去哪了？” 无衣笑着晃了晃手上的三支糖人：“买糖人去了。” 买糖人？方龙秀的目光这才从无衣含笑的眉眼转到无衣手上的糖人上。无衣手上有三支糖人，小小的，很精致。 “呐，这个是给你的，像不像你？”无衣将代表方龙秀的糖人递给方龙秀。那老伯吹这支糖人时他可是在一旁认真指导了，相似度有七成。 朕的？方龙秀狐疑地接了，看了几眼，脸色很不自然。哪里像了，她什么时候嘟着嘴瞪着眼这么可爱了，这是谁家不懂事的孩子！ “是不是很像，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这样。”无衣还在一旁解说，“你看，你鼻子这眼睛，是不是很生动？” 这都皱成一团了，哪里像了！方龙秀硬邦邦道：“不像，丑死了！” 无衣一怔，笑道：“这个是简化版的，当然没你好看。”无衣瞧了瞧方龙秀的脸色，又加了一句，“你若是不喜欢，那就给我吧，我挺喜欢的，多好看。” 方龙秀脸色微微一红，立即将手缩了缩，板着脸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 无衣忍笑。这小孩，喜欢就喜欢，还碍着面子不肯承认。 方龙秀偷偷瞅了瞅无衣手上的另外两支糖人，发现其中一支好像是无衣。虽然小小的不是很像，但是那小人脸上竟然也戴了半张面具，这点很好辨认。 “先生，那一支……”方龙秀指着无衣手中的糖人。 无衣笑了一声，想起什么，将其中一支递给一旁的风伴狩：“这支是给你的，是不是玉树临风很像你？” 风伴狩接了看了两眼，怎么看都是一个简单轮廓的糖人，实在没看出哪里像自己，于是老实道：“不像，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好吧，是不像，原本只想吹两个糖人，但是这不是怕那孩子自尊心作祟不肯接这类小玩意怕被当成孩子吗，所以干脆顺便也给风伴狩吹了一个，但是当时风伴狩已经走远了，没有参照，他只能告诉老伯吹一个玉树临风的简单小人，像才不正常。 “仔细看还是很像的，和你一样英俊。”无衣毫不尴尬。 方龙秀还惦记着无衣手中的糖人：“先生，你手上还剩一支。” “哦，这个是照着我吹的。”无衣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糖人，“很像吧，那老伯手艺不错。” 方龙秀伸出手：“看看。” 无衣递过去。 方龙秀接了瞧了瞧。果然很像，这一支是最像的。转着木棍翻看着，越看越喜欢。 怎么办，她不想还了。 方龙秀眯了眯眼，抬眼看了眼无衣，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糖人，然后低头迅速的在糖人垂下的头发上咬了一口。 无衣：“你……” 风伴狩：“……”陛下，你想要直接说。 方龙秀含着嘴里的小块糖片，看着无衣，声音含糊：“怎么，不能吃？先生难道这么小气？” 开什么玩笑，他看着这孩子四年，这孩子很少明确地指明想要什么，现在明确要一件东西，他怎么会拒绝。无衣连忙摇头：“可以可以，这原本就打算都送给你的。”这小孩要就要呗，不开口要，打着咬了就不用还的法子变相地要，怎么长大了还这么可爱，这不是犯规么。 方龙秀的嘴角弯弯，眼睛眯了起来，手里握着两支糖人笑道：“我们回去。” 无衣差点捂胸口。太可爱了，难怪他一看就能看四年，若是这孩子长不大就好了，小模小样的多好。 风伴狩看着就因为一支糖人而怒气全消的陛下怔了怔，心里泛着酸意，他甚至是有些嫉妒无衣了，虽然他明明知道这很不应该。 方龙秀握着糖人爱不释手，虽然这糖人被她自己破坏了一点，可是只要是她自己破坏的就行。她一边走，一边将糖人凑到唇边小心舔了舔。 嗯，很甜。一想到这糖人如果就是无衣先生，方龙秀的脸就有些发烫了。 见小孩心情好了，不生气了，无衣走在方龙秀身边随口问道：“陛下，你今天怎么会……”会到明月楼。 “龙修，可以叫龙修。”方龙秀偏头看无衣纠正道。 无衣哦了一声，很自然地接了：“龙修，你不是不喜欢明月楼吗，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你！想到这，方龙秀脸色的笑容减了不少，冷哼一声不想回答。 无衣见小孩一提到这个话题脸色就不好，他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于是笑了笑不问了，扭头看街旁的摊位。 方龙秀趁机明目张胆地打量无衣，结果看了两眼神色就变了。 “先生，你腰上的那枚勾玉去哪了？” 方龙秀的记性特别好，好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她明明记得在明月楼时无衣腰上还悬着那枚玛瑙勾玉，那枚勾玉是邻国的贡品，她觉得不错，以太傅身上少了雅致饰品为由送给了他。 无衣一怔，笑了笑：“我方才没钱买糖人，又见那老伯手艺不错人又好，所以就把勾玉给他了。”他也不想的，俸禄用完了，但是那老伯辛苦，他总不能拿变出来的假银子骗老人吧，今天恰巧他身上又没其他值钱的东西。 方龙秀：“你竟然……” 虽然她不知道三支糖人值多少钱，但是她知道那枚勾玉成色极好，有价无市，若真要算价钱，那都值一座小城池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猜猜无衣为什么没钱？ 风伴狩：根据调查，应该是因为明月楼。 方青逍：不用想都知道是明月楼。 叶知秋：总是去明月楼太浪费钱了。 有衣：他长期在明月楼，不好意思用假银子。 无衣：这说明我本善良。 方龙秀：先生，这是重点吗？！ 122.第122章 先生可有异议 你竟然把朕送于你的东西转手就给了别人！方龙秀恨不得一口咬碎手上的糖人，愤怒道：“你为什么没钱，你的俸禄呢？！” 无衣身为辅政大臣，太傅，又是国师，那俸禄比丞相都要多，竟然没钱买几支糖人！ 方龙秀盯着无衣：“先生觉得俸禄不够用？” 无衣：“这……”他的俸禄都贡献给明月楼了，唉，明月楼太贵，艳娘也是，都是老熟人了还不肯便宜点。 “俸禄当然不少。”无衣干咳一声，“是明月楼的酒水太贵了。” 朕宁愿你说俸禄少了不够用！方龙秀快气死了，她怎么能这样，拿着她给的俸禄去青楼，把她送的东西转手就给了别人！ “先生，朕可曾亏待你？”方龙秀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中央死死盯着无衣，因为气愤，都忘了掩饰身份。 “当然不曾。”无衣想了想，见小孩神色这么认真，以为孩子要真话，于是坦言道，“就是你平时对我总是板着脸，冷言冷语。” 方龙秀磨牙：“是么？”朕不想笑，越长大女性特征就明显，本就是女子，若是经常笑，岂不是更显女气。 而且……最爱的父皇离开了，她不开心，为什么要笑。想到这里，方龙秀垂下了眼眸。 而且，因为长大后男女声音有了明显的区别，她在母后的安排下学习男子发音，她能说话像男子，气势像男子，可是她学得不精，不能保证笑的时候不露出破绽，久而久之，就干脆避免笑出声了。 方龙秀想，她一直在往男子的标准靠近，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会忘记自己其实是女子？ 无衣见方龙秀垂下眼眸，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连忙加了一句：“多笑笑就好了，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方龙秀抬起眸子，扯出一个冷笑：“是吗？”先生，即使你这么说，朕也是不会原谅你把勾玉送人的事情的！ 无衣：“……”还是不要笑了。 方龙秀心里生着闷气，握着糖人大步往前走。 无衣跟在身后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好，这孩子越长大性子越古怪，经常莫名生气就生气，免得莫名其妙又引火上声。 结果，他没说话，还是被怒火烧到了。 走到宫墙下时那孩子忽然转身，神情冷峻道：“这两年方朝修路开河用了不少银子，国库并不充裕，国师身为辅政大臣，又是太傅，应该带头节俭。” 无衣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朕决定将你的俸禄减去七成。”方龙秀挑了挑眉问他，“先生可有异议？” 有！没钱就要变钱骗人了，可是他都在明月楼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实在不好意思拿假银子骗人。 无衣深吸一口气决定拒绝，再不成，商量商量减五成都行啊。 “既然没异议就这样决定了。”方龙秀转身就走，不给无衣说话的机会。 无衣：“……” “陛下，我们再商量商量。”无衣追上去，“没银子微臣在明月楼的房间——” 还敢提明月楼！方龙秀猛地停住脚步，忍了一天的怒气全面爆发：“没得商量！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还想商量，先生你也不想想你今天让朕恼了多少回了，要不是看在糖人的份上，朕一文钱的俸禄都不给你，还要罚你去陪母后跪一天的佛堂，再抄一百遍华严经！ 无衣：“……”这小孩到底怎么回事嘛。 方龙秀不再搭理无衣：“伴狩，我们回去。” “国师，告辞。”风伴狩看了眼无衣，抬了抬下巴，目光在无衣的腰上转了一圈。 等他们走了，无衣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风伴狩是什么意思。 啧，那小孩不是那枚勾玉才发这么大的火吧？那勾玉很重要吗，他给的时候明明一脸厌弃啊。 可是除了这件事他今天好像没有做错事，而且风伴狩一直跟在小孩身边应该很了解他，风伴狩的提醒应该没有错。 只是，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再拿回来不好吧？无衣仰头叹气。 还是要拿回来的，现在想想那勾玉好像有些贵重，老伯拿着恐怕是怀璧有罪，易遭来麻烦事。 无衣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撇了撇嘴离开了宫墙。 算了，还是赶紧去拿回来吧，大不了多给点银子给老伯，偷也得偷回来啊。 不过，他没有银子了……额，去找方青逍要，那家伙银子多。 “陛下还未用晚膳，陛下想吃什么，属下让御膳房做了送过来。”风伴狩见主子已经换了声衣服出来。 “朕没胃口，随便拿些糕点对付一下就行。”方龙秀拿了一卷书斜靠在榻上。 风伴狩立即去吩咐了，等他回来，发现陛下还保持着他出去前的姿势看着同一页书。 风伴狩不作声，静静守在一旁。 方龙秀保持着那个动作又过了一会，将书扔到一旁开口：“伴狩，你说国师会去取回勾玉吗？” 风伴狩：“应该会吧。”只是不知道国师有没有注意到他给的提醒。回答应该会，想必陛下心情会好些。 方龙秀沉默，终究是不放心，道：“你出去一趟，把勾玉换回来。” 风伴狩一怔，随即点头：“是。”陛下果然很在乎国师啊，因为在乎国师，所有爱屋及乌，将勾玉都放在了心里。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还在明月楼喝酒 美人将美酒送到方青逍嘴角，方青逍正要就着美人的纤纤素手张口喝酒，房门啪的一身突然被推开，无衣进了房间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方青逍身边。 方青逍一愣，心想自己好像对无衣的靠近越来越没警惕了，人都走到门口了他竟然都没发觉。这样真不好。 正在他怔愣的时候到嘴边的酒被人接了过去。方青逍抬眼，不满了：“那是我的酒！” “渴了，顺手喝了。”无衣喝完杯中的酒，顿了顿道，“跟你商量点事。” 方青逍：“说。” “那死孩子要扣我俸禄，我没钱了。”无衣一脸笑嘻嘻地看着方青逍，“方小侯爷家大业大，以后我向你借钱时可要慷慨些。” 方青逍被无衣理所当然的语气刺激到了：“老子是有钱，但为什么要借给你！” 无衣惊讶道：“因为我们是好友啊。” 方青逍怔住。 123.第123章 不如送些美男子 风伴狩离开，方龙秀继续心不在焉地看书。风伴狩的速度一向很快，可是这一次却回来得有些晚了。 风伴狩跪在地上：“属下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责罚。” 方龙秀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陛下，吹糖人的小贩说勾玉丢了。”风伴狩低声道。他回去找小贩要，小贩不愿给，说什么那是好东西要拿回去当传家宝，他一番威胁加诱惑才哄得小贩答应，结果那小贩要拿出来时才发现东西已经没了。 方龙秀将手中的书卷狠狠摔在软榻上：“派人出去找！那种勾玉市面上基本没有，只要勾玉出现，就肯定有消息！” 知道陛下没有说笑，风伴狩连忙应了：“是，陛下，属下立即去办。” 竟然把勾玉弄丢了！都是先生的错，先生就不该把勾玉送给别人！ 丢了勾玉，方龙秀一肚子的气，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了，直接睡觉。 她决定了，若是勾玉找不回来，她就让先生用俸禄来还，先生现在那点俸禄，想还完价值连城的勾玉恐怕是要还很多年很多年的，最好一辈子都还不完！ 方龙秀憋着一肚子的气睡觉，睡觉前瞄了眼放在一旁的糖人。 算了，看在糖人的份上，若是勾玉找不回来，朕大不了把另外一枚勾玉也送给你。 然而，想是这么想，但是方龙秀还真没想过勾玉会找不回来。在她的认知里，即使一天找不到，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当然，皇帝陛下心里认为的总有一天不超过三天。 可结果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第一批秀女都送进宫了，勾玉都没有找到。方龙秀生气，最开始几天不想和无衣说话，到后来她气消了，无衣竟然直接闭关了。 无衣这一闭关便是一个多月不曾现身，方龙秀是想见也见不着，寻找勾玉的事情一直在进行，但是她的气已经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想早点见到无衣。 无衣先生以前闭关最多几天，以他坐不住的性子一般不会在观星台待那么久，方龙秀第一次见他闭关这么久，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幸好因为选秀女的事情这段时间朝廷的事情比较多，方龙秀一忙起来便也将担心压下了。 一转眼就到了各地秀女进宫的日子，听说这一批的秀女姿色才智整体都偏上等，朝臣们议论纷纷，猜测这次陛下会先看中哪家的千金小姐。 而皇帝本人——方龙秀却对此事不怎么关心。 她是要选些人让她们住进后宫，可是又不打算碰她们，好不好看关她什么事，还不如选些相貌平凡，性格温和不闹事的留下来。 方龙秀翻看着那些秀女的画像无聊地想着，她是女子，她们也是女子，把她们接进后宫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还不如送些美男子进来。”方龙秀无意识地叹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风伴狩心里一震，惊讶地看向他的皇帝陛下。 陛下他刚才说什么？美男子？陛下看不上这些大家闺秀？心里还想着要看美男子？陛下他…… 大概是风伴狩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方龙秀抬眼看了过来：“怎么了？” 风伴狩连忙摇头。 反应太快，且不同寻常，风伴狩这样的反应，方龙秀猜都懒得猜这肯定有事。 方龙秀：“什么事，说。” “回陛下，没……没事。”风伴狩脸色微红，支支吾吾。 啧，尽然脸红了。看样子是让风伴狩为难的事。方龙秀有了兴趣：“说，朕想听，不管什么事，朕恕你无罪。” 风伴狩犹豫了一会，最后迫于方龙秀压迫的目光，低声开了口：“陛下方才说不如送些美男子进来，属下在想是不是那些不合陛下的心意。”在想，陛下是不是偏爱男子。当然，这么大不敬的话风伴狩不敢说，即使有皇上无罪的话在前。 方龙秀一怔，随即点头道：“的确不合朕的心意，这些画像看着都是一个样，完全看不出她们有多特别。” 陛下看人不是看好看，而是更在乎特不特别，无衣先生对陛下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发觉自己的思绪又在不受控制地瞎想，风伴狩连忙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难道朕说得不对？”方龙秀笑问道。 “回陛下，没有。”风伴狩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在属下心里，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哦，真的？”方龙秀嘴角带上笑意，“伴狩说的可是心里话？” “回陛下，属下之言句句属实。” 果真如此？方龙秀转了转眼珠，心里还真有了试探之意：“那朕问你，方才朕在说那句话时你的第一想法是什么？说实话。” 风伴狩沉默了几秒，竟然说了真话：“属下在想，陛下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方龙秀眨了眨眼：“不是真的如何，是真的又如何？” “若不是真的，定然是这批秀女如不了陛下的眼，属下通知他们换人。”风伴狩顿了顿，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若是真的，属下会让他们选秀女时一并选些才貌俱佳的美男子送入宫中。” 方龙秀挑了挑眉：“你真是这么想的？” 风伴狩点头。 方龙秀缓步走到风伴狩面前：“你的意思是不反对朕广纳男宠？”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闭关之前 “你说陛下最近派人到处在找一枚勾玉？”方青逍惊讶道。 “是的，侯爷，属下打听来的消息，听说要找的那枚勾玉是去年的贡品。” 勾玉，贡品？那东西不是在无衣身上吗？方青逍一脸疑惑。 无衣打着哈欠推门而入：“今天要去哪玩？” “无衣，你这两天怎么没进宫，早朝都没去？”方青逍问道。 “那小孩最近在生气。”无衣叹气，“我已经把勾玉拿回来了，但是为了避免他闹别扭，还是等他气消了再去找他吧。” 方青逍眨了眨眼：“无衣，我们好久没打架了，今天打一架吧。” 一个时辰后，无衣和方逍遥躺在郊外的草地上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方青逍，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老子和你有仇啊。” “很尽兴不是。” “是尽兴，但是老子这个情况要闭关很久才能缓过来！” 124.第124章 朕如何不喜欢 什么，广纳男宠？风伴狩傻眼了，他真的没那个意思。 “陛下……”风伴狩万分紧张，“陛下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纳男宠，只要不过分，大臣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分就可以，什么样算不过分？她想要的人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方龙秀伸手捏住风伴狩的下巴：“你不是说朕是皇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前提？过分，什么样算过分？朕若是要你当男宠，你觉得过不过分？” “陛下……”风伴狩看着方龙秀近在眼前的眉眼，心跳不受控制地像是难以呼吸，他脸色爆红，退后一步跪在地上，低下头掩藏自己的无措，“陛下……属下……” 风伴狩想说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表达自己的心意。他的心意，不能表达，绝对不能表达。即使陛下有收男宠的意思，但这其中也绝对不会有他，而他也不希望自己仅仅是一位以色伺人的男宠。 方龙秀低头看着风伴狩，看着这个前一秒还信誓旦旦说她做什么都没有错，下一秒却被她的行为惊得说不出话的人，心里不说失望是假的，可是她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她不能怪他，风伴狩已经做的很好了。 “起来吧，瞧把你吓的。”方龙秀笑了笑，回去继续看秀女的画像，“朕就是看你太闷了和你开开玩笑，别当真。” 风伴狩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失望。其实，说到底，他也不知道希不希望陛下喜不喜欢男子。 男宠，很多达官贵人家中都会养些男孩，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不觉得他的陛下有什么错。喜欢男子……他的心思，可是他的陛下若是喜欢的男子，只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呢？ 然而，不管风伴狩的想法是什么，三天之后皇帝要亲自去钦点秀女了。然而他的陛下一点也不重视，坐在椅子上很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目光都懒得往眼前那两排秀女身上看。 叶知秋站在一旁，提醒道：“陛下，可以开始了。” 方龙秀的目光在身边转了一圈，除了叶丞相和方侯爷，还有不少大臣都来了，看来了他们的确很重视这件事，这么多人都来了，除了那个人。 方龙秀将茶杯放下，压下心里的不悦问一旁的风伴狩：“不是说国师今天已经出关了吗？” 风伴狩：“是的，陛下。” “确定？” “是的，听说国师昨晚就出了观星台。” 出关了为什么今天不过来！方龙秀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可怜下面那两排秀女站了这么久，现在又被方龙秀吓得集体抖了抖。 叶知秋的脸色始终很平静，只是开口再次提醒：“陛下，可以开始了。”这个时候开口，其他大臣不得不佩服丞相胆量，没看到陛下心情超级不好嘛。 方龙秀冷冷瞟了眼叶知秋。 叶知秋目光淡然。 方龙秀闭上眼再睁开，知道再坚持下去就是她任性了。 她走到秀女面前一个个看过去，心里想得却是无衣。 连方青逍都来了，你为什么不来，作为太傅，你至少要来关心关心吧！ 越想越生气，方龙秀忍不住冷哼一声。 站在面前的秀女脸色一白，肩膀颤了颤。 方龙秀偏头看她：“你怕朕？” 那娇小的秀女连忙摇了摇头脑袋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方龙秀声音严厉。 那秀女抬头，神情紧张，目光根本不敢往方龙秀脸色看。 看都不敢看，这样唯唯诺诺的女子怎么配留在朕的后宫。方龙秀冷哼一声走了，继续去看其他秀女。 两排秀女看了一个遍，皇帝陛下一个也没开口让哪位留下来，站在秀女面前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知秋皱了皱眉，走到风伴狩身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风伴狩：“这……不好吧。” 叶知秋：“就这样做，有什么事叶某担着。”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方青逍走到方龙秀身边，问道：“陛下，这些秀女怎么样？” 方龙秀声音冷淡：“不怎么样。” 方青逍：“可是这一批是今年秀女中最好的一批了。” “最好？”方龙秀挑了挑眉，“朕有些好奇，这最好是根据什么标准判断的？长相，家世背景？” 方青逍：“陛下不喜欢？” “朕如何不喜欢。”方龙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办事的人为朕考虑得十分周全，都是为了朕好，朕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可是这并不是朕喜欢的。 方青逍听出了话外之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方龙秀也做了几年皇帝了，应该早就明白了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代表着不是个人，而是整个方朝，个人的喜欢是可以放下的，国家的利益才是首要的。 户部和叶丞相一起选的人自然是为了皇帝着想，也是对皇帝最好的，方龙秀即使不喜欢也会像同意选秀一样留下几个人，可是现在怎么看，方青逍都觉得今天的皇帝陛下没有留人的意思。 方青逍的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 难道真是因为无衣没有来？他们的小皇帝重视无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从四年前方龙秀对无衣态度就看得出来。可是今天无衣不来，一向不任性的皇帝任性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啊。 正思考着，方青逍发现中途离开的风伴狩回来了，而随着他的回来，传来一声通报声。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闭关结束的无衣 闭关结束睡了一个好觉的无衣坐在观星台附近的花架草地上逗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猫。 “喵，喵。”无衣扯了一根野草逗着小猫一下又一下地举着爪子。 逗得正开心，一个一身蜜色衣裳的小姑娘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无衣一抬头，便见那小姑娘睁大着双眼瞪着他。 “那是我的猫。”小姑娘软软开口。 这宫里哪来的小姑娘啊，瞧这岁数和打扮，应该是皇帝的某位妹妹吧。 无衣：“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听说皇帝哥哥今天要选嫂子，我想去看看，她们不让，我自己一个人跑过来……迷路了。” 嫂子？无衣正要细问，一位宫女叫着公主往这么跑来，那小姑娘转身钻进草丛就跑了。 龙修那孩子要选娘子了？无衣挑了挑眉，决定去看看。 125.第125章 你吓着她了 “国师到！” 随着通报声，一身白色道袍，戴着银色飞羽的面具，手上还挽着拂尘的无衣缓步走了过来。那模样仙风道骨得让所有人侧目关注。 方龙秀听到通报声时眼睛一亮，沉着的脸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她转身看向无衣，眉眼里满是喜悦。 一旁注意着皇帝陛下的叶知秋脸色微微一沉，神色凝重了几分。 “微臣参见陛下。”无衣一甩拂尘微微欠身。 “国师免礼。”虽然不怎么喜欢无衣穿这一身道士装扮，但是无衣能来，方龙秀已经很高兴了，毕竟之前已经接受无衣不来的结果了。 方龙秀收敛笑容，压住自己心里的喜悦，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假装问道：“国师怎么来了，不是在闭关吗？” “闭关结束了。”无衣笑道，“听说陛下在选秀女，微臣过来瞧瞧。”无衣走过去看了几眼，点头，“都很不错，陛下可有中意的？” 方龙秀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无衣依旧在看，一边看还一边点评。 “嗯，这个挺好看的，就是骨架有点大……这个眉眼很温顺，但是嘴巴有点大……呀，这个模样好，可惜不够柔媚……” 被点到的秀女总会因为国师前一句话而高兴，她们进宫之前可是听说了，说当今皇上最得力的帮手是叶丞相，最用得顺手的当属明尚书，但论最信赖最重视的还是身兼太傅和国师的无衣先生。 这要是国师说好，指不定皇上就看上她们了。 然而，国师大人深谙先扬后抑的讲话方式，硬是将她们的心说得七上八下。每一个人都有希望，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淘汰。 方龙秀站在一旁看着，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先生和她一样是看不上这些女子的，她不用担心先生用殷勤的目光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她逼着她选秀女纳入后宫。 方龙秀：“国师，这些姑娘如何？是不是都不满意？” 无衣眨眨眼，嘴角上扬：“微臣觉得这些姑娘都不错，陛下选哪个都可以。”嗯，这孩子也这么大了，可以娶娘子了，反正都没感情，全娶回去，总有一个可以培养出来感情。 “……”方龙秀的脸僵了僵，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可是朕记得国师刚才都说不好。” “可是她们的好足矣弥补她们的不好。”无衣眼里都是笑意，“都是好姑娘，陛下可以娶最中意的。” 娶？皇帝有那么妃嫔，除了皇后是正正经经娶的妻子，其他人又有几个皇帝会正正经经娶进宫？ 方龙秀垂下眼眸。她不知道先生说这个娶字时有没有想过她把这些姑娘收进后宫却是根本没有感情的。 “呐，这位姑娘就不错，眉清目秀，眼角微挑，纯真又带着几分柔媚，低着眉眼时楚楚可怜。”无衣赞扬地点了点头。身材也很好，抱着肯定很舒服。 先生表扬后竟然没有接下来的但是，看来是先生喜欢的类型。方龙秀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发现竟是自己之前觉得太过胆小的姑娘。 先生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哪里楚楚可怜了，明明是畏畏缩缩！ 方龙秀：“抬起头来。” 那姑娘颤颤抬头，眼里带着点点泪花，目光却始终不敢落在方龙秀的身上，反倒是落在了气息温和的无衣身上。 见那姑娘看自己，无衣嘴角弯弯，安慰似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姑娘一愣，有点移不开眼了。 国师大人……好年轻……真好看，白衣似雪，气质空灵，真像传说中不染红尘的仙人。 那姑娘看得目不转睛，方龙秀眼里现出一丝恼怒，冷哼一声：“看着朕！” 姑娘一惊，脸色顿时煞白。 完了，她在皇上面前看着别的男子看得入迷了！ “看着朕。”方龙秀语气冷冽，“说说看，为什么进宫，你喜欢朕？” 最差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姑娘大着胆子抬眼看向年轻的帝王。 眼前的帝王墨色金龙锦服，面白如玉，淡色薄唇，鼻梁坚挺，飞扬英气的眉毛，双眼微挑凌厉非凡，气势逼人得令人不敢直视，但幸好额心一点朱砂红将这太过凌厉的气势柔化了几分，让年轻的帝王处于一种矛盾又莫名融洽的特别气质中。 第一眼不敢直视，看了却移不开眼。姑娘处于一种震撼当中。英气，柔软，俊朗，感性……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上可以综合这么多相反的特性？ “看够了吗？” 姑娘被惊醒，连忙低下头。 无衣看那姑娘吓得瑟瑟发抖，不赞同的语气道：“陛下，你吓着她了。” 方龙秀冷哼一声，笑了一声：“国师真是怜香惜玉啊。” 无衣：“？？”这小孩在生气？ 皇上虽然在笑，可是即使是低着头，姑娘也可以感觉到陛下更生气了。 “龙修……你还在生气？”无衣想了想，以为皇帝陛下这么生气，还是因为勾玉的事情。 忽然被叫名字，方龙秀一怔，脸色有所好转却依旧板着脸，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架势。 “别生气了，你看我都把勾玉要回来了。”无衣从袖子里摸出勾玉，“当天晚上我就换回来了，别生气了。”虽然偷偷换回来有些丢脸，但是总算没被人发现。 方龙秀看着无衣手上自己派人找了一个多月的勾玉，怔怔看着面色温和的无衣：“先生，你……”你把勾玉要回来了为什么不早点说，这样朕早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不生气了？”无衣笑道。 方龙秀板着脸，拿过无衣手中的勾玉，凑过去把勾玉系在无衣腰间，硬邦邦道：“不准再弄丢了，再弄丢，朕罚你一辈子的俸禄。” 一辈子？我一辈子很长，那时候你这孩子都不知道进了多少次轮回了。知道这孩子是在闹别扭，无衣顺口答应了：“好，不会再弄丢的。” 方龙秀冷哼：“答应得好，谁知道先生会不会一转眼就忘了。” “不会的。”无衣心情不错，顺手摸了摸方龙秀的脑袋，“修儿放心。”无衣一怔，觉得不对，说得太顺口，好像太亲昵了。啧，都怪这小孩刚才闹别扭的模样太惹人喜欢了。 126.第126章 让我死吧 这里还有其他人呢，叫皇上的名字好像很是犯上，无衣干咳一声企图将这一句嘴误糊弄过去。 “别在意。”无衣将手迅速收回，“我不是故意的。” 无衣觉得此事该过去了，然而一低头，却看见方龙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一偏头，发现那胆小的秀女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无衣：“陛下……” 方龙秀猛地偏过了头。 无衣：“……”他真不是故意的。无衣现在都有些庆幸他刚才的声音小了，不然让后面那几位大臣，特别是叶知秋听见了，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那秀女一脸惊讶地看见国师。 都说帝王身份尊贵，旁人是叫不得名字的，更遑论是如此亲昵的叫法，但是国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自然地叫了出来。 天啊，这若是让其他臣子听见，即使皇上不计较，那些大臣也会将犯上，藐视皇威的罪名安在国师身上吧。 今天已经犯了太多错，铁定是入不了选了，秀女心一横，目光偷偷移动，想看看皇上的反应。 原本她以为即使皇帝再信赖再重视国师，国师在这种公开场合犯上，皇帝怎么着也会恼怒，会冷下脸，然而她看见了什么？！ 方才年轻的皇上亲手替国师系上勾玉已经够让人惊讶了，然而现在皇帝陛下竟然脸红了！ 脸红了！！秀女离皇上很近，皇上偏着头低垂着眼眸，她偷偷看皇上，正好看见他垂眸含羞的眼。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真的看见了！ 那稍纵即逝的含羞，春水般的眸子凝着笑意，嘴角微微挑着，微微上挑的双眼带着性感的柔软。 很美，很美，是那种因为欢喜，因为心上人才会流露出的美。 秀女惊讶地差点抬手捂住嘴惊呼。皇上……他们年轻的皇上难道喜欢国师大人？！ 也许是看错了？ 秀女觉得太过骇人，忍不住想再次确认。 那含羞的双眼不见了，可是仔细看却能发现陛下的脸，耳朵都泛着淡淡粉红。 联想到刚才陛下亲手为国师大人系勾玉的别扭模样，联想到国师大人来后，陛下与之前不同的反应，秀女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完了，不能让陛下知道，知道就完了！秀女想要立即移开目光，想要立即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然而，下一秒，皇帝陛下的目光就瞥了过来。 那目光如刀，冷冽得让她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行，皇上知道了，皇上知道了！她知道这种秘密肯定会灭口的。 秀女脸色惨白，低着头一个劲地发抖。 无衣咦了一声，惊讶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当然是怪你莫名其妙喊什么修儿！那秀女恐怕是瞧出了什么端倪，朕还在怀疑她有没有发现，她自己胆小怕成这个样子，算是不打自招了。 方龙秀弯下腰，声音冰冷：“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皇上……皇上……”秀女磕磕巴巴，声音凄惨。 看来是真的猜到什么了。方龙秀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心思竟然会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秀女撞破。 想过哪一天会因为压抑不住被发现，但也从未想过会被正在待选的秀女发现。 哈，果然是久了太不注意了。 “别急，慢慢说。”方龙秀也不急，垂眸看着颤抖不止的秀女，不紧不慢地开口，“先说你叫什么吧。” “秀女夏青萝。”夏青萝跪在地上磕头，“青萝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这姑娘倒是聪明，不求饶不说破，只是光这样又有何用。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性子虽懦弱了些但也不傻。 无衣在一旁小声道：“没看到没听到什么……陛下，你这样真会把这姑娘吓着的。” 方龙秀摆了摆手示意无衣别参和。 “你是哪家的姑娘？”方龙秀面无表情，声音却特意带上一点压迫。 “皇上……”夏青萝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方龙秀施展龙威，厉声道：“说！” 夏青萝忽地抬头，眼中含泪看着方龙秀：“皇上……青萝犯的错青萝一人承担，求皇上不要追究青萝的家人。” 啧，竟然不怕了。 方龙秀挑了挑眉正想说话，却见夏青萝忽地站起身冲向一旁的石阶。 方龙秀先是怔了怔，随即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正想喊风伴狩就见身边的无衣身影一移抱住了就要往石阶上撞的夏青萝。 “国师大人……”夏青萝软在无衣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大人救我做什么，让我死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静待的秀女们偷偷看热闹，站在原地的大臣们都围了过来。 叶知秋走过来：“陛下，不知发生了什么？” 方龙秀面色平静：“什么也没发生。” 都要闹出人命了，哪里会没发生什么。皇上不说叶知秋也不好逼问，只道：“陛下，选秀时秀女撞阶寻死，传出去恐怕会有损皇上的英明。” 见无衣还搂着夏青萝，方龙秀心里不悦，没好气道：“死了也是她自找的，这事如何就是朕的错了！” “胡说什么！” 方龙秀一怔，所有人也是惊讶地看了过去。 一向不怕死的叶丞相也只是委婉劝诫，这是哪位更不怕死的竟是直接斥责起来了。不要命了！ 不过看见开口的人是国师无衣时，大家心里同时了然地哦了一声。 哦，是这位就正常了，谁让他是方朝上上下下都尊重的国师，谁让他是陛下最看重最纵容的太傅呢。 方龙秀脸色一沉：“先生……”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她绝对会严惩，可是这严厉的斥责偏偏是出自无衣先生之口。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当无衣斥责皇上时 叶知秋：无礼！表面上的礼仪怎么说也要守着！ 方青逍：这家伙又没事管闲事了，简直是欠教训啊。 无衣：楼上，这是一条人命，撞死在这里会影响小孩的名声。咳，好歹也是个美人，知不知道要英雄救美啊。 方龙秀：先生，你把她放下朕就原谅你的犯上。 其他秀女：皇上，请注意，我们已经站很久了，请问还要当多久的背景墙？ 127.第127章 都挺好的 无衣放开夏青萝，走到方龙秀面前。 “国师想说什么？”方龙秀看着无衣，发现无衣平时总勾着的嘴角此刻却紧紧抿着。 “为什么？”无衣声音有些不悦，“仅仅是因为她听见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所以先生现在是在质问她？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秀女？方龙秀的脸色很不好，语气更不好：“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国师斥责完朕现在是想质问朕？” 无衣：“滥杀不好。” 好歹也是条人命，凡人的命因为短暂所以应该更加珍惜啊，因为一句话就吓得别人去死非常不好！身上背了太多不该有的人命，即使你是天子，日后也要接受轮回报应啊。 朕什么时候说要杀她了，是她自己害怕要找死！先生你明明就在旁边看着的！方龙秀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再待下去她一定会朝无衣发火的，可是她又舍不得。 这个人，她仰望了四年，四年里她一边怨恨他当初没能救了父皇，一边又仰慕着他强大，这两种情绪交杂了四年，最后变质成了不可抑制的爱慕。 或者不能说是变质，因为她很有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对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只是那时候还小，又在她懵懂时父皇突然离开，于是所有感情便被压制了下来。 现在她知道了，却不知道这感情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说实在的，方龙秀不喜欢这样，本来因为地位的缘故她是占着优势的，但她喜欢的人偏偏是无衣，一个不畏强权，不为名利的高人，于是单方面的喜欢就让她很被动，完全处于不利的地位。 她不想生无衣先生的气，可是无衣先生却总是惹她生气，她舍不得动他，就只能忍着。 方龙秀转身要走：“朕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不想忍了就只能先避着。 “陛下，您还未选出中意的秀女。”一直保持沉默的叶知秋出言提醒。 方龙秀本来就烦，这个时候叶知秋还这么不知好歹，若不是看他尽职尽责，又是父皇当初钦点的人，她真想革了他的丞相之位。 “朕今天没有看中的，都散了。” 方龙秀的怒气如此明显，然而叶知秋站在方龙秀面前依旧脸色平静：“陛下，这样不妥。” “……”方龙秀，“朕累了。” 叶知秋还想再说什么，一旁方青逍扯了扯叶知秋的袖子。叶知秋一怔，偏头间看见不远处走来的人。 “太后驾到！” “臣等参加太后！” “参见太后！” 方龙秀迎上去：“儿臣见过母后。” 当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抬了抬手：“都起来吧，哀家无事过来看看。” 方龙秀：“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笑道：“过来看看母后未来的儿媳妇。” 方龙秀：“……”母后，您不是不知道孩儿的真实身份吧，千万别说您忘了。 太后握着方龙秀的手笑得和蔼：“修儿可有中意的？” 方龙秀语气无奈：“母后。” “别任性，看着称心的先收了，这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太后拍了拍方龙秀的手，“迟早的事，你就别坚持了。” 知道母后是在提醒她，也知道母后说得对，可是方龙秀始终是抵触的，然而这偏偏就是她该做的。 她偏头看向无衣，却见无衣正在轻声细语地安慰夏青萝。 看着真刺眼！ 方龙秀沉着脸走过去，冷冷看着他们。 夏青萝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想往无衣身后躲。 无衣倒是没了方才的严肃，嘴角微微勾着：“陛下。” 方龙秀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对夏青萝道：“别哭了，方才是朕不好不该吓你，如今朕封你为正三品婕妤，赐住青鸟院。” 夏青萝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呆了呆又看向一旁的无衣。在她的意识里，国师大人救了她为她说话，是可以信赖的。 无衣笑道：“傻姑娘，看我做什么，还不谢恩。” 夏青萝立即跪下：“谢皇上，谢皇上！”不管陛下是怎么打算的，至少现在她还活着，也没有连累到家人。 “起来吧。”方龙秀点了点头。 先生不是看中她吗，朕就将她收了，断了他们的所有可能。至于夏青萝看到的事情……哼，既然她能为了家人去死，想必为了她的家人她会守口如瓶。 方龙秀看向无衣：“国师，既然你今天来了，不如你来帮朕选吧。” 无衣：“我？”这孩子又在玩什么？ “对，先生刚才不是已经都看清楚了吗。”方龙秀含笑点头。 无衣也不推辞：“好吧。”啧，怎么有种选儿媳妇的感觉。 叶知秋站在太后身边，低声道：“把太后请来，很抱歉。” “无妨，你也是为了皇上好。”太后含笑道，“哀家还要谢谢丞相呢，日后这孩子多多劳烦你了。” 叶知秋：“这是微臣该做的。” 太后笑了笑，目光移向正在挑选秀女的无衣：“只是……丞相不觉地皇上太过信赖国师了吗？” 叶知秋淡淡道：“国师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又是皇上的太傅，皇上信赖他也很正常。” “也是。”太后笑了笑，语气却是轻飘飘地一转，“可是皇上已经长大了，要有自己的主见，太过依赖某个人并不好。” 叶知秋听了没再说话，微微皱眉看向无衣。 “好了，就这七个吧，我看她们挺好的。”无衣邀功似地回到方龙秀身边，“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方龙秀随意瞟了几眼，个个都是美人，留下来养眼么？她勾了勾嘴角凉凉开口：“都挺好的。”顿了顿道，“你们七个人可以退下了，朕不喜欢你们这类的。” 被选中的七位秀女笑容僵在脸上。 无衣：“……”什么？ 方青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朕不喜欢你们这类的 叶知秋：皇上，别任性。 方青逍：皇上，你太会玩了，让我先笑笑。 夏青萝：幸好我不在其中。 太后：皇儿又闹别扭了。 无衣：说好的让我选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方龙秀：朕是让你选，但没说要不要你选的。 众秀女：逗我们玩么，我们都站这么久了，好心累！ 128.第128章 微臣还没看够 七位被淘汰，方龙秀无视一旁无衣的脸色，比照着剩下的秀女家世背景，陆续封了一位嫔妃，两位婕妤，一位美人，两位才人，两位采女。加上之前的夏青萝，方龙秀的后宫从空无一人，一下子就有了九位。 哼，一次性多收几位，免得下次再来招惹朕。方龙秀该封的封，该赐的赐，很是快速地安排完她的后宫便摆驾回了逸心殿。 这一场选秀简直是一场闹剧，方龙秀选得很是不舒服。 “伴狩，热茶，红袖糕。”方龙秀坐在椅子上，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 风伴狩很快吩咐人送上来后就乖乖站在一旁。 “伴狩，国师之后去哪了？”方龙秀喝着热茶问道。她因为生气，走得时候没有注意无衣先生的去向。 风伴狩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很快回答道：“回陛下，国师大人和方侯爷一起走了。” 又和方青逍一起走了，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有多好！方青逍那家伙没事就结党营私，还十分明目张胆，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若不是动方青逍会牵扯太多人，她真想把他绑了扔出帝都眼不见为净，也不知道当初父皇为什么会封他为了辅政大臣。方龙秀放下茶杯：“去把夏青萝给朕叫来。”这个女人，她还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做了婕妤就不知道好歹可就不好了。 夏青萝被叫来的时候还穿着秀女的衣服，方龙秀趁着她走向自己时重新打量了一番。 这个夏青萝确实生得好，扶风弱柳，楚楚可怜，那含水的眸子看过来时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保护欲。 夏青萝：“民女夏青萝拜见皇上。” 方龙秀凉凉提醒：“既然朕已经封了你为婕妤，你就该自称臣妾了。” 夏青萝颤颤改口：“是。” 方龙秀见不得对方怕成这个样子，冷哼一声道：“朕不会杀你，你用不着这么害怕。” “是，皇上。”夏青萝似乎更怕了。 对方这个样子，方龙秀原本来想威胁她的一番心思立即没了，顿时觉得这个人无趣得很，挥了挥手道：“算了，你回去吧，想要你的家人无事管好嘴巴就行。” “臣妾什么也不知道，臣妾绝对不会乱说的。”夏青萝发着抖保证着。 方龙秀：“下去吧。” 夏青萝白着脸退下了，方龙秀无聊下来就容易瞎想，为了不让自己想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头疼的事，她让风伴狩搬了两摞奏折过来认真看了起来。 结果看了一会外面就有人通报国师求见。 先生过来做什么？方龙秀挑了挑眉：“宣他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 无衣没有行跪礼，只是随意行了个辑礼。 这不是无衣一个人的特权，其他两位辅政大臣都有。这是方龙秀为了避免大家觉得无衣太特殊而想的办法。 她不想无衣给他行跪礼，一直都不想，这个人不适合跪。这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方龙秀心里却是希望无衣在没人的时候给她跪一个的。 方龙秀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她得不到这个人，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得到他，她也从未试图得到他，但是总会忍不住去想，这个她控制不了。 原本她只要求这个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可以不碰，只要他在就好，她看着就好。可是有时候想多了，就想这个人被她征服。 于是，有时候就会想，心得不到，身体得不到，那么得到忠臣，能让他臣服也是好的。她想无衣跪下，可是真要这么做，她又舍不得。 方龙秀，果然如书上所言，先爱上的总会吃亏呀，你先喜欢他，先有了不舍，先有了容忍，先有了纵容……一切都是从你先开始。 “陛下？” 方龙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道：“国师很少主动来逸心殿，不知道这次求见有何要事？” 不是正经场合，不需要叫国师的时候不叫先生。唉，看来这小孩还在生气。无衣心里叹了口气，嘴角挂上笑：“微臣过来看看陛下。” 方龙秀端起茶杯喝茶，慢悠悠道：“国师看也看了，朕还有看奏折，退下吧。” “微臣还没看够。”无衣接道。咳，自家的孩子，厚着脸皮也要哄好。 “咳咳咳……”方龙秀呛住了。 “陛下。”风伴狩正要向前。 “我来。”无衣几步走过去，接下方龙秀手中的茶杯，拍着方龙秀的背为她顺气。 方龙秀咳了半响才缓过来。 无衣心虚道：“好些了？” 意识到无衣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方龙秀身体一僵：“没事了。” 无衣一听，放心了，放下手去看方龙秀批的奏折。 “咦，你怎么看这些，这些不是应该先给叶知秋看过之后再删选出来给你送过来吗？”无衣惊讶道。 方龙秀：“国师说漏了一点，这些奏折不应该是叶丞相一个人看的，辅政大臣不止一位。” 无衣：“……”四年，他只看到第两年，方青逍看了三年，等方龙秀亲政后，三位辅政大臣就只剩下一位辅政大臣为皇帝分忧了。 方龙秀道：“国师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无衣犹豫了一下，退后一步郑重行了个礼：“微臣是来道歉的，微臣方才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陛下。”这孩子是皇帝又非常好面子，他的确不该当众拆他的台。 “哦，国师的意思是可以私下顶撞？”方龙秀挑眉。 无衣：“……”私下顶撞不是很正常吗？ “算了，先生的歉意朕收到了。”方龙秀也不继续为难无衣，无衣能特意过来道歉她已经很高兴了。 啧，叫先生了，看来是不生气了。无衣笑了笑：“谢陛下。” 方龙秀：“先不急着谢，作为惩罚，还请先生替朕研磨。” 这算什么，这个简单。无衣满口答应。 一个时辰后，无衣后悔了。 这果然是惩罚。这孩子不准他动，不准他说话，好无聊，比修炼还无聊。方青逍，你个混蛋，说好来道歉就不会有事的呢！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说好不会有事的呢？ 方青逍：我说把孩子哄高兴了就会没事，我没说谁没事。 方龙秀：先生，这不是惩罚，朕这是在制造相处的机会。 无衣：我还是脱了衣服去床上等陛下吧。 129.第129章 朕没事 方龙秀发现一个问题，自从她的后宫充实后，无衣先生主动来找她的机会几乎是翻了一倍。对此，方龙秀有些哭笑不得。 啧，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照这么看来，先生来得勤快是冲着美人来的，可是不来他也会去明月楼。 方龙秀权衡利弊，觉得其实还是划得来的，后宫是皇上的，无衣先生再羡慕那也只能过过眼福，不能沾染，而她却因此可以多见见无衣，虽然先生总是惹她生气。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一看到无衣和夏婕妤说说笑笑十分忘我时方龙秀真想把夏婕妤打进冷宫禁足！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想先生又说她无缘无故把别人打进冷宫虐待别人。 啧，她这个皇帝做得可真是憋屈。 方龙秀将茶杯放下：“再泡一杯，已经凉了。” “是，陛下。”正在和无衣低声聊天的夏青萝立即站了起来。 夏青萝去泡茶了，无衣对方龙秀道：“陛下，你这个婕妤不错啊，性子温和，善解人意，还对泡茶很有一套。” 方龙秀心里恼怒，嘴上含笑：“先生如此青睐于她，不如朕将她赐予先生，反正朕还未宠幸她。” “这个……”无衣心里叹气。 是个好姑娘，泡茶的功夫也好，不是人类就好了，若不是人类他就带回栖凤山。蜜色不在，找个好姑娘给那两位只会喝酒的主子泡泡茶很有必要！ 先生竟然还真地考虑起来！方龙秀怒了：“先生！”敢答应，朕立即杀了她！ “算了，红颜易老，她还是留给陛下吧。”无衣注意到方龙秀的脸色，立即回道，“陛下的女人，微臣怎敢沾染。”这小孩又给他下套。 方龙秀冷哼一声：“先生知道就好。” 无衣觉得这孩子简直是不消停，平日政事这么繁忙，好不容易出来喝喝茶看看风景还不趁机让大脑放松一下。 夏青萝将泡好的茶端过来：“陛下，喝茶。” 方龙秀抬手去接，手指碰到茶杯立即就收了回来，斥责道：“这么烫你让朕怎么喝！” 夏青萝吓了一跳，手一抖热茶泼了些许到手背上。 “哎呀。” 夏青萝被烫得手一抖，眼见茶杯就要整个掉下泼到方龙秀，无衣快速出手接住茶杯放在桌子上。 “先生，你没事吧？”见那热茶有一半已经泼到了无衣手上，方龙秀很是自然地迁怒于夏青萝，“你怎么回事！” 夏青萝立即跪了下来：“陛下饶命，臣妾不是故意的。” “行了，她胆小，你别吓她了，不是她的错。”无衣甩了甩手，声音带着责备。这孩子，没事吓什么人啊，她吓到了没事，差点烫着你自己了！ 方龙秀一怔，脸色沉了下来。所以，不是夏青萝的错，是朕的错？ “你起来吧。”无衣弯腰去扶夏青萝。 夏青萝不敢起来，却是拿出手绢给无衣擦手上的茶水：“国师大人，您的手没事吧？”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不怕痛。”无衣笑了笑不放在心上，“你以后小心些。”我是没事，没烫伤那小孩就好。 啪的一声，无衣抬头却见他方才还庆幸没被烫着的孩子手上正淌着水渍，他眨了眨眼，没反应。 倒是一旁的夏青萝尖叫一声站起身去看方龙秀的手：“陛下！” 方龙秀沉着脸，抬眼看了眼夏青萝，声音冷到骨子里：“滚回你的青鸟院！” 夏青萝被那乌黑幽冷的眸子看得全身一凉，张口就是服从：“臣妾……告退。” 方龙秀垂着眸子看着自己被烫得泛红的手，心里很难过很生气。 先生方才在责怪她，怪她吓到夏青萝，怪她差点烫到夏青萝。她身为皇帝看一位婕妤不顺眼，没打她，没杀她，只是斥责一句怎么了，哪里就值得先生开口责备了！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先生以前很宠着她的。在父皇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母后因为伤心一病不起，是先生一直陪在她身边，宠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现在呢，先生竟然因为那个女人一再自责她。 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在乎着那个女人，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怎么回事啊。”无衣抓住方龙秀的手查看，“快给我看看。” “朕没事。”方龙秀正恼着呢，想抽回手不给看。 “还说没事，都烫红了！”无衣皱了皱眉，“回屋我给你上点药。” 方龙秀硬邦邦地甩开手，在石凳上坐下：“不用，朕没事。”都是你斥责朕，朕才会生气失手打翻了茶杯的，现在才来心疼，晚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因为方龙秀坐着，无衣只好半蹲下来抓住方龙秀的手，语气里带着心疼，“方才我还在庆幸我接得迅速没让茶烫到你，结果你可好，一转眼自己烫到自己，怎么说你才好啊。” 方龙秀一怔，刚才先生是怕烫到她才接的，不是为了夏青萝？ “哎，你那位婕妤人挺好的，就是太胆小了，你别欺负她。” 还帮她说话！方龙秀：“先生……” “你吓她，下次她害怕发抖再烫到你怎么办。”无衣低下头轻轻吹着方龙秀被烫的手，“对了，她叫夏什么来着，我记得叶知秋提过一次，好像是说她的父亲在方青逍手下做事，你小心些，不过也不用太提防，那姑娘心里很干净。” 先生和夏青萝见了至少四面，每次相见相谈甚欢，可是他竟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方龙秀呆呆地听着，心里由惊讶渐渐变得柔软。 先生在担心她，在为她考虑，先生其实一直都在为她着想。方龙秀看着那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无衣，嘴角的弧度勾得越来越大。 “好了。”无衣的手指在她的手背敲了敲。 方龙秀猛地回过神来。 手背凉凉的，一点被烫伤的感觉都没有了。 先生……先生方才在做什么？先生刚才好像是……方龙秀说话结巴：“先生……你……” “吹吹就好了，应该不疼了吧。”无衣笑着作势又要去吹。 方龙秀吓了一跳想抽回手，结果抽得太急手背狠狠擦过无衣的嘴唇。 130.第130章 谜 带着凉意的湿软太过明显，方龙秀捂着手呆住了。她看着无衣，看见无衣先生明显也是一怔，随即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如果发现了，先生会是什么反应？方龙秀面无表情，心脏狂跳，一边担心无衣会发现，一边又期待无衣发现后的反应，追求着未知危险的刺激。 其实，就这么一个无意间的动作，能引起什么呢。先生这么随意的性子，恐怕完全没放在心上吧。 方龙秀明白，可是她就是这么假想着先生能发现什么，享受着心跳加速的快/感。 无衣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角抽了抽。这孩子，他都吹了那么多下了他没反应，再多一下怎么了，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嘛。 “这么大的力气，看来陛下的手的确是好了。”无衣拂了拂衣服站起身，坐下来瞅着方龙秀，“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看起来竟是有些失望？” 果然，无衣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怀疑。方龙秀心里叹气，摆弄着桌上的茶盏不想说话了。 这也正常，在先生眼里，她是小孩，还是个男孩，这等无意间的碰触放在男女之间可以说是美好的意外，放在两位男子之间那就真的只是简简单单无意间的意外了。 方才还心脏狂跳，现在却是失望得紧，方龙秀摆弄着手中杯盏甚至是有些意兴阑珊了。 罢了，本就不该期待什么的，这点她早就知道了，也早该接受的。 方龙秀站起身：“朕还有政事尚待处理，国师若是有兴趣便为朕研磨，若是没兴趣便退下吧。” 又是研磨，没外人的时候又叫国师了，看来这孩子又不高兴了。这心情真是多变，啧，真是莫名其妙。 不准备乖乖研磨的无衣站起身：“陛下，微臣告退。”无衣说完就走，完全不给方龙秀反悔的机会。孩子太多变，心情不好的孩子更是不能惹，还是赶紧走吧。 看着匆匆离开无衣，方龙秀摇头。果然，她就知道先生不会留下来。 方龙秀缓步往殿里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看无衣先生离开的方向。 等等……有些不对劲啊。方龙秀想起无衣先生方才讲过的一句话，心里有些疑惑。 算了，红颜易老，她还是留给陛下吧。 这是无衣先生的原话。 这是在嫌弃她们老得快？ 先生比她和夏青萝都年长，可是他竟然在嫌弃她们红颜易老！方龙秀皱了皱眉，当时的先生似乎并没有开玩笑，那么他说的便是真的？ 真的，那么先生是比她们老得慢？方龙秀忽然想起无衣那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四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绝对不短，可是先生那半张脸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 方龙秀蓦然想起，四年了，她竟是从未见过无衣先生没戴面具时的模样！她从一开始便习惯了先生的装扮，这一习惯竟是四年未曾想过开口让先生摘下面具。 露出半张脸，可以由此想象整个面貌。以前没有这个想法，现在一想竟是迫不及待起来。 方龙秀仰着头闭着眼，幻想着先生没戴面具的模样。 从精致的下巴开始幻想，模糊的水雾被拨开，视线一点点往上移，是淡色的薄唇，唇线微扬，嘴角时刻带着随意懒散的笑容，再往上，便是精致坚挺有型的鼻子……然后呢，然后应该是双眼了，可是方龙秀无论怎么想都无法幻想出那一双清澈的眸子。 那双眸子带着笑意，清澈见底，挑着眉眼时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她知道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她想不出来，她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一张脸。 因为急于幻想出完整的无衣先生，方龙秀越来越急躁，睁开眼，眼里尽是恼怒。 不想了，再见到先生，亲手摘下他的面具！ 太过分了，细想来先生竟然在她面前一直是戴着面具的！ 因为什么呢？ 戴着面具，无非就是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的缘故无非就是几种，一种脸色受了伤，二种是因为想掩盖什么不方便透露，第三种就是心高气傲，不愿给别人看。 先生是高人，心高是肯定的，可是先生并不是那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第三种可能。方龙秀从心底排斥第一种可能，于是心里很是自然地认定无衣先生是第二种可能。 看来先生是有什么秘密啊。秘密，谁都有秘密，可是方龙秀一想到无衣有着秘密心里却是很不平静。 先生的来历是迷，先生的长相是谜，先生的武功是谜……方龙秀瞧了眼自己完好的手背，先生方才吹了吹烫得发红的手背就好了。 哈，看来先生整个人都是一个谜啊。真是不爽啊。 方龙秀在原地站了一会，开口道：“伴狩。” 一直默不作声，静得快成隐形人的风伴狩走过来，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陛下。” “通知下去，今晚在御花园办宫宴，能邀请的都邀请了。”方龙秀笑了笑道，“就算是为了庆祝朕一下子拥有了那么多爱妃。” 风伴狩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是。” “今日月圆，又是太后进佛堂的日子，就别让人去打扰太后了。”方龙秀特意叮嘱道。 “是，陛下。” 风伴狩点头离开去吩咐，回头时见他的陛下低着头，手指正摩擦着手背。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想起陛下看无衣和夏婕妤的表情，风伴狩的脸色沉了下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正在书房看书 手指翻动书卷，一枚竹叶从书卷中滑落，落在身上素白水蓝的衣袍上。 竹叶虽然干枯，却依然完整中带着竹叶的清香。叶知秋怔了怔，伸手拾起。 竹叶……墨竹好友……好友一别四年，不知道再见面是否还能认出他。叶知秋瞧了瞧身上的衣服，他较之四年前，少了太多修道人的气息，失去了太多修道者的纯真。若是脱去这身衣服，恐怕好友很难认出他了。 叶知秋叹了口气，将竹叶小心翼翼夹入珍藏的书卷中。 罢了，如今已不是同道之人了，再见遥遥无期。 叶知秋坐回位置，抬眸间看见窗外飘落几片墨绿竹叶。 131.第131章 嫉妒 今夜原本只是一个平凡的月圆之夜，然而因为皇帝陛下的一句话，宫里就彻底热闹了起来。撇去被作为理由的嫔妃们不说，就是大臣们也是由衷地高兴。 宫宴，他们的皇帝陛下开口说办宫宴真是不容易啊。四年了，自从先皇驾崩后，他们的皇帝就未曾办过一次宫宴。 不办宫宴，不管是因为吊念先皇，还是因为新皇不喜欢，造成的结果就是皇上如此勤俭，他们这些大臣实在没有理由，也不敢大办宴席。 这次皇帝陛下终于松口了，他们真真是松了口气。 于是，方龙秀随口一提，即使时间匆忙，底下的人却十足用心地将这场宫宴办得十分热闹，十分盛大。 当方龙秀缓步走到御花园时，被眼前的花团锦簇，载歌载舞给吓了一跳。 “伴狩，朕怎的不知今日宫里有喜事？”方龙秀眯了眯眼，努力想了想。如果不是别人说了她忘了，便是有意外发生，既然是意外，其他人没有第一时间上报那就该罚。 “陛下，您今日说了要办宫宴。”风伴狩提醒道。 方龙秀挑眉。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正大光明地喝酒，正大光明地喝醉，喝醉了理所应当地去摘无衣先生的面具。 “也好，宫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方龙秀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抬脚进入大家的视线。 一旁的宦官大声道：“皇上驾到！” 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大臣，一起讨论妆容的后宫女子同时跪了下来：“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都起来吧，既是晚宴，大家随意些，不必太过在意朕的存在。”方龙秀在主位坐下，目光很是自然地区寻找无衣的身影。 无衣很好找，因为那绿衣很显眼，也因为那银色飞羽面具太过耀眼，更因为那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又或者，只是因为方龙秀眼里有他，便觉得对方的一切都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方龙秀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无衣，她十分欣喜，却又因为另一人的存在微微有些不满了。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为什么无衣先生偏偏和方青逍走那么近，换谁，甚至是换成叶知秋，她都没那么不满。 可是偏偏就是方青逍那个家伙！ 方龙秀撇了撇嘴，她不是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去讨厌方青逍。以前讨厌方青逍是因为他不把皇权，不把父皇和她放在眼里，现在讨厌方青逍完全是因为方青逍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奸臣权臣的标准榜样。 中饱私囊，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什么行为大逆不道他就做什么，还做得滴水不露，谁都知道他坏，可就是没有证据！ 方龙秀看着和无衣说说笑笑的方青逍，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以前更加讨厌方青逍了。 眼见方青逍说着说着就把手搭到了无衣的肩膀上，方龙秀很是草率地决定了——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即使不弄死他，也要把他流放到蛮荒之地！ “大家都坐下吧。”方龙秀清了清喉咙，“朕今日高兴，大家也要高兴……来人，上酒。” 一坛坛美酒倒入酒壶再由宫女倒入在座各位的酒杯中，一时间酒香四溢，未喝先醉。 无衣擎着酒杯，偏头看向左手边的人：“方青逍，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方青逍：“陛下不是说了嘛，他今日高兴。” “高兴，这高兴不一般啊。”无衣笑道，“难道你方侯爷贪污被皇上找到了证据，她准备将你送进大牢了？” “你觉得可能吗？”方青逍冷哼一声。 无衣：“可是我瞧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高兴地反常。”这孩子这些年心里一直放着方盛兰的死，能让他高兴的事情真的不多，能让她高兴到反常办宫宴的事情貌似还没见过。 方青逍：“我可听说陛下今日为了你斥责了备受宠爱的夏婕妤？” 那孩子宠爱夏婕妤？无衣疑惑。没看出来啊，那孩子不是一直在吓那位美人吗？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 “大概是那位美人一直和我聊天，陛下嫉妒了。”无衣想了想，觉得自己找出了真相。 方青逍挑眉：“嫉妒？” 无衣：“嗯，谁愿意喜欢的人和别人一直聊天啊。” 方青逍若有所思。 “难怪陛下要办宫宴，原来是为了安慰美人。”无衣点了点头，“陛下果然很是喜欢夏婕妤啊。” 方青逍一口酒喷出，拿出手绢擦嘴。 有些许酒水溅到身上，无衣很是嫌弃地皱眉：“注意点形象！” 方青逍嘴角抽了抽，眼珠一转，道：“凑过来些，我跟你说件稀罕事。” 什么事这么神秘？无衣侧过身子，低着头凑过去听。 方青逍眯了眼，嘴角勾起，在无衣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没事，就是想膈应你，让你嫌弃老子。” 无衣呆住：“……” 方青逍大笑，大笑中余光注意着主位上的人。 “你……方青逍！” 无衣揉了揉耳朵，刚要一拳挥过去，主位上传来方龙秀的声音。 “各位，这一杯朕先干为敬！”方龙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喝完用力放在案几上。 无衣瞅了瞅方龙秀，莫名觉得方龙秀那杯酒喝得有些咬牙切齿。 方青逍挑了挑嘴角。啧，果然如此。 太过分了，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关系好，没事靠这么近干嘛！方龙秀心里起火，找事情转移怒火，随意瞥了眼，惊讶了：“怎么回事，丞相为什么没有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宫宴前一个时辰 叶知秋换了官服，整理好衣冠出了房间，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向窗外。窗棂边，几片新鲜的竹叶静静地躺着。 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觉得空中多了几缕竹叶清香。叶知秋脚步一顿，怔了怔后摇头继续走。 唉，今日是怎么了，竟然总是产生好友回来了的错觉。 叶知秋继续往前走。 一阵风吹来送来更加清晰的竹香，身后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看来好友的警惕性变差了啊。” 叶知秋猛地回头。 那人一身墨绿衣裳靠在窗棂边：“好友，许久不见。” 132.第132章 美人是用来疼的 皇帝陛下一言既出，且明显带着怒气，在座各位不论职位大小，不论是后宫美人还是朝廷重臣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且皆是暗暗心惊。 皇上好不容易开口办宫宴，特意派人请了，陛下这么重视，身为丞相，百官之首，叶知秋叶丞相叶大人竟然没来，没有来已经够不怕死了，没有来竟然还没有向陛下提前说明，这就是真的找死了！ 无衣啧了一声：“他这些年不是很讲究这个什么君臣礼仪吗？我还以为他有事情来不了呢。” 方青逍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他就是有事来不了了。” “……”无衣，“我的重点是他竟然没有提前说明。”陛下那孩子最爱面子了，他这不是惹那孩子生气嘛。 方龙秀的确很生气，不过不是因为叶知秋，而是因为无衣竟然和方青逍有说有笑这么亲昵，他都没有和她这么亲密过！ “伴狩，斟酒！”方龙秀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有病，前四年都这么过来了，该习惯的早该习惯了，到底怎么还有这么多闷气！ 风伴狩依言斟酒，只是让杯中的酒液离杯口的距离远了些。 方龙秀冲一旁的夏青萝招了招手：“夏婕妤，到朕身边来。” 离皇上有着一段距离的夏青萝一怔，低着头走了过去。 今日其他后宫之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唯独夏青萝还是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一声淡青衣裙。扶风弱柳，我见犹怜。 唯独低着头怯怯的模样让气质弱了几分。方龙秀就是看不得这份怯意，抬了抬下巴：“抬起头来，朕不会吃了你。” 夏青萝还记得那日陛下让她滚回去时那幽冷的眸子，不敢不听，怯怯抬起头。 啧，真是楚楚可怜。方龙秀将酒杯靠到夏青萝嘴边：“来，喝点酒。” 夏青萝完全不敢反抗，张开嘴，颤抖着睫毛将酒液吞咽，大概是没有喝过酒的缘故，夏青萝的脸色顿时一片通红。 方龙秀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夏青萝立即接了捂着嘴轻咳起来。 无衣啧啧了两声，对一旁的方青逍道：“你看，陛下果然是喜爱这个夏婕妤。” “你不喜欢？”方青逍笑，“我可听说你和她走得很近，每每谈笑风生呢。” “你哪来这么多听说。”无衣无语道，“我就是和她讨论泡茶的手艺……再说了，喜欢又怎么了，美人当然是讨人喜欢的。” 方青逍眨了眨眼：“喜欢？那陛下坐拥后宫佳丽，你岂不是分外眼红？” “怎么会。”无衣惊讶道。怎么会，那小孩就算真是坐拥后宫他也只是高兴啊，一是有眼福，而是为那孩子感到骄傲。 这本就是那孩子该得的，那孩子为了当好这个皇帝有多么努力他看在眼里，虽然有些难以理解当个皇帝这么累这么不自由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抢着当。但既然当了，有好有坏，那孩子受尽了苦累，得些好处理所当然。 咳，只是后宫还是适当为好，太多小孩身体受不了，也白白消磨了美人的光阴不是。无衣笑道：“他有他的后宫佳丽，我有我的明月楼美人，用不着嫉妒。” 若是方才的猜想是真的……方青逍有些同情地瞟了瞟主位的方向。若猜测是真的，遇上无衣这不开窍的，可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可怜归可怜，同情归同情，该看的热闹还是要看的。方青逍挪动软垫再靠近无衣一些，亲自提了酒壶给无衣倒酒。 无衣顿时往旁边偏了偏：“你干嘛？” “为好友倒酒啊。”方青逍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无衣的肩膀，“好友之间亲近点无可厚非吧。” 无衣：“我觉得另有企图。” “……”方青逍似笑非笑，“我说得难道不对？哦……既然不是这样，那下次别向我借钱。” “啧，这话说的。”无衣立即凑过去，一手端起酒杯，一手哥俩好地拦住方青逍的肩膀，“当然是好友啦，我们喝酒。” 还上瘾了！方龙秀喝完杯中的酒将酒杯重重放在地上。 夏青萝眼见皇上一杯接一杯的喝，担忧道：“陛下，喝酒伤身，少喝点。” “闭嘴！”方龙秀凶狠地瞪着夏青萝，“何时轮到你来管朕了！” “臣妾……臣妾只是关心陛下。”想到皇上还温柔地递来手帕现在却斥责她，夏青萝觉得有些委屈。 看对方眼睛红红的，方龙秀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于是不吼夏青萝了，而是闷闷地抱怨了一句：“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瞎操心。” 皇上……皇上又在想另外一个人了。夏青萝看了眼那边谈笑风生的国师大人，又看了眼生着闷气的皇上，心里更难过，眼睛更红了。 而无衣正好看向主位，原本是想看那小孩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高兴，结果就只看到板着脸的方龙秀和红着眼一脸委屈的美人夏婕妤。 啧，这模样不会是吵架了吧?瞧那婕妤委屈的。 啧，小两口子总吵不好，那孩子好面子，吵来吵去，别把那孩子真惹恼了。无衣想了想，端着酒杯向前。 “陛下，微臣敬你。”无衣笑道。唉，自家的孩子没了爹亲，娘亲又不管，他这个太傅就要多操点心了。 “太傅。”方龙秀很是客气地应了这杯酒。 无衣走近些，想劝劝方龙秀，结果方龙秀自己倒了酒竟是端着酒杯离开了位置走了过来。 方龙秀：“这杯酒朕敬太傅，谢谢太傅四年来的教导。” “不敢不敢。”无衣笑着喝了，看着方龙秀压低声音道，“陛下，既然喜欢她，就温柔点嘛，美人是用来疼的。” 方龙秀怔了怔，意识到先生说的是夏青萝，眸光一冷，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胆大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伸手轻佻地挑起了先生的下巴。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挑起无衣的下巴 方青逍：啧，要爆发了？ 夏青萝：陛下，会被人发现的！ 群臣：陛下和国师的关系果然很好，没事就爱闹着玩……呵呵 方龙秀：先生，朕在调戏你，朕想要你！ 无衣：风伴狩，你主子喝醉了，赶紧拉走。 风伴狩：求属下的心理阴影面积。 133.第133章 被陛下调戏了 无衣比方龙秀高，为了表示对皇上的尊敬，无衣敬酒时微微低头，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挑起下巴。 话说，这个动作，如果不是太粗暴，都可以视为调情吧，这个动作他可是对明月楼的美人们做了很多次很多次。 无衣傻眼，所以，貌似他被陛下调戏了？ 无衣惊讶，在场各位更是震惊。 皇帝陛下的动作太突兀，太引人猜想，底下的人一声声抽气后顿时全部安静了下来。这……陛下太高兴，竟然公开调戏国师大人，喝醉了吧！ 方龙秀脑袋有些昏沉，心脏跳动快速，她一边兴奋着，一边为难着，简直是进退两难。她自己也是不曾想到自己真的做了出来，她只是想想的，但是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做了。 手感真好，舍不得放下了。方龙秀眯了眯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国师方才说美人是用来心疼的，国师也是美人呢。” 底下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睁得老大。这……这，陛下果真是在调戏国师大人啊。 “……”无衣，“陛下谬赞了。”死小孩，竟然敢调戏我。 “朕也觉得美人应该搂在怀里，藏在屋里好好疼爱。”方龙秀扬着眉，挑着嘴角，声音带上几分暧/昧，“国师生得极好，秀色可餐，朕也想把国师关起来……” 无衣内心一片崩溃，觉得这小孩子喝醉了真是爱胡闹，等酒醒了肯定会因为此事恼羞成怒。 方龙秀凑到无衣耳边：“把国师关在屋里……狠狠……”不行了，再说下去就太露骨，太过分了。 地下一片乒乒乓乓之声，不少人弯腰低头捡东西。 “啧，话说回来……国师是不是美人还不能确定啊。”方龙秀收回手，歪着头笑了笑，露出有些迷糊的醉酒模样，“朕似乎还未见过国师那另半张脸，说国师秀色可餐有些早了。” 无衣：“微臣模样一般，自认没有陛下好看。”这小孩真的是喝醉了，鉴定完毕。 好看，朕好看？方龙秀眉眼弯弯，衬得眉心那点朱砂红更加鲜艳，那柔和和飞扬的眉目融合，看得无衣是真的愣了愣。 话说，这孩子和主子有一点相似啊，英气中带着柔和，不过……主子绝对没有这孩子别扭，也没有这孩子反复无常。 啊，不对，主子是女子是姑娘，陛下是男孩，不一样！发现自己把这孩子和姑娘想必，无衣整个人陷入一种更崩溃的状态。 都怪这孩子调戏他，不然他也不会莫名代入啊。 方龙秀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喝醉了，她真的很想看看无衣到底长什么样子啊，真的想抱抱无衣先生，现在不抱，以后也许更没机会了。 “先生……”方龙秀的身体晃了晃，踉跄两步往无衣的方向倒去。 “陛下小心。” 无衣伸手扶住方龙秀，看向愣在一旁的夏青萝：“陛下喝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 夏青萝一怔，连忙跑过来：“陛下……臣妾扶您回去。” 有些失望没能抱到先生，方龙秀推开夏青萝：“朕不用你扶。” 无衣：“陛下，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 “朕没喝醉，朕就是想看看先生到底长什么模样。”方龙秀神情固执，一字一顿咬着字，伸出手想去摘无衣脸上的面具。 “丞相到。” 无衣趁机躲开，走向叶知秋：“丞相，你怎么现在……”奇怪，叶知秋身上怎么有一股鲜血味，还有……类似有衣的气息。 先生躲开了呢，看来先生的确隐瞒着什么秘密。方龙秀扭头看向姗姗来迟的叶知秋叶丞相，语气不善：“丞相真是好大的架子啊，不知道是什么重要事情耽误了丞相的脚步。”要来就早点来，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是扫兴嘛！ “陛下恕罪，微臣来晚了。”叶知秋在方龙秀面前跪下，“微臣的确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还请陛下见谅。” “见谅，丞相想朕怎么个见谅法？”被打扰了正事，鼓起的勇气和冲动也被这一打断弄得再也提不起来兴致，方龙秀明显是将这一过错归咎到了叶知秋头上。 “微臣有错，甘受任何惩罚。”叶知秋神情平静。 方龙秀歪着脑袋想惩罚，她是真的想惩罚叶知秋了，也好让他晓得所谓君臣，是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哎，想必丞相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就不要提惩罚了。”无衣心里惦记着无衣，想赶紧问问叶知秋那身上类似有衣的气息是怎么回事，那血腥味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啊。 先生发话，方龙秀看在今天也占了不少便宜的份上，摆了摆手道：“既然先生为你求情，朕就不罚你了，下次注意。” “谢陛下。”叶知秋站起身，回到属于丞相的位置上。 无衣也不管方龙秀了，回到位置上端了一杯酒凑到叶知秋面前：“叶知秋，这杯酒敬你。” “方才多谢国师向陛下求情。”叶知秋站起身应了这杯酒。 “客气客气。”无衣笑眯眯问道，“只是无衣实在好奇，有什么事情竟然能阻止丞相的脚步？”自从四年前方盛兰死后，叶知秋这个丞相可谓是做得有模有样，像今日这种失礼的例子可真是少之又少。 叶知秋面不改色：“无事。” 无衣：“我嗅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还有有衣的气息。 “哦，国师对叶某的事情很感兴趣？”叶知秋抬了抬眼，“不知道国师想知道什么？” 无衣也不想绕圈子了，直接问道：“你见过有……墨竹了？”对了，说有衣他肯定不知道，只能说墨竹。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一回头 身后，那墨绿衣袍之人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 墨发，墨绿宽跑，一张面具遮住了所有容貌。 他说，好友，许久不见。 声音那么熟悉，叶知秋怔了怔，不可置信又喜不自禁：“墨竹好友？” “很好，还认得我。” 那人笑了笑，笑容温和而……虚弱。 叶知秋几步走近后嗅到来自对方身上的血腥味，他连忙扶住即将滑倒的人关切道：“好友！” “扶我进去。”墨竹声音虚弱，拿出五颗明珠，“照我说的做，在房间四周布下一个阵法，速度要快。” 134.第134章 不要太吵 无衣一问完，叶知秋的脸色就变了，看向无衣的目光由漫不经心的敷衍变成了严苛的审视。 “怎么了？”目光太严厉，无衣简直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没什么。”叶知秋移开目光，低垂着眉目端起酒杯。 “……”无衣无语了，坚持要问清楚，“你是不是见过墨竹了，他是不是回帝都了？” 叶知秋咽下一口酒，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见了，国师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找他算账啊。”无衣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愤。有衣那家伙太过分了，说不管他就不管了，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下山之前说好彼此照顾呢。 “他现在在哪？”无衣迫切想知道这个问题。有衣虽然成熟稳定，但脑筋太死，认定的事情不回头，四年不见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叶知秋身上的血腥味让他烦躁。 “他还有事，已经走了。”叶知秋顿了顿道，“不要问我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无衣：“……” 方龙秀支着下巴看着无衣他们，问一旁的风伴狩：“伴狩，他们在说什么？” “……”风伴狩一脸为难，“陛下，太吵了，属下听不见。”他天性听觉灵敏，但不代表是顺风耳啊。 方龙秀听了，一拍桌子厉声道：“都给朕安静下来！” 底下一阵嘈杂后顿时鸦雀无声，连乐师的奏乐都停了下来。 方龙秀瞥了眼风伴狩。 风伴狩：“……”陛下的意思是这下安静了？！ 方龙秀收回目光继续支着下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底下的人噤声不语，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 陛下是真的喝醉了……吧？不然这一出出是要闹什么？ 方龙秀：“朕头疼，你们不要太吵，继续玩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风伴狩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头。 那小孩看来是真的喝醉了。无衣收回了目光看向叶知秋：“丞相，墨竹是不是受伤了？” 叶知秋杯中平静的酒面晃了晃，抬眼看了眼神情笃定的无衣，回道：“不知……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 无衣皱了皱眉。是自己多心了？叶丞相现在好像很讨厌自己啊，以前虽然也不是很喜欢，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一脸冷漠防备啊。 他人真心不待见自己，无衣也没兴趣再凑上去。 算了，等会自己去找找吧。无衣端着酒杯回了座位。 一旁低头喝酒的方青逍揉了揉耳朵，神情若有所思。 方龙秀问风伴狩：“这次可是听见了？” 果然是这样。风伴狩老实回道：“国师在问墨竹是不是受伤了，看样子是墨竹先生回来了，叶丞相说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话。” 方龙秀撑着下巴想了想，道：“假的。” 风伴狩沉默。这个怎么看出来的，可以确定叶丞相见过墨竹先生，但是怎么能确定叶知秋知道墨竹受伤了呢。 方龙秀笑了笑小声道：“叶知秋今晚来得这么晚，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法抽身，他至少也该记得先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而国师既然问了，肯定也是因为什么怀疑了什么才会问……重要事情，那至少是受伤了。” 风伴狩点头：“那无衣先生……” “朕发现我们一向平静淡漠的叶丞相今天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看来不是墨竹先生伤得不轻，就是叶丞相太过在乎对方了。”方龙秀看着无衣的方向，“先生虽然不喜揣测别人的心思，但这点恐怕也看出来了。” 先生看起来有些担心啊，那个墨竹和先生到底什么关系啊。方龙秀皱着眉头想起四年前在观星台的那个晚上。 墨竹医治好突然晕倒的先生，打了先生一巴掌后离开，骂的那声虽然咬牙切齿，但是现在那怒骂里却隐隐带着担心。 先生的秘密真是多啊，好想一层层地拨开，将他了解透彻，然后把他紧紧握在手中。方龙秀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站起声，一旁夏青萝连忙扶住她。 “朕累了，各位随意。”方龙秀挥开夏青萝，“伴狩，扶朕回逸心殿。” “恭送皇上！” 皇帝早早走了，在座各位一阵面面相觑。 不是说这场宫宴是为了庆祝皇上后宫有了人，专为在座各位娘娘准备的吗？可是除了夏青萝，陛下还看了谁？ 早早就走了，还不让夏青萝陪着，却让风大人扶着回了逸心殿。心思活络的臣子转着眼珠，目光放在了年轻的国师身上。 陛下方才调戏国师了啊，又不将各位娘娘放在眼里，难道陛下……还喜男色？ 无衣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莫名觉得有人在看她，结果一抬眼却见大家都在喝酒聊天，似乎是他多想了。结果一低头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来了，他猛地抬头，正巧撞上不少诡异的目光。 无衣：“……”什么鬼？ “无衣啊，现在有不少人都想看看你摘下面具的模样啊。”一旁方青逍戏谑道，“看我们的国师是生得多么倾国倾城，如何就让陛下这么青睐了。” 无衣忍不住扶额。唉，今天真是被害惨了，那孩子喝醉了怎么就这么胡来呢。这是碰到他，换作别人，男的指不定一巴掌甩过去，女的指不定就要他负责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将墨竹扶回房间 叶知秋将站不稳的墨竹扶回房间，还来不及细问出了什么事，墨竹就急急教他布置阵法，等他好不容易将阵法布置成功，一回头就见好友已经晕倒在椅子上。 叶知秋急急查探，竟是发现好友身上多了一缕乱蹿的魔气。 墨绿的衣袍泛着血色，叶知秋犹豫了几秒，伸手解开墨竹的衣服。 上身的衣服被脱下，墨竹白皙的肩膀上开了一个血洞，流淌的鲜血中隐隐可见一缕黑紫。 叶知秋手中施法，试图将那萦绕的魔气吸出，然而一施法，墨竹一声呻/吟痛得睁开了眼睛。 “好友！”叶知秋担忧道。 墨竹眼中紫光一闪，脸上冷汗连连中一掌击向叶知秋。 墨竹速度不快，叶知秋避开，对方试图站起身时却被房间里五颗明珠突然冲起的白光笼罩住。 135.第135章 再次躁动 正叹着气，一瞥眼就见叶知秋站起来不打招呼就走了。无衣眯了眯眼放下酒杯也打算走了。 正站起身要走，皇上身边的陈公公过来低声传话：“国师大人，陛下有请。” 正好，连借口也懒得找了。无衣笑了笑：“劳烦陈公公带路。” 方青逍喝完杯中的酒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座位。 在座各位望天望地，只好继续当做没看见。从皇上陛下起，到最后的方侯爷，哪一个他们也拦不住。 罢，罢，大人物都走了，正好畅怀喝酒。 无衣跟着陈公公出了御花园就停住了脚步。 陈公公：“国师？” “陛下是不是喝醉了？”无衣笑眯眯问道。 陈公公回想皇上吩咐请国师的神情，想摇头却又想起皇上在宴席上调戏国师的行为，不确定道：“大概是醉了吧。” 哦，既然不确定，那就是真醉了。无衣干咳两声道：“陛下既是醉了就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就不过去了打扰陛下了。” 竟是还有如此直接拒绝皇上召见的臣子！陈公公目瞪口呆。 “陈公公，劳你转告了。”无衣转身要走。 陈公公要哭了，连忙叫出无衣：“国师大人，您这不去至少也要个理由吧，这奴才也好交差啊。” 理由？什么理由都是拒绝吧。 无衣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那就……那就说国师乃修道之人，着实无法接受陛下醉酒后的调戏吧。”啧，死小孩，让你害我出丑。 这是什么理由啊，还不如没有。陈公公内心是咆哮的。 “嗯……就这样回吧，陛下若有事，等明天再说吧。” 无衣丢下一句话离开了，剩下陈公公站在原地恨不得转身跳进身后的池子冷静冷静。 彼此方龙秀正在逸心殿喝着浓茶醒酒。 “伴狩，朕今日的行为是不是太孟浪了？” 宴席上许是喝多了酒头脑兴奋了，冲动之下完全是不管不顾了。现在回想起来，是过了。方龙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真是太急了。 没事没事，不急不急，反正得不到，急了只会将人吓跑。 风伴狩垂着眉眼说着违心的话：“陛下只是喝醉了。” “是啊，朕只是喝醉了。”方龙秀自我安慰着，也希望大家也是这么想的。至于无衣先生，把他叫来解释一番，道个歉吧。 风伴狩垂在宽袖下的手慢慢握了起来。陛下没有喝醉，即使喝得有点多，但绝对是清醒的。陛下是清醒的，所以那些话那些动作，那看着无衣先生的目光都是真的，都是陛下心里的渴望。 陛下……恐怕是喜欢着无衣先生的，陛下一直都待无衣先生不同。他一直是知道的。风伴狩的拳头越握越紧。 陛下喜欢无衣先生，可是无衣先生是国师，是太傅……还是堂堂正正的男子。陛下身为皇上，这样的喜欢使不得。 陛下的喜欢使不得，他的喜欢也要不得。风伴狩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处境真是糟糕得让人绝望。 身为属下，怎可对自己的主子怀有别的心思，更何况这主子还是方朝的皇帝。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应该趁早将这见不得光的心思放在心里烂掉。 可是这心思烂不了最终只能藏着掖着，心想着这一辈子就这样默默站在主子身后也该满足了，这样想着，于是他的心终于平静了，终于死了。 可是当他知道主子喜欢男子时，他那本不该跳动的心再次躁动了起来。 完了。风伴狩觉得自己要完了，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忍不住，而忍不住的那天就代表着他要离开了。 各自沉默着，陈公公回来了，然而他并没有领着人过来。 方龙秀将茶杯重重一放：“怎么回事，国师呢？” 即使在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陈公公还是被方龙秀的气势吓得战战兢兢，一下子跪了下来：“回禀皇上……国师大人有事先走了。” 有事？先生在帝都无亲无故，如今也不管朝廷的事了，有什么事情要急着离开？方龙秀问道：“国师没有说因为什么急事着急离开？” 着急？方龙秀想起宴上无衣先生询问叶知秋的事情，心想难道是因为墨竹受伤的事情？只是垂眸间看见陈公公心虚的神情，心念电转间冷哼一声道：“国师到底是怎么说的如实给朕说来，有任何隐瞒朕摘了你的脑袋。” 陈公公脸色一白，连忙道：“皇上饶命……国师大人不来是觉得皇上喝醉了，不想前来打扰……国师大人还说……还说……”剩下的话却是怎么也不敢直言，这国师敢说，他可不敢啊。 “还说什么？”知道大概不是什么好话，方龙秀皱着眉道，“快说，朕恕你无罪。” 陈公公一咬牙，低着头快速道：“国师大人说无法接受陛下醉酒后的调戏。”国师啊国师，奴才今日若是死了伤了，那定然是您这句话害的呀。 方龙秀：“……” 风伴狩：“……”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陈公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然而他想象中的盛怒并没有发生，皇上只是叹了叹气让他下去。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公公抬头偷偷瞄了一眼，看见皇上支着脑袋，一脸倦色。 风伴狩：“出去！” 陈公公一个激灵，赶紧退了出去。 风伴狩：“陛下……” “伴狩，去拿酒来。”方龙秀打断风伴狩的安慰，“朕今日真该大醉一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一阵白光将墨竹笼罩后 白光笼罩着墨竹，墨竹一阵挣扎后安静下来，眸中的紫光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明珠光芒淡去，清醒后的墨竹声音有些恍惚：“知秋？” “是我。”叶知秋定定看着墨竹，“好友，方才你……” “没什么，碰到一只厉害的魔物，伤得有些重，一番调理即可。”墨竹站起身，随手整理了衣服，嘴角带笑看着叶知秋，“知秋啊，好久不见。” 知道好友不想多说，叶知秋也不再细问，点头道：“嗯，一别四年了。” 墨竹点头，几秒的沉默后问道：“知秋啊，你们方朝的国师怎么样了，他可还安分？” 136.第136章 让出身体 “伴狩，斟酒。” 方龙秀趴在桌子上，握着酒杯在桌子上拍得砰砰作响。 “陛下，一壶酒喝完了。”即使他后来在酒里偷偷兑了水，陛下这酒也喝得太快太多了。 “喝完了就让人再送酒过来！”方龙秀拍着桌子一脸怒气，“朕心情不好，想喝酒谁敢拦着！” 风伴狩转身让人去拿酒。对，敢拦的人都不在这里。他想拦，也不怕死，却完全不够格，陛下不会听他的。 算了，陛下心情不好，就让他大醉一场吧。 酒很快送来，风伴狩将一壶酒兑成了两壶。 这边，无衣寻到叶知秋的气息后不紧不慢地尾随着。 有衣大概也是真的受伤，就是不知道叶知秋把他安置在哪里了，跟着也许就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叶知秋是有衣的朋友，叶知秋这么防备他做什么？无衣想了想，忽然想到有衣那纯善的表面和恶趣味的腹黑，撇了撇嘴角猜测有衣根本就没把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告诉叶知秋。 哼，到底是谁说有衣沉着稳重，温雅如玉的，整个神界都被骗了好嘛！ 正腹议着，眼前一道蓝光射来，无衣哎呀一声躲过，拂着衣袖不悦道：“叶丞相，偷袭非君子所为啊。” 叶知秋手持法剑，神情冷酷得将那一身暗红官袍硬是穿成了捉妖道袍的视觉效果。 无衣收敛了笑容：“你做什么？” 叶知秋冷眉冷眼：“国师跟着叶某做什么？” “没跟着你。”无衣一阵正经地开始耍赖，“我就是随便走走。” “别跟着我！”叶知秋警告似地看着无衣。 在官场待了这么多年，这叶知秋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死板不知变通！无衣苦恼着直接道：“我要见他。” 叶知秋：“墨竹不想见你。” 就说吧，他肯定知道有衣在哪，不然怎么想也没想就说对方不想见。 不过，叶知秋称有衣为墨竹，看来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墨竹是叫有衣，他戒备自己，定然也是还没见过有衣长什么模样，要是见了，就凭他和有衣这么相似的脸，也该知晓他们关系不一般。 啧，他们不是好友吗，有衣这么做过分了啊。 叶知秋这家伙竟然还一点都不介意，啧，难道他们两个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理念，并致力于一直这样下去？ 啧，好伟大的友情。无衣佩服地看着叶知秋，语气都友好了几分：“你带我过去看看，我不伤害他，他也不会真不想见我的，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的典型代表。” “不准跟着，不然莫怪叶某剑下无情。”叶知秋完全不领情，转身离开。 无衣眨了眨眼继续跟着。 叶知秋转身，法剑毫不留情像无衣挥去。 有所准备的无衣偏身躲开：“喂，我是你们的国师，你还真出手啊！” 叶知秋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无衣。 同僚四年，这个人说翻脸就翻脸，还真是不讲情面啊！无衣叹着气，一脸为难。打一架吧两败俱伤，不打难道就这样僵持着？ 叶府，墨竹披着衣裳正在盘腿调息，苍白的脸上冷汗冷冷。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房间里白光一闪，墨竹猛地睁开眼，手指在脸上一拂，绘着疏竹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出来！”墨竹忍着伤势，语气冷峻。 窗户是关的，房门也未开，然而纱帘浮动间门口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墨竹看了眼再闭上，仓促潦草地结束了自己的调息。等他再睁眼，对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墨竹放松身体，倚着软榻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声音冷淡：“方青逍，你来做什么？” 方青逍面无表情，手中拿着泛着冷光的折扇，语气幽深：“来借你的身体一用。” 墨竹打量着方青逍，忽地笑了一下：“懂了，你这具身体已经无法再用了，不……应该说凡人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你了。” “你能理解就好。”方青逍折扇一挥，冷芒乍现，“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还是要出手。” 墨竹依旧懒洋洋的：“你尽管动手，看你能不能如愿。” “你受了重伤。”方青逍神情冷淡，“趁你受伤出手是我卑鄙，但机会难得……如果你自愿让出身体，我可以不杀你。” “让出身体？”墨竹冷笑中带着嘲讽，“你都无法看出我的原形，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体适合你？” 方青逍一怔，随即出手：“适不适合要了再说！” 墨竹倚在软榻上并不着急出手，而是咬破手指在手心的符纸上画了一个字符，随即扔向已经攻上眼前的方青逍。 方青逍受阻，退后一步站住。 墨竹冷眼看着他：“听说占据身体时为了避免意外，要尽量让原主人没有反抗之力，看来你是着急得忘了。” 方青逍手中的扇子晃了晃，忽地露出一抹笑容来：“是的，是我着急了，多谢你的提醒。” 墨竹松了口气，藏在广袖里的手无力地松开了，他瞧着眼前的方青逍问道：“我有一个疑问，可否请你解惑？” 方青逍笑容不减：“你问吧，我尽量。” “你已经在无衣身上做了手脚，既然身体撑不住了，为何不夺了他的身体？”墨竹观察着方青逍的神情，“难道四年的相处，你已经下不去手了？” “舍不得吗？”方青逍手中的扇子慢悠悠晃着，似乎是在思考。 墨竹扶了扶额头，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心想是不是身体撑不住了。 “是啊……我舍不得。”方青逍缓缓移开扇子，露出一双好看异常的眼睛，声音幽幽，“因为我啊……太喜欢这个人了，舍不得。” 墨竹因为震惊，抬眼看向对方的神情，一抬眼，对上一双好看的，泛着青光的魅眼。身体猛地一抖，呆住不动了。 方青逍抖了抖，为自己刚才说出那句话感觉到恶心。啧，虽然话是假的，但是这效果还真不错。 扇子晃了晃，空气的幽香更加浓郁。 方青逍冷笑道：“我没把握赢你，也不能让你心甘情愿让出身体，但是我有把握让你自杀自动放弃身体……人啊，总有最不为人的一面。” 137.第137章 老子要你的命 “叶知秋，你要不要这么死板！”无衣的耐心都要被磨完了，“快带我去找他，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叶知秋完全没把无衣的话听进去，僵持还在继续。 “我真的不会对他怎么样，我们是兄弟，亲兄弟！”无衣没办法了，只好说出他和有衣的关系。 叶知秋的神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如果你早点说我还会信几分。” “……”无衣暴躁了，“我们这么像你竟然不信。” “你们完全不像。”叶知秋打量了一番做出总结。 无衣：“……” “无话可说了就赶紧离开。”叶知秋担心着墨竹的伤，也不想再继续僵持下去。 无衣转身就走。 他爷爷的！叶知秋这家伙平时看着挺正常的，怎么有时候这么不正常！不带就不带，老子自己找！ 老子跟你客气，念着同僚的份上不去闯你的家门，你倒是一点情分也不讲！别以为我傻，有衣多半就在你家呢。 无衣气呼呼地走了。 不，他是傻，竟然试图和叶知秋以礼相待，试图跟上去后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简直是闹心！ 叶府，方青逍眼中青芒幽幽，引诱着墨竹的心绪往心底最深处碰撞。 “你现在在想什么？” 墨竹咬着唇拒绝回答，伏在软榻上抖成了一团。 不回答没关系，到这个程度了还坚持着不开口，就说明心底的不耻和秘密越大，只要把秘密翻出来，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主动放弃生命。 “心里有愿望吗……我帮你实现吧。”方青逍在墨竹耳边淳淳诱导。 “想……想……可是……”墨竹剧烈挣扎起来，声音痛苦，“没有人能帮我……没人能帮我……我不要……” 平时看着那么潇洒，原来是个可怜人，只是可怜归可怜，我不能心软。方青逍的声音越加魅惑：“能实现，至少能在梦里实现。” 挣扎中的墨竹安静了片刻，声音茫然：“可以实现？” “对，我帮你。”方青逍嘴角挑了挑，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到墨竹鼻尖晃了晃，“放心吧，只是梦，大胆地放纵自己，做个好梦。”这梦美好得会很真实很真实，可是好梦过后，你该满足地离开了。 方青逍在一旁冷眼观察，看着墨竹一阵挣扎后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甚至有些好奇，墨竹坚持了那么久的秘密是什么，以至于在对方受了伤还中了幻神散后还能耗费自己这么多精力才能引诱成功。 啧，害得他都以为自己的功力以为身体的缘故大打折扣了呢。 方青逍观察着墨竹，看见对方紧紧咬着唇，因为咬得太过用力，泛白的唇上流出鲜红的血液，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痛苦，一双手紧紧拽着身下的衣服，拽得指尖泛青泛白。方青逍毫不怀疑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对方会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断气。 内心最想要的得到之后不应该高兴满足吗，这么痛苦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没诱导好一不小心诱导成最想要的永远失去了？ 方青逍又看了一会，疑惑不解间凑近了想再仔细观察观察，谁料对方一阵急喘后身体猛地一颤，全身由紧绷的状态瞬间放松下来。 方青逍一怔，神情变得异常古怪。 这……这……好吧，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仅是个可怜人，还是一个有情人。 方青逍叹了口气，知道了是什么样的秘密，准备向前进一步诱导，结果还不等他诱导，对方就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又后悔。 “师父……我不该……我不该……你杀了我吧。” 方青逍一怔，愣在原地。原来只要打开了这个人心里的缺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此轻而易举，似乎都不用他动手了，对方就自愿放弃了生命。 “师父……杀了我。”那人从软榻下摔下来蜷缩在地。 既然如此痛苦，那我就早点帮你了结痛苦吧。 “做了那么不堪的事是该死。”方青逍在墨竹面前蹲下，将一把流淌青光的匕首递到墨竹手中，冷冷道，“你自尽吧。” 事关生死，方青逍以为自己总要再引诱几句，结果对方接过匕首呢喃了一句师父后就将匕首直直往心脏扎去。 “住手！” 房门被踢开，无衣一脸惊恐站在门外，眼见匕首就要刺进，无衣情急之下，手掌一翻，默念一句法决一掌击向自己的心口。 刺向心口的匕首被一道绿光阻挡，墨竹身体一震后直直往后倒去，而无衣一声闷哼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方青逍一怔后连忙走到无衣身边，查探他的情况，一查后更惊讶了：“伤害转移！” 无衣抬头瞪着方青逍：“你刚才在做什么！？” “你先把解药吃了。”方青逍拿出解药塞进无衣嘴里，解释道，“也没做什么，你也看到了，他是自己要自尽。” 无衣吞着药丸差点呛住，推开方青逍的搀扶走向墨竹：“你没对他做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无衣扶起地上的墨竹查看，眉头皱成了一团，偏头怒视着方青逍：“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无衣心里是震惊的。虽然他嘴上不承认，可是心里却一直把有衣视为大哥，有衣他一向沉稳，永远帮他处理麻烦，也永远只有他看别人笑话的时候，何曾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衣裳尽湿，即使是昏迷着身体也在痛苦地颤抖，那虚假的面具能挡住痛苦的表情，却不能挡住眼中一直流淌的泪。 算了，还是先把他弄醒吧，这样的有衣他不忍心看着。无衣不顾自己的伤势，准备先帮有衣疗伤。 一旁方青逍出手阻拦：“不能救他。” 无衣一怔，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今日我要占用他的身体。”方青逍沉着脸，语气冰冷，“你最好别拦，不然别怪我不讲情义。” 无衣一愣，随即怒不可抑：“滚你他/妈的，你今天要是敢碰他，老子要你的命！” 从未见过无衣露出这么凶狠的表情，方青逍一愣，随即眉目一扬，不羁的眉目透着十足的戾气。 138.第138章 今天他必须死 方青逍的目光一变，无衣的神情就凝重了，他将墨竹护在身后，看向方青逍的目光尽是愤怒和失望。 “无衣，我也不跟你废话，这个人很强，我好不容易抓住他受伤的机会可以动手，他差一点就自尽了，我绝对不会放弃这次到手的机会。”方青逍一挥，露出泛着寒芒的扇刃，“你让开，不然休怪我无情。” “无情？”无衣冷笑，“要杀我兄弟竟然还说什么有情，方青逍，老子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当朋友！” 方青逍皱眉：“兄弟？你们是兄弟？”猜测他们或许有些关联，没想到竟是兄弟。 “废话，我们是亲兄弟！”无衣将墨竹抱到软榻上，看着依旧蜷缩成一团的墨竹，心疼得要死，怒视着方青逍，“他怎么还不醒？” 方青逍看着无衣，冷冷的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道：“他自己想死，你不用救他。” 无衣站起身就给了方青逍当脸一拳：“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给了他一个太过真实的美梦。”方青逍抹着嘴角，笑容诡异，“不过他好像接受不了。” 无衣咬牙切齿：“你对他用了摄魂术！” “他深陷其中，不想醒来了。”方青逍垂眸看向别处，“所以你救不了，不如将他的身体让给我，想必你也发现了，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子不知道！”无衣的眼睛立即红了，瞪着方青逍道，“老子不管你看上谁的身体，但是你不准动我大哥！” “反正他都要死了，让我继续为他活着不好吗？”方青逍语气幽冷，“你不同意，难道愿意看着我灰飞烟灭？” 无衣一怔，随即神色坚决：“不论如何，你不能动他，你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你既然告诉我了，我就会想办法救你。”无衣看着，神情冷峻地再次强调，“但若是你再敢打我大哥的主意，我第一个找你拼命，即使不敌你，杀了我们你们整个青狐一族就等着真正绝迹吧！” 方青逍沉默，如果墨竹真是无衣的大哥，而无衣也正如自己猜想得那般是那传说中栖凤山的人，那么杀了墨竹，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如果不是，墨竹不是无衣的大哥，无衣也没那大的背景，那他无疑是放弃了自救的机会。 看着正在试图唤醒墨竹，将背后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无衣，方青逍的目光闪了闪，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这样叫不醒他，要叫他只能进入他的梦境。” 无衣转头看方青逍：“怎么进去？” “我帮你。”方青逍嘴角微微一挑，“不过，你的神魂要受我控制，意思是等同与你要将命——” “别废话了，快点帮忙。”无衣打断方青逍的话。 方青逍抿起了嘴角。如果……如果无衣方才有一丝的犹豫，他一定不会救人的！可是他想也不用想便答应了，这算是无条件信任他吗？ “好，我帮你进去。”方青逍说出这句话，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无衣：“哥，你别怕，我马上来救你出来。” 方青逍眸光闪动，提醒无衣：“看着我，完全放松下来，我要施法了。” 无衣看着方青逍的眼睛很快陷入沉睡，然而一会后却是猛地睁开眼睛。 方青逍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无衣他没进入状态，因为心有戒备？ 然而不等他说话，无衣就抓着方青逍的手急切道：“他在反抗我的进入，我哥的意识里太可怕了，我进不进去怎么办？！” 方青逍一怔，随即醒悟。是了，脑中的意识是最可怕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只在转念之间，墨竹心里的秘密这么隐晦，即使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深沉意识里也绝对会拒绝所有人的窥视。 照这样下去，墨竹他真的醒不来了，但是醒不来不是正好……救也答应救了，只是救不了而已。方青逍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没唤醒人，无衣急了吼方青逍：“你愣着做什么，还不想办法救人，我哥出事我跟你拼命！” “我试试吧。” 试试吧，如果不成便是天意了。方青逍走到墨竹身边，一指点在墨竹眉心，闭上眼精神高度集中。 然而不过几秒，对方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方青逍一惊，来不及收手就被猛地睁开眼的墨竹一掌击中。 “你没事吧？”无衣扶住方青逍。 方青逍：“你哥有事。” 无衣还未从墨竹醒来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便见迎面冲来的墨竹一双眼紫光流转，杀气凛然。 眼见那掌袭来，无衣大喊一声：“哥！” 墨竹动作一慢，房间各处的明珠白光冲向墨竹，被禁锢住的墨竹眼中的紫光消散，然而杀气不减反增，袖子一甩，掌掌冲向无衣身边的方青逍。 墨竹身上有伤，方青逍本不该有事，奈何墨竹不要命般只攻不防，大有拉着方青逍同归于尽的气势，而方青逍历经几次施法，精神疲惫，又要顾忌着不把墨竹打死，一时间竟是被身受重伤的墨竹逼到了墙角。 “哥，你别杀他！”无衣向前阻止。 “滚开！”墨竹语气凶狠凌厉，“今天他必须死！” 方青逍苦笑，他就知道是这样，撇去其他的不谈，就光墨竹最在乎的秘密被他发现这一条就足够他杀人了。 无衣拦在墨竹面前：“不行，他是我朋友，我答应了要救他。”无衣用着商量的语气道，“哥，他最后也没动你，还救了你，你就别杀他了。” “他还不如杀了我！”墨竹的怒气丝毫不减，如果摘下面具，他的面容肯定是狰狞的。 闹这么大！无衣看向方青逍：“你到底做了什么，快点好好解释，我哥人很好的。”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和墨竹继续撕逼 墨竹：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方青逍：啧，让你做春/梦你还不领情。 墨竹：我今天要你魂飞魄散！ 方青逍：有无衣在，你办不到。 无衣：什么鬼，有衣，你做春/梦了？ 墨竹：我今天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男！ 方龙秀：胡说什么，无衣是朕的！ 139.第139章 我死，让你们如愿 这种事，根本无法解释。方青逍欲言又止。 “你敢说出来我就敢背着滔天罪孽天涯海角将你的族人杀得一干二净！”墨竹冷笑，“你若还有身为族长的担当，就马上自我了断！” 牵扯到族人，方青逍脸色变了：“你敢！” 最憎恨别人威胁，本来是赢家反倒被逼到这种地步，方青逍怒了，冷冷的尖锐嘲讽：“你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你那心思恐怕永远也实现不了……怎么，我给你的梦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美味，那么真实的梦境足够你——” “住口！” 方青逍冷笑：“什么狗屁神仙，连自己的欲/望都不敢承认，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把身体……” 无衣转头骂方青逍：“你胡说什么！” “我杀了你！”被方青逍的话刺激得全身颤抖的墨竹厉掌越过挡在身前无衣打向方青逍。 方青逍被墨竹一掌击倒在地，反正都要死，他也看开了，不用无衣求情，只求死个痛快，于是挤兑墨竹的语气越加难听：“杀我？你这完全是恼羞成怒了吧，不敢让无衣知道是不是？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死不我，你还是滚到山洞里守着你那肮脏的心思孤独到死吧！” “找死！”墨竹怒吼一声，手中出现一把长剑。 “秋水长天，你竟然把长天带下山了！”无衣惊讶道，“主子太偏心了，竟然把长天给你了！” 方青逍都要气笑了：“现在是惊讶的时候？！”那把长剑一看就不是凡品，就我这修为，真被那把剑伤到，就不是死而是神魂聚散了！ 被方青逍一提醒，无衣也立即想到了，冲过去拦墨竹：“哥，这个人就是嘴巴贱，他人还是很好的，你把他暴打一顿就好，但别动真格的啊。” 墨竹：“让开！” “不让！要杀你就杀我好了。”无衣护着方青逍，仗着墨竹不会真伤他，笑着劝解，“哥，你最好了，这次就算了嘛，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秘密，方青逍即使知道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方青逍你这混蛋简直是找死，有衣吃软不吃硬，你不知道服个软保证守口如瓶就算了竟然还火上浇油！ 平时只要叫哥对方的态度就会软化，然而这一次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倒是把对方惹得更恼了。 “不要叫我哥，还认我这个哥就帮我杀了他。”墨竹说得咬牙切齿，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恨不得现在就把方青逍撕碎。 该死的方青逍，你到底撞破了什么惊天秘密，竟然把一向温和，心最软的有衣惹到这种程度！然而，不管方青逍做了什么，在方青逍救有衣之前，他已经答应了要救方青逍，那么现在就要保下方青逍。 无衣盯着墨竹，认真道：“方青逍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你杀他。” “让开！” 墨竹不管不顾要杀人，无衣无奈下只好出手阻拦。然而墨竹带伤坚持了太久，无衣没想到他一出手阻挡就把对方震得差点摔倒。 “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拦着！”墨竹用剑支撑着身体，胸口的衣裳被血浸透，长发凌乱，但气势却越来越狠戾。 无衣硬着头皮点头。 好，好！一个诱着他做了永不被原谅的肮脏事，这个人他还念着不曾作恶抬手放过！一个情深意重要护着朋友，这个人还是他永远护着的好兄弟！ 好，什么都好，唯独他不好，是他不该有那等背德的心思，是他逼着兄弟伤害朋友，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好！好！好……”墨竹气极反笑，一叠声的好后站稳了拿起剑横到脖子上，看着无衣和方青逍咬牙道，“把我逼到这种程度，你们赢了，我死，让你们如愿！” 疯了，疯了！无衣一怔，反应过来，惊恐地冲过去要阻止。 “好友！” 赶来的叶知秋夺下墨竹手中的剑，扶住墨竹的同时，腕上法剑的剑芒刺向无衣。无衣毫无防备下被刺了个正着。 “无衣！”方青逍连忙扶住无衣。 墨竹被叶知秋扶着，看着对面两人，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扔到身上，冷笑道：“感情很好！看来这东西你用不上了，到时候你就陪着这只狐妖一起死吧。” 叶知秋：“好友，你需要疗伤。” 墨竹不再看无衣他们：“马上带我走！”再待下去，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杀了方青逍！ “好。”叶知秋冷冷看了眼无衣带着墨竹离开。 他们走了，无衣捂着被刺伤的肩膀一脸茫然。 有衣刚才想自杀，不是在梦里，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想自杀！有衣那样愤怒，那样失望，甚至诅咒他不想见到他，他是不是伤了有衣的心了。 无衣的目光在地上的瓷瓶上停了停，抓住瓷瓶就要去追人，结果只是一动肩膀就疼得厉害。叶知秋是修仙之人，法剑带着术法，不是一般的剑伤能比的。 “别追了，追上了他也不想理你。”方青逍扶住无衣。 无衣回头就抓住方青逍的衣领开揍，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即使揍人的同时肩膀的伤更严重了也不放手。 “都是你，你没事招惹有衣干什么，招惹就算了竟然还把他逼到这种程度！”无衣一拳比一拳用力。他现在一想到有衣自尽就胆战心惊，那可是长天啊，和主子手上的秋水剑一个等级的，用长天自尽，就什么也没有了！ 方青逍原本没有还手，可是无衣越打越起劲，空气中全是血腥味，他的野性被激起，抬手就一拳揍了回去。 “你竟然还还手！”无衣打得更狠了。 “老子就是还手了！”方青逍回道。他也憋着火，谁知道墨竹是无衣的兄弟，谁知道墨竹心里藏着那样的秘密，老子也火，看中的身体没了，还差点被人灭口！ 两个人发泄般互殴着，等到精疲力尽了躺在地上，无衣的面具掉了，一张脸青青肿肿，方青逍更是严重，被揍得都认不住原样了。 “喂，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 “你最好不要知道，小心你哥连你都杀。” “屁，他最后连你都放过了，怎么舍得杀我。”无衣晃了晃手上的瓷瓶，“说吧，这瓶里是什么东西，别以为老子傻，今天不说清楚，老子再没你这个朋友。” 140.第140章 被驯服的狐狸 无衣的语气很平静，但方青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是，无衣今天夹在他和墨竹之间已经够为难了，最后还被墨竹的自尽狠狠刺激了一把。 “给我看看。”短时间的沉默后方青逍开口，他要确定瓷瓶里装的是不是解药。 无衣将瓷瓶扔给他。 方青逍接了，打开瓶口嗅了嗅。 是真的，这里面的药可以解开他在无衣身上做的手脚。恐怕墨竹这次受这么重的伤就是为了给无衣找解药了。 这手脚动了，他自己都无法解，但不是无解。听说魔界魔城的千草园里就有一味千年草药可以化解，只是千草园归魔君所有，平时有魔兽守护，墨竹身上的伤带着魔气，眼中魔气萦绕，恐怕就是求药的过程中被魔兽伤了。 啧，兄弟情深，特意求药送来不曾发展到这种程度，墨竹最后气成那样也不难理解了。 方青逍将瓷瓶里的药倒出来，猛地翻身，捏着无衣的嘴巴将药丸塞进了无衣的嘴巴里逼迫他吞进去。 无衣呛得捂着喉咙骂人：“方青逍！****/你老母！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你哥给的东西毒不死你。”方青逍躺在地上，顿了顿选择了坦白，“解药……现在你不用跟老子一起死了。” 他想明白了，他既然对无衣下不去手，这么多年都下不去手，是真的舍不得了，无衣当他是朋友，他没有朋友，从来只会算计和警惕别人，如今有个人把他当做朋友真心以待，他认了，认了这个朋友。 如今，无衣吃下了解药，他死了无衣不用死，可是另一层的关系还在。 当初美人狐大面积遭到诱抓，被骗着交付真心，都说美人狐被驯服了可以分享寿命，会替对方承担伤害，可是建立这种联系是美人狐自愿的，如果他愿意为你付出，那确实是承担所有伤害，相反，如果不愿意，那对方反过来还会被美人狐反噬控制。 狐狸狡猾着呢，怎么可能如传闻中如此愚蠢替不值得人承担苦难呢。驯服，从来不是单方面的。 可是如今，反噬的那一面被解除了，他亲手动的手脚变成了禁锢他的牢笼，无衣自由了，他死了威胁不到无衣，他不能反噬无衣，无衣死他却会跟着死。 他被单方面驯服了，成了一只真正被驯服的狐狸，真是可笑啊。 这才是驯服啊，可叹他聪明狡诈，唯利是图，最后却被所谓的友情给禁锢了。 不过，这似乎也不糟糕，因为无衣不会像那些贪婪的人类一样只会想着索取，不会想要他的命，反过来还会保护他。 “解药？”无衣瞪着方青逍，随即慢慢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方青逍。 方青逍龇牙咧嘴：“看什么看，老子都把解药给你了，也坦白了，你敢出尔反尔试试！” 无衣沉默，随即嘀咕了一句：“那是我哥为我求的。” 方青逍：“……” “我没想到你会暗算我。” “现在知道了，后悔交我这个朋友了？”方青逍咧着嘴，一说话就疼得抽气。 无衣沉默了半响，最后叹着气道：“算了，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要我的命。我在凡间也没什么朋友，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方青逍松了口气：“这就好。” “好个屁！”无衣挣扎坐起来，“我要去找我哥，给他道歉。”然而只是站起身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方青逍语气凉凉地提醒：“叶知秋虽不是神仙，但功力比你强，你这伤伤及根本，不闭关个三四年恐怕好不了，你现在去找墨竹，是想让他直接把你打成原形再修养吗？” 无衣想了想有衣当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点头：“算了，不去刺激他了，让他先冷静冷静吧。”顿了顿一脸省事地低头看着方青逍：“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让我哥经历了什么，让他在你救了他之后还对你非杀不可？” 方青逍：“我试图杀死他难道这个理由不够他杀我？” “不够。”无衣一本正经看着方青逍，“你救了我哥，我哥即使恼怒你的行为，之后最多整整你，他的心是真的很软很好，不触及他的底线，他绝对不会杀人的。” “你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方青逍反问。 “罪大恶极？还有……”无衣歪着头想了想，半响才又肯定地加了一句，“对了，我哥特别尊重主子，不喜欢别人说主子的坏话。嗯，还有，我哥特别护短！” “主子？”方青逍挑眉，”难道不是师父？” “都一样。”无衣一怔，大叫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梦境里是不是有师父？” “有。”方青逍决定说谎，免得无衣总是问，“我让他在梦里亲手杀师。” “……”无衣瞪大了眼，随即磨牙，“难怪要杀你，换作是我我也想杀你。” 比这个更严重，但是这事实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方青逍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骇，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累到了极致，无衣坐着，方青逍躺着，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又躺了一会，方青逍开口问道：“走，找个地方养伤吧。” 对方半天都没有回答，方青逍一怔，随即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无衣！” 方青逍抬手一碰，无衣身体一歪便倒在了地上，他在方青逍惊骇的目光中睁眼，有气无力道：“太累了……你把我送到观星台让我在睡眠中自我疗伤，告诉龙修那孩子不用担心，就说我在闭关完很快会出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将墨竹带走 离开叶府，叶知秋怕身后的人追来，直接带着墨竹离开帝都城区，在郊外山野寻了一处山洞落脚后又亲自在洞口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 “好友，放心疗伤吧，我在外面给你守着。”叶知秋扶着墨竹坐下，却见对方一动不动并不着急疗伤。 “知秋，我问你，身为弟子做了类似欺师灭祖的事情该当如何处理？”墨竹的声音冷冷的，凉凉的。 叶知秋毫不犹豫回答：“清理门户。” 墨竹沉默，半响后道：“是该死……可是还不是时候啊。” 141.第141章 大概两三年吧 “陛下，您不能再喝了。” 风伴狩将酒壶移到一旁，按住了方龙秀继续端酒的手。 “伴狩，朕酒量不错，你用不着劝。”方龙秀趴在桌子，脸色通红，声音倒是冷静异常。 风伴狩：“陛下，您已经喝了整整两壶了。” 方龙秀抬眼看了眼风伴狩：“你不要以为朕喝醉了好骗，你给朕的酒参了水你以为朕不知道？” 风伴狩：“……”属下的确以为陛下不知道。 “给朕倒酒！”方龙秀一拍桌子明显是真想喝酒。 风伴狩沉默了半响，将一壶酒兑成了三壶。 方龙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喝晕了就趴在桌子上继续嚷嚷着要喝。 风伴狩站在一旁毫无办法，虽然担心主子的身体，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劝阻主子。主子若是真醉得不清醒了还好说，偏偏主子酒量不错，喝了这么多竟然还没醉。 陛下不会听他的，若是无衣先生在这里，若是无衣先生阻止陛下，陛下恐怕就不会喝了。风伴狩不无嫉妒得想着。 方龙秀喝多了酒，语气开始变得苦闷起来：“伴狩，你说今日朕如此调戏无衣先生，先生不来见朕是不是因为朕做得有些过分了？” 风伴狩：“……”陛下，您不是一般的过分，在那么多人面前调戏当朝国师，那是很国师。 方龙秀一拍桌子声音拔高：“伴狩，你倒是说啊，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朕了？” 陛下，国师对谁都很友善，但属下认为国师对您更上心，然，即使上心，那点上心也谈不上喜欢吧。 更何况，陛下您和国师都是男子，而国师那么崇高的人，应该是不会接受男宠这个身份的，更不会接受和别人一起分享陛下。就如属下一般，即使喜欢，也绝对不接受共享。 夜色渐浓，大开的殿门外洒进斑驳月光，风伴狩站在方龙秀身后，神情无奈而宠溺。方龙秀盯着酒杯，目光哀伤而伤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求见。 风伴狩：“陛下，有人求见。”最好是有正事，最好能让陛下停下喝酒。 “不见。”方龙秀直接拒绝。 风伴狩走到殿外，问清楚情况后回到方龙秀身边：“陛下，是关于国师的事情。” 方龙秀趴在桌子上，语气无奈：“他怎么了，是又去明月楼了，还是又跟着方青逍在赌坊输钱了？” “……”风伴狩，“陛下，听说国师受伤了？” “哦，受伤活该，谁让他每次不听话。”方龙秀嘀咕着。 风伴狩：“……”陛下肯定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看来陛下真的喝多了。 “陛下，无衣先生受伤了，听说很严重，现在已经闭关了。”风伴狩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强调。虽然他嫉妒陛下对国师的看重，但是他作为下属，不能知情不报。 “朕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先生又……”方龙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先生受了重伤！？” 风伴狩：“是的，陛下，方侯爷派人传来消息，国师大人已经闭关了。” 方龙秀怔了怔，因酒精而迟钝的大脑终于缓慢转动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人，摆驾观星台……不，伴狩，你赶紧带朕过去。” 看来陛下终于清醒了。风伴狩回道：“是，陛下。” 风伴狩带着方龙秀很快赶到了观星台，观星台下无人，他们直接上了阁楼，然而，上去了却进不去。 方青逍摇着孔雀扇，遮住眼睛以下的脸，站在门口拦住了急急而来的方龙秀：“陛下，请留步。” 一路上吹着风，方龙秀酒醒了不少，面对方青逍的阻拦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方侯爷，国师怎么了？” 方青逍：“路遇不要命的疯子，不小心受了点伤，需要闭关一阵时间。” 帝都哪来这么多疯子，竟然敢砍当朝国师！方龙秀压着脾气：“朕有些担心，让朕进去看看。” “不行，国师交代了，闭关期间不许打扰。” 方龙秀：“朕不会打扰国师闭关，进去看一眼就行。” “不行，国师曾言，闭关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入阁楼。”方青逍毫不让步。 方龙秀怒了：“方青逍，给朕让开！”终究不是好脾气的人，更何况还是皇帝，更何况对方还是她一贯看不顺眼的方青逍。 “不行，微臣不能让陛下进去。”方青逍面色不变，完全不惧皇威。 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底气竟然敢拦圣驾！父皇您是多么想不开竟然封他为辅政大臣，完全是助长他嚣张的底气嘛！ “方青逍，朕再说一遍，让朕进去！”方龙秀板着脸，酒基本上全醒了，“不然别怪朕不客气。” 方青逍：“陛下，不是微臣——” 竟然还想拒绝，方龙秀闹了：“风伴狩，你还站着做什么，给朕拿下——” “慢着！”方青逍连忙出言阻止，声音严肃，“陛下，阁楼之内国师都设下了禁入的禁忌，一旦有生人入阁，恐怕会打扰国师疗伤，陛下如果不怕擅自闯入使得国师伤上加伤……如果陛下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那么微臣不拦着您。” 方青逍移动脚步让开，将阁楼的门完全暴露在方龙秀面前。他现在不能拦着，受了伤，完全没有把握和半兽半妖的风伴狩抵抗。主动让开，只能赌方龙秀不敢拿无衣的伤来赌了。 果然，方龙秀犹豫了，因为方青逍的话而犹豫在阁楼前完全不敢推门而进。 如果真如方青逍所言这么严重，她贸然而进恐怕会害了先生，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她舍不得先生受伤，于是不敢拿先生作赌。 “把门打开，朕就站在门外看一看。”无奈下方龙秀只好妥协。 方青逍打开阁楼的门，方龙秀站在门外，远远看见无衣先生披着衣服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四周烛火通明，可是她就是无法看见无衣先生是否安好。 方龙秀：“国师现在闭关，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关？” “微臣不知。”方青逍顿了顿补充道，“不长，很快会出来的，大概两三年吧。” 方龙秀：“……”说的什么，朕没听见！ 风伴狩：“……” 142.第142章 一年又一年 两三年？你怎么不说闭关二三十年！若说方龙秀原来的酒醒了七分，那么现在算是因为这句话完全清醒了。 方龙秀阴着脸：“你说什么！？” 方青逍语气不变：“这只是一个大概时间。” 方龙秀的双手紧紧握起，胸腔中要爆发的怒火忍了又忍压了又压，若不是真怕打扰到先生闭关疗伤，她绝对会将胆敢拦路的方青逍杀了冲进阁楼，亲自查探先生的身体状况。 先生……朕被人威胁了！然而能威胁到朕，不是方青逍，而是先生您。朕很不甘心啊。先生，您要闭关，为什么就不能提前来见见朕。 方龙秀深呼吸，松开手，咬牙切齿开口：“风伴狩！” 风伴狩：“属下在！” “调人把观星台重重围住，没有朕的准许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方龙秀的目光从阁楼里无衣的身上收回，看向方青逍，“至于方侯爷……侯爷看起来也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方青逍：“微臣一点小伤，无碍无碍。” “帝都内竟然有刁民伤了国师和侯爷，朕甚是担心。”方龙秀挑着嘴角冷冷地继续道，“不过侯爷不用担心，朕会派人保护侯爷。” “……”方青逍干笑，“谢皇上好意，只是——” “侯爷不必推辞。”方龙秀扭头看向风伴狩，“通知安子夜，自今日起，由他保护方侯爷的安危，直到国师安全出关。” 方青逍：“……”安子夜？影卫头领，仅次于半兽的风伴狩？这次小皇帝来真的？ “是！”风伴狩神情淡淡，显然比方青逍要淡定。 方龙秀看着方青逍：“方侯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方青逍：“……”我站在这里守着还不是怕你不管不顾进阁楼。 “国师出关前朕不会进去打扰。”方龙秀冷着脸挑着眉，“怎么，侯爷还担心朕出尔反尔？” 赶人了，再不走真把皇帝逼急了不好。方青逍连忙笑道：“皇上金口玉言，微臣自然是相信的，微臣这就走。” 方青逍行了礼离开观星台，方龙秀站在阁楼门口，定定地看着离她不过几步远的无衣，神情变幻，眼中的愤怒，担忧，不甘……最后全数化成无奈。 算了，就这样吧，她不敢冒险去打扰先生，就只能选择耐心等待。 先生，你且好好养伤吧，朕守着就是了。只是朕这么听话，先生能不能早些出关，不要让朕真等那么久。 方龙秀站在阁楼门口发呆的时间里，风伴狩已经调人将观星台上上下下围得水泄不通。 “陛下。”风伴狩站在方龙秀身后不得不出声提醒。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陛下再这么站下去恐怕明天的早朝就不用上了。 “伴狩，你说国师会闭关到什么时候？”方龙秀淡淡开口。 不知道，但是看方青逍说那句话的表情似乎不像开玩笑啊。风伴狩开口回答：“国师大人平时闭关时间也不是很长，这次应该也不会很长。” 希望是吧。方龙秀垂眸。 风伴狩：“陛下，回去吧。”皇上担心国师的安危很正常，可是太过在意恐怕不妥，更何况陛下今日还调戏国师来着。 “回逸心殿。”方龙秀最后看了眼无衣转身离开。 先生，你若真敢让朕等两三年，担心这么久，朕看你以后就不要想出观星台了！ 然而，方龙秀不曾想到，无衣不仅没有在两三个月后出关，甚至是两三年过去了都没有出关的意思！ 方龙秀一等三年，从最初的每日去观星台到隔三天一去，最后变成半年一去，直到现在再也不上观星台。 一年又一年，第一年从最初的担心焦虑到愤怒，第二年从愤怒到担忧焦虑，最后到麻木，麻木到自觉地将所有关于无衣的情绪，通通被压到心底轻易不去想。 关于无衣，关于这个人，偶尔想起，方龙秀就觉得心底疼得厉害，这些年里她曾怀疑，是不是那日自己的大胆调戏让先生有所怀疑有所抵触，以至于先生闭关三年不出，闭关前都不愿见她一面。 闭关？先生如此神通广大，什么伤需要闭关这么久！这里面是不是有躲她的意思？ 越想越烦，不如不想。这个人想起来就烦，有时候真想杀了他一了百了！然而，她不仅舍不得，还那么思念她，越想越不敢去看。 越想看越不敢去看，只敢在观星台下仰望着那个存在。方龙秀望着观星台，越看越气，仿佛他们的不能见就是因为这高高的观星台，有时候气得真想一把火烧了观星台，连带着烧死里面的人，烧得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修长的手指拂过头顶的一枝红袖花枝，方龙秀面无表情地摘下一朵，花瓣在手指间反复碾压，将她的指尖染得通红。 “陛下，丞相已等候多时了。” 风伴狩在身后沉默半响，眼见陛下完全没有从沉思的状态下回过神的自觉，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 庆幸的是这次陛下终于有反应了。 方龙秀偏了头看他，神情冷淡，语气凉凉：“他等等怎么了？等不得？” 风伴狩无法反驳。他和陛下关系好，不代表他会为了别人去触犯陛下，陛下心情不好，缓缓就好了，一会后，陛下还是那个以国事为重的陛下。 果然，沉默了一会，方龙秀转身离开观星台：“请丞相去御书房等着，朕马上过去。” 御书房前，叶知秋站得笔直，与三年前相比，冷漠的神情添了不少肃穆，即使是身着暗红官袍，却依旧仙风道骨地像是穿着初见时的那一身蓝白素袍。 “微臣参见陛下。” 叶知秋单膝下跪，未低头，没弯腰，腰杆笔直。 方龙秀：“让丞相久等了，起来吧。” 方朝的叶丞相，离开了官场之事，依旧是个修道之人，看来她想给对方赐婚的事情是落实不了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皇上要给丞相赐婚 方龙秀：丞相年纪不小了，该成亲了。 太后：知秋啊，快来看看哀家给你物色的姑娘。 叶知秋：微臣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 方青逍：这简单啊，不能近女色，那就给丞相物色各家的公子吧。 叶知秋：妖孽，你找死！ 143.第143章 朕的皇后 进了御书房，让人奉茶，方龙秀端着茶杯抬眼看向叶知秋，心里疑惑，面上却冷淡地扯出一丝笑意：“丞相，你来见朕，就是为了在朕这里讨杯茶喝？” 叶知秋放下茶杯，神情罕见有些犹豫。 方龙秀直觉不好。 众所周知，方朝的叶知秋叶丞相想说什么时绝对不会因为怕死而不说，叶知秋犹豫了，就代表这事情不好在上朝时说，意思是私事。 私事么，叶知秋廉洁公正，不结党，不营私，独自一人，有私事找皇帝的可能基本没有，那么这私事只可能是皇帝陛下的私事了。 果然，叶知秋开了口：“陛下，恕臣直言，陛下选秀后已经三年了，但后宫妃嫔至今尚未身孕……大家一致认为，陛下操劳政事是要紧，但是也要注意休息。” 方龙秀嘴角的弧度收了起来，手指沿着杯沿滑动，语气淡淡：“怎么，他们怕死，又推举你来当说客了？” 叶知秋：“提醒陛下，这也本该是微臣的职责。” 方龙秀冷笑：“职责，朕的家务事你也要管？” 叶知秋从善如流：“皇上无子嗣，本就是件动摇国本的大事，大臣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们是担心朕哪天死了没人继承皇位，是吧！”方龙秀一拍桌子，“朕还不到二十岁，你们现在就担心未免太早了，朕看你们都是太闲了，成天才会有这么多闲情逸致管到朕的头上来！” 叶知秋面色不变：“陛下所言有理。” 方龙秀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叶知秋这是服软了？这么容易就退缩了，奇迹啊。 “陛下的确尚且年轻，子嗣的问题可以先放一放。”叶知秋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后宫皇后之位一直悬空，不妥。” 明白了，这才是叶知秋今天的目的。打着弯儿提出来，真是为难说话向来直白的叶丞相了。方龙秀心里冷笑几声，笑着反问道：“怎么，你们商议出结果了？给朕选出合适的皇后了？” 叶知秋一怔后摇头：“尚无。” 方龙秀原本以为叶知秋既然都代表群臣来说了，应该是有了大家认可的皇后之选，没想到叶知秋竟然会摇头。 “哦，那丞相这是什么意思？”方龙秀笑了一下，如春风化雪。啧，没定就好，只要没定她完全还可以找各种借口各种理由，提出诸多条件。 叶知秋：“回陛下，皇后的人选至关重要，臣等意见无法统一。” “哦，意见无法统一，看来是有很多人选了，都有哪些，说给朕听听。”嗯，不如说一个反驳一个？ “陛下，这是所有人选的名字以及她们的身份背景。”叶知秋直接呈上一本奏折。 风伴狩接了送到方龙秀手上，方龙秀随手翻了翻，越看越头痛。 她若真是男子，皇后就是她唯一的妻，而这些人给她的都是什么！ 瞧瞧，这奏折上皇后的人选除了人选的名字，还有哪些是关于这个人的介绍的，净是一些背景势力，她娶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那个人身后的整个势力好处。 方龙秀虽然心知身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可她就是不甘心啊，她是皇帝，九五至尊，这整个方朝她最大，然而她为什么就不能娶个中意的人！ “洋洋洒洒这么多篇幅，没有一个是重点，朕看了头疼，不看！”方龙秀一甩手直接将奏折扔到叶知秋身上。 叶知秋低头将奏折收起，看着方龙秀道：“陛下可是要那些人选的画像？” 方龙秀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叶知秋，想到一个问题：“丞相，你虽然是代表群臣来的，可是你应该很清楚，你拿来的东西并不能让朕真正做出什么决定，这么白费功夫的事好像不符合丞相一贯的风格啊。” 叶知秋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微弱的变化，虽然不明显，但是方龙秀还是注意到了。 方龙秀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猜测，眼睛眯了眯，语气上带上叹息，这叹息一点点，不明显，却很好地表明了她心里的感慨又不至于太过刻意：“丞相啊，你虽以修道之由三番五次拒绝了朕和太后的赐婚，但你可曾想过，如果你真要成亲，你希望与你共度余生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叶知秋摇头：“微臣不曾想过。” 想都没想？方龙秀磨牙：“只是假设，你现在就可以想想。” 共度余生？叶知秋的神色有些茫然，随即皱着眉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丞相？”方龙秀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见对方眉头紧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给叶知秋出了一个难题而不是一个随意就可以回答的问题。 叶知秋回过神。 方龙秀挑了挑眉：“丞相可是想出什么了？” 叶知秋嘴角抿了抿，缓缓答道：“回陛下，若是微臣可以成亲，定然是希望能与微臣共度余生的人是微臣喜欢的人。” 方龙秀感叹道：“是啊，都是这样希望的吧。” 叶知秋很快反应过来：“可是陛下——” “朕知道朕无法任性选择喜欢的人当皇后。”方龙秀截断叶知秋的话，抬眼看着叶知秋似笑非笑，“但选择什么模样，什么性格的人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叶知秋点头，“陛下当然可以选择。” 方龙秀嘴角一挑：“甚好，那朕可就直说了。” 叶知秋没有阻止：“陛下请说。”罢了，早就知道今天的目的是无法达到的，过来也不过是想先给这孩子提个醒，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朕的皇后不仅要人美，声音还要好听，不许扭扭捏捏，不能柔弱可欺，不准浓妆艳抹。” 叶知秋：“……”今天不该来。 方龙秀喝了口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朕的皇后要会点武功。” 前面的条件尚且还能理解，属于皇帝个人喜好，但是后面这算什么，皇后为什么要会武功？叶知秋没有直接质疑，而是婉转问了一句：“不知陛下的会点是什么程度？” 方龙秀：“至少要和风伴狩不分上下吧。” 风伴狩：“……” 那是一点？叶知秋抬眼看向一旁的风伴狩。 风伴狩：“……” 方龙秀英气的眉目一扬，声音冷冽：“怎么，不行？” 144.第144章 孤独无解 皇帝开口，谁敢说不行。只是这条件委实严苛了，让人想不怀疑皇帝陛下的用心都不成。 叶知秋敛眉静问：“微臣不明白皇后的人选为什么要和风大人的身手不分上下？” 方龙秀瞧着四周也无其他人，弯着嘴角解释道：“日后朕征战天下，期待着皇后能与朕一起，朕的皇后没点功夫如何与朕并肩而立？” 风伴狩愕然。 叶知秋神色平淡，见方龙秀说这话时神情认真，静默片刻，点头道：“微臣明白了，臣会尽心为陛下找寻能与陛下并肩的皇后人选。” 终于把这难缠的家伙给打发走了。 叶知秋离开了，方龙秀揉了揉眉心，低垂的眉眼闪了闪。 尽心寻找？那样苛刻的条件分明是照着那个人说的，丞相要去哪里找才能找到合她心意的。天大地阔，满足条件的人也许会有很多，可是像他那样的……他那样的人不用很多，有一个就行了。 “先生……” 方龙秀扭头看向窗外开得艳丽的红袖花，也不知道是乱花迷人眼，还是因为心里已经乱了，等方龙秀反应过来时那一声叹息已经叹出了口。 意识到那一声想念到苦闷的叹息是自己发出的，方龙秀心里一震，在一瞬间的警惕后又放松下来。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只有风伴狩，风伴狩他不会多问。 无心批阅奏折，可是不批阅，那一叠叠奏折只会越摞高越高，头疼。 尽管心情不悦，方龙秀还是打起精神翻开了奏折。 风伴狩站在一旁，泡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后站在一旁安静研磨。 他低眉看着认真批阅的方龙秀。 陛下垂着眉眼，睫毛浓密纤长，低头看去，那双眼就像一双安静栖息的墨蝶，偶尔颤动翅膀，却始终不曾飞离。 不曾飞离，然而那一下又一下的颤动，却时刻挠着他的心。就像陛下的一言一行，总能牵动着他的情绪。 陛下方才提出的条件……叶丞相听着或许只是惊讶，然而他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熟悉。 人美，声音好听，到最后的会点武功，那会点的程度还是如此之高。 呵，多年前，陛下还只是太子时选太子太傅的条件是什么来着？ 风伴狩记得，记得很清楚。也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心里才苦涩一片。 太子太傅与如今皇后的人选……陛下，您在提出这些条件时，心里是已经有了人选吧。 “伴狩。” 风伴狩一怔，回神。 方龙秀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茶冷了。” 懊恼自己的失职，风伴狩连忙收敛心思，去为方龙秀换杯热茶。 方龙秀靠着椅子按了按眉心。 风伴狩将热茶递过去：“陛下，累了便歇会吧。” “无妨。” 一旦歇下来，便会觉得无事可做无聊至极，那种时候太容易想念一个人了。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太孤独。 既然那个人不在身边，既然孤独无解，不如让自己忙碌起来。 风伴狩见方龙秀喝了口热茶后继续批阅奏折，瞧着那时时皱起的眉目，他忽然再次迫切地希望国师可以早日出关。 虽然国师在的时候经常惹陛下生气，但那生气怒骂的陛下总比现在整日埋头于政事之间的陛下要让人放心。 陛下的事，他一向无法插手，只能听从。陛下要继续批阅奏折，他除了偶尔的提醒便只能在一旁站着研磨相伴。 这样也好，默默守着陛下也好。 风伴狩这一站便是两个时辰。 眼见方龙秀揉了揉太阳穴后还要继续，风伴狩忍不住再次提醒：“陛下，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方龙秀抬眼，见外面金乌西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朕饿了。” “晚上想吃什么，属下吩咐御膳房准备。”风伴狩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糯米粥端上来，“您午膳只用了些点心，陛下若是觉得饿，就先垫垫吧。” 方龙秀没有特别想吃的，说了句随意就开始吃粥。 风伴狩在门外吩咐完要吩咐的事情，一回书房就见方龙秀手中的那碗粥已经见底了。 看来是真的饿了。风伴狩走过去：“陛下。” 方龙秀放下碗站起身：“坐了一天身子僵了，陪朕出去走走。” 风伴狩：“是，陛下。” 天色将暗未暗，徐徐晚风送来一阵阵红袖花雨，带来一缕又一缕花香。方龙秀放松身体，放空思绪，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停，也不说去哪。 风伴狩跟在身后，踩着方龙秀走过的路，一路相伴，心里意外地满足。 安静地走了一会，约莫着晚膳应该准备妥当了，风伴狩怕方龙秀饿着，只好开口打破了这静谧的时刻：“陛下，一会在哪用膳？” 方龙秀脚步顿了顿。 她吃了碗粥，晚膳可有可无，只是不吃，恐怕明日母后便要过来唠叨几句。方龙秀偏了偏头：“伴狩，你决定好了。” “……”风伴狩，“陛下，属下不敢。” 啧，还是这样死脑筋。方龙秀揉了揉眉心，抬眼间看见前方的院墙开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白花。 青萝缠绕，白花点缀，倒是比御花园的精致花丛看了还要赏心悦目些。方龙秀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地方？” 风伴狩回道：“陛下，前面就是青鸟院。” 青鸟院？啧，想起来了，赐给夏青萝住的地方。 想起那个扶风弱柳般的姑娘，方龙秀的嘴角挑了挑：“今日的晚膳就安排在青鸟院吧。”又想起丞相所言之事，顿了顿，笑着补充道，“朕今晚就在青鸟院歇下了，通知夏婕妤准备接驾吧。”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叶知秋出了皇宫直接御剑飞往郊外，在一处山洞前停下。山洞外青草比人还高，一丛丛荆棘完全封住了洞口。 叶知秋一言不发，直接在洞前坐下盘腿修炼。月上柳梢时刻，叶知秋结束修炼站起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声声簌簌声响。 青草晃动，荆棘自动剥落，墨竹从洞里走了出来。 悬了三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叶知秋面无表情的脸露出笑容：“好友，你终于出关了。” 墨竹拂着衣袖的动作一顿，声音迷惑：“知秋好友，你怎么在这里？” 145.第145章 留宿青鸟院 一直以为喜欢上一个人，只有那人不在身边，不在自己的视线内时才会感觉孤独，后来才知道，即使那人就在你面前，即使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你思慕着他，他不知道，你藏着那颗思慕的心才是真正的孤独。 ——十九岁的方龙秀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夏青萝，方龙秀晃了晃神。 她这个夏婕妤，喜欢穿绿衣，她看见她时总会不可避免地想起另外一个人，这也是她将近这一年都没来青鸟院的原因。 方龙秀语气冷淡：“起来吧。” “谢陛下。”夏青萝将方龙秀引到餐桌旁，将碗碟摆好，先将杯子斟满，再端上一杯温茶。 方龙秀：“你也坐。” 夏青萝：“谢陛下。” 方龙秀接了茶喝了一口放下，打量着眼前的夏青萝。 今日的夏青萝依旧是一身绿衣，外面罩了件缀着白色小花朵的纱衣，整个人看起来各位清新脱俗。 方龙秀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看。眉目不见得有多么好看，只是那股清秀温柔倒是让人看了舒心，是属于耐看的那种姑娘。 夏青萝垂着眉眼，因猜不着方龙秀的心思，因为紧张，睫毛颤了颤：“陛下？” “这样看着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方龙秀收回了手。 夏青萝微微低着头不敢说话。 方龙秀今天无心为难夏青萝，抬了抬下巴温和道：“陪朕用膳吧。” 布菜由风伴狩包揽了，夏青萝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吃着饭，不敢弄出其他的声音。 方龙秀喝完杯中酒，对夏青萝道：“倒酒。” 夏青萝反应慢了一拍，等她反应过来陛下是在吩咐她时吓得立即站了起来。这行为突兀，着实失礼，夏青萝脸色白了白：“陛下……” 方龙秀抬眼看夏青萝，见对方一脸慌张，顿时有些扫兴了，无趣又无奈问道：“你慌什么，朕有这么可怕？” 夏青萝摇着头跪下。 她不明白，三年前她撞破了陛下的秘密，陛下不杀她已是开恩，她一直以为陛下会将她放在青鸟院任由她自生自灭，而这几年也的确是这样的情况，她也认命了。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传话的公公说了，陛下今晚不仅是过来用膳的，还会留下来歇息。陛下留宿青鸟院，代表着恩宠，陛下要做什么？在想什么？ 方龙秀叹了声：“起来。”这后宫的几位都怕皇上，她也习惯了，今日来找夏青萝也只是一个意外，只是对方这么不识趣，难免有些失望。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方龙秀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倒是把那进口带着花香的甜酒多喝了几杯。 这酒不错，花香熟悉。方龙秀挑了挑眉：“这是什么酒？” 夏青萝：“回陛下，这是红袖酒。” 红袖？是了，这酒带着红袖花香味。方龙秀：“你酿的？” “红袖花落得厉害，臣妾觉得那些花瓣落了可惜了，于是收集了试着酿酒。”夏青萝说到这里，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不少，不那么拘束了神情也自然了许多，她看着方龙秀，带着期待的目光，“陛下觉得怎么样？” 宫里那么多红袖树，每日落下的红袖花也不知道有多少，大概是看惯了，宫里的人从未觉得有什么可惜或是惊讶，那些落下的花瓣不是被扫地的宫女扫了和着垃圾倒了就是烂在了泥土里。有人会摘新鲜的红袖花做糕点，倒是从未听说有人拿了酿酒。 或许有吧，只是她以前没遇到，不过像夏青萝这样拿出来给她喝，还期待评价的倒是特例。方龙秀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笑了笑点头：“嗯，不错。” “那陛下多喝几杯。”夏青萝眼睛亮了亮，嘴角弯了弯，看样子这酒得到方龙秀的肯定她很高兴。 现在倒是大胆了。方龙秀笑了笑：“看来夏婕妤不仅泡得一手好茶，酿酒方面也值得赞叹。” 夏青萝嘴角抿了抿，笑容青涩：“臣妾只是闲来无事喜欢琢磨这些。” 方龙秀想起那人泡茶时的神情，笑了笑低头喝酒。 夏青萝没有了起初的拘束，这个时候倒是放开了不少，转身端了碟糕点出来：“陛下方才只吃了一点，想来是这些菜肴不合陛下的胃口，臣妾白天刚做了些红袖糕，陛下尝尝，光喝酒伤身。” 红袖糕，这个倒是不陌生，御膳房经常做。方龙秀拿了一块品尝，有些意外这味道的不同，有种特别的口感。 方龙秀将一块糕点吃完，道：“不错，日后隔三天送一份到逸心殿去。” 夏青萝笑容更盛了：“是，陛下。” 又喝了一会酒，说了会话，时辰不早了，不该辜负了这大好风月。方龙秀抬眼看了眼风伴狩：“朕和夏婕妤要歇息了，其他人都出去，伴狩，你在门外守着，朕不开口，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朕和婕妤。” 风伴狩点头转身离开，动作比平常慢了几分，方龙秀有些诧异却并未放在心上。 其他人都出去了，方龙秀站起身道：“朕歇息一会，你过来给朕捶捶背。” 屋里一片寂静，风伴狩站在门外，垂着的眉眼看不出情绪。良久，他抬起头，看着挂上枝头的银月，眼睛眨了眨，一抹红光泛起又很快淡去。 圆月越升越高，给观星台上的阁楼披上一层银辉。守在观星台外的禁军打了哈欠，晃了晃脑袋集中精神继续值班。 三年前，观星台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军，陛下下令任何人不准出入观星台上的楼阁，三年里虽然没有出过任何意外，但是在此的守军依然不敢掉以轻心，陛下这么重视国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国师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真的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禁军又打了个哈欠，心想今晚的月色真是好啊，若是不值班就可以约上心上人一起赏月了，结果还未感叹完，就听得观星台上，沉静了三年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 夜色里串联的铃铛一个接着一个响了起来，所有禁军在一惊后立即全部警戒起来，生怕观星台出了事。 武功高强的禁军拉着绳子上了阁楼查看，脚一沾地，抬眼就看见一身绿衣的无衣国师倚在阁楼门口，手里拉着铃铛的绳子，正打着哈欠看着他。 146.第146章 国师走了 当初被调到观星台时是听闻国师受伤闭关需要人守护，可是看这情景，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呢。 国师神情慵懒，打着哈欠，更像是刚睡了一个好觉醒来。 见有人上来，无衣放下拽着绳子的手，又见对方呆呆的，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不认识？” 禁军一怔，回过神来，立即跪下：“参见国师！” 无衣摆了摆手，问了一句：“本国师闭关多久了，怎么我一……出关，观星台外就多了这么多人？” “回国师，国师闭关已是三年有余，观星台外是皇上派来守护大人的。”禁军回答，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国师。 国师神清气爽，气度非凡……刚才真不该怀疑国师是刚睡觉醒来，有谁会一睡三年呢，国师大人定然是闭关修炼了。 “三年了啊。”无衣哦了一声，面色平静，心里却是一阵惊讶。什么，都不止三年了！？他爷爷的，完全没感觉啊！ 无衣按了按当初受伤的地方，心想叶知秋那些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难怪有衣能和他交朋友。 禁军：“大人出关，是否要立即禀告皇上？” 啊，是了，都过三年了，不知道那孩子如今是什么模样了。嗯，肯定长高了，长得更英俊了。啧，又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了。 无衣摆了摆手：“不用，我亲自过去。” 倒是挺想那孩子的，无衣说完广袖一挥，脚尖一点直接飞身离开观星台。 禁军：“……”那般轻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国师果然是国师，这闭关修炼的时间虽然有些长，但绝对有效果啊。 无衣想也没想直接前往逸心殿，在逸心殿没见到人，倒是把守门的宫人吓了一跳，那宫女无衣还认识，就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国师……国师大人？”宫女睁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一副受到严重惊吓的模样。 “……”啧，吓到姑娘实在是不应该。无衣笑了笑，语气很是温和，“正是我，陛下怎么不在？” 宫女晃了晃脑袋，反应过来立即跪下给无衣行礼：“奴婢参见国师！” 无衣：“起来吧，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谢国师。”宫女看起来很是兴奋，笑嘻嘻道，“恭喜国师大人终于出关了，很久很久不曾看见大人了。” 无衣微笑。 “啊，国师请进，奴婢给您奉茶。”宫女俨然是忘了回答无衣方才问的问题。 看着对方兴奋热情的模样，虽然不忍心破坏美人的，但是无衣不得不出言提醒：“先不急着喝茶，告诉我，陛下去哪了？” “啊，陛下？”宫女终于反应过来，立即回答道，“陛下前往青鸟院了，今晚好像是要在那里就寝。” 青鸟院？无衣想了想。哦，对了，好像是那个夏婕妤的住处？ 嗯，去见那孩子。无衣转身就走。 宫女：“恭送国师大人。” 无衣走了两步停下脚步。 啊，对了，青鸟院怎么走来着？ 忘了。不过不要紧，那孩子的气息不好找，但是风伴狩的气息在宫里独一无二，很好找。找到风伴狩，就能见到那孩子了。 寻找风伴狩的气息，无衣在青鸟院门口落脚。 “什么人？” 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即发现了无衣的身影，也诧异来人的是怎么突然靠近的。然而，在看见来人时在一怔后，立即释然了。 “参见国师，恭喜大人出关！” 无衣摆了摆手：“我来找陛下，陛下可是在这里？” “回大人，陛下在里面。”侍卫看向身边的伙伴，“快，立即将国师出关的消息告诉风大人。” 无衣：“怎么不直接告诉皇上？” 侍卫神情明显有些为难，顿了顿道：“这个……陛下与夏婕妤已经歇息了，歇息之前下令说不准任何人打扰……属下不好前去打扰，只好上报风大人由风大人做出决定了。” “……”无衣眨了眨眼。哦，明白了，与美人共度良宵啊，那真是不方便打扰，理解理解。 “我理解，那就不用通报了。”无衣转身就走。 “国师大人……”侍卫无语。您别这么通情达理啊，陛下这么看重您，没准立即就召见了呢。 无衣摆了摆手走得潇洒：“那就这样吧，我等会再来。” 侍卫：“……” 看着国师迅速离开的背影，拦都拦不住的侍卫心里是郁闷的。国师走得这么干脆，等会皇上要见人怎么办？ 进去传话的侍卫出来：“风大人请国师……咦，国师呢？” 侍卫：“走了。” “……”进去传话的侍卫，“哦……那你进去和风大人汇报吧。” 侍卫感叹国师不按常理出牌，只好自认倒霉。 “风大人，国师已经走了。” 风伴狩面无表情的脸微微露出几分惊讶：“走了？怎么回事？” 都怪我多嘴。侍卫低下头：“国师大人听说陛下正和夏婕妤一起，声称不便打扰一会再来。” 风伴狩沉默。 侍卫不敢再说话。 一会后，风伴狩才淡淡开口：“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 三年多了，国师终于出关了。风伴狩看向门口，所以，现在该不该在第一时间告诉陛下？ 房间里，夏青萝还在给方龙秀捶肩，她的手法很好，方龙秀趴在软枕上昏昏欲睡。 夏青萝：“……”陛下今日是纯粹过来睡觉的，不是她想得那般？ “夏青萝。”方龙秀忽然出声。 夏青萝收手站好：“啊……臣妾在！” “把衣服脱了，躺到床里面去。”方龙秀转了个身，倚在软枕上看着夏青萝。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将出关的墨竹带回叶府 烫上一壶温酒，斟满一杯，叶知秋将杯盏递给刚刚沐浴出来的墨竹：“好友闭关这么久，伤势可是好全了？” “很久？”墨竹接过杯盏，随口问了一句，“多久？” 叶知秋：“不止三年。” 墨竹淡淡哦了一声：“也没多久。”他放下酒杯，手指穿过幻化出来的面具直接按在眉心上，“我受伤了？” 叶知秋皱了皱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墨竹的手指在眉心按了按：“应该是受伤了，总是感觉头疼。” 叶知秋的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147.第147章 朕等着吧 夏青萝一怔，随即脸色通红。 “是……陛下。” 素手解衣，纱衣绸缎一层层褪下，夏青萝越脱越慢，越脱脸越红，像是染上了一层浓艳的胭脂。 方龙秀目不转睛地瞧着，瞧着对方在烛火映照下越发美丽的含羞模样，半响后移开目光，淡淡道：“上来躺着。” 白色中衣散开，绣着鸳鸯的艳红肚兜露出半角，夏青萝抓着衣角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再小心翼翼地靠着里边躺下，抓着被子盖住身体，一双眼含着万分紧张望向依旧背对着她的年轻帝王。 方龙秀转身看向夏青萝，目光复杂得让心怀期待的夏青萝一下子怔住了。 或许，并不是这样的。 夏青萝忽然这样觉得。 果然，年轻的帝王并没有想宠幸她的意思，而是在一眼复杂地凝视后果断坐了起来。 “你好好躺着。” 方龙秀站起身。 夏青萝目光一黯，垂下了眉眼。 “你躺着别动，等朕沐浴完。”方龙秀将外套解下披在身上，又将冠得整齐的头发放下随意披着。 夏青萝眨了眨眼睛，面露不解。 方龙秀掀开纱帘走向房门，打开门，见风伴狩背对着门口站着，开口道：“伴狩，让人送些热水进来，朕和夏婕妤要沐浴。” 夏青萝：“……”陛下来之前我已经洗好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沐浴？ 方龙秀下完命令，见风伴狩依旧呆呆地站着，她有点怀疑风伴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话。 “伴狩！” 对方似梦初醒，慌忙转过身来：“陛下！” 方龙秀：“朕方才说什么你可是听清了？” 风伴狩一怔，跪下。 竟然真没听，看来是心里有事了。方龙秀抬了抬下巴，语气冷冷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风伴狩沉默几秒，老实道：“回陛下，属下方才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打扰陛下。” 已经吩咐了不准打扰，风伴狩还犹豫。方龙秀直接发问：“有什么重要的事？” 风伴狩抬头看方龙秀，在见到方龙秀的模样后立即低下头，几秒后回道：“陛下，国师出关了。” 因为太过惊讶，又或是早就接受了无衣出关的遥遥无望，做好了长期等待的方龙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神情竟是相当淡然，似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般转身往房里走。 “吩咐人送热水过来，朕要沐浴。”方龙秀边走边吩咐，“水要烫些的，朕……”脚步终是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向依旧跪在门口的风伴狩，声音有着不为人知的颤抖，“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反应才是正常的。因和主子还有着一段距离，风伴狩这才大胆地再次抬起头看向方龙秀：“陛下，无衣国师出关了。” 方龙秀的大脑和身体终于反应正常了，她几步走过去，问风伴狩：“先生他在哪里？”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方才他来过了？” “回陛下，国师方才来过，刚走。” 主子就在眼前，风伴狩不得不再次低下脑袋。只是他即使不看，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也知道主子定是会生气的，于是在主子生气之前接着解释道，“国师来时陛下与夏婕妤已经……歇息了，国师说不便打扰，一会再来。” “一会再来？”方龙秀咀嚼着这四个字，又问了一遍。 风伴狩：“是的，陛下。” 方龙秀将外袍系了系，越过风伴狩走出门口，站在院子外的红袖花树下，抬头看着被月光照得明亮的夜空，淡淡问了一句：“刚走……一会再来，一会是多久？” 风伴狩无法回答。 “朕等了他三年，他一会也是等不得的。”方龙秀仰着头，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属下去把国师叫回来？” 方龙秀摇头：“不了，朕等着吧，等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会。” 风伴狩不说话了。 “等着吧，朕的耐心一向很好。”方龙秀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夏青萝还躺在被子里，因为疑惑，洁白的胳膊手臂从床帐里伸出，随即露出一张通红的脸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陛下。” 方龙秀整理着衣服的手顿了顿，终于想起屋里还躺着一个人的事实。 方龙秀坐在椅子上，将站在门口的风伴狩叫回来，让他帮忙整理了头发。 衣冠整理完毕，方龙秀冲屋里的夏婕妤道：“你休息吧，朕还有事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夏青萝愣了愣，低垂着眉目把脑袋缩了回去。 “伴狩，回逸心殿。” “是，陛下。” 一路无话到了逸心殿，方龙秀拿起奏折开始批阅。 风伴狩不说话，泡了热茶站在一旁守着。 看样子陛下还是生气了，陛下果然很在意无衣的离开……只是不知道国师什么时候会回来。 一般人的一会不会很久，但也许因为国师不是一般人，所以他的一会在一个时辰后依旧没有个底。 风伴狩看了眼都快把朱笔折断的陛下，心里叹息，试着开口问道：“陛下，国师大人兴许是怕打扰陛下休息……时辰不早了，明日再宣国师觐见吧。” 朱笔狠狠按下，在奏折上狠狠留下一个红点，方龙秀冷着声音道：“不用，等着。”她倒要看看，先生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回来看她！ 风伴狩：“……”兴许国师走时说一会回来的话只是随口说的呢，就像大家说的明天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案桌上前所未有的一本奏折不留。 五更已过，方龙秀按着眉心将朱笔扔下。 风伴狩：“陛下……” “今日早朝取消。” 风伴狩：“是。” 方龙秀离开椅子，什么话也不说，走进里屋躺到床上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睡觉。 风伴狩叹了口气，走出殿外在外面守着。 太阳高升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风伴狩估摸着陛下一晚未睡至少也要到中午才醒，不想不过一个时辰他便被叫了进去。 “陛下。” 方龙秀坐在床上沉着脸问道：“国师可曾来过？” “……”风伴狩，“回陛下，没有。” 方龙秀掀开被子站起身：“查！马上给朕查出他人在哪里！” 148.第148章 是美人啊 艳阳高挂，风月街正值休息之时，风月之地之首的明月楼大门紧闭，也是陷入了沉睡。也就是在这安静时刻，明月楼门前突兀地来了两位拉拉扯扯的人。 “无衣，你赶紧给老子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青衣华服的方青逍青着脸，那脸色简直是要暴起打人的前奏。 “你看你，几年不见你都快在家里发霉了，本国师带你出来玩玩，活动活动。”无衣不放手，一手拽着方青逍的手臂，一手去敲门。 方青逍磨牙：“本侯爷忙得很，谁像你一样一睡这么久！” “……”无衣一本正经地纠正，“什么睡，我那是闭关修炼。” 明月楼的大门打开，艳娘冷着脸站在门口。 “你们两个闹什么闹，吵到楼里的姑娘休息了！” 方青逍立即甩开无衣的手：“都说了姑娘们都在睡觉，回去了！” “总有还没睡觉的。”无衣拽住方青逍往里面走，“再说了，你方小侯爷驾到，肯定有姑娘出来接待你。” 艳娘打着哈欠把大门关了：“玩归玩，别吵，不然老娘拿扫帚赶人。” 见事已至此，方青逍沉声道：“现在可以放手了！” “是嘛，陪我出来喝喝酒，总比闷在家里强。”无衣笑眯眯放了手。 方青逍语气不好道：“老子昨晚就陪你喝了一晚！” “啊……这个……这么久不喝酒突然有点想喝了嘛。”无衣看向艳娘道，“艳娘，叫两位美人出来陪陪酒呗。” 艳娘斜了眼无衣，走了。不过一会后，倒是真来两位大美人。 无衣把方青逍拉进房间，方青逍不要美人伺候，无衣便让一位美人抚筝，自己抱着一位美人玩起了互相喂酒的游戏。 “无衣公子……真的是好久不见啊。”美人依偎在无衣怀里，一脸娇嗔，“公子还记得奴家吗？” “是啊……好久不见。”完全记不得美人名字的无衣心虚地笑了笑，“记不记得名字有什么关系，我认得你的脸，而你依旧是个大美人。” “奴家夭夭。”美人故作伤心模样，那神情中也的确带着几分感叹，“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连奴家都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桃之夭夭嘛……刚才一时没想起来。”无衣笑眯眯地亲了亲美人夭夭的脸蛋，“我陪罪，先自罚三杯好不好？” 夭夭掩着帕子笑着：“那公子多喝些，喝醉了也没关系，喝醉了奴家伺候您。” 方青逍凉凉道：“再喝直接泡酒缸里好了。” 无衣：“胡说什么，本人千杯不醉。” “啧，若不是本侯爷昨晚把酒兑了水，你早喝趴了。”方青逍冷笑。 “……”无衣转头瞪方青逍，“我说口感怎么那么淡，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在家宅穷了，没好酒给我喝，我还特意来明月楼想请你喝酒呢。” 方青逍：“……” 无衣问得随意：“这几年你都在干什么，怎么好好一个侯爷府竟被你败光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侯爷府被我败光了！”方青逍喝了一大口酒，接着道，“这几年我也没闲着，谁像你一样什么都没干。” 无衣来了兴趣：“哦，你都干了些什么，不会还是结党营私，滥用职权，竟是些惹那孩子不高兴的事了吧？” 方青逍幽幽道：“这次不是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了。” 无衣松了口气。 方青逍：“我在干一番大事业，正密谋谋反呢。” “干大事业，哦，有点事做就好……”无衣随意听着，随意点着头，然后顿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呛住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谋反？” 看对方狼狈的模样，方青逍总算出了气，笑着点头：“是啊，总要找点事做。” 无衣无语：“你没事吧？生病了？” 方青逍：“……” 无衣：“没病说什么胡话。”一只妖干什么不好，要去当皇帝，又不是什么好事，没看到那孩子那操劳样子么。 方青逍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无衣没把这话当真，掐了掐一旁听呆了的美人笑道：“别当真，他说着玩呢。” 美人看了眼方青逍，在这个大逆不道的玩笑里缓了好一会才再次放松下来继续陪无衣喝酒。 方青逍提醒道：“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小心那位出来找你。” “哦，那孩子啊……不急，我玩尽兴了再回去也不迟啊。”无衣喝着酒，微醺的模样，“那孩子那么忙，怎么会有空过来找我。”啧，昨晚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和美人共度良宵呢。 孩子？这皇帝陛下可早就不是孩子了，就只有你还认为他是孩子。方青逍无声地笑了笑。 无衣又喝了几杯，将美人搂在怀里一阵乱亲，指着方青逍道：“姓方的，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和美人睡觉了。” “……”方青逍沉默了一会，站起身走到无衣身边，抬起扇子敲了敲无衣的脑袋，“再见！老子不稀罕留在这里。” 无衣喝醉了，抬手一挥：“快……滚吧。” 方青逍磨牙：“喝死你得了。” 无衣搂着美人开始往床的方向走，“唔……我们赶紧去睡……你们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走……” “夭夭，好好照顾他。”方青逍扯了扯嘴角，准备离开。 然后，还未走到门口，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 方龙秀沉着脸站在门口，目光在房间里一扫，在看到搂着姑娘的无衣后脸色更加阴沉。 等一会？她等了一宿，结果呢，他在干什么？ 方青逍一惊后开口：“公子怎么……” 方龙秀带着一身怒气走向无衣。 “唉……” 方青逍下意识地想要阻止，被一旁的风伴狩拦住。 方龙秀走到无衣身边，看了眼扶着无衣的夭夭：“放手！” 被方龙秀强大的气势震慑，夭夭几乎是在方龙秀开口的第一时间就退到了一旁。 喝醉了的无衣失去支撑身形不稳，扶着一旁的桌子倒在地上。 方龙秀在他面前蹲下，垂眸看着他：“先生。” “嗯，叫我？”无衣闭着眼，手在空中挥了挥想要人扶他起来。 方龙秀一把握住，声音低沉：“先生。” 无衣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手使劲一扯，将人拉倒压在身下，笑道：“嗯，是美人啊。” 149.第149章 朕想你了 美人？先生你可真是风流啊！这是方龙秀在听到无衣的话后的第一反应。 “美人，我喜欢。” 无衣摸了摸方龙秀的脸，低下头一口咬在方龙秀的唇上，随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唔……味道不错。” 房间在那一瞬间变得极静，方龙秀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一霎之间头晕目眩，手足无措。她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嗅到那人身上的青草香和酒味，觉得自己的感官完全被夺了去，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无衣被人从她的身上拉了起来。 她呆愣愣的，直到听到风伴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睁大着眼眨了眨，耳朵渐渐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陛下，属下扶您起来。” 方龙秀的手指动了动，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风伴狩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扶起主子。 方青逍扶着喝醉的无衣，对着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是傻掉的方龙秀开口道：“无衣他喝醉了，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方龙秀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一张脸在那一瞬间烧得通红。 本想抬头对主子说什么的风伴狩一怔后立即又低下了头。 这是恼羞成怒还是纯属害羞了？方青逍摸不着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思，斟酌了一下语气道：“陛下……微臣带无衣下去醒酒？” 方龙秀转身就往外走。 方青逍：“……”什么意思？ 走到房间门口的方龙秀脚步顿了顿道：“伴狩，把先生带回来。” “方侯爷。”风伴狩看向方青逍。 方青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笑着将无衣交到了风伴狩手中。 “哎……干什么去……让老子睡觉！” 无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要推开风伴狩，却被风伴狩强行带走。 啧，若是陛下恼羞成怒，无衣恐怕要吃点苦头了。若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害羞……方青逍的脸色一沉，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也无妨，无衣那家伙总归吃不了亏。 方青逍扭头看了眼一旁看呆的美人夭夭，微微一笑：“啧，日后你可要离无衣远些，不然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谁知道那奇怪的陛下会不会迁怒他人啊。 夭夭怔了怔，想起方才那人看自己的脸色，又想起方才那人被方小侯爷称为陛下，脸色一白，立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侯爷放心，奴家什么也没看到。” 楼里的姑娘一直猜测，无衣公子就是传闻中备受风朝百姓尊重，深受皇帝偏爱的无衣国师，只是猜测就只是猜测，一直无法证实。如今，陛下都出现了，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么。 只是陛下被国师轻薄，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不要看见为好。 “倒是个聪明的姑娘。”方青逍笑了笑，胸口一阵疼痛，连忙掩着嘴闷着咳了咳。手心里血迹斑斑，方青逍嘴角的笑意隐去，叹了口气离开明月楼。 方龙秀一路急匆匆回到宫里，喝了好几口冷茶才压住心里的躁动。 “陛下，国师……睡着了。”风伴狩扛着已经睡着的无衣进了逸心殿，询问方龙秀，“是否让属下将国师送回观星台？” 方龙秀放下茶杯，沉默了半响，迟疑地开了口：“不用麻烦了，就将他扔在地上吧。” “……”风伴狩，“是，陛下。” 风伴狩将无衣放到地上，垂着手站在了一旁。 方龙秀：“你出去守着，不叫你别进来。”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转身关上殿门在门口守着。 方龙秀站在一旁，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无衣。 阳光从窗户的隔间花纹钻进大殿，将大片阳光分割成一束束的明亮光辉，那人就躺在阳光斑驳的地上，上空光影跳跃，尘埃浮动。 那人翻了个身，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大殿里空荡荡的，那么静，那一声便显得格外突兀。方龙秀晃了晃神，脚步轻缓地走向无衣。 一步一步，轻而慢，像是生怕惊醒了正在沉睡的人。 在无衣身边站定，方龙秀低下头看着无衣，伸出手，在光影中隔空做了一个抚摸的动作。 “先生，好久不见。” 方龙秀在无衣身边坐下，伸手覆在无衣左手的手背上，低语道：“先生，好久不见，朕很想你。” 似乎是方龙秀的触碰或是声音起到了作用，睡着的无衣眼睛颤了颤缓缓睁开。 方龙秀怔了怔，却是舍不得收回手，只是看着无衣又说了一句：“朕很想你。” 无衣的神情有些恍惚，用力眨了眨眼睛，闷了半天才晃了晃脑袋：“嗯，我也很想你。” 方龙秀无声笑了笑。一边高兴一边又腹议。先生醉了，连人都认不得，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地上太硬，睡得不舒服，无衣动了动，又说了一句：“小孩，不舒服。” 方龙秀愣住。 先生，知道是她？ “先生？”方龙秀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无衣被吵了睡眠，有些不耐烦了：“别吵……你这孩子都不乖了。” 方龙秀：“……”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计较着无衣的称呼，可是心里大抵是高兴的，只因为先生的确是把她放在心上的。因为无衣没来看她反而去明月楼而生的气消了不少，方龙秀笑了笑，撑着下巴就坐在一旁看着无衣睡。 她想念这个人想得太久了，终于见到了，现在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先生，如果朕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只是一位公主，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一点可能？方龙秀想着想就笑了起来。 大概是不会的，如果她只是普通人或者只是一位公主，恐怕都见不到先生，更遑论把先生留下身边。 留在身边……方龙秀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方龙秀的目光落在无衣脸上的面具上。长久留住先生……即使她身为皇帝，她也没有把握。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墨竹休息够了准备离开 “好友刚刚出关，现在又急着去哪？有什么急事吗？”遵循着君子之交的叶知秋，这次终于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我要去一个地方找一种药草。”墨竹随意回了一句后顿了顿，揉着脑袋有些疑惑道，“不过，我总感觉我不该去。” 叶知秋沉默几秒，道：“好友既然觉得不该去就别去了。” 150.第150章 趁机占便宜 先生一直戴着飞羽面具没有摘下，记忆中她从未见过先生完整的面容。多少次想摘下它，终究因为一些心思而莫名心怯，可是亲手摘下先生面具的这个幻想却从未停止过。 银色面具泛着冰冷的光芒遮住了先生半张脸，本该是带着冷意的轮廓在光影下却不可思议地柔和下来。 方龙秀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先生……先生，朕今日一定要揭开你的面具。方龙秀深呼吸，颤抖着手去摘无衣的面具，颤抖的手伴随着强作镇定却又异常坚定的低语：“只要先生一直都在，朕什么都不怕，朕——” 面具轻而易举被摘下，方龙秀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光影错乱，铺泄于褪下面具的恬静容颜上，精致姣好，像一幅绝世好画，多一笔唯恐累赘，少一笔生怕欠缺。 她的先生，她的太傅，她的国师，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是光影中迷乱了心智也罢，方龙秀就是这么认为的。 她凝视着他，仿佛有那么百年之久，最后轻轻叹口气将面具重新为无衣戴好。 她的先生戴着面具也好，先生即使不能完全属于她，她也断然没有把这么好的先生让给别人的道理。 先生喝醉了，先生睡着了……其实也是件好事。方龙秀的手指在面具上描摹着无衣完整的容颜，神情温柔，嘴角翘着，英气的眉目，凛冽的气质因为这一举动淡化不少。 只是描摹着描摹着，她便想起一个怎么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啧，她的先生很年轻，即使不摘下面具，单看先生另外半张脸也可以得知。从初见到如今，将近八年的时间里，先生那另外半张脸，在记忆中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先生是不同的，对于容颜不改，可以说是身为高人驻颜有方，毕竟八年，对与成年人的容貌的确改变不了什么。即使是改变了，因为气质的缘故，也不明显，这些都说得通。 然而，她今日见着先生完整的容颜，总觉得先生不是改变不明显，而是根本没改变。这么多年，她变了那么多，可是先生的脸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又或者，当初他们相识，先生的年龄其实也很小……算了，不多想了，只要先生一直留在身边，就当是先生是高人，有着驻颜术又怎么样。 方龙秀看着无衣，脑袋里想着方才见着的完整容颜，不由地失笑。 那样安静，那么温和的面容还真是有点不符合先生平时的模样呢，先生啊，还是肆意妄为一点比较好，虽然那些有点惹她生气，但是那些鲜活的神情才是先生该有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副安静略显脆弱的模样。 等等……方龙秀按了按脑袋，觉得方才有什么情景在自己的脑海一闪而逝。似乎是梅花纷飞，谁的脸温和又苍白。 这情景似乎很重要，但又不是非要想起不可， 方龙秀的记性一直都很好，要说会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基本很少，可是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有一段记忆是真实地模糊了忘却了。 方龙秀摸了摸自己随身佩戴的灵玉，垂眸看着无衣半响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不是非要记起不可。若真要深究，恐怕是细思恐极，那样不好。 方龙秀一直都是个想得明白看得清利弊的人，这样一想后，果断将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丢下，将注意力又全部放在了无衣身上。 先生睡着了，是个好机会，没道理不趁机将被占的便宜占回来。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一想到要做的事情方龙秀就很迟疑地盯着无衣的嘴唇坐在原地不敢凑向前。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对方贴上来的热度，脸上一热，红晕渐渐染上脸庞，再一点点蔓延至双耳和脖子。 她犹豫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低下头，用着近乎虔诚的态度闭上眼将嘴唇贴上无衣的嘴唇。 光影至上而下投下，尘埃在他们上空浮动，将他们笼罩一起，将他们视为一体。 半响后，方龙秀身体一歪直接在无衣身边躺下，睁着眼笑眯眯道：“先生，是你先占了朕的便宜，朕是个不服输的人，自然是要占回来的。”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忍不住捂着嘴角笑了起来。 算了算了，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么。朕就是在趁机占便宜了又怎么着。 先生，不要离开，也不要再一闭关就这么久。朕只是一个凡人，三年的时间对朕而言真的很长，你不在身边，朕会很想你……想得忍不住毁掉你把你锁在身边。 三年的等待，方龙秀对无衣的心思没有任何减少，反而因为长期的压抑，那种想把无衣完全占有的欲/望与日俱增，若不是两人的身份，若不是她够理智，绝对不会出现相见后这么平静的结果。 躺了一会，方龙秀站起身将无衣抱起放到床上，自己则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陛下。”风伴狩站在殿门口，小心偷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 方龙秀的心情不错，笑了笑道：“吩咐人看着国师，醒了就通知朕。” 风伴狩：“是，陛下。” 方龙秀：“去御书房。”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她很难真正平静下来。 无衣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不过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宫人，而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方青逍。 无衣揉了揉脑袋，看了看四周，大约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于是疑惑地看着方青逍：“你怎么在这里？” 方青逍摇着孔雀扇，笑着回了一句：“堂堂国师都能从龙床上醒来，我为何就不能出现在这里？”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在叶知秋阻止墨竹离开之后 “别去？”墨竹一怔，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因为墨竹带着面具，叶知秋看不见墨竹的神情，只听出他声音里带着的一点疑惑。叶知秋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皱着眉问道：“好友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吗？” “因为……”墨竹怔在原地。 “好友闭关之前受了伤，恐怕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叶知秋叹了口气道，“好友不如先哪里也不去，留在帝都修养，等找回那些记忆再走不迟。” 151.第151章 艳丽逼人 方青逍这话带着刺，即使无衣再粗神经也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劲，更何况他也没那么粗神经。 宿醉后的脑袋有些刺痛，无衣揉着脑袋看着方青逍，神情奇怪道：“你吃错药了，发什么神经？” 方青逍冷哼一声。 无衣：“……” 方青逍：“龙床睡得舒服吗？” “哦，挺舒服的。”无衣穿着鞋子站起身，随即后知后觉地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在逸心殿，不是在明月楼吗？” “反应真够快的，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方青逍讽刺道。 无衣怀疑地看着方青逍：“你不会是趁我喝醉了整我吧？”臣子睡龙床，被那注重君臣之别的孩子看见了那还得了。 方青逍：“……”老子才没那个闲空！ “真是吃多了撑着。”无衣整理着衣服嘀咕道。 方青逍：“……” 见方青逍脸色发青，无衣笑了笑，问道：“唉，到底怎么回事？”方才的话是故意挤兑方青逍的，虽然方青逍的确喜欢恶作剧，但是应该还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本侯爷突然不想说了！”方青逍冷哼一声，撤掉结界转身就走。 “……”无衣，“喂，你——”所以方青逍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看他笑话？ 结界撤掉，无衣的声音传出，外面立即有宫女进来跪在无衣面前：“拜见国师大人。” 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无衣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摆了摆手：“起来吧。” 宫女站起身站到一旁，低着头道：“奴婢已经备好了洗漱的水，陛下吩咐了，若是大人醒了，可以不急着去觐见，可以先沐浴梳洗再吃点东西。” 无衣整理着衣服的手一顿，偏头看宫女：“陛下现在在哪？”原来那孩子已经知道自己睡他床的事情了，不知道等会见面会不会责怪他的无礼行为了。 宫女：“回大人，陛下之前在御书房，现在身在何处奴婢不知。” 无衣随意点了点头，为了拖延见方龙秀的时间，他没有直接施个净尘术梳洗自己，而是接受了在逸心殿沐浴梳洗的安排。 等无衣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披着衣服准备再慢慢享受一顿晚餐再去见皇帝时风伴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参见国师。” 无衣看着三年不见，越加成熟的风伴狩，淡笑点头：“风大人有礼了。”额，这是叫人过来请了吗？ 果然，就听得风伴狩道：“大人，陛下在御花园摆了晚膳等待大人。” 唉，见吧见吧，这一关迟早要过。再说了，睡龙床又怎么了，他喝醉了，又不是故意的。无衣点头：“微臣这就前往，劳烦风大人带路。” 风伴狩：“大人请。” 无衣拂了拂衣袖，随着风伴狩前往御花园。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将落未落，金红艳丽的晚霞占据了大片大片的天空。无衣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看见了红袖树下的方龙秀。 若不是对方穿着龙袍，无衣第一眼其实并未认出他。 那人站在红袖树下，晚霞似锦，红袖花艳过鲜血，可是那人就这么站着却比任何一物还要艳丽逼人。 风未停过，站在艳丽花雨中的人转过脸来，隔着飞花看了过来。那一瞬间无衣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对方真是一个大大的美人。可惜美人不仅是个男子，还是那已经没那么可爱的孩子。 无衣很快收回惊艳的目光，走向前行了个久别重逢后的大礼：“微臣参见陛下。” 方龙秀低头看着无衣。 那人的头发还未干，湿漉漉的带着水汽，低头时头发滑出肩膀，露出后颈的皮肤。 露出弱点，毫无防备的模样，这是一个臣服的动作。可是她知道，这个人没有一颗臣服的心。 “先生请起。”方龙秀弯腰扶起无衣。 “谢陛下。”无衣站起身，然后很无语地发现三年不见，对方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方龙秀走进一旁的凉亭，在石桌前坐下，又看向跟进来的无衣：“先生请坐。” “是。”无衣在方龙秀面前坐下，看方龙秀的模样，心想对方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于是心里便放松了一些。 方龙秀亲手给无衣倒了杯热茶：“先生吃点东西吧，不过别喝酒了。” 好像有点不对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语气这么温和？无衣眨了眨眼，在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时，只好与他继续客气：“谢陛下。” 方龙秀的眉头微皱，道：“先生这么客气，倒是叫朕有些不习惯了。” 无衣：“……”难道不是你先客气的？ “先生闭关三年，一出来倒是和朕生疏了。”方龙秀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叹着气道，“朕倒是想念先生以前潇洒肆意的模样，那时候先生与朕倒是比现在亲密。” 无衣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他有些惊疑地开始打量对方。 对方长得更俊了，更有气势了……说话也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这孩子想干嘛？以前他们很亲密吗，自从方盛兰死后，他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么？ 喝了口茶压压惊，无衣微笑道：“陛下多虑了。” “吃东西吧。”方龙秀收回盯着无衣的目光。 无衣连忙低头吃东西。虽然他三年不吃东西死不了，但是他不是主子级别的神仙，也不是有衣那不重口/欲的修炼狂，三年不吃东西真是馋得很。 见无衣专注吃东西看都不看她，方龙秀的目光黯了黯，拿碗乘了烫递过去：“别光吃，先喝点汤。” 无衣噎了噎，目光看向方龙秀，见对方目光平静，顺手接过汤：“嗯，谢谢。” 终于没有张口闭口就是陛下。方龙秀满意地笑了笑。 无衣喝着汤，一肚子疑惑。不过一会后他就将这疑惑丢到了脑后，专心吃起了满桌的山珍海味。 不过吃了一会，无衣终于无法淡定地吃下去了，因为对面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无法在对方如此明显的注视下吃得自在舒心。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事后，方青逍采访无衣第一次睡龙床的感受 方青逍：是不是很舒服？ 方龙秀：废话，当然舒服，那是朕的床。 无衣：不舒服，睡觉有人暖床才舒服。 方青逍：陛下脸红了，你这样—— 无衣：我体温低，抱着人睡才暖和。 方龙秀：…… 152.第152章 吓吓他 “陛下？”无衣语气疑惑。这孩子干嘛，不吃东西反而看着他，难道还等着他敬酒不成？ “先生。”方龙秀目光专注，朝无衣伸出手。 看他到底做什么。无衣眨了眨眼决定不躲。 微凉的手指碰到嘴角，无衣当场愣住。 方龙秀收回手，神情平静，语气淡然：“先生吃得急，嘴边有饭粒。” 无衣：“……” 方龙秀笑了一下：“继续吃吧。” 无衣继续吃饭，不过再也无法保持优雅的吃相，而是很快很潦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陛下，微臣吃饱了。”无衣觉得现在情况不对，这孩子这么反常，难道是因为他睡了龙床，那孩子故意这样做了惩罚他？ 方龙秀嗯了一声，才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起汤来。 无衣：“……”看那孩子坐得好好的不动筷子，以为他不吃是特意为他出关准备的接风宴。 现在陛下在吃饭，换他看着了？无衣扯了扯嘴角，觉得还是找借口先离开比较好。 无衣也想明白了，他虽然有那个胆子睡龙床，但是逸心殿的宫人没有胆子看他睡龙床而不惊讶，所以他睡了龙床这件事九成九是皇上默许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完全没必要担心这孩子事后算账了，现在的重点是这孩子为什么默许他睡他的床。 疑惑，但是无衣莫名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问清原因比较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总觉地哪里有些不对劲。 “陛下，微臣想起来还有点事没有处理。” 意思是想走了，才坐了那么一会就想走，看来先生的确是不想她的。方龙秀盯着碗，不想说话。 “陛下？”以为对方没听到，无衣站起身又重复了一遍。 罢了，不急，太心急，吓跑了不好。方龙秀摆了摆手：“先生既然有事，那便先退下吧。” 无衣生怕对方反悔，连忙道：“谢陛下，微臣告退。” 见对方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方龙秀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碗。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的风伴狩，看得明白，想得明白，但是却只能装作疑惑，并且要想法子不让主子那么不开心。 于是，风伴狩装着糊涂，问道：“陛下，您这是……” “不管什么原因，睡了朕的床，朕不罚他，还不准朕吓吓他。”方龙秀的嘴角挑了挑。 风伴狩：“……”即使觉得陛下喜欢无衣，但是他竟然也觉得陛下这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至于另一半……没道理她因为喜欢对方郁闷着，而对方还这么潇洒。方龙秀的心情不错，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倒是有了些食欲：“伴狩，布菜。” “是，陛下。”风伴狩弯腰给方龙秀布菜，“陛下等会还去御书房吗？” “不去了，今晚早点休息。”方龙秀抬了抬下巴，“朕要吃鱼。” 风伴狩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将一块鱼剔除干净鱼刺，将鱼肉送到方龙秀面前的碟子中。 方龙秀吃了两口，想起那人方才基本上只吃了素菜。忍不住问道：“伴狩，先生他吃斋吗？” 风伴狩的手一顿：“陛下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吃肉。” 风伴狩：“先生是修道之人又是国师，不吃肉也正常。” “可是他喝酒。”方龙秀放下银筷，脸上若有所思，一会后皱着眉头嘀咕道，“朕还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风伴狩默默地又夹了块剔好的鱼肉过去。 方龙秀猛地回过神，随即脸色猛地一沉：“伴狩。” “陛下？”风伴狩猛地一抬头，“什么？” 方龙秀一怔，问了一句：“你刚才在发呆？” “陛下恕罪。”风伴狩立即跪了下来。 方龙秀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没听到就好。 风伴狩：“谢陛下。” 无衣离开御花园后直接飞出了皇宫，本来是准备去明月楼，但是一想到今天中午刚从那里出来……唔，对了，这记性，之前在明月楼，后来怎么就在逸心殿里醒来了？ 皇帝陛下？不会吧！这孩子怎么又去明月楼！那里是事件高发地，遇到危险怎么办！无衣摇着头转了个弯往前往侯爷府。 走到半路，路过叶府附近，远远地看着叶府大门。 叶知秋……无衣不可避免地想起三年前在叶府发生的事情。那之后，也不知道有衣怎么样了。心里担心，于是，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附近的气息。 有衣！有衣的气息！无衣惊讶下立即往叶府走去，只是还未走到叶府门前就被人拦住。 无衣见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想起三年前大约同样的情形，忍不住皱眉：“丞相大人这又是为何？” 叶知秋面无表情：“抱歉，叶府不欢迎你。” 无衣：“……”同是朝臣，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啊，我是仙都比你讲人情啊。 叶知秋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两壶酒，但是据他所知，叶知秋这人一般不喝酒。无衣笑了笑道：“丞相家中有客？” 叶知秋不作回答，转身往门口走。 还是这么固执，真是无奈。无衣只好直接坦言：“我找墨竹，他就在叶府吧？” 叶知秋脚步一顿，回头看无衣，语气冷淡：“是又如何？” “我想见见他，我可以进去吗，或者叫他出来？”无衣的态度很礼貌。但是他总觉得叶知秋对他不是一般的敌视，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叶知秋：“三年前你伤了他，他不想见你。” 无衣一怔。 叶知秋手腕一转，法剑飞出在门前一划，叶府顿时笼罩在一个淡蓝色的结界之中：“若是越界，别怪叶某不讲情面。” 无衣：“……”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讲情面了。 眼见叶知秋进了门，无衣想跟着进去又有些犹豫。 三年前，他的确伤了有衣的心，不知道有衣那家伙有没有消气，不会真如叶知秋所说，有衣现在根本不想见他吧？ “墨竹！” 无衣在外面大喊了一声，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这结界不会隔音的吧，那再闯一闯？再闯会不会被视为挑衅，然后又要打一架？ 无衣：“……”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153.第153章 有些古怪啊 无衣站在叶府门口衡量了一番闯进去与有机会下次再见有衣这两者之间的利弊，最后叹了叹决定还是不和叶知秋分锋相对比较好。 他现在还没决定要离开帝都，准备继续做着这个不做什么事的太傅兼国师，顺便把曾经想和方盛兰交朋友完成任务的心思转到方青逍身上去。与叶知秋同为朝臣，且叶知秋还是杠杠的朝廷栋梁，都是忠臣，他实在没道理和叶知秋交恶。 无衣表示实在很郁闷，他自我感觉良好，也没做什么坏事，且对叶知秋一向有礼，可是叶知秋怎么反过来还这么敌视他？ “墨竹，我是无衣，你现在既然不想见我，那我有机会再来找你。”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回应，无衣叹了口气离开叶府。 算了算了，有衣肯定还在生气，不然不会三年了也不想相见，他可不认为叶知秋的结界能将有衣真的隔离在叶府。 既然有衣不愿意见，还是等他气消了再相见吧。 忘掉这个小插曲，无衣哼着小曲到了侯爷府。 门前有人守着，无衣还没隐身偷跑进去了就被人看见了。 “参加太傅大人。”站在门口的侯府管家笑脸相迎，“大人是来找侯爷的？” 没办法，无衣只好放弃原有的打算，笑了笑客气道：“是啊，方侯爷在吗？” “啊，不巧得很，侯爷方才出去了。”管家一脸歉意，“等侯爷回来，小的马上告知侯爷国师大人您来过。” 啧，是真不在还是不想见人啊。无衣眼珠一转，道：“这样啊，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好了。” 管家立即道：“大人慢走，小的送您。” “……”无衣扯了扯嘴角，“不用不用。”这管家的态度有些微妙啊。 无衣走了几步，转到巷子里，抬头看了看侯爷府的院墙，掐了个隐身决翻进了院子。 啧，方青逍那家伙肯定又在搞什么鬼了，悄悄去看看。 侯爷府很大，但是对于经常来这里溜达的无衣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即使是三年不见，一会的时间便找到了方青逍的房间。 到了门口，准备直接推门而进的无衣难得想对方青逍讲究一下，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谁？” “是……”无衣刚一开口，随即闭嘴。 没道理啊，他没收敛气息，方青逍没道理不知道外面站着的是谁。果然有猫腻。无衣直接一脚踢开门。 房门被踢开，倚在床上看书的方青逍脸色一沉，书卷一放就是开骂：“滚出去了，都说了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本侯爷！” “方青逍，是我。”无衣在外屋听到声音，径直走向里面。 方青逍听出来人声音，立即放下床帐，缓缓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喝茶聊天啊。”无衣进了屋见不着人，看着床无语道，“不是吧，现在才什么时辰，你就准备睡觉了？” “本侯爷想睡觉还管什么时辰。”方青逍放松呼吸，声音平缓。 “这么早睡什么睡，起来，我跟你说点事。”无衣走向前，一把掀开床帐。 方青逍揉了揉额头，背对着无衣不想转身：“有话快说，别打扰我睡觉。” “唉，我问你，我在明月楼喝醉了酒，是皇上派人把我带回去的？”无衣直接坐到床边，语气抱怨，“你怎么不阻止阻止，你知不知道我在龙床上醒来后面对皇上多尴尬啊。” 方青逍：“不好意思，皇上亲自到明月楼找人，我还真阻止不了。” “……”无衣怔了怔，盯着方青逍道，“亲自？！那你更该阻止啊，你不是人，你又不怕他。” “我是臣，他是君，我阻止就是以下犯上。”方青逍简直是要气笑了，“我是不怕他，可是谁总说让我让着他，不要和他作对的。” “额……这个……他才多大，你又多大，让着他是应该的。”无衣毫不愧疚，还拍了拍方青逍的肩膀，“好吧，这件事就不怪你了，可是你听我说，那小孩有些古怪啊，你不知道……” 无衣说得激动，手下一个不注意力道重了些，方青逍毫不防备，喉咙一痒，一阵急咳。 这一咳咳得惊天动力，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方青逍还没说什么，倒是把一旁的无衣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生病了？”无衣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方青逍想把咳嗽强行压下去，不过这么一压，反倒是脸色一阵通红，身体猛地一颤，按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闻到血腥，无衣吓得立即站了起来，用力掰过方青逍的肩膀，见到对反苍白的脸色，脸色一变后不免担忧：“你怎么了？” 方青逍抬手擦了擦嘴角，语气淡然：“没什么。” “都吐血了还说没什么。”无衣不顾方青逍的阻拦握住方青逍的手腕强行查看。 “这身体是凡人的身体，要有事也不是我。”方青逍瞅着无衣认真的模样，笑道，“怎么，你还是大夫不成？” “你还笑，这身体就是你的，出事了有事的怎么就不是你了。”无衣抬眼斜了眼方青逍，“我不是大夫，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医治你的身体，但是不妨碍我感知你这身体损坏到什么程度顺便给你输送点灵气。” 方青逍一听，眉一挑，用力抽回手：“用不着，我还死不了。” 无衣也不强求，只道：“随你，你这么聪明狡猾，我不担心你。” “……”方青逍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话题拉回，“你方才说什么古怪来着？” 无衣：“那小孩啊。” 方青逍挑眉：“小孩？” “就是皇上。”无衣摆了摆手，心有余悸的模样，“你不知道，自我在龙床上醒来，他就待我特别客气。”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离开叶府门口后 叶知秋推门走进房间，不出所料，墨竹正盘腿修炼着。 知道有人来，墨竹很快结束了修炼，抬眼看向叶知秋道：“好友，今天可有人找我？” 叶知秋一怔，摇头：“没有，好友想必是听错了。” 墨竹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后道：“好友可否告诉我你们的无衣国师最近在忙些什么？” 叶知秋坦言：“无衣国师闭关三年刚出关。 154.第154章 他喜欢你 客气？你倒是终于知道不对劲了。方青逍心思一转，道：“这就奇怪了？还有更奇怪的呢。” “什么意思？”无衣不解。 方青逍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陛下这有什么奇怪的，相比某人喝醉了把陛下压在地上把陛下当成美人来调戏来讲实在是正常多了。” 无衣一拍床沿：“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 方青逍瞅着无衣冷笑。 无衣怔了怔，摸了摸脑门，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某人不会是指我吧？” “这不是不傻嘛。”方青逍嘲讽。 无衣尴尬了：“我这不是喝醉了吗，你也不阻止我。” “那也要我有那个速度。”方青逍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知道是谁调戏完陛下立即就一口亲上了。” 无衣：“……” “你不知道当时陛下那脸红的，当场就傻了。”方青逍呵呵两声，“你还真是给我长见识了。” 无衣：“……” 方青逍接着道：“我就纳闷了，以陛下的脾性，即使念着你是国师，是他的太傅，没把你当场正法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怎么还就不仅没罚了还把你带回逸心殿让你睡在他的床上。退一万步说，即使陛下念着你的好你的功劳，又看在你是醉酒的份上没罚你，但是也没道理等你醒来还对你万分客气啊。” 无衣憋出一句：“他的客气比惩罚还吓人。” “那是你认为。”方青逍语气十分好奇，“你说陛下对你这么好，难道他对你有别的心思，那脸红也不是恼的，而是羞的？” 无衣眨了眨眼，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心思？” “我的意思是陛下是不是喜欢你？”方青逍今日是准备一敲到底了。 “喜欢我？”无衣哈哈笑，“这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再说了，我对他这么好，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啊。” “你是真傻还是在装迟钝？”方青逍语气凉凉，“我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无衣的笑戛然而止。 方青逍冷笑：“明白了？”明白了就长点心吧，没心没肺的，别吃了亏还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无衣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才多大，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孩子啊。” 方青逍：“……” 无衣激动地比划了比划高度，“我见他的时候他才那么点高，那就是个小孩子。” 方青逍有些诡异地看着无衣：“你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无衣偏头看方青逍：“什么抓错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重点，他喜欢你，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不是友谊不是亲情。”方青逍按了按皱起的眉头，咬牙道，“男女之情！他是男的，你不是姑娘，你们是两个大男人！” 无衣哦了一声：“他不是大男人，是小孩子。” 方青逍抓起枕头就去砸无衣。 无衣躲避闪开，笑道：“唉，都说了他是小孩子，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难道他对你是正常的？”方青逍反问后提醒道，“你口中的孩子有多么在乎，看重你这个国师别说你不知道。” “你也说了他是孩子。”无衣完全没放在心上，笑道，“就算陛下对我好，待我不一样，那顶多是依赖，毕竟我也算是陪他度过了最伤心最艰难的时光，也陪了他这么多年。” “该提醒的我也提醒了，相不相信就是你的事了。”方青逍冷笑一声，“不过你也别忘了，你口中的小孩子三年前就选了秀女有了后宫，而他也并不知道你是个有着漫长岁月时光的神仙。” 无衣摆了摆手，转身去倒茶喝：“你真是多想了，即使不考虑年纪，那也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说了，你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他不仅是男的，还是当今天子，吃撑了才会喜欢我这个男人。” 方青逍见对方完全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眼珠转了转幽幽说了一句：“怎么不可能，当初方盛兰就是吃撑了才会喜欢你。” 正在喝茶的无衣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瞪着方青逍：“你说什么？！” 方青逍点头：“你没听错，方盛兰喜欢你。”管他是真是假，反正看着像真的。 “真他/妈没完没了了。”无衣骂了一句脏话，瞪着方青逍道：“你胡说什么！他人都死了，你还拿他开玩笑！” “我可没说胡话。”方青逍叹气道，“你还记得当初聆音道长坚决反对你留在皇宫的事情吧。” 无衣：“不记得，有这回事？” “……”方青逍，“算了，我也不期盼你这没心没肺的记得。” 无衣：“就算有这么回事，那关方盛兰什么事！” “聆音道长阻止你的原因就是你是异星，是方盛兰的异星，说是陛下会因异星而亡，而这异星是桃花劫。”方青逍笑眯眯道，“不过没想到你魅力这么大，方盛兰不仅没杀你也没赶你，竟然还留下你封你为国师。” 无衣：“……” “后来方盛兰果然死了，可见你的确是他的异星。”方青逍摇着头，“啧啧，果然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啊。” 无衣：“……” 方青逍：“这下可相信了？” 无衣扯了扯嘴角：“你这么诬陷方盛兰真的好吗？” 方青逍：“这些都是真话。” “你就编吧，方盛兰待我好，那是因为我多次救他性命，他那是感恩。”无衣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刺激刺激得平静了。 方青逍点头：“感恩，对，所以想以身相许了。” “我们那是友谊！是朋友之间的友谊！”无衣再三强调，“就像我们这样的，感情好，那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开什么玩笑，他下山的任务的确是证明世间有情，不过他选的目标是友情，不是爱情，要编胡话也请编得认真点！ “好吧，你说方盛兰对你是友情就是友情吧。”方青逍挑了挑眉，算是妥协了。 无衣松了口气。 方青逍：“反正他已经死了，不过你可要提防点方龙修。” 无衣：“……”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请问，方盛兰对无衣是什么感情？ 聆音道长：罪过啊，当初陛下就是不听劝啊。 方龙秀：父皇是朕的，无衣国师也是朕的，不能乱/伦。 当今太后：其实哀家当初是不介意后宫多位男妃的。 方青逍：哦，难道不是喜欢？ 无衣：…… 方盛兰：朕泉下有知，简直是要被气活了。 155.第155章 没开玩笑 无衣觉得方青逍的身体病得不轻，于是连带着精神也不甚清楚了，不然怎的净说些混账话，简直是想气死人，教人根本不想继续与他交谈。 “别说这个了。”无衣摆着手一副完全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模样，“你真是多想了，那孩子身为皇帝，还是励志做天下霸主的主，怎么可能去喜欢当朝的国师，还是一个男子，这等败坏英明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这可不一定。”方青逍笑道，“你可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无衣切了一声：“若是真有人对我情根深种，也不是一件坏事。”这样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对方相爱，然后他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不是。 方青逍微微一怔后有些不可置信：“你没开玩笑？” “我当然没开玩笑。”无衣凑到方青逍身边，“不过，不是说世上有情人少吗，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就正好遇到了。” 方青逍皱着眉头看着无衣，沉默几秒后：“若是方龙修是真的喜欢你，对你情根深种呢？” “……”无衣有些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又提他，都说了他不可能真的喜欢我！还深情？你见哪朝哪代的皇帝是个情种情痴了？” 方青逍一时无法反驳，像这种高难度的问题还真是要好好想想。 无衣一拍方青逍的肩膀：“好了，别再提这件事了，当玩笑说说就过了，总提没意思。说说你的身体情况吧，还能撑多久？” 知道再多说无衣也不会放在心上，方青逍只好将此事放下。 “什么能撑多久，说的我好像快死了一样。”方青逍将书卷重新翻开，随意翻着，一副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身体死了，方青逍这个人就真的死了。”无衣说到这里，神情有些严肃，“说真的，你有什么打算？我先把话说这里了，即将断气的人你可以占身体，或者别人自愿让你占，但若是你草菅人命，为非作歹，我可是不能冷眼旁观的。” 方青逍神情不变：“怎么，难不成你还会除了我这个狐妖不成？” “我可以当做没看见。”无衣冷笑一声，“不过有衣会啊，有衣心肠好，又喜欢惩恶扬善，上回的事他放了你，你再惹是非，保不准他还真会收了你。” 方青逍抬眼看了眼无衣：“有衣，你大哥？” 无衣点头：“对，他就在帝都呢，你自己好自为之。” “那倒是真要小心。”方青逍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即看向无衣，“我们是好朋友吧？” 无衣退后了几步：“是啊，可是他还是我大哥呢。”朋友做不成，任务完成不了，也不能再惹怒有衣啊。 “是朋友你不帮我？”方青逍放下书卷。 无衣干咳一声：“帮，当然要帮，但是要看什么事吧。”当然要帮，不帮怎么成，还要继续做朋友呢，还要靠你完成任务呢。 方青逍哦了一声，微笑道：“上次没能拿来你大哥的身体……不如这样，你把身体让给我，再让你大哥帮你找身体？” “……”无衣一边笑一边往后退，“这样多麻烦啊，我还是让大哥直接帮你吧……啊，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眼见无衣一转身就消失在房间里，方青逍嘴角翘了翘，冷笑一声继续看书。 “方青逍的身体确实撑不了多久了，要想办法啊。”无衣离开侯爷府后嘴角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暂且不说任务的问题，即使和任务无关，作为朋友，他还真不能这样看着他去死。或许方青逍的建议不错，可以考虑考虑。有衣不愿意帮方青逍，但总不会放着他不管吧。 不行不行，若是真这样做，完全可以想象有衣会多么生气。 算了，到时候还是个有衣好好商量一下吧。大不了再找顿骂。 无衣叹了声准备回宫外的宅子睡觉，结果拐过一个巷口时被人撞了一下。他倒是没事，反倒是撞人的差点摔倒。 “小心点。”无衣顺手扶了一把。 “不是我的错，是你走路不看路。” 撞人的是一个男孩，大约十几岁的模样，不过扬眉看人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气势，倒是让无衣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孩子小时候的模样。 无衣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争辩计较，连忙笑着道：“是，是我的错。” 那男孩挑眉打量着无衣，最后微微一笑：“我认得你，你是无衣国师，当朝太傅。” 无衣一怔，重新打量起这孩子来。不认识，这是哪家大臣的孩子？ 男孩抬了抬下巴，语气很是傲慢：“我是凌千逸。” 怎么感觉对方这语气像是说完了等着他参见朝拜呢，错觉？不过，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听过。 千逸？天意？无衣皱起了眉头。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很多年前，无衣跟在大主子身边参加王母娘娘的瑶池盛宴 “主子，这次王母娘娘的瑶池盛宴规模比往常大很多啊。”无衣闲不住，一双眼睛到处瞄，“这么多神仙，王母这次不会把四海八荒但凡有些级别的都请来了吧？” 栖梧上神凤梧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喝完，一边打发无衣再拿些酒来一边回道：“听闻蟠桃园里那颗万年才结果的桃树终于结了几枚果子，王母当然要拿出来炫耀一番了。” 无衣啊了一声：“这么厉害，不过万年桃子就这么点，王母要赐给谁？” “栖凤山会有，北荒那位帝君会有，华莲上神代表红尘大师肯定不会少……唔，大概会给金裔那家伙留一个。”凤梧喝多了酒不顾仪态趴在案几上，含糊不清地继续举着例子。 随意听着的无衣突然留意到不远处的单独一人，抬手一指，问道：“那位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凤梧抬眼看了一下：“哦，瞧那服饰大概是虚无之境中蓬莱岛的人。” 无衣惊讶道：“难道是虚无之境的主子？” “想多了，大概只是位岛主。”凤梧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那位自诩不信天命，凌驾天意之上的大人物根本是不屑来的。” 156.第156章 想念陛下 凌千逸道：“不用想了，我是陈国六皇子凌千逸。” 啊，是了，凌千逸，那个从小被送来当质子的陈国六皇子。嗯，应当是以前听人说过，所以才会觉得熟悉。没想到一转眼也成大男孩了。 无衣笑了笑，客气地做了个辑：“见过六皇子。” 凌千逸：“道歉。” 无衣：“……” 凌千逸：“撞了人就该道歉。” “微臣无意撞人，还请六皇子见谅。”无衣好脾气地陪了个礼。好吧，看在对方是孩子的份上，道歉也无妨。 “看你态度不错，这次就算了。”凌千逸冷哼一声板着脸走了。 无衣：“……” 这孩子的脾气怎么比皇上小时候还要差。想到那孩子，无衣的脸色挂上笑容。嗯，明天再去看看那孩子吧，毕竟今日惹他生气了，需要哄哄。 方龙秀下了早朝就回了逸心殿，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风伴狩叫过来问无衣的情况。 “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方龙秀板着脸道，“无衣身为国师，身为太傅，既然出关了就应当去上早朝，他没来，去哪了？” “陛下息怒。”风伴狩犹豫了一下提醒道，“陛下，无衣国师以前也是很少上早朝的。” 方龙秀一拍桌子：“你也说是很少，但是还是会去，可这次都三年没上，好不容易出关难道就不应该去做做样子，他还有没有一点辅政大臣的样子！” 风伴狩：“……”早就没有了。最开始两年还尽职尽责有个样子，再回来就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最后等陛下能独当一面时，身为辅政大臣的无衣国师就开始什么都不管了。 这些陛下心里应当都明白，就是不知道陛下一大早因为什么生气所以无故迁怒国师了。风伴狩叹了声道：“陛下，派出去的人回了消息，说是国师这个时辰还在太傅府里睡觉还未醒来。” 啧，这次竟然不是在明月楼？方龙秀的脸色好看了些：“宫外的府邸他很少回去，这次又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没有接到什么意外消息。”风伴狩顿了顿道，“不过国师向来潇洒随意，偶尔回回太傅府也不奇怪。” 这倒也是。方龙秀皱了皱眉：“三位辅政大臣都没上朝，无衣和方青逍就算了，叶知秋今日怎么也告假了？听说是病了，他是修仙之人，怎么就病了？一会你亲自去丞相府看看是怎么回事，代表朕表示一下关心。” 风伴狩：“是，陛下。” 正说着，外面通报文娘求见。 方龙秀：“让她进来。” “参见陛下。” “奶娘快些请起。”方龙秀问道，“奶娘怎么来了，可是母后有什么事情吩咐？” 文娘微笑着站起身回道：“回陛下，太后娘娘让奴婢过来请皇上去一趟宁善宫，娘娘有事与陛下相商。” 方龙秀：“朕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文娘：“奴婢告退。” 有事相商？母后早就不问政事，这次有事相商不会是有关立后的事情吧？方龙秀皱了皱眉，实在是为立后的事情感到困扰。 可是母后很难缠，如果母后真提立后的事情，她很难拒绝啊。方龙秀揉了揉额头，有些困扰地问风伴狩：“伴狩，你说朕要以什么理由拒绝立后才能说服母后？” 风伴狩：“……”恐怕什么理由都很难说服太后。 方龙秀：“朕都疼，你帮朕想想。” “……”风伴狩，“属下无能，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不过，陛下毕竟是皇上，太后一向不会提让陛下为难的事情，陛下若真要拒绝，想必太后也不会逼迫陛下。” 是，其他事情是不会，可是立后的事情母后肯定是要插手的，更不用说自己根本没有立后的心思。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走一步算一步吧。方龙秀站起身往外走：“走吧，去宁善宫见太后，希望不是立后的事情。” 正说着，一人迎面走来，笑问道：“立后？陛下要立后了？” 来人正是国师无衣，方才还听说睡觉没醒来。方龙秀看了眼风伴狩。 风伴狩：“……”陛下，消息传回来也是有时间差的。 无衣走向前给方龙秀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先生免礼。”方龙秀看着无衣笑问道，“先生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无事，就是过来看看陛下。”无衣笑道，“昨日走得匆忙，未能和陛下好好说会话。微臣闭关，时隔三年，实在是有些想念陛下。” 想念？先生说他想她？方龙秀一怔，心里悄悄开出花来，嘴角带上笑容道：“有劳先生挂念。” 无衣：“陛下现在有事吗，若是无事，不如去花园走走？” “不巧，朕现在正要去一趟宁善宫。”方龙秀有些惋惜，先生主动约她，可是她正好有事。 无衣：“没事，既然陛下有事，那微臣——”改日再来。 “不如先生与朕同去吧。”方龙秀打断无衣的话，“太后前些天还提起先生呢。”这次放无衣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影。 反正没事，无衣也不拒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路闲聊着到了宁善宫，听闻太后正在院子里赏花，有人去传话了，方龙秀和无衣便在屋里等着。 方龙秀喝着茶，看了眼无衣，问：“先生可用过早膳了？”刚起来就到了宫里，大概还没用过早膳。 无衣正想着事呢，下意识地便摇了头。 方龙秀转头对一旁文娘道：“让人端些点心来。”说着又对无衣道，“先生不如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一会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做。” 风伴狩：“……”陛下，这里是宁善宫，你对国师好可要注意点。 无衣不饿，不过也不想拒绝这孩子的好意，点头道：“也好。” 话落，有一小女孩，一手拿着糕点从一旁的柱子后露出一个脑袋来，脆生生地问了一句：“我这里有糕点，你们谁饿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告假的前晚 等墨竹房里熄了灯，叶知秋离开叶府前往墨竹闭关的山洞。 拨开洞前的荆棘，叶知秋进了山洞。山洞里很是杂乱，地上很多碎石，而山洞四周十二颗明珠的光芒越来越弱。 像是一个阵法。叶知秋正要细细查看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友，你来这里做什么？” 墨竹站在洞口，声音微凉。 157.第157章 蜜色小公主 那小女孩从柱子后探出半个身子瞅着这边，大概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蜜色衣裳，打扮得跟假小子一样，不过那一双眼睛倒是生得好，无衣看着就觉得亲切。 蜜色这小丫头怎么在这里？方龙秀朝小女孩招手：“到朕这里来。” “皇帝哥哥。”小女孩小跑几步往方龙秀身上扑，不过在方龙秀微微皱眉时又硬生生停在了跟前。 蜜色是父皇死后惠妃所生，是她最小的妹妹，她身为皇帝平日和那些什么妹妹姐姐们都不怎么亲近，那些妹妹姐姐们也惧怕她的凌厉轻易不敢来招惹她，倒是这蜜色大约年纪小的缘故，自小胆子又大，三天两头“皇帝哥哥”般叫着要找她玩。 起先念着蜜色是孩子便容忍了，对凑上来的孩子也算是和颜悦色，谁知这倒是纵容了这孩子，现在越发变地喜欢粘着她了。 “皇帝哥哥，你饿不饿？”蜜色手里举着块糕点，笑道，“蜜色这里有皇帝哥哥最喜欢吃的红袖糕。” 方龙秀正想回答，却听得一旁传来一声惊呼。 “你叫蜜色？”无衣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方龙秀看向无衣：“先生，怎么了？” “这个……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无衣在蜜色面前蹲下，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公主，能跟哥哥说说你为什么叫蜜色吗？” 蜜色眨了眨眼，扭头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倒是知道，只是不想那么快说，笑问道：“先生，这名字哪里奇怪了？” 无衣想了想，信口胡诌：“就是觉得公主的名字不够尊贵。” “哦，那先生觉得该取什么名字为好？”方龙秀笑。 无衣有意讨好方龙秀：“像陛下那些的名字才够彰显身份嘛。”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更遑论这好话还是心上人说的。方龙秀满意了才解释道：“蜜色出生时正是秋末，并不是梅花绽放的季节，可是那天惠妃所在的院子却是梅花全数绽放。” 梅花？无衣心里有了个谱，却还是不甚明白：“既然如此，那应该取和梅花有关的名字吧。” “这般直接不免落于下乘，惠妃自然是不愿意的。”方龙秀含笑道，“因那日梅花盛开时正值黄昏，所有梅花呈现出一种蜜色，惠妃见了欢喜便定了名字。” 无衣：“……”难道这样就不直接了？ 方龙秀大概也知道无衣在想什么，笑了笑道：“取名字，欢喜也好，随缘也罢，定了便定了，有了名字便有了这个人，不一定要完全符合某个原因。” “也是。”无衣表示赞同。不过，他也相信蜜色这个名字却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管是异像也好，冥冥中自有天意也罢，蜜色的名字终究是没有变。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标志还要确定。无衣冲蜜色道：“小公主，哥哥饿了，红袖糕可以给哥哥吃吗？” 蜜色往后退了一步，将手背到身后，摇头：“不要，这是要留给皇帝哥哥的。” 无衣心里叹气，回头看向方龙秀。 那人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己，她可以想象那人此刻有些无语，可以当做是先生委屈地在看着自己请求帮助。这样一想，方龙秀的嘴角就忍不住翘起。 “蜜色，过来。”方龙秀冲蜜色温和地笑了笑。 蜜色眼睛一亮立即越过无衣往前走了几步。 方龙秀摸了摸蜜色的脑袋：“蜜色，哥哥现在不饿，把红袖糕给国师吃好不好？” 蜜色嘟着嘴不说话。 方龙秀笑得温和，语气越发温柔：“蜜色，乖，哥哥最喜欢你了。” 蜜色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转头看向无衣，将糕点递给无衣：“既然皇帝哥哥说给你，那就给你吧。” 小公主可爱得犯规，皇帝那孩子温柔得太犯规，无衣看得心都软了。 蜜色见无衣没见，歪了歪脑袋：“哥哥不是饿了吗？” 无衣低下头捂住心口。蜜色什么时候这么萌了，这还是主管栖凤山所有事情的蜜色老大吗？ 一直注意着无衣的方龙秀担心了：“先生？” 哈哈哈，要是他修为高，把这一幕凝到水晶球里，或是有画仙的画笔，就能把这一幕保留下来，等到蜜色回归后给她看，保准蜜色的神情会很精彩。 无衣低着头忍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见无衣的肩膀抖得厉害，方龙秀更不放心了，站起身正想俯身查看无衣的状况：“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太高兴了。”无衣忍住笑。方才蜜色伸着手，他已经看见她手上的梅花印记了。那是主子原先见着蜜色时，蜜色翅膀受伤了，主子正在赏花，随手摘了朵梅花修补后的产物。 蜜色伸手去摸无衣的头：“大哥哥别哭，糕点给你就是了。” “……”无衣憋笑得更辛苦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来到山洞，被墨竹发现 发现自己的行踪被墨竹撞破，叶知秋的心有一瞬间的冰凉，不过很快调整过来，面不改色道：“好友怎么会过来？” “知秋啊，你以为你这几天的不对劲掩藏得很好？”墨竹走进山洞，环顾一周后道，“你来我闭关的山洞做什么，出了什么事？” 叶知秋不想说。 墨竹看着叶知秋，叹气道：“你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作为朋友，如果有事，我可以和你分担，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好友闭关后便忘记了一些事情，我猜想是不是好友闭关时出现了什么意外。”叶知秋叹了口气，“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意外？”墨竹打量着山洞，看着四周的明珠一声惊讶，“这……好像是封印记忆……”的阵法。 叶知秋皱了眉头。 “这是我布置的……为什么？”墨竹扶着洞壁按住了脑袋。 叶知秋：“好友？” “我……我……”墨竹的手猛地用力，洞壁的岩石被抠掉了一大块。 “好友，既然不愿意记起就别想了！”叶知秋伸手去扶墨竹。 “滚！”墨竹猛地一抬头，眼中红光一闪，手一扬，直接将叶知秋扫了出去撞在石头上。 158.第158章 忘了朕并非男子 “先生。”见无衣的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方龙秀放心不下，伸出去的手已经搭上了无衣的肩膀。 “太后驾到。” 方龙秀的手立即收了回来，迎向前：“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母后。”蜜色也跑了过去。 无衣深呼吸，收拾好表情站起身走过去：“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太后抬了抬手，看着无衣笑得和睦，“许久不见国师，国师可还好？” “微臣安好，谢谢太后关心。”无衣答得从善如流。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方龙秀：“修儿，你跟哀家进屋，哀家有事要和你商量。” 方龙秀：“是，母后。” 太后看向文娘：“文娘，好好招待国师，别怠慢了。”随即又看向无衣，“国师，有劳您稍等片刻了。” 无衣毫不在意：“没事没事，微臣在外候着。” 见皇帝哥哥和太后母后都不管自己，蜜色立即不干了，抓住方龙秀的衣角：“皇帝哥哥。” 没等方龙秀开口，无衣抓住机会道：“陛下，微臣和小公主一见如故，可以带着公主玩会。” “有劳先生了。”方龙秀点了点头，对蜜色道，“蜜色乖，朕和母后有事，你和国师玩会。” 方龙秀和太后走了，无衣立即崇蜜色道：“小公主，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蜜色冷哼一声，一脸不想理人的表情坐在门槛上看都不看无衣。 无衣：“……”蜜色现在这个模样还真像皇帝小时候的样子，难道就是因为是皇帝的妹妹，所以随了皇帝那孩子？ 文娘走过来：“小祖宗啊，可别坐在这里，等会被太后看见了，小心太后生气以后不让你见皇上。” 蜜色立即将裙子提了提又拍了拍：“文娘，我没有将裙子弄脏，你别告诉太后母后。” 文娘：“公主最乖最听话了，文娘当然不告诉太后。” 啧，没想到在栖凤山一举一动都像一位大家闺秀的蜜色转世了倒向一位假小子。也不知道，当年她喜欢的那位皇子，甘愿为对方留在凡间不回栖凤山的那位皇子是否有幸见到这样的蜜色。 大概是没有的，听闻那皇子当了皇帝后英年早逝，八成是被不开窍的蜜色给气得短命死的。话说回来，无心冷情的神仙下凡，被凡人爱上了，只会是凡人倒霉。不说蜜色，主子和当初在凡间看上主子的华莲上神就是最好的例子。 唉，凡人是倒霉，可是死后轮回转世，再刻苦铭心的爱也会忘得一干二净，这样相比，反倒是动了情记得一切的神仙比较吃亏。 总归到底，仙凡有别，不要搅合在一起最好。蜜色，你这又是何苦，他都死了，你又何苦跟着转世一世世地寻找他。 想到蜜色为了一个凡人，抛弃了主子，离开了大家，无衣便觉得有些伤感，有些抱怨，于是低头看着蜜色忍不住道：“蜜色，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国师？”蜜色一脸不解，仰头看着无衣，“国师在问我吗？” 无衣点头：“你一定要找到他才会罢休吗？” 蜜色看着无衣，神情晃了晃，一下子惊慌起来：“国师，蜜色……蜜色没有在找人。” 一旁文娘也是十分不解：“国师大人？” 无衣回过神，心里骂自己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笑了笑道：“这孩子的眼睛很像一位故人，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抱歉。” 蜜色仰着头看着无衣，心里忽地有些悲伤，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悲伤，只是对这位抢走皇帝哥哥目光的哥哥少了几分抵触。 “小蜜色，和哥哥去花园玩好不好？”无衣笑了笑再问了一遍，伸出手去牵蜜色的手。 在栖凤山，除去两位主子，蜜色最大说的话最具权威，他最小最没话语权，这下可好，趁着蜜色转世，最好培养蜜色叫他哥哥的习惯，指不定以后回了栖凤山，蜜色也会改口叫他哥哥。 蜜色歪着头想了想，握住无衣的手：“好，我们去花园玩。” 房间里，太后将茶杯放下，再强调了一遍：“修儿，你现在是皇帝了，已经不能任性了。” “母后，儿臣没有任性。”方龙秀叹气道，“母后，当初朕答应了选秀，后宫里已经有了掩人耳目的嫔妃，如今，立后的事情，朕不想如此草率。” 太后急了：“母后什么时候要你草率立后了，你完全可以在各位大臣之女中选择喜欢的姑娘。” 方龙秀的目光有些奇异，有些悲凉：“母后，您这话……您是不是忘了朕并非男子？” 太后的神情一瞬间僵住，随即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悲哀和自责：“修儿……” “母后，您大概忘了朕不仅是修儿，还是秀儿。”方龙秀的神情淡淡的，“母后，很久很久以前，你眼中就只有修儿了。” “修儿！”太后留意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无其他人后松了口气，对方龙秀道，“皇帝，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忘了吧。” 方龙秀神情不变：“朕忘不了，母后当年要朕记住，现在却叫朕忘记。” “修儿，是母后对不起你，可是……”太后站起身拥抱住方龙秀，叹息道，“可是你已经是皇帝了，这点再也改变不了了，若你还把自己当成女子，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方龙秀：“母后……儿臣知道您是为了朕好，只是皇后一位，儿臣不想立朕不喜欢的女子，也不想害了那些好姑娘，希望母后给孩儿时间。” 太后：“可是不立后，那些朝臣……” “母后，朕已经长大了，亲政了，有能力对付那些大臣。”方龙秀的语气神情终于软了下来，“母后退居后宫多年，早已不问外事，是朕不懂事，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见方龙秀这个模样，知道再说无意，再者，皇帝方才的话让她有些伤感，今日也再无心情多说，叹气道：“罢了罢了，孩子长大了，母后管不着了，你自己做主吧。” 方龙秀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谢母后。” 太后坐回位置，端着茶杯喝茶正想让方龙秀退下，却忽地想起一事，开口道：“修儿，母后知道你的难处，你若要弄些男宠养在后宫也无妨，只是那无衣国师是断然不能碰的。” 159.第159章 吹吹就好 方龙秀的神情一瞬间僵住，随即缓缓笑开。 “母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方龙秀的语气很平静，又很好地带着适当的惊讶。 太后注意着方龙秀的神情，微笑道：“修儿，但凡无衣先生不是国师，你若喜欢，母后绝对不阻扰你喜欢他，甚至不反对你把他弄进后宫，但他是国师，是个修道之人，是风朝的信仰，就只是这一点，你身为皇帝就绝对不能触碰，你要——” “母后，不要再说。”方龙秀站起身，神情冷肃，“母后，朕待国师好，与他亲近，只因他是朕的太傅，对朕忠心不二，没有其他意思。” 太后注视着方龙秀半响后才认真问了一句：“皇帝此话当真？” “当真。”方龙秀没有半分犹豫。 即使……即使她喜欢先生，可是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这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结果，她不想将先生困在后宫那种地方，先生也不会甘愿成为一个男宠。 皇后等同发妻，是生命中重要的另一半，她是要将那个位置留给先生，这是她的心愿，既然无法实现，那么就空着吧。 皇帝否定得如此绝对，即使太后心里还有几分质疑也不便再说什么，她有些累，于是叹了声道：“国师还在外面候着，你去吧，哀家累了，想躺会。” “是，母后，母后注意保重身体。”方龙秀简单行了礼退了出去。 到了外厅，没有看到先生，方龙秀问留在外厅的风伴狩：“国师呢？” 风伴狩：“回陛下，国师带小公主去花园玩了。” “哦，先生倒是和小孩子玩得来。”方龙秀笑了笑，想起方才与母后的谈话，一时间忽然很想立即见到先生，她心里迫不及待，可是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也去花园走走。” 到了御花园，方龙秀见到了无衣，可是嘴角还未翘起便紧紧抿起，只因无衣身边还站着一位她看了十分不顺眼的人。不，也不是看对方不顺眼，只是因为对方站在无衣先生身边便觉得刺眼。 方龙秀阻止了身边人要通报的举动，放缓了步子走过去。 那俩人站在一起，无衣身形修长挺拔，一袭绿衣潇洒，于花架之下闲闲而立，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和同样一身绿衣外罩纱衣的夏青萝说着笑。 方龙秀见过对方不带面具的模样，这个时候心里自然浮现出对方若是没戴面具，那双眼必然是微微挑着，带着点魅惑，带着点潇洒，眸光流转中绝对是好看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夏青萝说了什么，无衣大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很大，带着肆意不羁。恰是这个时候有风吹过，花架上细小的花朵簌簌落下，有花瓣落于夏青萝的发间，无衣伸出手替她摘下。夏青萝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嘴角。 这样看着还真是……男才女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方龙秀神色一冷，广袖下的右手握成了拳头。 风伴狩垂下眼睛，手掌暗暗运气，激起一阵急风，将一旁的大树吹得沙沙作响。 眼看着越走越近，而陛下却越走越慢，风伴狩这么做完全是想打扰一下那说说笑笑的两位，让他们早些发现陛下，避免陛下越看越生气，谁知一阵风吹起，的确是提醒了那两位，但不曾想却连累陛下被风沙迷了眼。 方龙秀闭上眼睛，目不能视，但心里却明白这阵风来得奇怪，知道是风伴狩搞得鬼，干脆将心里的不悦迁怒到风伴狩身上，恼怒地低声道：“伴狩，你做什么！” “陛下恕罪，属下只是不想陛下站在这里等。”风伴狩脑袋转得快，连忙将主子为什么等，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真相往其他方向带，“国师和夏婕妤一见如故并没有错，陛下不愿打扰是不想破坏他们叙旧，但是他们却不该继续忽视怠慢陛下。” “……”方龙秀，“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朕什么时候想成人之美了，谁让先生和朕的女人叙旧了！ 风伴狩因为做错了事，看着主子更加恼怒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先帮忙还是跪下请罪。正在他犹豫间，发现了他们的无衣和夏青萝已经走了过来。 “微臣参见陛下。”无衣一个礼还未行完，发现方龙秀的异样，问道，“陛下怎么了？” 方龙秀心里生着气，眼睛正难受着，现在被先生一问，心里竟是觉得委屈，微微偏了偏头，声音装着淡定：“没事，眼里进了沙子，一会就好。” “陛下这样闭着眼睛一会是好不了的。”无衣瞧着这孩子眼睛都红了，心里有些心疼，连忙道，“你抬起头，我帮你。”说着也不待方龙秀同意，手已经伸了出去，碰到了她的下巴。 风伴狩的目光一闪，犹豫了下却没有阻止无衣的无礼行为。 下巴被人触碰，方龙秀在僵硬之下却没有阻止，而是罕见地配合着对方的动作抬起了头。 “眼睛别闭着，睁开眼睛。”无衣轻声道。 方龙秀的眼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眼中有异物，睁着眼便难受得忍不住又想闭上。 “等会。”无衣的手指按在方龙秀的眼睑上，帮助方龙秀睁开眼睛，“先忍着，吹吹就好了。” 因为眼睛难受，方龙秀双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无衣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她于水雾中近距离看着无衣。 先生……先生，是不是不管你离朕有多么近，朕也只能看着，永远也无法正大光明地触摸你，宣布你是属于朕的，让其他人再不敢觊觎你。 只是，恐怕这一辈子朕都无法拥有你，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么悲伤，这么委屈，上天安排了朕无法以女儿身示人，为何又要安排遇上你，喜欢上你？ 这样看着先生，这样想着，方龙秀心里就一阵痛楚，眼睛一眨，眼泪夺眶而出。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哭了 风伴狩：国师，你把陛下弄哭了！ 夏青萝：国师，你伤了陛下的心！ 无衣：陛下，你这一哭，微臣毫无防备啊。 方龙秀：朕只是眼睛难受！ 160.第160章 有失公允 晶莹的泪珠将睫毛润湿，随即滴落下来，把凑近了为方龙秀吹眼睛的无衣吓了一跳。那眼泪滴落得毫无声息，可偏偏像是一把重锤敲在了无衣的心底。 “陛下？”无衣下意识地将声音放得更低了。 方龙秀凝视着无衣没有说话，心里要爆发的情绪被狠狠压了回去。 无衣怔了怔，那一瞬间他总觉得自己在方龙秀眼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本来就不理解那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又因为时间太短，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只是那眼泪，那红着的眼眶，的确是让无衣心疼的，这心疼比平时要严重许多，有些超乎他的意外，措手不及间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无衣连忙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陛下，请恕微臣方才无礼了。” 是无礼了，你若是不靠近，朕便不会突然这么难过了。方龙秀很快收拾好情绪，随意擦了擦眼睛，笑道：“这眼泪一出来沙子便一起出来了，眼睛就不难受了，多谢先生援手了。” 无衣：“陛下不怪微臣已经是恩赐，微臣实在不敢再居功。”当了几年官，这类似的场面话话真是越说越顺口了。不过，也不难接受，毕竟以前随着大主子在上重天见了那么多大人物，这场面话也是避免不了。 一旁夏青萝终于可以行礼了：“臣妾拜见皇上。” 方龙秀垂眼看着夏青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让她起来，又问道：“夏婕妤，你为何在这里？” “回陛下。”夏青萝小心翼翼看了看方龙秀的脸色，轻声道，“今日风和日丽，臣妾到花园散散步，无意中看到国师和蜜色公主便过来行个礼……正准备走呢便见到陛下了。” 哪里是行礼，什么时候要准备走了，明明看你们有说有笑！心里不悦，可是却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方龙秀淡淡地说一句：“你们倒是有缘，三年不见，正好叙叙旧。” 无衣接了一句：“正是呢，好久不见夏婕妤了。” 夏青萝：“……”国师，您就别火上浇油了。 方龙秀轻轻哼了一声：“蜜色呢？” 夏青萝连忙道：“回陛下，正在花丛里玩呢。”说着转身就去找蜜色的身影。只是兴许是花丛灌木太高，一时间竟是不见蜜色的身影。 “公主？蜜色公主？”夏青萝心里有些打鼓，喊了两声。 这一喊，又是什么回应也没有。夏青萝顿时心慌了。 方龙秀眉头皱了皱眉：“公主年纪还小，还是要时刻看着的。” 夏青萝连忙道：“臣妾马上去找找。” 无衣接了一句：“别担心，蜜色也这么大了，不会轻易出事的。” “让她去找。”方龙秀冷声道。 无衣：“……”那你也别吓唬人家姑娘啊，那可是你的娘子。再者，蜜色是我带出来的，丢了难道不是应该我去找？ 在附近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夏青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方龙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开口道：“伴狩，派人找到蜜色。” 风伴狩：“是，陛下。” 有禁军开始找人，夏青萝找不到人，回来后便跪在了方龙秀面前，俨然一副请罪的模样，而方龙秀竟然也没让她起来，这看得无衣眉头直皱。 “陛下，夏婕妤并没有错，蜜色公主是微臣带出来玩的，是微臣照看不周，请陛下不要责怪夏婕妤。” 无衣没办法，只好出来解围。虽然，他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完全不觉得蜜色会出事，即使蜜色不再是当初的蜜色老大，但这姑娘现在也七八岁了吧，在花园玩玩能出什么事，指不定藏在哪里和大家玩躲猫猫呢。 的确是和夏青萝没什么关系，可是朕就是想吓吓她，让你和她聊天都不注意一下蜜色。方龙秀冷哼一声：“先生是觉得朕有失公允？”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人家小姑娘。无衣点头：“是微臣的错。” 这倒是铁了心维护了。方龙秀冷笑：“既然先生主动认错，那么先生想让朕怎么处罚你？”先生是觉得朕不会惩罚你吗？ 无衣想了想，道：“就罚微臣立即找到蜜色公主好不好？” 风伴狩：“……” 夏青萝：“……” “……”方龙秀笑了笑，“若是先生真的做到了，惩罚就免了。” “谢陛下。”无衣四周看了看，试图感受蜜色的气息，也亏得蜜色虽是投胎传世，但那份熟悉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失。 大概知道了蜜色的位置，无衣笑了笑，一个翻身直接飞上一旁的花架之上。 方龙秀的眼睛眯了眯，她倒是很想知道先生怎么立即找到蜜色。 只见无衣短暂地在花架上停了停，随即直接朝一个方向飞去。飞去的方向不是哪处的花丛假山，也不是哪处灌木草间，而是不远处一颗枝叶繁茂的桂树上，身形没入枝桠间，再出来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是大家找寻的蜜色公主。 跪在地上的夏青萝忍不住惊呼出声，大概是从未见过有人的轻功这么好，又如此轻易地找到了人。 方龙秀轻哼一声，垂眼警告般看了眼夏青萝，夏青萝身子一抖，连忙低头跪好。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猝不及防下，叶知秋被墨竹打伤 胸口血气翻涌，叶知秋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站起身去阻止越发不对劲的墨竹好友。 “好友！”叶知秋一把抓住墨竹的手臂，另一只手使出法剑，一瞬间就将洞里那些明珠摆出的阵法给毁了。 阵法被毁，墨竹怔了怔，叶知秋趁机会，一掌印在墨竹心口试图镇压墨竹体内絮乱的气息，岂料，理想中帮人治疗的效果没达到，倒是刺得对方一口鲜血吐出，然而庆幸的是因为这一打断，误打误撞让墨竹安静了下来。 “多谢好友。”清醒后的墨竹擦掉嘴角的血，愧疚道，“抱歉，连累你受了伤。” “无妨，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叶知秋叹气，担忧道，“好友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墨竹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叶知秋：“记起来了？” 墨竹点头：“虽然不全，但总算是知道是谁暗算了我。” 161.第161章 男女之情 无衣抱着蜜色很快回来，放下蜜色后，对方龙秀行了个礼：“陛下，微臣不负使命找回蜜色公主了。” 蜜色仰着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无衣：“好玩，真好玩，我还要玩！” 无衣摸了摸蜜色的脑袋：“现在不行，等会好不好？” “不嘛，我现在就要玩，大哥哥，你就带我再飞一次嘛！”蜜色拉着无衣的手不依不饶。 方龙秀：“蜜色，不得胡闹。” 最喜欢的皇帝哥哥发话了，蜜色撇了撇嘴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无衣。 方龙秀看着，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好，一会哥哥就带你玩。” 无衣笑得很是宠溺，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殊不知无衣心里正在为养成蜜色叫哥哥的好习惯而暗自高兴呢。 方龙秀想了想，终于明白为什么熟悉了。 这情景还真像自己小时候，只是那时候比蜜色还大，虽年纪不同，但仰望的动作和仰慕的神情都是一样的，看着蜜色就很容易想起当初期待着先生留下来的自己。 不过，先生当初可没有这么迁就自己，更没有这么宠溺自己，反倒是自己为了留下先生做出了不少努力。 这么想想，方龙秀都有些嫉妒了。 “陛下，既然公主已经找到了，就让夏婕妤起来吧。”无衣可没忘记夏婕妤，地上这么硬，一直跪着可不好。 “伴狩，通知大家不用找了。”方龙秀扭头对风伴狩说。 无衣：“……”陛下，您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真的好吗，这夏婕妤可是一个姑娘，还是一个美女。 无衣：“陛下，夏婕妤还跪着呢。”没听说这孩子对后宫的人不好啊，难道他们是吵架了？可是再怎么吵架，男子汉总要让让娘子的。 夏青萝心里叹气：“……”国师大人您就不要求情了，你再求情，指不定陛下一生气，臣妾就不是跪一会的事情了。 是不是朕不开口，先生你就会一直为她求情下去？方龙秀本来想问，可是这话不符合她的身份。 罢了，何必为了一个夏青萝和先生吵起来，方龙秀看了眼低着头的夏青萝，终于开口了：“起来吧。” 夏青萝：“谢陛下。” 事情到这里本该和平解决，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夏青萝因为跪久了脚僵了站起身时晃了晃，而无衣又顺手去扶了扶。 “小心。”对于美人，无衣一向温柔对待。 夏青萝被无衣这么一扶，心都凉了，生怕皇上再怪罪，连忙急急往后退，结果这么一退就扭了脚，眼见就要摔倒，无衣很自然地向前帮忙，还是搂着夏青萝腰的姿势。 扶着美人，搂着美人的腰，无衣很是顺口地来了一句：“美人，小心。”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也没多想，只是把夏青萝扶着站好。 夏青萝脸上爆红，随即很快一片惨白，在触及到陛下的目光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对方脸色惨白，无衣很好心地问道：“脚是不是扭到了，很痛吗？我帮你看看。” “不……不劳国师了。”夏青萝真的快哭出来了。 脸色这么差，脚不会是断了吧？无衣：“你看着很不好，我帮你看看，可以帮你——” “宫里有太医院，那些太医也不是养着好看的，朕的婕妤受了伤，由国师来看恐怕不妥。”方龙秀的脸色有些铁青。 简直是太过分了，在朕面前一再上演英雄救美，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夏青萝立即道：“陛下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臣妾的伤实在不敢劳烦国师大人。” 看着夏青萝惨白的脸色，再看看皇帝阴沉的脸，无衣终于反应过来了。 额，好像是有点不对，不……是太不对了，他方才怎么就忘了夏婕妤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女人是绝对不能碰的啊，他方才竟然还想着给她看脚伤。话说回来，他刚才好像不小心叫了对方一声美人。 无衣：“……”抱歉，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习惯了而已。 所以，他方才只顾着美人受了伤需要关照，完全忘了皇帝的心情，难怪对方脸色这么难看。 “陛下恕罪，微臣只当夏婕妤是病人，绝对不是有意冒犯。”无衣连忙解释。 方龙秀冷笑道：“朕倒是看你们二人相配得很。” 刚站起来的夏婕妤又连忙跪下，无衣瞧了瞧，实在不想跪，只好软下语气道：“陛下说笑了，微臣是修道之人，从未将男女之情放在心上，所以平日对于男女之防没怎么注意……以后，微臣会注意的。”这点无衣说的绝对是真话，仙凡有别，他没打算学习蜜色。 从未将男女之情放在心上，出入明月楼倒是勤快！方龙秀心里恨得咬牙，怕无衣再说什么刺激到自己说出出格的话，一甩衣袖走了。 无衣：“……”完了，真生气了。 蜜色拉了拉无衣的袖子，小声道：“大哥哥，皇帝哥哥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无衣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夏青萝，又看了看离开的方龙秀，摸了摸蜜色的脑袋，道：“大哥哥去安慰皇帝哥哥，蜜色你陪着夏婕妤，叫人将她送回去好不好？做得好，哥哥下次还带你飞。” “……”夏婕妤，“国师去吧，臣妾可以自己回去。” 蜜色立即答应：“好，大哥哥说话要记得。” “绝对不会忘记的。”无衣说完就去追方龙秀。 蜜色看着跪在地上的夏青萝：“夏婕妤，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夏青萝：“能。” “那我就不扶你了，你自己站起来吧。”蜜色负手而站，叹气道，“唉，为了不让皇帝哥哥生气，我还是不碰你好了。” 夏青萝：“……”公主，你还小，不懂。 方龙秀走得很快，她心里生着气，倒是没注意到无衣追上来，倒是风伴狩提醒了一句她才知道。 “追上来做什么，还不是惹朕生气！”方龙秀恨恨道，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不过，无衣到底还是跟上来了，并且一直跟在身后不说话。方龙秀走了一会，停下脚步转身看无衣。 不过还未等方龙秀说话，无衣便笑道：“你终于愿意停下来了，是不是不生气了？” “……”方龙秀，“不，朕还在生气。” 162.第162章 这么难哄 孩子，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正常的情况不是应该不生气了吗，你看我也没把你的娘子怎么样嘛。 “陛下，生气伤身，如果能让陛下消气，微臣甘愿受罚。”无衣很是无奈，毕竟是做错了事心虚。他发现，自己对方龙修这孩子真的很有耐心，换做对方是方青逍，他肯定早就不管了，要生气就生气，本公子不乐意就不奉陪。 方龙秀：“罚？国师身份尊贵，朕如何罚你？” 还一口一个国师，看来的确还是生气的。无衣笑道：“罚的，没有陛下尊贵。” “那倒是……既然如此，那就容朕想想。” 方龙秀偏头沉思，她是真的在想怎么惩罚无衣，不给点教训，无衣这种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根本就记不住。可是……要怎么罚，自己不会心疼，又能起到效果呢。 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就此放过……先生啊，你真是朕的魔障，有时候朕真想不认识你。最好是不相见，不相识，更不要相爱，这样朕就不会这么求之不得，不会有所畏惧，更不会这么不甘。 求不得，两个人的身份真是一道鸿沟，无法跨过，甚至不能多想，只要想想就会心痛，还是一个人独自心痛。 方龙秀想起母后说的话，想起无衣只要是国师自己就永远只能看，还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就罚……罚你卸去国师之位如何？”方龙秀看着无衣，神情无比认真，仿佛只要无衣答应就会真的罢了无衣的国师身份。 无衣怔了怔，倒是真有些惊讶了，于是问了一句：“陛下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如果找到了，他当不当这个国师是无所谓的，反正不是国师还是太傅，他还是有薪水的，不用耗费法力变银子骗人。 方龙秀定定地看着无衣，没有回答。 “真的，微臣无所谓的。”无衣为了不让对方为难，也为了表示自己愿意接受处罚，特意解释道，“说来微臣也算是修道之人，心中没有牵挂，视权势名利，男女情长皆为飞烟浮云，陛下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尽管收回微臣这国师之位。”这么说应当没错吧，多么替这孩子着想。 一个心中没有牵挂的人，心里没有儿女情长的人，到底是什么也留不住啊。方龙秀偏过头：“先生不要当真，国师一职，没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选，安心当着吧，风朝需要信仰，百姓需要国师。”朕需要你，即使你根本不当一回事。 无衣：“所以……” “那就罚你停薪一年吧。”方龙秀接着道。没有银子，朕看你如何继续风花雪月，既然心中没有男女之情，就不要去那些声色之地了，老实修道吧！ 停薪！无衣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这孩子还真会抓人弱点，真不愧是当皇帝的！ 对方的神色变化如此明显，方龙秀看在眼里，心里的气也算是消了一半，于是故意问道：“先生在想什么？” 无衣正在感叹以后又要厚着脸皮向方青逍借银子了，心不在焉中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在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难哄，真是比以前……”说到这里方觉得不对，连忙住了口看向方龙秀。 果然，对方刚才已经有所缓解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无衣直觉不好，想解释：“陛下，微臣不是——” “原来在国师心里，朕这是小孩子闹脾气。”朕已经长大了，朕已经亲政，朕甚至早就有了后宫佳丽，朕已经不是孩子了！ 无衣：“……”对方好像比刚才还要生气，不就是一句话么，不喜欢听也不用这么恼怒吧。 “在国师心里，朕是在无理取闹？”方龙秀又问了一句。 无衣：“当然不是，你这孩子其实……”很懂事，就是有时候爱闹别扭。 “朕不是孩子！”方龙秀厉身道。 无衣不说话了，感觉真是说什么都是错，都说当皇帝的心思最难猜，古人诚不欺我。 又是这样，又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方龙秀的心情有些激动，语气甚至提高了一些：“先生，朕说过，不要再把朕当孩子！” 无衣：“好，好，你不是孩子，我明白了。” “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论说多少遍，朕在你眼中始终是孩子！ 无衣无奈了，这点倒是真的，他看着对方从太子变成皇帝，从小孩的可爱到现在的气势逼人，对方一直在变，的确是长大了……只是不管怎么长，与他相比，对方的岁数真的只能算是孩子，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对方的形象一直停留在初见时的模样。 眼见主子的情绪不对，生怕陛下做出什么举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一直在一旁充当透明人的风伴狩即使提醒道：“陛下息怒，国师也是无心的。” 方龙秀一怔，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是了，无心的，对方根本就不在意，所以不会顾及她在想什么，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这般恼怒，在对方眼里，真的是孩子闹脾气，无理取闹。 方龙秀忽然有些灰心了，她方才还抱着只要先生不当这个国师，那么她还是有些希望的，可是由此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爱慕着先生，先生却只当她是一个俗人，一个孩子，即使先生不是国师，他们也没机会。 她爱着的先生，是无心的高人，他只是一个在红尘修炼的高人，她拥有万里河山那又怎样，他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一旦先生厌倦了这红尘，他迟早是要走的。方龙秀心里颤了颤，先生随时是可以走的，她要如何不强迫他又能将他捆绑在身边呢。 无衣：“陛下，微臣——” “算了，朕不生气了。”方龙秀忽然道，“方才是朕过于激动了，朕向先生赔罪。” 无衣：“……”什么情况？ “这样吧，从今日起，先生薪水增加两倍，算是朕对先生的补偿。”方龙秀揉了揉额头，“朕累了回去休息，先生请便。” 无衣：“……” 说变脸就变脸，说走就走，方才减了现在又加，还说不是小孩子脾气。 163.第163章 温水煮青蛙 眼见着对方说走就走，无衣揉了揉眉头看向一旁的风伴狩。 风伴狩：“国师，好自为之。” 无衣：“……”所以说我做了什么。 风伴狩转身追上方龙秀，见对方的情绪平静得有些异常，斟酌了一番，问道：“陛下，既然罚了为何又要赏？” 因为不能让先生先厌倦红尘啊，她想通了，既然注定无法得到先生，那么就尽量让先生陪着她。 情，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不离不弃，相伴一生吗，她不要先生的心不要他的一生，但求在她厌倦之前先生别离开。高人又如何，朕是九五至尊，要厌倦也只能是先厌倦，什么时候放手也是朕说了算！ “没什么，就是不想为难先生。”方龙秀淡淡道。 不为难他，让他在红尘中尽量舒心，给他想要的，宠着他让着他，让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起不了离开的念头，等他想起要离开了，已经晚了。 朕就不信，高人的心就是块冰是块铁，朕也要给融化了捂热了。这个过程很漫长，她不能急，太急，让猎物发现了他就该跑了，温水煮青蛙，要慢慢来。 想是这么想，可到底是意难平。方龙秀心情不畅，回到逸心殿就拿了把长剑去练武场练剑，与风伴狩大打一架后才慢慢消气。 “伴狩，先生之后去了哪里？”方龙秀放下剑，拿着帕子擦汗。 “陛下稍等。” 风伴狩吹了声口哨，有只信鸽飞过来，风伴狩取下信鸽腿上绑的信息，看后才返回禀告。 “陛下，国师大人离开皇宫往方侯爷的放下去了。” 方龙秀的手顿了顿，语气不满：“又去找方青逍了？” 风伴狩：“国师和方侯爷交情不错。” “朕崇信的太傅和朝廷一大毒瘤交好，这听着还真是刺耳。”方龙秀扔下帕子，面色不佳。 风伴狩：“国师大人如今不管朝事，大概是不注意这些的。” “他什么事都不管，倒是真的潇洒。”方龙秀想了想，离开练武场，“罢了，由着他吧。” 侯爷府，无衣正坐在方青逍面前泡茶，一套程序下来倒是十分娴熟。 “看着还像模像样。”方青逍评价。 无衣笑：“几年不练，有些生疏了。” “你这手茶艺倒是别具一格，哪里学的，我记得你以前泡茶可是潦草简单得很。”方青逍端着一杯品尝，点头，“茶香绕齿，不错。” “这是当然。”无衣笑了笑，“这个是我几年前闲着无聊跟着后宫一位婕妤学的。” 方青逍抬眼：“夏婕妤，夏青萝？” 无衣惊讶：“你怎么知道……你在后宫也有眼线，你的势力都延伸进后宫了？” 皇帝对后宫女人的兴趣都不大，打后宫女人的主意有什么用。方青逍笑道：“本侯爷当然知道……还有很多人都知道，若不是念着国师乃修道之人，想必早就有朝臣争着参你了。” 无衣：“……” “你可真有能耐啊，身为男子，身为外臣竟然和皇帝的女人走这么近，换做别的皇帝，早就摘了你的脑袋，也就只有我们的陛下才这么由着你。” “那当然，我是谁，我是那孩子的太傅……等等，他什么时候由着我了！”无衣反驳道，“今日我就是扶了一下夏婕妤，他就发火了，一生气就给我停薪一年。” 方青逍哦了一声：“然后呢……然后他可打你骂你了？” “这倒没有。”无衣皱着眉头道，“不仅没有，后来我又惹他生气了，他最后竟然还给我涨了薪水。” 方青逍：“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说他难哄，说他是孩子。”无衣有些尴尬，“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方青逍：“……”你这是活该。 “他最后的态度有些奇怪啊，当时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竟然莫名觉得感到了危险。”无衣支着下巴垂着眼若有所思，“我有种预感，我的处境有些不妙，虽然这预感来得莫名，说不出原由。” 方青逍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惊讶了。啧，还不错，倒是终于觉得不对劲了，难得难得。虽然还没有发觉，但是有了提防，相信离发现不远了。毕竟无衣不傻也不迟钝，他只是没心没肺，从未往那方面想，也不相信他说的男女之情。 “所以你就跑我这来解惑了？”方青逍笑。 无衣：“少来，我是来找你喝茶的，不是找不舒服的，你那套胡言乱语别放在我心上，仙凡有别，想想都不可能。” 方青逍提醒：“他不知道你是神仙。” 无衣：“那我是国师，至少还是个修道之人呢。” “你是修道之人还天天往明月楼跑。”方青逍一针见血。 “……”无衣，“我那是找人解闷，找人暖床。” “啧，美人在怀，坐怀不乱，你以为你是柳下惠啊。”方青逍冷笑，“长期往明月楼跑却不沾女色，说出来鬼才信。” “……”无衣郁闷了，“我也不信。”他的确不是不沾女色的人，只是不想碰凡间的女子。 方青逍：“我倒是觉得陛下罚你是因为吃醋。” 无衣点头赞同：“不用觉得，肯定是吃醋，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碰。” “……”方青逍扶额，“我是说陛下吃醋，但吃醋的对象不是那个夏婕妤，是你。” 无衣：“……” 方青逍：“明白了？” “喝什么茶，走，我们去明月楼喝酒！”无衣放下茶杯站起身，想起那双凌厉的眼，想起对方眼睛进沙子时的泪眼朦胧，想起对方留下的泪，一时间竟是无比心烦，心慌。 看来敲打一番还是有点作用的。方青逍站起身笑道：“好，去明月楼。” 两人并肩往外走，无衣为了不让自己乱想，一路找着话说。 无衣：“你说今天该找哪位美人了？” 方青逍：“那位雪枝姑娘不错，舞跳得好。” 无衣：“真的，那今天就找她了。” 方青逍：“不好意思，那位姑娘我已经定下了，我说出来是为了向你炫耀。” “……”无衣，“你真是够了！不行，我今天就要点她。” “就这么点出息！” 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庭院四周修竹摇晃，漫天竹叶划破空气直射而来，随即一身墨绿衣裳的墨竹出现在视线内。 164.第164章 我不会忘 对方带着凌冽杀机而来，无衣甚至来不及与对方打招呼就只能拉着方青逍狼狈躲避。 无衣边躲边喊：“有衣，你发什么疯！”太不友好了啊，三年不见，见面不应该是拥抱后把酒言欢嘛，这打打杀杀算是怎么回事！ “我发疯？方青逍暗算我，想占据我的身体，我要杀他何错之有！”墨竹手指变化，操控着竹叶如万千剑芒追杀着方青逍。 方青逍的身体大不如前，所有的修为都用在了支撑身体上面，现在根本不是有衣的对手，无衣只能牢牢护着方青逍。 只是，他们本是同根同源，同时被主子点化，不分长幼，然而有衣一直被大家公认为哥哥，不光是因为性格方面，自然还有修为方面。 总结来说，无衣打不赢对方，更遑论还要护着一个人。很快，无衣就被逼得无路可退，他将方青逍护在身后，漫天竹叶形成的剑阵将他们层层围住，真正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地步。 墨竹：“让开，你再阻扰，我定将把你关上上百年！” 这次还好，不是一起杀了。无衣牢牢将方青逍护着，回应对方：“他最后也没夺成，你就手下留情放了他吧。”完了，三年过了，有衣还这么生气，甚至还想杀对方，看来是指望不上有衣帮方青逍了。 墨竹在剑网外闲闲而立，冷冷问了句：“我若是铁了心要杀他，不肯手下留情呢？” 无衣眨了眨眼。 他总觉地有衣没有像上次一样不给任何求情的机会直接开杀，还能问出这样的话，这是不是代表着有衣的态度没这么强烈，说说好话是可以劝好的。 嗯，看来三年的时间还是有一定的缓冲。真是好机会啊。无衣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决定死缠烂打都要搞定他这个嘴硬心软的大哥。 “哥，三年都过了，什么事不能过，再说了，你三年前可以饶了他，过了三年又何必又要他死呢。” 无衣以为对方肯定还会坚持一会，所以已经做好了坚持劝说的准备，毕竟三年前有衣要杀人的决定实在是吓人，他不认为对方这次会这么好说话。 墨竹：“我上次饶了他？” 对方的语气带着疑问，却又很平静，无衣凭借着对有衣的了解，竟然没有猜出对方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情绪。 平静，为什么又带着疑问？是叙述可惜，还是讽刺反问？无衣疑惑了。也对，是有些奇怪，既然有衣三年前选择了饶过方青逍，为什么现在又来杀？ 难道有衣不知道，一个坚持要杀，一个坚持要护，这完全是重复三年前的事，三年前不了了之，现在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有衣觉得他三年前会拼死维护方青逍，三年后不会？ 无衣：“对，既然饶了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 对方沉默了。 方青逍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墨竹不对劲，对比着三年前对方的反应，现在的墨竹简直是太平静了，对方看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恨之入骨，非杀不可的坚决了。 沉默了一会的墨竹开口问无衣：“你既然当他是朋友，要护着他，那他在你身上做的手脚解了没有？” “解了，早就解了！”无衣连忙道。 墨竹点了点头，看向方青逍：“既是如此，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死！” “放心，我既然认无衣为友，自然倾心相交，断不会再包藏祸心。”方青逍回答。 墨竹把目光收回放到无衣身上：“你呢，跟我回去吗？” 无衣怔了怔，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摇了摇头。 墨竹：“还没玩够？” “不……不是。”无衣脑袋转得很快，“我在努力完成任务，现在走不了。” “任务？”墨竹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我说过，你玩归玩，这任务不用放在心上，更不要深陷其中。” “不会，你放心，我明白。”交个朋友，培养一下友情哪里会深陷其中，完全是多虑了。 方青逍：“什么任务？” “没什么。”无衣不回答，指了指剑阵，对墨竹道，“你先把这个撤了。” 墨竹：“有本事你自己破。” 无衣：“……”什么恶趣味！ 正要挤兑有衣几句，叶知秋御剑而至落于墨竹身边，担忧道：“好友，你没事吧？” 墨竹：“没事，你怎么来了？” “担心好友，赶来帮忙。”叶知秋法剑在手，看样子很想打一架。 墨竹：“多谢好友关心，我没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无衣：“……”所以他们就这样聊起来了？ “喂，等会再聊，先把阵法给撤了！”知道危机解除，无衣嚣张得有恃无恐。 叶知秋瞟了眼无衣，问墨竹：“要怎么处理他们？” “这次就关着他们，算是警告。”墨竹淡淡一句后道，“知秋好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三天后再来找你。” 叶知秋怔了怔，道：“好。” 墨竹点了点，身影在竹枝之间几个跳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衣松了口气：“终于走了。”这下终于放心了，有衣大概是不会再找方青逍的麻烦了。 “这次算你们走运，若是你们再敢胡作非为，即使墨竹好友不杀你们，我也绝对不容许你们闹出事端。”叶知秋冷声道。 无衣：“……”叶丞相，方青逍是奸臣权臣，你一个为国为民的良臣讨厌他很正常，但是我到底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让你如此讨厌我？ 方青逍却是忽然问了句：“什么算是走运？” 叶知秋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语气复杂道：“三年前，墨竹好友明明对你们是除之而后快，若不是他闭关出来忘了曾经你们对他的伤害，现在哪会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 方青逍一怔，不说话了。 无衣一愣后，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你说什么！谁害的？”有衣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忘记？谁伤害他了！ 叶知秋冷笑：“简直是明知故问，当然是你们！” 无衣：“不可能，三年前，明明——”当时的确有误伤，但绝对没这么严重！ “你们肯定对他做了什么，不然好友怎会自封记忆！”叶知秋收起法剑，大步离开，“你们记着，好友忘了我不会忘，这笔账算在你们头上，若是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新账旧账一起算！” 叶知秋离开，身在阵法中的无衣在一阵沉默后转身一拳狠狠打在方青逍的脸上。 165.第165章 啧，稀罕 无衣一拳打下去，方青逍像是早有防备，侧身躲开。 “你还躲！”无衣不甘心，再次挥拳头。 无衣没有用法力，靠的就是原始的拳头，方青逍闪退敏捷，硬是没让无衣打重一拳。 “我为什么不能躲，你觉得是我伤害了墨竹，我承认是，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也不会愧疚，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你哥，现在他也不是我的朋友，为了活着为自己谋求生路，天经地义！”方青逍边躲边冲无衣喊。 无衣心里正憋着气，听见了，也懂了，但是还是想揍人。道理谁不懂，但有时候情感就是比道理更能左右人的理智。 “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他，惹就惹了，还把他伤得这么深！”无衣气得咬牙切齿，心里心疼得要死。 有衣是谁，在神界哪个知道有衣的不说他沉稳冷静，风度翩翩，哪个不看着主子的面子上对他礼让三分；在凡间这么多年，即使是遇到比他们修为高深的妖魔，即使身负重伤，有衣也永远从容应对；可是这次却被伤得要自尽，最后还自封了记忆，而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朋友。 无衣：“我管你什么道理，你伤他就是不对！” 他和有衣是兄弟，再吵再闹，他们的感情也在那里，可偏偏……叶知秋说得对，是你们……不是你，伤害有衣的不止是方青逍，还有他自己。 有衣受伤大概是为了找解药，可是在有衣坚持要杀方青逍时，他站在了有衣的对面。 “我自认没错，要说有错。”方青逍躲得恼怒，“如果有错，那就是错在动手之前不知道他是你哥，错在动手时已经和你成为了知交好友！” “对，你没错，但你让我打一拳发泄一下怎么了！”你是没错，但你认个错要死啊，你认个错，我心里也会舒坦！ 不行，一会后他还是要去找一趟有衣，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无衣正想着，砰的一声，手背疼得厉害。 额，打中了，竟然打中了。无衣愣了愣收回手，目光复杂地看着方青逍。 方青逍擦了擦嘴角，抬了抬下巴：“解气了？若是不解气接着打。” 对方站定了摆明给他打，无衣倒是觉得没了意思。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打一拳是发泄，再打就是真的怪罪对方了。 “算了，既然有衣已经忘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无衣叹气。 只是，他始终有些担心，有衣自封记忆，以他的修为即使是借住阵法暂时封住，以后有衣修为增长到一定程度，那薄弱的封印就要岌岌可危了。唉，只是期待多少年后，有衣即使记起也能心平气和地面对。 无衣十分不解地看着方青逍：“话说回来，你到底挖了什么坑让有衣跳，让他这么难以接受。”他真的很好奇，很好奇！ “你最好别知道。”方青逍移开目光，“再者，你自己也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就知道是这样。”无衣就是忍不住问，但是也做好了没有回答的打算，没得到结果也不准备逼问。 “算了，走了，我去找有衣。”无衣理了理衣服。 方青逍指了指外围的竹叶剑阵：“你能出去？” “你是不是被我那一拳打傻了？”无衣嫌弃地看了眼方青逍，手指快速结印，竹叶由快到慢缓缓停下，无衣广袖一挥，竹叶纷纷掉落，恢复成不具锋芒的模样。 方青逍：“……” 破了阵法，无衣回头冲方青逍道：“那是我哥，他会把我关在身边守着我修炼，但是他不会把我关在一个我破不了的阵法里不管不顾，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对他出手狡诈如狐的你。” “……”方青逍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不是如狐，我就是狐狸。” 无衣冷哼一声就要离开：“走了，你自己去喝酒吧。” “抱歉。”方青逍忽然出声。 无衣咦了一声转身，身后方青逍已经转身往院子深处走去。 “啧，稀罕。”无衣笑了笑离开侯爷府。 去找有衣，可是要去哪里找呢，方才听有衣对叶知秋说有事离开，会去哪呢？一直只知道修炼的有衣会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 无衣试图感受有衣的气息却是一点发现也没有。大概是距离太远了，他修为不高无法寻找，一点一点地找吧。 这么一找，无衣就在帝都找了整整二天，整个帝都被他翻了个遍也没发现对方的任何踪影，唯一的一点收获便是郊外一处坍塌山洞，那里有衣存留的气息比较浓厚，只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对此无衣很是沮丧，他总觉得不找到有衣，放任他一个人会很危险。 “哪里都找不到，不会已经离开帝都了吧。”无衣头疼地在大街晃悠。有衣要是真的离开帝都了，天南地北，四海八荒，他不确定方向，更找不到了。 看来只能等有衣回来找叶知秋的时候再去见他了。天幕暗沉，精疲力尽的无衣决定回太傅府好好休息休息。 回到太傅府，属于自己的房间竟然已经燃起了烛火。平日自己的房间没人进，无衣就是不感知，再迟钝也知道屋里有情况。 “谁在里面？”无衣停下脚步，也懒得探查里面的情况而是直接大声发问。 有风吹进窗棂，屋里的烛火跳了跳，有人打开门站在门口。 “国师大人。”风伴狩站在门口，一声黑衣劲装融在了有着淡淡烛火的夜色中。 风伴狩怎么在这里？风伴狩在这里，不就代表着那孩子也在这里？无衣在夜色中扶了扶脸上的半张面具，走向前：“风大人真是辛苦了。” 风伴狩微微点了点头，伸手示意无衣进去：“国师，请。” 走进房间，无衣偏头看向房间里最亮的地方。 那里，当朝皇帝一身墨色便服，手里握着一卷书籍闲闲而坐。无衣进来时，皇帝正好翻了一页，大概是烛火不是很亮，他将手中的书卷微微往烛台的方向靠了靠。烛火的光晕打在皇帝脸色，皇帝低垂着眉目，宁静而温和。 知道有人进来，皇帝微微偏头抬眼看来，看到他时嘴角弯成一个淡雅的弧度：“先生，你回来了。” 166.第166章 耽于美色 先生，你回来了。 不过一句话，无衣却是足足愣了好久才连忙点头，点完头又觉得不对，于是又行了个礼：“微臣参见陛下。” 其实，在皇帝陛下还未偏头看过来时无衣就晃了一会神，究其原因，大抵是对方在烛火下坐着，棱角被光晕弱化，气质被书卷中和，那样子太温和太安静，与平日一本正经太过严肃的冷冽有着很大的差别。 嗯，就是这样。无衣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方龙秀将书卷握在手中，在手里敲了敲：“先生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这句话并不是问句，所以无衣也没有回答，只问了句：“陛下怎么来了？” “朕批阅完奏折，忽然想起几日不见先生还真是想念了，于是趁着出宫散心的机会顺道过来看望先生。”方龙秀嘴角含笑，“先生在忙什么，闭关后至今不曾上朝，朕以为先生会在明月楼，特意去了一趟不曾想扑了个空。” 简单来说，皇帝陛下是想知道他这几日在忙什么，为什么不上朝。无衣去枝去叶简单概括了一下，了解了陛下到来的原因，也知道了对方的重点。 “回陛下，微臣这两日在找一位故友。”无衣想了想老实交代。 “故友？”方龙秀点了点头，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哦，那先生找到这位故友了吗？” 无衣：“有底了。” 方龙秀：“这就好……那先生明日可以上朝了吗？” 无衣觉得有些为难，他好久都没上朝了，根本也不想上朝，想了想决定还是推辞掉比较好，反正对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他故意做出为难的模样：“陛下……一天之中最宝贵最适合修炼的时候就是凌晨，微臣——” “既然这样，朕就不为难先生了。”方龙秀接得很是自然。 看吧，这孩子还是很好说话的。无衣松了口气。 方龙秀：“先生既是凌晨不方便过来，那就换一个时辰进宫吧。” “……”无衣，“陛下……” “先生并无重职在身，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一会是方便的。” 方龙秀将书卷放下站起身走向无衣，“先生可知朝臣很是不满啊，若先生单是国师便罢了，可是你还单着太傅的职位，朕念着先生修炼重要，对先生长期不上朝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啊……人言可畏，这宫里宫外可是谣言四起。” 无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谣言？” “大家都说朕太过偏爱国师，是因为……”方龙秀语气顿了顿，偏头看着无衣微微一笑，笑里有几分不坏好意的意味，“因为国师相貌俊美，朕这偏爱是耽于美色。” 无衣：“……” 方龙秀轻笑一声：“先生怎么看这谣言？” “简直是胡说八道！”无衣清了清喉咙，义正言辞的模样堪比拼死进言的御史，“陛下，这谣言简直是子虚乌有恶意中伤，陛下应当找出散播谣言之人，给予严惩！” “看来先生的想法和朕相同。”方龙秀嘴角的笑意未散，不过看着却是有些危险。 “当然，散播谣言的人简直是居心叵测。”无衣一本正经道，“他们诬陷微臣就罢了，怎可牵扯到陛下，陛下乃一代贤君，英明神武，怎么会如谣言中对微臣有所偏爱。” 方龙秀挑了挑眉：“哦？” “这……”无衣罕见有些心虚，说这孩子不偏爱他还真有些说不过去，只是，这偏爱更倾向于依赖与敬仰吧，毕竟他可是这孩子亲自留下来。 “回陛下，微臣认为，陛下的确是偏爱微臣的，只是这偏爱定然是因为微臣身为国师本身特殊。”无衣越说越顺，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且微臣对陛下一片忠诚苍天可鉴，陛下对忠臣良臣更加亲切些也实属正常。” 方龙秀：“……”她怎么没发现，先生竟有这种胡说八道的口才。 无衣咳了咳：“陛下……未免大家进一步误会，微臣以后会注意与陛下保持距离。” “哦，谣言是应该消除，只是谣言止于智者，先生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刻意了。”方龙秀笑着看着无衣，“先生以为呢？” 以为什么？该说的道理都被你占了。无衣只能顺着方龙秀的话道：“那陛下觉得要怎么做？” “朕以为，朕的确不该对先生太过特殊。”方龙秀沉思几秒，很快做了决定，“这样吧，先生上不上早朝还是随你，但每日至少要进宫来给朕报道一下，几秒也好，一个时辰也罢，随先生意愿……毕竟原来聆音道长身为国师时长期住在观星台，先生身为国师长期不在宫里的确不妥，来宫里做做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也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 无衣：“……”能申请把聆音道长叫回来吗？ “先生既然不反驳，那就是认可了朕这个提议。”方龙秀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衣：“陛下，微臣……”我哪里没意见了，我只是一时没缓过来。 “嗯？先生难道不满意朕这个提议，而是想每日去上早朝？”方龙秀轻哼一声，轻轻一瞟。 “额，当然不是。”无衣连忙反驳。 “那就这样定了。”方龙秀走出房间，“伴狩，我们回宫。” “陛下……”无衣晃了晃脑袋紧跟着出门，但对方已经被风伴狩这个高手带走，无衣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陛下慢走，微臣……不送。”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毫无防备地被坑了。而且，他都有点怀疑，什么耽于美色的谣言都是那孩子乱讲的，对方一开始的目的恐怕就是想借助那个谣言来完成最后那个目的。 无衣想着想着，都有些自豪了。真是太厉害了，这孩子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大家如何看待关于皇上偏爱国师的这个谣言。 叶知秋：胡说八道，该严惩！ 太后：想必不会空穴来风，应当严防！ 方青逍：兴许确有此事啊。 风伴狩：应该是真的。 宫女一：就是真的！ 宫女二：当然是真的！ 宫女三：是啊是啊，皇上和国师都很帅！ 无衣：…… 167.第167章 已经走了 无衣心里惦记着第二天去叶府周围等有衣的事情，于是也就只是短时间地纠结了一下皇帝陛下提出的建议，心想那孩子也说了一天就只是去报告一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被坑了也无法。 至于皇帝陛下为什么提出这样的建议，大概无衣是真的累了，或者是根本没多想，这个疑问在脑中转了一圈后立即就被抛到了脑后。 想这么多干嘛，赶紧休息，明日还要一大早去叶府守着呢。养足精神才有劲和有衣认真道回歉，并勇敢接受有衣的毒舌。 无衣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休息。 这一晚，即使是很累，无衣也没睡好，于是一大早起来的他哈欠连天。 一个人睡真累，没有了栖凤山的灵气滋养，他这一叶浮萍果真是需要人来暖床才睡得香。还有，这凡间的一晚实在是短暂，完全是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啊。 外面的天空还未大亮，无衣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闭着眼走了好几圈才驱赶了睡意清醒起来。这太师傅除了他就只有一个道童，他平时不常回来，偌大的太师傅全靠那个道童打理。无衣也不需要道童照顾，但那孩子说府里不能空着，至少也要有个守家的人，他想了一通觉得入乡该随俗，也就留下了那个道童在家打理打理院子，免得一段时间不回来这太师傅就野草丛生便成了荒宅。 只是，当他清醒过来，看见红袖树下拿着扫帚的道童时不免有些疑惑。这道童天没亮就起来打扫院子，让人看见，保准会被人说是一个苛刻的家主。 “怎么这么早？”无衣走过去问道。 那道童至多十四五岁，他一手拿着扫走，弯腰给无衣行了礼后才回答道：“回国师，清风向来都是这个时候起来，国师大人不常回来，不知道也很正常。” 唔，是了，这个道童好像是叫清风，差点都忘了。无衣笑了笑：“以后不用起这么，可以多睡会。” “多谢国师好意。”清风摇头，“只是清风习惯了这个时候早起修炼，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能荒废了。” 无衣指了指他手中的扫帚：“修炼？” 清风很淡定很认真：“扫地也是修炼，聆音道长先前说过，什么时候扫好了，便也悟了。” 无衣：“那你现在懂了吗？” “不懂。”清风摇头，不过却不气馁，“所以要继续扫。” “扫地嘛……修道在于心。”无衣接过对方手中的扫帚，动手扫了扫地上落花，“这扫地，扫的便是心事，便是执着……” 见对方忽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无衣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误人子弟的好，这修道还是要自己悟方才有用，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发表个人的看法也该适当。 “你自己慢慢理解吧。”无衣把扫帚还给对方，笑道，“我该出门了，你自己慢慢扫。” 清风：“国师慢走。” “修炼归修炼，以后不用起这么早，小孩子要多睡觉，不然小心不长个。”无衣笑着离开太师傅往叶府走。 到了叶府，为了避免把叶知秋那个老顽固招出来，无衣钻进离叶府不远处的繁茂大树，躺在枝叶之间等待有衣的出现。 太阳渐渐升起，晨光透过枝叶照在身上，舒服地简直想直接睡死。 怎么还没来啊。 无衣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子避免睡着。说实话，他本身精神就不好还要时刻感知有衣的气息，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坚持撑到中午，太阳当空，正是温度最高的时辰，无衣无精打采地摘了片叶子遮住眼睛，上眼皮搭着下眼皮，亲密得不想分开。 有衣啊，看在我这么累得份上，也算是惩罚够了，你赶紧出现吧。 然而，有衣在无衣累得睡着前并没有出现，等无衣睡着了一个激灵醒来跳下树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就只是不小心睡了一个时辰，应该没那么倒霉。”无衣晃了晃脑袋感知有衣的气息。 貌似还是没有。难道有衣要天黑了才回来？ 还是已经走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无衣就等不下去了，跳下树直接往叶府跑。 这一次，无衣都闯进叶府了，叶知秋也没出现，直到无衣直接推开门走到叶知秋面前，正在煮茶温酒的叶知秋才抬头看了眼无衣。 “有事？”叶知秋将手中的水壶放下，抬了抬手，“请坐。” 无衣一头雾水。叶知秋见他哪次不是摆着脸，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不赶他已是稀奇，还开口让他坐？ 不过，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无衣敛了衣袍在叶知秋面前坐下，笑道：“叶丞相好有雅兴，这青天白日的一个人在这里温酒煮茶。” 叶知秋将一杯热茶推到无衣面前：“并不是一个人，这些东西是叶某为迎接好友准备的。” 无衣当然不会自作多情把这好友的名称安在自己身上，于是很自然地问道：“你在等墨竹？他什么时候来？”太好了，有衣看来还没有来。 叶知秋洗杯的动作顿了顿，几秒的停顿后抬头看无衣，道：“这人是墨竹不错，不过对方不是什么时候来，而是在半个时辰前已经走了。” “……”无衣惊讶道，“走了。” 叶知秋点头。 无衣的脸沉了下来，整个人周围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国师找墨竹做什么？”叶知秋淡淡问了一句。 走都走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无衣叹着气问了一句：“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我与墨竹是君子之交。”叶知秋顿了顿，忽地淡淡笑了笑，“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不说我也不会问。” 看来线索断了，无衣不死心不甘心：“那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叶知秋还是摇头。 好吧，这句是多问，有衣那家伙做什么从来都不和别人说。这几日的努力白费，又担心有衣的去向，无衣心情很不好，不想拘束着和叶知秋打交道，于是站起身道：“多谢丞相招待，无衣告辞。” 叶知秋也站起身：“请。” 无衣叹着气离开了叶府。 叶知秋看着无衣离开的背影，眼神闪了闪恢复平静，只是脸上还有几分若有所思和迷惑。 168.第168章 画中人 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呢。 无衣垂头丧气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里郁闷到了极点。他就是太累了打了个盹的时间有衣怎么就走了呢。 有衣也真是的，都离开了为什么就不肯过来见他一面呢，难道当时说再也不管他的气话还是真的不成。 啊，真烦。无衣抓了抓头发，即使他不是那种十分喜欢喝酒的人现在都希望抱着酒坛不放大醉一场了。 四周人来人往，无衣无语叹天。他心里极度懊恼，甚至心里阴暗地想着是不是叶知秋与他不对头所以骗他来着，但是他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叶知秋为人正直，赶他都敢拿剑，完全是不屑于骗他，再者那间房间里的确充斥着有衣的气息，他这怀疑还真是不靠谱的。 无衣原本打算回太师傅睡觉，但是心里烦躁恐怕是睡不着的，又想起昨晚方龙秀刚提的建议，思量一番，决定还是去一趟宫里。 他今日耗费了不少灵气，再没多余的灵气去隐身直接飞到皇帝陛下身边，所以选择了步行缓步走去，动用了很少用的国师特制腰牌进的宫门。 当今皇帝勤政爱民，平时最常在的地方不是御书房就是逸心殿，鉴于逸心殿更方便些，皇帝又最喜欢待在逸心殿，所以无衣想也没想便往逸心殿的方向缓步走去。 四月的天，草长莺飞，百花齐放。一路走过，风景如画，因为本就没什么大事，无衣索性放慢了本就缓步的步子，边走边欣赏这宫里的景色。 “小主，您的脚伤还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唉，您小心些。” 宫女跟在身边小心提醒着，生怕主子不小心又弄伤了脚。她这位主子平时待人和善，从来都不端架子，非常好伺候。 这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对方怎么样对待自己，自己也会怎么还回去。她的主子对她好，她自然伺候地也用心，这担心的心也是发自内心的。 “没事，都休息好几天了，我骨头都躺僵了，还是出来走走。”夏青萝抚摸着一枝桃花，笑道，“再说，这外头阳光好景色好，不出来看看真是辜负了这天赐的美景……丫丫，你就别担心了。” “这宫里的景色再美也看厌了，小主您可真是好心情。”唤作丫丫的宫女吐了吐舌头，一抬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扶着夏青萝的手忍不住用了用力，“小主，您看，那是……国师大人吗？” 国师？夏青萝抬起头顺着宫女的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里几株晚开的梨花盛放出一片雪白花景，一人一袭绿衣站在梨树下微微仰头。花是雪白无暇，人似修竹昂然笔直，入目的景，入眼的人，构成一幅简单却极美的画卷。 真的很美。 夏青萝看得愣住，若不是身边的宫女有些激动地说了句什么她一时都无法回过神来。 对方一动不动，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那神情气质似乎是有些苦恼的，和记忆中那个潇洒的国师有些不同。 夏青萝压住惊艳，让急速跳动地心脏慢慢恢复平静，因为觉得国师不该是这样的，于是她往前走了几步，开口：“国师大人。” 开口的话打破沉寂的画卷，对方微微偏头往这边看来，像是瞬间从画里走出的画中人，美好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对方不属于这里。夏青萝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原本还有些怦然心动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意识到这个现实，夏青萝一时间是有些难以不接受的。 她的爱情，还未开始便被自己给谋杀了。她认得太清，以至于理智上接受了，精神上却不想认清，心神恍惚以至于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脚一踩空，还未回过神来的夏青萝直接摔了下去。 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回过神，顿时懊恼不已。 她这是怎么了，即使对方属于这里，她也是不可觊觎的。暂不说她身为皇帝女人这个身份，就算不是，她小小女子，如何争得赢皇帝陛下。 “你没事吧？” 夏青萝抬起头，看到国师大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弯腰伸着手正要扶她。 “小主！您没事吧，要不要紧！？”宫女尖叫一声赶紧过去扶人。 夏青萝看了看国师大人，将手放在宫女丫丫手上，借着力站了起来，又跛着脚往后退了一步和国师大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才笑着道：“我没事，多谢国师大人关心。”既然注定无望，就要认清现实，保持距离，不让自己有任何沦陷的机会。 无衣倒是没发现夏青萝的有意疏离，只是微微有些愧疚。 他方才完全处于懊恼与担心有衣的状态，看见对方要摔倒了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是他速度快些，大概美人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他若是记得没错，这夏婕妤上次才扭了脚，没想到没几天又把脚给摔伤了。 无衣道：“扶你家主子到那边坐着，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宫女丫丫连忙点头，扶着一走一跛，脸色因为脚痛而很不好的夏青萝到路旁的石凳上坐下。 逸心殿，正在批阅奏折的方龙秀收到国师进宫的消息。 “先生真的来了？”方龙秀有些惊讶。她昨晚说那些，先生会不会听，他也没十足的把握。 风伴狩：“是的，国师大人正在往逸心殿的方向走。” “嗯，不错，朕的话看来先生还是听进了些。”方龙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翻了翻奏折又放下，站起身道，“天气不错，伴狩，陪朕出去走走。” 风伴狩：“是，陛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前往叶府之前 下了朝回家的叶知秋换下官服，在属于墨竹的客房里摆上了茶具和酒具，开始等待墨竹的到来。 估算着好友不会来得很早，叶知秋一边烧水，一边修炼。 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在修炼的叶知秋察觉有人进了叶府，对方的目标很明确，正是这个客房。他正要起身查探，却忽然发现那气息十分熟悉。 墨竹好友来了？ 房门打开，来人却是无衣国师。 那熟悉的气息和房间里的气息融合，那份多出来的妖气却是非常明显。叶知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169.第169章 试探试探 花树下，宫女丫丫着急地看着自家小主的脚。虽然没把袜子脱下来看，但她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到小主脚踝那里肿得很严重。 宫女丫丫：“小主，是不是很疼？” 夏青萝安慰真心为她担心的宫女：“没事，你也别急，扶我回去用冰袋敷敷就好了，若是严重，到时候再找太医瞧瞧。” “那小主还能走吗？”宫女点头。 “应该能，扶我起来。”夏青萝试着走了两步，却被宫女给阻止了，她苦笑道，“别小题大做，我能走。” 宫女不赞同：“不行，这么崴回去，小主就伤得更严重了……不行，我去叫人把小主抬回去。” 夏青萝急了：“哎，真没事，丫丫你等……”等等，别把我一个人丢下啊，国师还在这里呢。 宫女丫丫别跑边冲无衣道：“国师大人，有劳您照顾一下我家主子，奴婢去去就来。” 眼见丫丫越跑越远完全没有转身回来的迹象，而一旁尊敬的国师大人站在一旁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夏青萝觉得自己今天真不该出来，好好地待青鸟院养伤不好，出来看什么花啊！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无衣关心道。 “只是扭伤，不是什么大事。”夏青萝尽量微笑，“国师大人有事尽管去忙，不用陪着我。” 无衣：“我没什么急事。”再者，他方才没有拒绝，算是答应了那小丫头帮忙照顾人。 我有事啊，若是让陛下看到了，就是大事了。夏青萝的微笑挂不住了，沉默着不说话，只能希望丫丫能快去快回。 只是没有了说话转移注意力，脚上的疼痛就特别明显。她虽不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但自小也是桥生惯养，有个小痛小病家人紧张地很，哪里受过这种痛。 她在家里是大小姐，可是到了宫里就只是一个安静活命的小小婕妤，进宫三年，虽然没吃什么亏，却也是三年没见过家人了。现在受了伤，就格外地想家人想回家，格外得委屈。 无衣：“你在伤心？”他虽然粗心，可这姑娘脸色的情绪这么明显，不关心一下都觉地过意不去。 夏青萝：“没有。”原本没人理，委屈的伤感情绪还能控制，可是对方这么一关心，伤感不可抑制，一时间竟是鼻头泛酸，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无衣：“……”还说不伤心，都哭了。 无衣想了想，不好直接问对方为什么伤心，就道：“是不是脚很疼？” 脚的确很疼，夏青萝哭得伤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看来伤得很严重，我给你看看。”无衣在夏青萝面前蹲下。 夏青萝被吓得不轻，立即不哭了，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不疼……疼得不厉害。” “我会治些外伤，能很快帮你治好。”见对方梨花带雨，脸色惨白，无衣决定要怜花惜玉，要帮对方解决这个脚伤。 “真……不用。”夏青萝吓得将脚收回，“国师大人，这样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无衣愣了愣，想起这夏婕妤可是皇帝的女人，貌似还真是碰不得，但对方脚伤这么严重，不治好像于心不忍。但是，说好了要注意的。 无衣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目力很好，意外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身影。 啧，好像真不是时候，看来是治不了了。 无衣准备站起身离夏婕妤远些，不过在抬头看着低头一脸为难的夏婕妤时，心里鬼使神差地想起方青逍说过的话。 方青逍说，那孩子吃醋，不过不是因为夏婕妤，而是因为他。无衣皱了皱，为自己莫名的思绪感到奇怪。 呵，方青逍那家伙平日就喜欢胡言乱语，皇帝陛下吃醋不为美人，为了他，简直是……危言耸听。 哼，今天就试探试探，打破那家伙的谎话。 无衣笑了笑，态度真诚：“放心吧，我乃修道之人，这男男女女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对方态度如此坦白真诚，且听起来也是不假，夏青萝竟是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你的脚几天前就伤过，现在伤上加伤，不立即妥善治疗，万一真落得个残疾就不好了，小心到时候皇上不喜欢你。” 哪个姑娘不爱美，夏青萝一听无衣这么说立即就慌了，着急道：“国师大人，您别吓我。” “我给你治，不脱袜子。”无衣安慰道。不好意思啊美人，只能委屈你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惩罚的，我会一人承担。 “那……既然……”夏青萝心里接受了，可是还是觉得不妥。 “没事，很快就好。”感知那孩子离这里越来越近，无衣不由分说握住夏青萝受伤的脚。 夏青萝吓了一跳，想挣开却不敢用力，脚被人握着，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抬头。 “忍一会。”无衣也不骗人，是真在给人治伤。 手在伤处按了按，灵气一点点灌入修复受伤的区域。真是有些严重，好像还伤到骨头了。无衣对夏青萝道：“真严重了。” 夏青萝以为自己会跛，急了：“国师大人，您帮帮我。” “没事，我会帮你，但你还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无衣尽量修复受损的骨头。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无衣的手顿了顿，心想，这孩子终于来了，再不来，他一不小心将对方的脚完全治好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没了借口就真是不妥了。 夏青萝听到声音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用力挣脱了脚，也不管有没有穿鞋子了，不顾疼痛站起身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拜见皇上，皇上——” 反应太大，都不顾脚伤了。无衣提醒道：“别压到脚。” 夏青萝：“……”大人，这种时候了，你倒是先解释啊！ “看来朕来得十分不巧。”方龙秀冷着脸，一双眼冷冽地吓人。听闻先生早就来了，她一边散步一边想和先生来个巧遇，可惜一路上却是不见早该出现的先生，却不想他在这里，还又是和夏青萝在一起！ 似乎是没看到方龙秀正在生气，无衣笑着接道：“是啊，陛下可不是来得不巧。” 夏青萝：“……” 170.第170章 不对劲，怀疑 夏青萝发誓，她猜想国师会解释，会替她解围，再不靠谱也就是先帮她治好脚伤，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国师开口便是这么让人误解的话。 夏青萝脸色惨白，她觉得自己万一哪天被陛下赐死，那多半就是被国师害的。 “陛下，臣妾伤了脚，国师大人只是为臣妾诊治。”夏青萝决定自救，飞快地解释了。 “你倒是个娇贵的主，这才不过几天，脚又伤了。”方龙秀冷笑着，“既然这么容易伤着就该待在屋里好好修身养性，没事别到处乱走……你难道不知平凡女子尚且不能让男子看脚，你身为朕后宫之人竟是如此随意，你让朕的颜面往哪里放！” 皇上语带杀气，夏青萝心里恐惧，连忙磕头认错：“臣妾知错，皇上恕罪。” “恕罪？”方龙秀弯腰挑起夏青萝的下巴，“朕倒是不知朕的婕妤还可以这么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就是不知日后埋进土里是不是还可以这么娇嫩。” 夏青萝抖了抖，脸色惨白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好像玩得有些过分了，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没看出来皇帝陛下这是在为谁吃醋。算了，还是别试了，真连累了美人不好。 无衣向前一步：“陛下，这件事——” “你给朕闭嘴！”方龙秀转头就是一句。 无衣愣住。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这么凶，哦，不对，应该是对他这么凶。无衣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挺新鲜的。 “陛下，这真的不关夏婕妤的事……是微臣坚持要给她看脚的。”无衣认真解释着，“夏婕妤原本不肯，但是微臣解释说微臣是修道之人，又吓她脚伤不及时治会残废，她被吓着了才勉强同意的。” “国师觉得自己是修道之人？”方龙秀忽地挑了挑眉。 无衣：“这……”看着这孩子怎么忽然说不出假话？ 方龙秀：“是修道之人还成日与朕的女人说说笑笑！” 这句话是向着夏青萝的，应该是因为夏青萝吃的醋。无衣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做出准确判断。 “是修道之人还频繁流连明月楼！？你当朕是傻子吗！”方龙秀咬牙，彻底被怒了，“你信不信朕赐死夏婕妤，封了明月楼！” 无衣又是一怔，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大对劲。 这孩子这句话的重点是不是放错了？这和预想的不一样，无衣有些惊愕。 无衣惊疑地看着方龙秀，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陛下息怒！”风伴狩立即向前出声提醒，“陛下，国师也是心善才不顾男女之防给夏婕妤看伤，您这般责备国师实在不妥！” 方龙秀：“伴狩，你在为谁说话！” “属下自然是为陛下着想！”风伴狩跪在方龙秀和无衣中间，态度坚决，“陛下，夏婕妤不懂宫里规矩，您龙颜大怒没错，可是您不能迁怒国师大人，还请陛下不可因为私事而失去理智！” “你……”方龙秀正要骂回去，却忽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太激动了，那番话说得很不妥当，若不是风伴狩恰好打断她，她指不定会再说些过分的话。 看见先生与夏青萝在一块就生气，看见先生握着夏青萝的脚她就怒不可抑，简直是太糟糕了。太不明智了，简直算得上是色令智昏了，冷静冷静，还有机会弥补。 她低头看了眼依旧跪着的夏青萝，又看了眼忽然陷入沉默的无衣，皱了皱眉有些懊恼。 “算了。”方龙秀弯腰扶起夏青萝，“这次就算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夏青萝：“谢陛下。” “陛下，你不生气？”无衣心里疑惑，觉得这孩子说变脸就变脸，以前他或许只会觉得皇帝陛下的脾气太古怪，可是现在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就忍不住多想。 “这件事到此为止。”方龙秀心里虽然还有气，但毕竟沉下气来了，“先生，还请原谅朕方才的无礼。” 无衣：“陛下严重了，是微臣有错在先。” “伴狩，你亲自送夏婕妤回青鸟院。”方龙秀转身看向夏青萝，“回去好好养伤，朕得空了过来看你。” 夏青萝哪敢不从，连忙称是。正巧宫女丫丫叫人抬了轿撵过来，风伴狩就亲自护送夏青萝回了青鸟院。 夏青萝，真是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运气不好还是太好，次次被朕撞见她与先生再一块，偏偏每次想罚她最后却是总能逃过。 不过，这般结果，怪只怪自己太沉不住气。方龙秀看着夏青萝被送走，心里一时真不是滋味。 咦，这算是目送吗？皇帝陛下对夏婕妤还是上心的？ 无衣摸了摸下巴。这算不算是一种转机，刚才他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因为自己多想了？ 方龙秀转头，见对方一脸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皱了皱眉：“先生？” “啊，微臣在。”无衣很快回过神。 方龙秀想找些话说却是一时无言，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最后，还是方龙秀叹了口气：“先生今日也算是来报告了，若是没事便退下吧，朕也该回去看奏折了。” 又看奏折？ 这孩子每日就只知道看奏折，多休息一会怎么了，天下还能乱了不成，看看，从他出关到现在也没多久，可这孩子明显就瘦了。 “陛下，微臣有事。”无衣回道。 方龙秀挑眉：“哦，说来听听？”稀奇了，先生竟然还真有事的时候。 无衣叹气道：“陛下也知道微臣这几日一直在找一位故人，可是今日得知他已经离开帝都且不知去向不知归期，微臣心里苦闷，想找人喝酒。” “……”方龙秀，“所以先生就来找朕了？”先生不管朝事多年，她果然不能指望先生会有什么正经事。 “微臣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陛下。”无衣含笑道，“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微臣来帝都，与陛下的感情最深。” 感情最深的难道不是方青逍或是明月楼里哪位美人？这人选恐怕怎么排也排不上朕这位可见可不见的皇上吧。 虽然先生这话一听便是假话，不过先生能想到她，方龙秀还是高兴的，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就是陪先生喝上几杯又有何妨。” 171.第171章 不行，不好 月上中天，华光铺泄了一地，逸心殿外风送红袖花瓣纷飞如絮，纷纷扬扬的花瓣打着转儿高高飞起又被清风送入大开的窗户之内，将平日威严肃穆的逸心殿平添了不少柔和暖意。 逸心殿是皇上处理朝政和休息的地方，平日里即使是有大臣在此和皇上议事，门外也是听不到声音的，可此时夜深人静，逸心殿里却是隐隐传来大笑之声。 风伴狩端着两壶美酒推门而进，殿里的笑声便越发清晰了。 “陛下，你知不知道当时你看着我时那紧张的神情……哈哈哈，我当时差点就笑了，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方龙秀笑着点头，“是，是，朕那时候的确是很紧张。”很怕先生不肯留下来，只是朕不知，现在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陛下，殿里的红袖酒喝完了，这是夏婕妤黄昏时送来的两壶。”风伴狩将酒放到矮桌上，“饮酒伤身，还请陛下少喝些……国师大人喝醉了，陛下也劝着点。” “朕知道了。”方龙秀看了眼喝得脸上发红的无衣，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算了，把酒收起来。” “谁说我喝醉了！我没喝醉！” 无衣伸手去拿酒壶，方龙秀手快，将酒壶往后挪了挪。 无衣伸手够了够，手不够长，立即不乐意了：“把酒给我！” 风伴狩：“陛下……要不要微臣扶国师大人回观星台休息？” 看了看明显喝高了的无衣，方龙秀犹豫了。 自从先生不管朝政后，她和先生相处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随后先生闭关三年，她想念了三年，而等先生出关后，她与先生拢共就没见过几面，而每次见面都忍不住生气，她真的是很久不曾与先生这般和睦的相处了，先生今日与她喝酒，语气里透着亲密，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父皇走了，她不曾长大，先生因为怕她伤心孤独而时刻陪着她格外宠着她的日子里。 那些日子她是痛苦的，可同时也是幸运的，当时的她，一边迁怒先生一边又是多么庆幸还有先生陪伴着。 随后呢，她渐渐长大，处理政事也是越来越顺手，相应的也越来越忙，见到先生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到最后，她已经能完全独自处理国家大事，三位辅政大臣变成了虚职，先生也渐渐推去手上的事情，变成了名存实亡的太傅，甚至渐渐地开始不上早朝，又在她的默许下完全不上早朝。 她不想禁锢着先生，却也终于断了他们每日相见的机会。若不是先生还是国师，还时常在观星台，恐怕，她一个月也难见先生一面。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默许的。 她思慕着先生，可是这情却是不被容许的，她在发现自己的心思后不敢承认却也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断绝，原本想只要见少了，那心思便会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断去。 可是谁知道呢，越压制那疯狂的种子在心里便扎得越深，那名为思念，名为渴望的种子在心里稳稳埋了起来，直到先生出关那天破土而出，疯狂生长的枝桠再也无法控制时她就知道她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方龙秀道：“伴狩，你出去吧，朕还想与先生说会话……国师喝醉了有失仪态，不方便让人瞧见，你在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既然无法骗自己，既然无法占有，那么就好好守着先生，争取和先生相处的时间能更多点。 风伴狩垂眸，看了眼无衣后点头：“是，属下遵命。” 风伴狩出去了，殿门重新关上，方龙秀偏头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努力够着酒壶却始终差一点的无衣，忍不住笑了起来。 “先生。”方龙秀将酒壶推上前一点。 “酒！” 无衣立即伸手去抓。 方龙秀马上又将酒壶往后挪，看着对方的手在桌子上扑了个空，方龙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无衣的神情明显愣了愣，看了看扑空的手，又看了方龙秀，最后惊呼：“龙修，你学坏了！” “你说什么？”方龙秀支着下巴，将酒壶往前推了推。 “陛下……”无衣巴巴望着酒壶。 方龙秀抬了抬下巴：“叫朕龙修……朕就把酒给你。” 原以为对付喝醉了的先生，这点事情会很简单，就像逗一直猫一样简单，反正这么多年她也看出来了，先生随意潇洒，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不过这性子却是有些易燃，在熟人面前禁不起激，她只要拿捏得当，一般情况下先生都不会发火。 这个时候哄先生喊她名，拿酒逗他，即使先生酒醒后记得，也不会生她的气，更不会放在心里。 不曾想，先生却是收回了手，看着她不说话了。 “先生？”方龙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不要酒了？” 无衣：“要。” 方龙秀：“喊朕的名字。” 无衣：“方龙修。” 很好，至少成功了一半。方龙秀继续引诱：“喊朕龙修。” 无衣：“不喊。” “为什么不喊？”这就奇了！ 无衣反问：“为什么要喊？” 方龙秀：“因为这就显得我们君臣之谊亲密无间。”朕还不信哄不了一个醉鬼！ “哦。”无衣歪了歪头。 方龙秀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不行，不好。”无衣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这已经超过君臣之间的亲密了。” 方龙秀的手一顿，看着定定看着她的无衣，心里忽然一凉。先生……先生不会看出来了吧？！ “先生何出此言？” 方龙秀放下手中的酒壶，淡淡笑道，“朕不过是多喝了两杯，想起少时往事多有感慨……先生若是觉得不妥那便算了。” 生怕双眼泄露情绪被先生看出破绽，方龙秀偏头去看窗外的月光：“今晚的夜景这么好，不如——” “真是太傻了！”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声得意洋洋的大笑，方龙秀转头，惊讶地看着方才还一脸沉静的先生手里拿着酒壶站了起来。 “先生？”方龙秀有些糊涂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喝醉了 方龙秀：先生乖，学一声猫叫给朕听。 无衣：瞄。 方龙秀：真乖。 172.第172章 你绝对不能抢 无衣绕过桌子走了两步，提着酒壶走到了方龙秀的面前。 “先生？”方龙秀整个人僵了僵，因为不明所以故而不知如何应对。 “拿到了。”无衣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道：“看，还是我聪明，这不是到我手上了吗。” 方龙秀：“……”她简直是喝多了，糊涂了才会觉得没心没肺的先生看出了她的心思！ “陛下啊……” 无衣再凑近了些，几乎快贴到方龙秀身上了，方龙秀不得不往后退了退，她有些恼了：“先生！” “你这孩子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无衣在方龙秀耳边发出一声叹息，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举着酒壶往嘴里倒酒，末了抹了把嘴角溢出的美酒，大笑道，“还是我最聪明，你真是笨死了，竟然……就被我这么轻易骗……骗来了酒。” 这副模样，到底是谁比较像孩子！ “不准喝了！”方龙秀一把夺过无衣手里的酒壶，连带着把桌子上另一壶酒放到高高的柜子上。 无衣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皱了皱眉，看着方龙秀不满道：“我还没喝好。” 方龙秀：“先生醉了，别喝了。”方龙秀现在心里有些发毛，她甚至是有些拿不准先生到底有没有喝醉，以至于她不敢再轻易说出那些不妥的话。 “我没醉！”无衣一甩广袖，“快给我酒，不然我转身就把皇宫酒窖里的美酒偷光。” 这话听着倒向是醉话。方龙秀笑了笑：“那先生便去偷吧，反正今晚朕这里是没有酒了。” “胡说！”无衣一本正经反驳道，“方才明明还有的，我记得……还有，还有……那里”无衣一指柜子，手指点了点，“一，二，三……四，还有四壶！” 方龙秀看了眼柜子上的两壶酒，再看了看身形不稳的无衣先生，忍不住笑了笑：“嗯，的确是有四壶，可那些都是朕的，不是先生的。” “你的？”无衣问。 方龙秀点头：“对，是朕的，朕的东西，谁也不能动……所以先生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要喝酒，明天再喝。” “谁说是你的！”无衣冷哼了一声，伸手指着酒壶的方向，“谁说是你的，你说了不算。” 方龙秀哦了一声，觉得这话莫名有些奇怪。 “抢过来便是我的。” 无衣伸出的手一挥，柜子上的酒壶竟是悬空飞了过来。 “你……”方龙秀惊愕。 无衣手指动了动，酒壶在空中转了两圈轻飘飘落于无衣手中，他取了酒壶，脚上一点，转身便坐到了房梁之上。 方龙秀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无衣：“先生，你坐到上面做什么？” “喝酒啊，你要我手中的酒……我当然不能让你够着。”无衣回了一句，仰头喝酒，“好酒……好酒……” 虽然先生修为高深，可是方龙秀还是担心先生喝醉了酒跌下来，只能仰着头好脾气地劝道：“先生，朕不和你抢酒，你快下来。” “那可不行……万一你说话不算话……”无衣低头俯视着方龙秀，“你真的不要了？” 方龙秀：“先生，你下来，朕绝对不和你抢。” “也是，不是你说要就能抢到的，我不给你肯定抢不到。”无衣抱着酒壶笑着点头，“是了，你又追不上我，你即使要，我也可以跑啊。” 方龙秀：“……”说的什么胡话，先生看来是真醉了。 方龙秀笑了笑：“先生说的对，那先生快点下来吧。” “那我下来了。”无衣点头，又生怕方龙秀说话反悔吧叮嘱道，“那你记得你说的话啊，我不给，你绝对不能抢，不然我跟你翻脸。” “好好好，朕都依你。”方龙秀笑眯眯地看着无衣，“先生可以下来了？” “你说的，不能抢。”无衣嘟囔了一句，抱着酒壶跳了下来，“那我真下来了。” 这般说着，人已经跳了下来。说跳就跳，方龙秀甚至觉得先生根本没做任何准备，没用上半分功力，就像常人一般，毫无预兆从高处跳下。 方龙秀那一瞬间是担心的，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人，看着那人衣袂飞扬，急速下降，这个过程明明很快，可是在她眼中却像是过了很久。 多少年后，每当方龙秀想起这个场景，心情万分复杂。 那人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叫她不要抢，若是抢，他会跑，会拒绝；那人说，反正她追不上，她要也没用，他反正不给；那人还说，她若是强行要，他会翻脸。 是她不懂，明明答应了，还诱惑着先生下来。只是，他的确是下来了，可是不管她的心境如何，那人终究是不沾尘埃的。 他跳了下来，轻飘飘落地不带动任何尘埃，仿佛跳下来就跳下来，一点关系也没有。而她，仰望着他，心里纠成了一团。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月上中天，叶府 月上中天，叶府一片漆黑，唯独一间客房还点着烛火开着窗户。叶知秋手里握着一卷书，手边是温着的酒和时刻烧着水的小火炉。 窗户未关，有风拂过，带来一阵竹叶清香。叶知秋放下书卷，看了眼窗外：“可是墨竹好友回来了？” 墨竹推开房门又关上，走到叶知秋对面坐下：“抱歉，让好友久等了。” “见外了。”叶知秋笑道，“喝酒还是喝茶？” 墨竹笑道：“喝茶吧，好友总说喝酒伤身，这次我就听回劝。” 叶知秋提了沸水给墨竹泡茶，想了想问了句：“因为又要走了吗？” 墨竹一愣：“你怎么知道？” 叶知秋一本正经：“好友难得喝茶。” 墨竹：“……” 叶知秋笑了：“好友一直都是来去匆匆，这不难猜。” 墨竹笑了笑：“知秋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叶知秋泡茶的动作不停，问了一句：“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墨竹笑了笑，“知秋啊，朋友一场，哪天我走了不打算回来会告诉你的……对了，记得答应过让你看看我摘下面具的模样，现在要看吗？” 叶知秋将茶递给墨竹，想了想：“不了，就这样挺好的。” “也对。”墨竹笑着点头，“好友，以茶代酒，敬你，很高兴有你这位好友。” 173.第173章 吾悦汝 无衣一落地，方龙秀立即扶住：“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无衣推开方龙秀，晃悠悠坐到桌子边开始喝酒。 方龙秀走过去坐到无衣身边，果真是不抢酒，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无衣喝酒。 无衣笑着看着方龙秀，笑得十分开心：“你倒是乖了，真的不抢酒……” 方龙秀：“当然，朕答应先生了。” “真好。”无衣伸手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乖，以后也要乖。” “好。”方龙秀笑了笑，顺势握住无衣的手，“先生，喝完这两壶，朕让风伴狩送你回观星台休息好不好？” “不好！”无衣一挥手，将手抽回拍了拍桌子，“我还没喝醉，你让风伴狩进来陪我再喝两壶！” 方龙秀脸色一沉：“先生！不能再喝了！”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无衣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说了句，“不喝就不喝！” 方龙秀忍不住笑了笑。 过了一会，见对方没了声音，抬手碰了碰无衣的头发，小声道：“先生，该回去了。” 对方没有动静，方龙秀的手顺着头发覆在了无衣脸上的飞羽面具上。 “先生？”方龙秀凑近了又唤了两声，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无衣转了个方向，嘴里嘀咕着不清晰的话语。 “朕送你回去休息。”方龙秀伸手去扶无衣。 先生比方龙秀想象中的要重，明明那么瘦，她却扶得很吃力，她也是自小习剑学武的，然而她扶着先生不过走了两步胳膊就沉得厉害。 方龙秀扶得困难，偏偏对方走着走着忽然就闹了起来。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差点就松了手，方龙秀连忙将无衣挽得更用力：“先生别闹。” “放手……我……才没闹。”无衣用力挣了挣。 对方的力气很大，方龙秀被推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我没闹……没醉！”无衣声音不稳，指着方龙秀道，“我没醉，不要你扶！” 方龙秀揉了揉眉头：“好，你没醉，那你走吧！” “哦。”无衣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往窗户走去。 方龙秀站在一旁也不阻止，还很体贴地给出了提醒：“先生，门在那里。”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无衣转了个方向，往门的方向走去。 “先生。”方龙秀在身后突然沉下声音。 无衣转头：“你叫我？” 方龙秀神情认真：“抱歉。” 无衣愣了一下，随即神情一片迷茫：“什么？” “没事。”方龙秀叹了声，笑了笑，“先生回去吧。” “哦。” 无衣猛地转身，随即砰的一声撞在了门上。 方龙秀怔了怔，连忙去扶人：“先生。” “头晕……”无衣揉着脑袋，眼睛闭了起来，“我要睡觉了。” 对方全身放松，方龙秀扶不住，踉跄着被带到地上坐着。 方龙秀触碰无衣的眼睛：“先生，朕让风伴狩送你回观星台休息好不好。” 对方的脑袋动了动，躲避捣乱的手，没有睁开眼睛。 方龙秀静静地看着，不再说话不再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呼吸渐渐平稳的无衣。 窗户未关，晚风带着凉意灌进，睡着的人大概是怕冷，慢慢将身体卷成了一团。方龙秀站起身将窗户关上转身回来就见对方蹬掉了鞋子摘下了面具，侧卧着睡得香甜。 睡在硬邦邦的地上而已，醉得将地真当成舒适的床了。 “你啊，现在哪里像一位国师了。”方龙秀叹气，嘴角却扬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不像修道之人，喝酒，流连风月之地，喜欢美人，喜欢笑……喜欢很多东西，但惟独不喜欢她。就像先生自己说的，他心中没有男女之情。 没有男女之情，这点方龙秀相信了。先生即使对她好，那大概也只是前辈看晚辈的目光。 方龙秀低头看着对方的侧脸，不禁感叹：“你哪里像前辈了。”若不是儿时就遇见了你，单看你现在的模样，有谁敢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是少年模样。 对方已经自己摘下了面具，也省掉了方龙秀自己动手。方龙秀的伸出手，手指落在了无衣的脸上。 有了上次的偷偷触摸，这一次，方龙秀的心情已经淡定了许多，只是思及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人，不仅离得这么近还随时可以触碰到，方龙秀就不可抑制地激动。 先生，朕喜欢你，偷偷喜欢着，喜欢得这般辛苦。 先生，你不是朕的，朕也不请求你也喜欢朕，但是请你别喜欢别人，因为朕会伤心，会觉得委屈，会生气。 方龙秀的手指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对方的嘴唇上。她的目光闪了闪，定定地看了一会最后也躺在了地上，和无衣面对面侧躺着。 先生，请容许朕的冒犯。 方龙秀慢慢靠过去。她是女子，身高虽与无衣差不了多少，但是骨架比无衣小，贴近了，微微卷起身体，看着就像依偎在无衣怀里。 “虽是假的，但看着还真像，朕很高兴。”方龙秀笑了起来。 他们靠得那么近，呼吸交融，青丝缠绕。 相濡以沫，结发相伴。即使是假的，但朕当真了就行了。 方龙秀凑过去，将嘴唇靠了过去。她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将唇小心翼翼地贴着对方的唇。 亲吻这种事，方龙秀每次都很虔诚。因为机会难得，因为不被容许，因为对方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每一次倍感珍惜，每一次都心怀感激。 “无衣，吾悦汝。”方龙秀闭上眼轻轻说道，声音虽轻，却是实实在在说了出来。先生，朕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说出口的告白，因为担心被对方听到，她的心跳得很快，一声比一声急促。 砰，砰，砰……那颗心似乎就要跳出喉咙，那种力道与声响，让方龙秀差点以为这不是一个人的心跳。 先生。方龙秀的手按在了无衣的胸口，莫名的，带着自己也不甚清楚的期待。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有人问起方龙秀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将无衣吃干抹净。 无衣：她敢！ 方青逍：不是时候？ 方龙秀：两情相悦，吃起来才更合胃口。 无衣：…… 174.第174章 装醉 不是一个人的心跳？是错觉吗？ 方龙秀的手贴在了无衣的胸口，然而，对方的心跳平稳有絮，甚至算得上缓慢。 果然是她想多了，先生是真的睡着了，若不是，岂容她这么放肆。 人可以说假话，可以假笑，可以伪装出各种情绪和神情，可是方龙秀不觉得有人可以控制内心。若先生刚才真的心跳加速，又怎么会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方龙秀放下心来收回了手，心里隐藏着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失落。 “唔……” 对方忽地动了动，睫毛颤颤，像是立即要睁开眼睛。方龙秀吓了一跳，脑袋立即往后仰，随即又往后挪了挪。 然而对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动作继续睡。 方龙秀松了口气，干脆坐了起来。 心惊胆跳的，罢了，今天就这样吧。方龙秀站起身，俯视着睡在地上的无衣，心想喝酒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冒险的，要不，下次在酒里下点蒙汗药，让先生老老实实地睡到天亮？ 方龙秀整了整衣冠，蹲下身把面具给无衣重新戴好后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风伴狩转身：“陛下。” “辛苦你了。”方龙秀看了眼殿里躺在地上的无衣，“把国师送回观星台后就去休息吧。” “是。” 风伴狩走进逸心殿，轻轻松松抱起无衣，运起轻功前往观星台。 方龙秀看着无衣被送走，叹了声回了逸心殿休息。 观星台里，守夜的道童被人叫醒，看见来人，道童一咕噜爬起：“风大人，您这是……啊，是国师大人。” “你们大人喝醉了，你好好照顾他。” 风伴狩将人放在软榻上，俯身时嗅到对方身上除了浓郁的酒味，还带着一缕缕不易察觉的龙涎香。 陛下？ 风伴狩皱了皱眉，转身对道童道：“打盆热水，帮国师洗脸擦手。” 风伴狩走了，道童烧了热水用银盆端了进了阁楼，拧了湿毛巾正要为国师擦脸，不料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清明，哪里像是喝醉了的模样。 道童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国师大人？” 对方怔了怔，目光又开始涣散起来，揉着眉头一脸茫然：“怎么了？” “啊……”道童举了举手中的毛巾，“国师大人要洗脸吗？” “不了……本国师头疼得很，明天再洗吧。”无衣挥了挥手，“我要休息了，你也去睡觉吧，有风，记得把门关上。” “是，大人。” 国师不愧是国师啊，醉倒被人送回来，但是不过一会的功夫说话就如此清晰有条理了，还知道有风让他关门。 嗯，肯定是修为高深，所以才恢复得如此之快！ 道童对国师是满心的崇拜，很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道童一走，躺在软榻上的无衣立即就坐了起来。 他先是神情有些呆愣，随即猛地又从软榻上跳了下来。 “啊，肯定是做梦，肯定是做梦！” 无衣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走动，嘴里念个不停。 “对，做梦，做梦，现在是睡觉的时候。”无衣转了几圈，跑回软榻躺好。 躺了一会后，辗转反侧，终究是抓着脑袋坐了起来。 “搞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啊。”无衣咬牙切齿，“方青逍那个乌鸦嘴！”都怪那家伙整日在他耳边胡说八道，他听一遍不放在心里，听多了总会记住一点。 当时远远地看见那孩子和风伴狩往这边走来，因为那孩子每次看到夏婕妤都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他原本是想逗逗那孩子，顺便验证一下方青逍所言，好堵死方青逍那张嘴，可是莫名其妙的，他在对比了那孩子对夏婕妤和对他的态度之后，竟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衣不是一个喜欢装糊涂的人，特别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心里既然有了疑问，定然是要弄清楚的，所以才会有了陪他喝酒的邀请。 原本只是想着酒后吐真言，套一套那孩子的话，可是那孩子看起来酒量不错，要把他灌醉恐怕得让那孩子喝很多酒，但那样毕竟伤身，于是干脆想到了自己装醉的法子。 因为有衣的事情，他的确是烦恼的，于是也的确喝了不少酒，也的确有些醉了，但毕竟还是清醒的。 再然后……那孩子说，无衣，吾悦汝。 无衣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大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他当时因为太过惊讶，又因对方竟然亲他而太过紧张，导致心跳加速，若不是他在那孩子的手贴过来的那一瞬间强行运功迫使心脏短时间放慢跳动，恐怕装醉的行为就要被对方发现了。 真险。 无衣头疼地抓了抓脑袋。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种心思？自己可是他的太傅，还是修道的国师，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生出这种心思！ 开什么玩笑，那孩子不是因为他没能救活方盛兰对他一直有所芥蒂吗，这些年这孩子不是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态度冷淡吗？ 无衣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嗯，刚才那些事一定是在做梦，睡觉睡觉，等天亮了，梦就醒了。 无衣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嗯，是做梦，是做梦。 大约是强烈的自我暗示，无衣想着想着还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阁楼时，无衣睁开了眼。 “唔，头疼。” 无衣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起床。 “咦，鞋子呢？” 找半天没看到鞋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无衣当场愣住。 “要死人了！”一会后一声大喊，惊飞了阁楼上的鸟群。 道童急冲冲推开门：“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捂着脑袋的无衣放下手，一脸面无表情：“没事，你出去……嗯，记得把门关上。” 道童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退出去关上了门。 “要死了！竟然不是做梦！” “方青逍，你爷爷的，都怪你！老子要找你拼命！” “这都什么跟什么！老子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站在门外的道童听着阁楼里的声音，一脸无奈。 唉，看来国师大人又和方小侯爷吵架了。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所以才总是斗不赢方小侯爷。 175.第175章 心境不平了 太平盛世，朝廷之事没有那么繁忙，连上早朝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方龙秀下了早朝就准备去花园练练剑 有些时日没练，幸好还未手生。连了半个时辰算是热身，方龙秀兴致不错，叫上一旁观看的风伴狩过来比试。 “伴狩，这次别再让朕。”方龙秀严肃道，“朕想看看朕到底从你的手里能过几招。”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了底，遂点头称是。 风伴狩答应了，自然也是认真的，然而终究是怕伤了皇上，用一招时总会想着又要达到效果又要避免伤到人，有了那思考的间隙，自然也就能让方龙秀屡屡钻了空子反击。 对方水平如何方龙秀自然是清楚的，目前这个状况是放水了也是毋庸置疑，方龙秀理解风伴狩的顾忌，可是心里又急，出手不免更加急躁。 “陛下，请稳住。”风伴狩提醒道。 “你尽管出手，不用太过顾忌。”方龙秀放弃了防守，只管攻击，“伤了朕，朕恕你无罪。” 不是怕陛下降罪，而是舍不得。风伴狩在心里叹息。 陛下这几日看似平静，可是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陛下内心的不平。 见对方稍稍严厉了些，方龙秀集中精神应付，然而还是只攻不守的架势。 冷剑在手中挥舞，剑风扫荡，带起一阵残叶花雨，方龙秀眨了眨眼，于寒光剑锋上看到一双急躁的眼。 那是她的眼。 方龙秀一愣。 是了，她急躁了，心境不平了。之所以急着证明自己的武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完全是被那晚的无衣给刺激到了。 那晚无衣先生只是一伸手，便将远处的两壶酒轻轻松松握到了手中。第二天，她问过风伴狩，风伴狩说他也可以做到，但物品不能太重，速度要够快。她让风伴狩试，风伴狩的确是可以做到的，但如他所说只能急拿，慢了，功力不够，酒壶便会从空中跌落。 风伴狩说，如果可以那般缓慢且毫不废功力拿到酒壶，那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实在是高，目前他无法达到这个高度。 那就是说先生的修为很高，风伴狩不如他，如果先生要走，就是风伴狩也无法拦住他。真是让人气恼啊。 “陛下小心！” 方龙秀回过神，对方的剑锋以抵达眼前，她来不及想怎么躲，只是靠本能挥剑阻挡。 大概是姿势不对，剑与剑想碰的时候，手腕震得发麻，握剑不稳，长剑便飞了出去。 “陛下，您怎么样？！”风伴狩扔下剑走到方龙秀的面前。 方龙秀握着手腕摇了摇头：“没事。” 风伴狩心有余悸，责备的话脱口而出：“陛下，您怎么能在练剑的时候不集中精神，刀剑无眼，您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理亏，方龙秀一时心虚，倒是没发现风伴狩如此明显的斥责十分不符合他平日的个性。 “陛下，让属下看看您的手有没有受伤。”风伴狩伸出手。 方龙秀十分自然地伸手让风伴狩查看她被震得发麻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伸到自己面前，风伴狩愣了愣，自己提出的要求，现在自己竟是犹豫了起来。 方龙秀不明所以：“怎么了？” 风伴狩的嘴角抿了抿，低头：“请恕属下无礼。”说完才握住方龙秀的手腕。 握在手中的手腕比想象中的还要纤细，风伴狩又是一怔。陛下平时穿衣宽松，个子高挑，他倒是没注意陛下的骨骼竟然会这么纤细。 方龙秀挑眉：“有问题？” 风伴狩回神，连忙动起手指按了按，抬手小心查看主子的表情，问道：“陛下，可有觉得不适？” “还好，方才还觉得发麻，现在好多了。” 风伴狩仔细查看了一番，才放心道：“陛下无碍。” 方龙秀笑着点头：“当然，朕没有这么弱。” “还请陛下日后注意。”风伴狩叮嘱道。 方龙秀：“朕知道了……不练了，回逸心殿吧。”只是被这么一打断，她练剑的兴致倒是没了。 风伴狩：“是，陛下。” 两人往回走，路过一棵香樟树时忽有东西从天而降。 “啊……皇帝哥哥救命啊。” 是蜜色。方龙秀往后退了一步：“伴狩！” 风伴狩纵身一跃，接住正在坠落的蜜色安全落地，将蜜色放下：“蜜色公主没事吧？” “皇帝哥哥！”蜜色脚一沾地立即往方龙秀身上扑。 方龙秀立即伸手扶住，也避免蜜色直接撞进自己怀里，随即问道：“你怎么在树上，看着你的奶娘呢？” 蜜色骄傲道：“被我甩掉了，再说了，她找不到我，也追不上我。” “……”方龙秀教训她，“你身为公主，怎么能爬到树上，没人看着，这样很危险！” “不会的，我在这里等着皇帝哥哥呢。”蜜色仰望着方龙秀，满眼都是信任，“我知道皇帝哥哥肯定不会让我摔在地上的。” 方龙秀眯了眯眼：“所以方才你是故意跳下来的？” “对啊。”蜜色不知大祸临头，还抓着方龙秀的手要求再来玩。 “胡闹！”方龙秀沉下脸斥责道。简直是胡闹！万一她没看出是蜜色，万一风伴狩直接当刺客处理了呢，又万一跳的时机不对，根本来不及接住呢！ 蜜色撅了撅嘴，小声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下次不准再这样，否者朕关你禁闭，不准你出门玩！”方龙秀警告道。 “我没有胡闹。” 蜜色抓着方龙秀的手晃了晃：“皇帝哥哥，不要关我禁闭，我还要等大哥哥带我玩呢。对了，大哥哥答应了带我玩的，为什么没有看见他？蜜色想大哥哥了，你让大哥哥来找我玩嘛。” 为什么没有看见他？几天不见，朕也想他了。方龙秀听着，有些恍惚起来。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问，为什么不见无衣？大家自由发挥。 方青逍：大概是羞愧死了吧。 叶知秋：可以自裁了。 方龙秀：想必是害羞了。 太后：害羞什么，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有衣：恭喜，你竟然要嫁出去了。我会回去告诉师父准备嫁妆的。 无衣：…… 176.第176章 打扰了先生 “皇帝哥哥？”蜜色摇着方龙秀的手，“大哥哥去哪了，你带我去找他吧。” 方龙秀回过神：“你大哥哥闭关了。”是的，自从那晚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先生，因为那晚后第二天便传来国师再度闭关的消息。 “闭关？什么是闭关，好玩吗？”蜜色不懂。 “闭关就是一个人待在屋里，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去见他。”方龙秀摸了摸蜜色的脑袋。对，那人不见她便罢了，还不让任何人去见他，先生是不想她的，可是她却想他了，想想都不公平啊。 “一个人待在屋里？那多无聊啊！”蜜色拉着方龙秀的手，“皇帝哥哥，大哥哥在哪，我们去找他出来玩吧。” 找他出来？方龙秀笑了。她怎么没想到。 先生啊，你的修为已经够高了，真的不需要再闭关修炼了。朕想你了，既然你不愿意来见朕，那朕就来见先生吧。 方龙秀笑着点头：“好吧，既然蜜色这么想大哥哥，那朕便带你去观星台找他。” “陛下，国师正在闭关，现在前去打扰恐怕不妥。”风伴狩提醒道。 方龙秀挑眉：“谁说朕去打扰先生了，是蜜色想见他了，朕也记得，当时先生答应了要带蜜色玩的。” 风伴狩：“……” 方龙秀带着蜜色到了观星台，又让风伴狩将他们送到了上面。 阁楼外守着道童，不过对方正支着小胖脑袋打着盹呢，见到方龙秀，道童先是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来人后吓了一跳连忙下跪行礼：“小童拜见皇上，不知皇上来此有何贵干？” “起来吧。”方龙秀看了眼紧闭的阁楼门，道，“国师在里面？” 道童：“回皇上，大人在里面闭关呢，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方龙秀想了想问道：“国师闭关如此仓促，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二天她原本是想来看望先生的，但她不过是上了个早朝的时间就听闻国师再度闭关的消息。 话说回来，先生闭关如此仓促，难道又受伤了？如果不是，先生闭关为何不提前告知她一声，让她始终担心先生是不是受了伤。 是不是受伤总要问清楚的，她把蜜色带来，虽然是想借此把先生叫出来，但是也没想要过鲁莽行事。 “这倒没有。”道童回顾了一番当时他听到的话，在自己的猜测下果断下了结论道，“是和方小侯爷起了什么争执，被气着了需要静一静。” “……”方龙秀眯了眯眼，回头看了眼风伴狩。 “陛下，这小童三岁就被送到观星台，这几年很少下去。听这小童的爹娘说，是听了高人指点，要想这孩子平安长大，就必须养在宫里但是又必须远离人群，于是机缘巧合下便到了观星台。”风伴狩补充道，“这些属下已经去查证过了，情况属实。” 方龙秀：“……”朕不是想问这个，伴狩你什么时候与朕这么没默契了。 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小童这么可爱，且还用这么肯定的语气下了听起来如此荒谬额结论。不过，这小童能如此肯定，大概是知道些什么的。 方龙秀捏了捏小童胖乎乎的脸：“告诉朕，方小侯爷是不是经常来观星台？” “是啊，他是一个坏人，每次都惹大人生气。”道童点头。 方龙秀继续问：“这么坏啊，那他这次又怎么惹国师了？” 道童：“皇上要帮大人报仇吗？” 方龙秀点头。 “其实小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道童皱着眉头努力想着，“那天大人——” “谁在里面？” 阁楼里突然传来无衣的声音打断了道童的话。 方龙秀挑了挑眉还未说话，倒是听出无衣声音的蜜色先开了口。 “大哥哥，是我啊。”蜜色跑到门口，拍着门大声道，“大哥哥，你在屋里闷不闷啊，蜜色来找你玩啦。” 方龙秀无声笑了。这感情好，不用她开口，蜜色这小丫头就主动扛起了她们贸然打扰的缘由。 屋里沉默了一会才回道：“是蜜色啊……大哥哥现在还不能出来，下次再一起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蜜色回道，“皇帝哥哥说了，闭关非常不好玩，蜜色怕你闷，特意过来找你的。” 方龙秀：“……”小丫头，没想到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把我出卖了。 “这样啊……大哥哥不闷，下次再一起玩吧。” 蜜色不干了：“不要，大哥哥上次就说下次，结果一直没有来找蜜色。” “陛下，你也在？” “嗯……朕陪蜜色一起过来的，她总是闹着要见你，朕只好带她过来。”方龙秀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两声，“打扰了先生，抱歉。” 里面一时没了声响。 “先生？”方龙秀有些疑惑，“先生，你已经出关了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方龙秀推了推蜜色，给蜜色使眼色，示意她直接推开门。 蜜色这丫头聪明，立即会过意，直接推门。 很幸运，门只是关着，并未从里面落锁。 “大哥哥，我来找你玩啦！”蜜色一声欢呼跑了进去。 方龙秀当然也立即跟了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看见软榻上躺着一个绿色身影，不过还未等她看清楚，一袭绿纱忽地从跟前飞过。 方龙秀一把抓住还往前跑的蜜色，有些惊愕地站在原地看着绿纱飞舞，在她们和软榻之间来回穿梭，突兀地形成一个屏障，阻挡了她们的路，也隔绝了她们的视线。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闭关的当天黄昏 离亭送别，叶知秋与墨竹喝完壶里的最后一杯酒准备转身回去。 “知秋，稍等。”墨竹叫住叶知秋，拿出一块通体赤红的玉石替过去。 叶知秋一句不问，直接手下。 墨竹笑：“你也不问是什么东西？” 叶知秋：“因为好友会告知。” “哈，你倒是清楚。嗯，这是三昧真石，可以用来对付妖魔鬼怪。” 墨竹收敛了笑容道，“那只狐妖既然敢暗算我就有胆子祸害别人，你拿着，若是他再作恶便用来对付他。” 叶知秋多问了句：“对付？我可以杀了他吗？” 墨竹一怔，回道：“知秋啊，不是是妖就一定要收的，若对方不是罪大恶极，不是一定该死，能留一命就留一命吧。” 177.第177章 纯属不想见你 重重叠叠的绿纱将视线切割得影影绰绰，触目所及，除了绿，便只有黑。方龙秀皱了皱眉，实在不解无衣此举背后的含义。 “先生？”方龙秀试图靠近。她身为皇帝亲自过来了，没道理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就转身离开。 “别过来，就站在那里说话吧。”无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想到那孩子爱面子，不免又加了一句，“陛下，恕臣现在不便见人，还请见谅。” 方龙秀：“先生怎么了？” 无衣叹气。 没怎么，就是纯属不想见你，看都不想看，见着了就头疼。 你说你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我，暂且不提我身为男子的原因，单这仙凡有别就摆明了不可能嘛。 你身为皇帝，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怎么就想不通恋着我这一叶浮萍呢。 还有，你已经有那些后宫美人了，就不要再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了。 无衣在心里例举了方龙秀最好不要喜欢他的等等理由，却不知他的一声叹气已经让方龙秀皱起了眉头。 “先生，可是我们的打扰影响到你了？”方龙秀忽然有些后悔唆使蜜色直接闯入了。听说闭关之人最忌中途打扰，万一不好，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危及性命。 是影响到了，我现在都不能好好静心修炼了。无衣叹气，却只能顺着方龙秀的话找借口搪塞：“不是重要关头，虽有影响却无大碍，陛下放心，给微臣一天时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好？” 幸好没什么大碍。方龙秀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担心。她想，如果真的没什么大碍，先生为什么要躲在绿纱之后。 “先生真的没事？”方龙秀不放心，“还是让太医过来给先生瞧瞧吧？” “不用！”无衣斩钉截铁地直接拒绝。 方龙秀沉默了。 蜜色眼睛转了转，脆生生道：“大哥哥既然现在不想出来，那明天记得来找蜜色啊。” 蜜色这家伙，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无衣心里叹气。 对方如此坚决，方龙秀只好妥协：“那先生好好休息，朕不打扰先生了。” “陛下慢走，恕微臣不便相送。” 无衣有些无奈，其实那孩子若是蜜色的转世，他恐怕还没这么反感。第一，蜜色是大美人；第二，即使蜜色现在是凡人，可是以后肯定会回栖凤山，到时候他们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相亲相爱，不像龙修这孩子，等他终老，转了世忘了一切，就留他一人守着记忆长久孤独下去；最重要的一点是，蜜色是姑娘，龙修那孩子即使也是美人但也改变不了是男子的本质，这点很重要。 那天早上醒来发现喝酒后发生的事情都不是梦后，无衣很是抓狂，甚至想过当时就拂袖走人，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要走的时候偷偷跑去看了一眼正在上朝的方龙修，心里一软又有些犹豫了。 他思来想去，不能这么一走了之。那孩子喜欢男人，他要是走了，那孩子继续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可怎么办？ 当然，这个朝代达官贵人养男宠的先例不少，但是那些人不会记入史书啊，但是龙修那孩子是谁，他可是皇上，是想要称霸天下，还要流芳千古的皇上！龙修要是喜欢男人，这会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污点，会影响他的一世英名。 无衣越想越不放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也知道那孩子在这个位置上是有多么努力，他怎么想都觉得那孩子不应该在他身上栽个跟头。 无衣想着，既然原因在自己身上，那么他就有责任把那孩子从歪路上给带回去。譬如，做些坏事让那孩子不再喜欢自己，哪怕是恨自己也好。又譬如，给他找位倾城倾国的皇后，让他知道还是姑娘更加惹人怜爱喜欢，一个不喜，他可以找不同的，天下美人那么多，不怕挑花眼，总有那孩子喜欢的一款。 当然，这一切预想都是好的。无衣原本想着，他现在心情乱，等他闭关修炼个几天也许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方龙秀，然后带着对方重回正途。但是万万没想到，大概是这个刺激太大，他竟是进入不了修炼的状态。 试图进入修炼状态始终不成，无衣还未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对方竟然找上门了。可悲的是，无衣发现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见到那孩子，他还真是怕万一见到了一个没忍住，再把那孩子大骂一顿或是狠狠揍一顿。 那么暴力不好，万一再伤了那孩子的自尊心，那就是他的罪过了。情急之下，他只能回避了。 所以，有谁能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要一直眼不见为净，潜心修炼下去？可是他方才为了安抚对方，已经说了明天出关。 要怎么做既不打击到那孩子又能把那孩子引回正途了？ 无衣抓了抓脑袋后仰天长叹：“不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想见到他啊。” 门外有人敲门，无衣立即盘腿坐好：“何人敲门？”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知秋收了墨竹送的三昧真石之后 送别的酒喝完了，一点离别心意对方也收了，是该走了。墨竹理了理衣袖，行了个辑礼：“好友，珍重。” “珍重。”叶知秋回了礼，却在双方已经转身离开后忽地返身追了回去。 叶知秋：“好友留步。” 墨竹有些惊讶。 “忽然记起一事，想请好友帮个忙。”叶知秋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知秋修为有限，好友可否帮忙看看这匕首。” 墨竹接了，仔细看了一番：“这匕首有什么问题吗？” 叶知秋道：“这匕首材质有些特殊，好友可能看出这匕首有何来历？” 墨竹仔细翻看一番，摇头，见对方有些失望，也不问其他原因，只道：“我这趟离开，是要去一个能人异士聚集的地方，那些人见多识广，若好友信我可以将匕首先放在我这里，我可以帮你问问。” 叶知秋想了想，点头：“好。” “你倒是真放心我。”墨竹笑了笑，“也罢，我会尽快回来的。” “多谢好友。”叶知秋道。 “你既信任我，我自是不能让你失望的。”墨竹转身离开，“好友难求，何必言谢，再会。” 178.第178章 不是无所不能 敲门声停下，有人回应：“国师大人，是小童。” 哦，那胖乎乎的道童。无衣想到那道童虽然看着虎头虎脑，也的确是虎头虎脑，但是每每说出的话却总能歪打正着的奇特效果，心里抱着一丝希望道：“小童，你进来。” 无衣挥手撤去房间里的绿纱，待到那穿着灰色道袍的道童进来时他已经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并且背对着门口，致力于给对方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小童参见国师大人。”道童站在门口，仰望着尊敬的国师，道，“大人，陛下说您修炼受到了影响，怕有什么意外特意交代小童好生照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啊，国师大人，您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无衣，“本国师没什么不妥。”所以没事别喝那孩子报告我的情况。 道童：“那就好。” 眼见对方貌似就要退下，无衣干咳两声，连忙问道：“本国师身体虽没什么不妥，但是心中却有疑惑不能自解。” 道童惊讶：“国师大人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对方的惊讶如此明显，好似他本不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此理所当然的认知让无衣乐了，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因为大家都说国师大人您无所不能啊。”道童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大家都说大人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会祈福，会治病，还能让大家每年有个好收成，有国师在，帝都年年大丰收呢。” 无衣：“……” 这说的是谁？反正不是我。至少我在当这个国师时就出面主持了几次祭祀大典，几乎都没在百姓面前露过面。说的是聆音道长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要风得风可以做到，可这要雨得雨他都做不到，聆音道长也做不到吧，须知要降雨可是要有行雨令的，再不济，也要你请的来行雨的龙啊。 啧，扯远了。无衣收回发散的思绪，他注意到这道童说他怎么无所不能时用的都是大家说，于是笑问道：“你说大家说，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小童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道童一本正经道，“可是小童有一天忽然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 无衣：“哦，怎么说？”难道发现他其实是个空有国师之名却什么也不做的假国师。 “国师怎么会无所不能呢，至少小童就见大人您对方小侯爷没有办法，每次方小侯爷过来你们都会吵架或者打赌，可是小童总是看到大人您输。” 无衣：“……”那是老子懒得和他计较，特别是他身体越来越不行后。 道童最后做出总结：“国师大人您对付不了方小侯爷，可见您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而且您每次都输，又可看出您没有方小侯爷聪明。” 得，这小童也真会做总结，不过请麻烦你把最后一句省略掉。我是让你来解惑的，不是让你进来给我添堵的。等等……貌似，这小童还真是误打误撞提醒了他。 无衣高兴道：“好了，我的疑惑解开了，谢谢你，你出去吧。” “好的，大人。”道童，“小童就在外面，大人您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小童会马上出现的。” 无衣：“我今天一整天都要好好调息，你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过来打扰我。” 道童：“皇上陛下也不行吗？” “当然……”无衣顿了顿，“放心吧，陛下方才已经来了，今天不会再来了。” 道童：“小童明白了。” 对方离开，还顺带着关好了门。无衣摸了摸下巴，还真是觉得这道童有点意思，至少比太傅府里那个只知道苦苦扫地的道童有意思。 无衣感叹了一番两位道童之间的差别，想起自己的正事后立即捏了个隐身决离开观星台往侯爷府赶去。 这道童倒是真的误打误撞提醒了他，是啊，他可以去找方青逍让他帮忙想想问题啊。 当然，无衣并不是觉得方青逍比他聪明，开玩笑，那家伙哪里是聪明了，他那是狡诈狡猾！之所以去找方青逍，这完全要归咎于是他先胡说八道，害他忍不住试探才陷入困境的，现在不找他找谁。 到了侯爷府，方青逍竟然不在，换作平时，不在就不在，也不急着找，但是现在不是平时。无衣来凡间后很少有正事，也很少将什么事视为大事，就连当年方盛兰突然死亡，朝政不稳，他帮着年幼的方龙修稳住朝廷那也只是基于愧疚顺带着做了。 可如今，他觉得他遇到大事了，所以必须赶紧找到方青逍。 庆幸的是，方青逍平日去的地方也不多，常去的来来回回就是几个地方，在明月楼没找到方青逍后无衣很是幸运的在泼墨湖的湖心亭找到了正在焚香抚琴的方青逍。 “总算是找到你了。”无衣没有叫船，直接飞到湖心亭后坐在了方青逍对面。 方青逍抬眼看了眼无衣继续抚琴。 无衣鄙视道：“你什么时候还有这样雅兴了，大白天的在这装什么温雅书生。” 方青逍丝毫没受无衣的影响，自顾自地继续弹琴。 “好了好了，湖边都是姑娘家了。”无衣将手按在琴弦上，“别弹了，我有事找你商量。” 被迫停下，方青逍看向无衣：“我今天的愿望是吸引到有美人大胆地划船过来与我共赏湖景，好端端的就被你打断了。” 无衣一拍桌子：“行了行了，别装了。” 方青逍：“粗俗，你会吓跑那些美人的。” 无衣磨牙：“你今天的目标达到了，老子就是美人。” “……”方青逍笑了，“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 事到临头，无衣倒是犹豫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青逍，他忽然觉得怎么看都不应当来找方青逍，找叶知秋都靠谱些啊，谁知道方青逍这家伙听了会不会一个劲地嘲笑他，甚至是给他出什么更加离谱的建议。 “赶紧说，听完我还要继续往目标前进，你虽然是个美人，但是本侯爷对你不敢兴趣。”方青逍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过期不候。” 无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去试探方龙修了。” 方青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口茶全喷在了无衣的脸上。 179.第179章 这就完了？ 毫无防备被喷了一脸茶水，无衣呆愣了一下，抬手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 “你真的去试探他了？”方青逍拍着桌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是不相信吗……不相信你还去试探……不行了……让我先笑会……” 他的预感是真的，他就知道是这样，他就知道方青逍这家伙会趁机笑话他！无衣轻飘飘看了眼方青逍，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方青逍憋着笑，连忙叫住无衣。 老子不走还继续留下来给你笑？无衣一肚子气，完全是被自己气的！ 他是有多蠢才会来找方青逍想办法，简直是不动脑子，他都有点怀疑道童的话是不是真的了。无衣一甩衣袖，准备离开湖心亭。 “你还没说完呢，别走啊。”方青逍连忙站起身去拉无衣，“坐，说给我听听。” “老子说完了！”无衣磨牙，“你听什么听，你笑死算了！” 方青逍忍着笑忍得辛苦：“别啊，你既然来找我了肯定是想与我商量商量的，这么走可不行。” 还提商量，老子没揍你算好的。无衣甩开方青逍的手：“放手，老子没准备和你商量！” “行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笑就是了。”方青逍放开手，举着双手发誓，“我发誓，我保证不笑了。” 无衣没有立即走，也没有说留下，只是沉着脸，用着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方青逍。 方青逍：“我真的不笑。” 无衣冷笑：“不信。”相信方青逍会完全不笑他，这可能吗？若是可能，方才也就不会发生被喷一脸的事件。他这么一脸正经认真地说事，对方就这么喷他一脸茶水，简直是不可原谅。 “我给你出主意。”方青逍干咳两声，“至少在离开湖心亭之前绝对不笑话你。” 之前那话绝对没有可信度，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无衣有些犹豫了。他来找方青逍的确是要对方拿主意的，没道理笑都被笑了还没达到原先的目的，这很不划算。 方青逍道：“你身为神仙，不懂这凡间****是很正常的，我先前实在不该笑了，我跟你道歉。” 无衣挑眉：“道歉？” 方青逍：“当然，我做错了嘛。” “那你先道个给我看看。”无衣嘲讽道。 方青逍：“……” 无衣：“算了，我还是走吧。” “别走啊，我道歉。”方青逍拉住无衣，又有模有样地行了礼，“抱歉，方才是方某不对，还请无衣好友见谅。” 这还差不多。无衣冷哼一声。 方青逍：“……”最好别得寸进尺，小心老子听完后羞得你完全不想出门见人。 “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我就勉强留下来。”无衣转身坐回位置。哼，想出湖心亭再笑，那就让你今天出不了湖心亭。 方青逍深呼吸，先做好会笑的可能，到时候也能忍住不是。 无衣坐下后也不急着说，而是摘下面具用袖子将上面的茶水一点点擦干净。 “我说你总是戴着面具做什么？”方青逍在无衣对面坐下，看着无衣小心翼翼擦拭面具的行为很是不解。 无衣随口道：“你不是说我相貌不够英气吗，戴着面具总能破坏一点整张脸的柔和感。” 方青逍：“……”挤兑你的话也信？虽然你长得较为秀气，但又不缺英气。还有，你这肆意潇洒的模样，一般女子还真学不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无衣鄙视地看了眼对方，“许你嘲笑我，就不准我拿话挤兑你。” 方青逍：“……” 无衣擦完面具没有立即戴上，而是放到桌子一旁，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我与你不同，你的壳子是凡人的，会随着时间逐渐衰老，可是我不会，至少在凡间待上个上千年也不会。我要继续留在帝都，不戴着面具，以后怎么和别人解释我这张不老的脸。现在还不打紧，以后时间再长些，恐怕就要把脸全部遮住了。” 方青逍目光有些诡异：“你难道不能变幻，变一张老脸出来对你不难吧。我记得墨竹脸上的面具就是虚幻的。”最令人惊讶的是，无衣这话竟然透露出他完全没想过要离开帝都的意思，至少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离开。 “那样是不难，难的是长时间维持。”无衣叹了声，“我的修为和我哥是有差别的，我不能将有限的灵气花费在长时间维持面具这种事上面。” 说的好像你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方青逍喝了口茶，不再和无衣讨论这个问题，也不想点出无衣长时间想留在帝都的奇怪心态，而是很直接地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和方龙修的事吧，怎么回事？” “那孩子啊。”一提到当今皇帝陛下，无衣就没精神了。要怎么说了，简直是让人头疼啊。 方青逍：“容我再次提醒，当今皇上明年开春就要行成年礼了，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无衣：“和我相比，他就是孩子。” 方青逍忍不住翻白眼：“照你这个比法，凡间所有人都是婴儿。” 无衣：“……” “行了，别一副招了雷劈的样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青逍没有笑，倒还真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别再把他当孩子看，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好这样事。” “一时间恐怕还真改变不了。”无衣叹气。没办法，方龙修小时候的模样在他心里简直是根深蒂固。 “……”方青逍恨铁不成钢，“行了，还是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吧，我也好帮你拿主意，靠你自己，什么时候被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无衣：“……” 事情还是要说出来才能解决，只是无衣留了个心眼，没有把当今皇上趁他装醉的时偷亲他这一点一并讲出来。 “这就完了？”方青逍听了，完全是一副没有听过瘾的语气。还以为会有多么惊心动魄呢。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采访方龙秀和无衣，请问在你们心里，对方在你们的生命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方龙秀：神秘莫测的先生，虽然没什么用但却很有威望的太傅。 无衣：很有抱负，经常莫名生气的孩子。 采访人：先生和孩子……所以，你们要玩什么？ 方龙秀：朕还没说完，在朕心里，先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心上人。先生，该你了，给朕好好说！不准再说孩子！ 无衣：…… 180.第180章 我改还不成么 你那是什么语气！无衣：“还能怎么样。”幸好没有完全和盘托出！ 方青逍：“就凭这点你就判定皇上喜欢你？”行啊，既然稍微试探就知道对方对你有想法，那先前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一点警惕也没有。若不是我提醒，真不知道你要迟钝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无衣惊讶了：“他责怪夏婕妤，想杀她，还要封了明月楼，又趁我装醉的时候偷看我偷偷碰我，这还不能证明那还要什么证明？”还能怎么样，亲都亲了，难道还能亲了玩玩不成！ 方青逍点头：“既然你都觉得是，那便是吧。”真是迟钝，要这般明显才能发现。 见对方这般无奈，无衣都有些迷惑了：“额，难道真的不是，是我理解错了？” 方青逍：“……” 无衣急了：“到底是不是？我误会他了？”亲了都不是，难道凡间的亲吻其实还有别的含义。 “……”方青逍现在相信了，无衣这家伙以前肯定是那种真正不食人间烟火，不解红尘情仇，不知男女之情的真神仙。 总结一句就是，无衣当神仙时被主子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太干净了，到了凡间也不懂这些儿女情长，不知世道险恶。 对方的命这么好，相比自己的坎坷，方青逍都有些嫉妒无衣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照你这么说来，和根据我平日的观察，皇帝陛下的确是喜欢你的，至于有多喜欢我就不清楚了。” 无衣叹气：“竟然真的是，真是一点侥幸都没有了。” 方青逍：“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也没有揭穿他的意思，现在你是什么想法？” 无衣无语：“我能有什么想法。”若是有想法还至于送来给你嘲笑嘛。 “你就没想过离开帝都，或者至少是离开皇宫？”方青逍提醒道。 “想过，但是这样就走了，岂不是显得我怕了，是在逃跑。”无衣理直气壮道，“再说了，我就这么走了，那孩子多受打击啊，我逃避是一回事，但是不能平白无故伤害他。”至于要把对方带回正途的想法无衣决定还是不说了，说出来恐怕又是给方青逍增添笑料。 “你还真是心疼。”方青逍揶揄道，“既然这么舍不得伤害他，不如就答应算了。” “……”无衣一拍桌子，“我来找你是想你帮我出主意，不是说风凉话的！” 这么舍不得，还不准开玩笑了。方青逍从善如流：“你要我帮你出主意，你总要先说你要干什么吧。” 无衣想了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当然是想办法让他不喜欢我。” 方青逍：“这就是你的要求？”无衣啊，难道你不知，这喜欢若是能轻易变成不喜欢便不是真的喜欢了。你的想法是不是太简单了。 “对。”无衣痛心疾首，“你说那孩子怎么能对我产生你们说的那种男女之情呢！必须让那孩子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的确是来证明人间有情的，可是他想证明的是友情不是爱情！那种传说中会让人肝肠寸断，变得不像自己的爱情他真的不想尝试。 对方这么排斥男女之情，倒是把方青逍看乐了。 说真的，他也不希望无衣离开帝都。无衣离开帝都，他不仅会失去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这生活恐怕也会失去诸多乐趣。 思及此，方青逍笑了笑道：“让皇上不喜欢你，这倒也不难。” 心里纠结，脸上懊恼的无衣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一直没什么精神的眉眼立即就扬了起来：“快说说，什么办法。” 方青逍不急着说，而是笑问道：“皇上喜欢你什么，为什么喜欢你？” 无衣：“额，这个……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皇上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方青逍倒了杯慢慢饮着，在等无衣回答的期间，心思转得飞快。 “吸引他？”无衣皱着眉头想了想，想起多年前那孩子还不是皇上时的一些事情，犹豫道，“轻功好，相貌不错，声音好听算不算。” “……”方青逍看向无衣，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停了片刻，点头，“算。”不得不说，这三点还真是。 无衣不解：“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改变那孩子的审美观不成。再者，若是对方仅仅是因为这些就喜欢我，那未免太肤浅了。” “指不定对方就是喜欢你这副皮囊呢。”方青逍笑，“你只是确定皇上喜欢你，又不是确定对方对你情根深种。” 那孩子那晚好像是偷看了他许久，还偷摸了他的脸。无衣不确定了：“既是如此，那我戴上面具，不在他面前施展轻功，改一改声音总成吧。” “也是一个法子。”方青逍心里在笑，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戴面具了，皇上已经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你还藏着掖着，只会让他对你更感兴趣，不若让他看个够，看多了就不神秘不新鲜了。” “也是。”无衣点头表示赞成。有理，那孩子有后宫佳丽，什么样的绝色没有，看多了就该看厌了。 方青逍继续为无衣出谋划策：“至于轻功并不是唯一的，你完全可以找风伴狩比划一场，当着皇上的面输给风伴狩，让他知道你并不是最厉害的，这样他的目光自然就转到了风伴狩身上了。” 的确。无衣正要点头，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不对啊，若是风伴狩赢了他，风伴狩相貌也好，声音也不错，还对皇上百依百顺，万一他好不容易让皇上不喜欢他了，结果他去喜欢风伴狩怎么办。这还不是歪路一条吗！ 不行，还要防着风伴狩！无衣在心里记下这点，继续听方青逍的各种建议。 皇上喜欢的要改，皇上不喜欢的要继续发扬。譬如皇上喜欢他在政事上完全顺着他，那么他就要改成和皇上作对；又譬如皇上不喜欢他去明月楼，那他就要去得更加频繁。 方青逍一展孔雀扇做出总结：“总之就是一点，皇上喜欢你什么，你就改！” “是啊，他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无衣恍然大悟，完全听进去了。 181.第181章 免贵姓方 一番讨论下来，迅速得出了结论。方青逍看着很是满意的无衣，心里难得有些愧疚了。啧，这么好骗，真是看戏都觉得有些良心难安啊。 “就这么决定了，虽然不见得一定会成功，但是总要试试。”有了应对办法，无衣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方青逍含笑点头：“对，先试试这个办法，不行我们再换。” 无衣喝完杯中的茶站起身：“那我走了，不打扰你弹琴吸引美人了。” “今天已经失去了兴致，下回吧，我与你一同离开。”方青逍晃着孔雀扇掩住偷笑的嘴角。哈，不一起走，如何趁机取笑。 “别啊，你今天的愿望还没达成呢。”无衣说着猛地往后退，退出湖心亭时手指迅速结印，在湖心亭四周快速建起一个结界。 方青逍一惊，孔雀扇一收立即试图打破结界。 无衣悬空站在湖面上，哈哈大笑道：“哎，你别白费力气了，如今这个状况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这结界会慢慢自动撤去，你今天就好好待在这里弹琴吧。”、 意识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方青逍怒了：“你给我立即把结界撤了！” “方才打扰了你的雅兴，这结界就是为了保证你继续雅兴下去的，就算是报答你方才的‘盛情款待’，不用跟我客气，再会。” 无衣脚下一点，离开湖心亭。 到了湖边，一想到方青逍被困在湖心亭会气急败坏的模样，无衣舒心地笑了笑，心情总算是好了起来。 哼，让你笑我。 无衣打算沿着湖岸走走散散心，结果走了一会发现身后一直跟着四位姑娘，且她们貌似总是有意无意往他身上看时总算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唉，这是谁家的公子，生得好生俊俏啊。” “是啊是啊，你看他的眼睛，即使不笑的时候也是挑着的，勾魂摄魄啊。” 无衣皱了皱眉头。啧，哪里不对劲来着？ “看，他皱眉了，目光迷茫，眼神阴郁，真迷人！” “方才这公子直接从湖心亭飞过来的，好生厉害！到底是谁家的公子，我们谁去问问？” 无衣一头雾水，除了在明月楼，他倒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开放的姑娘，这帝都的风水果然不一样啊。 不过，开放归开放，围着他做什么，他还没帅到会被人围观的程度吧，若他都会被围观，那神界那么多美男，如华莲上神，如主子那般的岂不是出不了门了。 无衣这样的想法放到美人数不胜数的神界是很正常的，但是他没考虑这是人界。须知，即使是不考虑容貌，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放到人界也是非常惹人瞩目的。 无衣还在考虑为什么会被围观，身上就撞上了一人，因为目标明确，直直撞入怀里，无衣想不扶一把都不行。 “哎呀，小女子行路匆匆不想撞到公子，多谢公子施以援手。” 姑娘在他的搀扶下飞红了脸，无衣却是无语了。不要当他瞎，这姑娘明显就是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位。 被强行搭讪，无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姑娘一本正经地站好，很是淑女地行了个礼：“得了公子的帮助，还不知公子贵姓？” 贵姓？有名无姓。无衣很是不合时间地想着，若是算姓，他该姓什么，跟着主子他们姓么？似乎不大妥当，主子们身上流着上古血脉，他算什么。 姑娘见无衣不答，以为是对方不愿意，于是知难而退：“公子不方便说也无妨，小女子……”姑娘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十分幽怨。 无衣眉毛跳了跳，撒了个善良的谎言：“在下免贵姓方。”说完才觉得更不妥，这里是方朝，方是国姓。不好意思，平日身边一个方青逍一个方龙修，他想到第一个姓就是方姓了。 果然，对面姑娘一听，神色立即变了。 无衣心里叹气，立即道：“在下还有急事，再见。”说完立即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姑娘呆了呆，随即惊呼一声掩住了嘴。 不远处那三位姑娘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就问怎么了，问有没有打听到对方的姓名。 “问到了，那公子说他姓方，姓方啊！” 几位姑娘大惊，顿时又是一阵议论。 “姓方啊，会不会是我们当今的皇上啊！” “国姓之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啊。” “可是这么年轻的公子，还身在帝都就不少了啊。” “的确，可是皇上哪有这么容易见着的，也许是方小侯爷呢。” “方小侯爷我见过，不是这样的。” “就是就是，传闻方小侯爷已经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朝廷一大毒瘤，刚才那位公子多么潇洒多么出尘啊，肯定不是方小侯爷。” “这么说来，十有八九就是当今皇上了？” “对啊对啊，没想到我们的皇上这么帅这么好看呢……不行，我要进宫给他当妃子。” “我听父亲大人说，现在皇后位置空着，大臣们都在给皇上海选皇后呢。” “走，回家，报名参加选拔！” …… 离开泼墨湖回了观星台的无衣并不知道他的一次无心之举让参加皇后海选的人猛地暴增。此时的无衣正坐在观星台阁楼外的木质平台上发呆。 是的，发呆。因为无衣一回到观星台就想起明日要出观星台要见皇上就头疼。虽然已经定了应付对策，可是一想到要面对那孩子还是就头疼。 无衣回来后已经在外面坐很久很久了，此刻繁星满天，风送清凉，无衣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变好。 唉，如果能狠点心直接离开就好了，可是他如今还不能离开帝都。这次虽然没有等到有衣，可是只要他在帝都，他相信有衣就一定会回来，如果他离开帝都了，恐怕是真的不容易找到有衣了。 再者当初方盛兰死时恳求他留下来守着方龙修，当时他不忍心直接拒绝就算是答应了，方盛兰在世时对他的确没话说，他不想毁约。即使一直守着方龙秀寿终正寝，那也不过时百年时间弹指而过。 可是如今……无衣仰天长叹：“方盛兰，你坑我！”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说，在下免贵姓方 方青逍：哦，你姓方了。 方龙秀：看来先生已有觉悟。 无衣：我真没那个意思。 182.第182章 坚持不戴 “先生此话何意？” 感叹刚落就听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无衣吓了一跳回头，木质平台那边站着的不正是当今天子方龙修。 对方一身玄色常服与夜色融合，又站得有些距离，若不是对方玉带皮靴十分耀眼，无衣真是很难一眼认出来人。 当然，其实那边有两个人，不过从头到脚一身黑，完全收敛气息的风伴狩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 怕什么来什么，被撞上了再躲就没意思了。无衣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行礼：“皇上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皇上恕罪。” “朕就是随处走走，不想走到了观星台就顺道上来看看。”方龙秀走到无衣面前，伸手扶了一下无衣，“先生不知，何来失礼。” “多谢陛下。”无衣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方龙秀也没多想，走到平台尽头眺望远处。 “朕还记得，那时候朕与先生就站在这里看烟花。”方龙秀顿了顿，语气不可避免有些伤感，“那时候父皇还好好的。” 这孩子好像是触景伤情了，这是要怪他不小心感叹的时候提起方盛兰吗？貌似是他的错，无衣只好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陛下，世事无常，生老病死也是不开避免，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陛下该放宽心，保重身体。” “朕知道。”方龙秀在夜色中回头看无衣，突兀地笑了一笑，“先生类似的安慰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朕也一直记在心里。”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笑，一直微微低头的无衣抬头看去。 夜色中，对方的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不过却异常的温和柔软，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在以满天繁星为背景的情况下显得异常明亮耀眼。 无衣怔了怔，忽然想到前几年他还在朝中做事时私底下总是听见那些朝臣说皇上什么都好，就是每日摆着脸，很少笑，要笑也多为冷笑，小小年纪就这般凌厉威严，这日后会如何如何之类。 好像是这样的，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孩子的确是很少笑，也经常冷笑，可是在他的记忆中这孩子开心的笑温暖的笑模样似乎也不少。 这么说来，这孩子将为数不多的温和笑容都给了他？ 额，肯定是自己记错了！无衣被自己忽然得出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嗯，肯定是记错了，这孩子每次见他都会生气，以前还经常无视他不搭理他，怎么会经常对他温和地笑呢。 “先生在想什么？” 声音忽然近了许多，无衣一回神就见对方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无衣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没什么。” 对方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先生似乎有些心虚，难道是做错了什么事？” 无衣：“……”果然，对方明明是冷哼，就差一声冷笑了。方才觉得这孩子将为数不多的温和笑容都给了他的想法绝对是夜色太好他看花了眼！ “先生。” 对方忽然朝他伸出了手。 无衣本来想立即躲开，可是一想到躲避的行为如此频繁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硬生生站着没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方龙秀。这孩子想干嘛？！ 幸好，对方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无衣松了口气。他真不敢想，若是对方的手真地摸上来，他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反应。 方龙秀将手收回去，夜色中脸上现出一丝懊恼，随即又很好地掩饰下去，只笑了笑问道：“先生为何突然摘下面具了？方才不是先生低着头，就是他们离得有些远，她竟是一时没注意先生今日竟是没有戴着那飞羽面具。 “哈？”无衣愣了愣，立即摸脸。 无衣：“……”忘了，被喷一脸茶水后摘下面具放在石桌上，走的时候忘戴了。 先生这是没发现么。方龙秀多看两眼后立即将目光移开：“没想到朕就是顺道上来看看，倒是有幸看见先生不戴面具的模样。” 无衣接了一句：“也不是见不得人，只是以前戴习惯了没想过要摘下，不戴也无妨。” 不戴？这怎么行，不戴放着你出去沾花惹草么！方龙秀的语气冷了几分：“先生还是戴着吧。” 无衣怔了怔，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要求，多问了句：“陛下不喜欢？” “朕的确不喜欢。”背对着无衣的方龙秀脸上有些懊恼，声音却是依旧清冷，“先生不戴面具，朕看了很不习惯。再者，先生身为国师，戴着面具时神秘尊贵，摘下面具着实失了几分神秘感。” 哦，这样的，那就戴上呗。无衣正想接话，却是忽然想起白天才商量出来的对策，立即闭上了嘴。 等等，不是说好对方喜欢的要改，不喜欢的要坚持么！这孩子说不喜欢他不戴面具，那他应该反着来，坚持不戴啊！ 无衣清了清喉咙道：“陛下，这让微臣有些为难。” 方龙秀挑了挑眉，回头看无衣：“为难？” “是的，微臣那飞羽面具不小心被微臣弄丢了。”无衣随意找了个理由。 方龙秀：“那倒不难，朕再命人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谢陛下，不过还是不用了，微臣习惯用原来的，这换了新的肯定用着不舒服，想来还是不戴了。”无衣继续编，“再者，微臣不仅身为国师还是当朝太傅，整日戴着面具不愿示人实在有失礼仪，不若趁此机会不戴。国师嘛，可以神秘高贵，也应多与人亲近。” “原来先生还是个念旧之人。”方龙秀冷笑，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先生在撒谎，只是她是真不知一直坚持戴着面具的先生为何突然就坚持不戴了。 啧，看来效果不错，对方这反应绝对算不上高兴。无衣笑了笑：“是的，微臣很念旧，用过的东西都舍不得丢，丢了就很难接受新的。”所以，决定以后不戴面具了，至于容颜不变什么的，他有信心在他需要变化容貌或者重新戴上面具时方龙秀肯定已经不喜欢他了。 “先生今日出门了？”方龙秀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问了一句。 183.第183章 先生可是懂了 无衣正在为以后高兴，冷不防对方忽然问了一句，他一时没准备没有立即否认。 “看来先生的确是出去了。” 想到对方白天拒绝见她，结果很有可能一转身就出了宫，方龙秀的脸就忍不住沉了下来。 无衣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吧便干脆懒得解释了。 连解释也欠奉，先生果然是不在乎她的心情的。方龙秀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情，对自己说不要在乎这些，若是样样都去计较，她迟早要被对方气死……然而心里终究是气的。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着站了一会。一个是因为生气，一个是因为没有想说的话等着对方的说话。 终究是方龙秀妥协了，她也不觉得丢脸了，她早就有了这个觉悟，谁让她是爱着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爱。 “先生，陪朕看会夜景吧。”方龙秀强行转移了话题，转身走到木质平台边缘坐了下来。 “陛下，微臣觉得这个时辰了，陛下你该去就寝了。”无衣很是煞风景道。 “……”方龙秀语气一沉，“朕让你过来就过来，不要废话。” 无衣：“……”问题是我不想陪你看风景。 方龙秀回头看无衣：“先生。” 无衣叹气：“陛下，微臣累了。”所以，你别闹了好不好，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多好。 方龙秀觉得有些不对劲。先生平日虽然总是惹她不高兴，但是这种小要求还从未拒绝过。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而她不知道。 理智上方龙秀想忍，可是心里却不想将就。她的心情也不好，换作别人这么不识趣她早就该斥责了，可那是先生她不敢也不舍。 喜欢上一个人本质上是没有错的，错的不过是身份和时间。但放在她身上，就全错了，全是她的错。然而，她喜欢上了，也不想认错。 方龙秀在夜色中站起身，转身看向无衣：“先生当真不陪朕坐会？” 无衣：“……”你这孩子平时不是很懂事吗，既然我说不想，你就别强求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既然我愿意帮你走正途，那你也要给点时间让我缓缓吧。 “好吧，朕知道了。” 方龙秀点了点头，转身，干脆利落地从平台上跳了下去。 “喂！”无衣一惊，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时间间隔不长，无衣伸手抓住方龙秀，将人抱住。 风伴狩跑到木台边缘，见到无衣已经抱住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回了原地。 “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无衣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稳。这孩子说跳就跳，完全一点征兆也没有，那样干脆，那样决绝，那样让人心惊。 无衣被吓了一跳，始作俑者的方龙秀却是一脸平静，只定定看着无衣淡淡道：“朕知道先生不会放着朕不管。” 是！是！就是觉得不该放着你不管，所以我还在这里，而不是知道你竟然喜欢我后干脆一走了之。对方如此平静，自己却如此不平静，无衣心里一阵恼怒，沉着脸不说话，抱着对方准备回到平台上。 方龙秀眉眼低垂，脑袋靠在了无衣的肩膀上：“先生，抱紧些。” 无衣一僵，想到这孩子是喜欢自己的，现在还被自己抱在怀里。好像很不妥啊，无衣的思绪乱成一团。 “先生。”方龙秀伸出手环住无衣的脖子。 脖子上的皮肤被触碰，对方的体温比自己的还低，无衣打了个哆嗦，气息一个不稳，维持不住在空中停顿的状况，抱着人直直往下坠落。 而怀中的人却依旧平静，似乎是绝对相信他一般，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安静地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这孩子现在的心情好像很差，不是一般的差。无衣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所以他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抵触他，而是应该去安慰他？ 似乎的确是不该的。喜欢一个人本质上是没有错的，这个孩子只是喜欢错了人。无衣心里一软，思绪平静下来稳住气息，抱着人重新回到了平台之上。 放下对方，对方坐在平台上沉默着不说话。无衣无奈，跟着坐在一旁。 “陛下怎么了？”无衣怕自己不问，对方会一直保持沉默下去。 方龙秀不说话。 无衣：“微臣陪陛下说说话吧。”这孩子以前就喜欢这样一个人坐着发呆，他要是不开口，对方真的会一直坐到天亮。 无衣：“要不要微臣给陛下讲一个故事。” 方龙秀：“不要，朕累了。” “没关系，微臣不累，陛下只要听着就行。”无衣厚着脸皮道。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刚才说累，现在却偏要说不累。 无衣往后仰躺在平台上，手臂枕着脑袋开始编故事：“我听闻一个传说，说的是在东海深处有一座高峰，高峰上住着五个人，啊，不，后来应该是四个。其中最小的一个应该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一个，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不明白，大家都在一起，什么坏事都没发生，有吃有喝有玩，其他人为什么不开心，于是他想弄明白，想弄明白后帮帮其他人。” “那他弄明白了吗？”一直沉默的方龙秀终于开口了。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是缺感情了。 无衣：“没有啊。” 方龙秀：“后来呢？” “后来这个人就下了山，因为听闻人间是一个奇妙复杂的地方，心想在人间历练一番后了解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明白家里那些人都在烦恼什么了。”无衣在心里叹气。然而，他在凡间待了一段时间，之前一直被有衣拉着修炼，之后就到了帝都当起了国师，似乎并没有经历很多事。 方龙秀：“那他懂了吗？” “没有。”因为无奈，无衣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苦恼。 夜色中，方龙秀的目光闪了闪，她想了想开口道：“朕知道他的家人为什么不开心。” 无衣立即坐了起来：“你知道？” 方龙秀将无衣的反应看在眼里，点了点头道：“他们定然是因为感情而不开心。” 无衣怔了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他人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了喜欢的人，感情不顺，自然就不开心了。”方龙秀说完又问了一句，“先生可是懂了？” 184.第184章 不求同归呢 正常人若是听见方龙秀这么问，第一时间肯定会多想。会想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一句。 站在无衣的角度上，因为故事是真实的，正常时无衣应该会心虚地想对方是不是代入了，随即解释这只是一个故事，不是他。 再次之，对方问的问题这么敏感，正是无衣现在最敏感的问题，无衣应该会多想对方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这两种反应，若是放在平时无衣定然两者都会有，可是因为方龙秀的回答太过出乎意外，无衣立即就惊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啊，若说另外两位他自然是信的。毕竟主子和华莲上神纠缠不清，蜜色也因为情已经身在凡间。可是另外两位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方龙秀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他一直跟在大主子身边，实在没看出大主子会喜欢谁。大主子平日除了逗主子，除了帮金裔大太子管着无情司就是睡觉，他是大主子的跟班，着实没看出大主子对哪位神女感兴趣了。 至于有衣，开什么玩笑。 若说大主子因为管着整个凤凰一族又代表着栖凤山，有时候必要的走动免不了，还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看上了哪位。可是有衣那家伙虽然名满四海八荒，可却实际上基本很少出栖凤山。因为有衣是跟着主子，又因为主子的日常活动基本上只有睡觉，所以有衣出栖凤山的次数是数都数的过来的。 哦，有衣倒是去过太上老君那里替主子拿过几次药，听闻老君那里自从一次丹房失误炼坏了苍离帝君的东西后整个太清仙境除了老君就只有一个小女童。 难道有衣看上那女童了，那女童他见过，那个头约莫着按人间的算法就只有四五岁，啧，难道有衣的爱好如此不同？ 额，想想应该是不可能的。无衣越想越不可能，于是又反驳了一遍：“不可能！” 方龙秀笑：“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原因不方便和你讲。无衣继续编着：“因为那座山的人与世隔绝，没有喜欢的对象。” 方龙秀不信，她很确定自己的猜测，她想了想道：“是不是他们曾经下山，在凡间喜欢了什么人。” 这次无衣想也没想，回答地更快了：“这更不可能。” 不可能么。方龙秀的双眼黯了黯：“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仙凡有别啊，和凡人在一起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蜜色就是最好的结果！你看她放弃了回山，结果却落得什么结果！一遍遍轮回，一直一直找着那人的转世，可是依然没有个结果！ 再者，神界有神界的规矩，如果不是主子们那样生来就是神仙，有权利不守七情六欲，其他类似靠修炼成了正果，又或者本是凡物是靠点化成仙的等等这类其实是不能动私情。想来也是，若是神仙们都去谈情说爱了，神界岂不是乱了套。 蜜色和凡人相恋不回山已经是犯了天规，若不是有主子罩着，早就被抓回问罪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蜜色苦苦寻找，主子却不帮忙的原因。已经破了规矩，再想法子帮忙实在说不过去，怎么说也要给天庭一点面子不是。 下山和凡人相恋？主子们修为高深，且都是年纪上万的人，凡人在主子们眼里恐怕和一草一木没有什么区别，大概很难看上。 至于他和有衣，他们和蜜色是同一类的神仙，本都是凡物，受主子随手点化才成的小仙，有了蜜色的先例，想来有衣很是清楚不该再与凡人有所纠缠，而有衣也的确是这么叮嘱他的。 所以，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只是要怎么和着孩子解释呢。 “先生，为什么不可能？”方龙秀又问了一遍。 对方如此执着，也许就是因为好奇而执着一个问题的答案，而听在无衣耳里似乎又多了一层含义。 先生，为什么不可能？就像是在问他们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他不可能喜欢上凡人。无衣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心想自己是不是该趁机会，借着这个故事好好劝劝这孩子早些放手。 无衣想了想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想要相守一生？” “那是当然。”方龙秀点头，“最好就是活着能相守，一起慢慢变老，最后寿终正寝，死后能同穴。” 无衣：“若是不能同死呢？”孩子，你想多了，别说同死，若是另一方不是凡人，他甚至不能陪你慢慢变老。 方龙秀怔了怔，想到先生修为高，或许能比自己活得久，又想到先生比自己年长，也有可能比自己先走一步。 方龙秀想了想，认真道：“谁先走了，那就忘川河里奈何桥上等上几年。” 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这次无衣倒是有些感触了，一时有些不忍再打击对方，可是转念一想，听闻忘川水凉，奈何桥上孟婆凶恶，等人的那个绝对是个悲剧下场，就忍不住再次想劝劝对方。 “殊途同归倒是好的。”无衣顿了顿，问得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那如果……只是殊途，不同归呢？”仙凡有别，死了的那人等不起，剩下的仙要么毁了记忆要么抱着回忆一直孤独下去。殊途的结果这么难堪，何必又要在一起呢。 殊途？不能在一起？方龙秀的第一反应是人妖殊途。这不能怪她多想，这话本小说里历来都是这么讲的。 于是方龙秀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同归？” 啊，好难解释啊，要是拿仙凡有别说事，这孩子不会联想到他吧。 “这个……”无衣吞吞吐吐，忽地眼睛一亮，有了想法，道，“就拿微臣来说吧，微臣是修道之人，志在修仙，活得自然长久，如果微臣不小心喜欢上一个姑娘，那姑娘百年之后死了，而微臣却还可以活很久，甚至依然年轻。微臣和那姑娘虽然相守了一段时间，可是不能陪着她老，没能陪着她去死，那姑娘恐怕在奈何桥上也等不到他。你看，如此结果，微臣和那姑娘是为殊途，实在是不该相爱。”说得这般清楚，你应该懂了吧！ 方龙秀呆了呆，最后道：“也许那姑娘不求同归呢。” 185.第185章 朕知道了 先生，如果那姑娘不求同归呢？先生，如果朕不求同归呢？ 方龙秀看着无衣，她只是看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眼里的期待和渴望有多么明显。先生，朕虽然多么希望能与你殊途同归，但如此奢侈的要求，朕是从未想过能够拥有的。 夜色虽浓，但是没能掩住对方的眼睛，月华虽亮，却敌不过对方眸中的光。无衣将那份隐晦的期盼看在眼里，将对方的情绪收在眼底。 如果换作是别人，面对这样的目光，面对这样珍贵的心意，应当捧在手心里当成稀世珍宝好好呵护着。 可……唯独不应该是他。无衣叹气，甚至想伸手遮住对方的眼，但还是忍住了，不忍看的他偏过头。 “那也不行。”无衣如实说着。不好，对谁都不好。这种情况下最好就是不相爱，早知苦果，偏偏还要去吞的是傻子。他不傻，也不想对方犯傻。 “为什么？”方龙秀垂死挣扎。 无衣不去看方龙秀，目光在夜色中散开，没有焦距的眼，没有表情的脸显得冷静而无情，他说：“因为如果是微臣，微臣就不想，即使那姑娘不求同归，可是微臣也是不愿的，姑娘死了，留下微臣一个人恐怕会很孤独。 又或者，你所说的奈何桥上等上几年，微臣也愿意跟着去死，可是即使是等到了又能如何能，一碗孟婆汤下去轮回转世，一切重新开始，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方龙秀看着无衣清冷的侧脸，听着对方冷静到近乎绝情的声音，心里一点点凉了下来。 而无衣因为心里清楚，又因为不看方龙秀，情感上没受到影响，语气更加冷静自持，他将自己的所想所思一点点说出来，将利弊剖析得如此清楚：“这还是好的情况，若是轮回转世，姑娘是平凡人，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了，而微臣没有完全忘记，转世后带着零星的记忆，心中带着茫然和不解不能好好重新开始生活，若是不经意间记起了对方，因为放不下就去天涯海角地寻找对方，找不到是不幸，找到了对方也有了新的生活根本不记得前世的一切，结果还是不幸。不管怎么看，这都是——” “先生，朕知道了。”方龙秀猛地往后躺，躺在了木台上，仰面看着布满零碎星辰的天幕，心里一时间真是从未如此冷静，如此……难过。 先生说得这般清楚，分析得如此透彻，一切的分析都指向一个结果——先生和那姑娘没有结果，因为先生不愿意。她和先生也绝无可能，因为即使她愿意，先生也不会愿意。 只是，她到底在伤心什么啊，这一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先生啊，就像他自己说得那般——微臣心中没有男女之情。 不该期待，不该幻想，甚至就不该起了这样的念头。一切一切，都是无果，两个人的戏，不论有多么简单，不论有多么感人，一个人罢演，另一个人怎么唱得好独角戏。 最好，最好就是不相爱，不相知，不相识……甚至就不该相遇。 方龙秀抬手捂住眼睛。 可是，她与先生不仅相遇了，最后她甚至是一个人深陷其中。怎么办……先生…… “你看起来很不好。” 先生正在问她。方龙秀现在不想看他，不敢看他，但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闷着声音道：“嗯，朕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别伤心，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时间久了什么都会淡去。” 对方在安慰她，可是她不想领情。方龙秀：“不，有些事可以用时间冲淡，有些事是印在心底的，时间只会让他在心里越来越沉淀，平时看不见，不是因为了没了，而是因为藏得更深了。” “我该怎么安慰你？” 对方的声音竟然有些无措，方龙秀移开手，看见对方正低头看着他。对方剖析解释时冰冷的脸此时带着苦恼，甚至带着几分歉意。 歉意？方龙秀眨了眨眼，心中有什么拂过，却快得难以抓住。 “陛下今晚为什么这么难过？”对方看着她，叹了叹气，“因为微臣不小心提起了先皇？” 方龙秀怔了怔，想起先前上观星台时先生的那句感叹，想了想便顺着这个理由下了台阶：“嗯，朕想父皇了，非常想。”必须这样解释了，不然都无法解释她为何这般难过，如此失态。 无衣：“抱歉。”抱歉，不该在你如此难过的时候再让你更加难过。他还是过急了，只想着自己无法接受，便急急想改变对方的想法，应该慢慢来的。 对方如此态度，似乎还是在乎她的。方龙秀有些无奈了。 “先生，躺在朕身边吧，陪朕赏会星辰。”方龙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有些释怀了。 罢了，罢了，先生就是先生，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能过多要求什么呢，只要对方心里有她，即使不是爱，哪怕是一些关心一些在意，只要对方还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她就该知足了。 知足，是的知足，这很重要。 多年后，方龙秀一个人坐在观星台，一个人身在战场时她总会想起这一晚。知足，若是一如既往的知足，不去贪求更多，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现在的方龙秀是知足的，所以她能很好地收拾起自己的情绪，面对喜欢的人，将多余的情绪压下，继而将差点崩毁的气氛恢复平静。 见对方真的没其他意思，且神情宁静，无衣在短暂的疑惑后依言躺在了方龙秀身边。 方龙秀伸出手，悬在空中，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去看天空：“先生，你会观星吗？” 无衣老实道：“不会。”身为国师，住在观星台，却不会观星，还在她面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恐怕也就只有先生了。方龙秀笑了笑，声音有些复杂：“父皇很相信聆音道长，也很相信聆音道长的观星结果。” 想起方青逍所说的异星，无衣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接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对于总是提起聆音道长，大家怎么看。 方龙秀：不可原谅，就是他让朕陷入这般境地。 方青逍：那老道走都走了，还提他干嘛。 无衣：我想看他如何求雨。 叶知秋：师叔，回来收了这俩祸害。 聆音道长：贫道虽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有贫道的传说啊。 186.第186章 只能是先生 说实话，聆音的确是有些本事的，观星的结果也应该是对的，如此说来，无衣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多想方盛兰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他才早死的。 父皇相信聆音道长，最后却不听劝，如果当初听劝，现在的状况或许就是父皇还健在，而她因为先生不曾留下，也就没有陷入这困境。 如果可以是般，她愿意接受。只是，已经是这样了，回不去了。方龙秀叹了声：“算了，已经这样了，再提也是徒增伤感。” 见对方情绪低落，无衣有心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正巧看见天空的星辰，眼睛一亮，道：“虽然微臣不会观星，可是微臣认得代表陛下的星辰。” 方龙秀：“哦？” “就是那颗最亮的。”无衣伸手指着北方的天空，“那是紫微星，就是你，他现在是最亮最醒目的，以后会更亮更醒目，让大家一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 最亮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方龙秀心里一动，问道：“那先生呢，哪一颗代表着先生？” 额，这上面应该没有我，神仙的那一层星辰大海在天庭之上，在凡间是看不到的。大概是因为太过渺小，他还从未在那片浩瀚的星海中找到过属于自己的那颗星辰。 无衣老实道：“微臣只是一颗再平凡不过的星辰，不如陛下耀眼醒目，所以很难找到。” “是吗？”方龙秀反问了一句。 无衣淡淡应了声。 “不会，先生一点也不普通。”方龙秀笑道，“先生是方朝的国师，是朕的太傅，怎么会普通了，先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星辰，肯定是没有好好找。” 无衣：“……”好好找也找不到好嘛。 “朕来找找。”方龙秀道。 无衣：“……”能找到就奇怪了。 一阵沉默后，方龙秀突然惊喜道：“朕找到了！” 无衣：“……” “先生，你看，就是那颗！”方龙秀伸着手指着，“就是朕身边的那颗，离得最近的那颗。” 无衣：“陛下不会观星，如何这般确定？”这么笃定的语气，若不是他知道自己的星辰不会出现在这片天空上，他差点就要信了。 “朕说了，先生是方朝的国师，是方朝百姓的信仰，又是朕的太傅，若朕是方朝的第一人，那颗最亮的星辰代表朕，那先生便是方朝的第二人，那么，离朕最近的那颗星辰就只能是先生了。” 无衣：“……”一直以为，皇帝若是第一人，丞相就该是第二人，毕竟，不是有句话可以形容丞相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而且这还很符合当今方朝的状况。 这第二人，论权利和说话的有力度，难道不该是叶知秋叶丞相么，什么时候轮到空有虚名没有实权也无作为的国师了？ 方龙秀：“先生别反驳，朕说是就是。” 如此霸道的宣言，如此直接的判断，竟是让人无言以对，只是不知道被那些懂观星之术的人听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无衣也懒得反驳，因为反驳就代表着又要一通解释，于是他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有理，陛下说是那就是吧。” 方龙秀笑了笑，满足了。 嗯，那颗星辰代表着先生，那纵然以后分离，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先生，而只要她够亮够显眼，先生抬头看天，即使不愿，即使第一眼没注意到她，但因为她够亮，先生迟早也是会看见的。那时候，想必先生会因为这颗星辰而想到她。 咦，笑了？这孩子终于笑了，这一晚死气沉沉状态莫名，现在可算是笑了！无衣道：“陛下现在的心情可是好些了？” 方龙秀一怔，点头：“好些了。”顿了顿道，“多谢先生宽慰。” “那就好。”无衣松了口气，笑道，“若是陛下一直伤心下去，那微臣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以为先生说的是提起父皇的原因，方龙秀笑了笑淡淡道：“先生不用介怀……不过，话说回来，先生方才感叹，可是因为想念父皇了？” 无衣：“……”并不是想念，其实是在抱怨。走都走了，为什么还要留个摊子让我收拾，照顾照顾孩子便罢了，现在还要负责孩子的感情！这叫什么事！ “额，的确是有几分感叹。”无衣道，“没想到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大得都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一眨眼都这么久了。”方龙秀也叹了声。 不管当初父皇是不是因为异星而死，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只能这样了，她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好好抓住现在，让自己变得更强，让代表自己的星辰变得更亮，然后牢牢抓住先生的目光。 现在这个季节，白天的气温虽然已经升了起来，可是晚上依旧还是有些冷的，更何况还是观星台这等高处。 于是，在无衣不小心碰到方龙秀的手，惊觉对方的体温还要低于自己时终于觉得有些不妥了。天帝啊，到底是怎么发展的，说好了要招他讨厌，怎么就躺在一起还看起星星来了呢。 “陛下，夜深了容易着凉，你该回去了。”无衣坐了起来。 方龙秀也觉得是该回去休息了，站起身道：“是该回去了，今夜龙修心情欠佳，失了体态，还请先生见谅。” 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无衣含笑点头：“无妨……陛下慢走，微臣送你。” “不用送，先生也早些休息吧。”方龙秀叫上风伴狩离开。 无衣目送他们离开后一本正经的脸终于跨了下来。貌似这孩子对他的好感一点也没减少。 不行，要想办法降低好感度啊。啧，这样吧，明天就去上早朝，去大殿唱唱反调给他添堵，试问哪位皇帝会喜欢臣子当堂跟他对着干呢。 于是，翌日早朝，当无衣以太傅身份出现在大殿时，不仅是满朝文武震惊了，坐在龙椅之上的方龙秀也是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上重天，太清仙境 没了仙童看着炉火，许久不炼丹的太上老君整理着仙境里的药材日子过得甚是悠闲，正当他整理完了准备去睡上一觉时有人急冲冲跑了进来。 “老君，不好啦，你快随我到星辰天海去看看吧。”看护天海的子沐星君拉着老君就走。 “出了事你去禀告天帝，你拉着我做什么。” 子沐星君一脸悲呛：“不能禀告，那几位我一位都得罪不起，禀告了最后也肯定是我的错！” 187.第187章 太傅有心了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底下文武百官正在叩拜，而方龙秀却看着大殿那唯一站着行礼的人皱起了眉头。 方才还未进大殿时就发觉大殿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一般这个时候了，群臣知道皇上大概要来了都会安安静静地站着保持肃静，今日却很是吵闹，站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吵成这个样子，如此不成体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当时她是这般想的，于是进大殿的脚步都快了些。 不过，有没有发生大事她倒是还不知道，可是一进去，那人的身影便闯进了她的视线。那一身与其他官员看似相差无几的暗红官袍穿在他的身上，硬是穿出了几分艳丽出尘的意思，也使得对方在一群官员中央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先生，怎么突然想起上朝了？ 显然其他文武官员比她这个皇上更惊讶，于是大家要么直接上前打招呼，要么与其他人猜测议论，而先生则是好脾气地回以微笑。 其实方龙秀忍不住想，大家的议论中更多的是不是关于先生的容貌。毕竟，先生之前一直坚持戴着飞羽面具。之前还有不少人猜测，先生戴着面具是不是因为那半张脸见不得人，譬如那半张脸是不是已经被毁了容貌等等。 议论纷纷，直到她的到来。于是百官下跪，那人抬头看了过来。 离得不近，隔着冕旒，玉珠晃动，她倒是没看清对方是什么表情，不过对方看见她立即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众爱卿平身。”因为恍神，一不小心让群臣多跪了一会的方龙秀连忙抬了抬手。 “谢皇上。” 文武百官各自站好，方龙秀瞄了眼无衣，轻笑一声：“太傅今日怎么来了？”国师是不用上早朝的，先生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以辅政大臣太傅的身份。 “回陛下。”无衣早就想好了说辞，“微臣昨晚夜观星象，发现帝星璀璨无比，又思及微臣为了修炼多年不曾上朝，不知错过了陛下多少创造丰功伟业的盛举，一时间百感交集，决定以后要经常过来参见陛下，不能再缺席了陛下成为一代贤君圣主的伟大历程。”反正就是我决定以后经常过来看看。 文武百官：“……” 大殿一片寂静，简直是落针可闻。 无衣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装得有些过了。 寂静中方龙秀笑了笑，声音低沉：“太傅有心了。” “微臣应当的。”无衣回应着。不知道对方这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没关系，不管高不高兴，一会你要做出什么决定我总是站出来反对反对你肯定会不高兴。 方龙秀对于无衣为什么会主动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是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急，既然主动来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站出来说话。 看来是没什么重要事了。方龙秀心里有了数。 一阵沉默后户部尚书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三天前皇上下令修缮西山的皇家寺庙，这两天微臣预算了一下数目，发现所需银两大大超出陛下所许的金额。” 方龙秀：“超出多少？” 户部尚书：“这……因为寺庙位于山顶，一切资源运作都十分苦难，这实际金额恐怕要超出两倍不止。” 这马上就要入夏了，母后想去寺庙居住一段时间，寺庙条件简陋，她怕母后住不习惯才提出要修缮寺庙，不曾想这花费这么大。 只是，不管怎么样这寺庙是一定要修的。方龙秀没有多加思考，道：“既然差了银子就多拨些，尽早修好。” 无衣犹豫了一下，对于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反对，这反对也要有一个理由啊。不过，他还未开口，一旁的叶知秋叶丞相倒是站了出来。 方龙秀：“丞相有意见？” “回皇上，微臣不是反对修缮寺庙。”叶知秋顿了顿道，“只是微臣认为并不需要这么一大笔费用。” 户部尚书一听，立即道：“不需要？丞相，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人力物资哪一项不要银子，丞相说费用多了，难道是指责容某虚报？是不是认为——” 这户部尚书是个急性子，若不是心细有能力又不是方青逍那边的人，她还真不会让他坐上这个位置。方龙秀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安静，看向叶知秋道：“丞相何出此言？” 叶知秋道：“陛下，关于修缮寺庙的预算微臣看过，微臣认为，关于人力方面的支出完全不必这么多。” 户部尚书：“什么话，西山山高路陡，修缮用的石材木料哪一点不需要人运上去！陛下又曾言，士兵身上带着血气，又身兼守城任务，不适宜参与寺庙修缮的事，不用士兵就要花钱雇人，这劳力是要花钱的！” 叶知秋：“价钱太高了。” “帝都中心生活普遍很好，且这个时候大多数正在做事，空闲青年并不是很多，修缮寺庙时间有限，事关重大，只好去帝都外围请人，从外面请人又意味着要负责衣食住宿。” 户部尚书顿了顿，神情激动道，“这一项项都是多出来的花销，丞相不参与其中不清楚容某可以理解，但是丞相不该如此断言，诬陷容某！”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方龙秀点了点头：“容尚书莫要激动，朕准了就是。”虽然花销超出预算，但是现在国泰民安，国库这点钱还是有的。 叶知秋：“陛下，微臣还有话说。” 方龙秀：“丞相，朕知你不喜铺张浪费，但是堂堂方朝，莫说修缮寺庙，就是再建造几百座庙宇也是不难，何须为此争论不休。” 叶知秋：“陛下，方朝虽然富裕，但是眼下雨季将至，今年南方多数地区已经是降雨过多，河水泛滥，这国库的银子要留着以防万一。再者，陈国和南明这两年多次骚扰我朝边界，局势紧张下恐怕会随时开战，打仗最需要银子，这国库的银子最好能少用就少用。” 啧，只是要用点银子而已就扯出这么多。不过……无衣的眼睛转了转，觉得自己也可以进去参合参合了。 188.第188章 省钱省力 叶知秋平日不说话，这一开口就一道道的，将人堵得一时无法反驳。 方龙秀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叶知秋管得太宽，但是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下朝廷无事，修缮皇家寺庙都这么管着，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户部尚书在短时间的无语后反驳道：“丞相此言会不会太过危言耸听了，这雨季还没来，陈国，南明与我朝都还交好，丞相这防患于未然未免太过了。” 叶知秋皱眉。他方才那些话虽然的确是言之过早，但不是没可能的。叶知秋想了想道：“陛下，微臣不是反对修缮寺庙，寺庙当然要修，但是微臣有法子减少花销。” 方龙秀：“既然丞相有法子减少花销，那就说说怎么个减法。” 户部尚书：“那丞相就说说，让容某也开开眼界。” “并不是什么很高明的法子。”叶知秋依旧神情淡淡，“帝都虽然富饶，可是却有很多乞丐，这乞丐中不乏壮实男子，容尚书何不雇用他们，雇用这些人不仅花费少，还能让这些人自给自足，再者，帝都乞丐减少，也算是顺带着整顿一番帝都的市容风气。” 方龙秀挑了挑眉。 户部尚书在短暂的沉默后坚决反对：“乞丐，这怎么行！修缮皇家寺庙此等事情，怎可让乞丐参加！” 尚书这么一反对，群臣也开始议论起来。武将大多是赞同的，持反对意见的大多是文臣。 无衣摸了摸下巴，采取观望态度。他要等皇上开口，皇上说什么他就反对什么。 叶知秋看了眼户部尚书：“容尚书，乞丐为何就不可以？” 户部尚书：“污秽，懒惰，这样的人不能上圣山” “你雇用他们，他们有事可做就不懒惰。他们有了钱，不用流离街头就不会不洁。”叶知秋淡淡道，“再者，污不污秽不在表面而在内心。” 户部尚书还是不同意：“丞相这是强词夺理。” 叶知秋：“容大人，换了身衣服，他们与我们是一样的。” “容某不是修道之人，境界没丞相高。”户部尚书坚持道，“但此事由容某负责，容某就是不同意乞丐参与修缮寺庙，雇用乞丐修缮寺庙，这传出去他国就该要嘲笑我方朝没人没钱了！” 叶知秋：“你雇用他们他们就不是乞丐了。” 户部尚书：“容某不同意。” 叶知秋皱了皱眉，道：“容尚书看叶某如何？” “……”户部尚书一愣，“什么？” 叶知秋：“叶某可上得西山，可能参与此事？” “丞相乃修道之人，又是谦谦君子……当然上的。”户部尚书完全没理由说不能。 叶知秋：“既然容尚书不同意雇用乞丐，而叶某又不同意浪费银两，不若就雇用叶某吧。” 户部尚书：“……” 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方青逍嗤笑一声：“雇用丞相啊，这可难办了，也不知道容尚书雇不雇得起。” 户部尚书一张清秀的脸气得泛红。 叶知秋瞥了眼方青逍一眼：“一壶浊酒足够。” 户部尚书：“丞相，你——” “够了！”方龙秀沉声道。再不开口，容尚书恐怕就要跳起来了。为了一点小事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户部尚书：“陛下，丞相这是……” “行了，朕知道了。”方龙秀看向叶知秋，“这寺庙要修，帝都风貌要改，但是雇用乞丐倒是不用，堂堂丞相亲自前去帮忙更是不成体统。” 方龙秀顿了顿道：“这该用的银子不用省，此事就这么——”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时机正好，无衣向前一步打断方龙秀的话。 方龙秀一怔，有些莫名：“对于此事，太傅有意见？”先生早就不管政事，就算是管政事也是帮着她，怎么这次莫名其妙重返大殿还和她反着来了。 终于可以说话了。无衣正正经经地弯腰行了个礼，道：“微臣同意丞相所言，若是陛下觉得雇用乞丐有损皇家颜面，微臣也可以帮忙。” 方龙秀：“……”先生，你没事跟着凑什么热闹！ “微臣与丞相皆是修道之人，修为都还不错，去帮忙就当是去修炼了。”无衣含笑道，“这样一来，既体面又省钱省力。” 方龙秀忍不住道：“太傅与丞相都是国家重臣，如此做法实在是大材小用，能不能帮忙与你们是不是修道之人无关。” 无衣：“没有大材小用，反正微臣闲着也没事。” 方龙秀：“……” 叶知秋看向无衣，目光有些疑惑。 群臣再次悄悄议论起来。 啧，太傅大人不上朝则已，一上朝就打断皇上的话公开反对皇上的意愿。啧啧，果然是仗着国师的身份不怕罚，仗着陛下宠爱不怕骂啊。 方龙秀：“太傅，此事你……” “皇上。”方青逍上前一步，“微臣也同意丞相和太傅的意见。” 群臣表示今天的早朝很有看点！三位辅政大臣有史以来第一次达成一致，且都是反对皇上！ 再次被打断，方龙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能忍先生，不代表就会忍方青逍。方龙秀一拍龙椅，冷笑道：“方侯爷也打算去帮忙？！” “这……”方青逍犹豫了一下，“微臣疾病缠身，帮不了忙。” 群臣：“……” 无衣：“……”虽然我是要让这孩子不高兴，但关你什么事，你这样把他气出病来你管治啊！ 如此作为简直是目中无人，方龙秀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朕以为方侯爷既然站出来表示反对了，那自然是想表示出力的。” 方青逍：“微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精神上高度支持，也可私人捐出一部分银两表示支持。” 方龙秀正要发火，却在看到无衣含笑的嘴角时压住，这一顿立即就有了想法，她笑了笑道：“这倒是个法子，朕差点忘了侯爷家财万惯，捐些钱的确是件小事。”她顿了顿道，“那就这样吧，朕原先准的银两照常由户部拨，多出的部分就有方侯爷捐献了。” “……”方青逍，“皇上——” “捐了修缮寺庙，也算是积功德了，朕就不言谢了。”方龙秀又匆愣着的户部尚书道，“容尚书，你可是记得了，缺了银子就去侯爷府找方侯爷要。” 189.第189章 弄巧成拙 如此反转，如此结果，群臣表示他们都惊呆了。 “回陛下，微臣记住了。”户部尚书那张差点扭曲的脸终于又恢复了清秀，甚至是有些可爱，他转身朝方青逍行了一礼，“容某在此先谢过侯爷了。” 方青逍看着这得寸进尺的户部尚书，磨了磨牙转身看向方龙秀：“陛下，微臣——”微臣财力微薄，没打算出那么多。 “嗯？”方龙秀眯了眯眼，“侯爷难道也想让朕说声谢谢？” “……”方青逍，“微臣不敢。” “侯爷如此大方，造福于民的事，这一声谢还是担得起的。”方龙秀目光一扫，看向群臣，“众爱卿说是不是？” 群臣：“陛下英明。” 方龙秀：“侯爷为朝廷减轻了负担，大家应当都谢谢他。” 群臣一起面前方青逍：“多谢侯爷大方。” “……”方青逍的脸一阵扭曲，“客气！” 方龙秀一锤定音：“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退朝！” “恭送皇上！” 皇上离开了大殿，群臣站起身，一阵互相对视无语后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其中数太傅大人笑得最为放肆明显。 无衣拍了拍方青逍的肩膀，忍笑忍得辛苦：“这太好玩了，我第一次发现上朝还是挺有意思的。” 方青逍一甩衣袖走出大殿，其中有不少与方青逍是对头的官员都陆陆续续不小心经过方青逍身边，满怀笑容地道着谢。 “侯爷啊，修缮寺庙，功德啊。” “是啊是啊，侯爷就是大方！” “多谢侯爷为臣等分担了。” “哎，连乞丐都要多谢侯爷了。” …… 无衣站在大殿门口，笑得都快无法保持太傅与国师的风度形象了。 方青逍阴冷的眼刀子在那些朝臣身上一扫：“滚！” 刹那间，身边朝臣散了干净。 无衣拍了拍门框，觉得自己终于掰回了一局，虽然这赢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不妨碍他笑方青逍啊。 “太傅今日此举有些令人意外。” 身后忽然传来清冷的声音，无衣一回头就看见叶知秋站在自己身后。 叶知秋走到无衣身边，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上朝了？” 无衣一本正经地换了句说辞：“太无聊了，正巧也想念这些同僚了。” 叶知秋看了眼无衣，对此话不做任何评论。 无衣觉得自己和叶知秋没什么话说，正想要告辞，对方却忽然道：“方才，多谢了。” “啊……没事，客气了。”无衣一怔后笑道，“况且我觉得丞相说的有理，我是真心表示赞同。” 叶知秋点了点头，简单行礼：“告辞。” 无衣：“哦……请。” 见对方走远了，无衣摸了摸脑袋，觉得叶知秋这人倒是没那么死板。朝堂上会争辩，受了帮助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帮忙都会道谢，不死板，挺好的，就是不明白之前为什么那么敌对他。 啧，这要夸对方有原则么。 无衣晃了晃脑袋，没把叶知秋放在心里，眼见方青逍都快走没影了，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唉，你这就生气了？”无衣追上方青逍，见对反脸色不好，笑道，“你看你，这不是你先气他的吗？” “难道不是你先气他，然后他才迁怒于我的？”方青逍冷冷反问。 “额，一样的。”无衣打着哈哈，“多大点事，难道你还真在乎那点钱啊。“ “在乎。”方青逍认真强调道，“我现在不比以前，没了银子还真是不方便。” 对方貌似还真有点在乎。无衣无语了：“行了，帮他出点也没什么。” 方青逍脚步一顿，看着无衣讽刺道：“怎么，这人还没被他迎进后宫呢就先替他节省起来了？” “……”无衣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别再拿这件事开玩笑，我不喜欢。” 方青逍观察着无衣的神色，见对方是真的反感，于是笑了笑道：“你恼怒什么？我还没生气呢，我今日明明是想帮你，不曾想被倒打了一耙，你倒好，还跟着笑。” 无衣：“这是两回事，谁让你说话被他抓到把柄的。”啧，那孩子也是聪明，反应也够快，抓住一点就可以立即反击。 方青逍看无衣那自豪的模样，忍不住打击道：“你倒是高兴起来了，别忘了，你是想给他添堵，要让他讨厌你的，这可好，弄巧成拙了。” 被方青逍提醒，无衣一愣，然后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他只好自我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明天再接再厉。” “那是你的事。”方青逍凉凉提醒道，“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若是真把银两都捐出去了，你就等着借钱给我吧。” 无衣：“这个……”我也没什么钱，一直是有多少用多少。 方青逍：“不能说是借，应该是还。” “啊，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先走了，回头见。”无衣立即转身就走。 看着对方离开，方青逍拿出孔雀山展开晃了晃，冷笑：“哼，还敢来笑本侯爷，侯爷我是这么容易输的吗。” 说到有事，无衣倒还真想起有事没办了，他貌似答应了蜜色那小丫头去找她玩的。 因为有着国师的身份去哪里都方便，无衣想了想便直接前往后宫找人。 听说蜜色公主住在蔷薇苑，无衣到了地方没见着人，拉着一位宫女随意问了一句，得知蜜色公主一大早就去宁善宫给太后请安去了。 无衣算了算时辰，约摸着蜜色也该回来了，于是就顺着前往宁善宫的方向缓步走去。 一路上没看到蜜色，只到快到宁善宫时无衣才在宁善宫外的一片草坪上看到蜜色的身影。不过，为什么皇上也会在！ 不想见到那孩子，无衣脚步一停转身就走。 “大哥哥！” 走不到几步听到喊声，无衣决定装作不知道对方喊的是谁。 “无衣哥哥！我看到你啦！” 无衣叹了一声，调整面部神情，转身，含着笑走过去道：“原来是蜜色小公主啊。” 蜜色语气骄傲：“幸好我看见你了，不然你又走了。” “嗯，公主好眼力。”无衣含笑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方龙秀：“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今日怎么不在逸心殿而是在这里？” 190.第190章 帝都流言 怎么在这里？当然是猜想先生今日应该会来找蜜色，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 方龙秀笑道：“朕今日为国库省了一大笔银子，心情不错，过来看看蜜色。” 无衣：“……”怎么感觉有点不妙。 “说来朕也算是帮先生免去了亲自帮忙修缮寺庙的重任。”方龙秀的声音略略提高，“怎么，先生不打算好好谢谢朕。” “……”无衣，“谢皇上，微臣感激涕零。” “先生也不必挂怀。”方龙秀顿了顿道，“若不是先生在朝堂上站出来反对，恐怕朕也得不到这个好处。” 知道了，这孩子是打算秋后算账了。无衣厚着脸皮道：“为皇上排忧解难是微臣的本分。” “此事先生做得好，该赏。”方龙秀看着无衣笑，“先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朕提。”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无衣谨慎回答：“这是微臣该做的，微臣不要赏赐。” “这怎么可以。”方龙秀露出思考的模样，“这样吧，朕记得先生一向不喜上朝，那朕就特批先生以后不用上朝，因为是朕特批的，所以先生也不必感到愧疚。” 无衣立即道：“多谢陛下美意，不过微臣真的不需要赏赐！” “你们不要再说些蜜色听不懂的事情了。”蜜色抓住无衣的袖子，“无衣哥哥，快来陪我玩。” 不等方龙秀说话，无衣立即牵住蜜色的手：“好，哥哥立即带你玩。” 没再理会一旁的方龙秀，无衣牵着蜜色的手就去草坪那边玩了。 方龙秀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在看到无衣陪着蜜色直接在草坪上打滚时，道：“先生倒是和蜜色玩得开心。” 风伴狩在一旁道：“国师大人心善面慈，和孩子玩得来。” “是吗。”方龙秀笑了笑，“朕倒是觉得先生好像特别喜欢蜜色。”以前倒是不曾见过他对哪位公主这么好，当年陪她玩时也没见对方笑得这么开心。 “……”风伴狩憋出一句，“大概是有缘吧。” 方龙秀嘴角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只是淡淡道：“也许是吧。”先生和其他人有缘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属下要怎么接？陛下您这是因为小公主而吃醋？风伴狩想了想，决定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陛下，属下听说国师大人今天去上早朝了。” 方龙秀：“去了。” 风伴狩：“国师大人多年不闻政事，今日竟是上了早朝，真是难得。” “是挺难得。”方龙秀抬了抬下巴，“更难得的是先生今日还在朝堂上公然反驳朕的意愿。” “……”风伴狩，“的确难得。” 方龙秀：“更难得的是先生竟是打算日后也经常上朝。” 风伴狩怔了怔，道：“陛下，国师大人是想做什么？” “朕也不知。”方龙秀揉了揉眉心，“就随着他吧。”只是，她有种不好的预告。 方龙秀站在这边等着，无衣那边玩了一会也过来了。大概是蜜色玩累了，回来时是被无衣抱在怀里的。 方龙秀看了眼道：“玩累了？” “嗯。”蜜色揉了揉眼睛，“皇帝哥哥，我想睡觉了。” 方龙秀看向风伴狩：“带公主回去休息。” 蜜色：“我要无衣哥哥带我回去。” 方龙秀：“先生还有事。” 蜜色开始撒娇：“皇帝哥哥。” 方龙秀脸一沉：“不要胡闹。” “没事，微臣送公主回去。”无衣很是宠溺地笑了笑。 方龙秀没说话。 蜜色开心惊呼，仰起头就在无衣脸上亲了一口：“无衣哥哥最好了！” 无衣一愣，随即白皙的脸顿时染上了大片红晕。主子啊，这还是那个不常笑，动不动就教训人的蜜色吗！现在的蜜色当真是好可爱啊！太招人喜欢了！ 风伴狩：“……” 一个孩子亲你而已，你到底在脸红什么！方龙秀扭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无衣抱着蜜色跟方龙秀告辞：“陛下，微臣送公主回去。” 蜜色：“皇帝哥哥，蜜色回去啦。” 快滚快滚。方龙秀冷着脸，一挥手算是知道了。 无衣：“……”这孩子好像又生气了，简直莫名其妙啊。 风伴狩：“陛下。”陛下不会是真的吃醋了吧。 方龙秀咬牙：“回逸心殿。” 看着陛下大步走在前面，风伴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主子喜欢着无衣国师，在克制的范围内还能适当发泄自己的情绪，而他，不仅不能，还要帮着他的主子。所谓无望，便是如此，然而，只要能守在主子身边便该满足了。 两天后，方龙秀在逸心殿批阅奏折，不过看了几本便扔下了朱笔。 “伴狩，你进来。” 风伴狩走到书桌旁边：“陛下。” 方龙秀不悦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两日劝朕立皇后的折子莫名又多了起来？” 风伴狩：“回陛下，属下听说近两日帝都参加皇后海选的秀女突然多了不少。” 她说要找合心意姑娘当皇后，这叶知秋就给她办个什么海选。前段时间安安静静地不来烦她，她也就睁只眼闭着眼随着他办，可是这算怎么回事，因为报名人数多，就重新来烦她了！？ 方龙秀：“报名人数突然增多，可否知道原因？”难道帝都的姑娘一夜之间都想当皇后！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道：“回陛下，属下的确是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知是否当讲。” 方龙秀：“说！” “帝都这两日不知怎么就传出当今皇上相貌俊美，貌若潘安，美如画中仙，待人温柔可亲等流言。”风伴狩顿了顿，“属下甚至听说帝都闺阁之间还有人偷偷留有陛下的画像。” “……”方龙秀，“朕不曾在百姓面前公开露面，这些流言是怎么传开的，那画像又是怎么回事！？” 风伴狩：“属下不知。” 方龙秀：“查！” 烦！先生这两日在朝堂上公然与她唱反调，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总要提出反对意见，还总是和方青逍那家伙一唱一和，把她闹得恨不得当场抓了先生打一顿出气。这倒好，这烦心事还没解决，又跳出选皇后的事，要是让她查出谁闹的，不管事出何因都要严惩一番！ 191.第191章 先生不愿陪朕？ 忍着心烦，方龙秀又批阅了一会奏折，等放下朱笔时已经是中午了。 风伴狩端上一杯温茶：“陛下稍作休息，午膳一会就端上来了。” 方龙秀端着茶杯喝了两口，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问了一句：“国师在哪？” 风伴狩：“回陛下，国师下了早朝就回了观星台。” “这段时间他倒是没去明月楼。”方龙秀支着脑袋垂眸想了想，道，“派人去观星台请国师过来陪朕用膳。” 没办法，想他了。这几日虽然每日可以在朝堂上看到先生，但也是仅限于此。先生上了早朝，就算免了之前每日的报到，至此，除了早朝便难以见面，先生不想她，不主动过来，只好派人去请了。 方龙秀在逸心殿等着，派去请人的宫人很快就回来了。 “回陛下，国师大人不在观星台。阁楼上的道童说国师大人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并不知道去向。” “朕知道了。”方龙秀摆了摆手，“下去吧，伴狩，吩咐人把午膳安排在……青鸟院。”不想一个人用膳，既然先生不在，只能找别人了，而她虽然不喜夏青萝，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夏青萝是最好掌控最听话的一个。 风伴狩：“是，陛下。” 去青鸟院是临时想法，方龙秀也就没叫人先行通知，龙撵在青鸟院门口停下时才有了公公的通传。 “皇上驾到！” 方龙秀下了龙撵，在院门口见到了急匆匆出来迎驾的夏青萝。 “臣妾参见皇上！” 见对方急匆匆而来，发上的银钗都插歪了，方龙秀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急，在屋里做什么？” 夏青萝低着头：“臣妾在采花酿酒，忽闻皇上驾到，一时着急就乱了分寸。”完了，完了，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跑来，只能期待另一个人自觉点了。 采花酿酒，这夏青萝倒还真是位安分的主，不像另几位，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每日争风吃醋，若不是有母后在后宫管着，指不定又要来烦她了。 “起来吧。”方龙秀扶起夏青萝，“朕过来是想你陪朕用午膳。” 想到青鸟院还有别人，夏青萝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回陛下，陛下突然驾到，臣妾并没有准备午膳。” “无妨，御膳房已经准备了，马上送来。”方龙秀抬脚进屋，“你泡茶的手艺不错，进来先给朕泡杯茶。” “是，陛下。”夏青萝没法了。 进了屋，烧水洗杯，因为心里有事，夏青萝泡得心不在焉。 方龙秀抬手敲了敲桌子：“洒了。” “啊……陛下恕罪，臣妾，臣妾……是太紧张了。”夏青萝连忙集中精神。这个时候了还没什么动静，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方龙秀放松精神，难得有些惬意：“你今天酿的什么酒？上回你送去到逸心殿的红袖酒朕喝完了，你这里还有吗？” 夏青萝笑道：“有的，陛下若喜欢，臣妾就多酿些，只是饮酒伤身，陛下尽量少饮。这次臣妾酿的是——” 话音未落，有人推开窗户，一大把桃花枝桠递了进来，随即就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青萝，这些桃花够吗，不够我再去折。” 夏青萝正保持着将泡好的茶递给方龙秀的动作，这下可好，手一颤，茶杯脱手，滚烫的茶水全数泼了出来。 “大胆！”茶水溅了方龙秀一身，方龙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夏青萝离开软垫立即跪了下来：“臣妾该死，皇上恕罪。” 方龙秀没看夏青萝，目光直直射向站在窗户外的无衣。 对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翻身进了屋子：“微臣参见皇上。” 方龙秀沉着脸：“国师怎么会在这？”身为国师，虽然可以行走后宫，但是这不代表着可以随意在后宫各嫔妃屋里随意进出！ 不叫先生叫国师，看来是真生气了。虽然觉得可以趁机让对方更生气，但是为了另一位无辜人士着想，无衣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回陛下，微臣原想去找蜜色小公主，路过青鸟院见夏婕妤正在捡草地上的花朵，好奇之下询问得知对方是要酿酒，微臣对酿酒好奇，所以特意留下来帮忙。” 夏青萝：“……”国师大人，能不能麻烦您不要解释得这么清楚详细，能不能说您只是现在恰巧路过！ 宫人说先生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观星台，意思是说先生在青鸟院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然而，这不是重点，让她十分在意的是先生方才那句称呼。 青萝？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到可以直呼名字了吗？ 啊，也对，夏青萝原先就教过先生茶艺，现在又教酿酒，如此频繁接触，不熟都很难啊。方龙秀垂在宽袖下的手握了起来。 她觉得有些疼，只是不上手背烫得疼，而是心口气得疼。然而她除了生气，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微臣方才太过唐突，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无衣看着方龙秀，“陛下，方才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生气归生气，不要受伤啊。 夏青萝愣了愣，方才她害怕皇上因为国师责罚她，倒是没注意皇上有没有受伤，她抬头看向方龙秀：“陛下，臣妾鲁莽，您有没有受伤？” “夏婕妤，你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方龙秀藏在袖子里的手颤了颤，僵硬道，“朕没事，恕你无罪。” 这次她不想斥责谁了，特别是又关乎到夏青萝的时候。那样太失态太明显了。 风伴狩从门口走进来：“陛下，御膳房送午膳的人过来了。” “既然夏婕妤现在有事，那么这次午膳就不在这里吃了。”方龙秀想了想道，“去万嫔那里。” 无衣：“皇上，微臣——” 方龙秀打断他：“国师是想陪朕用膳吗？如果是，朕就不去后宫了，回逸心殿。” 无衣：“啊？”微臣只是想说微臣这就走了，夏婕妤不忙，你不用吃顿饭还到处跑，你都来找夏婕妤了就不要转身再去找其他人了，这样不好，容易伤到美人的心。 “先生不愿陪朕？” 无衣正在腹议，冷不丁方龙秀忽然靠近。 192.第192章 兴许是害羞了 先生不愿陪朕？ 方龙秀突然靠近，俊美的面容忽地在眼前放大，呼吸的热度拂在脸上，无衣在那一瞬间想起那晚醉酒时的那个吻，脸色一变，猛地往后急退了几步，因为退得又急又快，脚步踉跄下差点没站稳。 对方反应太大，倒是把方龙秀看得一怔，看着对方明显慌乱的神情，她皱了皱眉：“先生怎么了？” 无衣站稳了身体，心里一边懊恼自己反应过激，一边回道：“啊，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以把先生吓成这样？”方龙秀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担忧地看着无衣，“不若说给朕听听，一直都是先生为朕排忧解难，偶尔也让朕帮帮先生吧。” 帮什么，难道我说了你就会立马改正，若可以，我至于天天早起上朝和你对着来就只是为了降低你对我的好感吗！ 说不好的事情给你听，这不好的事情就是你造成的！想起这孩子偷偷吻了他，现在却一脸正经地关心他，无衣心里就很是别扭和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大事。”无衣不自然地扭过了头。 先生很不对劲啊。方龙秀倒是没怎么想，只是真的有些担心罢了，见对方别扭，她也没做逼问，只道：“不是大事就好。” “微臣还有事，请恕微臣先行告辞。”无衣行了礼，也不等方龙秀发话，急急匆匆地将手里的桃花往方龙秀怀里一塞就大步走了出去。 “先生……”方龙秀怀里抱着一捧桃花想叫住无衣，却见对方一出门便没了身影。 感觉先生有点躲着她啊。方龙秀抱着桃花，眼中闪过疑惑。 “陛下。”夏青萝站在方龙秀身后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臣妾觉得国师大人方才兴许……是害羞了。” “什么？”方龙秀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旁风伴狩目光一凌：“休要胡说八道，这等事——” “伴狩，你别说话。”方龙秀制止了风伴狩，看着夏青萝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夏青萝：“陛下，臣妾……”臣妾只是想帮帮陛下，陛下单方面喜欢着国师大人，这很辛苦，而国师大人对陛下也很好，臣妾这么说，一来是自己觉得是这样，二来也是想让陛下开心开心。 夏青萝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风大人的斥责提醒了她，她方才太过冲动，却不知道贸然这样提出，太过孟浪的后果就是杀头之罪。 “说，朕恕你无罪。”方龙秀摘下一朵桃花，“不说，朕现在就杀了你。” 没有选择，夏青萝低声道：“臣妾觉得，国师大人方才那般反应兴许是因为不好意思，有些害羞了。” “害羞？”方龙秀低头看着桃花，脑中反复想着方才先生的行为举止。 先生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害羞的意思，不过却不单单如此。 夏青萝：“陛下……臣妾这只是猜测，只是觉得看着有些像。” 的确是看着有些像。方龙秀抱着桃花笑了笑。是了，这些日子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经夏青萝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些头绪了。 “夏婕妤。”方龙秀抬头看向夏青萝，“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婕妤，而是贵嫔。” 夏青萝一脸呆愣。 方龙秀：“你若是喜欢青鸟院就继续在这住着，若是不喜欢，朕会吩咐人给你换位置。” “臣妾还是住在青鸟院吧。”夏青萝回了一句，但脑子还是有些迷糊的。她在后宫待了三年，同一批进宫的秀女该升的都升了，只有她从一进来就是婕妤，三年后还是婕妤。知道自己这条命捏在皇上手里，能安分活着不给家里带来麻烦就行，没想到现在因为一句话说升就升。果然，皇上的确是喜欢着国师大人的，所以才会因为国师大人的一举一动而这么情绪化。 “喜欢这里就继续住在这里吧，只是今日这番话……”方龙秀的语气顿了顿，目光锐利，“往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夏青萝打了个冷颤：“是，臣妾定当谨记在心。” “伴狩，我们走。”方龙秀将桃花递给风伴狩，“逸心殿里太严肃了，带回去找个花瓶养着吧。” 风伴狩：“是，陛下。” 夏青萝：“臣妾恭送皇上。” 走出青鸟院，风伴狩道：“陛下，现在可是前往万贵妃那里用膳？” 方龙秀：“不去。”当时随口一说，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而已。 风伴狩：“那万妃那边？” “就说朕临时有事，下次有空再去。” 风伴狩：“陛下要回逸心殿吃点东西吗？” 方龙秀：“不迟了，朕没心情。” “……”风伴狩沉默了几秒，道，“陛下，夏婕……贵嫔的话陛下别放在心里。”既然注定无法得到，何必又怀有希望让自己更加痛苦了。 “当然。”朕当然知道，若只是不自然别扭就罢了，可是先生那般反应未免也太过了，就像是已经知道或是怀疑了什么事情。说来，先生这段时间的反应还真是有趣啊，和她对着干，是想让自己讨厌他吗？ 方龙秀揉了揉眉头，觉得自己的预感很有可能是对的，就只是缺了个证明。不过，如果猜想是对的，先生为什么还愿意留在宫里？ 难道先生……方龙秀脚步猛地一顿。不可能！方龙秀，不可白日做梦！ 风伴狩：“陛下？” “没事，走吧。” 那么，除去那个不可能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最有可能的可能了。先生也许只是在猜测并不是肯定，所以才会没有走又对她有所排斥！ 锁定了这种可能，现在又要怎么证明呢？ 方龙秀想了一路，到了逸心殿后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 不急不急，先生肯定还会去上早朝，只要他还没走就不要紧，只要她不再表现地太过明显，先生就不会被吓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日的奏折已经批阅完了，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方龙秀整个下午都在练字。临近黄昏，风伴狩拿着一卷画卷走进了逸心殿。 “陛下，这就是帝都近日暗里偷偷流传的画像，听闻这就是陛下您。” 193.第193章 不见血不准停 哦，朕的画像？ 方龙秀手中一幅字还未写完，于是边写边道：“打开，让朕看看。” “是，陛下。” 画卷慢慢展开，方龙秀随意瞄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的绿色衣袂。 绿衣？方龙秀一怔，终于认真看了起来。 画卷一点点打开，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方龙秀手中的狼毫狠狠按在了宣纸上。 “伴狩，这是怎么回事？”方龙秀放下笔，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好。 “属下不知。”风伴狩顿了顿，“不过属下查到，这些消息流露出来的那天真好是国师大人闭关一天后出去的那段时间。” 方龙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风伴狩：“陛下，那天国师大人去了泼墨湖，当时方侯爷就在湖心亭。” 那天不愿见她，一转身却出宫去见了方青逍？方龙秀：“知道国师因为什么事去找方青逍吗？”先生是怎么想的，先生向着她，可是方青逍这家伙却是朝堂上的一大毒瘤，先生和谁交往密切不好，偏偏要和方青逍走得那么近！也不知道先生在朝堂上与她作对的馊主意是不是方青逍那家伙唆使的！ “……”风伴狩，“这……不知，当时他们在湖心亭见的面，再者，国师修为高深，为了不被发现，跟在国师身边的影卫不敢离得太近。” “朕知道了。”她真是气糊涂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罢了罢了，就看看先生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风伴狩：“陛下，这副画像怎么处理？”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伊人入怀，春风十里，不如你。”方龙秀念着画卷上的题字，笑了笑，“挺好，看来这作画之人书画不错，收起来放到书架上吧。” 先生啊先生，你可真是会给朕找麻烦。 想起明天上朝，这立后之事或许又要被提起，方龙秀的心情就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 方龙秀因为立后而心情不好，但当上朝之时叶知秋真的提起，而无衣身为太傅也跟着赞同时，方龙秀的心情就不是不好可以形容了。 叶知秋：“皇上，通过第一轮的海选，微臣已经按照陛下的要求选出了一百名合适的姑娘。陛下这个时候再说不愿意恐怕不妥。” 无衣跟着道：“丞相所言有理，还望皇上不要再推脱。” 方龙秀冷着脸：“朕说了不想就不想，即便是丞相真将那百名姑娘送到朕面前，朕也不会立她们其中任何一位为后！” 叶知秋神情淡淡：“皇上，后宫皇后之位悬空已久，不宜再拖下去了。” 方青逍义正言辞：“皇上至今尚无子嗣，还请陛下早日立后。” 无衣毫不动脑地跟着附和：“皇上，还请早日立后。” 三位辅政大臣又一次达成统一，文武百官便跟着跪了下来。 “臣等恳求皇上早日立后！” 所有人都跪下了，无衣摸了摸鼻子，虽然觉得这样很不厚道，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思索了一番敛了衣袍还是跟着跪了下来。 方龙秀一拍龙椅：“放肆，你们这是在逼朕！” 这孩子好像真被气着了，那便让我一人来承担这怒火吧！无衣清了清喉咙：“皇上，不是臣等逼你，而是皇后之位至关重要，还是早日定下为好。” 方龙秀：“太傅！”先生！你不要也跟着逼朕！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无衣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微臣恳请皇上早日立后！”为了让你讨厌我，我这么认真做这些我不喜欢的事，真是不容易！ “早日？要多早？”方龙秀冷着脸，看着跪在下方的无衣，“太傅，朕问你，朕还未及冠，现在立不立后有这么重要吗？” 无衣：“……”额，是啊，这孩子还未及冠啊。还未及冠就有许多娘子了，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他再娶一个？ 无衣瞄了眼跪在身边的叶知秋叶丞相。话说，这事情是你提的，赶紧给出一个非要娶的理由啊。 叶知秋低着头不说话。 无衣：“……”你不要装作没看见！ 方龙秀厉声道：“既然都逼着朕立后，那就拿出一个理由！” 大概是因为皇上明显是发怒了，没人再敢接话，沉默中无衣心虚地说了一句：“已经海选出人选了，总不能又让她们回去，早晚都是要立的，陛下就立了吧。” “难道就因为已经海选了，所以就让朕将就着她们！”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方龙秀简直是要气炸了。 先生你太过分了，就因为想着要与朕作对，所以不管什么事都站在朕的对面，可是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来玩！ 立后，那就是妻，是要与朕相伴相守一生的人，这个位置不是后宫那些嫔妃可以相比的！ “也不是将就，既然已经选了，皇上不如看看，这么多姑娘，或许就有皇上喜欢的。”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强了，既然都已经娶了那么多了，又何必再计较一个呢。 群臣：“……”太傅不愧是太傅啊，皇上已经如此生气了，眼看就要爆发了，您这还不知死活地和陛下顶起嘴来了。 方龙秀彻底沉下了脸：“你说什么？”先生，你能不能别再步步紧逼了！朕已经很生气了，你已经如愿了！ 已经惹生气了，彻底也无妨了。无衣干脆破罐子破摔：“早晚都是要选的，皇上又为何这么计较呢。” 群臣：“……”国师是真不怕死！ “放肆！”方龙秀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怒斥，“无衣，朕看你是仗着朕的宠信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无衣抬头，脸上终于有了些惊愕，还有一丝惊喜。 皇上这孩子真的不是一般的生气了啊。一般这孩子都称呼他为先生，叫太傅是因为身份需要，称呼国师时是生气了，可这直呼名字都是真少见，这说明是真生气了！ 这法子看来还是管用的！ 方龙秀：“……！！” 你！你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方龙秀气得脸色发红：“来人，把无衣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 “……”无衣惊愕，“皇上。”你这样不好，我根本不怕打。 方龙秀痛恨自己竟然看懂了无衣的神情，惊愕之余简直快气疯了：“不，一百大板！不见血不准停！” 194.第194章 国师受刑 不见血不准停，这话一出口，方龙秀立即又有些后悔了。 这孩子看来真是气糊涂了。须知我若用修为抵抗，莫说一百板，就是再来一白板我也是不会见血的。若是不用修为抵抗，不用五十板我就见血了。 无衣沉默了一秒，建议道：“皇上，不如直接减微臣的俸禄吧。”这样实际些，也算是真给你出了气。 “……”方龙秀深吸一口气，“如你所愿，再罚三年俸禄！”朕真是气糊涂了，在你如此气朕的情况下朕方才竟然还舍不得罚你！ 无衣松了口气：“谢皇上隆恩！”这就好，虽然心疼，但是至少良心好过些，给你国库省省钱，算是把你气成这样的补偿吧。 方龙秀：“安子夜何在！” 大殿里黑影一闪，全身黑衣装扮的年轻男子跪在了大殿中央：“属下在！” 方龙秀：“看着太傅受刑，受完刑罚将他带回观星台面壁思过，你寸步不离看着他，除了朕，不准他见任何人！” 这怎么行，关着就好，寸步不离地看着是真的没自由了！无衣立即抬头想要拒绝：“皇上——” “退朝！”方龙秀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大殿。 无衣：“……”好像闹过头了。 群臣：“臣等恭送皇上！” 皇上离开，文武百官都站了起来，只是平日一退朝就散尽的文武百官今日都站在原地，目光很是不约而同地看向无衣。 无衣心里是极其郁闷的。果然是平日看热闹看多了现在自己变成热闹了。 调整了一番面部表情缓缓站起身，无衣拂了拂衣袖，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唉，身为太傅，不能丢了辅政大臣的颜面，身为国师，不能丢了前辈高人的风范，面对什么事都要从容面对，云淡风轻！ 即使是马上就要挨板子！ 殿里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变得热闹非凡，有人忍不住在笑，也有人无奈摇头。 “太傅这段时间完全是拿生命在作死啊。” “是啊，我一直在猜想陛下能容忍到什么程度呢。” “唉，太傅再怎么说也是国师啊，打板子有些不像话啊。” “这不能怪皇上吧，太傅今日的确是太过分了，竟然公然在朝堂上和皇上顶嘴，换作任何人，恐怕早就被拉下去砍头了。” “是啊是啊，皇上已经够仁慈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再受皇上宠信也不该如此藐视皇威。”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国师受刑，真是值了。” “嘘，小声些，小心事后国师找你麻烦。” “放心放心，国师大人一向宽容。” …… 无衣：“……”你们再讨论下去，我就不宽容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人笑着开了口。 无衣偏头看了眼方青逍。哼，算你还讲义气，这个时候知道帮我。 方青逍顿了顿，拿出孔雀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拖着腔调慢悠悠道：“国师大人修为高深，挨板子绝对不在话下，你们要看他见血，恐怕要等很久。” 无衣：“……”方青逍，你等着！ 方青逍一个眼刀子过来，似笑非笑。等着就等着，谁让你上次不仅关本侯爷还笑话本侯爷！ 执行杖刑的侍卫进了大殿，一脸为难地看着无衣：“国师大人，您看这……” “走吧。”无衣一甩衣袖，走得潇洒，仿佛此去是去赴宴而不是受刑。 方青逍立即跟了出去。 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人都走空了，最后只剩下叶知秋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殿里。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脸上却是一派平静。 大殿外搬出了长板凳，两名执行的侍卫在板凳两旁站得笔直。 无衣嘴角抽了抽，觉得今天真是要丢脸了。 话说回来，他在神界即使只是一位修为低微的小卒子时也没丢过这种脸啊，没想到下了凡在人界身为国师了竟然会丢这么大的脸。 离无衣最近的安子夜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冷冰冰道：“大人请。” 知道了，不用提醒了，我又不会跑！不就是挨板子吗，有本事就把我打见血！无衣一撩衣摆，利落地在板凳上趴了下来。 安子夜：“行刑！” 一句话落，板子啪啪落了下来。 无衣眨了眨眼，在那一瞬间就用灵气护住了自己，板子落下来，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因为受刑的对象是令人尊敬的国师大人，行刑的两位侍卫心里有着阻碍，板子也落得不重，只是象征性地打着。 打了几下，完全没感觉到威胁的无衣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趴在凳子上打起盹来。 “……”安子夜，“没吃饭吗，用力打！”不然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是！” 然而，不管侍卫怎么用力，趴在板凳上的无衣依旧神情放松，且大有快要睡着的趋势。 群臣：“……” “唉，老夫第一次觉得杖刑不是什么严厉惩罚。” “是啊是啊，下官第一次觉得那执行杖刑的人也是不容易。” “嘿，你说是不是皇上还是不舍得，吩咐了执罚的人做做样子。” “胡说，皇上这么生气你也看到了，怎么会只是做做样子。” “是啊，那一板下去声音可是不假。” “国师大人真是轻松啊，他是感觉不到痛啊。” “然而我看着都疼。” “我在想一百板打完了不见血怎么办？” “不，你应该想，天黑了还不见血怎么办。” “额……看来国师大人的确是修为高深。” “问题是我们要一直这样看下去吗？” “站到天黑会很累。” “唉……” “唉……” …… 叶知秋从大殿里走出来，看了看受刑的无衣，又看了看议论纷纷的朝臣，冷冷开口：“你们想看到什么时候？” 议论声顿时停止。 叶知秋：“围观朝廷重臣受刑像什么话，还不赶紧散了。” 见有些人还在犹豫，叶知秋沉声道：“不想走的是想也挨板子？” “下官告辞。”除了方青逍，群臣立即行礼告退。 群臣陆续离开，叶知秋的目光落在了无衣身上。 叶知秋：“国师，这样真的好吗？” 还未睡着的无衣假装没听见。 195.第195章 继续打 不好，但是我真的怕痛，国师大人表示很无奈。 叶知秋看向安子夜：“还有多少？” 安子夜：“回丞相，还有四十。” 叶知秋淡淡道：“不急，慢慢打，见血为止。” 无衣抬头看了眼叶知秋。你怎么这样，立后的事情是你提出来的，我好歹也帮了你，你身为丞相，这个时候难道不应当表示打完一百板就行了吗！ 叶知秋：“这是两码事。” 无衣：“……”我的眼神这么容易懂？ “第一，你不是为了帮我。第二，即使你帮了我，陛下明确下了命令，我也只能袖手旁观。”叶知秋顿了顿道，“再者，你的确是太胡闹了，不论你是什么人，你身为太傅跪在大殿里就是皇上的臣子，身为臣子在皇上面前肆意妄为的确该罚。” 无衣撇了撇嘴角。说的好像你很守臣子的本分，明明你也逼迫皇上立后来着。 叶知秋：“该有的分寸我会守。” 我的眼睛会说话吗！无衣干脆扭过头继续睡觉。 方青逍晃着孔雀扇：“啧，丞相果然是非分明。” 叶知秋没有搭理方青逍。 方青逍的扇子顿了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刑罚依然在继续，而受刑的人貌似真的已经睡着。 叶知秋站得笔直，方青逍靠着柱子开始打哈欠，而行刑的侍卫在影卫头领安子夜的监督下不得不痛苦地继续执行。 天啊，这样下去，到底受罚的是谁啊！ 一个时辰后，执行刑罚的两位已经换成了另外两位。 离奉天大殿很近的一座大殿殿顶，方龙秀沉着脸远远看着奉天大殿前的刑罚。 方龙秀：“为什么还没结束？”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回道：“回陛下，国师大人修为高深，若是大人不想被伤着，恐怕一时半会是伤不到的。” 方龙秀：“……”先生，你真是够了！ 风伴狩：“陛下，这么久了，还是让人停下吧。” “一直用真气护体也有力竭的时候，你觉得他可以撑到什么时候？”方龙秀问道。 风伴狩尴尬了：“属下不是很清楚……如果是属下，大概可以支撑到黄昏。” “……”方龙秀，“一会去告诉安子夜，月上柳梢时若是依旧不见血就停下。”先生，即使是伤不到你，也该让你长长记性，朕说罚，就一定要罚！ 风伴狩：“是”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属下觉得，即使是月上柳梢头也不一定能伤到国师啊。 先生，这一次朕绝对不会心软的！方龙秀再看了一看，转身离开：“回逸心殿！” 风伴狩心里叹了叹，跟着离开。 奉天大殿前，假睡的无衣睁开了眼。 唉，终于走了。 其实他也不想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这样不仅连累无辜的执法人，还显得自己很没风度。 无衣原本是打算等群臣散了他就撤去灵气真的挨几下，大不了忍忍就过了，怪只怪他没事多想了一下，突然去感知身边的气息，结果一不小心竟然真的发现了那孩子。 一想到那孩子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就闹心。 他是非常怕痛的，到时候万一没忍住叫出来被那孩子听到就不好了，要知道这些年那孩子除了勤政，在习武方面可也没落下，若是对方有意想听，这不远的距离，他要是痛的喊出来，对方还是不难听到的。 唉，被那孩子听到……那孩子喜欢他，若是对方一时心软舍不得了，或是愧疚了怎么办。他故意气他，结果还让对方愧疚，这就太没道德了。 再者，好不容易降低了好感，万一对方因为不舍和愧疚，好感度不降反升那就太糟糕了！ 这下好了，终于走了。 无衣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体，为即将来的疼痛做准备。 对方如此安逸，安子夜抬头看了看日头，手一抬又换了一批人：“接着打，用点劲，打伤了你们就可以下去休息了，打不伤，你们这一组人就一直待在这里打。” “是！”新来的人，力气充沛，接了板子就使劲打。 刚刚撤去灵气护体的无衣痛得一哆嗦，把执法的侍卫吓了一跳。 安子夜见有效果了，挑了挑眉，道：“打，不要停！” 侍卫只好继续用力打。 天帝啊，真的很痛！无衣双手紧紧抓着板凳，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一闷哼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知秋叶丞相给拉回了神，也把靠着柱子快要睡着的方青逍给惊醒了。 方青逍一怔，随即笑道：“呦，想通了，这是不想再玩下去了？” 叶知秋看着痛得厉害却咬紧牙关的无衣皱了皱眉。 主子，不用灵气护体，真的很痛啊！无衣咬着牙，冷汗开始一层层地往下掉。 方青逍的扇子摇晃地慢了几分，开口：“行了，要是受不了就算了。” 无衣不说话，脸色痛得开始发白。 方青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扇子也不摇了：“无衣，你不会真想被打伤吧？” “你给老子闭嘴！”无衣痛得不行了，张口就骂。 这一顿打，算是他欠那孩子的，不论是今天朝堂上的无礼，还是为了那孩子的感情。反正，受一顿打，身上痛，但求心里舒服些。 板子依旧落下，绿衣上开始映出血迹，安子夜抬头看了眼叶知秋：“丞相？” 叶知秋看向无衣：“要停下来吗？” 打，最好让我痛到不觉得欠了那孩子的！无衣一咬牙：“继续！” 叶知秋若有所思：“继续打。” 方青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眼见已经不是见血，而是血将绿衣浸透了，方青逍一把收起扇子，冷声道：“停下！” 叶知秋：“国师没说停就不准停。” 好痛，快要还清了吧。有衣，我该听你的，不该和凡人牵扯太多的。无衣闭着眼想着。是的，要听有衣的，所以一定要把该还的都还了。 “够了，给老子停下！” 方青逍想要向前阻止被叶知秋拦下。 方青逍一脸怒容：“叶知秋！皇上说见血就停！” “我没有阻止国师叫停。”叶知秋看着方青逍沉声道，“他为什么不说停，你不明白？” 方青逍一怔，停在原地，手里的扇子差点被攥地变形。 196.第196章 痛死活该 方青逍站在原地不动了，叶知秋的目光却是更加沉重了。 叶知秋看了眼痛得脸色发白却依旧不喊停的无衣，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逸心殿的方向。看来，陛下的心思，对方大抵也是知道了。 大概又打了三四下，方青逍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冷笑开口道：“再打下去就过了，小心真的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什么？过了？痛得有气无力的无衣睁开眼，想了想方青逍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过了？ 方青逍嘲讽道：“愚蠢，你做错了事是该受惩罚，但是现在罚也罚了，你觉得你是做错了什么还要被罚？” 做错了什么？除了把那孩子气成那样有些良心难安外，他好像是没有做错什么。是啊，他没有做错什么吧，被那孩子喜欢又不是他的错，现在罚也罚了，再罚下去，岂不是显得心虚？ 好像，是不该继续受罚下去，那样太亏了。 “停，停下！”想通了的无衣抬了抬手，赶紧叫了停。 叶知秋有些惊讶，偏头看了眼方青逍。 方青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冷哼一声走过去扶无衣。 “等等，痛。”无衣趴在板凳上，痛得简直不想起来了。 方青逍：“蠢货，我扶你去疗伤。” “你才蠢，不懂就别说话。”无衣趴在板凳上，面对方青逍的粗手粗脚，十分嫌弃地挥手赶人，“你别动我，离我远些。” 方青逍：“……”你以为老子稀罕扶你啊！ 叶知秋从台阶上下来走到无衣面前：“国师，希望你能记得今日之痛，往后不可乱来。” “……”无衣，“多谢丞相提醒，无衣自当铭记于心。” 叶知秋点头：“好自为之。” 无衣：“……”叶丞相啊，你这语气简直是比有衣还要老妈子！ “安大人，带国师回观星台面壁思过。”叶知秋语气十分认真，“不要忘记皇上下的命令，寸步不离。” 安子夜：“多谢丞相提醒。” 无衣：“……” 安子夜扶起无衣：“国师大人，走吧。” “轻点！轻点！”伤口疼得厉害，无衣这个时候是顾不得高人形象了。 方青逍：“知道痛，不知道赶紧疗伤！” 无衣龇牙咧嘴：“我知道，但疗伤是有过程的，你以为我是谁，可以一下子把自己治好！” “……”方青逍，“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没事良心难安了，平时见你没心没肺的，这个时候发什么病突然感性起来！就是痛死也是你自找的！ “国师大人，冒犯了。”见二人还聊起来了，安子夜二话不说，扛起无衣就走。 “……”无衣，“放我下来，本国师自己能走！” 安子夜听话放下。 无衣站好，正了正脸色对在场的人道：“本国师受伤的事不准外传，别让皇上知道！”叶知秋那家伙不是多嘴的人，无衣有信息他不会乱说。 方青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安子夜沉默了一下道：“陛下不问，安某自然不会多嘴。” 无衣的目光扫了一圈，见到在场之人都点了头后才放心离开。 “收拾好了就赶紧散了，今日之事不可随意乱传。”安子夜叮嘱了一句立即跟着无衣离开。 大人物们都走了，剩下的人终于放松下来，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走人一边感慨。 “话说回来，丞相大人简直是太厉害了。” “是啊，竟然拦住了方侯爷，还让安大人继续打国师大人。” “什么啊，没听到吗，是国师大人自愿受刑的。” “是啊，国师大人可真乃高人啊，挨了这么久，换作我早就死了。” “所以，他是国师你不是喽。” “啧，这话说的，他是国师——” “人呢？”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搬着板凳准备离开的侍卫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来人，立即行礼回道：“参见风大人。回风大人，刑罚已经结束，国师大人已经回了观星台。” 风伴狩是半兽，嗅觉很灵，现场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他瞄了眼即使擦干净了也依然透着血腥味的板凳，心里惊讶，问了一句：“见血了？” “回大人，皇上的命令是见血才能停，刑罚既然停了，自然是见血了。”侍卫顿了顿道，“奴才们岂敢违抗皇命。” 竟然见血了，国师修为高深，行刑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可能会受伤……除非对方没有特意护着自己。得出这个结论，风伴狩皱了皱眉。 风伴狩：“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风伴狩转身离开，心里想着要怎么回复皇上。 风伴狩回到逸心殿，见到皇上竟是在画画。 画画需要心平气和，难道皇上已经消气了？ “属下参见陛下。”风伴狩犹豫了一下，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于是坦言道，“陛下，属下过去之时刑罚已经结束了，国师已经回了观星台。” 方龙秀一怔：“结束了？”顿了顿问道，“难道有人喊了停？”当时叶知秋和方青逍可都是在场的，他们若是喊停，安子夜恐怕还真会停手，毕竟若是先生一直没受伤，这样打下去实在没意义。 “回陛下，不是有人喊停，是因为已经达到陛下的要求了。”风伴狩回道。 “达到要求，一百大板还是……”方龙秀手中画笔一顿，画纸上留下一大团青翠的绿，“你的意思是见血了？” 风伴狩：“是。” 真的见血了？方龙秀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画毁的画像，一时间无比复杂。 她罚了先生，还让人把他打伤了……真的打伤了。 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是细细想来，先生除了在朝堂上公然顶嘴外，似乎也没什么大错，她生气在意的不过是先生也跟着逼她立后罢了。 风伴狩：“陛下？”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方龙秀揉了揉眉头，换了张画纸继续作画。 先生偏爱穿绿色的衣服，也不知道将这绿色换成喜庆的红色先生会不会喜欢。呵，大概是不喜欢的，他说了心中无男女之情，这艳色喜服他自然是不想穿的。 方龙秀叹了叹，将画像揉成一团换了张画纸重画。 197.第197章 属下明白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从窗外的红袖树上消失，握着一卷书坐在窗边发呆的方龙秀抬手将窗户关上。 站在门口的风伴狩进了大殿，将灯盏依依点亮。 “陛下，您还看书吗？”风伴狩看了眼一直就没被翻开过书卷特意问了一句。 方龙秀从发呆中回过神，将手中书卷扔到桌上：“不看了。” 风伴狩：“晚膳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方龙秀兴致缺缺，走到榻上躺下。 风伴狩叹了叹气，在方龙秀面前跪下：“陛下。” 方龙秀挑了挑眉：“伴狩，你做什么？” 风伴狩：“陛下既然心神不宁，不若还是去观星台走一趟吧。” “伴狩。”方龙秀垂眸看着跪在塌下的风伴狩，心思转了又转，但最终也只是说道，“不可妄自揣测朕的心思，知道吗？”伴狩，他是看出什么了吗？ “属下只是觉得，陛下一向敬重国师，今日大怒下责罚了国师，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过去。”风伴狩低着头，语气恳切，“陛下，属下并不是有意猜测，只是不想看到陛下茶饭不思。” 方龙秀不说话，神情倦态。 风伴狩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心里忐忑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有时候，他的确是说的太多了，陛下怀疑他也很正常。 “伴狩，你过来。”方龙秀开口。 风伴狩跪着并未起身，只是挪动着身体更加靠近软榻。 方龙秀倚在榻上，修长的手指在矮桌上敲了敲，最后利落地按到了风伴狩的后颈上。 风伴狩全身一僵，却是不敢有所动作，依旧是低着头，保持着最为温驯的姿态，将脆弱之地暴露在主子的手指下。 “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说你不了解朕朕都不信。”方龙秀语气慵懒，却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朕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在你眼皮底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来很多事情恐怕你比朕本人还要清楚。朕之前不提，不代表朕不知道，不提，也是因为你知晓分寸。” 风伴狩：“属下明白。” “你应当明白！”方龙秀强调道，“不是每一个清楚朕的心思，知道分寸的人朕都会留着他，甚至是把他继续留在身边。” “属下明白。”风伴狩抬眼看向方龙秀，双眼在烛火下透出异样的风采，“陛下是伴狩的主子，属下这条命，这一生一世都是陛下的，伴狩将永远效忠于您，为了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自然是信风伴狩的，不然也不会真的一直留他在身边。不过，时间长了，总要警告一番，以免对方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朕知道，一直都知道。” 对方毫无遮掩的后颈就在她的指下，可是跪着的人却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么温驯的模样真是令人欢喜。 她喜欢这样的驯服。 方龙秀的目光柔和下来，收回手，软软靠在枕头上，语气带着叹息，“你陪着朕这么多年，朕对你也是有感情的，有时候朕会想，这样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过自私。” 风伴狩一惊，连忙道：“陛下，属下只想一直跟随陛下！” “你这么说朕自然是高兴的。”方龙秀笑了笑，“毕竟朕也离不开你，都习惯了你在身边陪着，换成别人，他们不会比你做得更好更合朕的心意了。” 风伴狩：“属下想一直守护主子。” “嗯，什么时候你想走了，朕会放你自由。”方龙秀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这之前，朕要你绝对的忠诚。” 风伴狩：“是，陛下。”属下永远也不会走的，除非主子您不要我了。 “起来吧，别跪着了，朕其实不怎么喜欢你跪着。”方龙秀摆了摆手，侧躺在榻上不想动弹，“朕没胃口，今天的晚膳就免了吧。” 风伴狩：“陛下，保重身体，多少吃点。” 方龙秀翻了个身：“朕说了不吃。” 风伴狩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屋外越来越黑，今夜无星无月，抬头看向窗外，除了黑漆漆的天幕就是晃动的婆娑树影。房间里烛火越来越暗，风伴狩拿了银剪剪去烧完的灯芯。 烛火重新大了起来，燃烧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方龙秀翻了个身：“吵。” 风伴狩：“……” 方龙秀：“为什么不用夜明珠？” “回陛下，因为属下觉得烛火显得更加温暖。”风伴狩顿了顿道，“再者，陛下不喜熏香，可是睡眠却不是很好，属下就在灯油里加了少量安神香。” 方龙秀：“今天也加了？” 风伴狩：“加了。” “可是朕并无睡意。” 风伴狩：“……”那是因为陛下您有心事，惦记着某位。 方龙秀：“多加些吧。”或许睡着了就好了。 风伴狩还未说话，屋外传来宫人的声音。风伴狩走过去开门后将什么接下。 方龙秀瞄了眼，道：“朕说了没胃口，不用晚膳。” “陛下，现在是夜宵。”风伴狩将东西放在榻上的矮桌上，“属下特意让人熬了盅甜粥，里面放了陛下最喜欢的红袖花，陛下不如尝尝看是否喜欢。” 放了红袖花的甜粥？方龙秀抬了抬眼却没说要吃。 风伴狩嘴角弯弯，拿碗乘了点端到方龙秀面前：“陛下，吃点吧。” 若是不尝尝，恐怕风伴狩会一直这样试图让她吃东西。方龙秀坐起身，拿起勺子挑了点品尝。 雪粥红蕊，香甜不腻。 的确不错，可是她是真没心情吃。吃了两口，方龙秀就放下了勺子。 风伴狩：“陛下不喜欢？” 方龙秀：“喜欢，下回吧。” 风伴狩沉默，端着碗站在原地不说话。 方龙秀挑了挑眉，见对方不走，思量一番后开口：“伴狩，你亲自将这一盅粥送到观星台，请国师品尝。” “……”风伴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陛下。” 把人打发走了，方龙秀翻了个身睡觉。罢了，睡吧睡吧，既然心绪不平，那便明日下了早朝就去看望先生。 不到一会，房门再度打开，刚有一点睡意的方龙秀皱了皱眉。 风伴狩走了进来：“陛下，粥送去了，不过国师现在也没胃口吃。” 方龙秀一听，翻身坐起。 198.第198章 那微臣跪着 没胃口吃？呵，受了罚闹脾气了？闹脾气？朕还生气呢，朕命风伴狩亲自送粥过去就已经是先低了头知不知道！ 方龙秀沉着脸：“国师现在在做什么？” “养伤。”风伴狩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国师大人没胃口吃不是与陛下置气，是因为伤口行动不便。” “……”方龙秀怔愣后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先生不是修为高深，有真气护体吗！不是说打到黄昏后也不会见血吗？后来见血了，那也应该是做做样子，也应该是轻伤吧！ 她在远处看着的，先生明明不怕刑罚，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方龙秀皱了皱眉：“你亲眼看到了？” 风伴狩叹气：“回陛下，属下亲眼看见了，国师的确是重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重伤？”方龙秀恼怒道。 陛下声音里除了恼怒还有焦急与担忧，风伴狩的眼神黯了黯又很快释怀，回道：“属下问了安子夜，安子夜说国师大人后来并没有用修为护体，自愿受罚了。” 自愿受罚？方龙秀站起身：“去观星台！”搞什么，不是不愿意吗！ 方龙秀没有不顾形象直接用上轻功赶往观星台，然而即使是走，那也是大步急走，因为太快，宫人只能提着宫灯在身后一路小跑。 到了观星台，观星台外一片漆黑，抬头往上看，也只能依稀瞧见一点白光。 “你们在下面等着，伴狩，随朕上去。”方龙秀抓住木阶的绳索，身子腾空往上跳跃。 陛下已经成长到不需要他带着他上观星台的程度了。风伴狩心里感叹，抓住绳索跟了上去。 方龙秀脚一沾地，阁楼门的门便打开了。 “属下拜见皇上！”安子夜在门口跪下。 方龙秀抬了抬手表示免礼，问道：“国师呢？” 安子夜：“回陛下，国师在屋里躺着。” “你们在外守着。”方龙秀进了阁楼。 风伴狩，安子夜：“是，陛下！” 风伴狩伸手将门关上后站在门口。安子夜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还是保持了沉默。 阁楼里很亮，但是夜明珠散出的银光却显得很是清冷，方龙秀忽然想起今日风伴狩说的话，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撩开纱帘往里面走，屋里无衣先生正从床上下来，他此刻只着单衣，墨发与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便挪不开视线。方龙秀走过去：“国师。” “微臣参加皇上。”无衣弯腰行礼。 方龙秀：“免礼。” 无衣抬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朕过来看看，看看国师是否知错悔过……”方龙秀说完，见到对方苍白的脸色，声音轻微一颤，“看看，看看国师……伤势如何……”先生的脸色不好，因为伤得很重？ “有劳陛下惦记，微臣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无衣含笑回答。除了现在很痛，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了两三天就会好全的，等他能忍住痛强行疗伤，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是什么大事么？见对方态度梳理，方龙秀忍住不悦，勾着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不冷不热道：“朕有事与你商谈，国师请坐。”说完率先找了椅子坐下。 “……”无衣讪笑，“岂敢，微臣站着就行。” 方龙秀冷笑：“朕不喜欢仰视别人。” 无衣：“那微臣跪着。”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愿意坐着！方龙秀沉着脸：“朕让你坐着就坐着！” 无衣：“……”肯定是故意的，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无衣转身拿了衣袍披上，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走到床边。 嘶！痛！不要说坐，弯腰都痛，这坐下去裂开的伤口肯定又会流血。可是，根本就不想让那孩子愧疚或者是担心啊。 忍忍就好。外袍是用来遮伤口的，无衣咬咬牙就准备坐下去。 见对方竟然真的要坐下去，方龙秀一拍椅子站起身，厉声道：“谁准你坐的，给朕站着！” 不是你坚持让我坐吗？无衣看着对方恼怒的神情，一怔，撑着床沿的手一松，坐了下去。 无衣张大了嘴：“……” 方龙秀愣住：“……” “嘶！”无衣猛地弹起，神情扭曲。 方龙秀反应过来，冲过去：“先生！” “唉，你别碰我，让我缓缓。”无衣按着眉头，咬牙切齿。 方龙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无衣缓了一会没那么痛了，见对方这个模样，想起方才的情景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出来。 方龙秀：“你还笑！” “咳咳，微臣不敢。”无衣握着拳头抵住嘴角，但是笑意还是那么明显地从那双明亮的双眼里透露了出来。 “……”方龙秀摆脸色，“趴着！” 无衣：“啊？” “既然不方便就到床上趴着！”方龙秀强调，语气不容拒绝。 对方这般语气，这个时候还反抗就是不识抬举。带着伤的无衣权衡一番，很快老实地选择趴到了床上。 无衣仰头看着方龙秀：“陛下有何事要与微臣商谈？” 方龙秀不说话，转身走向窗户那边的桌子，那里放着她吩咐风伴狩送来的甜粥。 “先生不吃，是不好吃还是因为有伤在身不方便吃？”方龙秀拿碗乘了一碗。 无衣：“微臣不喜甜粥。” “朕觉得这粥不错，特意让伴狩送过来。”方龙秀端着碗走到床边，“甜而不腻，先生尝尝。” 既然是你特意送过来的，那就更不能吃了。无衣难为道：“微臣有伤在身，现在不方便吃，恐怕要辜负陛下的恩典了。” 就这么急着拉远彼此的距离么，可是朕偏偏不允！方龙秀微微一笑：“无妨，先生既然不方便，朕可以喂你。” “……”无衣低下头，“微臣不敢。”若是放在以前，无衣只会觉得这孩子是愧疚了，是尊敬前辈，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这孩子有着其他心思，这些以前看着平常的行为在无衣眼里就显得很是不妥。 “先生因为朕而受伤不便，用不着觉得不妥。”方龙秀端着碗坐到床边，拿着勺子挑了一勺送到无衣嘴边，“先生，尝尝。” 无衣语气无奈：“陛下。” “先生不吃也行，只是朕让先生受了重伤实在愧疚总要做点什么来补偿先生。”方龙秀语气一顿，低头，声音放轻，“不如让朕帮先生在伤患处上药？” 199.第199章 你是皇上 在伤患处上药？无衣先是一怔，随即差点吓得翻身坐起。 方龙秀迅速将勺子放回碗，空出手按在无衣的肩膀上：“先生小心伤口！” “陛下！”无衣急着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恼怒和警告。 方龙秀听出来了，垂下双眼，声音带着笑意，双眸里却无一点笑意：“朕与你开玩笑。” 无衣松了口气。 方龙秀重新挑了粥送到无衣嘴边：“吃吧。” “……”无衣一脸复杂地抬头看方龙秀。 方龙秀带着浅浅笑意：“怎么了？” 这孩子怎么还喜欢硬来了，都说了不吃，还变本加厉地喂上了。无衣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陛下，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 “哪里不好？”方龙秀淡定应对，她不信无衣会将一切摊开来说。 无衣：“陛下对微臣……对微臣似乎太好了。” 方龙秀捏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语气带着嘲讽笑道：“哦，原来命人杖打先生就是对先生好，没想到先生还有这种爱好。” 无衣：“……”他输了，对方这样说话，简直不能好好聊天！ “吃点吧，朕一直举着会累。”方龙秀又将勺子往无衣嘴上靠了靠，态度适当放软。 累死你算了！无衣张嘴，一口吃完一勺粥。 方龙秀笑了笑，很快又送了一勺过去。 第一口已经吃了，后面的就更加不好拒绝了。无衣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全数接纳。 不过，这甜粥的确不错，不喜欢甜粥的他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一碗吃完，方龙秀放下碗：“如何？” “唇齿留香，的确不错。”无衣很是中肯地评论。 先生啊，你还是妥协了呢。方龙秀心情不错，见对方嘴角沾了点红袖花的残瓣，想也没想伸手去抹掉。 “……”无衣一怔，僵住。 方龙秀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在先生不断的妥协下得意忘形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无衣，他低下头，将脑袋枕在软枕上，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陛下，微臣累了，要休息了。” 方龙秀沉默了几秒：“那朕走了，先生好好养伤。” 对方不再说话，方龙秀站起身却是没有走，她想了想道：“先生，今天的事情……很抱歉。” 无衣：“是微臣不对。” 方龙秀点头：“的确。” 无衣：“……” “朕不喜欢被人逼迫。”方龙秀叹了声道，“朕的皇后必须是朕喜欢的人。朕是皇帝，既然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至少要将这个并肩的位置留下来。” 无衣偏头看向方龙秀，却发现对方正侧头看着窗外。他看不到对方说这话时是什么神情，不过听着那淡淡的语气，心里竟是有些不舒服。 “朕也知道，爱一个人有多么难，不过朕愿意等，皇后这个位置，恐怕会很久很久，或者在朕有生之年都会一直空着。”方龙秀轻笑一声，“或许这样做对于朕来说实在是太过任性了，但是人这一生总要做一些看起来很任性的事情。” 无衣闷闷道：“你是皇上。” “对，因为朕是皇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得已。”方龙秀叹气，问了一句，“先生也不支持朕吗？” 无衣没有任何犹豫：“不支持，微臣觉得，既然陛下觉得不可能，就不要没有任何意义地等下去了。”反正不管你在等谁，这个人都不能是我。 “没意义……哈，是没意义。”方龙秀笑了笑，“朕忘了，先生也是希望朕立后的，问先生真是多余了。” 无衣：“人生苦短，陛下想开点就好。”世上美人这么多，肯定还能遇到中意的。 “是啊，想开点就好。”方龙秀点了点头，终于转过头来看向无衣，“先生，朕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无衣：“陛下请问。” “先生为什么甘愿受刑，还让自己伤得这么重？”方龙秀目光锐利。先生的伤绝对不只是见点血而已，那么，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衣沉默，有些心虚，不过这心虚被他很好地掩藏了，他笑了笑道：“啊，这个啊，说来是微臣大意了，不小心睡着了没护住。再者，陛下既然罚了，微臣岂有不受着之理。” 又这样了，先生现在在她面前越来越客气，那份毫无隔阂的亲密渐渐没了。方龙秀点了点头：“嗯，那先生真是大意了，以后若是再受到惩罚，可不要像今天一样把自己弄得如此行动不便，朕可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好心亲自过来看望先生的。” 无衣：“……”其实大多时候，他真没觉得这孩子是喜欢他的。 “那先生早点休息吧。”方龙秀说完转身就走。 对方走得如此之快，无衣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说一声恭送。他沉默了一会，想起对方平日冷冽的眉目，又想起对方对待自己时的温和，心里不由地一阵烦躁。 真是孽缘啊，佛说一切有因才会有果，这孩子喜欢他，到底是因还是果呢。 无衣摸了摸嘴角，想起对方的触碰，一瞬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连忙收回了手。 不能多想啊，若是无法将对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那就只能走了呢。无衣无奈地想着。 方龙秀打开门走出阁楼，冷冷地扫了一眼安子夜。 安子夜看向风伴狩，风伴狩站在原地没动，安子夜点了点头跟着方龙秀离开了阁楼。 到了观星台下，身边无人，方龙秀直接问道：“告诉朕，今日是怎么回事？” 安子夜：“回陛下，属下不明白。” “朕问你，国师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方龙秀语气不耐，“不要试图掩藏，也不必婉转，直接说，朕的耐心有限！” 安子夜直接明了：“回陛下，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都是国师自找的。” “自找的？”方龙秀皱眉。 安子夜：“当时国师突然放弃了自我保护。” 方龙秀冷笑：“朕说不见血不准停，见了血为什么没有停下来！？” “丞相说国师自己不喊停就继续打。”安子夜无奈，只好搬出了叶知秋。不过却是没有把方青逍当时说的话一并告知，直觉告诉他，不说才是对陛下好。 然而，安子夜不说，方龙秀却是很敏感地想到了。 先生，他是故意的。因为无法接受她的心意，所以才以这种方式偿还。 200.第200章 当真有妖吗？ 先生是故意的，是故意的！宁愿受伤，也不愿觉得有所亏欠！ 可是朕从未想过要先生你接受，也从未想过要你亏欠，朕不过是想先生你好好地留在朕的视线里。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朕吗？ 若说方才先生小小的妥协让方龙秀的心情有所好转，那么现在这个结论就很自然地让方龙秀的心情一落千丈了。 “你回去继续守着吧。”方龙秀顿了顿，转身间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情绪，面无表情道，“你看着国师，若是他真要强行离开，就让他离开吧。”不能让先生觉得不自由，也不能让先生觉得为难，她想他留下，希望是心甘情愿地留下。 方龙秀觉得很失望，不是对无衣，而是对她自己。 原本，她觉得既可以留住先生，又不会让先生反感为难，可是现实却是她让先生为难到伤害自己，而她再这样下去恐怕最终也留不住先生。 风伴狩跟在方龙秀身边，问道：“陛下，现在是回逸心殿吗？” 方龙秀沉默了一会，道：“不，去青鸟院。”顿了顿又道，“让夏青萝准备点吃的，朕要饮酒。” 风伴狩：“是，属下派人去通知夏贵嫔先准备着。” 观星台，无衣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安子夜：“皇上走了？” 安子夜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是。” “你出去，我要休息了。”无衣的语气不怎么好。 安子夜正襟危坐，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属下在这里守着，国师尽管好好休息。” 无衣：“你可以去门外守着。” “陛下交代，寸步不离。”安子夜看着无衣道，“国师受了伤，属下要时刻看着先生。” 无衣嘀咕：“还怕我有事不成。” “对，属下要绝对保证国师的安全。”安子夜认真道。 无衣：“难道你在门外守着就不能保证了？” “不能。”安子夜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阴沉，“属下曾经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现在已经没有了，国师知道为什么吗？” 无衣惊讶地看了眼安子夜。这个安子夜平时让他多说句话跟要他命一样，今天怎么还主动聊了起来。 安子夜也不等无衣回答，紧接着继续道：“当年先皇出事的那晚属下明明是在外面守着的，可是即便如此，先皇还是出事了。” 是了，安子夜原来是影卫头领，只听命于方盛兰一人，但是自从方盛兰出事后，头领这个位置便被撤去，由风伴狩直接差遣，彻底由暗转明。 无衣心想，安子夜也真够倒霉的。因为即使没有那场刺杀，方盛兰也活不久，他的身体已经坏了，即使不出任何意外舒舒服服地休养也活不了几年。 当然，如果自己愿意用血养着他，或许可以多活几年。然而，他修为低微，长期供血恐怕是不太实际。 “其实你也尽力了。”见对方情绪低落，无衣想了想安慰了一句。 安子夜：“然而至今还未查出杀害先皇的凶手。” 这……无衣选择保持沉默。 我查不到，你们查不到也很正常，能不惊扰影卫杀害方盛兰的凶手很不简单。他原先本不想插手凡间这等事，可是本着与方盛兰的情分与方龙修的恩情他还是查了。 然而，房间里气息纷杂，那柄匕首上却是没留下任何凶手的气息，他甚至不知道那匕首出自哪里。 从方盛兰死前时间充裕却没有说出凶手的任何信息就可以看出，这凶手非常狡诈，且很有可能已经威胁过方盛兰。 方盛兰虽然儒雅有礼但绝对不是一个肯受威胁的人，而且他这个名义上的高手还在这里，最后既然受了威胁，对方肯定是个厉害的主，至少方盛兰觉得即使有他无衣在，方龙修也有危险。 的确是个厉害的主啊，至少叶知秋这么多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恐怕真不是什么人，既然不是人，你们凡人又怎能查出。 无衣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慢慢查吧。”恐怕是查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方盛兰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是一而再再而三招惹杀身之祸。难道这就是身处皇位的附带条件，那方龙修执着追查，岂不是很危险？ 有危险啊，意思不是说他不能随便说走就走。怎么玩，也不能明知那孩子有危险而不管不顾吧，这样太忘恩负义了。 安子夜偏头看向无衣：“国师应当了解属下的本事，请问国师，什么样的凶手可以完全不让属下发觉进屋刺杀先皇？” 无衣：“……”你本事仅次风伴狩，当然不差！你的本事已经站到凡人的顶端了，我若不是神仙，叶知秋若不是自小在大门派修习法术，肯定会被你们完虐！你没发现，自然是因为对方不是人。 “不，属下记得清清楚楚，大殿的门窗绝对没有打开过，也记得大殿里没有发出任何打斗声！”安子夜目光灼灼地看着无衣，“国师，先皇虽然偏喜文人装扮，但身手不差，属下绝对不信先皇没有反抗过！” 无衣：“……”也许还真的没有反抗，别人一个定身术就可以搞定你，更何况当时方盛兰的身体已经这么差劲了。再者，即使有打斗，立个结界隔离，就算就在你面前你也什么都听不到。 “国师，难道这世上真有穿墙术？还是属下功夫还不到那个境界，无法察觉那凶手的行为？”安子夜只要一想到主子就在他的守护下被杀害，而他就在身边却毫不知情，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多年了，这个安子夜竟然还如此耿耿于怀，还真是忠心呐。无衣叹气。 安子夜：“国师，这世上当真有妖吗？” 无衣一口气没叹完差点呛住，抬眼看向安子夜：“怎么突然这么问？” “以前聆音道长还在帝都的时候，属下就听闻他亲手捉了几次妖。”安子夜苦笑道，“以前属下不信，现在却是有点信了。” 无衣：“哦，信则有，不信就无。”妖只要不作恶，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心里觉得他是人便是人，你若觉得他是妖，那就是妖了。 “是这个道理。”安子夜沉默，一会后却忽然道，“如果世上真有妖，国师倒是有点像。” 201.第201章 是不是你 如果世上真有妖，国师倒是有点像。 安子夜的话突兀之极，无衣愣了半响才哈哈笑了两声：“我哪里像了？”老子明明是仙！ “国师来历不明，修为高深，从初见到现在，容貌依旧。”安子夜站起身缓步走向无衣，“若这世上真有妖，属下所认之人中，想不到第二人。” “这话没错，继续说。”无衣淡淡嗯了声，想听对方还会说出些什么。 “属下当年身为影卫头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暗处保护先皇。”安子夜走到无衣面前停住脚步。 无衣挑眉。这点与我有什么关系。 安子夜在床边单膝跪下，直直看着无衣道：“属下曾意外听闻聆音道长说过，国师您是先皇的异星，先皇会因您而亡。” 无衣：“……”原来还真有这个预言啊，方青逍不是胡乱说的！？ 安子夜：“这样总结来，国师您还真是特别。” “所以你怀疑我是凶手？”无衣叹气。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怀疑我么，至于说我像妖么。 “不瞒国师，确实怀疑过。”安子夜话音一转，“不过，属下实在找不出国师要杀害先皇的理由，撇去当年国师多次相救先皇，就说新皇登基，国师即使是大权在身深受皇上喜爱时也从未将权势富贵放在眼里，而今天国师更是愿意真心接受惩罚，若说属下再怀疑国师，实在是说不过去。”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突然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的原因？一直趴着有点累，无衣抬手撑起脑袋似笑非笑看着安子夜：“既然不是怀疑我，那不如直接说说你的目的。” 安子夜：“帮忙查出凶手。” 现在倒是直接过头了。无衣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要是能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 “先皇在世时对您很好。”安子夜垂下眼眸，“不管聆音道长怎么说，他也未将您怎么样，这样的情谊，国师您真能袖手旁观？若是能，您这般自由自在的人又何苦要囿于这四方宫墙？” 这话倒是说对了，当初方盛兰死，任务目标没了，他是准备离开皇宫的，可是方盛兰死得太过突然，他因为顾忌自身而未加施救，多少有几分愧疚，这才答应了方盛兰类似托孤的行为。 不过，什么异星他是不信的，他的星辰不在这里，他怎么可能是方盛兰的异星！无衣是不打算背这个锅的，可是方盛兰都已经死了，他实在没地伸冤，也只能先担着了。 “既然你觉得先皇之死很有问题，我自然会留意的。”未免被安子夜纠缠，无衣暂且就答应了。 安子夜腿一屈，完全跪了下来，十分郑重地磕了个头：“多谢。” “其实你应该多和丞相交流，他本事高又一直在查这个事，而且绝对忠心。”无衣提醒安子夜。 “多谢国师指点。”安子夜站起身退回位置坐着。 “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出去了吗？”无衣友好地笑了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事。” 安子夜：“不行。” 得，正事说完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无衣没法，只能站起身走向安子夜：“我要沐浴，沐浴更衣后要为伤口上药。” 安子夜：“国师的伤口不能沾水。” “我就是简单地擦洗一番，自然会小心。”无衣似笑非笑，“怎么，安大人是要在一旁看着还是要亲自帮忙？” “……”安子夜站起身就走，“属下就在门口，国师尽快。” “走那么快做什么，先帮童子把热水提进来！”无衣笑。啧，那孩子这一招还挺好使。 无衣笑着转身，却在一瞬间僵了僵。 额，为什么要用这一招啊！难道他下意识地也觉得男男有别了？ “什么啊，不要乱想！”无衣连忙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热水很快送了进来，安子夜也退了出去，不过无衣并不是真的想沐浴。 开什么玩笑，他受了伤，即使觉得身上脏不舒服，也不过是一个净尘术的事，之所以说要沐浴完全是要支开安子夜。 无衣叹了口气，抬手在房间支了个结界：“方青逍，出来！” 房间上一片落叶落下，在空中幻化出方青逍的身形。 “好险，差点就撑不住了。”方青逍一落地就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无衣：“活该。” 是的，方青逍这家伙从方龙秀走后就到了阁楼，不过不巧的是安子夜又立即跟了进来，若不是无衣尽快结束话题，恐怕安子夜还能说好一会。 “活该？若不是念着某人今日伤成这样恐怕一时难以恢复特来送药，本侯爷至于苦苦支撑！”方青逍一脸愤愤，“既然你这么不领情我这就走。” “你原本完全可以放下药后直接离开。”无衣一脸怀疑地看着方青逍，“你对我们的谈话很感兴趣？” 说实话，方盛兰的死，无衣是怀疑过方青逍的，但是一想到方青逍刚为方盛兰解了毒救了他，实在没道理再去杀他。方青逍再恶趣味，也不会将人杀了救，救了又杀吧。 可是，在没有别的怀疑对象前，方青逍的嫌疑还是最大的。没办法，方青逍这个人太难懂，又瞒着太多事，作为他的好友，虽然怀疑他很不道义，但是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 怀疑归怀疑，只是他没有方青逍作案的动机和证据，实在不好开口质问对方。 “当然感兴趣。”方青逍似笑非笑，“特别是最后的谈话，我在想若是安子夜真不走，你是不是真要当着他的面沐浴更衣。” “……”无衣，“你该想的是他若是真不走，耗尽精力的你该怎么脱身。” 方青逍：“你会帮我的。” “我比较喜欢看你出丑。”无衣很不客气地回道。 方青逍摇头：“不，你肯定会帮我的。若是让安子夜看见我突然出现在房间，他定然会怀疑我，并且更加相信这世上有妖，继而产生更多的联想……” 无衣：“抱歉，我没你想的多。” 方青逍冷笑：“哦，没有？可是你明明在怀疑我。” 无衣倒茶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方青逍：“怀疑？那我直接问好了，是不是你？” 202.第202章 臣妾惶恐 是不是？是不是他杀了方盛兰？ 是，不是。 就这么短短一个字，敢作敢当，承认了又如何。 然而，不过一个字的事，方青逍却是犹豫了。倒不是怕无衣对他怎么样，只是觉得他若是承认了，对方恐怕会失望。 失望啊，这个人原谅了他当初做的手脚，继续把他当朋友。现在，又要让他失望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青逍不确定，只能像往常一般嚣张地反问回去。 额，这倒是个问题。无衣倒是没有考虑过。不是还好，若当真是，他又能做什么。 “不是，就算你有良心，是只好妖呗。”无衣回了一句。 方青逍坚持问：“如果是我呢？” “如果真是你……”无衣叹着气，“那你也真是欠揍。” 杀生，要不得啊，更何况你还是妖。方盛兰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你杀了他，恐怕是与仙道无缘了，即使往后积德偿还，有望成仙，可是那雷劫恐怕不是那么好过的。 无衣偏头看着方青逍，眼神认真：“你不要模棱两可，这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对方的双眼太过清澈，方青逍终究不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笑了笑：“若是杀了他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那我还真会杀。” 无衣挑眉：“当真不是你？” 方青逍一脸无辜：“你也看见了，我甚至连他的身体都没要。” 这也是，方青逍的确没有理由杀方盛兰，也没有骗他的理由。无衣摸了摸下巴。那这下麻烦了，既然不是方青逍，杀害方盛兰另有其人，那方龙修那孩子岂不是真的有危险？ 方青逍：“怎么，你不信我？” 不想了，真凶什么的交给叶知秋查，他只要保证方龙修的安全就行了。 “信，怎么不信了。”无衣一边应着，一边将上衣脱了随手扔在床上，“你该走了，再不走，安子夜该起疑了。” 听见对方说信他，方青逍的目光闪了闪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打着哈哈笑无衣：“怎么，你还真担心他怀疑你？” 本是开玩笑的话，不料无衣倒是回头认真回了一句：“怕啊，不想平添麻烦。”方龙修那孩子的事已经够闹心了。 “不想皇上误会你？”方青逍挑眉。 无衣回得很快：“不是。” “我知道了……我休息够了。”方青逍站起身，“药放在桌上了，我走了。” 方青逍说走就走，无衣一句你知道什么胎死腹中。 “莫名其妙啊。” 无衣嘀咕了一句，手指一弹，水桶里的热水倒进浴桶，又将方青逍送来的药倒了进去，脱了衣服到热水里泡着。 啧，谁说伤口不能沾水的，我就敢。 无衣泡在热水里，手中结印，一边吸收水里的药效一边调息养伤。 “国师！” 调到一半，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撩开纱帘闯了进来。 无衣睁开眼，一脸莫名地看着闯进来的安子夜。 “……”安子夜愣了愣，低下头，“大人……抱歉。” 无衣继续调息：“怎么了？”倒是忘了，他临时设的结界，只是隔音的并不是阻人的。 安子夜：“属下在门外喊大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担忧国师安全贸然闯进还请大人见谅。” “我没听见。”无衣声音淡淡，“抱歉，许是我太专注调息疗伤了。” 安子夜低垂的眸子闪了闪没再说话。之前房间里太安静了，即使他再专注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那种静太诡异了。 将眼里的狐疑掩藏好，安子夜抬眼看了眼重新闭上眼的无衣，走出帘外。 青鸟院，洗漱打扮一番，准备好美酒美食的夏青萝终于迎来了方龙秀。然而，对方的目光并未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径直走到了桌旁，拿起了酒壶直接斟酒。 方龙秀：“别跪着了，过来给朕倒酒。” “是，陛下。”夏青萝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她早知皇上喜欢国师，如今还有所期待那也是她傻，怪不得别人。 素手执玉壶，玫红指甲绘着彩蝶飞舞，方龙秀顺着对方的手抬眼看向夏青萝。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一双温润的眸子含着水光，再加上今日穿了件粉红罗衣，整个人比平时养眼了不少。 方龙秀忽地笑了一下：“你特意梳妆打扮过了？” “听闻陛下要过来，臣妾心里欢喜，不敢怠慢。”夏青萝垂眼，面露羞怯。 “自古女为悦己者容，你这番作为，朕会以为你是真的很期待朕的到来。”方龙秀抬手挑起夏青萝的下巴，“朕这般待你，难不成你还喜欢朕？” “陛下待臣妾很好，是臣妾的夫君。”夏青萝被迫抬着头，因为紧张，睫毛颤动不停，“臣妾当然是喜欢着陛下的。” 方龙秀凑近了些，语气悠悠：“你倒是第一个表示喜欢朕的人，既然喜欢朕，那朕封你为皇后如何？” 夏青萝：“……”应该是太紧张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封你为朕的皇后，如何？”方龙秀又说了一遍。 夏青萝听见了，但是完全不敢啊，惊惶回道：“陛下，臣妾实在……臣妾惶恐，实在……”不敢啊，陛下您没事吧！ 方龙秀面露不悦：“不想？那就是不喜欢朕了。” 夏青萝要哭了。 风伴狩心里叹气，过来解围：“陛下，还需要酒吗？” “无趣。”方龙秀收回手，拿起酒杯继续喝酒。 夏青萝心有余悸，坐在一旁不敢吭声。 “朕不会杀你，也不会逼迫你，你用不着那么惊恐。”方龙秀嫌弃地看了眼夏青萝，“这模样太难看，去卸妆，去掉头上那些金钗银簪，换回你平时穿的绿衣后陪朕喝酒。” “是，陛下。”夏青萝连忙退下去换衣服。 等她换了衣服，卸了妆回到桌旁时发现皇上已经喝完了两壶酒，第三壶也去了一半。夏青萝微微睁大了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难道自己今晚在酒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水？ “你来了。“方龙秀将一杯酒推到夏青萝面前，“喝！” 酒入喉咙，呛得人咳嗽不止。 夏青萝：“……”不是水，是酒！皇上今晚肯定是受了刺激！ 203.第203章 不宜宠幸 今夜无月，天幕是一片无际的黑沉，这让心情本就不好的风伴狩更加不舒服。他沉着脸站在门外，即使精神不集中，思绪涣散也能听得屋里偶尔传出的一阵阵笑声。 柔和的，清脆的，音调比男声要高，那笑声是那个夏贵嫔的。 那个女人不是很怕陛下吗，怎么有胆子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风伴狩皱了皱眉，忍住推开门的冲动，将自己想象成一根木桩，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站姿。 陛下到后宫来的最多的就是青鸟院，想来这位夏贵嫔还是有点本事的，只是这原因恐怕是不能深究的。 他的陛下，那么聪明，可惜却偏偏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风伴狩抬头看天。黑沉沉的，一如他的心情。他也是不该，不该喜欢上不该的人。 “来！继续！”方龙秀挽起袖子，将手中明珠往上一抛后握入手中，看着夏青萝道，“猜……明珠在朕的哪只手里？” 夏青萝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摇晃的动作却是让她更加头晕，她随意指了指：“在陛下的……右手！” “咦……你怎么又对了！”方龙秀苦恼皱眉，握着酒杯自罚一杯。 “朕再与你说个笑话。”方龙秀趴在桌子上，墨袍浸染酒香，她垂了眉眼，放低了声音道，“有个人啊……她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对方不理她，她生气……对方理她惹她生气，可是她明明生气还是想见对方……她喜欢他，可偏偏不能说……不能说，想留着他，又想他自由……如此自相矛盾，你说好笑不好笑？” 夏青萝头晕，只听见一连串的她和他，已经晕成浆糊的脑袋完全没听懂，不过她还记得捧场，立即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太好笑了……怎么这么好笑……哈哈……这人太傻了！” “嗯，的确非常傻！”方龙秀一拍桌子，“那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夏青萝皱着眉用力想着，试图给出一个答案，想了许久理不出一个条理，干脆道，“不怎么办，不要了！不当傻子！” 方龙秀：“不行！不能不要！” “那你就要啊……继续当傻子……”夏青萝是真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朕不想……当傻子！”方龙秀嘀咕着，笑着又将一杯酒一口饮尽。 “可是，也舍不得不要啊。”方龙秀捂着眼睛笑，平日凌冽的双眼此刻一点点泛红，“朕……舍不得。” “不求同死……不要同归……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朕？”方龙秀捂着眼睛低声说着，有什么从掌心，从指缝流了出来。 夏青萝趴在桌上，被这悲切的声音所惊，见对方这么伤心，凑过去抱住对方：“别哭，我留下陪你，我陪着你。” 方龙秀是真伤心了，话虽说得清楚，但人的确是醉了。见对面的人不仅回了她的话，还过来抱住她，她懵了一会，皱着眉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唔，绿色的衣，长而柔顺的墨发，先生什么时候过来了？ 方龙秀由着对方双手环住她，由着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 是了，先生现在躲她还来不及，才不会抱她，也不会说要留下来陪她。这样想来，这大抵是梦了。 嗯，肯定是梦。是梦就不用这么计较真假了。 “先生。”方龙秀抬手抱住对方，叹息着。 大概是靠着不舒服，对方在肩膀上蹭了蹭，试图找个舒服的地方。 方龙秀仅仅抱着对方不放手，闭着眼嘀咕道：“不要动，在梦里一切都听朕的！” 怀里的人挣了挣没挣开，安静地依偎着。 “嗯，真好，果然只有在梦里才会那么听话。”方龙秀又搂紧了些，腾出一只手来去摸对方的脸。 唔，脸颊有点软，难道先生最近长胖了？哈，应该是因为在梦里手感不真实才会这么觉得。 方龙秀将自己的脸凑过去，额头贴着对方的额头。 先生，先生……你不会丢下朕的对不对，你答应父皇留下来陪着朕的。不能走，不能走，朕不逼你，不为难你，只要你不走，一切都好说。 方龙秀摸着对方的脸，将唇凑过去。 先生，请容许龙秀的冒犯……只是在梦里。 唇很软，和记忆中的有些不同，方龙秀脑袋昏沉，心里激动又悲伤，想不到那么多，一点点咬着对方的唇。 不够，怎么接触都不够。 方龙秀越吻越激动，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大概是咬得太用力，对方一声呻吟后嘴里查到了血腥味。方龙秀猛地睁大了眼，抓着对方一个翻身压在地上。 动作之间，衣服扫过桌子，酒壶杯盏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陛下！” 听到声响的风伴狩推门而进，随即愣在门口。 室内春/光无限，他似乎不该闯进来。 主子在亲吻夏贵嫔，在脱对方的衣服。 风伴狩以前没见过陛下是如何宠幸后宫佳丽的，可是这次亲眼见着了，眼里看着实在不舒服，心里更加不舒服。 陛下看来是醉了，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风伴狩在门口站了几秒，心想未免陛下他们在地上滚动时被地上的酒杯碎片割伤，他是不是应该过去把碎片收拾了，或者是提醒他们去床上，又或者干脆阻止他们。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走向前，蹲下身，推开方龙秀，将衣服已经被方龙秀脱去一半的夏青萝扯到了一旁。 嗯，陛下喝醉了，实在不宜在地上宠幸嫔妃，这样太容易受凉，很不妥！ 怀里的人被带走，方龙秀抗拒着睁开眼。 风伴狩跪在方龙秀面前：“陛下，属下带您回去。” “去哪？”方龙秀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失落道，“梦……没有了。” 风伴狩：“……”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若是风伴狩没有推门而进 方龙秀：什么也没发生！ 夏青萝：臣妾醉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风伴狩：没有如果，属下一定会进去！ 无衣：谁让你进去的，这不是坏人好事么。 风伴狩：陛下喝醉了，还是早点就寝比较好。 方龙秀：赏。 204.第204章 大胆的猜测 以为是在做梦么？风伴狩冷冷扫了眼被自己扯到一旁的夏贵嫔。既然，陛下想要宠幸的人不是她，那被打断了也没什么吧。 方龙秀撑着身体坐起身：“你……打扰了朕的美梦！” “陛下……属下带您回去。”风伴狩伸手去抱方龙秀。 方龙秀：“去哪……先生在哪？” “属下带您去观星台找国师。”风伴狩将方龙秀抱起来往外走。 方龙秀将脑袋靠在风伴狩肩膀上：“好……到了叫朕，朕有点累……想休息。” 风伴狩：“好。” 走出房间，风伴狩对迎上来的宫女丫丫道：“皇上喝醉了要回去休息，你去照顾你家主子。” 宫女丫丫走进房间，在看到自家主子时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惊疑地看向门外。 乖乖，这是什么情况？自家主子醉得不省人事，可是这嘴唇的血，被脱去的外衣扯断的衣带又是怎么回事？ 被皇上宠幸了？好事莫名其妙被打断了？但为什么风大人突然带皇上回去？ “阿弥陀佛，不要多想，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宫女丫丫嘀咕着，走向前去照顾自家主子。 夜风习习，略带凉意。怕皇上受凉，风伴狩护着对方，直接运上轻功把方龙秀带回了逸心殿。 “风大人，这是？”守在殿门口宫女一脸疑问。 风伴狩：“皇上喝醉了，准备解酒汤。” 大老远就闻到了酒味，宫女多了一句嘴：“需要准备热水沐浴吗？” “不用。”风伴狩抱着人进了殿。他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从未让人伺候沐浴，现在醉成这个样子，恐怕是无法沐浴了。 将人小心翼翼抱到床上，不料对方一沾枕头就睁开了眼睛。 “到了？” 这个时候了还记得要去观星台找人么？风伴狩叹着气，回道：“到了……不过，国师已经休息了，陛下先休息，明天再见国师好不好？” “不要！朕要见他！”方龙秀挣扎着坐起身，捂着脑袋道，“朕有话要对先生说……一定要见他。” 风伴狩无奈：“好，属下让国师出来迎驾。” 方龙秀眯着眼睛：“好。” 几秒后，风伴狩硬着头皮跪在方龙秀面前：“微臣参见陛下。”这声音不像也没办法了，凑合着吧。 “你跪着做什么，起来！”方龙秀伸手去拉风伴狩，“朕允你不跪的！” 风伴狩立即站了起来退到一旁：“谢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方龙秀努力睁开眼，却依旧看不清前方，只觉得方才还在眼前的人现在离得远了。 又在试图疏远她，又是这样，她越是靠近，他就离得更远。方龙秀觉得自己其实是清醒的，无奈却是管不住自己要说话的嘴。 “那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了……不准过来！”方龙秀强调着自己的话，话音一转却是低沉道，“抱歉，是朕不好……先生，原谅朕。” 风伴狩站在一旁，神情悲悯，也不知是为了眼前的人还是为了自己。 “先生……你要原谅龙修，龙修不想这样的。”方龙秀坐在床上，低垂着脑袋，声音越来越低，“你要原谅朕……朕不逼你……你不要走。” 絮絮叨叨的话持续了一会，随即便没了声音。风伴狩等了一会，见真没动静了，走过去想让方龙秀躺下去睡觉。 结果躺是躺下去了，但没一会又闹了起来。 “先生……先生在哪？”方龙秀闭着眼，伸手抓住了风伴狩的衣袖。 风伴狩轻声道：“陛下，国师退下了，他让陛下早歇休息。” “走了……走了？”方龙秀声音难过，紧紧抓着风伴狩衣袖的手慢慢松开。 风伴狩正要安慰两句，宫女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 “大人。” “给我。”风伴狩接下碗，又吩咐道，“去端盆热水。”既然无法沐浴，那就给陛下擦擦脸，洗洗手，尽量让他舒服些。 宫女退出去了，风伴狩端着醒酒汤，一勺勺吹凉了送到方龙秀嘴边。庆幸的是对方还算配合，虽然有些抗拒，不过还是喝了不少。 喝完了，宫女的热水也端来了。 风伴狩：“放下，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今晚我来照顾皇上。” “是，奴婢告退。” 宫女都退下了，那边喝完醒酒汤的方龙秀开始叫着要喝水。醉酒的人容易口渴，这个时候没有热茶，风伴狩只好倒了杯冷茶过去扶起方龙秀喝了下去。 “伴狩……” “属下在。” “伴狩……” “要是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 风伴狩手一抖，因为太过惊骇，剩下的一点冷茶全数洒了出来，而方龙秀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动静。 听说醉酒的人喜欢胡言乱语，喜欢酒后吐真言，听说醉酒的人醉狠了第二天会完全不记得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也听说醉酒的人虽然行为话语不受大脑控制，但第二天醒来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 不知陛下明天是否记得。 风伴狩定定看了一会，良好的自制力让他很快收回了纷乱的思绪，专心拧了热脸帕给方龙秀擦脸。 因为方才不小心将冷茶洒了，有些许茶水沿着方龙秀的嘴角流向脖颈，而陛下一向偏好高领衣服，衣领一向高高扣起，风伴狩不得不先放下脸帕，伸手去松方龙秀的衣领。 解开扣子，手指不小心触到脖子上的皮肤，风伴狩怔了怔，眼睛有些挪不开了。 大概是不管春夏秋冬，陛下都穿高领衣服，脖子这块的皮肤常年不见光，显得异常白皙细腻。风伴狩记得两年前的一个夏天，天气炎热，而陛下依旧选了高领的衣服，他曾经问过为什么，陛下说相貌柔和已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穿戴整齐严肃点可以增加威严。 想起当初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风伴狩忍不住笑了笑，拿着脸帕小心擦拭。手指透过薄薄的脸帕接触到皮肤，细腻的触感十分明显，风伴狩的脸不受控制的慢慢变红。 然而，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一个以前从未去想从未去注意的问题。 风伴狩脑中莫名闪过一个猜测，而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得他立即缩回了手。 205.第205章 秘密被发现 似乎是被自己的突然猜测吓着，风伴狩缩回手久久不敢再伸手，他看着陛下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一时间心情忐忑不安。 现在才发现有些异样啊，陛下的喉结……似乎很不明显。平时看着没什么，不是每个男子喉结都会很明显的，再者陛下尚未及冠，看着不明显也很正常，只是……为什么摸着也…… 风伴狩狠狠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不可胡乱猜测，可是心里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那种子便叫嚣着发芽，呼啦啦死命生长着驱使他的思想和行为。 陛下的喉结为什么这么不明显？陛下为什么常年穿衣都十分严肃严实？陛下为什么从不让人伺候沐浴更衣…… 平时不去想，一旦有了怀疑的开端，生活中那些细微之处，什么都是有些不对劲的。 陛下……到底是男是女？ 犹豫再三，风伴狩还是颤抖地伸出了手，一点点拨开方龙秀的衣领。 纤细白皙的脖子，再往下就是精致明显的锁骨……风伴狩的手越抖越厉害，他闭上眼猛地抽回手在床边跪了下来。 陛下，属下有罪，属下冒犯了，您是属下的主子，不论您是男是女，属下都应效忠您！ 心里一阵谴责后的风伴狩站起身，准备抬手为主子扣好衣领，不再往下探究。 “水……热……”方龙秀动了动，抬手扯了扯衣领。 若是平时还没什么，可今日这衣领本就松了，方龙秀这么一扯就更松散了，风伴狩来不及阻止，就见方龙秀扯开衣领后露出一段白色的锦缎，那白色锦缎下隐隐可见不同与男子平坦胸膛的起伏，只是那起伏被锦缎一层层裹住，所以看着不是特别明显。 风伴狩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脚一软又跪了下去。 陛下，他的主子，如他猜想般，真的是女子，而不是男子！方朝曾经的太子，方朝当今天子，他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主子竟然真的是女子！ “陛下……” 风伴狩声音颤抖，手更抖，他伸手想去触摸方龙秀的脸，却在还未触及之前收了回来。 陛下不是男子，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主子不是男子，是男扮女装的姑娘。 风伴狩惊吓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可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陛下不是男子又怎么样，他还是皇上，甚至是更不容易更需要注意小心的皇上，是更不容他喜欢的皇上。 这是个秘密，一个绝对不能被揭穿不能被公开的秘密！一旦泄露一点风声，对陛下都极其不利！ 他能做的就是守护在陛下身边，保证他的生命，守住这个秘密！ 一切为了主子，这就是当初接受训练的意义啊。 风伴狩跪在床边，脑中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最后终于松了口气让自己相对平静了下来。 平静后的风伴狩伸出手去将方龙秀被解开的扣子重新扣好，他的手依旧颤抖，可是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他的心境依然不平，可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陛下，是女子便是女子吧，都是他的主子，没什么区别的。只是他竟是不知，他的主子这些年过得如此困难。 男扮女装，时刻担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还要承受着皇位的艰辛。而现在，还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陛下，您辛苦了，也太傻了。 帮主子把被子盖好，风伴狩退开几步站在了一旁。 他其实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发现这个秘密还是后悔发现这个秘密。 后悔，是因为自己对主子不忠，擅自猜测怀疑；后悔，是因为他思慕着陛下，现在发现了这个秘密，觉得原本十分不该的心情有所缓解，心里竟是生出几分不该有的期待，这份期待不受控制，结果很糟糕，理智上他不赞同； 庆幸，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他能帮主子分担这份艰辛，能帮主子一同守护这个秘密，不让主子那么辛苦；庆幸，是因为主子是女子，他喜欢的人是男子，主子不会真的去宠幸那些后宫女子。这一点，即使说他自私，他也是这个想法，他能看着主子喜欢无衣，因为知道陛下得不到，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去宠幸别人。若是真的喜欢，陛下幸福，那他可以忍受，然而陛下并不幸福。 醉酒的人一夜睡得并不安宁，而风伴狩望着黑压压的天幕，心情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但他知道，日后他的责任更大了。 醉酒的人第二天一般醒得很早，不是自然睡醒，而是因为干咳和宿醉的头痛而不得不醒。方龙秀就是这种情况。 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从里疼到外，从外疼到大脑深处。方龙秀揉着疼痛的脑袋坐起身，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方龙秀忍着不适开口：“来人！” “属下在。”纱帘外很快有了回应。 是风伴狩的声音，方龙秀连忙道：“伴狩，朕要喝水！” “是，陛下。” 风伴狩的速度很快，端来的水既不是烫的也不是冷的，恰到好处的温度，喝下去喉咙的疼痛就舒缓了不少。 接连喝了两杯，有所缓解的方龙秀揉着脑袋反应了过来。 “早朝时间过了。”方龙秀抬头看风伴狩，“怎么没叫朕起来？” 风伴狩：“陛下醉得厉害，身体恐怕不适，属下自作主张想让陛下休息休息，还请陛下恕罪。” 知道自己的确是醉狠了，方龙秀哦了一声没有怪罪，只问道：“今日早朝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回陛下，没有。叶丞相得知陛下身体不适后就让大臣们都散了。”风伴狩蹲下身为方龙秀穿鞋。 方龙秀又问道：“先……太傅今日去上早朝了吗？”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采访，请问风大人，你跟着皇上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她是女子？ 风伴狩：你有爹娘吗？ 采访者：啊，有啊。 风伴狩：你爹娘有没有打过你？ 采访者：有啊。 风伴狩：那你爹娘打你的时候你会怀疑你不是亲生的吗？ 采访者：怎么会，小时候不听话挨打很正常吧。 风伴狩：是啊，叫了几十年的爹娘怎么会突然去怀疑他们。 采访者：？？ 风伴狩：同理，你会突然去怀疑一个从小到大都是男子的男子是女子？ 采访者：…… 206.第206章 臣妾还好 果然，陛下其实真正想问想知道的是这个吧。 “没有。”风伴狩顿了顿道，“道童来告的假，说是养伤不便出门。” 养伤啊。方龙秀垂下眼眸，想了想道：“把上次陈国进贡来的上好伤药找出来。” “好。”风伴狩应下后随口问了一句理所当然的话，“陛下是准备用了早膳过去还是……” “朕不去。”方龙秀淡淡道，“你派个宫人过去就行了。” 风伴狩一怔，有些意外，却还是很快应了下来。 方龙秀穿好了鞋子站起身，不用闻也知道自己从头到脚，甚至连头发稍都是酒味，她嫌弃地皱了皱眉：“马上让人送水进来，朕要沐浴更衣。”顿了顿道，“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 风伴狩：“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热水是一大早就让人烧了候着的，风伴狩刚一吩咐下去，一会就有宫人将水送进了房间。 方龙秀沐浴更衣的速度很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站在屏风外让风伴狩帮忙擦拭头发。 “伴狩，朕记得昨晚朕是在青鸟院喝酒，怎么醒来却是在逸心殿？”方龙秀漫不经心地问。“回陛下，属下见您喝醉了，而夏贵嫔更是醉得不省人事，属下担心她无法照顾陛下，就把陛下送回了逸心殿。”这解释合情合理，也的确是事实，风伴狩回答地毫无压力。 是吗，醉得这么厉害，她们昨晚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怎么后来的事情就一点印象也没有。方龙秀皱着眉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可是后来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昨晚好像见到了先生，只是先生在养伤，应该是不会出现在青鸟院的。方龙秀犹豫了一下，问道：“伴狩，昨晚国师有没有来过？” “没有。”风伴狩再一次坦言。 方龙秀哦了一声：“朕喝醉了安静吗？” “陛下喝得实在太过了，喝醉后睡得很沉。”为了避免麻烦，这一点风伴狩选择了隐瞒，他顿了顿道，“陛下，过量饮酒实在太过伤身，以后还请少饮。” 方龙秀点头：“朕知道了。”头疼的厉害，日后还是别喝醉了，喝醉了不清醒，太多事情不再掌控之中，太危险了。 “今日太阳不错，陛下身体不适，用完早膳后可以去晒晒太阳。”见陛下的脸色还是不大好，风伴狩建议道。 “好。”方龙秀补充了一句，“去御花园，把今天的奏折都带上。” 风伴狩：“是。” 太阳的确是很好，好到方龙秀在御花园坐了一会便被晒得昏昏欲睡。放下奏折，方龙秀抬了抬手：“茶。” 风伴狩立即递上一杯茶，不过这一次不是什么西湖龙井，而是由枸杞泡的花茶。 方龙秀挑了挑眉。 风伴狩：“陛下昨晚饮酒过量，肠胃不适，饮茶不妥，喝些养胃养血的花茶比较妥当。” “你倒是注意得多。”方龙秀没有多想，喝了一口，点头，“不错。” 风伴狩嘴角不甚明显地弯了弯，心情不错。 解决了口渴，却是没有驱赶走睡意。方龙秀打了个哈欠，放下茶杯准备晒着太阳睡一会。只是还未眯上眼睛，便看见远处有着两道身影，其中一道很熟悉，绿衣白纱，扶风弱柳的身姿，想无事都很难。 想起昨晚就是在青鸟院喝的酒，貌似还把对方也灌醉了。方龙秀指了指前方开口道：“伴狩，让人去把夏贵嫔给叫来。” 夏青萝过来要走一会，方龙秀拿了卷书盖住脸很是惬意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臣妾拜见皇上。” 听到声音，知道是人来了。不过方龙秀正躺得舒服，并不想睁开眼，只懒洋洋开了口：“起来吧。” 夏青萝：“谢皇上。” “今日身体可有不适？”方龙秀关心了一句。这夏青萝还是不错的，看起来不善饮酒，一喝酒就被呛住，呛住了也不强装镇定，见他心情不好，不劝他不喝，也不借此灌酒，只是默默陪着一起喝，很少有妃子这么不扭捏不做作。 “回陛下……臣妾还好。” 方龙秀掩在书页下的眉眼挑了挑。她怎么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害羞的意思？ “痛吗？”方龙秀心情不错，又问了一句。自己会喝酒早上起来脑袋都那么疼，这夏青萝恐怕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肯定也头疼。不过话说回来，夏青萝不像饮酒的人，酿酒却酿得不错，酿了又是为谁准备的？ “还……还好……不是，不痛。” 听这语气不是害羞，而是十分害羞了，今日这是怎么了？方龙秀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眯着眼看向夏青萝。 有点意外，对方今日竟然戴着面纱。喝酒过敏了？这是方龙秀的第一想法。 “脸怎么了？”方龙秀难得关心一下，“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夏青萝低着头，声音更小了：“谢皇上，可是真的不用了，臣妾只是……只是……”只是觉得不大好意思，只是这话要怎么说。 站在一旁的风伴狩，注意到夏青萝的耳朵越来越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夏贵嫔不会是为了遮住嘴唇上的伤才戴着面纱吧？风伴狩的嘴角抽了抽，想起昨晚看到的事情，又想到陛下的秘密，神情一时有些扭曲。 对方扭扭捏捏，方龙秀还真有些不习惯：“把面纱摘了。” “是，皇上。”皇上发话，夏青萝就是再不好意思，也只能摘了。 低着头谁能看见你脸怎么了。方龙秀耐着性子：“抬头。” 夏青萝抬起头，脸上一片红晕，方龙秀先是一怔，随即一脸疑惑，最后是注意到对方有着伤口的嘴唇，问道：“嘴唇怎么了？”喝了酒上火，还是磕着碰着咬着了？所以需要戴面纱？ “陛下……”夏青萝的脸更红了，欲言又止。 方龙秀更是不解了，嘴唇破了需要这么不好意思吗，又不是别人咬的，需要……等等，别人咬的？ 方龙秀目光一变，又见对方被发现后不是惊慌而是害羞，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了眼风伴狩。 “陛下……喝醉了。”风伴狩艰难道，顿了顿看向夏青萝，“喝醉了，难免没注意，夏贵嫔不必如此在意。” 方龙秀：“……” 207.第207章 国师放心 喝醉了，难免没注意？没注意一不小咬伤了夏青萝？ 方龙秀上下打量一番夏青萝，随后异常迅速地重新拿起书卷掩住神情扭曲的脸。 夏青萝眨了眨眼，眼中现出疑惑。 风伴狩干咳一声，低下头道：“陛下是倦了吗？” 对，倦了倦了，所以十分不想看到眼前的夏青萝。见鬼，自己是喝了多少酒才会去吻夏青萝，还把对方给咬出了血！真是荒唐，荒唐！ 方龙秀移开书卷的一角看向夏青萝：“朕今日……”话未说话，余光瞥到往这边走来的熟悉声音，方龙秀眨了眨眼，顿了顿道，“朕今日十分空闲，你留下来陪朕说说话。” 风伴狩一怔，不过在看到那人时立即明白了皇上的转变。 夏青萝同样在惊讶后理解了：“是，皇上。” “过来，站到朕身边来。”看见了那人，面对夏青萝的尴尬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方龙秀觉得自己中了那人的毒，没有解药的毒。 夏青萝依言走过去，并且顺着方龙秀的意思靠得很近。 “微臣参见皇上。” 今日的无衣穿的并不是一贯的绿衣，而是一身国师的常服。黑白相称，冷冷的白色居多，配着他不笑的面容，透着十分陌生的疏离。 方龙秀自下而上看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嘴角弯出一丝并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是国师啊，免礼。” 无衣皱了皱眉，听着这声音，觉得有些异样，他抬起头看向方龙秀，见对方神色淡淡，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不过，这点奇怪无衣并未放在心上，他看向一旁的夏青萝，想起自己上次拿她来试探方龙秀，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于是笑了笑道：“见过夏婕妤。” 夏青萝含笑点头：“国师大人好。” “国师可是错了。”方龙秀忽然道。 无衣莫名其妙：“什么错了？” 方龙秀将夏青萝的手握入手中：“她现在不是婕妤，前些日朕已经封她为贵嫔了。” 前些日，可是指在青鸟院遇到皇上的那日？呀，原来那****还是做了好事的，成全了夏婕妤……哦，现在应该是夏贵嫔，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无衣微微一笑：“恭喜夏贵嫔了。” 手被皇上握着，明明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夏青萝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句：“多谢国师大人，大人不必……呀”如此多礼。 然而话还没说完，夏青萝一声惊呼便将剩余的话吓得吞进了肚子，她呆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龙颜，吓得完全不敢动弹了。 她没产生幻想吧，明明前一秒她还是站着的，为什么现在却是坐到了皇上的怀里！阿弥陀佛！心跳不受控制了怎么办！ “皇……皇上……”夏青萝完全结巴了。 “嘘……”方龙秀一手搂着夏青萝的腰，空出的手伸出食指按在夏青萝的唇上，“还疼吗？抱歉，昨晚朕太粗鲁，弄伤你了。” 夏青萝的脸瞬间爆红，呼吸都不顺畅了，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皇上……臣妾……” 风伴狩干咳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疼了要说……这样吧，晚上朕去青鸟院亲自给你上药。”方龙秀一边毫无顾忌地说着暧昧的话，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无衣的反应。 “一点小伤……皇上不必担心。”夏青萝的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 无衣握着拳头抵着唇角干咳两声。真是抱歉，不是真想故意打扰你们，只是青天白日的，你们在御花园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我看见了不打紧，若是让别的大臣看见了，皇上平日那一丝不苟一本正经的龙威就要大打折扣了。 方龙秀搂着夏青萝的腰转头，终于将目光完完全全放到了无衣的身上：“哦，对了，不知国师特来见朕有何要事？” 无衣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话说回来，这孩子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国师，一般时候都叫他先生，今日这是怎么了，他还没来得及惹他生气呢。 无衣想了想坦言道：“得知陛下身体不适，未上早朝，微臣特来看看。” 方龙秀冷淡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国师放心，朕并无大碍，只是昨晚在青鸟院多饮了些酒又有些荒唐过度，太累了而已。” “……”无衣，“那微臣就放心了。”原来如此，还以为是生病了，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 方龙秀微笑道：“有劳国师惦记着，国师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无衣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方龙秀冷淡地点了点头。 看着无衣转身离开，方龙秀收回目光，看向脸色依旧通红的夏青萝，目光冷淡。 夏青萝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更何况她不仅不傻，还知道皇上不为人知的的秘密。国师大人已经走了，不用再配合着皇上，坐在皇上的腿上简直是如坐针毡，夏青萝一秒也没耽搁，没等皇上发话立即站了起来。 方龙秀：“你的确是聪明的。” 夏青萝低着头不敢说话。 “听话，让朕开心，等你有了身孕，朕就封你为妃。”方龙秀含笑道。 夏青萝脸上一红：“臣妾……明白。” 风伴狩：“……”属下很不明白。风伴狩不仅不明白，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看错了，其实陛下就是男子，是他看花了眼，或者昨晚的事情不过一场梦，天一亮梦就醒了，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方龙秀将书卷递给夏青萝：“朕有些乏，不想看，你坐在一旁念给朕听。” 夏青萝：“是，皇上。” 风伴狩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夏青萝选择了恰好能为皇上挡住照着眼睛阳光的位置坐下。因为坐得有些近，夏青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红着脸翻开书卷。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知道真相的夏青萝是崩溃的 夏青萝：丫丫，你不是说那晚皇上宠幸本宫了吗？！ 宫女丫丫：是宠幸了呀，只是中途被风大人打扰了，没完成。 夏青萝：你不早说！ 宫女丫丫：奴婢这不是怕娘娘伤心嘛。 208.第208章 把你睡了？ 刺眼的阳光被遮挡，方龙秀睁开眼看了眼夏青萝，见对方依旧红着脸，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既别扭又无奈。 罢了，日后对她好些吧。方龙秀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开口道：“等会别走了，留下来和朕一起用午膳。” 夏青萝念书的声音一顿，脸色更红了：“谢陛下。” 风伴狩：“……”若不是知道皇上昨晚压根没宠幸这个夏贵嫔，看眼前这个情况，他差点就要信了皇上对这夏贵嫔是真的很宠爱了。 既然风伴狩知道真相都差点就要相信眼前所见，那么不知道真相的无衣就更容易相信了。 于是，因为今天所见太过突然觉得奇怪，不放心偷偷隐身返回来的无衣看到的就是一幕非常温馨的情景。 他愣了愣，相信了皇上所的话，放下心来。 呼，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很宠爱这个夏青萝啊，不是特意做给他看的。想来也是，宠幸妃子这回事哪里还有假的。 无衣摸了摸脑袋，觉得之前自己是不是太在意这回事了，这孩子是喜欢他，但是又没有说只喜欢他一人。 皇帝有后宫佳丽，明显美女如云，怎么想也不会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再者，他是浮萍，不是树，没有位置给他吊。 看吧，他的后宫不是摆设，皇帝陛下还是宠幸后宫嫔妃的。这孩子对他恐怕是一时的新鲜而已，他一直不给予回应，时间久了觉得没趣，自然就该放下了。 无衣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一时间心里无比轻松，一挥长袖回了观星台换下国师的衣服，换回自己的绿衣。 说到这一大早换了国师的道袍去面圣的事，无衣原本是想着以后去见那孩子都穿国师道袍，时刻提醒着他身为国师不可侵犯的身份，让那孩子有个警惕，现在想来此举倒是有些多余了。 哎，多余了就好，这繁琐又素净的衣服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放下心头一件大事，无衣心情非常不错，想了想决定去找方青逍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到了侯爷府，寻着气息直接去找人，到了房间，发现方青逍竟然还未起床。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起来！”无衣直接走到床边开始喊人。 方青逍睁开眼，懒洋洋地看了眼无衣，翻了个身继续睡。 “……”无衣，“别睡了，起来！” 方青逍完全不搭理。 无衣开始挽袖子：“快起来，不起来掀被子了！” “再睡会。”方青逍一把裹住被子往床里滚。 无衣：“……” 在一旁坐着等了一会见还没动静，无衣站起身就去扯方青逍的被子。 方青逍抱着被子死不放手，无衣扯着不放，僵持间无衣眼睛一瞥，惊呼道：“方青逍，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被子那头的力道一松，无衣趁机将被子全数扯走，方青逍跳起来发现自己被骗了，顿时恼怒道：“你以为老子和你一样想不上朝就不上朝，老子天没亮就起来去上早朝，好不容易皇上没上早朝，本侯爷回笼觉还没睡足，你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 无衣一阵见血：“说的好像你经常上朝一样，你这些日子天天上朝，不就是想去看热闹吗。” 方青逍完全不觉得理亏，依旧十分气愤：“知道老子上朝就是为了去看热闹，皇上不去，你也不去，你也不通知老子一声。” 无衣一脸无辜：“你也知道我受伤了。” “你骗谁呢！”方青逍一脸愤愤，“你那伤就算还没好，但也不至于伤到不能去上早朝。” 无衣从善如流：“我这不是怕一上朝再被罚，伤上加伤嘛。” “那也是你活该。”方青逍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对无衣打扰他睡觉依旧不满，“找老子有什么事，没事快滚。” “我还真是有事找你。”无衣坐到床边，“好事，要不要听？” “不是来讲给我听的跑来找我做什么。”方青逍翻了个身，“说吧，什么好事？” 无衣：“关于方龙修的，我觉得以后不用那么担心了，你听我说……” “等等！”方青逍坐起身。 无衣：“怎么了？” “既然有故事听，外面太阳正好，温一壶酒，以故事为下酒菜最好不过。”方青逍立即坐起穿鞋穿衣。 无衣：“……” 一盏茶后，侯爷府的花园，方青逍亲自为无衣斟酒：“好了，你可以说了。” 无衣端着酒不喝：“我突然没这个心情讲了。”越想越不对劲，敢情你这家伙完全是拿我的事情当消遣来着！ 方青逍哦了一声，眼睛一转，目露惊讶：“你方才说以后都不用担心了，难道是因为……呀，今早皇上和你都没上早朝，难道是因为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发生了什么？ 无衣一阵思索。啊，是了，那孩子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是不是因为昨晚在观星台时他毫不留情的那一番话让那孩子觉得的确是没可能，于是终于想通了？ 有可能啊，不然那孩子怎么会转身就去了青鸟院宠幸夏青萝呢，他应当是明白了他和他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无衣点头：“对，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方青逍惊呼：“难道皇上真把你给办了，于是得到了得不到的，所以终于放下执着不再执着了？” 无衣被绕得有些乱，他喝了口酒，问道：“什么意思，直接说不要绕！” 方青逍哦了一声，瞅准了无衣再次喝酒的时机，语出惊人：“皇上昨晚把你睡了？” 噗！ 无衣一口酒喷出，呛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一边咳一边指着乐得哈哈大笑的方青逍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无衣简直是要打人了：“方青逍，你故意的！” 方青逍点头：“对，故意的，回敬你的，谁让你方才耍本侯爷来着，本侯爷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无衣磨了磨牙，心知这个时候绝对要反击回去，不然对方又要揪着这点笑话他了，于是他眉眼一挑，道，“怎么，难道你睡觉的时候真会露出狐狸尾巴？” 方青逍一瞬间沉默。 对方没有反击回来，如此反常，无衣一怔后，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209.第209章 小祸还是大患 方青逍继续保持沉默，显然无衣的反击很有效果，不过，无衣并不为这个效果感到高兴。 “让我看看。”无衣担忧地伸出手。 方青逍端着酒杯开始喝酒，毫不在意的神情：“看什么看，本侯爷能吃能喝不知道有多好，用不着你这个半吊子为我担心。” 无衣悻悻收回手：“随便你。” “就这么容易放弃？”方青逍放下酒杯。 “我的确帮不了你什么。”无衣苦恼道，“有衣现在不在，你只能撑着等他回来，让他帮你。” 方青逍挑眉：“他的修为的确比你高出很多很多。” 无衣：“我知道，你不用重点强调。” “但是他肯帮我？”方青逍质疑道，“他没杀我就是万幸了，难道你还想他帮我找具好身体？你要知道，我要的身体必须要不反抗我的占据，还必须有灵气滋养我的魂魄。” “想要别人心甘情愿把身体让给你确实很难，要找有灵气的更难……”无衣想了想，一敲手心道，“占据别人的身体很难，那就让有衣帮你制作一具有灵气的身体啊。” “制作？”方青逍的手微微一抖，些许透明酒液洒出，低落在脚下的兰草上，折射出希冀的光芒。 无衣点头，高兴道：“我怎么现在才想到，有衣以前跟主子学过这类秘术，通过这个秘术制作出来的身体自带灵气，还可以直接吸收天地灵气。” 方青逍眼睛一亮：“果真？在人界也可以做出来？” “当然啦，有衣下山后就帮莫乞那小姑娘做过。”无衣自豪道。 方青逍：“莫乞？”听着有些耳熟。 “哦，一个下凡的小仙童，下来没多久肉身毁了好几次，有衣只好帮忙制造可长期使用的身体了。”无衣琢磨着这个方法可行，“下次见到有衣，我们说说好话，有衣大概就肯帮忙了，他这个容易心软，肯定会帮你的。” 但愿。方青逍点着头，终于想了起来：“你说的莫乞，不会是离九要找的那个莫乞吧？”当年离九可是找了很多年，至死都没找到。 提起这个，就想到自己初当国师就毁了离九灵堂的尴尬事，无衣连忙转移话题：“额……不提这个，对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找到这个壳子的，原主人会心甘情愿让给你？” 看无衣这个神情就知道了，同僚一场，只能感叹那离九找什么人不好，偏偏去找神仙。方青逍冷哼一声：“你们神仙啊，悲天悯人，说的好听，其实比我们妖还要铁石心肠。” 无衣笑眯眯道：“悲天悯人，说的可是慈悲为怀的佛者，神仙啊，七情六欲本就寡淡，铁石心肠自然也是比常人要来得自然。” 我不是在夸你们神仙！方青逍把玩着手上的酒盏，笑：“你也是神仙，那你呢？” “我？” 他既不是看淡红尘修道成仙，也不是吸收天地灵气自然而成，更不是那稀有的上古遗脉，不过是有幸被主子点化而成，自然是和那些性情冷淡的神仙有些不同的。 然而，因为是有幸，所以心怀感恩，自然也会珍惜主子给予的身份。所以他爱玩归爱玩，但是却不会触犯天规有损主子的颜面。 无衣笑道：“我啊，自然是好吃好喝，好好活着，但求小祸不断，远离大患。” 方青逍：“那我呢，我属于那一类，小祸还是大患？” “你啊，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大患。”眼见方青逍沉下了脸，无衣这才不紧不慢接着道，“不过只要有衣在，你就归到那小祸去了。” “我看你真是需要好好修炼。”方青逍冷哼一声，话音一转，“那我们的皇上方龙修呢，于你而言，他属于那一类？” “自然是……”让人头疼了，自然是大麻烦了！无衣张了张嘴，却是又将话咽看回去。那孩子虽然让人头疼，可是撇去这点而言却是真的很好。 方青逍似笑非笑：“如何？” 无衣低下头为自己斟酒，指尖触动到用来温酒的小火炉。有点烫，不过只要及时缩回手却是无大碍的。 “龙修啊，只能算是一个小麻烦吧。”无衣叹息着。 方青逍：“可是你却为这个小麻烦感到头疼。” 是吗？无衣笑了笑摇头，原来叹息的语气又重新活跃起来：“现在不头疼了，我觉得之前应该是小题大做了。” 方青逍惊讶，终于想起无衣今天来找他的缘由，道：“怎么说？” 无衣略带兴奋地将今天的所见所闻，与昨晚方龙秀到观星台的事情细细详说了一遍。 方青逍意外挑眉：“这么说来，皇上对你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了？” 什么叫可有可无？无衣皱了皱眉，对这个用词感到反感，心里不大舒服。 方青逍却是没怎么注意，只笑道：“你觉得皇上既然能宠幸后宫的女子，对你自然是没那么痴情，还没那么严重是吧？” “难道不是？若是喜欢，肯定是只能接受一个人吧。”无衣纳闷道。 “这你就错了，爱是从心里只接受一个人，可就是因为爱，才会克制自己的行为举止；可是喜欢就不同了，喜欢么，可以喜欢很多人，也可以因为喜欢而放肆而为，不顾后果，任性地只要你一个人。” 方青逍笑着提醒他，“更何况他是皇上，即使爱你，那后宫也是不可避免的。” “照你的意思……”无衣糊涂了，“那他是爱我，心里只接受我一个，所以才愿意接受后宫？还是因为他只是喜欢我，所以可以接受后宫，愿意去宠幸别人？” “这就不得而知了。”方青逍很不负责任地否定之前的观点，“我不是他，我的观点仅代表我个人看法，没说适应任何人。” “……”无衣，“那你的分析有何用处！” “有借鉴之用啊。”方青逍分析给无衣听，“你不是说皇上不愿意立后，皇后的位置是留给喜欢的人吗，你就继续逼他立后，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无衣犹豫：“这样不好吧。”那孩子那晚挺伤感的，这样做岂不是伤他的心？ “怎么不好了！”方青逍瞅着无衣冷笑，“莫不是你想皇上立你为后？” 210.第210章 是谁的错 无衣有些庆幸自己这个时候没有喝酒，不然准会再次被呛着。方青逍这个家伙，真是有本事每次把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好样的！ 方青逍：“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心虚了？” “你说话太离谱，我觉得你非常不可靠。”无衣喝酒压惊，“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你说话。” 方青逍火上浇油：“我觉得你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他真是没事吃撑了跑过来跟方青逍分享好心情，这可好，愉悦了这只狐狸，他的心情却全被破坏了。无衣放下杯子：“我走了，你可以回去继续睡回笼觉了。” “……”方青逍，“喂，你不是吧，我现在还睡什么睡。” 无衣：“没事，你可以接着午休。” 眼见无衣真的要走了，方青逍眼珠一转，冲着无衣的身影大声喊道：“别忘了，试试我说的办法。” 试什么试！还嫌不够乱么！都怪自己没事找事，没事跑来找方青逍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无衣带着怨念离开侯爷府，没事在街上溜达。 走了一会，无衣又自己想开了。没事没事，就当对方只是喜欢好了，嗯，只是喜欢，还是有救的！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被方青逍一通打岔，倒是忘了追究方青逍到底是怎么占据现在这个身体的。 想起方青逍那一通乱七八糟的分析，无衣简直是一脸郁闷。那家伙不会是为了转移话题才乱扯一通的吧？ 算了算了，不管是不是有心转移话题，方青逍不想说就不说吧。 时辰还早，闲来无事的无衣没事到处溜达，走到一处，听见喝彩声连连不断，凑过去瞧瞧，发现是有人搭了棚子摆了桌子在说书。 那说书先生手持一把白面折扇，说得慷慨激昂，他面前坐了不少听众，有几人搭伴围了一桌，有喝酒吃花生的，有喝茶磕瓜子的……还有人独坐一桌什么也没点的。 看着挺热闹的，反正没事，无衣索性也凑过去听听说了什么。他径直走向只有一人的那桌，笑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不可以。”那人头也不抬。 无衣笑：“不要这么不友善嘛，凌千逸……嗯，我没记错名字吧？” 是的，这独坐一桌，又什么都不点的人就是陈国送来的质子凌千逸。如此鹤立鸡群，他不想注意都难。 凌千逸五岁就被送到方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送回来。无衣想着，龙修那孩子不会是想等方盛兰的死水落石出后才会放人吧。若真是这样，这陈国皇子还真是有些无辜了。 凌千逸抬眼看了眼无衣：“原来是你，无衣国师。” 无衣：“正是在下。” 凌千逸一脸冷淡：“坐吧，别乱说话。” “多谢。”无衣坐下后招手要了两杯茶。 凌千逸嫌弃地看了眼端上来的茶。 “你可以不喝。”无衣笑了笑，自顾自端起茶杯，开始仔细听说书先生在说什么故事。不过，这一仔细听，无衣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原来这说书先生说的正是方朝的事情，不过不是当朝，而是当年主子和华莲上神下凡时来的那个时候。 主子他们下山后经历的事情他在栖凤山听过，因为觉得稀奇，当时和有衣一起下山时还是他要求在方朝落得脚。 这说书先生方才讲得慷慨激昂，讲得正是皇位之争，太子点墨葬身火海，二皇子疯疯癫癫，最后河蚌相争渔翁得利，三皇子登上皇位的事情。 点墨是为了主子死的，二皇子是蜜色吓疯的，这三皇子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皇位。这是无衣所了解的，和说书先生讲得有所不同。 这说书的把那三皇子讲得是如何如何的聪明绝顶，有勇有谋，又是怎么从不争皇位到冲冠一怒为红颜和二皇子杠上的。 夸皇上能理解，只是这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说的可是那位叫红倪的姑娘，最后死了的那位？这三皇子不是喜欢蜜色吗？ 无衣疑惑。 说书先生话音一转，一展扇子叹息道：“可惜了天妒英才，我们这位皇帝却是个痴情种，那红倪姑娘死后，皇上又喜欢上了另一位和红倪姑娘很像的姑娘，这姑娘就是史书上那位神秘的梅妃。” 啧，蜜色后来没跟着主子回来，后来的事他倒是不知的，竟是不知蜜色还在人间做了妃子。无衣有了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传闻那梅妃是位山野高人，不懂宫里规矩，也不懂讨皇上喜欢，可是皇上痴情，念着红倪的面子上对她是百般容忍，可惜啊，那梅妃不知好歹，不知感恩，最后竟是不告而别。”说书先生一脸惋惜，“可惜了我们的这位皇上，情深不寿，英年早逝。” 无衣：“……”你这说书先生别光顾着感叹啊，你倒是说清楚这皇上到底是为了谁而死，若是为了蜜色还好，若是为了红倪，这蜜色不就成了别人的替代品？ 无衣正纠结着，耳边一声冷哼。 “的确是不知好歹。” 无衣转头，发现这句话是一直安静听书的凌千逸说出来的。 “你说谁不知好歹？”无衣纳闷了。 凌千逸看过来，冷冷的眉眼竟是带着股不容直视的孤傲：“当然是梅妃了。” 哎，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蜜色怎么就不识好歹了，我还没怪那皇帝竟然把蜜色当成替代品呢。无衣反问道：“她怎么了？” “既然愿意当梅妃，就说明她接受皇帝。”凌千逸冷冷道，“接受后又不辞而别，难道没有错？” 无衣：“……”好像有道理。 凌千逸继续道：“若是不愿意留下来陪着，就不要接受封妃，更不要来招惹皇帝。” 无衣：“……”好像挺有道理。 “国师大人，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凌千逸最后问道。 很有道理。无衣沉默了。他不知蜜色和那位皇帝发生了什么，但若真如凌千逸所说，那错的的确是蜜色。 三皇子与蜜色……他和方龙修。 无衣垂下了眉眼。这情况有点像啊，照这么看来，错的不是那孩子……而是他自己？ 正心慌着，耳边说书先生一合扇子，结束了今天的说书：“各位看官，关于这传奇皇上方千逸的故事到此为止了，欲知历代皇帝秘史，大家明日再来。” 211.第211章 杀鸡儆猴 这方朝素来言论自由，只要不带恶意，这皇上的名字也是可以喊的，无衣在听到这位传奇皇帝的名字时先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方千逸？ 无衣看向一旁凌千逸，笑了笑：“这名字倒是耳熟。” 凌千凌眉目冷淡：“啊，不巧，和在下的名字倒是一样。” “啊，的确是巧。”无衣站起身，“听完了，不如一起去喝杯茶吧。” 凌千逸：“不去。” “走吧走吧，你不是嫌弃这里的茶吗。”无衣说着伸手去抓对方的手。 凌千逸抬眼瞪无衣：“本……皇子不喜欢喝茶。” 脉息正常，与凡人没什么不同。无衣收回手：“那我请你喝酒？” 不能怪他多想啊，有莫乞在先，有他和有衣为例，再加上对方与众不同的气质，碰到这么一个名字相同的，他第一反应自然是猜想对方是不是也是仙友下凡，或是方青逍之类。毕竟这方朝帝都繁盛古老，鱼龙混杂，什么情况没有。 “在下这个年纪，不想沾酒。”凌千逸站起身，“国师盛情，恕在下不能心领，告辞。” 对方说走就走，无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确不宜喝酒。”无衣摇着头离开“与他坐在一起，完全没觉得对方是孩子啊……啧，又是一个心智早熟的孩子。”也是，身为质子，将近八年的背井离乡，肯定比一般孩子成长的快。 现在又不知道做什么了，好无聊，早知道这么无聊，身为国师，身为太傅，应当找点事情做的，有事情可忙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既然没事做？不若就试试方青逍说的办法吧？ 无衣连忙摇头。 还是不要再找麻烦了，现在这个形势就挺好的。 挣扎犹豫一番，无衣下了决心：“还是回观星台修炼吧！”虽然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并没什么效果，但总比不练要强。 逸心殿，方龙秀将一叠奏折扔到了叶知秋的面前。 “丞相，送上来的这些奏折你可是看过了？” 叶知秋：“回陛下，看过了。” “看过？”方龙秀冷笑，“既然看过，这些废话连篇却一点要事都没有的奏折怎么还送到朕这里来！” 叶知秋弯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语气不亢不卑：“陛下，这些不是微臣一个人决定的……且这些奏折虽然语句冗长，但的确是有事的。” “这么说倒是朕的错？”方龙秀沉着脸，“正经事不做，逼迫朕的事情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叶知秋垂眸：“微臣不敢。” “不敢？”方龙秀冷笑，“还有什么是你叶丞相不敢的！” 叶知秋：“微臣只是向皇上传达朝臣的建议。” 方龙秀一拍桌子：“朕就不信，若是没你叶丞相和方青逍的默许，他们敢这么做！”还有太傅！他们倒是好，三人还站在统一战线了！ 叶知秋：“因为微臣也是这个意思。” “叶知秋，你到底有没有把朕这个皇上放在眼里！”方龙秀简直是要气死了。若不是叶知秋这个丞相是父皇选的，若不是叶知秋敬忠尽责办事有力，但凡这两项少了任何一项，她早就摘了叶知秋头上的乌纱帽了！ “皇上，微臣绝无二心。”叶知秋抬头直视龙颜，“皇上，最后入选皇后人选的十人已经定了下来，还请皇上百忙之余抽出时间定夺此事。” 方龙秀彻底沉下了脸：“滚出去，朕今日不想再看到你！” 叶知秋一怔，叹了口气行了礼离开。 气死了，气死了！方龙秀将书桌上那些劝谏她立后的奏折全数扫在了地上：“来人呐，把这些奏折全拿去烧了，马上！” 从未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外面伺候着的宫女连忙小跑进来收拾起地上的奏折抱走。 风伴狩：“陛下，喝杯茶。”消消气。 方龙秀伸手接了。 风伴狩：“若是不愿，当做没看见就好，生气伤身，陛下犯不着生气。” 怎么能不气，那些大臣简直是变本加厉了，这是看她近年来不发威，都忘了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皇帝了！若是再这么放任下去还得了！ “叶知秋是天不怕地不怕，认准了朕不会动他……”方龙秀冷笑一声，“一会你亲自走一趟丞相府，告诉他为朕选后的事情他辛苦了，朕体谅他，特意准他五天不用上朝，在家好好休息。”杀鸡儆猴，朕看那些大臣还敢不敢随意跟着附和，朕不想动叶知秋，可不代表不会动他们！ 风伴狩：“是，陛下。” “去的时候带上一些伤药。”方龙秀笑了笑放下茶杯，“不用赶时间，端着药慢慢走去，若是有人问起，只说你去丞相府就行。” “……”风伴狩低下头，嘴角弯弯，“是，属下明白了。” “去吧。”方龙秀一挥手，顿了顿又问了句，“可知国师去哪了？” “陛下稍等。”风伴狩出了大殿。 方龙秀坐着等了一会。 风伴狩很快就回来了：“回陛下，国师大人上午出宫后去了一趟方侯爷府，后来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后就回了观星台。” 又去找方青逍了……他倒是还有心情闲逛。方龙秀支着脑袋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吧。” 风伴狩：“是，陛下。” 说了不想知道先生的行踪，可是偏偏又忍不住。方龙秀叹了叹，盯着书桌上的奏折发呆。她现在不准备逼迫先生了，也试图和先生保持距离，更不想让先生觉得她非他不可……不想吓跑他，可是只要一想到要远离先生，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看什么都烦。 先生，你可知朕已经尽力了？尽力不管你，尽力远离你，尽力不去看你……朕愿意妥协，退回原来的位置，也请先生不要再逼迫朕，让我们好好相处。 方龙秀尽力了，可是总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第二天一上朝，丞相不在，太傅不在，朝中其他大臣没再提立后的事情，看来是让风伴狩做的事情起到了作用。 当方龙秀松了口气，觉得耳根终于可以清净几日时，万万没想到外面传来太傅求见的通报声。 212.第212章 将太傅给绑了 先生怎么来了，这几天他不是该待在观星台好好养伤吗？ 方龙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无衣已经走到了殿前，总不能让人拦着不准进，只好无奈开口：“宣太傅觐见。” “宣太傅觐见！” 随着通报声，无衣一身暗红官袍走进了大殿。 “臣，无衣，参见皇上。” 方龙秀：“太傅不是在观星台养伤吗，有何要事这般急着见朕？”先生又想做什么！ “回陛下，微臣的伤已大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过来上朝比较好。”无衣回答着。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继续过来与你作对比较好啊，免得好感度上升那就麻烦了。大事不对着干，小事添添麻烦也是好的。 方龙秀皮笑肉不笑：“太傅心系朝堂，带伤上朝……想来伤势的确是大好了。” “大好了。”无衣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这伤的确是好得差不多了，但接下来的事到底要不要做下去呢，会不会一开口又招打？ 看起来像是来找茬的，但是这犹豫不决的神情是什么意思？方龙秀倒是奇怪了。哈，朕就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今日叶知秋不在，难不成你还要自己提出立后的事情不成？ “太傅若是没事，就站回你的位置吧。”见对方站在大殿中央迟迟不开口，方龙秀先开了口。先生犹豫开不开口，她也不想没事找事，干脆不让对方开口好了。 “皇上，微臣……”无衣心里还在犹豫。算了吧，真这样做，恐怕这孩子又要死个半死，这样想想还真有点不忍心，可是…… 真是少见了，先生这是心软了？他到底在想什么？方龙秀若有所思，旁边的风伴狩忽然让身边的公公传了张纸条过来。 算了吧，还是换个时间再说吧。无衣拂了拂衣袖，准备退回去。 方龙秀看了一眼，立即将纸条捏成一团站了起来。 “风伴狩！” 风伴狩：“属下在！” 方龙秀：“将太傅绑了押到逸心殿来见朕！” “……”风伴狩，“属下遵命！” 无衣一脸惊讶站在原地。 群臣集体看向无衣。 “退朝！”方龙秀一甩衣袖怒气冲冲走了。 “恭送皇上！” 皇上走了，群臣立即议论开了。 作为代表，方青逍不负众望开问了：“啧，这次玩得更大了，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无衣一脸无辜：“你也看到了，我什么也没做。”哪里是蠢事，不是你说要逼着皇上立后吗，但问题是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啊，那孩子在气什么？ 方青逍在无衣耳边低笑：“那真是要恭喜你了……捆绑啊，皇上都和你玩上情趣了。” “滚，滚，滚！”无衣打了个冷颤，嫌弃地一连说了几个滚。 户部尚书走过来：“太傅大人可是为了皇上立后之事？” 无衣点了点头。这个……应该是。 户部尚书：“此事虽然要紧，但还是要缓一缓不可逼得太急，难道您不知丞相为了此事昨天被罚，以至于今天没来上朝，听说还要在家休养好几天呢。” 无衣：“……”皇上把叶知秋给打了？！难怪叶知秋会派人传话。 无衣想再问问，户部尚书已经看向了方青逍：“方侯爷，这修缮寺庙的银子不够了，您看您是不是……” 原来户部尚书的主要目的不是来提醒他，而是借机来向方青逍要钱的。无衣正想笑，一眼瞥见风伴狩走过来，手里还拿了根粗麻绳。 无衣笑不出来了：“能不绑吗？”太丢脸了。 风伴狩：“皇上有令，不得不从。” “我可以自己去逸心殿，绝对不会中途逃跑。”无衣做出保证。 “不行，冒犯了。”风伴狩拿了绳子开始捆无衣。 无衣：“……” 虽然很想不管不顾拂袖而走，但是为了给方龙修那个面子，无衣只能选择老老实实被绑。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还是要走得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 无衣跟着风伴狩走了，临走前对方青逍道：“喂，外面的人就麻烦你了。” 什么人？方青逍一脸莫名其妙。 无衣被风伴狩带走，方青逍跟着群臣走出大殿。 方青逍：“……”真是活该！ 群臣：“……”太傅好大的胆子！ “……”户部尚书感叹道，“太傅真是太急了，竟然把十位皇后候选人私自带到这里来……皇上的脾气这两年真是越来越好了，竟然没当堂叫人把太傅拉出去斩了。” 方青逍瞥了眼户部尚书：“本侯爷这两年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好了，方才竟然没把你给扔出去。”哼，竟然这个时候找本侯爷要银子，让人看本侯爷的笑话，真是活腻了！ 户部尚书：“……” “银子本侯爷会让人送到户部，别再来侯府来烦本侯爷。”免得本侯爷一没忍住真杀了你。 户部尚书：“下官在此谢过侯爷。” 方青逍冷哼一声看向大殿外站了一排的姑娘，神情若有所思。话说回来，皇后人选的事情不是叶知秋负责的吗，这些人怎么会到无衣手上？ 逸心殿。 方龙秀一到殿就抬手摔了书桌上的一套白玉茶盏，碎片在门口溅了一地，正要进殿的风伴狩在殿门口停了下来。 “陛下，人带到了。” 方龙秀：“让他进来！” 风伴狩转身看向无衣：“国师请。” 看这茶盏碎的程度就知道对方有多么生气了。无衣叹了口气，进了大殿。 方龙秀：“其他人都给朕滚出去，伴狩，把门关上，在门外守着！” 大殿的门关上，无衣心里一阵打鼓。这孩子想干嘛？正忐忑着，身体猛地被人一推按在门上。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早朝前，观星台外 穿了官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上早朝的无衣刚离开观星台就被一位侍卫给拦住了。 侍卫：“参见大人，属下受丞相之托特来传话。” 无衣：“何事？”奇了，叶知秋竟然有事找他？ “十位皇后候选人已经定了下来，只是皇上政事繁忙无暇一看，丞相特请国师大人将人带去让皇上一观。” 哦，原来是想让他去逼皇上。无衣挑眉：“我若是不答应呢？”啧，这出头鸟不好做啊。 侍卫：“丞相说请国师大人好好考虑，皇上立后对谁都好，您会答应的。” 这话……无衣皱起了眉头。 213.第213章 在吃醋？ 脑袋撞在门上，虽然不是很痛，却有些晕眩，眼前一花，领口被人拽住。 方龙秀抓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要把朕逼到何种程度才会罢手！” 盛怒的容颜近在眼前，无衣呼吸一窒，他现在才发现这孩子竟然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无衣，朕对你是好，但也是有限度的！”方龙秀饱含怒气的目光里带着狠戾，“不要再逼朕不愿意做的事情，逼急了，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孩子似乎是真的已经长大了。无衣偏了偏脑袋，离得太近，很别扭。 对方如此生气，比任何一次都要生气，但是无衣却觉得很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在朝堂上犹豫了一番，心软的还是他。 “陛下为什么生气？”先弄清楚原因，才好解决问题。 “哈？”方龙秀简直是想打人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还是在你眼里那根本不算事！” 他今天什么事也没做，想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做。额，不会即使是没做，这孩子就已经知道了吧。无衣脸上不大自然了：“还请陛下明示。” 方龙秀冷笑：“不要跟朕装糊涂，奉天大殿外那十位皇后候选人难道不是你带来的！” 果然是这件事，难怪对方生气，就是因为怕对方太过生气，他思量再三才决定换个时间的。只是没想到，他在大殿上还没开口，这孩子就已经知道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无衣也没办法否认，只好坦白：“是微臣带来的，但是微臣……”心虚地顿了顿想解释，“但是微臣只是将她们带来，并未……” “只是……你难道不是准备在大殿上进言让朕选后！”方龙秀冷笑连连，“朕真是小瞧国师了，竟然想得出把人带到大殿上逼迫朕的法子！” 好吧，不用解释了，看来这孩子已经给他定了罪了。无衣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谬赞了。”这法子还真不是微臣想出来的。 “你还真敢做！”方龙秀松开手，抬手就将手边的花瓶给摔成了粉碎，“如此胆大包天，完全没把朕放在眼里，你就不怕朕怒极了杀了你！”换成任何一个人，她当场就把人拖出去砍了！ 目测方才皇上摔的花瓶是邻国送的贺礼，听说价值连城。即使无衣不在乎钱财，见那花瓶碎成这样，这心里都有些心疼。 真是糟糕，把这孩子真的给惹毛了。无衣咽了咽口水，觉得目前最关键的是给这孩子顺毛，先平息他的怒气方是上上策。 “陛下息怒，微臣知错了。”无衣软下态度，好言相劝，“生气伤身，陛下保重身体。” “生气伤身？你什么时候考虑朕的感受了！”方龙秀冷眼看着无衣，“知错？朕看你完全没觉得哪里错了！ 无衣:“……”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这孩子真生气了，大概是听不进解释的。不过，他好像的确无法解释，虽然在大殿上没有来得及做这件事，但他的确是想这样做的，不然也不会听从叶知秋的建议真把那些姑娘带到奉天大殿前。 “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 方龙秀几步走向前，又拽住了无衣的衣领，眉眼充斥着恨不得杀人的怒气，“你说，你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肯放了朕，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国师！”朕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做出了妥协，已经把距离拉远，为何你还要如此相逼！ 也许惹毛了更好吧，这样这孩子就真该对自己失望了，把那不该有的好感完全消磨，这样对谁都好。无衣这样想着，脑子一抽，道：“你立后吧。” 方龙秀神情一僵：“你说什么？” 已经开口了，再退缩就没意思了。无衣认真道：“你立后吧，你有了皇后……我就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沉默，四周忽然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无衣盯着方龙秀，心想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示弱。 “你……很好！”方龙秀抓着无衣的衣领，用力拽着无衣往里走。 “……”无衣被捆着无法反抗，但是他知道现在情况不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开口，“陛下息怒……唉，放手，微臣可以自己走。” 方龙秀猛地一松手，无衣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 “朕放手了，你可以自己走。”方龙秀冷眼看着他。 走，往哪里走？在对方目光的逼迫下，无衣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后腰碰到书桌，一时无法再退。 方龙秀走过去，靠近无衣，冷笑道：“国师怎么不退了？” 你让开我换个地方退！对方靠得太近，无衣身子往后仰了仰。 “朕不是和国师提过吗，皇后的位置是为喜欢的人留的。”方龙秀抬手按在无衣的肩膀上，“国师这么逼迫朕，难不成是觉得朕有了喜欢的人？” “这……”对方靠得实在太近，无衣觉得靠在桌子上的腰有些酸，他转动着脑筋回了一句，“陛下应当是有的，夏青萝……难道不是？” 方龙秀：“她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国师是不是记得朕后宫所有女人的名字？” 无衣摇头：“只记得她的名字。”因为实在不知晓她现在是婕妤还是贵嫔，或是别的头衔了。 方龙秀眯了眯眼：“为什么只记得她的？” “因为陛下喜欢她。”你喜欢她，她的头衔就变得很快，不记住名字不行，不然下回聊天怎么称呼她。 “因为朕喜欢她？”方龙秀忽地笑了一下，“难不成国师在吃醋？” 哈？怎么说的，难道不是你在吃醋？无衣哑口无言。 方龙秀扯着嘴角笑：“怎么又不说话了？” 所有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只是不说话实在尴尬，无衣回了句：“陛下不喜欢夏青萝？” 方龙秀：“当然喜欢。”后宫这么懂事的女人实在不多。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被绑了带走后 方青逍：啊呀呀，捆绑啊，又有好戏可看了 叶知秋：是微臣的错，不小心增加了他们的感情戏 太后：待哀家去探探情况 其他朝臣：太傅不作死就不会死 方龙秀：先生可是知错了 无衣：微臣知错 方龙秀：不好意思，晚了 214.第214章 喜欢男人 对方回答得那么快，一丝犹豫也没有。无衣倒是微微一愣。 啊……看来真是喜欢的……这就好，喜欢就好。忽略心头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无衣道：“既然喜欢，陛下可以立她为后。” “喜欢的程度还不至于让朕封她为后。”方龙秀看着无衣的眼，面上没多少表情，语调也是冷冷的，“朕不是很喜欢那种类型的。” “陛下喜欢哪种类型……微臣……不，叶丞相会帮陛下选来的。”对方又靠近了些，为了保持距离，无衣不得不再次往后仰。 “叶知秋？”方龙秀的手按在无衣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朕喜欢的……他是绝对不会选的。” 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靠得这么近！无衣试图挪动身体：“怎么会……丞相……”等等，这话说得有些奇怪，这孩子不会气晕了头准备坦白吧！ “怎么不会？”方龙秀垂着眼看着无衣，“朕曾经跟丞相提过朕会中意什么样的人，可他不仅没选，还逼迫着朕选那些朕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对了，国师想不想知道朕中意什么样的人？” 想，知道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也好改过来。不过，想知道是一回事，但不想从你这里知道，更不想现在听。无衣摇头。 方龙秀：“朕说给你听。” 无衣：“……”你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吗，我不想听啊。 方龙秀无视无衣的抗拒神情，自顾自地接着道：“朕中意的人，模样要好，声音要好听，不许扭扭捏捏，不准浓妆艳抹。” 无衣松了口气。嗯，很好，夏青萝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人很多，不担心这孩子找不到皇后。 “还有……朕喜欢的人要会武功。” 无衣：“……”夏青萝好像不会武功……现在教还来得及吗？ “武功要好，特别是轻功。” 无衣：“……”明天去教夏青萝轻功。 方龙秀慢悠悠丢下一句：“至于标准……不要求超过风伴狩太多，但是至少不能比他差太多。” 无衣：“……” 方龙秀：“国师可是懂了？” 无衣硬着头皮：“微臣不懂。”凡间有多少高手未知，但现在整个帝都能和风伴狩相提并论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最近最熟悉的，叶知秋，安子夜，方青逍……哦，不，方青逍现在除了一点法术在关键时刻自保外，恐怕是不能和风伴狩相提并论了。 那最适合的恐怕就是叶知秋，安子夜了，不对，不如你直接选风伴狩好了，他最标准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根据标准，最后选出的都是男人啊，怎么办，这孩子果然是喜欢男人！无衣眨了眨眼，一脸惊讶，脱口而出：“不行……都是男人。” 方龙秀目光一凌：“你说什么？” 无衣一愣：“……”天帝，主子，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方龙秀一脸探究：“国师方才在想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衣咬牙道：“这个……微臣在根据陛下的条件选人，首先要把男人都排除。” “所以……挑出的都是男人？”方龙秀挑眉。 “……”无衣尴尬，“啊，怎么会……人间那么大，满足陛下要求的姑娘肯定……” “为什么要排除男人？”方龙秀截断无衣的话。 无衣：“因为……”无法正常聊天了。 方龙秀一点点靠近无衣：“朕喜欢……” 无衣：“皇上！”预感很不好！ “朕和国师一样都喜欢美人，不过……”方龙秀的手从肩膀滑到无衣的脖子上。 不要说了！“方龙修！”无衣急了。 方龙秀的手指停在了无衣的唇角，一字一顿道：“朕比较喜欢男人。” 完了，他真的说出来了。无衣长叹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国师这是什么表情，朕喜欢男子有什么错吗？”方龙秀冷笑。 无衣抬眼：“你消气了吗？” 方龙秀：“你说呢？” 我管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你简直是欠揍啊！无衣豁出去了：“你这孩是不是有毛病吧，天下是你的，什么样的美貌姑娘没有，你没事喜欢什么男人！”还偏偏看上我了，我是你的太傅知不知道，相当于是你的师父！方盛兰若还在，我真想让他揍你！ 按凡间的说法，我是你的前辈是你的师父，你这是背德！若都像你这样，这还不乱套了，就像若是有衣喜欢他的师父，让人知道了保不准他就要被逐出栖风山，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方龙秀沉着眉眼：“为什么不可以？” 还问为什么！无衣激动了：“当然不可以！”你也一样，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当朝的国师，太傅，你就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我是没什么，但你是皇上，是要名垂青史，是要当霸主的天子！ 方龙秀：“朕只是喜欢一个人，哪里错了？” 无衣：“……”的确没错，但是对象错了！ “国师这么激动做什么。”方龙秀歪着脑袋，脸上现出疑惑，“朕又不喜欢你。” 无衣愣住：“哈？” “朕向往强者，国师虽然的确很强，可是……有时候真的很不靠谱，只有安静时的模样才会让朕觉得赏心悦目。”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是认真的时候真的非常吸引人。 无衣：“……”我哪里不靠谱了。 方龙秀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各位清楚。 “朕的意中人，会在朕难过的时候安慰朕，国师你只会惹朕生气。”先生，你若是像以前一样待朕多好，你以前明明对朕那么好。 无衣：“……”好像是一直都在惹他生气。 “朕的意中人，若是知道朕喜欢他，他肯定会高兴而不是生气，国师你恐怕只会生气。”先生，朕知道你不会接受，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伙同别人一起逼迫朕。 无衣：“……”我哪里高兴得起来，喜欢我，是没有结果的。 “朕的皇后之位，是给我的意中人留的，不过他是男人……所以这皇后之位恐怕在短时间里会一直空着。”恐怕会一直空下去啊。 无衣：“……”所以，何苦呢！ 方龙秀低头，嘴唇离无衣的嘴唇不过一寸的距离：“朕的意中人和国师倒是很像……” 215.第215章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无衣睁大了眼，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呼吸。 方龙秀的眼中露出哀伤：“不过，他已经走了，走很久了。”朕喜欢了你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放在心上。想念是一个的，孤独也是一个人的，朕就当你远行了，留下了朕一个人停在原地。 “他……什么时候走了？”咦？走了，难道这孩子并不是喜欢他？ “走很久了……久得朕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方龙秀的手指划过无衣的眉眼，“依稀记得和国师有点像呢。”那个什么事都依着他，那个怕他伤心时刻陪在朕身边的先生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出现了，朕都快忘了被先生宠着是什么感受了。 无衣：“龙修……”不要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 “我在……”方龙秀闭上眼，嘴唇碰上无衣的唇。 无衣：“……”什，什么情况？ 柔软的触感这么明显，凉凉的，麻麻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无衣吓得猛地往后仰，噼里啪啦，身体的平衡被打破，他被绑着躺在书桌上，打翻了砚台，拂落了一地奏折。 方龙秀的目光一变，像是刚回过神，她看见无衣躺在书桌上，脸上是想掩藏也藏不住的惊慌。 “先生……”方龙秀心里慌乱，伸出手想去扶他。 无衣躲开方龙秀的手翻身从书桌上下来。 知道你不情愿……原来果真这般不情愿。方龙秀将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先生，朕说了那么多，你应该——” “微臣失仪，还请陛下恕罪！”无衣单膝跪了下来。 朕知道了，朕会当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的。方龙秀的声音再次冷淡了下来：“朕方才把国师当成了意中人……还请国师见谅。” 无衣低着头：“微臣会当什么也没发生。”方才只是意外，只是意外。 “啊，那就忘了吧。”方龙秀失望地闭上眼再睁开，神情已经恢复了自然，“立后的事情……朕的意中人恐怕是不会回来了，遇到喜欢的，朕会考虑的。” 无衣惊愕，抬头看方龙秀，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过了脸。 “国师今日犯的错……罚你一个月不准上早朝。”方龙秀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至于——” “太后驾到！” 通传声刚落，方龙秀便听得门外母后的声音。 “大胆，难道连哀家也进不得！” “回太后，皇上——” “放肆！” 为免风伴狩为难，方龙秀开口：“伴狩，开门！” 大殿的门被人打开，风伴狩将太后迎了进来。 “儿臣见过母后。”方龙秀几步走过去，“母后，您怎么来了？” “在奉天大殿直接将人绑走，你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哀家能不来嘛！”太后斥责地说了一句话走向无衣。 无衣本就是跪着的，这个时候顺便喊了一句：“微臣拜见太后。” “国师快快请起！”太后看向风伴狩，“还不快给国师松绑！” 风伴狩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点头。 风伴狩立即为无衣解了绳子。 无衣活动了一下手腕，面带微笑道：“太后，皇上没有做错，是微臣先无礼的。” “国师的事情哀家知道了，虽然法子不妥，但也是为皇上好。”太后拍了拍无衣的手，“国师一心为了皇上，哀家在此谢谢国师了。” 方龙秀：“母后，他做的事情哪里是不妥！” “你给哀家住嘴！”太后严厉呵斥方龙秀后转头看向无衣，满脸笑容道，“让国师受委屈了。” “啊……没事没事。”无衣有点反应不过来。太后变脸好快！ 太后又看向方龙秀：“朝臣关心皇上立后的问题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丞相已经按照皇上的要求选出了十位姑娘，皇上有时间还是去见见那些姑娘吧。” “儿臣知道了，会抽空去看的。”方龙秀毫不犹豫答应了。本来刚才就想说的，只是被打断了而已。 太后：“这就好。” 太后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在看到凌乱的书桌和地上的奏折时皱起了眉头。 方龙秀：“伴狩，赶紧收拾了。” 太后又看向无衣，目光在无衣袖子上的墨渍停留了几秒，笑道：“国师的衣袖脏了，回观星台换洗吧，今日的事是皇上不对，哀家会教导他的。” 早就想走了的无衣连忙道：“是，微臣告退。”顿了顿看了眼方龙秀，叹气道，“今日之事，的确是微臣有错在先，还请太后不要责怪皇上。” 太后含笑道：“国师的话哀家放心上了……伴狩，送送国师。” 风伴狩：“是。” 无衣：“微臣告退。” 所有人都退出了逸心殿，方龙秀理了理不齐的袖子，在太后开口前首先开口：“母后，朕知道分寸。”虽然今日的确失了分寸，只是……她是不后悔的。 “知道分寸还当堂把人带走！”太后满眼写着不满，“无衣不是普通的官员，他不光是太傅，他还好国师！” 方龙秀：“他犯了错，朕这么做也不算过分。” “你这么做，会让人觉得当朝皇帝和国师不和！”太后提醒道，“方朝的国师是百姓的信仰，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再三当众责罚，上次的杖刑已经是过分了，这次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国师在百姓心中的位置纵然高，可是那又如何，朕才是皇上。”方龙秀忽地轻笑，“不和？母后，难道你希望朕与国师的关系很好？不和难道不正是母后期待的。” 太后一怔后怒道：“混账！说得什么胡话！” 方龙秀一怔后跪了下来，语带歉意：“母后，抱歉，朕心情不好，说错了话还请母后不要介意。” 太后沉默了一会，伸手去扶方龙秀：“起来吧。” “你一向懂事，母后相信你。”太后拍了拍方龙秀的手，“你已经很累了，若不是什么大事，母后也不想来干涉你。” 方龙秀：“多谢母后体谅。” “国师的事……”太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声，“母后相信你会把握好分寸。” 方龙秀不说话。 太后：“等寺庙修缮好了，母后就搬去寺庙清修了……这段时间有空就多来宁善宫陪陪母后吧……文娘，我们回宁善宫。” 216.第216章 如果朕变了呢 送走了太后，方龙秀站在凌乱的书桌前，平静的脸上现出深深的倦意。 “都走了。”再不走，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 方龙秀叹了句，扶着书桌慢慢蹲了下来。 先生，朕不是故意的，朕只是太生气了……因为太生气，所以气昏了头，只想着让先生更明白些，只想吓吓先生，让先生不要再为难朕。 方龙秀捂住脸。 朕后来明明控制住了，说先生不是朕的意中人……可是先生，既然你不能接受朕的心意，为何还要用那样怜惜的表情看着真朕，为何还要用那般舍不得语气叫出朕的名字。 那般神情，那样的语气，让朕错以为你也是喜欢着朕的，所以朕才会受了蛊惑般亲下去的。 “先生。” 朕真的不是故意的……正如你所说，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吧，你忘记它，然后我们回到以前。朕不逼你，你也不要一点点疏远朕。 “陛下。”风伴狩缓步走到方龙秀面前，“属下已经把国师送走了。” “朕知道了。”方龙秀闷闷地回了一句。 风伴狩：“陛下累了便去歇着吧。” 方龙秀不说话。 “陛下。” “不要说话，把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收拾好书桌就出去。”方龙秀站起身往屋里走，撩开珠帘走到床上躺下，“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朕，朕想静一静。” 风伴狩很听话，方龙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若不是知晓风伴狩不会放着书桌不收拾，她都要怀疑风伴狩已经出去了。 真的很听话很体贴，若是先生也可以这样就好了。若是这样……不，方龙秀想了想又否认了，若是先生如伴狩那些，恐怕就不是先生了。 感觉很累，脑袋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屋里很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风伴狩很听话，方龙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若不是知晓风伴狩不会放着书桌不收拾，她都要怀疑风伴狩已经出去了。 真的很听话很体贴，若是先生也可以这样就好了。若是这样……不，方龙秀想了想又否认了，若是先生如伴狩那些，恐怕就不是先生了。 感觉很累，脑袋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屋里很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久。方龙秀靠着枕头在昏暗的房间里发了一会呆，等收拾好了心情后开口让风伴狩进来。 风伴狩推开门给方龙秀行了礼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屋里的烛火都点上。 “什么时辰了？”见即使开了门，屋里也没多少亮光，方龙秀问了句。 “回陛下，日晚戌时。”风伴狩点亮最后一盏烛火，走到方龙秀身边问道，“陛下饿不饿，晚膳刚刚送来。” “的确是饿了，让人端进来吧。”方龙秀坐起身。 风伴狩在床边蹲下，为方龙秀穿好鞋子。 宫人陆续将晚膳端进来，都是些她平日会多吃几口的菜式，看来是风伴狩特意吩咐了。方龙秀坐下来，风伴狩在一旁吩咐道：“皇上未用午膳，先让皇上喝点甜汤缓一缓。” 宫人：“是，风大人。” 方龙秀支着下巴沉默地看着。 “陛下，请用。”宫人乘好了甜汤将碗呈上来。 乳白的汤汁上漂着几片艳红，是红袖花瓣。方龙秀垂眸看着却不接。 风伴狩淡淡开口：“烫了，放着凉一会。” “是。”另一位宫人拿着银筷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想吃——” “你们都出去吧，伴狩留下来伺候着就够了。”方龙秀摆了摆手。 所有人都出去了，方龙秀抬眼看向风伴狩：“站着做什么，还不给朕布菜。” 风伴狩：“是，陛下。” 看着风伴狩布菜，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前后的顺序都很有讲究，方龙秀沉默地吃着风伴狩布的菜，吃完了开口道：“伴狩，你果然是最了解朕的。” 风伴狩垂着手站在一旁：“陛下严重了……属下只是跟着陛下的时间长久一些。” “难道不是因为用心？”方龙秀反问。若不用心，再长的时间也未必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陛下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自然要用心。”风伴狩淡淡地回道。 方龙秀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以后会一直这么用心？”对她好，因为她是皇上，因为她是主子，因为她对他有恩。对人好总是有原因的，这就是风伴狩的原因。那么先生呢，以前对她好是因为她是皇上，是因为父皇的托付？ 风伴狩藏在袖子里的手颤了颤：“会。” 方龙秀：“如果朕变了呢？”人都会变，有原因的好也会发生改变。先生知道了她的心思后就发生了改变。 风伴狩抬眼看向方龙秀，对方那么认真地看着他。他站着，陛下坐着，明明是俯视的情况，可是他却生出对方在俯视他的错觉。 以前也是这样的，不知道陛下是女子便也罢了，可现在知道了还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不论陛下是男是女，她始终是他的主子，永远凌驾他之上。 风伴狩在方龙秀面前跪下：“不论物是人非，世事变迁，属下永远会效忠陛下……永远用心待陛下，永远对陛下好。” 风伴狩表达忠心的话说过多少遍方龙秀都忘了，反正很多遍。只是，当真的发生变化后，这些类似誓言的言语还有几分是真心呢。 方龙秀若有所思地想着，随即手指勾动：“你过来，离朕近些。” 风伴狩往前挪了挪。 方龙秀垂眸看着，然后突然伸手拽住风伴狩的衣领，身子往前倾：“抬头。” 风伴狩全身僵硬：“属下不敢。” “不要让朕说第二遍。”方龙秀语气淡淡，却是绝对的命令语气。 风伴狩缓缓抬起头。 方龙秀低头将唇凑过去。 “陛……下。”风伴狩睫毛颤动，在关键时候偏过了头。 方龙秀眯了眯眼也不计较，转头去解风伴狩的腰带。 “陛下不可！” 风伴狩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但是绝对不能真让主子继续这样下去。 217.第217章 口是心非 逸心殿门口的宫灯一闪，角路里突兀地出现两个身影。 无衣眉目淡淡：“走吧。” 方青逍似笑非笑：“怎么不继续看下去，别着急着走啊。” “你想看就继续看吧。”无衣冷笑一声，“只要你能保证以你现在的能力，没有我在身边你能不被发现。” 方青逍无所谓：“如果我被抓了，我就供出你。” “随你。”无衣转身就走。 “唉……别走啊。”方青逍连忙跟上，“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逸心殿内，眼见腰带被抽走，风伴狩垂着的手紧紧握住，僵硬的身体再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感觉手下的身体在颤抖却还坚持没动，方龙秀眸光微闪，手指挑开外衣，开始解里面的中衣。 风伴狩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不行，不管陛下的目的是什么，不能让陛下再这样解他的衣服。他不是圣人，他会冲动，更何况他喜欢陛下，对陛下有着欲/望。若是让陛下发现他的心思，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不能直接推开陛下，赶紧找个借口脱身！ 情急间透过窗户看到殿外灯火细微的变化，风伴狩闭上眼，努力听四周的动静。他是半兽，如果有心认真去听，便能听到比平常更远更细微的声音。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就好了。 风伴狩怀着希望认真去听，这一听还真听出了一点不同。外面有人在说话……似乎不是逸心殿里的宫人。 有问题！风伴狩猛地睁开眼。 “陛下，外面有人！”风伴狩猛地退后，匆匆系好外袍，看都不看方龙秀转身冲了出去。 “谁在那里！”出于兽的本能，风伴狩出了大殿立即冲向殿外的一角的芭蕉。 “走！”无衣抓住方青逍，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风伴狩冲过去，发出声音的角落里没有任何人，然而他却听出了那人的声音。 是国师？ 风伴狩抬头，若有所感地看向无衣离开的方向。 “什么人？” 听到声音，风伴狩立即转身。 方龙秀站在大殿门口，夜色太浓，灯火昏暗，风伴狩的视力比一般人好也只看得见对方淡淡的神情，却看不清对方眼中的情绪。 风伴狩几步走过去，半跪行礼：“回陛下……没什么人，是一只野猫。” 方龙秀转身回大殿：“既然没事就进来吧。” “……”风伴狩艰难道，“是，陛下。” 经过这么一打岔，风伴狩倒是镇定了许多。陛下不是男子，女子的身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陛下这么做，恐怕只是为了证明什么。 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想到陛下之前问的话，风伴狩心里有了数，放下心来，跟着进了大殿。 倒是真的听话，也是真的任她而为。 够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试探，她心情不好，不能跟着难为风伴狩。 方龙秀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风伴狩：“罢了，朕没兴趣了，你也累了一天，与安子夜换班后去休息吧。” 风伴狩松了口气：“属下……遵命。” 方龙秀揉了揉眉心，浑身提不起劲，转身回床看书。 皇宫外，无衣放开方青逍，撤去隐身术。 方青逍笑：“竟然差点被发现了。” “麻烦你以后在听墙角或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时说话小声些！”无衣恼怒道。 方青逍：“啧，这不是没被发现嘛。”话说回来，真是小瞧了风伴狩了，竟然会被他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我就等你被发现后再提醒你吧。”无衣转身就走。 方青逍跟上去，肯定的语气：“你心情不好。” 无衣：“没有。” 方青逍：“口是心非。” “你有完没完。”无衣停住脚步瞪方青逍，“老子是心情不好又怎么样！用不着你一直提醒。” 方青逍却是不依不饶：“为什么心情不好？本侯爷猜猜……啊，是因为看见我们的皇帝陛下对风伴狩……” “方青逍！不要再提这件事！”无衣脸色的不悦更加明显了。 方青逍正色道：“为什么不能提？你为方龙修的行为感到不高兴？” 无衣一甩衣袖气冲冲往前走：“废话！当然不高兴了！他是皇帝，风伴狩是他的属下，他再喜欢男人也不能对自己的属下下手！风伴狩这么忠心，这么厉害，吓跑了他以后谁来保护他！简直是愚蠢！”更何况……那孩子不是说他有意中人吗，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去碰其他人！ 方青逍：“……” “后宫这么多女人，哪个不是花容月貌，为什么偏偏要喜欢男人！”无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是皇帝，不知道这样做非常有损他的名声吗！” 方青逍：“……” 无衣：“夏青萝有什么不好，除了不会功夫，什么条件都满足，如果非要满足那些条件，大不了我教她啊！” 方青逍：“……”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说了不准是男人，他为什么就是不听，要是方盛兰还没死，老子一定要方盛兰狠狠揍他，揍到他听话为止！” 方青逍：“……” ………… “风伴狩又不是他的意中人，他要这样也要选喜欢人，这样乱来简直是胡闹！” “让老子忘记，他这么做，老子还怎么忘记，气都要被气死了！” 无衣一路走一路抱怨，方青逍起初还能边听边笑，最后越听越不耐，生怕无衣越说越离谱，他几步走向去拉住无衣。 “够了！”方青逍看着无衣严肃道，“第一，他是皇上，你只是国师，你并不是他什么人，你没资格管他；第二，他是凡人，你是神仙，你们是两类人，你不要搅进他的生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你什么人，他做什么与你何干！你可以生气，可以关心他，但不该这么情绪化，你不要忘了他是谁，你是谁。” 无衣一愣，几秒后不自然道：“是他强行搅乱我的生活。” “你看着，不参与，他能搅动什么。”方青逍挑眉，“你不是没心没肺吗，怎么，想和他来一场人仙恋？” “怎么可能！”无衣立即反驳。 “这就对了。”方青逍点头，“既然不想，那就放宽心，不要多想。” 218.第218章 学着做人 既然不想，那就不要想？不掺和，他能搅动什么？你是谁，他是谁……他是皇上，你只是国师，你没资格管他。 方青逍的话在脑中转了一圈，无衣发现他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他根本就不该这么生气的。那孩子要怎么做与他何干啊。 逆着思维，无衣皱起了眉头。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与他没有干系，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反过来考虑，那么就是他不该生气却生气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其实是想管着那孩子的，是想…… “有什么好想的，你只要记住你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过客，不要试图去掺和他的生活，也不要让他影响你的情绪就好了。”方青逍及时打断无衣的思考，抓住无衣的手道，“走了走了，听说明月楼又来了不少新鲜面孔，我们过去瞧瞧。” 罢了，不必多想，过客而已啊。无衣晃了晃脑袋，放弃思考。 “快点，去晚了美人都被挑完了。” “我知道……哎，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那你倒是走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 ………… 关于皇上大怒，国师被绑着带出奉天大殿的事情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群臣以为这次国师定然会受到严惩，不料却未曾听闻类似国师又挨了板子的消息，倒是接下来好几天早朝时没见你到国师的身影。 丞相不在，身为太傅的国师不在，方青逍恢复平静一如既往地眯着眼睛养神，热闹了一段时间的朝堂终于恢复了平静。不，应该是从未这么平静过。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天下太平，没什么大事，解决起来很是轻松。早朝平静高效得让群臣有些不大习惯，因为不习惯，甚至都有些怀念不怕死的丞相和没事找事的国师了。这其中户部尚书就是其中一位。 户部尚书：“皇上，臣有事启奏。” 这几天睡得太多，以至于现在很有精神却非常无聊的方龙秀立即有了兴趣：“说。” 户部尚书：“启禀皇上，寺庙的修缮工作进行得很是顺利，微臣想请皇上前去视察。” 这倒是个打发时间顺便散散心的机会。方龙秀点头：“准奏。” “还有……”户部尚书欲言又止。 方龙秀：“容卿有事直言，为何吞吞吐吐？” 户部尚书：“是这样的……寺庙修缮的事能这么顺利进行，丞相和太傅两位大人功不可没，为了表示感谢两位，此次视察，微臣希望丞相和太傅也能同行。” 好端端的提他们两个做什么！叶知秋那家伙，他可没准他这么长时间不上朝，他倒好，竟然敢以休养之名不来上朝！这算什么，闹脾气！ 方龙秀：“哦，你也是知道的，丞相虽在朝为官，可也还是位修道之人，听闻这段时间他正在闭关休养，朕不便打扰他，容爱卿若是想请丞相，不如你有空去丞相府拜访，看他是否出关，若是正巧出关了，你再提出同行的邀请也不迟。” 户部尚书：“谢皇上提点……那太傅呢，不知太傅是什么情况？” 他？他会有什么情况！他就差在明月楼生根了！方龙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随口问了句，便得知对方自那日后一直留宿明月楼的消息！简直是……方龙秀深呼吸，缓缓开口：“国师向来行踪不定，他的情况朕不甚清楚，容卿要请国师朕不反对，只是这人你要自己找。” 户部尚书：“是，微臣明白了。” “哎呀，这修缮寺庙的事情方某可是出了不少银子，不说功不可没那也至少是有点功劳的，怎不见容大人邀请方某。”一直打盹的方青逍打起了精神笑道。 “有点功劳的人很多，容某不能每一位都亲自邀请，侯爷要去容某又不会拦着……再者，皇上出行，若不出意外，侯爷原本就是该去的。”户部尚书一本正经地回道。 方青逍做伤心状：“容大人这么说方某可要伤心了，方某出了那么多银子竟然得不到容大人的亲自邀请，唉，真是过河拆桥啊，原来容大人每次拿到银子时的感谢都是假的。” 看着堂堂侯爷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群臣是无语的。 户部尚书神情一阵扭曲，咬牙道：“侯爷，容某就是因为每次拿银子时都非常感谢侯爷，所以才觉得有这么多次感谢在前，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邀请侯爷。” “啧，本侯爷倒是不知晓除了在银子面前你善于争辩外平时的口才原也是可以这么好的。”方青逍笑眯眯道，“哎呀，本侯爷倒是知道国师的下落，只是某人不领情，侯爷我也——” 户部尚书：“侯爷，容某邀请你同行。” “……”方青逍哈哈两声，“真是能屈能伸啊，本侯爷也不食言，今天日落之前来侯府，保准让你见到国师大人。” 方青逍的恶趣味真是在朝堂上都不知收敛。方龙秀心里冷笑，决定在出宫那天找件事把方青逍派出去。哼，就是不让你去。 “既然没其他事，那就散朝吧。”方龙秀站起身离开。 “退朝！” “恭送皇上。” 侯爷府，日上三竿无衣才懒洋洋从客房里走出来。 方青逍坐在院子里抚琴，抬眼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无衣：“终于舍得醒了。” “能不醒吗，你一直在外面弹琴。”无衣走过去，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倒了冷茶就喝，看着方青逍道，“焚香弹琴，你倒是好兴致。” 方青逍：“无聊而已。” 无衣：“我看你倒是越来越像一个凡人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说对了，我就是一直在学习怎么做人。”方青逍漫不经心地继续弹着。 “你这样不行的。”无衣提出问题所在，“你一边学着做人，一边却将自己和身边的人和事区别开来，听说人是群居动作，你这样不融入集体，怎么学得好。” 方青逍：“难道你不是？” “我不同啊，我是神仙，和你这只想做人的妖不同，我从未想过要做一个凡人，过凡人的生活。”无衣喝着茶做出总结，“你想做人，难啊，还是好好做妖吧。” 方青逍终于停下弹奏，抬眼看向无衣：“和前段时间的状态不同，看来你是想通了。” 219.第219章 欺骗的本质 想通？听到方青逍的话，无衣一个眼刀子过去，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方青逍笑：“怎么，难道不是？” “我什么时候想不通了？”无衣喝着茶，喝茶喝出了饮酒的潇洒，“我一直都没有想不通的时候，偶尔迷茫一下，那也只是因为我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理清了缘由，想清楚自然就不该有烦恼了。” 方青逍：“难道你就没有弄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情？” “有啊，我至今都不明白主子们为什么不开心，有衣为什么越来越沉默。”无衣苦恼道，“他们羡慕我无忧无虑，说我不懂最好，可是我还是想帮帮他们，所以就下山来寻找答案。” “为什么要来凡间找答案？”方青逍不解。 “听说凡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最简单和最复杂的事，有最善良和最丑恶的人……包罗万象，变化万千。”无衣笑着，眼中含着期待，“我想只要我把这些事情都清楚了，那就能弄清楚主子们为什么不开心，就能解决有衣的问题。” 真是天真啊，你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感情的事你能帮上什么忙。这么单纯的心思，还真是让人不忍破坏啊。方青逍站起身坐到无衣身边：“给我倒杯茶。” 无衣倒了杯茶递过去。 “你来凡间多久了？”方青逍喝着茶问道。 “唔，不长，不到百年。”无衣喝着茶感叹道，“之前一直跟着有衣修炼，等我逃脱他的魔爪后就直接来帝都了。”虽然知道有衣是为了他好，不修炼在凡间遇到妖魔没有自保能力，但是下凡还没玩就开始修炼真是很扫兴啊。 看来的确是被保护得太好，难怪还可以这么干净。方青逍低眉把弄着茶杯：“哦，那你准备在凡间待多久？” “这个说不准，应该是要完成任务，赌约有了结果才能回去吧。”无衣叹气道，说实在的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栖凤山，栖凤山就是他的家，出来一段时间现在还有真点想家了。 方青逍挑眉：“任务？” “就是证明世间有……”无衣猛地回过神，连忙停住了话题。 方青逍：“证明世间有什么？” “这个……没什么。”无衣有些尴尬。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但是对方就是他要证明的对象，说出来好像不太好，即便是他的确出自真心。 方青逍：“当真没什么？” 显然对方打算刨根问底，无衣略一犹豫便道：“就是证明世间有没有纯粹的爱情啊。”这也不欺骗吧，毕竟这也的确是真的。 “那你一定没完成任务。”方青逍笑。 “……”无衣笑了两声，“所以我要找个姑娘来谈情说爱啊。” “证明爱情？”方青逍摸着下巴笑，“皇上不是喜欢你吗，正好可以。” “滚！”无衣一脸恼怒，“找姑娘好吗！再说了，就冲他已经有了后宫那群女人这一点，他也不符合条件了，这纯粹的爱情，不要求爱得死去活来，那至少也是但求一心人吧。” “啧，你们规定仙凡有别，现在你却要证明什么真爱。”方青逍摇头冷笑，“你们是不是太过安逸，以至于太过无聊才会想出这样的玩法。” 无衣反驳道：“谁说无聊了，很有意义好不好。”这场赌约可是关乎到有情司与无情司日后判断情侣之间真正归于有情还是无情的重要依据好不好！ “我是没看出意义在哪。”方青逍敲着桌子道，“但是，我想问你个问题……既然你不想动凡心，也没触犯天规的想法，那你如何去真正证明世间有情这一点，难道女方有情，男方无情也可以？” 这个他确实没想过，因为他一开始就投机取巧，把这证明世间有情当成朋友之情来应对。只是现在问了，无衣便当真想了想，最后回答道：“这个……她爱我，我会尽一切可能对她好，宠她陪着她，一起白头偕老，这样应该可以吧。” “白头偕老？”方青逍挑眉。 无衣：“凡人一生不过百年，我可以为她改变我的头发。” “虽然爱情的最终归宿就是这样，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你这属于欺骗的本质。”方青逍沉默了几秒无情点破。 无衣迟疑了：“欺骗她一辈子，让她幸福满足地死去，应该可以吧。” 方青逍：“若是我，我就不接受假装的爱情。” 无衣：“……” 方青逍：“怎么不说话了？” 无衣低头喝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再说下去，我都要怀疑我是骗你来着。 正说着，有丫鬟通报府外户部尚书求见。 无衣：“户部尚书？那位管钱的容大人？他来找你要银子了？” “让他进来。”方青逍吩咐完丫鬟，回无衣的话道，“本侯爷该出的银子都已经出了，这容大人这次可不是来找我的。” 无衣明显不信：“不找你难不成是找我？” “哎，这你可说对了。”方青逍笑眯眯道，“的确是特意来找你的。” “……”无衣，“找我做什么？”找我为什么来侯爷府找。 方青逍笑了一声：“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早朝发生的事了。不过既然人家都来了，也省得我废口舌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方青逍这家伙明显有些幸灾乐祸。无衣想走，不过又有些好奇这户部尚书会有什么事情找他。 一会的功夫，丫鬟便将人领了过来。 户部尚书：“下官参见国师，参见侯爷。” “容大人不必多礼。”无衣翘着腿，满脸好奇，“听说你是来找我的？” 户部尚书：“是的，大人。” 无衣：“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下官的确是特意来找大人的。”户部尚书含笑道，“寺庙修缮的工作很成功，下官想邀请大人几天后过去视察，顺带一览西山圣景。” 看风景啊，听说那里风景的确不错，闲来无事的确可以去看看。无衣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好，多谢容大人的邀请，不知具体哪天啊？” 户部尚书：“这个……是这样的，皇上出行需要时间准备，等皇上的行程定了下来下官定当亲自过来通知大人。” 无衣：“……”为什么那孩子也要去！他不是应该好好待在皇宫吗！ 220.第220章 意中人是谁 大概是无衣懊恼的神情太明显，方青逍喝着茶很不道德地笑了起来。 户部尚书：“国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无衣揉了揉眉心：“没什么！”他怎么忘了，既然方青逍特意坑他，那定然是已经挖好了坑等他跳的，怎么就不问清楚再答应呢！ “既然无事，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官告辞。”户部尚书看来不怎么喜欢待在侯爷府，说完正事立即要走。 无衣：“好，容大人慢走。”罢了，既然答应了就答应了吧。那孩子出了宫，比不得在宫里安全，人多混乱，他去了也能保护他。 “你既然答应了。”方青逍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毕竟前几天明明是在躲着方龙修。 “对啊，我为什么不答应。”无衣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没让你看到我的纠结，让你失望了。” 方青逍沉默了几秒，点头：“既然你已经悟出纠结二字，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无衣站起身就走。 方青逍：“去哪？” “去找明月楼的美人开导开导我。” 离开侯爷府，无衣并没有去明月楼，而是买了两壶酒跑到一处阳光不错的屋顶晒太阳喝酒。他并不是很喜欢喝酒，但是心情不好和心情不错的时候喝喝酒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不幸的是今天是因为心情不怎么好才喝酒。方青逍说的对，在他意识到该不该纠结时实际上他已经纠结了。 他的确是想通了，与方青逍说的话也不是假的，只是想通归想通，但要去见那孩子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若是那孩子的意中人真的不是他就好了，只是那个吻要怎么解释呢，若不是，那孩子为什么要亲吻他呢？ 无衣想着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脑中闪过那柔软的触碰。软软的，很凉，比身为浮萍的他还要凉，有些意外。 啊，在想什么啊！无衣连忙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去想当时的情景。 不是，不是！都说了不是意中人了！都说了只是像，只是像才不小心吻到的！ 无衣灌了口酒。 像？像他的意中人吗？等等！ 无衣怔了怔，摸了摸自己的脸。 像？能和他像的会是谁？ “天帝啊，不会吧！”无衣猛地坐起，手中的酒壶脱落，咕噜噜滚下了屋檐。 “谁啊，这么没缺德，差点砸到老子了！” 屋檐下有人在骂，无衣却是顾不得下去道歉。 不会吧，不会真的只是像吧！那孩子的意中人不会是有衣吧！那死孩子想什么呢，喜欢上有衣更不靠谱好不好，有衣那家伙是最反感和凡人有纠缠的！喜欢谁都好，千万不准喜欢有衣！ 无衣在屋顶走来走去。 好吧，我放低要求了，你要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大不了你就娶几个男妃，納几个男宠，但是有衣决定不行！ 只要想到那孩子的意中人有可能真是有衣，无衣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啊，那孩子说有意中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意中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不会是指当时他救了有衣的那个时候吧！ 不对不对，那个时候那孩子才多大！ 不是那个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啊，那孩子说他欣赏强者，喜欢声音好听的，喜欢轻功特别好的，不会是有衣化名为墨竹和叶知秋一起出现在皇宫的那段时间看上吧？ 有衣气质好，稳重，神秘又有气质的确是很优秀很吸引人，那孩子那个时候情窦初开也很正常。 无衣：“……”为什么怎么想都觉很有可能啊！ 可是……无衣摸了摸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衣作为墨竹出现的时候并未露出容貌，他和有衣的气质是不一样的。 但是……那孩子曾说他安静的时候很吸引人，他安安静静面无表情的时候的确很像有衣。 啊啊啊啊！无衣一拍额头。 为什么他纠结的重点从那孩子喜欢男人变成了那孩子的意中人是谁？这是一种什么诡异变化啊！ 但是，不论是谁，真的不能是有衣啊，那是注定了没希望没结果没幸福的！ 无衣纠结着，却是忘了这个不论是谁，为什么没有除去他自己。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这点！”无衣的神情很是认真。如果真是有衣，等下次有衣回来，一定要让有衣将那孩子关于他的记忆抹掉！ 有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优秀！无衣忍不住抱怨了。 “要不回宫去问个清楚？”无衣犹豫。他一段时间没回去，和那孩子一直僵持着，这个时候回去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不妥当？ 如果那孩子没有否定，或者是那孩子否定了，又或者那孩子完全不想搭理他……哦，天帝啊，主子啊，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想直接面对。 犹豫再三，无衣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回宫。 关于意中人是谁，是不是有衣他是一定要弄清楚的，但是最好不要直接问。无衣躺在屋檐发呆，终于在天黑之前想出了一个办法。 嗯，不是要一起去西山视察皇家寺庙吗，就趁那时候弄明白吧！ 想到对策的无衣心情终于好了些，但还是很郁闷。啊，有衣，都怪你，没事在那孩子面前装什么装！ 无衣抱怨了一会有衣，又摸出怀里的灵玉一阵感叹。好久没见有衣，也不知道那家伙身在何处，有点想他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帝都。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就在无衣一会抱怨有衣一会又想念有衣的时候 水汽袅袅，茶香四溢，一身墨绿宽袍的儒雅公子将泡茶的第一遍水倒掉准备添第二遍热水时稳稳当当的手却是猛地抖了一下将水洒了出来。 “怎么了？”对面躺在美人怀里的紫衣人眉眼一挑，“听闻白衣上神的弟子做事稳妥，泡茶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这等失误实在不该啊。” “在下茶艺不精，让魔君见笑了。”墨绿宽袍的儒雅公子微微一笑，“方才手抖，大抵是有人在背后骂在下吧。” “哦，有衣这么优秀，竟然会有人在身后骂你？” 儒雅公子微微一笑：“魔君说笑了，有衣不过是修为低微的小仙，来魔界游玩一趟都能被魔君抓到，魔君才是神通广大。” 紫衣人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哦？一趟？本君怎么记得是第二趟了。” 221.第221章 皇上出行 皇上公开出行，历来是声势浩大。又因为这位年轻皇上是第一次公开出行，又是要做给别人看的，于是这规模就大的有些不同凡响了。 这不，从皇宫通往西山皇家寺庙的那条主街两边早早就围满了百姓，街道旁不论是商铺还是民居皆是张灯结彩，而皇上的轿撵还未出宫，一队队禁军侍卫已经掌控这附近的所有大街小巷。 无衣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帝都难得盛况，万般感慨。 百姓如此爱戴皇上，看来那孩子很得民心啊。瞧瞧，这出行的规模，简直是比自家主子还要耀眼。 哦，不，自家主子出门，身后永远只有一两个人。为什么，因为自家主子根本就不用担心自身安全问题，所以，皇上啊皇上，出门就出门，搞得这么声势浩大很危险好不好！ “终于能看到我们的皇上了！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听说皇上很英俊，是个美男子呢！” “真的吗！那我要再挤上前点！” “当然是真的，前段时间不是流传皇上的画像吗，难道你没有？” “什么，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东西肯定只能私下传啊。” “我也要入手皇上的画像，好姐姐，回去可要帮妹妹弄一份。” …… 无衣转身走开，换一个位置站。 “这可是新皇第一次出行呢。” “登基这么多年了，哪里是新皇。” “但是皇上还未及冠啊，之前虽然登基了，可是朝政不是把持在三位辅政大臣手里吗。” “听说很早就还政了。” “说是这么说，谁知道什么还的。” “但是可以肯定现在肯定还了，听说前段时间丞相和太傅都被皇上罚了呢。” “太傅？太傅不就是国师吗，不是听闻皇上和国师的关系特别好吗？” “这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什么时候不会变啊。” 无衣：“……”虽然帝都言论自由，但是你们这么公开议论朝政真的好吗！还有，辅政大臣很早就还政了，这些年的政/绩都是那孩子勤政的成果。 “不过，我们的皇帝确实很好啊。” “是啊，国泰民安，修河铺路，税收减征……” …… 无衣嘴角弯弯，点了点头离开。 嗯，时辰差不多了，该回观星台换上国师的衣服陪皇上出行了。 逸心殿，方龙秀站在镜子面前整理衣冠。 “伴狩，国师还未回来吗？” 风伴狩：“回陛下，没有。” 方龙秀理了理衣袖，手指在袖口的金线祥云上摩挲，神色晦暗不明：“不是已经答应同行了吗？” 风伴狩：“是的，容大人说国师已经亲口答应了。” 难道是在明月楼闹过了头，忘了是今天？方龙秀皱着眉，手指在袖口抓出几道皱褶。 风伴狩：“陛下，属下派人……” “皇上，国师在门外求见。”有宫人进来禀告。 方龙秀抬眼，嘴角一弯又很快压平：“让他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无衣拱手弯腰行礼。 方龙秀语气淡淡：“国师免礼。” 无衣：“谢皇上。” 无衣抬眼看去。对方一身玄色正装，身形挺拔修长，眉眼不怒而威……真是一眨眼的时间，当初拉着他衣袖的小太子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想到在街上听到的评论，无衣点头。嗯，这孩子的确是生得不错，担得起美男子的称号。啧，僵持一段时间好久不见，突然觉得有点想念了。 方龙秀：“国师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皇上今天特别有精神。”无衣嘴角弯弯，含笑回答。 方龙秀看着无衣，觉得对方似乎和前段时间的状态有些不同了。这道袍穿在身上，好像比以前合适了许多。 “国师就准备这样与朕同行？”方龙秀往前走了两步，离无衣只隔一步的距离。 无衣看了看自己的服装，抬眼看向方龙秀：“不知有何不妥？” 方龙秀微微眯眼，抬手，手指似要触碰无衣的脸。 无衣：“……” 手指离对方的脸还有一寸的距离停下收回，方龙秀微笑道：“先生身为国师，身份尊贵，在百姓面前应当保持着神秘感。” 无衣含笑：“微臣明白了。” 方龙秀收回目光，转身问风伴狩：“什么时候了？” 风伴狩：“回陛下，万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方龙秀：“那就走吧。”知道那份不同是怎么回事了，方才她那样靠近先生都没有躲，也未露出什么不自然别扭的神情……看来先生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已经能坦然面对她了，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这样也好，不解释，不逃避，也算是一个比较能接受的结果。方龙秀无声地笑了笑，大步走出逸心殿。 风和日丽，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出门。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出宫门，便是一波接一波连忙不断的高呼。车马轿撵一路行驶，走到哪哪里便是铺天盖地的万岁高呼。 无衣坐在四周只隔了轻纱的轿子里，很是不自然地扶了扶脸上的鬼面面具。这是出宫前那孩子让风伴狩给他的，听说是带着这样的面具，不仅神秘而且威严。 听说国师很受百姓的欢迎，受欢迎程度甚至比皇帝还要高，看今天这阵势，他还真没看出他哪里比皇上更受欢迎。 他是神仙，特意去听时听到的声音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那就是我们的皇上啊，可真是俊美又威严！” “是啊，果真是天子威仪！” “啊啊！怎么办，皇上这么帅！我要进宫！我要进宫为皇上生孩子！” “叶丞相也是美男子啊。” “哪有皇上好看！” “……”无衣揉了揉耳朵，不再特意去听那高呼声里的引论声。 果然，不论在哪，一张好看的脸总是比较吃香的。若是今天的皇上相貌一般，恐怕除了那高呼声外，其他的注意力都是要被叶丞相叶知秋给夺去的。 太吵了！早知道就不答应这么公开的出行了！方龙秀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不仅脑袋疼，脖子和腰都疼。 “伴狩。”方龙秀在吵杂中开口，“到后面去把国师叫过来。” 风伴狩一怔：“是，陛下。” 222.第222章 免你心伤 “这个时候？”无衣皱眉。皇上这个时候叫他做什么？ 风伴狩：“属下不知。” 队伍依旧在前进，这个时候停恐怕不妥。无衣想了想道：“麻烦风大人去问问皇上有什么事，若不是重要的事，到达目的地了再召见微臣也不迟。”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皇上的轿撵旁：“陛下，国师问您可是有什么重要事，这个时候召见恐怕不妥。” “朕召见他还要有理由？”方龙秀挑眉。 风伴狩不说话。 方龙秀皱了皱眉：“随他吧，你去告诉他，国师长年不露面，既然出来了，在适当的时候展现他的不同才能继续长久地受人敬仰。”要他时刻受人敬仰，时刻提醒自己他的身份，这样自己才会有所顾忌，控制自己不再越过界限，不会将他越推越远。 风伴狩微微皱眉，却是很快答道：“是，陛下。” 将皇上的意思转告给无衣，风伴狩也不等无衣回答便回到了自己原由的位置上。 “展现不同？长久？”无衣嘀咕，“我根本不想长久地受人敬仰啊。”不过，那孩子既然说了，大概是有这个必要的。毕竟，他是国师，但代表的不是自己，他在这个位置上就有义务保持着方朝国师的荣耀。 好麻烦啊。什么时候把这国师之位让给叶知秋来当吧，他更适合啊。 然而，再麻烦，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无衣想了想，一挥袖，身影一闪出现在方龙秀的轿撵上。 “微臣参见皇上。”这种时候，无衣只能选择单膝跪在方龙秀的面前了。 轿撵微微一顿，在一旁骑着马的叶知秋偏头看了过来。 方龙秀一抬手：“继续走。” 四周高呼万岁的声音一顿，随即是一阵阵毫无掩饰的惊呼声。 “看见没有，那是国师啊，国师！” “怎么回事，国师怎么突然从后面到皇上面前去了！” “国师真是神通广大啊！” “真是太神奇，太厉害了！” “不愧是国师啊！” “国师！国师！” …… 无衣嘴角弯弯，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方龙秀却是眼睛一眯，支着下巴问了一句：“国师有事？” “额……”无衣微微一愣。很好，他光想着怎么不同了，倒是没想到过来要做什么。不过，当时不是这孩子叫他过来的么，现在一脸不明问他过来有什么事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回陛下。”无衣实在是没什么事，胡乱编了个理由，“微臣方才突有所感，掐指一算这个时辰为陛下祝福是最能灵验的。” 方龙秀：“哦？” 无衣一本正经地继续编：“请陛下伸出一只手。” 方龙秀伸出左手。 “陛下，微臣现在为你祈福。”无衣双手捧住合十，微微低下头，低沉的声音无比认真与虔诚。 “皇天后土在上，微臣无衣，祈愿——免你惊，免你扰，免你病痛，免你心伤，愿陛下福寿绵长，流芳千古，天下称雄。” 方龙秀的手指微微弯曲，内心一阵躁动。 四周依旧喧闹不止，她于这喧哗中听见他的祈愿，又在这众目睽睽下微微向前，问道：“国师，为什么这前后的称呼不同？” 皇帝陛下的动作让四周更加喧哗，喧哗过后却是奇迹般慢慢安静下来，大概是百姓都很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 无衣抬头，声音更加低了：“前面四免是微臣个人为了方龙修求的，后面三愿是微臣为皇上求的。” 免朕心伤？方龙秀的呼吸一窒，强作镇定问道：“那四免……国师的祈愿灵验吗？” 无衣声音里含着笑意：“灵验的，即使求不来，微臣素来无忧无虑，福泽深厚，可以分于你。” 方龙秀垂眸看着无衣，可惜对方戴着鬼面面具，她看不到他说这话是什么表情。 若是真的……先生若是如此真心，即便只能看着，龙秀也该满足了。方龙秀抽回手，坐正：“多谢国师。” 很好，任务圆满完成，只欠一个漂亮的收回。无衣：“微臣告退。”起身，身子腾空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一转身，挥袖回了国师的轿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随后所有百姓再次跪下高呼。 无衣：“……” 为什么要这样喊，喊千岁总感觉很奇怪啊。还有，虽然高呼声很震撼很激励人心，但是真心觉得很吵。 忍耐着一路的高调喧哗，无衣到终点时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陪着皇上一起公开出行了，至少不会选择端端正正坐在轿子里任人观赏这种方式。 到了山下，所有百姓被禁军拦在山下，皇帝为了表示心诚，下了轿撵与随行官员一同步行上山前往寺庙，也正好看看山道整修得如何。 无衣落后皇上一步，因为觉得无聊，往跟随身后的官员瞧了好几眼。 奇怪，没看到方青逍那家伙，这种事情，他不该缺席啊。难道他预测到了这热闹背后无聊的实质，故意不来的？ 叶知秋就在身边，无衣小声问道：“丞相，今日怎么不见方侯爷？” 叶知秋目不斜视：“听闻帝都查到走/私黑/火的违法勾当，听线报说今日会有重大线索，事关重大，皇上派遣方侯爷和大理寺的明大人一同前东郊办案。” 无衣：“今天？”这么凑巧？ 叶知秋还未回答，走在前面的方龙秀回头反问：“怎么，国师有意见？” “……”无衣连忙回答，“回陛下，绝无意见，微臣只是觉得好巧。” “的确很凑巧。”方龙秀扭过头。 无衣：“……”怎么莫名觉得这不是一般的凑巧。 这上山的路很长，方龙秀走在前面一路查看这工程的进展情况，一路观景，兴致颇高，完全没有任何想在中途歇歇脚的意思，可是苦了年迈一点的官员走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开口。 真是扫兴。方龙秀停住脚步开口：“你们在后面慢慢走，不用急着跟上朕。国师，丞相，跟朕上山。” 这国师，丞相，还有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风大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们跟着百官很是放心：“臣等叩谢皇上体谅。” 无衣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223.第223章 朕和你不熟 方龙秀到了山顶，绕着寺庙园林转了一圈，又在佛堂里上了香坐下来歇息时目光在在场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国师呢？”方龙秀问风伴狩。只是上个香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风伴狩摇头：“属下不知。”为了保护皇上，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目光一直放在皇上身上。 “回陛下，国师在说累了，在后院的禅房休息。”叶知秋回答道。 累了？身体不适吗？方龙秀皱眉：“你派人去客房门口等着，国师若是醒了就来通知朕。” 风伴狩：“是，陛下。” 方龙秀听寺庙里的大师讲了一会禅，又喝了两杯茶后终于坐不住了准备四周走走。 很是不好意思，那些禅学佛法，玄妙难懂，她实在听不进去。不过，这大师貌似很有兴趣一直讲下去，方龙秀眼睛转了转道：“都说佛道相似又有很大差别，朕的丞相是修道之人，正好可以与大师切磋讨论一番。” 大师笑：“贫僧久闻丞相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不同凡响。” 叶知秋：“大师说笑了。” 方龙秀：“两位慢慢谈，朕去其他看看。” “是，陛下。”受了皇命，叶知秋不好推脱。 “皇上慢走。”大师显然对能和修道之人谈论很有兴趣，对当今天子毫不挽留。 嗯，这寺庙坐落山峰之上，山上气温低，山下的桃花凋谢许久，这里的桃花却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方龙秀问：“伴狩，寺庙的东边是不是有一处桃林？” 风伴狩：“是。” “我们去那边走走。” 风伴狩：“陛下……” 方龙秀回头：“怎么，你还保护不了朕？” 风伴狩立即道：“能。” “那就走吧。” 方龙秀带着风伴狩往桃林那边走，走了一会远远地便看到一处桃林，果然是绯红一片，开得极其灿烂。 进了桃林，还未走几步，忽地一阵大风刮起，纷纷扬扬地桃花漫天飞舞起来。 方龙秀感叹道：“一场怒放的张扬，华丽过后便是死亡了。伴狩，这山上的桃花竟然和红袖花一样那么热烈。” 感叹后竟然无人回应，方龙秀警惕转身，却是不见风伴狩的身影。 “伴狩！” 还是没人回应，方龙秀皱起了眉头：“风伴狩！”不对劲，风伴狩不会不打招呼就无故离开的。 这桃林有问题！方龙秀立即转身离开，走了一会却是怎么也走不出这桃林。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方龙秀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准备在桃树上做记号。正准备做记号时又将手慢慢放下。 应该是不必的，既然对方困住她又没有抓紧机会立即动手，那肯定会主动露面的。与其辛苦做几乎没有希望的苦力，不如主动让对方出来。 方龙秀匕首一转，语气淡淡：“出来吧。” 没有回应，方龙秀冷笑一声，匕首在手上转了几圈：“朕的时间有限，你最好抓紧时间，等风伴狩叫来了朕的丞相和国师，面对顶尖的三大高手，朕不认为你会没有麻烦。”说这些话时方龙秀是紧张的，万一对方是真想杀她，她岂不是不仅没有拖延时间还提醒了对方。 不过，她感觉不到任何杀意，只好相信自己的直觉去赌了。 不过，虽然赌注有点大，但效果是显著的。 又是一阵风过，几片漂浮的桃花悬空在面前停了下来。 方龙秀一怔，抬头看向四周，却根本没发现四周有人。 对方很不一般啊。方龙秀有些犹豫了。 “跟着桃花过来找我。”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方龙秀听到这声音时皱了皱眉。 好像有点熟悉？是认识的人？ 不管了，过去看看！ 桃花晃悠悠往桃林深处飘去，方龙秀跟在后面，总觉得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 走了一会，桃花跌落在地，方龙秀目光一扫，看到一颗粗壮的桃树后露出一角墨绿衣襟。 方龙秀停住脚步开口：“出来吧，朕看到你了。” “你这么贸然过来好像不好，下次还是别这样了，挺危险的。” 方龙秀：“……”明明是你叫朕过来的！把朕困在桃林的也是你！不过……这声音越听越觉熟悉。 “方龙修？”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墨绿宽袍，绘着梳竹的面具。方龙秀惊讶道：“墨竹！”难怪觉得熟悉！ “不知墨竹先生以这种方式约朕出来有何要事？”方龙秀沉下了脸。 “故人相见，皇上怎么这个表情……嗯，见到我你不高兴？” “……”方龙秀，“朕与你不熟，算不上什么故人。”这家伙怎么回事，他的好朋友不是叶知秋吗？ “路过帝都，特意过来见见你。” 方龙秀一脸不耐烦：“有事快说，没事朕要走了。”没见到她，风伴狩该着急了。 桃林忽然一阵颤动，对方忽地扶住桃树坐在了地上。 方龙秀皱眉：“你怎么了？” “啊，受了点伤，无碍。” 所以，特意把她叫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方龙秀：“让朕出去，朕叫叶知秋过来帮你疗伤。”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不了，有什么事直说吧。”方龙秀有所防备。 “我不会伤害你的。” 对方手指一弹，远处一枝枝繁叶茂的桃枝立即被削断。 “看，我若真要伤害你，即使受伤了也是易如反掌。” “哈……”方龙秀冷笑一声。 “算了，你不过来也没关系，就远远看着也行。” 方龙秀：“看什么……你……”墨竹竟然突然摘下了面具！等等，墨竹和无衣好像，竟然这么像！若不是她清楚地记得无衣脸上的每一分细节，若不是这两人的气质不同，她肯定会认错的。 “仔细看看，还记得我吗？小时候你还救过我。” 救过他？小时候？记忆中小时候她一直很乖，不会乱闯祸，也不应该会救来历不明的人吧。更何况她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他。 再者，他这等高人怎么会被一个孩子相救？ 等等，高人？要说高人，她清楚地记得六岁那年，她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就像是故意被人抹掉了一般。最好的证明就是她身上那块来历不明却帮了她大忙的灵玉！ 难道这高人就是墨竹？方龙秀皱着眉，仔细打量对方。 224.第224章 半妖半兽 对方的相貌是生得极好的。柔而朗的眉眼透着君子如竹的雅意，只是这脸实在是有些苍白，没有无衣那份血气活力，显得有些沉郁。 方龙秀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不是对方像无衣的缘故，她总觉得这张脸的确是眼熟。 桃林又是一阵晃动，对方猛地一颤后嘴角溢出鲜血。 外面的人还未找来，定然是墨竹使了什么法子，对方吐血和桃林晃动的时间刚好一致，她可不可以猜测外面有人在试图进来找她却被什么东西阻挡了。 “看够了？记起我了吗？” “你受伤了，最好先放朕出去。”方龙秀看着对方嘴角的鲜血，也弄不清对方是不是小时候遇到的高人，只道，“你私自困住朕的事情，朕不追究。” “你真的不记得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龙秀板着脸：“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这个……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吧，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 方龙秀一怔。 “你……喜欢我吗？” 方龙秀又是一愣：“喜欢？你——” 桃林猛地一阵，方龙秀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再见。” “你去哪？”方龙秀有些着急。墨竹能说出大概时间，会不会真的是那位被她忘记的高人？ “离开帝都。” 对方并不停留，广袖一挥，声音消失在原地。方龙秀想追，追了几步却不知从何追起。 于此同时，叶知秋御剑到来。 “皇上没事吧？”叶知秋走到方龙秀面前跪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朕没事。”方龙秀扶叶知秋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所在的这片桃林被设了结界。”叶知秋顿了顿，“风大人试图打破结界时微臣发现出了事才急急赶来。” 意思是说风伴狩并未通知任何人，而是企图一个人进来救她？方龙秀：“他人呢？没事吧？” 叶知秋：“他被结界的力量反弹，受伤晕过去了，微臣暂且将他安置在树下休息。” 受伤了？方龙秀：“带朕过去。” 叶知秋：“是，陛下。” 方龙秀走了几步，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困住朕的人去哪了？” 叶知秋沉默。 方龙秀冷哼：“因为知道是谁？” “回陛下。”叶知秋的语气带着不确定，“似乎是臣的好友墨竹，只是若真是他，这结界单凭微臣和风大人是破不来的。” 方龙秀：“如果他受伤了呢。” “他受伤了？”叶知秋惊讶。 “你现在的关注点错了。”方龙秀冷冷提醒，“在朕面前，你先是臣子，后才是担心他的友人。” 叶知秋沉默。 跟着叶知秋到了桃林外围，远远便看见风伴狩一动不动躺在一颗桃树下。 方龙秀：“他没事吧？” “只是小伤。”叶知秋走过去，“微臣带他出去疗伤。” 方龙秀点头。 然而，意外徒生。就在叶知秋弯腰去扶风伴狩时，风伴狩的眼睛猛地睁开，那一瞬间的眼是嗜血的红。 方龙秀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出声提醒：“小心！” 然，终究是晚了，只见风伴狩伸手一挥，叶知秋来不及后退，手臂顿时鲜血淋淋。 他的手！方龙秀呼吸一窒。风伴狩的手竟是凭空生出一道道锋利的爪子！ 叶知秋急退几步，手腕法剑出鞘，直指风伴狩。 方龙秀：“怎么回事！？” 叶知秋复杂地看了眼方龙秀，叹气道：“风大人大概是只半兽，是凡人与妖的结合，大概是方才着急破开结界，气息翻腾下受了刺激，从人变成了半妖半兽的状态。”他以前竟然没发现！ 风伴狩真的半兽，国师之言竟然不是假的！方龙秀：“现在怎么办？” “陛下退后，他现在神志不清，小心他伤到你。”叶知秋手握法剑，来不及处理手臂上的伤，与妖化的风伴狩对峙。 “丞相小心。”方龙秀顿了顿道，“不要伤他性命，制住就好，风伴狩他效忠于朕，从未想过要伤害朕，这次变成这样也是为了救朕。” 叶知秋有些惊讶，随即点头：“是，微臣遵命。” 风伴狩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平时那么安静温驯的人现在却如此狂暴，他不懂法术，也没用平日的剑法，与叶知秋的对打完全是野兽的本能。獠牙，利爪，撕咬……所过之处，桃树尽折。 “陛下……这是！”赶来的安子夜目瞪口呆。 方龙秀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开口：“什么也别问，封锁桃林，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快去！” 安子夜：“是！” “等等！” 安子夜：“陛下还有何吩咐？” “国师呢？”方龙秀这才想起来。叶知秋都知道出事了，先生为什么还未赶来！ 安子夜：“属下不知……属下马上派人去通知国师！” 方龙秀：“去吧。” 对峙还在继续，风伴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而叶知秋动作却越发不顺畅起来。方龙秀想，是不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她下了不准伤害风伴狩的命令，所以才限制了叶知秋的发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龙秀心里着急，越发期盼无衣的存在。先生修为高深，如果先生在，肯定能解决现在这个问题。 “风伴狩，如果还听得见朕的声音就立即停下来！”方龙秀试图用语言安抚暴怒的风伴狩。 风伴狩一怔，方龙秀原以为有效果，不料对方在微微停顿后一声长啸，攻击得更加猛烈。 叶知秋手中法剑不停，匆匆说了一句：“陛下，未免伤及到您，如果可以，微臣请您立即离开这里！” “你专心对敌不用顾忌朕，朕会小心保护自己。”方龙秀不想走，这两个人都很重要，她不能放任不管。 正说着，却是传来惊讶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来人正是身穿道袍的国师无衣。 方龙秀惊喜道：“先生！” “微臣参见皇上！”无衣行了礼问道：“这是什么情况，那是？” 现在行什么礼！方龙秀：“那是风伴狩，先别问为什么，赶紧帮忙！” “微臣保护陛下吧。”无衣站到方龙秀面前，“原来是只半妖……陛下放心，风伴狩交给叶丞相处理应该没有问题。” 225.第225章 神一般的存在 先生这是不打算去帮忙？方龙秀惊讶。 “是只狼妖。”无衣看了一会，慢悠悠开口，“丞相，攻他背后右肩之下三寸之地。” 叶知秋抽空看了眼无衣：“陛下说留他性命，我现在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这样啊……他已失去清醒，现在又是这种狂暴状态。”无衣摸着下巴，语气有点苦恼，“想让他安静下来恐怕有点难。” 有点困难？方龙秀问道：“先生有办法？” 无衣点头：“有倒是有，但是——” 方龙秀不耐道：“有办法就快点帮忙！” 有倒是有，但是于我却是很不利啊。无衣转身看向方龙秀：“真要我去帮忙？” “风伴狩本性很好，尽量不要伤了他。”方龙秀顿了顿，“朕相信先生。” 相信我啊，可是我却没多大信心。罢了，也算是自作自受。无衣点头：“好，我帮他。”转身却是捂着胸口忍不住苦笑。 “丞相，让我来吧。”无衣手中捏决，衣袍无风自动。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退了下来。 没了人制约，妖化的风伴狩直接冲了过来。 “放肆！”无衣一声呵斥，手中法决变化，肉眼可见的翠绿光线将风伴狩围绕。 捂着手臂疗伤的叶知秋猛地抬头。如果不是对方的气息掺杂着妖气，他在那一瞬间都要以为对方是好友墨竹。 被困在光线里的风伴狩剧烈挣扎，无衣手指变化，光线一点点缠住风伴狩，然而风伴狩即使被束缚住了也是野性不变，甚至挣扎地越来越厉害。 无衣眉眼一挑，近身向前并指点在风伴狩的额头上。 输入灵气镇压妖性的过程中无衣有些惊讶。奇怪，风伴狩身上存在有衣的灵气，有衣好像在他身上下了一层限制，既然如此，为什么风伴狩还会发生这种变化？ 想起冲击桃花林结界的那层力量，无衣瞥了眼一旁的方龙秀。 是因为担心主子，所以才这么不顾一切冲破限制吗？无衣心里叹气。真是伤人伤己啊，你若不是冲击结界伤了我，我现在也不止于这么难镇压你。 维持桃花林的结界已经耗费了不少灵气，之后又被结界反噬伤了身体，现在强行镇压一只半妖的无衣很是无奈。 再这样下去，等制住风伴狩，他会不会又要好好休养好几年！ “皇上已经没事了。”无衣叹气道。既然是为了皇上而妖化，那么对方没事了，想必你也会冷静点。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杀了你。”身为一只伤人且没有理智的半妖，我真的会考虑杀了你以免伤及无辜。当然，因为起源是我，我会很愧疚，然而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会杀了你。 第一句话的效果不错，不过第二句好像起到了反效果。对方在微微平静后竟然挣扎地更剧烈更凶猛了 天帝，主子！我修为那么低，能不能别这么难为小仙！无衣的手指颤了颤，默默把涌上喉咙的血压回去。 不行，不能这么坚持下去。无衣闭上眼，运起大主子教他的法术，开始调动四周的灵气归自己使用！ 抱歉了，美丽的桃花们！愿你们来年开得更灿烂！过后，我会给你们补偿的！ 无衣放弃对风伴狩的镇压，手指划过掌心，用灵血做引，納四周草木灵气。无衣站着一动不动，闭上眼，摊开手心让血气散开。 四周的桃花迅速枯萎凋谢，狂风卷起桃花将两人站得地方形成了一个风眼。 叶知秋：“这是……”这术法虽然不是妖术，可却是伤人伤己。天地万物皆有灵气，岂可强行夺取。 环顾四周，脚下绿草在枯萎，身边的桃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方龙秀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一脸震惊地看向风眼中心的无衣。 这样严肃认真的先生，神一般的存在。方龙秀微微失神。先生就站在那里，她看得见，但是却永远隔着距离。 叶知秋：“小心！” 方龙秀立即回神，吓得大喊：“先生！” 原来是风伴狩没了制约，举起利爪挥向无衣，一爪下去，无衣的胸前便是一道道血痕。 “再这样下去，你就永远没有追随皇上的资格了！”无衣猛地睁开眼，摊开的手指合拢。 大概是无衣的话起到了作用，风伴狩听后再次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就是这个时候！ 无衣快速伸手，手指重新点上风伴狩的眉心：“立即给我清醒！” 围在他们四周的风慢慢停下，枯萎的桃花在空中打着转慢慢坠落在地，风伴狩在无衣的手下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暴虐的眼神一点点消失。 差不多了。无衣终于松了口气。 等风伴狩的手指的利爪消失恢复正常，无衣放开了手。 无衣站在原地：“丞相，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叶知秋走向前扶住往后倾倒的风伴狩：“叶某明白，国师受累了。” 方龙秀快步走到无衣身边：“先生没事吧？” 无衣摇头。 “可是你受伤了？”方龙秀皱着眉。 无衣微微笑了笑：“无碍，只是小伤，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陛下去看看风大人吧。” 正巧那边风伴狩睁开了眼，眼中是一片迷茫，看到方龙秀时立即挣扎着要站好：“陛……下……” 方龙秀转身握住风伴狩的手：“伴狩，现在感觉如何？” 风伴狩急切道：“陛下没事吧？” “朕没事，有事的是你。”方龙秀顿了顿道，“你受了伤，回去让丞相帮你疗伤。” 风伴狩弯腰要跪下：“属下护驾不利，让陛下在属下眼前——” “好了，要领罪也等你养好伤再说。”方龙秀打断风伴狩的话，看向叶知秋，“麻烦丞相了。” 方龙秀看向无衣：“先生，我们回寺庙吧。” 无衣摇头：“你们先走，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方龙秀：“可是先生的伤……” “只是小伤，不要紧。”无衣笑了笑，又拱手行了个礼，“微臣恭送皇上。” 方龙秀：“……”先生这是在赶她？ 叶知秋扶着风伴狩在一旁道：“陛下，我们走吧，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陛下再不出现会引起慌乱。” 罢了，既然你赶朕，朕又何必要留。方龙秀看了眼无衣后转身就走：“走吧。” 226.第226章 应当还回去 见那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枯萎的桃林之中，无衣松了口气，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终于走了，再不走恐怕就坚持不下去了。这次那孩子倒是听话。 无衣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桃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抱歉，夺了你们的灵气。”无衣扶着桃树，叹着气道，“欠着不好，现在就还给你们吧。” 无衣手指一并划破手腕，鲜血迸出化为无数点点灵光洒向枯萎桃林。 “给我住手！” 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无衣不看也知道是方青逍那家伙。无衣手中的动作不停，叹气道：“这件事你就别管。” “再不管你等会你就该再睡着闭关几年了！”方青逍急匆匆走过来抓住无衣的手腕，手指在伤口上一抹，不由分说愈合了伤口。 无衣急了：“哎，这样不行，我夺了他们的灵气应当还回去。” “没人不让你还！”方青逍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要还，能不能不用这种方式，能不能等你先调息养好伤再说！” 无衣无奈道：“等我养好伤他们就死了。” 方青逍怒了：“就算两三天不行，一时半会一个时辰也等不了！？” 见对方真的生气了，无衣讪讪地收回手：“等会就等会吧……我只是想早点偿还对他们总归是好的。” 方青逍板着张脸：“所以就不管自己了？” “我会有分寸。”无衣有些心虚了。 “你的分寸就是自不量力！”方青逍冷笑几声，“你所谓的分寸就是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强出头！” 无衣有理由反驳了：“风伴狩那个样子，我能不管？” “不是还有叶知秋吗？”方青逍将无衣拉着坐下，“坐下来！” 无衣不甘不愿坐下：“叶知秋不是受伤了吗，我不出手他能搞定。” 方青逍居高临下俯视着无衣：“哦，他搞不定你就能，你能你会夺草木的灵气？你能你倒是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 无衣嘀咕道：“我若是不受伤也是可以不借的。”虽然做不到有衣那样给风伴狩加个禁令，但是至少能借有衣留在风伴狩身上的禁令让风伴狩恢复理智。 “呵，说到这我倒是好奇了，你怎么受伤的？”方青逍一脸不解。 无衣：“……” 方青逍眯了眯眼睛：“风伴狩突然妖化肯定是受了刺激……和你没关系吧？” 无衣干笑。 方青逍冷笑：“我有没有说过你一点都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 “我调息了，你帮着我看着点。”无衣打着哈哈，盘腿闭上眼调息。 方青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桃林外，安子夜见了方龙秀，带着禁军立即跪下。 “拜见皇上！” 方龙秀抬了抬手：“都起来吧。朕没事，刺客已经被丞相和风侍卫就地正法了。”顿了顿道，“安子夜，带着禁军离开这里去寺外守着，不要扰了寺庙的清静。” “寺庙是清修之地，不可传出刺杀之事，今日桃花林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任何人不准四处宣扬传播，有违令者，斩！” “马上派人送丞相和风侍卫回禅房，宣随驾太医同去。” “黄昏之前，回宫！” 一连串命令下去，方龙秀沉着的脸有所缓解：“安子夜，听明白了就马上行动。” 安子夜：“是，属下马上去办！” 方龙秀：“等等！” 安子夜脚步一顿：“皇上？” “国师还在桃林里面，留两个人在外面守着，等他出来了通报朕。”方龙秀看了眼身后的桃林后转身离开。 禅房里，叶知秋放开风伴狩的手腕。 方龙秀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抬眼看了眼从进来后就没有任何作为的太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为丞相瞧瞧。” 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走向叶知秋。 方龙秀问叶知秋：“风伴狩怎么样？” 叶知秋看了眼太医示意他稍等片刻，回方龙秀道：“回陛下，风大人已经完全……气息已经完全平稳下来，无碍，多做休息就好。” 方龙秀：“朕知道了，丞相辛苦了，下去歇着吧。太医，跟丞相回房处理伤势。” “是，那风大人……”太医的话猛地一收，突然发觉自己这话不该问，他不敢追问连忙改了话题，“皇上遇刺，是否需要微臣为皇上把把脉，开两服压惊宁神的方子？” 方龙秀抬手揉了揉眉心：“好。” 这次太医是真的愣住了。按照皇上的性子，难道不是该说‘用不着，这点惊吓朕还不放在眼里’类似的话吗？怎么就真的需要了？ 方龙秀一挥手：“你们出去吧，有事朕会派人通知你们。” “是，微臣告退。”太医提着药箱子连忙行礼告退。 叶知秋看了眼方龙秀行了个礼：“臣告退，陛下好好歇息，刺客的事情还请陛下不用放下心上，臣会去处理。” 方龙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到两人走了，房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方龙秀为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开始发呆。 风伴狩在不远处的床躺着，双手抓着床单，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盏温茶凉了个透底，方龙秀这才似缓过神来一般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茶盏碰到桌子上的声音很轻，但在这死一样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尤为刺耳，风伴狩身体猛地一颤，目光一紧，从床上翻身而起跪在了地上。 “陛下……”风伴狩艰难开口却不知如何说下去，他甚至不敢抬头。 方龙秀坐在椅子上，微微偏了头看过去，终于开了口，声音是一惯的平淡：“朕倒是不知与朕日夜相伴的你竟是如此不同凡响。”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当无衣强行借用草木灵气时 栖凤山的莲池里某一处轻微晃动，一身焰色衣袍的栖梧上神夹在指尖的白子微微一颤，与此同时对面支着下巴的白衣上神也抬起了头。 白衣上神：“没事别教孩子这么损人的术法。”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栖梧上神嘲讽地回了一句，“难道要像你一样，收了有衣做弟子却什么都不教。” “有衣那孩子会自学。”白衣上神毫不愧疚，落下一枚黑子，“专心下棋吧，出了事，有衣会照顾无衣的。” 227.第227章 生死契约 主子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不悦，但是了解主子的风伴狩却是知道主子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不好到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杀了他。 这个时候他甚至不敢为自己辩解，因为这一切不是他主动坦白的，是被发现的，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苦衷都只会是借口和狡辩。 方龙秀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试图放松一直紧绷的身体，看着不吱声的风伴狩缓缓问道：“知道朕当时为什么没让叶知秋当场杀了你吗？” “属下的命是主子的，不能死在别人手里。”风伴狩的嘴角扯了扯，脑袋垂得更低了。 “哈，你一向惯于表达你的忠心。”方龙秀冷笑一声。 风伴狩的脸色顿时煞白，微微抬头看向方龙秀：“属下该死，只是……属下虽然有所隐瞒，但对陛下绝对没有不忠！” “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对朕如何朕心里清楚。”方龙秀站起身走到风伴狩面前，俯视着风伴狩，“若不是清楚，你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风伴狩心里微微一松。陛下是清楚的，不管怎么样，陛下都是相信他的。 方龙秀接着冷冷道：“然而，你还是让朕失望了。” 风伴狩的喉咙一哽，猛地抬头：“陛下。” “今日你差点杀了丞相……若不是后来国师赶到让你恢复了理智，朕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你。”方龙秀弯腰蹲在风伴狩面前，声音带着冷意，“朕在想，若是丞相和国师都不在，以你当时的状态，你会不会把朕都给杀了？” “不会！”风伴狩脱口而出。 方龙秀眯了眯眼：“这么绝对？你那时候可不是朕所认识的风伴狩。” 风伴狩摇头，只是眼里已经带了迷茫和犹豫：“不论什么情况……属下都不会伤害陛下。” “不会？”方龙秀的声音压了压，“换作清醒的你，平时会对叶知秋下手？” 风伴狩一颤，没有反驳。 “看样子你完全没有把握。”方龙秀站起身走开，“意思是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你会杀了朕。” “不会！绝对不会！”风伴狩无法反驳，却再三强调，“属下绝对不会伤害主子！” 方龙秀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风伴狩：“你既然不能保证这种突发情况，如何能保证你的忠诚？” 风伴狩沉默几秒，俯身磕头。 就只是这样吗？未免教人失望。方龙秀摇头，转身准备回椅子坐着。然而，不过走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方龙秀连忙回头，只见风伴狩已经拔出随身的短剑对准心口的位置。 “蠢货！”方龙秀疾步走过去，一把夺过风伴狩手中的短剑。愚蠢，她心情不好刺他几句还承受不住了？就这点出息！ 风伴狩仰头看着方龙秀。 方龙秀一怔，倒是有些不解了。风伴狩的神情比先前平静了许多，只是眸中平添了一股决绝，不是悲怆赴死的决绝，反而是像突然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陛下，属下不敢赴死。”风伴狩解释着刚才的举动，“属下只是想到了以防万一的法子。” 哦，以防万一？方龙秀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属下的父亲的确是只狼妖，父亲与母亲相爱后担心自己会在意外情况下伤害母亲，遂想了个法子避免意外。”风伴狩抬头，用着小心翼翼地语气道，“陛下，您可以与属下签下生死契约，在属下要伤害您时，您可以选择反噬，将伤害转移到属下身上。” “听起来倒是不错。”方龙秀沉吟片刻，垂着眉眼看风伴狩，“但那是你的想法，朕不想这样做。” 风伴狩愣住。 方龙秀语气淡淡：“用契约维持的忠诚朕不屑要，朕是不会与你签下什么生死契约的。” 风伴狩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住衣襟。 “你隐瞒身份的事情朕也不追究了，以前你不曾提过契约的事情，朕今日也当没听到过。”方龙秀不紧不慢的语气顿了顿，带上一点叹息，“如今，朕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断然没有再将你留下身边的道理，既然你身上的伤并——” “陛下！”风伴狩无法控制地打断方龙秀的话，他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请不要赶属下走！” 方龙秀忍住心里的惋惜和不舍，冷着语气：“朕没有留下妖物在身边的打算。” 风伴狩的声音在打颤：“一开始没有坦白是属下的错，属下知错了，只要陛下不赶属下走，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朕为什么要罚你？”方龙秀冷冷的语气带上几分暖意，“你是为了救朕，是为了朕才突然失去理智的，论错，怎么也算不上是你的错。至于一开始没有坦白你是半兽的秘密朕也能理解，毕竟有些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揭开的。”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魔城的血月升了几轮，成群的血鸦从魔堡的院子上空掠过，翅膀扑腾的声音打破了院子的安静。 紫衣人抬手给对面的人续了杯热茶：“不急，慢慢想。” 素净的手指放下一直紧握的棋子，理了理压皱的墨绿广袖，脸色苍白的儒雅公子叹着气道：“魔君棋艺高超，有衣甘拜下风。” “哦，你认输了？”紫衣人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本君与你的师父白衣上神相比，你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魔君。”有衣顿了顿含笑道，“师父不善棋道，若不是跟着华莲上神学了几天恐怕连我这徒弟都赢不了。” “啧，你的意思是你师父多学几天就能赢本君？”紫衣人挑眉。 有衣含笑：“哪里，师父会进步，魔君大人自然也不会在原地停滞不前。” “你倒是会说话。”紫衣人支着下巴笑道，“本君喜欢。” 有衣：“不敢。” 紫衣人笑意一收，冷冷道：“你哪有不敢，明明胆大包天！上次闯我魔城我放你走已是开恩，怎么，上次伤得不重，这次想来送死？” 对方变脸变得如此迅速，有衣微微一顿后依旧是不紧不慢道：“魔君大人说笑了，在下的确是第一次来魔城。” 228.第228章 主子，保重 陛下没有盛怒，可是这种不是由怒气做下的决定更加让人心惊。风伴狩摇头，大胆地抬手抓住方龙秀的袖子：“不，是属下的错！陛下怎么惩罚属下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赶属下走！” “你就是喜欢认错，但心里恐怕是没觉得自己错了。”方龙秀手一抬，将袖子从风伴狩手中抽走，抚着袖子道，“朕理解，也不怪你，只是你为异类，又让其他人知道了，朕再留你在身边实在不妥。” 方龙秀的语气顿了顿，语气落寞：“再者，朕以前就说过，如果可以，朕倒是不希望把你牢牢困死在这宫里的。正好，这一次朕可以放你自由了，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浪迹天涯也好，娶妻生子也罢，过正常人的生活。” 风伴狩：“属下不走。”伴狩想要的生活就是守着主子您！ “让你走也是命令。”方龙秀转过身不再看风伴狩：“朕心意已决，多说无用。” 风伴狩脸上惨白，沉默几秒后磕头道：“既然是命令，属下自当听从。属下走后，陛下珍重。” 方龙秀觉得这话莫名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回答道：“朕知道。” 风伴狩又磕了个头，随即迅速捡起地上的短剑用力刺进心口。 听见身后声响不对，方龙秀一回头便被眼前的情况震住。 风伴狩胸口染血，脸上带着不舍仰头看着方龙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主子，保重。” “伴狩！” 方龙秀在震惊后伸手去风伴狩，与此同时，禅房的门被人直接推开，无衣站在门口保持着推门的动作。 “额……这是？”无衣明显被眼前的情况弄迷惑了。话说回来，他好不容易让风伴狩恢复正常，现在这是要闹什么！ 方龙秀扭头看向无衣：“先生！” 无衣也不着急，慢悠悠走过去蹲在风伴狩面前，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想死？” 风伴狩不答话。 “看来是真的想死。”无衣沉下了脸。搞什么，这事情的缘由因他想试探那孩子而起，风伴狩若是死了，他岂不是逃不过这因果。这一桩恩情未还，又一件债务加身，日后历劫岂不是难上加难啊。 方龙秀脸色难看，语气上带着几分斥责：“先生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 无衣一怔：“他自己想死。” 方龙秀：“他的命是朕的，朕不准他死！” 这孩子真霸道，风伴狩平日听你的就罢了，这生死的权利你也不给。无衣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没有出手救人。 方龙秀盯着风伴狩，严肃道：“朕没让你死！” “可是陛下要赶属下走。”风伴狩摇头。走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方龙秀：“你威胁朕？” 风伴狩低头：“属下不敢。” “风伴狩听令，朕让你活着！”方龙秀的语气不容拒绝。 风伴狩一怔，嘴角微微一弯：“是，属下听令。” 方龙秀扭头看向无衣：“先生，救人！” 无衣莫名觉得有些恼火。你们玩君臣情重的戏码能不能换种方式玩，玩就玩，能不能别总是让我来救人！ “不救。”无衣丢下一句。 方龙秀一愣，顿时怒了：“先生！” 无衣站起身，趁这个时间打量眼前的两个人。 他试探了，却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然而，这无果的试探却连累了无辜的人。虽然不想救，可是却不能放任不管。 风伴狩的伤口血流不止，方龙秀急了，语气实在不好：“先生！”先生为什么能袖手旁观，难道这高人的心肠都比寻常人也要硬一些！ 不是见死不救啊，只是我现在真的力不从心。无衣垂了眉眼，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语气也暗淡了几分：“真的要我救，可是——” “没有可是，先救人。”眼见风伴狩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方龙秀不耐地打断了无衣的话，也忽略了无衣少有的失落语气。 可是救了人，我就真的要好好休养了。无衣叹了口气：“罢了。”无奈归无奈，可是这因果要还，只希望这次救了他，他们之间从此两清。 “让开。”无衣的语气恢复了正常，让方龙秀退后几步后开始着手救治风伴狩。 无衣其实并不会医术，每次所谓的救人不过是用自身灵气去强行修复别人的身体而已。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本就灵气过渡消耗还来不及调养的无衣在救治风伴狩时是真的力不从心。然而，无衣还是不想半途而废，他想完全治好风伴狩，既然他已经注定了要修养，医好风伴狩，有一个忠心的高手保护着方龙秀他也能放心养伤。 光靠这点微薄的灵气是医不好风伴狩的，无衣一咬牙划破手指将手指送到风伴狩唇边。 风伴狩的眼睛颤了颤，睁开眼看无衣。 “别客气。”无衣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心里却心疼得要死。这不是一般的血啊，这是灵血，不是多吃鱼肉就可以补回来的。 风伴狩摇头。 摇头？你竟然敢拒绝！你知不知道灵血多么珍贵，血放出来了你不喝！这是浪费！无衣实在是没耐心了，挑了挑眉语气恶劣道：“平白救你一命，不喝我干脆杀了你，你也不用想着继续保护你的主子了。” 风伴狩一口咬住无衣的手指。 无衣：“……”轻点！ 灵血减少，本就重伤的无衣顿时一阵头晕眼花。让风伴狩吸着血，无衣强打着精神，伸出空出的手扯开风伴狩的衣襟查看伤口。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输了就留在魔城嘛。”紫衣人手上拿着软鞭，用着咏叹的语气说道，“随时可升可落的血月，呼之即来的血鸦，热情妖娆的魔女，永远喝不完的美酒……唉，魔城这么好，客人坚持要走，本君这主人难道做得不好？” “魔君说输了就留下……”墨绿衣袍在鞭子下成了破碎的布条，有衣在尘土中强撑着站起，“可是在下还未认输。” “你一直不认输，本君又实在舍不得杀你。”紫衣人一脸为难道，“本君比你师父还要年长，你这样会让大家说本君欺负一个晚辈的……这样吧，你说一个你现在一定要离开的理由，本君听着高兴就暂且让你离开。” 229.第229章 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扯开上衣，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无衣想也不想，伸手直接把深入心脏的短刀给拔了出来。无衣说拔就拔，太过突然，毫无防备下的风伴狩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短刀被拔出，伤口伴随着风伴狩的惨叫在那一瞬间喷出大量鲜血，方龙秀看得心惊：“先生！” “失策，应该先拔刀的，又要止血了。”无衣颇为无奈。 方龙秀：“……”这是重点？ 无衣看了看伤口，又抬眼看了眼风伴狩：“再吸几口。” 风伴狩含着无衣的手指顿了顿，目光闪了闪依言没有停止。 眼见着伤口的血止住了，眼见着伤口在一点点愈合，无衣松了口气，想抽回手指站起来却是觉得眼前一黑，一时间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风伴狩，停下来。”生怕当初方盛兰的事情重演，无衣顿时有些心慌。 咬住手指的力道松了下来，无衣还未放下心来便被一股大力拉着往后退开。 这么粗暴的手法，无衣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方青逍那家伙。 “方青逍，你轻点。”无衣抱怨道。老子头晕！ 方龙秀揽住无衣的腰，脸色一沉：“先生。” 咦？啊！是皇上！无衣身子一僵，又试图推开对方：“陛下，微臣……” “先生身体不适。”方龙秀看着无衣的脸色，皱着眉头肯定道。也怪她心情不好，又被风伴狩这么一闹，竟然只顾着风伴狩的伤势，忽略了先生不对劲的脸色。 无衣心里一时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恼怒对方现在才发现还是欣慰对方终于发现了。然而，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想承认自己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失了点血有些头晕。”无衣笑了笑，“陛下也知道微臣的血很是珍贵。” 对方的语气这么轻松，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事，方龙秀松了口气：“这就好。” 孩子果然是好骗啊。无衣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目光停在方龙秀揽在他腰间的手上：“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没事，陛下可以放开微臣了。” “啊？”方龙秀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出格的行为，一瞬间失去镇定，慌忙将无衣推了出去。 可怜无衣没想到对方是这样放开的，被这么用力一推，现在毫无抵抗力的他直接摔倒在地。 真疼！无衣坐在地上，不想起来了。目前这个状况，要站起身绝对保证不了若无其事的状态，强行站起来举动太勉强肯定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额，头疼。要不难看就难看点，就说是失血的原因？ 方龙秀倒是没想到自己一推就将无衣堆倒了，不过她没多想，只当是自己慌乱下用力过大，对方没有防备而已。她有些尴尬，伸手想去扶无衣：“先生，抱歉，朕只是……”只是什么呢，太慌？太惊讶自己方才竟然这么大胆？ 不管对方是为了什么，在无衣眼里就是心虚，是一个人心虚还是两个人心虚他不想深思。不过，无衣知道自己是真不想对方扶他。 “微臣没事，陛下还是去看看风大人吧。”无衣看了方龙秀一眼，摆出冷漠拒绝的表情。 方龙秀一怔，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 没人说话，没有任何举动，房间里的气氛完全僵住。 站着不动干嘛，你去看看风伴狩啊，这样我就能偷偷站起来了。啊，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无衣觉得身心疲惫，心里做好了被发现受伤的准备。 “无衣，你是不是找死！”门哐得一声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方青逍一脸怒容站在门口。 虽然调息中途逃跑被抓，但是对于方青逍的到来无衣还是表示很高兴。来得及时，真是救星！无衣立即道：“我错了，现在就跟你回去！” 方青逍走进来：“微臣参见皇上。” “你什么时候跟来了，朕不记得何时召见你了？”方龙秀沉着脸道，“侯爷这是不请自来？” “微臣办完事，听见这边出了点状况，心里焦急赶来面圣，还望皇上恕罪。”方青逍毫无诚意地请着罪，目光在现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无衣坐在地上，趁方青逍目光扫过来时偷偷使了个眼色。 方青逍走过去握住无衣的手腕，然后在那一瞬间沉下了脸，直接开口斥责道：“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趁着方青逍还没松手，无衣借力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笑了笑：“不是蠢事，是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你什么时候准备积功德了！”结合屋里的情况，方青逍很快将事情猜出了个大概，眼中盛满了怒火，“你是不是做好事做习惯了，他是什么人，需要你来救！” 无衣拍了拍方青逍的肩膀：“不要这么说嘛，虽然我与风大人非亲非故，但是好歹也共事了这么多年，他一时想不开而已，我也只是顺手帮帮忙。”淡定淡定，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马上跟我走！”方青逍拉着无衣就走。 就这样走了？方青逍气傻了？无衣一边走，一边赶紧在方龙秀还未发火之前开口：“陛下，臣等先行告退。” 离开禅房，无衣对着依旧走得气势汹汹的方青逍道：“好了，谢谢你解围了，我知道错了现在就找个地方好好疗伤。” 方青逍转身就骂：“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受了重伤竟然还强行救人！你放血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你……哈，你的血这么有用，就不怕别人哪天抓了你养着储存着当救命灵药！” 那孩子没这么坏的心眼，事情没这么严重。无衣忍不住反驳：“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方青逍冷笑：“不能见死不救？那风伴狩是只半妖，用不着身为神仙的你来救吧！” 无衣莫名心虚：“这个啊……他现在是人，再者，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总要讲点情分的。” “情分？”方青逍气极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地质问道，“如果不是因为方龙修，这种情况下你会强行救人？你对他是不是太纵容太好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230.第230章 你想歪了 对方问得气势汹汹且极具直白毫不婉转，无衣愣是被问得当场愣住。 “什么……喜欢？”无衣明显反应不过来，“喜欢……谁？” 方青逍：“……”遭了，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无衣缓了缓，有些明白了，只是还不确定：“你是说龙修那孩子？” “我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方青逍心里很是懊恼。万一这蠢货当真且放在心上了怎么办！ “不是啊。”无衣捋了捋思路，问了一句让方青逍想要吐血的话，“喜欢是什么感觉……纵容和对人好就是喜欢？” 方青逍咬牙：“不是！” 无衣不依不饶：“你方才明明是这样形容的。” “我只是被你气昏了头！”方青逍压住怒火，努力想办法挽回他的错误，“那不是喜欢！” 无衣托着下巴：“不是啊，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方青逍扶了扶额头，不想说话了。 “其实若是真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无衣自言自语。 方青逍：“……” 无衣想了想一锤定音：“如果互相喜欢，那我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方青逍顿觉不好，脑袋急转：“你想歪了！纵容和对人好代表不了喜欢。” 无衣一怔，疑惑：“怎么说？” “我问你，我曾经对你下毒你却依然与我交好，这是不是纵容？”方青逍迫不得已牺牲自己打比方，顿了顿又问，“你平常总做蠢事，我是不是也很纵容你？一直借钱给你花不用你还是不是对你好？” 无衣哽了哽，惊疑地问了一句：“所以？” 方青逍：“老子对你又纵容又好，可是老子不喜欢你！” 无衣：“哦，这我就放心了。” “……”方青逍转身就走。 无衣连忙追上：“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方青逍一边走一边问：“可是想明白了？” “还是有点不明白。”无衣依旧不依不饶，“你刚才的话没有说服力啊，你我之间彼此纵容，友好相待这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是朋友。” 方青逍：“那墨竹呢，他对你够纵容够好了吧！” “我当你是朋友。”无衣十分无语，“他是我兄弟。” 方青逍：“那皇帝陛下呢？” 无衣：“那孩子——” 方青逍很快道：“你当他是孩子，一直被你带大的孩子，你对他好纵容他是很正常的。” “可是……”无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方青逍拿眼睛斜他：“怎么，难道不是？那你口中的孩子是谁？” 无衣默了默，莫名有些失望：“啊，那任务岂不是又黄了。” 方青逍继续泼冷水：“任务？别忘了他是男人，你的任务对象可以是男人？” 好像也没规定死啊，但一定要是真爱。方龙修那孩子是吗？无衣的脑袋又转了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把他当孩子喜欢，那他对我……对了，他一直喊我先生，对我的感情是不是仰慕之情，或者是亲情？” 终于转过来了。方青逍点头：“兴许就是这样。” “这样啊……”无衣心里有些别扭，但别扭过后又是高兴，笑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方青逍：“喂，你——”这蠢货去找谁问？ 那个方向是前往禅房的。他应该是去解惑，按理来说是该去找这寺庙的大师。可是对方是无衣……方青逍的眉头皱了皱眉，折扇一敲手心。不好，禅房的方向不仅代表大师，还有皇上……遭了，他不会是去找方龙修问个清楚吧！？ 禅房。 无衣被方青逍突然带走，方龙秀在短暂的愤怒后很快平静下来，看了眼依旧跪着的风伴狩，方龙秀 弯腰去查看风伴狩心脏的伤口。 伤口虽然已经狰狞，但是血已经完全止住了。方龙秀的手指在四周按了按，完全没有进行任何上药包扎出来的伤口竟是滴血不流。 “痛吗？”方龙秀问风伴狩。 风伴狩：“回避下，属下已无大碍，剩下的已经只是皮外伤。” 方龙秀皱了皱眉：“这原本是致命的伤。” 风伴狩：“国师大人——” “好了，这件事不准再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方龙秀将风伴狩敞开的衣服拉好，“你没有自杀的行为，国师更不曾出手救你。你不过是为了救朕，在刺客手里受了点皮外伤。这就是事实，记住了吗？” 风伴狩垂眸：“是，属下明白了。” “行了，回禅房去休息吧，一会回宫换安子夜来保护朕，你毕竟是受了伤，好好修养几天吧。” 方龙秀说完正要站直了离开，却被人忽然拉住了手。肌肤接触，方龙秀顿时想抽回手，谁料对方竟然紧紧抓着不放。 “大胆！”方龙秀顿时不高兴了，斥责道，“风伴狩，你真是越来越来放肆了！” “陛下，属下有罪，请恕属下冒犯。”风伴狩用力握着方龙秀的左手，顺势站起身，将方龙秀的右手抓着按在他受伤的心口，低头吻住被他紧紧抓在手里的左手，喃喃道，“属下害怕以后会再次失去理智，为了陛下的安全，所以这生死契约属下希望陛下愿意接受。” 这不是希望，你这是强迫朕接受！方龙秀想要开口斥责，想要用力挣扎，可是当那不同于肌肤接触的触感传到手背时，方龙秀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口，根本无法动弹，像是被人定了穴道，点了哑穴。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来不及拂去脸上的尘土，有衣挑了挑眉，意外道：“理由听着高兴就放在下离开？” “当然，要让本君高兴。”紫衣人笑眯眯地提醒着，“不过，前提是真的，若是假话，你就永远别离开魔城了。” 有衣沉默片刻道：“无衣出事了，我很担心，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哦，你身在魔城能知道他出事了？” 有衣坦然道：“我与无衣同根同源，两人之间是有某些特殊感应的。” “是嘛？”紫衣人明显没有完全相信，“那你在魔城出了事，怎么也没见他过来找你？” “他是弟弟，能力在我之下，感受不到我身在魔城的状况再正常不过。”有衣笑了一下，“再者，既然身为兄长，自然也该多承担一些责任。” “责任？”紫衣人沉下了脸，“啊，听着真是令人不悦啊。” 231.第231章 是不是误会了 炙热的温度从被亲吻的地方往上蔓延，心口像是被什么温暖了一般越来越烫，方龙秀的气息有些不稳，整个人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混账东西！方龙秀心中恼怒万分，却是无济于事，只能期待着这生死契约能赶紧完成。 “皇上，国师大人求见。” 外面忽然传来侍卫的通传声。 不准进来！ 方龙秀想出声阻止，无奈却是有口不能言。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该死，这个鬼契约怎么还没完成！不行，不想让先生看见这一幕，要想办法阻止。 然而，方龙秀还没想到办法，禅房的门却已经被推开了。 “陛下，微臣有事——” 无衣刚刚迈进房间，要说的话突兀停止。 “你们这是？”无衣怔了怔，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不该看到的。若是放到平时他肯定不会多想，可是他方才刚和方青逍讨论完喜欢不喜欢的事情，现在突然看到这暧昧的一幕，实在怨不得他多想。 方龙秀：“……”什么也没有，不要多想！ 无衣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突兀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误会了？” 对，误会了，真的什么也没有！方龙秀恨不得点头赞同。 若方龙秀是看着无衣的，定然能发现无衣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不是问她的，而是自问，定然能发现无衣当时的神情是疑惑的，是疑惑中带着连他本人也不自知的失望。 然而，她面对着风伴狩，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好吧，既然陛下繁忙，那微臣就不打扰了。”无衣往后退了一步退出房间，顿了顿又关上房门，“微臣告退。” 简直是糟糕透了！这个时候的方龙秀恨不得立即甩开手追到无衣面前解释一番。然而，事实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甚至连喊对方别走都做不到。 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传达到心口的热度再高，方龙秀此刻的心都凉了一大半。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手背的温度渐渐消失，方龙秀也察觉到控制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力量也在渐渐减弱。只是，她没有动，只是低垂着眉眼看着风伴狩。 “陛下。”风伴狩终于抬起了头。 “放肆！”方龙秀抬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风伴狩低下头：“属下知罪。” “知罪？”方龙秀退后几步斥责道，“次次知罪，却是明知故犯，看来朕的确是太纵容你了！” 面对主子的怒火，风伴狩无话可说，只能以沉默相对。 “风伴狩，朕告诉你，莫以为有了这道生死契约，朕就允许你长久留在朕身边。”方龙秀狠狠擦了擦被亲吻的手背，冷声道，“契约可以解除吗？” 风伴狩一怔，摇头：“不能，立下契约，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你！”方龙秀一甩衣袖，“你给朕记住，这是你强加给朕的，朕不乐意。” 风伴狩低着头，神情苦涩：“是，属下明白。” “你身上带伤，这次的冒犯朕不罚你，但是你给朕记住没有下一次，朕不喜欢被迫接受什么，更讨厌被威胁！”方龙秀走向门口，开门前又加了一句，“还有，控制好你自己，若是在朕面前再次失去理智什么人都不认，以后朕绝不留你！” “属下……”风伴狩神色挣扎，最后在方龙秀的注视下脸色彻底灰白下来，“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方龙秀走出禅房，“若是不愿，朕许给你的自由随时有效，但自由之前，规规矩矩做你该做的事情。” 出了禅房，方龙秀问门外站岗的唯一侍卫：“国师往哪边走了？” “回陛下，东边。”侍卫指着东边的方向，“转过那两棵沙罗树后就不见了。” 东边？ 方龙秀想也不想就让那边走去。 或许，先生还没走呢，她现在很想见见先生。她向先生坦言她喜欢男人，可是却不想先生误会她是会喜欢其他男人。当初一时冲动坦言，也不过是想让先生一点点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如今……如今她只是希望先生能留在身边而已。 而已……方龙秀猛地停住脚步。 既然只是希望先生留在身边就好，那么先生误会了岂不是更好。让他知道虽然她喜欢男人，可是其他人也可以，那么先生就不用时刻防备着她，不用为难。不为难，就不会时刻想着离开了吧。 让先生误会下去，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吧。 可是……方龙秀扶住额头。理智的做法是这样的，可是情感上她并不想，不想。后宫，无法避免，她认了，可是其他的她是有选择的，她不想这样为难自己。 禅房不远处，无衣躺在繁茂的沙罗树上一脸不悦。 “难道真是一场误会？”无衣翻了个身坐起撑起了下巴，叼着树叶想得眉头紧皱。 莫不是那孩子喜欢男人是真的，但对他并不是这个意思？那孩子的意中人或许曾经是有衣，但现在是风伴狩？ 完全有可能啊！风伴狩陪了他这么久！日久生情什么的不是正好。 “啊，呸呸！这树叶怎么这么苦！”无衣吐掉树叶，一脸愤愤。 不行，那孩子喜欢男人就罢了，他作为太傅看看就忍了，可是风伴狩是谁啊，那可是只不受控制的半妖半兽，万一哪天发起疯来伤了那孩子那还得了！ 不行不行，有衣不行，风伴狩更不可以！ 无衣点头：“嗯，这孩子还是欠管教！” “我看是你欠管教！”方青逍站在另一颗沙罗树上一脸阴沉，“怎么样，可是问清楚了？” 亲眼所见总比问来的听来的要清楚。无衣点了点头：“清楚了，那孩子想来真是把我当前辈来仰慕了，应该不是那种喜欢，想来是我……误会了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鞭子在手上挽了几圈，紫衣人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尘土：“你走吧。” 有衣一怔：“大人要放我走？” “是啊，本君太无聊了，原本想留你好好玩玩，可你虽知趣却心不在此，本君不如换个人玩。”紫衣人说着似真似假的话，“下次吧，本君欢迎你再来魔城做客。” “多谢大人。”有衣想了想，拿出一把匕首，“临走之前，在下有件事想请魔君帮忙。” 232.第232章 放火烧林 真问清楚了？是怎么问清楚的？那方龙修当真只是这样的心思？方青逍的眉梢动了动，倒是有些意外了。不过，他倒是不想提醒无衣这些。 哈，不沾红尘俗事，不执着七情六欲的神仙才是好神仙啊。方青逍微微挑起的嘴角很快压下，飞到无衣身边，冷声提醒道：“既然都清楚了，还不赶紧回去好好养伤！” 不远处，方龙秀在短暂的挣扎后依然走向了沙罗树。 后面之事不管如何，不管见到无衣后要怎么解释，方龙秀现在就想见见无衣。哪怕见到后只是问一句——先生可还好？ 先生不是说他失血过多吗，或者，她应该吩咐太医熬点补血的药膳给先生送去。方龙秀一边想着一边往沙罗树那边走。 “皇上。” 方龙秀一偏头，就见叶知秋从一旁的一间禅房走了出来。见他身上披着衣袍，手臂上缠着刺眼的纱布，方龙秀停下脚步问道：“丞相的伤要不要紧？” “微臣这点伤修养几天就无大碍了，让陛下担心了。”叶知秋顿了顿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里，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人？” 方龙秀：“无事，不过无事闲走。” 叶知秋：“既然陛下无事，可否能跟微臣走一趟。” “去哪？”方龙秀有些心烦。 叶知秋解释道：“寺庙修缮好后不久太后就要到此清修，陛下天黑之前就要回宫，这会应该去见见寺庙的住持。” “这……” 罢了，现在也不知道先生去了哪里，见完住持再去找先生吧。方龙秀点头，转身离开：“也好，走吧。” “陛下，请。”叶知秋看了眼沙罗树的方向，跟着离开。 沙罗双树上，方青逍踢了脚无衣：“可以走了。” “好，我知道了。”无衣从沙罗树站起身，和方青逍一起离开，“寺庙是清修之地，那片桃林的灵气也比别的地方浓郁，暂且就去那里疗伤吧。” 见完寺庙住持，方龙秀第一时间就找人询问国师的所在，只是问了好几拨人，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难道不在寺庙已经走了？方龙秀皱眉。 “安子夜。” 安子夜：“属下在，陛下有何吩咐？” “有没有人看见国师下山？”方龙秀顿了顿问道，“方青逍呢，也没人看见方青逍在哪？” 安子夜：“回陛下，属下已经派人找了，没看见他们……兴许已经下山了，只是他们身手了得，守在山下的人没有发现。” 身手了得，所以可以来去无踪，可以不告而别，可以……随时离开。方龙秀想起无衣在桃林中那近乎神人般的举止，沉默几秒后道：“朕很不喜欢这样。” 安子夜：“？” 方龙秀的语气冷冷的：“这里是佛门圣地，那片桃林沾了血迹不能留了。” 说话太过跳跃，换作别人总是要反应一会的，但安子夜却是立马接道：“陛下，属下该怎么做？” 方龙秀言简意赅：“烧了。” 在佛门圣地做这种事真的合适？安子夜好意提醒：“陛下，防火烧林动静太大，恐怕——” “照朕的话做，寺庙这边朕会亲自去解释。”方龙秀转身离开，“离开寺庙之前，朕不想得到那片桃林还在的消息。” 安子夜：“属下明白了。”明白了，今天皇上陛下的心情非常不好……不，确切地说是没上山之前还不错，上了山去了桃林后就完全恶化了。 不过，这是因为风伴狩还是因为国师？不可妄自猜测圣意，既然不明白还是不要多想了，执行命令就行了。 傍晚，太阳还未下山，天色介于明亮与黑暗的昏暗之时寺庙东边的桃林腾起一片火光。方龙秀站在寺庙门口远远地看着一会，开口：“摆驾回宫。” 住持在一旁双手合十：“恭送皇上。” 桃林中，变成一片树叶藏在桃林中调息中的无衣变回人形一脸惊讶道：“怎么回事？！” 几步开外倚着桃树而坐的方青逍也睁开了眼睛：“我去看看。” 方青逍来去的速度很快，一会就带回了消息。 “安子夜他们在烧桃林。” 无衣：“哈？好好的为什么要烧桃林？” 方青逍摇头：“不知道，是皇上下的命令，理由么……听说是沾了刺客的血，不吉利，准备全烧了种上沙罗树。” 无衣无语了：“那孩子在想什么，桃树多好啊，又开花又结果，好看又实用，种那么多沙罗树做什么！” 方青逍完全没兴趣知道那位皇帝陛下为什么想烧桃林，他只是觉得四周气味难闻，不耐烦道：“行了，不想被烧死就赶紧走吧。” “不行，我还不能走！”无衣摇头，“我还未将借来的灵气还给这些桃树。” 方青逍：“都要烧了，你现在还了有什么意义。” “所以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把桃树烧了。”无衣往桃林外走去，“我现在就去阻止他们。” 方青逍跟上，只是依然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哦，你要阻止，怎么阻止？是强行阻止他们，还是立即赶到皇上面前劝他收回成命？” 无衣边走边问：“哪种方法好？” “哪种方法都不好。”方青逍还有心情笑，“第一种，你受了伤，想要强行护住这片桃林恐怕是力不从心，即使勉强护住那你的结果肯定是闭关不少五年；第二种么，你去劝阻，但是皇上圣口已开，而且外面已经开始烧了，现在要皇上改变主意，恐怕非常有损龙颜，你没有能够说服人的理由还是别去开口了。” 无衣脚步一顿：“那怎么办？”既不想再闭关这么久，也不想让那孩子的颜面大损。 方青逍耸了耸肩膀，笑笑不语。 无衣沉默，就在沉默的间隙有人举了火把提了油桶走进了桃林。 “我想到办法了。”无衣看向方青逍，“你出去告诉安子夜，说本国师在这里调息养伤暂时不打算出去。” 方青逍挑了挑眉：“怎么，硬得不行，你要走苦情路线，想利用皇上对你偏爱，赌他舍不得你主动改变主意？” 无衣：“……”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方青逍笑：“你猜，皇上会不会让人把你请出去然后再烧桃林？” “他敢，有本事他把我也烧死！”无衣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233.第233章 换一个人烧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你……”无衣脱口而出的话让方青逍怔了怔。 无衣：“？” 真是蠢死了！方青逍什么也不想说了，直接转身离开。 无衣：“喂！” “蠢货，本侯爷等着看你被烧死。”方青逍头也不回。 谁是蠢货！第一次不纠正你你还说上瘾了！无衣磨了磨牙，跳到一棵桃树上观察事态进展情况。 方青逍办事向来利落，不一会的功夫，这提着油桶四处泼油的侍卫便退出了桃林，只是退是退了，但是却依旧举着火把站在外围，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会立即点火烧林。 寺庙门口，即将回宫的仪仗队忽然就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方龙秀面无表情的脸沉了下来，“你是怎么派人守着的，朕不是说过不准让人进去吗？！” 安子夜沉默。他的确不知道桃林里还有人，明明要放火烧林之前就派人进去搜查了。 方龙秀：“国师在里面调息疗伤，方青逍出来传的话？”又和方青逍在一起？ 安子夜：“是的。” 方龙秀沉默几秒，随机忽地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把烧桃林的事情教给方青逍吧。 “陛下的意思是……”安子夜想到了，可是却不敢肯定。 “把国师请出来，桃林依然要烧，但是要换一个人烧。”方龙秀含笑道，“朕要回宫了，让他抓紧时间，朕不希望天黑了那片桃林还在那里。” 安子夜：“属下遵命。” 天色越来越沉，映衬着桃林外的火把越来越亮。无衣站在桃枝上，看着桃林外围的一片火势心里很是焦急。 那些人怎么还没退出去，这里四处泼了油，万一哪个手酸了一不小心将火把掉在地上，那岂不是瞬间燃起一片。 正不耐地想要出去看看，方青逍从桃林外走了过来。 无衣跳下树：“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看你还是趁早跟我出去吧。”方青逍一脸戏谑地表情，“皇上说了，国师神通广大，放火了若是不出去定然也是不怕火烧。” 无衣神色微微一怔，有些不信：“你没跟他说我受伤了，正在调息养伤？” “说了，可是皇上说了这桃林一定要烧，你出不出去都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方青逍一脸看戏的表情，“啧，皇上没有收回烧林的成命，只是不知道皇上这决定，是因为深信你的能力，还是……因为你在我们陛下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尔尔。” 无衣被这话说得莫名有些难受，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他真要烧了这林子？” 方青逍笑：“你说呢，外面的人还在等着呢，皇上也在等着烧完了回宫。” 真的要烧。无衣觉得心里有什么一点点冷了下来。 “走吧，以你现在的状况，这凡火虽然烧不死你，但肯定能毁了你现在的身体，到时候别还没帮我处理躯体的问题自己也没了栖息的壳子。”方青逍说着去拉无衣。 “我不走。”无衣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不甘心，但他就是很不高兴，“你去跟他说，本国师今天还就是不出去了，他要烧就烧。” 方青逍沉下了脸：“当真？” “当真！”无衣敛了衣袍就地而坐，放下狠话，“如果一会还是劝我出去的话你也不用进来了！” 方青逍看着无衣，冷声道：“你这是在赌气？” 无衣冷哼：“难道不行？” “还真是长能耐了……”方青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老子真是不想管你。” 无衣低着头没看方青逍，懒懒回了一句：“谁稀罕你管了。” “那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死吧！”方青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方青逍负气离开，无衣撑着脑袋看着越来越暗的天嘀咕道：“那孩子才舍不得我死呢。”即使不是那种喜欢，但应该也是喜欢的吧，既然是喜欢，那肯定会舍不得对不对。 桃林外，安子夜看着方青逍走出来却不见国师。 安子夜：“侯爷，国师大人是否已经离开桃林？” 方青逍不说话。 安子夜：“侯爷，如果国师已经离开桃林，我们还是赶紧动手吧，陛下还等着呢。” 方青逍还是没应话，良久后却是忽然道：“天黑了。” 您现在才注意到吗，皇上有令，天黑之前一定要烧了桃林！安子夜松了口气：“是的，天黑了，陛下还等着呢。” “嗯，是该动手了。”方青逍笑了笑，眉眼却是闪过一丝冷意，手一挥，“听令，放火烧林！” 一直待命的侍卫立即将手中的火把纷纷扔进泼了油的桃林之中，一瞬间，大火熊熊燃起。 安子夜叹道：“终于算是交差了。”这么简单的任务却是一波三折，他这个前影卫头领可真是十分受挫啊。 “留几个人在这里收尾，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安子夜完成任务准备回到皇上身边，毕竟风伴狩和丞相都受伤了，他放不下心。 “这火会越来越大，要是受不了肯定会跑出来的吧。”方青逍忽然开口。 安子夜：“哈？”什么？ 方青逍摸出孔雀扇展开摇了摇，似是难以忍受空气中的焦味一般皱眉道：“啧，这烧不死也会被呛死吧。” 安子夜：“侯爷！”我真的很想假装听不懂！ 方青逍慢悠悠继续道：“哦，没准国师神通广大，不怕烧也不怕熏也说不定。” “侯爷，国师难道还没出来？！”安子夜整个人都不好，“既然国师没有出来，侯爷怎么可以下令烧林！” 方青逍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寺庙下山的方向：“天黑了，我们总不能让陛下一直等着吧。” “可是……属下还是去把国师带出来吧！”安子夜急了，准备趁火还未烧到里面前冲进桃林救人。 “别白费力气。”方青逍拦住安子夜，嘴角弯弯，“你去了没用……国师说了，想让他出来，除非皇帝陛下亲自去请。”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很多年以后 方龙秀：那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无衣：那时候我没有喜欢你啊。 方青逍：蠢货，当初在桃林的时候你已经开始会和她赌气了。 无衣：哈？ 方青逍：这么蠢难怪会被别人拐走。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234.第234章 我担心先生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让皇上亲自来请？ 平日没什么表情的安子夜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方青逍催促着，但慢悠悠的语气不见一点焦急，“再耽搁下去，国师可真是身处险境了。”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安子夜转身就走。他真心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些明面上的事情，还是杀人任务好，目标明确，手起刀落，收了命就可以交差，真是简简单单，干净利落地想想都觉得美好。 火势蔓延地很快，方龙秀得到消息后赶来的速度更快。 见到年轻的皇上赶来，方青逍眉眼间隐藏的焦虑彻底收了起来，不紧不慢迎向前含笑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方青逍，朕等会再与你算账！”方龙秀扔下一句话就要往桃林冲。 跟过来的风伴狩一把抓住方龙秀的手：“陛下！让属下去吧！” 方龙秀的目光在风伴狩的手上一扫，眼带警告。 “陛下……”风伴狩神情一僵，立即收回了手。 “安子夜，朕现在进去，你立即组织人灭火。”方龙秀解下披风，将衣袍下摆挽了扎进腰带后钻进了桃林。 眼见他们的皇帝陛下不顾安危冲进火场，安子夜立即下令灭火。 因为桃林泼了油，灭火基本靠树枝青草拍打，靠泥土铺盖，幸好现在是夏季，草木葱郁水分充足，灭火不难，只是因为范围广所以要花点时间。 安子夜看了眼依旧悠悠闲闲摇晃着扇子的方青逍，开口：“侯爷倒是一点也不怕皇上事后问责。” “本侯爷没有错为什么要怕。”方青逍笑眯眯道，“本侯爷既完成了陛下交待的任务，又满足了国师的要求，明明是大功一件啊。” 安子夜：“你在国师没出来的情况下放火烧林就是错。” 方青逍冷哼一声。谁让皇帝竟然让本侯爷来放火！ 安子夜又道：“违背了皇上的心意怎样都是错的。” 方青逍一个眼神飘去：“哦，皇上的心意？” “皇上看重国师，定然不想国师受伤。”安子夜顿了顿，“这就是皇上的心意。” 哈，看重？只是因为看重？方青逍忍不住冷笑：“安大人恐怕是想错了。” 安子夜一怔，没有再说话。 桃林里面，火势没有想象中的大，然而烟雾却浓郁地让人睁不开眼。 “还真烧……咳咳……真是一点……”无衣一只手掩住口鼻，一只手试图驱赶浓烟，“咳咳……真是一点也不招人疼。” 浓雾驱散后很快就会再次聚拢，无衣的心情越来越遭，心烦意乱地想要打人。 那孩子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不准烧，都说了要烧连他一起烧！是完全没听进去还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哈，火都点了，肯定是不在乎了。不在乎……亏他还以为自己在那孩子心中的位置很重呢。 啊，真是有点沮丧呢。 不……不是有点，无衣无奈地想着，不是有一点沮丧，是很沮丧，心里某一处好像有点痛，刺刺的，想发泄却偏偏堵塞着无法宣泄出口。 真真是难受极了。无衣捂着胸口狼狈地喘着气。啊，这么难受，难道是因为受伤了无法抵抗这烟雾带来的窒息感？ 是这样吗？那是不是只要离开了这里就会摆脱这种难受？只要离开了就好……这就好。无衣一想到这里，心情又好了些，并且坚定着要么立即灭火，要么立即离开的打算。 “咳咳咳……大概要对不起这些桃树了。”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支撑，无衣想要护住这些桃树却是力不从心，只好准备趁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保住自己。 正准备离开，却是隐隐听见有人在呼喊着什么，那声音有点耳熟。有点像那孩子的声音，但是那孩子身为皇上，谁会让他那九五至尊闯进火场。 无衣停住脚步，往方向的来源看去。烟雾眯眼，看不见远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 先生。 对方喊的是“先生”。 真的是皇上！只有那孩子会这样喊他！无衣心里一喜，然而还来不及明白为什么会高兴他很快又生气了。 那孩子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危险，他跑进来做什么！ 十几步开外，方龙秀捂着鼻子避开已经燃起的桃枝一边喊一边往前面跑。 “先生！先生！” 到底躲在哪里，快点出来啊！你不是已经受伤了吗，受伤了就不要事事与朕对着干了！ “先生！你出来，朕不烧桃林了！” 朕输了，朕不烧桃林了，朕不比先生的心肠硬，朕妥协，朕让步！ “先生……咳咳咳……” 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呛得人直流眼泪。身旁桃枝带火，眼前不辨方向，方龙秀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先生！”方龙秀大声呼喊。 “我在。” 烟雾中传来熟悉的好听声音，方龙秀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几步外，一抹绿意在灰蒙蒙的烟雾中逐渐清晰。 眼见着心心念念之人往自己这边走来，方龙秀脸色一喜，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抬脚就往对方跑去。 “龙修！” 对方忽然急促开口。 方龙秀一怔，还未明白那语气中的焦急是为了什么时脚下就被什么一绊，一个趔趄身体往前倒去。 摔倒之前，余光瞄到脚下，是一截烧断了的焦桃枝。她光顾着高兴忽视了眼前的障碍，就像她看见了先生，便忘了两人的身份。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意识到这个怀抱的主人是谁，方龙秀立即抬起了头。 “你是怎么回事！”无衣的脸色差，语气更差。 方龙秀不理解：“先生……” “谁让你进来的，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无衣有些气急败坏吼道，“竟然还一个人跑进来，谁准你这样的！” 先生从未这样对她，方龙秀觉得委屈：“朕……我担心先生……” “你担心我做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无衣觉得胸口有一团火，那一团火烧得他完全平静不下来。 一想到这孩子竟然孤身进来找他，而这途中又有可能会遇到多少次像刚才那样的意外他的心就是慌的乱的，闷闷的，竟然比他一个人待在桃林时的感觉还要难受。 被先生拥抱着，方龙秀仰着头不敢动弹：“先生……” “龙修，你太乱来了。”无衣抱着方龙秀叹气道。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235.第235章 难不成是朕的 真的是太乱来了啊，你既然下令放了火，又为何要冒险进来找我，你这是让我失望是好还是高兴是好。无衣觉得心里很乱，抱着方龙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而方龙秀此时此刻已经懵了。 先生现在在抱着她？先生方才叹息的语气这……么复杂，她能不能大胆地理解成先生对她是上心的，甚至也是有点喜欢的？ 方龙秀不敢动，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吓着先生，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个有着希望含着期待的美梦。 “你啊，真是让我为难。”身边的烟雾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相遇而退散，无衣担心方龙秀，很快收起复杂的心情，只是末了因为心底的微妙情感又多感叹了一句，“你这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以后怎么让我放心离开啊。” 孩子？离开？方龙秀在这一瞬间清醒。 因为这个拥抱心里莫名生出的期待，因为先生的叹息心里筑起的美梦，所有美好的，梦幻的，不该有的期待，在先生最后一句叹息里灰飞烟灭。 这个梦因为太过孱弱，太过短暂，以至于破碎时激不起任何浪花，然而方龙秀分明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在心底裂开。 啊，原来在先生眼中，她依然只是一个孩子，始终只是一个孩子。而且，她这个孩子让他感到了为难。这样啊，原来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没发生改变。 大概是四周的烟雾太浓，蒙住了她的心，呛掉了她的理智，她方才才会做出那样不切实际的美梦。堂堂皇上，竟是这般看不清事实，真是让人笑话。 方龙秀推开无衣，退后几步与对方保持距离，脸上的神情也变回了一贯的冷漠。 “我们应该快点出去。”因为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拥抱了皇上，无衣觉得有些尴尬，不自然道。虽然说刚才是为了救那孩子，但是救完之后应该立即放手的，救完后不仅没放手反而还抱着啰嗦几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龙秀冷淡地回了一句：“是要赶紧出去。” “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无衣飞身而起，简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火势好像已经弱下来了，陛下，微臣现在就护送你出去……只是微臣身上带伤，无法直接带陛下出去，恐怕只能寻找路走出去了。” 呵，一会的功夫，又再次恢复了疏理得称呼，先生不愧是先生。方龙秀心里微冷，捂着鼻子点头：“朕已经命人灭火了，但是烟雾一时是无法散去的。烟雾虽浓，但朕的方向感不错记得过来的路，先生跟着朕走吧。” 方龙秀捂着口鼻走在前面，无衣跟在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无衣觉得有些尴尬，开口道：“陛下已经命人灭火了，不是说这桃林一定要烧吗？” “的确要烧。”方龙秀咳了咳，接着道，“国师不肯出去，朕只好亲自进来请国师出去了。” 额，好像不该提这个话题，但是提都提了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免得伤了这孩子的颜面。无衣想了想道：“陛下，微臣不是故意与陛下对着干的。”没有赌气，绝对没有和这孩子赌气的意思！ “哦，朕知道了。”方龙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她心情糟糕透了，现在没有心思也不想知道先生会什么不肯出桃林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回答，闷闷的，带着鼻音，听在无衣耳里就是委屈的意思。无衣的神情更加不自然了：“陛下为什么一定要烧桃林，这桃花开得这么——” “太招摇，朕不喜欢！”方龙秀烦躁地回了一句。不管为什么，都与先生无关就行了吧，先生你无须多心，无须感到为难。 好像更生气了？无衣眨了眨眼，加快脚步走到方龙秀身边：“陛下……微臣不走是因为微臣欠了这些桃树的恩情，微臣还没有还情，陛下现在就烧死了他们，微臣欠他们的就一直无法还了。” “桃树？恩情？”方龙秀脚步一顿。 无衣解释道：“桃林，风大人，陛下当时在场的，那些桃花是因为微臣的缘故才快速枯萎的。” 因为要还桃树的情，所以才不顾自己的安危不肯离开？方龙秀觉得难受，问了一句：“一定要还吗？”因为那些桃树与朕赌气，还那些桃花的恩情比朕的安危还要重要？ “有恩就要还，最好不要欠着。”无衣说了心里话，“微臣十分感谢陛下及时下令灭火，让火势不至于波及到这一处的桃树。” 因为要还恩，所以不走？那……方龙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一在脑中出现，她就惊地立即问了出来：“先生一直留在帝都没有离开也是因为需要还情报恩？” 无衣愣住。 他是当真没有料到这孩子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见对方如此，方龙秀心里就有了底，盯着无衣问道：“先生欠了谁的恩情？难不成是朕的？”先生这些年没有接触什么人，交往算得上密切的除了她也不过是方青逍一人。哦，不对，还有明月楼。 无衣：“……”这孩子也太会猜了吧，还一猜一个准！这么聪明，让一直口直心快，不善说谎的他要怎么应付？ 七成！先生这个模样，说明她胡乱的猜测误打误撞很有可能猜对了。方龙秀用着肯定的语气道：“看来是了……只是不知朕什么时候有恩于先生了？” 你救了有衣的命啊，但是有衣是为了我，你这是间接救了我。不过，如果说到救命，这孩子即使想起来了大概也只会想到有衣吧。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很多年以后 方龙秀：无衣，我与方青逍相比，谁更重要？ 无衣：当然是你。 方青逍：见色忘友。 方龙秀：那我与有衣相比谁更重要？ 无衣：当然还是你。 有衣：呵呵。 方龙秀：最后一个问题，我与你主子同时掉入水中，你先救谁？ 无衣：当然是……哎，怎么换问题了？ 方龙秀：你回答就是。 无衣：不论是哪位主子都不会游泳，这个我…… 方龙秀：先生……桃花与朕…… 无衣：当然是救你了。（还好主子们淹不死。） 236.第236章 情根好像长歪了 一想到这点，无衣就莫名有些心烦，他下意识地否认了：“不是。” 方龙秀不信自己猜错了：“那是什么情况？” “不是陛下，是……”无衣脑袋急转，连忙找了适当的理由，“是因为你父皇，陛下你知道的，他走前托付了微臣，先皇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待微臣极好……” “够了！”方龙秀打断无衣的话，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够了……朕知道了。” 无衣：“不过，微臣对——”我对你这孩子好是真心的。 “咳咳咳……”方龙秀捂着口鼻一阵急咳。 无衣连忙上前扶住方龙秀：“没事吧？” “没事，快点出去。”方龙秀推开无衣。 无衣急了：“我马上带你出去。”动用法术，强行再撑一会应该可以吧？ “不用，朕既然能进来就能自己走出去。”方龙秀掩着口鼻大步往前走。 “可是你这样我看着挺心疼的。”无衣嘀咕了一句，跟上去拦住方龙秀，“这样遭罪，我背你出去很快的。” 方龙秀被拦住，想也没想绕过去：“你什么你，国师可别忘了君臣之别！” 无衣一怔，在原地愣了几秒后再次默默跟上。 方龙秀急步走着，什么也不敢想，只能大步往前走，她怕她一旦停下来就会在先生面前失了仪态。 还恩？还父皇的恩？留下来是因为父皇？因为父皇才留下来的，你要还恩，你留下来就留下来，为什么还要对朕这么好，你欠的是父皇的，你不欠朕的。朕知道父皇对你好，朕知道父皇喜欢你，可是朕…… 愤怒的思绪在不受控制时手腕忽然被抓住，方龙秀猛地停住：“给朕放开！” 无衣没放，只是淡淡道：“错了。” “什么错了，朕哪里错了！？”方龙秀恶狠狠道，“放肆，你给朕放手……咳咳咳……谁准你碰朕了。” 无衣收回了手：“我背你出去。” “朕自己会走，用不着你管！”方龙秀伸手去推无衣。 无衣被推得一个趔趄，为了站稳顺势拉住方龙秀的手，两个人撞在一起，离得极近，无衣眨了眨，忽然就愣住了。 “你……你哭了？”无衣的声音带着疑惑，伸出的手想去证实这一点。 “胡说！”方龙秀一摸眼睛，湿哒哒的，她自己也愣住了。 无衣：“你哭了？”这下是确定了，可是也愣住了。 “不是，是熏的！”方龙秀反应极快，擦着眼睛反驳。 “你哭了。”无衣沉默了几秒，肯定道。 方龙秀转身就走。 那孩子哭了，是被他气的吗？无衣心里一痛，行动比大脑要快，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从身后抱住了方龙秀。 方龙秀全身一僵。 无衣抱住后他自己也呆了。 方龙秀不说话，她倒是想知道先生这又是在做什么。怎么，先生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她，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安慰她？ “我……”无衣抱着方龙秀，整个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不管怎么样，眼前的情况先要解释下去。 “你别哭……”无衣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手脚僵着，语气带着茫然，“我是不是做错了？” “哪方面？”方龙秀垂着眉眼，语气淡淡。 无衣更加茫然了：“不知道。” 啧，连哪里错了都不知道，这问错问得可真好啊。方龙秀叹着气：“先生怎么会有错。”如果要论对错，那错的人也是朕，是朕不该喜欢上你。 “我也……不清楚。”无衣的声音闷闷的，犹豫着又问出一句话来，“龙修，我心疼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心疼我，所以不想看我做错事？方龙秀冷冷道：“先生是指朕喜欢男人的事？” 无衣一怔，虽然不是，但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想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先生放心，朕虽然喜欢男人，但是对先生绝对是尊敬的。”方龙秀顿了顿，“先生放心，就算是万一朕对你有非分之想，就冲着先生身为国师的身份，朕也绝对不会对先生下手。” 无衣尴尬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龙秀挣开无衣的手，转身挑着眉看着无衣，开玩笑的语气：“不是这个意思？难道先生的意思是愿意给朕当男宠？” 哈？男宠？无衣的脸猛地一红，急了：“怎么可能！”真当了，那还不被别人笑死。 果然，想想都是不可能的。方龙秀笑了笑：“是不可能。” 无衣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方龙秀看了看四周，发现烟雾慢慢淡了，笑了一下：“看来火已经灭了，烟雾也淡了，先生去还那些桃花的恩情吧，朕可以自己出去。” 火灭了，那些桃花幸免于难，应当高兴，可是无衣却莫名地高兴不起来。他隐隐明白这样的情况和龙修那孩子有关，可他又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陛下小心，微臣告退。”无衣转身就走。或者他应该好好想一想这些让他迷茫的地方，等想通了，事情应当就好办了。 走得真是干脆，先生果然只能是先生。方龙秀看着无衣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的烟雾中，消失在视野中。 “就这样吧。”方龙秀自言自语。 “属下参见皇上。” 方龙秀收拾好脸上的失落神情，转身：“安子夜，火都灭了？” 安子夜：“回陛下，火已经全灭了。” “既然如此，那便起驾回宫。”方龙秀理了理衣服，抬脚向外走去。 安子夜：“那这里……啊，国师大人呢？” 方龙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国师处理吧。” 回宫的队伍已经启程，桃林中无衣对着一片乌黑桃树哀声叹气。 “愁啊，怎么办啊。”无衣坐在地上，撑着下巴自言自语。 “愁什么，愁自己没能力救治这些桃树？”方青逍从桃林中走出来。 无衣：“等我休息一两天要救治这些桃树不难。” 方青逍展开扇子驱散四周的焦味：“哦，既然如此，你愁什么？” 无衣抬眼看了眼方青逍，绝望的语气：“情根好像长歪了。” 237.第237章 掰回去就行了 情根？这是什么东西，长歪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方青逍聪明敏捷，可是愣是没明白这突然的一句话：“什么情根？” “我的情根。”无衣唉声叹气道，“我们神仙都有承载着七情六欲的情根，我觉得的我那一根好像长歪了。” 方青逍预感不好：“所以？”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那孩子了，虽然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无衣的声音很无奈很无力，“可是，我刚才很不对劲……那种感觉很奇怪，我怀疑自己喜欢上他了。” 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方青逍预感成真，眉头紧紧皱起：“七情六欲不单指爱情，你怎么就断定自己喜欢上方龙修了？” 无衣苦恼：“我就是不清楚所以才愁啊，可是感觉有点像……他刚才一哭，我没忍住拥抱了他。” 方青逍压住心底的怒气，不顾地上的尘土，直接坐到无衣身边：“你待他不同这是真的，喜欢他恐怕也不假。” 无衣惊了一下：“真的是喜欢？” “是喜欢又怎么样？”方青逍盯着无衣的眼睛，“所谓的喜欢，你清楚是哪种喜欢吗？是陪伴他成长的亲情，还是因为方盛兰的死产生的愧疚？又或者，是类似我们之间的友情。 喜欢有很多种，除了以上的各种原因，还有其他因素，或者你只是欣赏他，心疼他的坚强，欣赏他的能力，又或者，只是因为你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喜欢你的，所以你被他的感情影响了？” 无衣沉默。他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分得清楚，他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幸好不是最坏的情况。方青逍继续问道：“如果不清楚，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你问。”无衣迫切想要知道，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知道，知道后又能怎么样，但是他现在憋得慌，想着若是弄清楚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喜欢一个人你会不管不顾，任由着自己胡作非为，比较看重自己的感受，爱一个人你会不顾一切为他着想，让他开心。”方青逍，“皇上喜欢你，自然是希望你能喜欢他，希望你能做他的人，希望你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如果你喜欢他爱他，你是会顾忌他的感受，还是会为他着想，让他开心？” 无衣被绕得有些晕，只道：“我觉得我对他好像不坏，也不希望看到他不开心，不想他喜欢男人应该也是为了他着想……这些算不算喜欢，算不算爱？” “这些对于你只是小事一桩，可有可无，没有选择困难的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方青逍顿了顿道，“我问你，你愿意为了他留在他身边当男宠吗？” 无衣立即摇头：“不要。” “那说明你不能让他开心。”方青逍又问，“如果你现在完成了任务，你该回去了，你会放弃回家而选择留在他身边吗？” “不会。”无衣依旧没有任务犹豫。 方青逍：“你没有一直想陪着他的想法。” 无衣：“可是我也不讨厌陪着他。” “那你讨厌陪着我吗？”方青逍翻白眼。 无衣：“并不是很讨厌。” 方青逍：“……” 无衣：“还要问吗？” 方青逍磨牙：“喜欢一个人，不会容忍别人和自己分享他，皇上后宫添人，你想过阻止吗？” “没有。”无衣顿了顿补充道，“我好像还赞同来着。” 方青逍：“什么条件都没满足，那你凭什么说自己喜欢他？” 无衣：“这……” 方青逍循循善诱：“你是神仙，他是凡人，仙凡有别，你真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凡人，和一个生命不过百年的凡人纠缠，他轮回转世再喜欢上别人，你带着爱他的记忆长生？对了，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男人，你无衣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该找个男人吧，这样的任务，你觉得完成了会得到什么认同与夸奖，你的哥哥，你的主子会怎么看你。” “好了，你别说了。” 无衣抓着脑袋：“或许我只是一时冲动有些多想了。你那些条件我一个都不符合，想来那种感觉应该是错的。” 方青逍：“多想并没有错，但是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混淆自己的感情。” 无衣茫然：“所以我的情根并没有长歪，只是我想歪了，我并没有喜欢上一个孩子，一个男人？” “就算长歪了又如何，就算你喜欢他又如何？你没有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决心，没有为了他放弃回家的路。”方青逍笑着拍了拍无衣的肩膀，“所以，不是非他不可，长歪了掰回去就行了。” 无衣惊讶：“这样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方青逍站起身，拍着身上的草屑灰尘道，“想一想，你会因为喜欢他而放弃天下那么多美人吗？” 无衣摇头。 “既然如此，你就将你多余的注意力，将你放在方龙修身上的目光转移到那些美人身上吧。”方青逍向无衣伸出手，“走吧，太阳西沉，月上枝头，这个时辰明月楼也开门了。对你而言，为了你的任务，你喜欢鲜花总比喜欢兰草要好吧。” 无衣思索几秒，点头：“很有道理。” 方青逍终于放下心来。 无衣握住方青逍的手站起身：“不过这几天我还是回观星台好好修养吧，至少要保证能救治好这片桃林才能去拥抱美人。” 方青逍：“那就随你了。” 无衣：“再会，等我治好这些桃树，到时候再约你去明月楼喝酒。” “等着你。”方青逍笑了笑，“一起离开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还真是不放心。” 无衣：“走吧。” 天幕完全黑了下来，一片漆黑中入眼的也不过几颗微弱的星辰。 方龙秀站在逸心殿门口，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风伴狩走过来：“陛下，国师已经回观星台了。” “伴狩。” 风伴狩：“属下在。” “以后如果朕不主动问，你就不要随时向朕报告国师的情况了。”方龙秀转身回了大殿，“国师在哪里，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见面，说了什么，一切的一切，朕如果不问，你也无需去查，随他吧。” 238.第238章 是一对 皇上这次出宫，不论是路上的万人敬仰，还是徒步上山的诚心诚意，又或者是传闻中的桃林遇刺，这些都是帝都百姓这段时间的不错谈资。 但这半个月过去了，帝都百姓聊得最多的其实还是他们年轻皇上的容貌与令人敬仰而又神秘莫测的国师大人。 姑娘一：“我们的皇帝陛下长得可真是俊啊，真是自从那天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本姑娘就立志要成为皇上的女人。” 姑娘二：“可惜你去选秀没被选上……要本小姐说，想为皇上生儿子太难了，不如考虑幻想幻想国师大人，皇上陛下那么冷酷，国师大人就不同了，你也看到了，那天的国师大人是多么温和，他的声音有多么动听，简直是如沐春风啊。” 姑娘三：“声音温润好听有什么用，又没有皇帝陛下俊俏美貌。” 姑娘四：“哎呀，你也不想想国师大人那等风姿，这容貌肯定也是倾国倾城的。” 姑娘三：“这可不一定，要选还是选可以看得见的，国师大人虽好，可他毕竟是比皇上陛下还要神秘的国师，国师大人高高在上，连真实容颜都难以窥见，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姑娘四：“啧，难道想当皇后就不是白日做梦？” 姑娘三：“至少还有希望，皇上陛下不是还没有皇后嘛。” 某忍无可忍的公子：“唉，你们这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有完没完了。” 姑娘们：“关你什么事！” 公子：“女人果然只知道看脸，我们难道关注的不该是皇上陛下的英明，国师大人的神通广大？” 姑娘四：“这些大家有目共睹，还需要讨论？” 公子：“……” 姑娘三：“我们都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公子：“……” 姑娘二：“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我们关注皇上陛下和国师大人的容貌也是对他们的关注，请问有什么错？” “……”公子，“但是这些和你们有什么干系？” 姑娘一：“国家大事有文武百官支持着，我们讨论一番也是关心陛下的终身大事，有错？” “……”公子，“可是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姑娘四：“暂且没有，要是如此简单就定下结论了我们就不讨论了。” 公子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姑娘三：“你还有事？” 公子不甘落后：“你们可知那天天黑之前，山上的桃林起了大火？” 姑娘二：“好像是听人讲过。” 姑娘三：“你说这个做什么？” 公子终于有了点底气：“那你们可知那原是烧焦了的桃林前两天忽然又重新开出了桃花？” 姑娘一：“真的假的，这么新奇？” 公子的信心回来了：“当然，本公子那晚在山下明明看见了山上浓烟滚滚，可是前两天又听得送菜上山的大爷说山上那片烧焦的桃林竟是绯红一片，桃红似锦呢。” 姑娘四：“骗人的吧。” 公子得意洋洋道：“就说你们只关注皇上陛下和国师大人的容貌去了……我可听说了，这下令烧桃林的可是皇上陛下，这让桃树起死回生的可是国师大人。” 姑娘三：“假的吧，国师大人再神通广大也不能起死回生吧。” 姑娘二：“可不是，再说了，皇上陛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烧桃林，国师大人与陛下感情深厚，既然陛下下令烧了，国师大人为什么又要违了陛下的心意将桃林救下？” 公子：“这……” 姑娘四：“没话说了吧，就知道是假的。” 公子急了：“哪里是假的，国师大人神通广大，能起死回生又怎么了，国师大人以前不是还能求雨吗！” 姑娘四：“行了，这些不是我们能关心的。” 姑娘一：“就是就是，你们男人负责国师大家保家卫国，我们姑娘家负责欣赏皇上陛下和国师大人貌美如花就行了。” 姑娘二：“就是就是，别打扰我们嗑瓜子聊天。” “……”公子拂袖而去，“简直是不可理喻。” 姑娘三：“不稀罕和你们这些臭男人讲道理。” 公子气不过，转身回了一句：“你们别白日做梦了，皇上和国师才看不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 姑娘四：“怎么说话的，快滚！” 姑娘一：“唉……话说回来，我们的确入不了陛下和国师大人的法眼。” 姑娘二：“说的好像陛下和国师大人能看上其他姑娘。” 姑娘三：“唉……那可怎么办，他们岂不是注定孤独一生？” 姑娘四：“倾国倾城之貌，无人能匹。” 姑娘一：“同病相怜。” 姑娘二：“惺惺相惜。” 姑娘三：“正好在一起。” 姑娘四：“……” 姑娘一：“哈？” 姑娘二：“啥！” 姑娘三：“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姑娘四：“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方龙秀看完书从书房出来，外面太阳太烈，她眯了眯眼，一时间很不适应光线的变化。 “伴狩，朕想喝青鸟院那边的冰镇酸梅汤，你吩咐人去青鸟院取。”方龙秀揉了揉额头，还是放弃了摆驾去青鸟院找夏青萝吃午膳的决定。 风伴狩：“是，陛下。” 这天越来越热，方龙秀怕热，尤其无法忍受这中午的阳光。夏天，真是让她喜欢不起来。方龙秀转身回了书房，倚在竹榻上让人给她打扇子驱赶热度。 凉风让她舒服了些，方龙秀有点困，却不愿现在入睡，她想喝完酸梅汤后再好好睡会午觉。不过这酸梅汤没等来，倒是意外等来了叶大丞相。 自从上次她将那些皇后的候选之人皆收入后宫后，叶知秋就很少在早朝之余来找她了，这次不知又是什么事情需要私下里找她了。 叶知秋：“微臣参见皇上。” “这大中午的叶丞相有什么急事？”方龙秀打了个哈欠，“朕有些困了，有事直接说。” “陛下近日可曾听闻帝都百姓关于您与国师的流言蜚语？”叶知秋果然直接。 先生么？真是好久不曾听到他的消息了。方龙秀接过一旁风伴狩递过来的凉茶，笑道：“哦，什么流言，说于朕听听。” 叶知秋神色凝重：“大家都说陛下和国师是一对，合该在一起，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陛下当真不知？” 239.第239章 去砸门 一对？什么一对？谁和谁？方龙秀一口茶咽到一半哽在喉咙里。 “什么？”努力将茶水咽下去，方龙秀顺了顺气，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太过思念某个人而产生了错觉。 “看来陛下当真是不知。”叶知秋脸上的质疑淡去，“至于这些流言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在恶意造谣，微臣会去查清。” 方龙秀再次问了一句：“谣言，谁和谁的？” 叶知秋的神情十分严肃：“陛下和国师的。” 方龙秀惊讶后觉得好笑，当然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叶知秋抿了抿嘴角：“陛下笑什么？” “难道这不好笑？”方龙秀放下茶杯擦拭了一下眼角。 怎么不好笑，她喜欢着先生，最怕的就是百姓的舆论，百姓的民心，这君王的名声限制着的行为，提醒着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是现在呢，百姓的流言蜚语将他们凑成一起，这对她原是好事，可是现在的问题却是她爱慕着先生会给先生带来困扰会让先生觉得为难。她的爱会让先生离开，所以她即使爱着，也要努力克制。 “微臣不觉得好笑。”叶知秋认真道，“此事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对陛下与国师的形象损害极大……更何况国师身为修道之人，作为风朝的信仰，传出这般谣言，实在不妥。” 方龙秀跟着点头：“的确不妥。”虽然惊讶惊喜，但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万一先生较真了怎么办。 叶知秋欣慰地点了点头：“陛下这么想就好。” 嗯？方龙秀的眼睛眯了眯，颇感兴趣地看着叶知秋：“丞相这话说得可真是有意思，难道朕还会有其他的想法？” 叶知秋低下头：“微臣没有别的意思。” “这就好。”方龙秀也不多问，笑道，“那这件事就劳烦丞相了。”正巧去青鸟院端冰镇酸梅汤的回来了，方龙秀道，“丞相，这么热的天喝碗冰镇酸梅汤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要来一碗？” 叶知秋摇头：“多谢陛下美意，不过微臣不热。” 看得出来，不论春夏秋冬，你穿的衣服都是那两款，不是这暗红官袍就是那仙风道骨的蓝白道服。 叶知秋不怕热，先生也不怕热，真是羡慕他们啊。方龙秀摆了摆手：“既然不喝，丞相没其他事的话就退下吧。” 叶知秋：“臣告退。” 叶知秋离开，方龙秀喝了整整两碗酸梅汤才压下心底的燥热。 “伴狩，你让人去观星台看看，看看国师在不在。”方龙秀倚在竹榻上懒洋洋道，“若是不在，查查他去了哪里。” 风伴狩：“是。” 先睡觉，醒来消息应该就传回来了。 正如方龙秀所料，等她悠悠转醒时，她要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不过，她醒得有些晚，一睁开眼就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夏天果然是容易犯困。方龙秀拧着冷帕擦了把脸，喝着茶听风伴狩汇报情况。 风伴狩：“陛下，国师不在观星台。” 就知道很有可能不在，先生这段时间没有去上早朝，想想也不可能老实待在观星台。方龙秀：“这段时间都不在？” “是，属下问了观星台的道童，国师从寺庙回来后在观星台待了几天，之后离开观星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方龙秀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抬头看风伴狩：“再也没有回来过？” “陛下比急。”见主子怎么也藏不住的失常，风伴狩连忙解释道，“国师虽然没有回观星台，但是并没有离开，他还在帝都。” 方龙秀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很快问道：“他现在在哪？不回观星台，这段时间都住在宫外的太傅府？” “国师现在在明月楼。”风伴狩的神情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出来，“国师这段时间并没有回太傅府，而是一直待在明月楼。” 啪！青瓷茶盏被摔得粉碎，把身后打着扇子的宫女吓得双双跪下。 风伴狩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自己走到主子面前跪下道：“陛下息怒。” 不该生气，不该生气，这也不是很难预料的事情。方龙秀深呼吸，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 “滚！滚出去！”方龙秀怒吼一声。终究还是生气的，不管怎么劝说自己这是正常的，但最终还是没办法不发火。 风伴狩：“陛下……” “风伴狩！”方龙秀警告了一句。 “属下告退。”风伴狩叹气，退出了书房。 房间里没了其他人，方龙秀站起身就将桌子上的物件扫落了一地。 气死了，好想杀人，好想拆了明月楼，好想把先生抓了绑了，好想将先生绑了……留在身边，让他哪都不能去。 一阵发泄后，方龙秀扶着额头苦笑。 真是窝囊啊，当皇帝当成这样还真是可笑！ “风伴狩！”方龙秀开口叫人。 风伴狩推门而进，对房间里的凌乱目不斜视，走到方龙秀身边：“陛下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方龙秀沉着脸道。 朕倒是要看看，那明月楼到底有什么好，那些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先生你长期流连忘返！ 由风伴狩陪着，想要悄悄出宫简直是易如反掌，两人离开皇宫到达帝都最热闹的街道时天还未黑。 风伴狩：“公子有何打算？” “去明月楼。”方龙秀直言。 “……”风伴狩，“这个时辰，明月楼恐怕还未开门迎客。” 但是也差不多要开门了。方龙秀想了想道：“先生现在就在明月楼？” 风伴狩：“是。” “具体在做什么？”方龙秀问。 “这……据了解，应当是在房里睡觉。”风伴狩小心翼翼道。 方龙秀咬牙：“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风伴狩：“这……” 方龙秀：“说！” 风伴狩：“回公子，应当是两个人。” 方龙秀深呼吸，将手中的折扇捏得吱吱响。 风伴狩：“公子……” 方龙秀：“身上可带了足够的银两？” “带了。”预料到主子出宫是为了哪般的风伴狩早有准备。 “那就好。”方龙秀展开折扇冷冷一笑，“随本公子去砸明月楼的门。”在睡觉是吧，朕让你睡得不安生。 240.第240章 来寻欢作乐的 明月楼的确还未开门，方龙秀站在门口，稍微考虑了一番怎么个砸法。 方龙秀：“伴狩，你带了多少银子？”在银子扔光前能不能把里面的人砸出来。 风伴狩拿出一个钱袋：“公子，属下只带了一袋金叶子。”既可以当暗器防身，价值又高。 方龙秀瞟了一眼：“太少了，马上去换成铜钱。” “……”风伴狩，“是。” 风伴狩吹了个口哨，立马有身着普通服饰的属下到了跟前。 “叫大家立马把这袋金子换成铜钱。”风伴狩把钱袋扔了出去。 那属下有一瞬间的傻眼，但还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不过半个时辰，方龙秀面前就陆陆续续多了七八个麻袋。 “应该够了，不用换了。”方龙秀抬了抬下巴，“风伴狩，砸。” 风伴狩沉默了几秒，拿出两个面具：“公子，一会开砸势必会引来不少人围观，您上次露过面，为防万一，戴上吧。” “也是。”方龙秀拿了面具戴上。 “公子，请退后。”风伴狩扯开麻袋，抓出一把铜钱，”属下要开砸了。” “砸吧，不用敲门，不用喊话，把门砸开就行。”方龙秀退后几步，袖手旁观。 主子难得任性，丢脸就丢脸吧。风伴狩看了看手中的铜钱，任命地将其扔下大门。 噼里啪啦，铜钱砸到门板上又掉在地上。然声音细微，想想是不会影响门里面的人，不过这一怪异行为，倒是迅速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快看，竟然有人用钱砸门。” “天啊，有生之年竟然真的看到有人用钱砸门。” “你看那些麻袋，不会装的都是钱吧！” 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不过碍于方龙秀那强大的冷冽气场，倒是没人敢凑向前去。 “用钱砸明月楼，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么豪迈？” “换成银子或者是金子就更加豪迈了。” “这么高调，难不成是想引得楼里哪位头牌的青睐？” “哟，这么多铜钱，换成金子也不少了，真真是千金为搏红颜一笑。” …… 都砸整整三袋铜钱了，里面的人还不出来。方龙秀摸了摸下巴：“伴狩，换一种方法砸。”方龙秀抓起一把铜钱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本公子不介意把这大门当成靶子。” “是。”风伴狩听闻，手中铜钱一把扬出，一瞬间同时没入大门。 方龙秀不急，只是时不时将手中的铜钱射入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中，主要在练命中率。 四周围观的人同时退了好几步。 “乖乖，这么凶残，这是要追求姑娘还是真要砸了明月楼啊。” “妈呀，幸好刚才没真冲上去捡钱。” “真霸气，老子哪天能这样做就好了。” …… 这风月之地，所过之人皆是男子，这男人聚集在一起就喜欢起哄，这一次也不例外，方龙秀他们的砸门行为，很快就引得四周一片起哄之声，有人吹着口哨高呼砸得好，有人与伙伴一起讨论猜测这砸门背后的故事。 “唉，你说这会不会是另外一种追求方式？” “胡说，有这样追求的吗，这明显是挑衅啊。” “挑衅？和谁挑衅，明月楼里可都是姑娘。” “这么说还真是吸引姑娘的手段？” “听说常驻在明月楼的常客也不少，会不会死向那几位常客挑衅？” “常客？” “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南街的善心大夫，侯爷府的方小侯爷，还有……还有一位侯爷的朋友，叫什么无衣……对，就是姑娘们长谈论的无衣公子……这几位可是明月楼这些年来最出名的常客了。” 方龙秀手中铜钱一使力，原本该插在门缝中的铜钱直接没入不见踪影。 风伴狩微微一顿：“公子？” 方龙秀阴沉着脸：“砸，把门砸烂了。” “是。”风伴狩用上暗劲，铜钱在门上一砸一个破洞。 “哦！真劲爆，有看头！” “瞧，这肯定是有仇了。” “难道是这位公子与这几位常客中的某一位同时相中了一位姑娘，爱恨情仇间引发了这一场砸门事件？” “看着架势，很有可能！” “哎，你说，这门都砸成这样了，明月楼怎么还不开门？” 有人终于提出了疑问。 …… 短暂的沉默后，围观人群开始齐呼开门。 明月楼的大门已经被风伴狩砸出无数个破洞，摇摇欲坠下就差伸手一推就倒了。然而，即便如此，明月楼依旧没有开门。 方龙秀扔完手中最后一枚铜钱，满意地开口：“伴狩，可以停手了。”这铜钱跟飞镖一样往里面飞，总要停下来给里面的人开门的机会。 果然，风伴狩一停手，明月楼的大门立即就打开了。 这一次，是明月楼的老板亲自开得门。 “呦，可真是长见识了。”艳娘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要是来明月楼的客官都是这么个敲门法，老娘可真是赚翻了。” 方龙秀：“艳娘喜欢就好。”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熟人啊。”艳娘挑着眉眼，“公子既然敲开了门，那便里面请……姑娘们，开始做生意了，迎客！” 围观在明月楼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尚未散去，艳娘问方龙秀：“公子，这些铜钱可是归明月楼了？” 方龙秀点头。 “公子果真大方。” 艳娘笑着回头，冲门外的围观人群道：“这外面的铜钱谁抢到了归谁，就算是明月楼今天开门做生意的彩头了，不过老娘的话放在前头，这抢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门前看热闹，这大厅的门虽然破了，可是想免费看楼里的姑娘那是想也别想。” 这话音刚落，人群一拥而上。 方龙秀一眼也没多看，径直往大厅里面走。 艳娘随后跟上，在一旁道：“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方龙秀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先生的身影，听见艳娘的话转身问道：“这里难道不是青楼？” 艳娘笑：“怎么不是。” “既然是，本公子来青楼当然是来寻欢作乐的。”方龙秀摇着扇子，一派风流的模样，“艳娘，将楼里的姑娘全数叫到大厅来，本公子今日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挑了挑，势必选一位最中意的。” 241.第241章 给客人的补偿 “公子这话可是当真？”艳娘明显有些意外。 方龙秀：“怎么，艳娘不想做本公子的生意？” “哪里话，这生意人怎么会跟钱过不过去。”艳娘娇艳地笑着，扭着腰肢往楼上走，“公子等着，艳娘这就给您叫人去。” 半盏茶的功夫，大厅里便站满了人，绿肥红瘦，姿态万千，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方龙秀依依过了一个遍，执着扇子不紧不慢地敲着手心问道：“艳娘，这楼里的姑娘可都到齐了？” 艳娘：“齐了齐了。” “哦，是吗，本公子怎么看都少了一位啊。”方龙秀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这……哎呀，公子真是好眼力，瞧我这记性……的确是少了一位。”艳娘掩着唇笑道，“只是这霜华姑娘还未起床呢。” 还没起来？方龙秀冷哼一声：“去叫她出来。” “这可使不得，她是我这明月楼这段时间的头牌花魁，这选客随意，脾气大得很，我也是不敢随意去打扰她的。”艳娘劝道，“再者，她这两天被人包了，不到明天，这时辰不到，我也不能收了银子就不认人了吧。除了霜华，这明月楼的姑娘都在这呢，公子再看看？” “头牌花魁，那本公子更当看看了。”方龙秀一敛衣襟在大厅椅子坐下，“去叫她，本公子今天非她不可了。” 艳娘：“公子这不是难为艳娘吗？” “方才艳娘说了不会和钱过不去。”方龙秀支着下巴道，“包霜华的客人出了多少银子，本公子出双倍。” “这……”艳娘的双眼转了转道，“公子如此诚心，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客人是我们这的常客，和我们熟，我去说说这事也许能成。” 常客？方龙秀：“也好。” 艳娘：“只是……那客人出了不少银子，不知公子可是带够了银子？” “伴狩。”方龙秀接过风伴狩递过来的钱袋仍给艳娘，“这些金叶子够了吗？” 艳娘接住扫了一眼，笑得十分开心：“够了，刚刚好。” 这么多竟然只是刚刚好，看来朕给先生的俸禄真是太多了！方龙秀：“够了就快去叫人。” 艳娘却是不走，陪着笑道：“公子，这金叶子是给明月楼的，可客人的损失恐怕您得垫上，不然我们也不好去敲门叫人啊。” 方龙秀看风伴狩。 风伴狩摇头。主子，您刚才出手太大方，大方地被人宰了。 方龙秀：“……” 艳娘依旧笑盈盈的：“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呵，任你是谁，这明月楼的门可不是这么好砸的。 方龙秀皱着眉想了想，问了一句：“给客人的补偿？” 艳娘点头。 先生来明月楼，倒是要朕给他补偿？方龙秀正要发怒，却是计上心头。 “有理，的确需要补偿。”方龙秀笑着解下腰间的勾玉递给艳娘，“就拿这个做补偿吧，有劳艳娘了。”若那常客真是先生，这和他身上那一模一样的勾玉他应当认得，若不是先生，呵，拿了也要对方给还回来。 艳娘瞅了瞅手中的勾玉，心里了然，当场就点了头：“好，公子您等着，艳娘这就去给您叫人。” 见艳娘去叫人了，方龙秀看着风伴狩问了一句：“他当真现在还在睡觉，这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他竟是不知？” 风伴狩：“这……大概是睡得比较沉。” 方龙秀冷哼一声转头去看身边的姑娘。方才没认真看，现在仔细瞧瞧，这明月楼果真是出美人的地方，这些姑娘随手抓出来一个，都比她后宫那些嫔妃要漂亮。 哼，美人如云，难怪先生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走。 二楼，艳娘停在了无衣的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谁啊？”冷清的声音传来，有人披了衣服开门。 艳娘站在门口：“霜华，他可醒了？” 被唤作霜华的女子白衣披肩，墨发长及脚踝，往门口一站便是一道风景：“还没呢，太阳落下时才睡着，还得睡一会……外面怎么了这么吵？” 艳娘笑道：“有人来砸门。” 霜华一怔，挑眉：“还有人砸明月楼的门？莫不是哪家没眼力劲的公子哥看上了哪位妹妹过来闹闹？” “这位闹事的主可不是为了楼里的姑娘。”艳娘笑，“你猜是为了谁？” 这霜华是个聪明伶俐的主，顿时明了，惊讶道：“无衣公子？” “可不是。”艳娘压低了声音附到霜华耳边，“你听我说，等会你……” 霜华叹气：“你真是唯恐不乱。” “唉，谁让老娘实在无聊。”艳娘将勾玉放到霜华手中，“再说了，这事做了没准也不是什么坏事，弄不好是好事呢……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好么，哈哈哈……” “傻子。”霜华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艳娘摇着团扇下了楼，见到方龙秀，笑盈盈道：“公子，可真是不巧，听闻那客人刚睡下，艳娘和他相识，实在不好意思前去打扰……这勾玉已经递进去了，不若公子再等会？” 再等会？朕没当场拆了明月楼就不错了，还要朕等！ 方龙秀站起身：“既然艳娘不好意思前去打扰，那本公子亲自前去。带路！” 不用多费口舌，正合心意。艳娘作为难模样：“那……那好吧。” 上了楼，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 艳娘：“公子，就是这里了。” 果然是常客，这间房间还真是为了先生长留啊。方龙秀站在门口，想着是直接推门而进还是敲门。 直接推门是不给对方做准备，敲门，是给自己做准备。方龙秀犹豫，心想，若是直接推门而进看到不该看到的，自己是否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而门内，霜华花了点时间终于叫醒了无衣。 “怎么了？”无衣眯着眼，伸手揽住眼前的人，舒服地叹了一句，“抱着你真舒服。” “公子，现在都晚上了，没那么热了。”霜华任由对方搂着，将勾玉拿到对方眼前晃了晃，“公子可认得这勾玉？” “勾玉？什么勾玉？”无衣睁开眼仔细瞧了瞧，啧了一声，“这不是我的勾玉吗？嗯，快收着放好别弄丢了。” 242.第242章 被调戏了 “公子的？”霜华微微一怔，随即用着欣赏的目光瞧着勾玉，“是极品勾玉呢……公子将它送给霜华可好？” 无衣想也不想摇头：“不行。”这怎么可以，上回用勾玉换了糖人，那孩子就生气了，这次若拿了送人，那孩子岂不是要跟他翻脸。 嗯，话说回来，他有一阵子没看到那孩子了，怪想念的。 霜华佯装不悦道：“公子中午才说只要霜华陪着您，要什么您都给呢，这还不到一天呢，您连一枚勾玉都舍不得了。” 这还真是有点舍不得。无衣陪着笑道：“这勾玉是别人送的，当真不能送人，可否换一样？” 霜华笑：“那公子有什么送霜华？” “我看看啊。”无衣伸手去摸床边的椅子上的衣服。前些天，顺手在侯爷府拿了一颗挺漂亮的玛瑙，不知道还在不在。 摸着摸着，无衣的手顿了顿，手指在衣服里勾出一枚勾玉。雪白的勾玉，金色的绳子缠绕在手指上，十分眼熟，格外耀眼。 咦……勾玉？那……无衣脸色一白，立即回头看霜华：“你手上的勾玉哪里来的？” 霜华指尖缠着一模一样的勾玉，掩着唇角笑：“您猜。” 或许，这种勾玉有很多呢？无衣心怀侥幸地想着。 霜华叹着气道：“霜华今晚恐怕不能陪公子了，有人花了不少金子要请我出去作陪，喏……这是那客人给公子的赔偿。” 无衣：“那客人现在在哪？” “公子方才没醒，霜华不便离开。”霜华笑着道，“那客人应该在楼下等着吧。” 这就好，不管是不是他，现在还有机会避一避。无衣站起身拿了衣服披上就要走，走了一步回头：“霜华，勾玉。” 霜华将勾玉往身后一藏：“公子既然自己有，这枚勾玉就送给霜华又如何。” “不行！”这一次，无衣说得还要斩钉截铁。 霜华挑眉：“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无衣道：“这勾玉是给我的。” 霜华：“那公子就送给我啊，又不答应……这次又是什么缘故？” “不行就是不行。”无衣认真道，“这东西你拿不得，你若真喜欢这种勾玉，下回我再送其他的给你。” 霜华也不坚持，笑道：“不送就不送吧，给。” 无衣伸手去拿，霜华一笑，抓住无衣的手一拽，将无衣拉到床上抱住，动作之大，带倒了床边案几的杯盏。 无衣怕伤了美人，手忙脚乱要起来。 霜华抬了抬下巴笑盈盈道：“公子就这么走了？” 美人都这么主动了，无衣不表示一下就说不过去，他低头去亲霜华的额头，笑嘻嘻道：“美人，本公子下次还来找你。” 门哐得一声被推开，无衣直觉不好，连忙转身看去。 方龙秀捏着折扇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无衣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心虚。 霜华从床上坐起，理了理鬓边的乱发，站起身将勾玉塞到无衣手中后走向方龙秀。 “这就是要见我的客人？”霜华脸上带着淡笑。 方龙秀收回看无衣的目光，打量眼前的霜华。 白衣拖地，长发及踝，面貌看着有些寡淡，一眼看去远远不及楼下的那些姑娘，但仔细看，对方不笑时面貌带着几分疏离冷若霜月，笑时眉眼灿烂，仿若桃花灼灼。 方龙秀点头。气质好，是属于耐看的那种类型，看来先生还挺有眼光，果然是在明月楼混久了！ “是本公子点的你。”方龙秀展开扇子笑得温和，“不过，本公子看到熟人想要叙叙旧，劳烦霜华姑娘去你的房间稍等片刻。” “好，听公子的。”霜华答应得爽快，出房门时还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无衣：“……”这孩子竟然发怒。 房间里没了其他人，方龙秀晃着扇子看着无衣，人畜无害地笑着：“真巧，没成想朕看中的姑娘竟然在先生这里，真是抱歉。” “……”无衣向前几步，简单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反常即妖，不能被眼前的表象迷惑。所以，赶紧想想这孩子有什么目的，要谨慎应付。 方龙秀啧了一声：“先生这个模样真不适合行礼。” 无衣赶紧检查自己的衣服，这一看下，顿时不自然起来。 里衣散开，原本披在身上准备穿的外袍也被霜华刚才一拉下掉落。 “……”无衣转身就去拿外袍，“微臣失礼了。” 方龙秀将折扇收起，走向前挑起正在低头穿衣的无衣下巴。 无衣：“陛下？” 方龙秀疑惑的语气：“朕实在想不明白，先生来明月楼，是先生赚了还是那些姑娘赚了。” 无衣：“哈？” “长发如飞泉泼墨，眉眼精致堪比画中之仙，身材修长赏心悦目，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方龙秀笑着凑近了一点，“这般风华绝代，朕怎么看都是那些姑娘赚了。” 无衣：“……”如果不是错觉，那么他现在是被方龙修给调戏了？虽然语句正经，行为正常，但怎么看都是调戏啊！ 方龙秀继续笑道：“若不是先生身为国师，朕又将先生视为长辈，不然可真就动心了。” 对方离得太近，无衣脑袋处于混乱状态，完全没听清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陛下……”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无衣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些不大正常。 “吓着先生了。”方龙秀收回手退后两步，展开扇子掩住忍不住进抿的唇角，“先生不要介意，朕和先生开玩笑呢。” 无衣觉得轻松了些，整理着衣服尴尬地问着：“陛下怎么在这里？” “天气越来越热了，朕在宫里待着也无聊，出来走走顺道看看能不能偶遇先生。”方龙秀微微沉了沉声音，“也不知是缘分还是先生一直就在这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遇到了。” 无衣心虚，尴尬笑道：“缘分，缘分。” “的确是有缘。”方龙秀似笑非笑，“朕这勾玉都送到先生手中了。” 无衣系着腰带的手一顿，抬头看方龙秀又看了看手中的勾玉，沉默几秒走向前将勾玉去给方龙秀系回去，“这勾玉……别再给别人了。” 方龙秀微微一僵，随即缓缓笑开：“为什么？” 243.第243章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为什么不能将勾玉送人？对先生而言，这勾玉是不是与其他玉石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方龙秀想要通过眼睛探究无衣的想法，无奈对方垂眸敛目，一丝不苟低头系着勾玉。 “这是一块好玉，能养人。”无衣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方龙秀失笑：“宫里的好玉多得是。” “但是……”无衣摸了摸自己腰间垂挂的勾玉，清楚地认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但是什么？”方龙秀目光微变，克制住自己想去握住先生的手的不理智念想。 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说出来似乎也无妨。无衣帮方龙秀将勾玉系回腰间，退后两步含笑道：“这文武百官都知道这勾玉我们君臣各有一枚，这象征着我们君臣关系和睦，若是哪天陛下突然将勾玉送人了不佩戴了，岂不是让大家误会我们君臣之间生了间隙。” 呵，戴着就不会生出间隙了吗？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好？觉得好，你就别躲着朕！方龙秀冷哼一声：“先生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无衣笑了笑没有说话。 方龙秀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抬了抬下巴道：“头发凌乱，先生还是先整理一番吧。” “陛下说的是。”无衣转身去找梳子，笨拙地打理自己的头发。 头发太长，无衣一惯施法整理，现在倒好，方龙秀在一旁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把这一头睡得乱糟糟地长发梳理得整齐妥帖。 “朕帮你。”方龙秀走过去从无衣手中拿过木梳。 无衣质疑：“陛下会？” “会简单的。”方龙秀的手指在长发中穿梭，漫不经心地回道。很柔软，很凉，摸着很舒服，先生一个大男人，这发质比她的还好。 “真的会？平时不是风伴狩帮你打理的？”无衣仰起头问。这孩子什么时候会这种事了？ “别动，相信朕，朕说会就会。”竟然再三质疑，方龙秀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都会的人恐怕是不存在的，就是自己崇拜的全能型华莲上神为了讨好主子而学酿酒也是偷偷学了很久才敢说会的。 不过，鉴于这孩子的强烈自尊心，无衣选择了闭嘴。 无衣没话说，但方龙秀开口了：“先生身上有一道冷香。”离得近了，那道冷香就越加明显了。 “啊，有吗？”无衣惊讶。 “不是先生的。”方龙秀冷着声音道。 “……”无衣呐呐道，“应该是霜华身上的。” 方龙秀手中的木梳一用力。 无衣：“……”疼！果然是不会吧！ 方龙秀调整情绪，问道：“先生喜欢霜华那样的姑娘？” “霜华？”无衣一怔，笑道，“是个好姑娘，不过也不是很喜欢。” 方龙秀：“那就是喜欢夏青萝那样的？” 无衣连忙否认：“不是，她那样适合做朋友。” “哦，那先生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模样的？”方龙秀犹豫了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这啊……没特定的吧，明月楼这些姑娘我都挺喜欢的。”无衣认真回答。 “先生这回答不对。”方龙秀低头在无衣耳边轻声道，“朕问的不是一般的喜欢。”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无衣像是被烫着一般缩了缩脖子，尴尬道，“不一般的喜欢……指的是可以共度一生的姑娘？” 方龙秀：“正是……先生可有喜欢的？” 无衣否认：“没有。” 这就好，至少心还在。方龙秀笑：“没有没有关系，先生可以试想一下你心中可以伴你一生的姑娘是什么模样的。” 两个大男人谈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反正无衣就觉得各种不自在。不过，既然皇上问了，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好好回答的。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这一生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很长很长，而他不是那种由凡人经过苦修看破红尘得道的神仙，自然也是可以接受伴侣的。那么，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伴侣呢？ 主子那种的？额，样貌性情都好，就是太喜欢睡觉了，只可远观，无趣；像蜜色那种类型？虽然手艺好时刻有好吃的，但是未免严肃苦闷了点，不好；上重天的那些仙娥类型多样，但是恐怕不适合待在栖凤山，主子们不喜欢太过守规矩，他也不喜欢……四海八荒这么大，他似乎并没有碰到想要与其成为伴侣的仙子。 恐怕，还是缘分不到吧，这伴侣哪有这么好找的，岂不知四海八荒那么多神仙，至少有九成没有固定的伴侣。 “想得这么认真，可是有结果了？”方龙秀笑。 无衣：“似乎都挺好。”不排斥，但是也不是非那样的不可。 “都挺好？那有比较喜欢的吗？”方龙秀伸手去撩无衣耳边的鬓发，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无衣的脸和耳朵。 无衣浑身一僵，觉得对方的手指似乎温度过高了，他的皮肤偏凉，被触碰的地方感觉像是被烫着了一般。 无衣的不自然方龙秀当然察觉到了，不过她并没有就此罢手。 在方龙秀听见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而下定决心直接推门而进后看见无衣正要亲吻霜华的举动时她就生气了。然而，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冲动，或者因为这类似的情景不是第一次，她这次倒是把怒火压了下来。 不过，怒火压下来了没有发作并不代表气就消了。生气了，自然是要找些事情消气的。先生这么秀色可餐，现在又不方便直接走人，她不趁机占点便宜实在对不起自己。她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喜欢上先生这件事有点吃亏外，其他事情上是万万不肯吃亏的。 “这明月楼里先生现在最喜欢哪位姑娘？”方龙秀的手指从无衣衣领滑过，触碰到无衣后颈的皮肤。 “你……”无衣一惊，差点吓得站了起来。 方龙秀伸手按住无衣，很是无辜的语气：“先生怎么了？” “没……没事。”无衣的脸有些发烫，不自然道，“算了，头发就这样散着吧……就不劳烦陛下了。” 瞥见那疑似红了的脸，方龙秀挑了挑眉。啧，似乎有些意外收获。 244.第244章 不是开玩笑的 应该是红了脸。是因为不喜欢她的触碰，还是因为被触碰地不好意思害羞了？方龙秀眯了眯眼。 “再等一会，很快就好。”方龙秀没有再做小动静，怕做得过火，真把人给吓跑了。 无衣唔了一声，只好老实坐着。 方龙秀：“先生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霜华吧，她那样就挺好的。”无衣无奈回答。恐怕今天不回答这个问题是不行了。 看来先生倾向于白衣长发，气质偏向冷淡的姑娘。方龙秀再次确定：“当真？” 无衣语气诚恳：“当真。”确实当真，你问的是现在，现在这么热，霜华的体质天生偏凉，夏天最适合抱着睡觉了。 看来的确如此。方龙秀解开手腕上缠着的蓝色锦带系住无衣的长发：“好了。” 真好了？无衣站起身去找镜子。 一照之下无衣差点失笑。啧，果然是会简单的。其他还是散的，不过是将容易滑落肩前的长发固定了脑后而已。 方龙秀站在一旁开口：“怎么，嫌弃？” “不敢。”无衣笑，“挺好的。” 方龙秀冷哼：“谅你也不敢。” 无衣失笑，觉得这样的皇上比平时要可爱。话说回来，这孩子今天穿得挺精神的，不是一味的黑色，而是看着就觉得清凉的冰蓝。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唉，不得不承认，当初那么点的大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方龙秀：“先生？” “啊……”无衣连忙收回目光，不自然道，“陛下……穿这样挺好的。” 方龙秀：“好看？” 无衣更加不自然了：“陛下年轻，总穿黑色的衣服会显得太过老成。” “朕知道了。”方龙秀笑。 对方今日笑得太多，太过反常，无衣更不自在了。 “好了，美人在外等着，朕该走了。”方龙秀转身就走。 无衣惊讶：“你……”你还真来明月楼找姑娘啊。 方龙秀回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无衣：“先生有事？”如果先生阻止，朕可以不去。 “没事，微臣恭送皇上。”无衣摇头。罢了，这孩子来找姑娘，他好像没有理由阻止。身为太傅身为国师，他自己都来青楼，完全不敢理直气壮地向叶知秋那样以身份劝诫啊。 眼见着对方开门离去，无衣的神色彻底黯了下来。 不可否认，没法骗自己，他现在心里有点不舒服。 “因为什么呢？”无衣抬头望着房梁，心情沉闷。或者是不满吧，那孩子后宫有那么多美人还偏偏来明月楼找姑娘。那么多姑娘不选，偏偏找的还是霜华，这简直是和他抢姑娘啊。 龙修那孩子……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完全摸不到头脑了。 无衣叹了一声，坐下来拿了桌子上的酒就开始喝酒。 他还是没弄清楚他对那孩子是什么感情，方青逍那家伙的话有道理，他也觉得是这个理。或者，他对那孩子只是亲情，只是疼惜？又或者，是因为猜测那孩子喜欢他，所以自己受到了影响？很有可能啊，毕竟他在不知道之前并没有察觉自己对那孩子有什么不同。 唉，然而这些解释并不能改变他的心情啊。他还是介意啊，而且在面对那孩子时越来越不自在了。 情根不会真的长歪了吧？他不会真的喜欢那孩子吧，那孩子可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男人啊！ 无衣一想到这点，立即摇头。 不会，不会的，应该是错觉！自己怎么会喜欢男人呢，怎么会喜欢一个孩子呢。要喜欢男人，也应该喜欢方青逍是吧，喜欢当初对自己很好的方盛兰对吧，怎么也不该喜欢自己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方龙修。 不能乱想，想想都觉得头疼。 无衣啪的一声放下酒杯。 不能喜欢！这喜欢要不得，想想都不成，就像方青逍那家伙说的，即便是情根长歪了，也该趁早把他给掰直了。 “还是出去走走吧，一个人太容易乱想了。”无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外走，“这里美人如云，霜华被抢走了，还有其他美人。” 出了房间，在走廊见到几位熟识的美人却没有想要拥抱的渴望，无衣有气无力地在走廊闲走，乱晃间在走廊尽头看见了熟人。 是风伴狩。 无衣瞟了眼风伴狩身后的房间。额，好像是霜华的房间，怎么晃着就晃到这里来了。 风伴狩：“见过先生。” “是风伴狩啊。”无衣客套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在里面。”风伴狩顿了顿，观察无衣的神色，“霜华姑娘也在里面。”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霜华还是从我这被抢走的，那孩子好好的打扰我睡觉了！无衣忍不住气愤地想着。 看到无衣的神色，风伴狩的脸色微变。 无衣在心里抱怨了几句，问道：“他什么时候回宫？” 风伴狩：“恐怕需要一点时间。” “赶紧回去吧……以后少来这种地方。”无衣认真叮嘱道，“他的身份不适合来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别来了。” 风伴狩嘴角微挑：“先生的身份难道就合适？” 无衣一怔，辩解道：“不一样，我又没有公开露过面。” 风伴狩：“只是没有在百姓面前公开露面，还是有很多人认识先生的。” 无衣：“……” 风伴狩：“先生若真是为陛下好，不想让陛下为难，就不要来这种地方还如此招摇。” “风大人说得极是。”无衣忽地笑了起来，“你看，我是不是该辞了太傅的官职，脱了国师的道袍？” “……”风伴狩低下头，“抱歉，让先生不悦了。” 无衣收起嘴角的笑意：“我不是开玩笑的。”他方才忽然想到的，或者他不该再在那孩子面前这么晃悠。 风伴狩愣住，惊讶地看着无衣。无衣认真的神情的确不假。 “先生，不可。” 风伴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他知道不能让无衣这样。无衣担着太傅和国师的身份对陛下其实是有好处的，而没了这些身份，只要那些见过无衣的文武百官还在，陛下不仅依旧不能如愿，相反还要承受着无衣因为没有责任在身而随时可能会离开的风险。 245.第245章 只是来睡觉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风伴狩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他喜欢主子，所以其实是希望无衣离开的。可是，他这份喜欢想想也是没有结果的，他的恋情没有结果却不希望主子和他一样爱而不得。主子喜欢无衣，希望无衣能留下身边，那么，为了主子，无衣不能离开。 然不管如何，对方的确是他的情敌，他要想办法劝说留住情敌，想想都觉得有些无奈。 “先生的决定太突然了，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如果做出了决定再向陛下提起也不迟。”没有理由劝说，风伴狩只能暂且稳住无衣。或者，他只是一时冲动呢，又或者即使做下了决定，在面对主子时无法开口最后改变主意也是有可能的。 不用想了，这样的决定是最好的，时间是神也无法超越的，有什么东西的力量会比时间还要有用。他们不相见，时间一长，不管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感情都应该会渐渐淡去！ 无衣板着脸道：“劳烦风大人进去通报一声，我现在就想与陛下商谈此事。” 风伴狩立即拒绝：“不行，现在不宜进去打扰。”不行，无衣现在明显是属于冲动居多，能拖一时是一时。 无衣态度坚决：“不行，我现在就要见陛下。”万一再等一会，自己决心淡了，又犹豫了怎么办，毕竟这段时间他没见那孩子心里就想念他……辞了太傅和国师之位，以后恐怕就没什么正当理由看到那孩子了，明明下了决心，可是一想到这点就有点犹豫啊。 无衣态度坚持，风伴狩坚决不让。 “先生，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再考虑考虑，不急于这一时。”风伴狩叹气。 无衣：“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 对方一定要现在见，风伴狩甚至都有些怀疑无衣是故意的。一旦有了这个怀疑，风伴狩便有了主意：“先生现在要见陛下，是因为霜华姑娘在里面？” “霜华……关霜华什么事。”无衣莫名。 “那就是因为陛下了。”风伴狩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先生是不希望陛下在里面？” 无衣：“哈？”这两个问题难道有什么不同？不管是谁在里面都和他现在要辞官没什么关系吧。 风伴狩道：“先生因为这件事心里不高兴是正常的，但是也不能一时冲动就辞官啊。” “……”无衣，“我看起来很不高兴？” 风伴狩点头。 无衣沉默几秒，像是自言自语：“意思是……我在吃醋？” 风伴狩一怔，倒是不敢再多说。 “没有！”无衣摇了摇头，神情恍惚，说着说着竟是挥挥手走了。 无衣没有坚持现在就去辞官，原本该松一口气的风伴狩却是皱起了眉头。陛下似乎不是单相思，只是无衣似乎并不清楚他自己的感情？ 而就在无衣与风伴狩在门口说话的彼时，房间里霜华正为方龙秀倒上上好的陈年佳酿。 “公子，请。”霜华斟完酒在方龙秀对面坐下。 方龙秀咽了一小口，点头：“不错。” “公子喜欢就好。”霜华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古筝前，“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霜华弹给您听。” 方龙秀：“无衣喜欢听什么曲子？” “无衣公子啊。”霜华笑了笑，“他并未听过……霜华三天前才认识无衣公子，这几天虽然一直待在一起，不过无衣公子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方龙秀：“……” “公子是不是也觉得有趣？”霜华轻轻地笑着，“霜华也觉得有趣……这来明月楼的男人有几个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他倒好，醒来就发呆，发完呆就继续睡觉，就像是永远也睡不够似的。” 难道这样就不是来寻欢的？方龙秀冷哼：“来青楼可不是来睡觉的。” 霜华一怔后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方龙秀：“难道不是？” “来这里的男人的确都是来睡觉的。”霜华挑着眉眼，冷淡的眉目带上几分真实的笑意，“不过，霜华说无衣公子有趣，是因为无衣他真的只是来睡觉的。” 方龙秀：“有什么不同，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公子的确是不知道。”霜华走到方龙秀身边，压低了语气道，“无衣公子他什么也没多做，只是单纯地搂着奴家睡觉而已。” 方龙秀猛地睁大了眼。 霜华又为方龙秀斟满一杯，递过去道：“而且，据霜华了解，无衣公子虽然长期流连明月楼，可是真真切切未曾和哪位姑娘发生过关系，顶多嘛，就是亲亲嘴，搂着躺在一张床上。” 方龙秀没伸手接霜华递过来的酒杯，而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霜华：“怎么……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但姐妹都是这么说的。”霜华叹着气道，“他的作为太正人君子了，姐妹们开始还一度猜测他是不是不行呢，后来又想着，或者是人家清高，压根就看不上我们不想与我们这些风尘女子发生，后来相处久了，又发现他根本没有瞧不起我们。” 方龙秀呆呆地听着，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霜华的语气很温柔：“你知道吗，他看我们的目光和其他男人不同，其他男人看着我们的美貌眼里带着欲/望，可是无衣看着我们时是纯粹的欣赏和赞叹，他喜欢我们这些姑娘，完全就像是喜欢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一样的喜欢。” 霜华为她自己倒了一杯酒，抿着酒液一脸感慨：“那样纯粹的一个人，干净地让我们都不敢带坏他。” 霜华说完后出现了短暂的失神，最后笑了笑仰头将一杯酒饮净：“可惜了，相逢恨晚。” 方龙秀沉默片刻，问道：“霜华姑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霜华盯着方龙秀，半响后忽地一笑：“公子当真想知道？” 方龙秀犹豫了几秒，点头。 “因为你喜欢无衣公子啊。”霜华笑，“那么明显……公子可知，你推门进来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方龙秀：“那时候本公子很理智，很平静。” “行为举止是很理智。”霜华顿了顿道，“不过，公子第一眼看见霜华时眼里可是盛满了杀意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246.第246章 相互喜欢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杀意？方龙秀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她记得她当时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对方随即目光就转到了先生身上。 “在风尘中打滚的女子看人最是明白……只是一眼，霜华便看出公子当时恨不得杀了奴家。”霜华摇头，“不过，当时公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无衣公子吸引去了，那杀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公子心里惦记着无衣公子，自然是没把奴家放在心上。” “那么明显吗？”方龙秀叹气。她的心意就这么明显吗，明显到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一眼看穿？那么，先生应该也知道吧，他在知道后又是怎么想的。他会为难，那么这份喜欢会不会让他觉得恶心，毕竟，在先生眼里，他不仅是男子，还是故人的孩子。 方龙秀抬眼看眼前心思玲珑的姑娘，问：“看出我喜欢无衣还跟我说这么多，难道你不反感？” “为什么反感？”霜华笑了一下，“男男相恋虽然有悖伦理，但是在奴家看来，这真情实意的感情总比这青楼男女之间没有感情的肉体交易来得干净。” 方龙秀：“但这毕竟是不为世人所认同的，帝都虽然开放，可这男男之事，也不过是一时的风月谈资，更多的，也不过是极少数富贵权势所追求的新鲜感而已。” “既然真心喜欢，就势必要承担世人的异样目光，这也算是一种代价。”霜华看着方龙秀问道，“难道公子这点代价也承受不起？” 若是一般常人，为了先生如何不能承担，可是她是皇上，所承受的不仅是全风朝百姓的异样目光，还承担着这个国家的荣耀和名誉。 她能广纳后宫，甚至能后宫养几位男宠，这些都不是大事，可是她喜欢的人不是寻常人，他是她的太傅，是风朝的国师。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愿意承担所有人的谩骂和指责，可是先生呢，她并不想连累先生。 方龙秀叹气。最现实的不是这个，而是先生根本不喜欢她，她做什么都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那这样毫无意义的牺牲又有什么必要呢。 方龙秀苦笑：“不是承受不起，而是不值得。”一个人的思慕，怎么能自私地拉上先生赔上名声。 “不值得？”这次轮到霜华惊讶了，“难道真心真意，相互喜欢竟是抵不上那些流言蜚语？你们是为自己而活，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其他的目光！” 方龙秀怔了怔，随即笑了：“相互喜欢？霜华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相互喜欢了？”明明只是朕一个单方面地喜欢着。 霜华更惊讶了：“难道无衣公子不接受我们这些姑娘的原因里没有因为他是断袖，好龙阳的因素？” 方龙秀一愣后，语气徒然凌厉起来：“你说什么？” 霜华被对方的气势吓了一跳，犹豫道：“奴家以为，无衣公子也是喜欢公子您的，难道不是吗？” 方龙秀猛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这么说？” “无衣公子长期流连明月楼，但身边的朋友并不多，来这里找他的人更是极少，除了您就只有那方小侯爷。”霜华想了想道，“只是，方小侯爷并不反对无衣公子留在明月楼，而无衣公子更是不介意在方小侯爷面前与我们亲近，但是对公子却是不同，知道公子您来了，他吓得立即想要回避，所以奴家认为，无衣公子也是喜欢着公子您的。” 霜华说先生也是喜欢着自己的？方龙秀的心跳猛地跳快了几分，一时间竟是有些口干舌燥。先生，真的会喜欢她吗？ 方龙秀问得缓慢：“你确定？”如果……如果真的是，那么她这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心思是不是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霜华想了想点头：“如果无衣公子真的是喜欢男人……那么，无衣先生应该是很在乎您的，不然他也不会心虚。” 这句话有着前提，前提是喜欢男人？呵，所以她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忧。她在其他人眼中是男人，可是她说到底还是女人啊。 方龙秀雀跃的心很快平静下来。这么一平静理智下来后再想想霜华说得话其实是不怎么可靠的。 先生当然是在乎她的，毕竟有着这么多年的感情；心虚吗，那也不能说明先生喜欢她，这心虚可以是身为国师被皇上撞见做错事的心虚，也可以是身为长辈在晚辈面前的不自在，又或者更多的是因为知道她喜欢男人，所以在被她当场撞见这些风月之事时多少有些尴尬。 至于，先生是不是断袖，这一点倒是有些令人在意。 先生在帝都这么多年，身边似乎一直都没什么朋友，平时待在一起最久的就是她和方青逍。若是平时，方龙秀大抵也只是觉得先生与方青逍不该是朋友，可是现在知道了先生在明月楼竟然一直都没有碰这些女人后她除了开心竟是莫名有些担忧了。 方青逍，真是一个碍眼的家伙。若不是近年来他规矩了许多，还真是想不念旧情把他赶出帝都！方龙秀阴沉沉地想着。 “多谢霜华姑娘的告知。”方龙秀站起身，“我该走了。” 霜华：“公子客气了。” 方龙秀理了理衣服，想了想叮嘱了一句：“无衣他没有什么龙阳之癖，今日谈话的内容不要让他知道。” 霜华一怔，随即立即点头：“公子既然交待了，奴家自然会守口如瓶。” 方龙秀：“明白就好。” 霜华见方龙秀要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告诉他无衣公子是真的喜欢他的，旁观者清，她这些天待在无衣公子身边，看得是清清楚楚，无衣公子发呆时分明是在思念着谁，而在见到公子时，虽然不自在，可那眼神却是在看到对方时徒然一亮。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霜华正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方龙秀：“什么事？” 风伴狩：“公子，无衣求见。” 这个时候求见？方龙秀一怔，随即看了眼身后的霜华，想起霜华说的话，眉眼一挑有了主意。 “让他进来。”方龙秀说完低声对霜华道，“姑娘，帮个忙。”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247.第247章 真是气死了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帮忙？霜华一怔，这位气质高贵，样貌俊俏的少年会请她帮忙做什么？不解。不过当房门被推开，她也被推着按在柱子上时她瞬间就明白了。 “别动。”方龙秀低声快速说了一句，随即低头咬住了霜华的唇。 “你……”推门而进的无衣当场愣在原地。 唉！为什么又让他看见这种场景啊！上次是风伴狩，这次是霜华，你这孩子是男女通吃吗！ 方龙秀微微偏头看无衣，手却还覆在霜华的脸颊上，她挑了挑眉，问道：“先生这是……有急事？” 对方的唇带着几分艳色，大概是从霜华唇上沾染所得，无衣觉得有些刺眼，又莫名有几分紧张。 “没事！”无衣转身准备走，一转身却又猛地站住。 不对，他有事啊！不然他去而复返，坚持着要进来有什么意义。对，不能走，他凭什么要走啊，这孩子现在做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事，他打扰了又怎么了。 无衣转过身道：“有事。” 真有事？方龙秀正要放开霜华细问，却瞧得无衣身后的风伴狩摇了摇头。她与风伴狩向来默契，自然明白风伴狩得意思。 “不管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方龙秀在霜华耳边吹了口气，暧昧地笑道，“现在不要打扰了我的好事。” 你这是重色轻友，怎么能不先听听我这大臣有什么急事！无衣坚持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 方龙秀：“天不会塌下来，先生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请等等。” 无衣：“可是——” 方龙秀伸手拉住霜华往桌上一推，把对方压在桌上，完全不打算听无衣的话。 霜华很是配合地勾住方龙秀的脖子，目光越过方龙秀看上无衣，笑道：“无衣公子，扰人好事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无衣：“……”我什么时候自诩君子了！还有，你方才还在我的怀里，现在就跑到那孩子身下，我看着很闹心！ 方龙秀回头看无衣，伸手按在腰带上，似笑非笑道：“先生站着不出去，是想看本公子宽衣解带，演一幅活春/宫？” “……”无衣在原地呆了两秒，随即立即转身，“非礼勿视！我先走了！”天啊，这孩子被谁带坏了，为什么可以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方龙秀抬眼看了眼风伴狩，风伴狩立即会意，跟着无衣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公子可是看到了什么？”霜华躺在桌上，笑盈盈地看着方龙秀。 是在乎的，可是那又怎么样，这并不能证明先生是喜欢她的，如果喜欢，怎能容忍她在他面前与别人亲近。 是了，其实还是一样的，先生以前就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与后宫那样女人亲热，试探了也并没什么不同。 若先生方才坚持不走，她倒是愿意相信先生也是喜欢她的。可是并没有，她这试探想来还是幼稚。 “什么也没看见。”方龙秀站直了，理了理并未凌乱的衣裳。 “可是奴家分明看到无衣公子很不高兴啊。”霜华道。 方龙秀淡淡道：“他不高兴是正常的，那位长辈高兴看到晚辈在青楼厮混的。”如果不确定，她宁愿不要这种猜测，没有盼望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得更加失望。 “公子真是一位十分清醒理智的人啊，霜华喜欢这样的明白人。”霜华伸手挽住方龙秀的手臂，眼中有着期待，“既然您觉得无衣公子并不喜欢您，您今晚不如就留在霜华这里吧。” 方龙秀拂开霜华的手：“姑娘是聪明人，既然你知道我十分理智，自然也该知晓我不会接受你的投怀送抱，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 “万事总要试试的，说不定万一就成了呢。”霜华说得一本正经。 “姑娘说话的确中听。”方龙秀笑了笑道，“现在不方便走，姑娘不如再陪我喝上两杯。” 霜华：“乐意奉陪。” 房间外，无衣在走廊里兜兜转转走了几个来回却始终没有离开。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无衣语气十分不耐。 风伴狩面无表情：“不知道。” “你也不劝着，怎么能让他来这种地方！”无衣又看了看房门，冷哼道，“都这么晚了，竟然还不回去睡觉。” 风伴狩：“先生不必担心，风某会保护好陛下。” 无衣觉得心里十分烦躁，偏偏这烦躁还不减反增，他心里不高兴，听见风伴狩的回答就更加不高兴了。 “那你就好好守着吧！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了！”无衣一甩衣袖走了。 真是气死了！无衣大步离开明月楼，离开明月楼就前往侯爷府。 “睡什么睡，起来陪我喝酒！”无衣一把掀开方青逍盖在身上的薄毯。 方青逍：“……” 对方没有反应，无衣直接拿脚去踹：“起来，这么早睡什么啊！你是妖，又不是人，不需要每天按时睡这么早！” “你是不是有病啊！”方青逍忍无可忍，翻身坐起一把将无衣用毯子捂住开揍，“老子是妖，但身体是凡人的，睡觉是必须的！说过多少次了别打扰老子睡觉别打扰老子睡觉！” 无衣挥着拳脚反抗，但是又不敢下重手，又因原先就失了先机处于下风，于是很快就被方青逍揍得鼻青脸肿。 打爽了，消了气，方青逍坐在床边顺着气问道：“在明月楼待得好好的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怎么，是明月楼的美酒不合你口味还是看美人看腻了？” “都不是。”无衣按着乌青的嘴角掀开薄毯，一脸郁闷道，“美人还没抱热就被人抢走了。” 方青逍一听乐了，好奇道：“哈，谁敢在你无衣手里抢美人，赶紧说来听听？” 无衣：“说得好像某人没在老子手里抢过美人一样。” “本侯爷这些天可没和你抢美人。”方青逍催促道，“快说，哪位胆大包天敢抢你的美人？” 无衣：“方龙修！” 方青逍：“哈？” “就是皇上抢了我的美人！”无衣一肚子气。 方青逍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他去明月楼找你了？” 无衣：“不是找我，是找美人。” “你不就是美人。”方青逍冷哼一声。竟然都找到明月楼去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248.第248章 是不是吃醋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我当然是美人，不用你提醒。无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找的是姑娘。” “他抢了你的美人，所以你就气呼呼的跑来找我了？”方青逍一脸鄙视，“难道你就不知道再抢回来？” 无衣提醒他：“他是君我是臣。” 方青逍呵呵两声：“你还真当他是君了？” “我现在是他的臣子。”无衣正色道，“他的确是个好皇帝，我们即便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至少表面上的尊重不能缺。” “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方青逍语气一转，又把话题兜了回去，“他抢了你的美人，难道你就不会再叫美人陪你，你跑我这里除了打扰我睡觉外还能做什么！” 无衣：“你也是美人，找你陪我喝酒。” 方青逍抬手一枕头甩到无衣脸上。 无衣拿开枕头，叹气道：“喂，我真的很不开心。” 方青逍不想细谈，插科打诨道：“你打扰本侯爷睡觉，本侯爷也很不开心。” 无衣：“你以前抢我的美人，我也没这么郁闷过。” 方青逍：“你当然郁闷了，你好歹也是一个神仙，竟然抢不过一个孩子。” 无衣：“……” “行了，别不高兴了，既然已经醒了，陪你喝酒去。”方青逍伸手去拉无衣。 无衣不动。 方青逍低头看无衣：“不是要喝酒吗？” 无衣低着头不说话。 “你……”方青逍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连忙提高了声音道，“快走快走，一会本侯爷该后悔了，过了这个村没——” “方青逍。”无衣抬起头，神色暗淡，却是少了前段时间的茫然，“我的情根好像真的长歪了，怎么办？” 方青逍的心里咯噔一声。 无衣叹气：“我觉得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那孩子了。” “说什么混账话。”方青逍反应过来，希望如往常一样把无衣的看法带偏，“不过被抢了美人一时心里有些愤怒与不甘而已。” 无衣摇头：“有些不一样。” 方青逍：“哪里不一样了！” “你抢了我的美人我都没这么生气。”无衣顿了顿补充道，“不是生气，更多的是不舒服，不想看他和明月楼的姑娘在一起。” 方青逍：“都是生气，难道有什么不同？” 无衣一脸无语地看着方青逍：“你用不着忽悠我，我是没有谈情说爱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不傻好吧。” 方青逍：“……”你要是不傻就不会莫名被坑进去了。 “到底是因为被抢了美人生气还是因为抢的人是那孩子而生气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无衣躺倒在床上叹气道，“你说……我这是不是吃醋？” 方青逍一口否定：“不是。” 无衣：“那是什么？” “占有欲。”方青逍编着连自己也怀疑的话道，“这儿子娶了媳妇母亲还会觉得儿媳抢走了儿子呢，你看着方龙修长大，自然是不高兴他被别人抢走的。” 无衣惊讶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把他当儿子了？” “……”方青逍昧着良心道，“应该是。” 无衣沉默了一会：“我怎么觉得你又在忽悠我。” 我就是在忽悠你，但这忽悠还是有点道理的。方青逍面不改色道：“因为我不想让你错误地认为你喜欢上方龙修了，不想让你被方龙修抢走。”顿了顿又道，“嗯，这也算是一种占有欲。” 无衣没像平常一样贫回来。 方青逍没再说话，沉默地站在床边。 良久后，无衣坐起身看向方青逍：“你过来。” 方青逍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坐到无衣身边。 “冒犯了。”无衣一说完立即把方青逍按到了床上。 “……”方青逍一脸莫名，“发什么疯，还想打架不成？” “别说话。”无衣一脸认真地低下头，竟是作势要亲下去的举动。 方青逍：“……” 眼见着真要亲上，无衣猛地一偏头，翻身躺倒方青逍身边深呼吸道：“完全亲不下去啊。” 方青逍脑袋上青筋直蹦。 “奇怪，我不喜欢男人啊。”无衣唉声叹气道，“那孩子是男人啊，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方青逍躺在一边开始捋袖子。 无衣：“唉……你也别担心，兴许真是我的错觉。” 方青逍一怔，随即直接挑起，对着无衣拳打脚踢：“老子担心个屁，你喜欢谁关老子什么事，谁准你拿老子开刷的，恶不恶心啊！” 无衣连忙躲闪：“别打别打，你是我好友啊，帮个忙怎么了。” “帮忙？你这样做的时候提前告诉老子了吗！”方青逍气得要死，下手更重了，“吓死老子了，老子真想拿刀砍死你。” “我错了……别打，我错了，我道歉。” “道歉没用！” “那你轻点。” “轻点，你以为老子给你挠痒啊。” “我真的错了！你再打我还手了啊。” “还想还手！” …… “哦呦，你下手还真重。”无衣摸着脸，“都不能出去见人了。” 方青逍喘着气：“活该！” 无衣：“又没真亲到，你至于嘛。” “你亲了试试。”方青逍冷哼，阴森森道，“老子敢把你剁成肉泥。” 无衣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离方青逍远了点。 方青逍躺会床上：“快滚，老子今天没心情陪你喝酒了。” “好吧，那我走了。”无衣站起身。 “无衣。”方青逍躺在床上突然出声，“你要记得你是神仙，仙凡有别，也要记得他是男子是皇帝，他有他的责任。” “我知道。”无衣笑了笑转身离开。 皇宫，逸心殿。 方龙秀一回宫就让其他人退了出去：“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风伴狩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今晚国师的确是有事情要找陛下商谈。” 方龙秀：“是什么事需要你这样拦着？” 风伴狩：“辞官。” 方龙秀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陛下，国师说要辞去太傅与国师之位。”风伴狩小心翼翼道，“陛下别担心，国师兴许只是一时冲动。” 但是他已经有这个想法了，一旦有了这种开始，他即使现在不辞，以后也会很轻易地再次有辞职的念头！ “伴狩，马上召国师进宫！”方龙秀冷着眉眼。 风伴狩劝道：“陛下，这个时候不合适召见，国师冷静下来，兴许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249.第249章 永远 太阳初升，上完早朝在御花园散步的方龙秀被无衣拦住，看着神色冷漠，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无衣，方龙秀充满了不安。 果然，对方拦住她的第一句便是请辞。 “皇上，微臣特来辞行。”对方依旧是一身绿意盎然，身形修长，站在开满莲花的池塘边竟是比那莲花莲叶还要耀眼。 心里咯噔一声，方龙秀保持微笑的脸沉了下来：“先生是要离开帝都？” 无衣点头：“是。” “那先生……”方龙秀的眉头紧紧拧着，“那先生还会回来吗？” “该还的都还了，不准备回来了。”无衣的眉眼很冷，拱手作礼，毫无温度的语气，“告辞，你好自为之。” 什么好自为之，你走了，朕还怎么好自为之！方龙秀伸手拉住无衣的手：“朕不准你离开！” “皇上，请自重。”无衣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拂开她的手退后两步，义正言辞道，“微臣对男人没兴趣！” “先生……”方龙秀僵在原地。 无衣：“告辞。” 别走，朕没有太多奢望，只是希望先生能留在身边而已！眼见着对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方龙秀疾步跟上。 “先生，别走！” 只顾着追赶无衣的身影，脚下一空却是一头栽进了莲池。水是冷的，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先生，别走。 “先生！” 方龙秀猛地睁开眼，从那光怪陆离的冰冷梦境里挣扎了出来。 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方龙秀想继续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虽然她听了风伴狩的劝告没有立即召无衣进宫，相信着先生只是一时冲动，可是她心里清楚，既然先生提了出来，那他是真的想走了，至少是有了这个想法。 方龙秀撩开床帐起床，持着烛台走到窗边。 “陛下。”风伴狩从外面走了进来，拿了披风给方龙秀披上，“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方龙秀将烛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丑时。”风伴狩劝道，“再去睡会吧。” 方龙秀却问：“你还没睡？” 风伴狩：“属下刚和安子夜换的岗。” “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有事朕会喊你。”方龙秀靠着窗棂淡淡地吩咐着。 风伴狩：“是。”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淡去，方龙秀扶着额头露出一脸倦容。 先生，想要离开了。果然，没有人可以陪着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没有人……她从小就知道的。 小时候她身边其实还是有不少玩伴的，只是每一个都不会在她身边待得很久，每过一段时间，身边那些熟悉的侍女总会莫名其妙消失一两个。 她小时候不懂，还问过文娘那些宫女的去处，甚至担心是不是她自己太过严肃，所以那些宫女都不喜欢她，文娘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是那些宫女侍候不当，犯了错被调到别的宫了。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那些宫女兴许是真的被调走，但莫名消失的其实更多的是永远离开了。 后来懂事了才知，是因为她那是还小，并不是很懂得掩饰自己，与宫女玩得近了熟了就难免被人发现一些端倪，于是，即使是心善的母后也必须下出灭口的命令。 最终，人杀多了，母后的心也就越来越硬，去佛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她，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越来越不喜与人亲近。 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秘密，不期待谁的靠近，也不敢去亲近任何人，即便是后来有了灵玉，也不敢放松警惕。 在父皇眼中，她是儿子，在文娘眼中，她是娘亲娘家富贵权贵的凭借，只有母后是真心为了她。 在步步惊心的皇宫中，除了母后谁也不敢完全相信，即便是对着心腹——伴狩，她也不曾完全信任……直到先生的出现。 初见便是惊鸿一瞥，至此再也无法将他的身影从心里忘却。然而，那时候也不过是欣赏，可是越接触便越是想要亲近。 潇洒的，肆意的，似乎无所不能，自由自在到让人羡慕让人嫉妒。 后来，他如愿成了她的太傅，成了她不喜欢的国师，可是她的父皇离开了。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强烈得认识到不管是谁都会离开，不会永远陪着谁。 父皇离开后，她很庆幸先生那时候一直陪着她，但也更加清楚得知道这种陪伴不会是永远。 永远，是一个梦幻而又极其残酷的词。那么美好的愿景，却是从说出口那一刻就注定无法实现。 她知道，她知道先生是会走的，不会永远陪着她，所以她一直都没抱着这种奢望，只是希望着能长久些，多一天便是她赚到了。 她是知道先生是要走的，可是她也从未想过先生现在就想走。因为从未想过，所以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手足无措，完全没有对策。 若不是风伴狩及时拦住了她，恐怕极度慌乱的她把先生召来后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是，用什么办法什么理由才可以留住先生呢？ 方龙秀推开窗户，抬眼看向窗外的明月。 月朗风清，银光铺泄一地。方龙秀伸手，摊开的手掌在空中缓缓握起。 月光，那么美好，摊开手似乎是得到了，可是手一握就消失了，你越想得到就越无法得到，你放手了，看着他在，他却随时可是消失。 永远也得不到，即便是看着触手可及。 殿外，风伴狩站在窗外不远处的红袖树下，不远不近，静静地看着窗边的方龙秀。 墨发，白衣，红色披风，每一处都显眼，可是他的目光还是被她的眼睛吸引。他看不清主子的神色，可就是那样站着，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和无奈。 她微微抬起头，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摊开，缓缓收拢，像一朵洁白的白玉兰在极致得开放后慢慢合拢。那样小心翼翼，又那样坚定。 风伴狩微微垂了眼眸，想走近点却始终只是站在原地。 他的主子，他喜欢的人，想看见的，想要抓住的并不是他。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远不近地站着，不靠近不远离，一直陪伴，直到主子彻底厌倦……然而，即便是那样，他也想远远地守着。 250.第250章 有劳国师 天尚未露白，房间里依旧是黑的。身边的烛火滋的一声终于燃尽，那细微的声响与光线的变化将倚靠着窗棂而站的方龙秀惊得终于回过神来。 方龙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手关上窗户往床边走。 “来人。”方龙秀坐在床边开口。 “陛下。”风伴狩推门而进，将大殿四周的烛火全部点上。 方龙秀整理着衣服站起身：“快到上朝的时辰了，让人进来伺候朕洗漱吧。” 风伴狩走过去单膝跪下为方龙秀穿鞋：“陛下，时辰尚早，要不合衣再睡会吧。” “不用。” 方龙秀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睡意，在风伴狩为她穿好鞋子后便站起身走到了镜子面前。 “属下帮你。”风伴狩走过去。 “不用，朕自己来。”方龙秀拿起梳子一点点将自己的长发梳理整齐。看着镜中的人，手中的梳子，方龙秀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快要忘记自己是女子的事实了。 英气的眉目，男子的声音，男子的脉相。若不是每日沐浴时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她真的会以为她就是男子，一直都是。 若真是，便也罢了，可惜却不是。她是女子，不是男子，是方龙修更是方龙秀，她不该忘了的。 长发在指尖缠缠绕绕又散开，方龙秀扔开梳子：“让宫女进来吧。” 在宫人的伺候下打理好一切，时辰到了，方龙秀抬脚迈出逸心殿。 “摆驾奉天大殿！” 下了龙撵，抬脚进入奉天大殿，不过一眼，方龙秀就看到了站在殿中的无衣。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底下乌泱泱跪了一地，方龙秀将漫不经心的目光从无衣身上收回，淡淡开口：“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先生今日戴了面具，为什么呢？ “皇上，臣有事启奏。” 已经以真面目示人，为什么又要戴上面具？ “皇上，臣也有事启奏。” “皇上……” “一个一个说，你先说。”方龙秀抬头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随手指了一个站出来的大臣。 嗯，好像是礼部的。 “陛下，再过一个月就是陈国六皇子的生辰，陈国那边会派来使臣，这宴会是一定要办的，不知陛下是什么看法？” 陈国六皇子？哦，是那个凌千逸，生辰么，是多少岁的生辰来着？方龙秀皱着眉，凌千逸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当年那个形象。 “就照以往皇子的生辰来办吧。”方龙秀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你们看着办吧，不用太特殊。” “是，臣明白了。” 方龙秀：“容大人，你有什么事？”刚才第一个说有事启奏的好像就是他。 “启禀陛下，户部侍郎钱大人回乡守丧，假期未满写信告知有辞官守孝之意，臣手下缺人——” “朕知道了，关于替代钱大人有哪些合适的人选你先拟个折子，到时候朕自有定夺。”方龙秀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辞官，朕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是，陛下。” 有些累，方龙秀微微放松了身体：“还有事吗？” 叶知秋：“陛下，臣有事启奏。” 无衣：“陛下，臣有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方龙秀的精神一下子绷了起来，果然，先生还是要提的，她还没有必胜的对策，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辞官了。 怎么办？先生当场提出辞官，她要怎么名正言顺地拒绝呢？这个时候并不合适啊，先生为何不等等呢。 只能用那样的办法吗？要让先生无法现在开口啊。 方龙秀抿了抿嘴角：“丞相先说吧。” 叶知秋：“陛下，臣昨天无意中听闻西部浮州已经干旱多时，若再不下雨势必会引起旱灾。” 丞相之言，立即引起朝堂一阵议论。 “干旱？我等怎么一点消息也不曾听闻？” “浮州啊，听说那里是一个十分信仰佛教的地方。” …… 叶知秋：“浮州离帝都太远，消息传到这里需要很长时间，叶某也是无意得知。” 旱灾？方龙秀的精神集中起来：“这么严重？” 叶知秋道：“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恐慌，局势动荡。” 方龙秀皱眉：“看来需要做好赈灾的准备。” “是需要准备，但是浮州地域广阔，居民不集中，赈灾不是首要选择。”叶知秋顿了顿道，“浮州百姓信仰国师，如今民心不稳，恐怕需要国师出面。” 准备辞官的无衣愣了愣：“我？” 叶知秋点头：“国师神通广大，去一趟浮州想必比一般人所需时日要短，这一去既能稳定民心……再者，国师也能施展神通，求得大雨解救浮州于危难之中。” 无衣：“……”求雨？我最多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借点小雨，要大面积的布雨，要么水龙帮忙，要么求来行雨令好吗！ “此事很重要，关乎到千万百姓的安稳性命。”方龙秀沉吟片刻看向无衣，“国师，此事拜托你了。” “微臣……”无衣不知如何反驳。我没有那个能力啊。还有，我都准备辞官了！不要到这个关头给我拦事情好么。 方青逍突然跟着附和：“陛下圣明。”让这蠢货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免得每日纠结倒是陷了进去。 无衣：“……”你跟着捣什么乱，老子有几分能力你不知道。答应了就要做到，我这边答应了到时候做不到岂不是让这孩子失望！ “恭喜国师了。”方青逍笑，“国师大人清闲了这么久，终于有施展神通的机会了。” 无衣：“……”呵呵。 这样似乎也是一个办法。方龙秀从龙椅上站起身，拱手做了个辑礼：“有劳国师了。” 群臣一见皇上站了起来，立即不约而同向无衣行礼，齐声道：“有劳国师。” 有谁还记得，我站在这里穿的是太傅官服，不是国师道袍！ 唉，看来今天就想脱了这身官袍是做不到了，要是现在说辞官，恐怕要被别人骂死。 无衣目光直直看向方龙秀：“皇上，微臣身为国师前往浮州安抚民心的确是职责所在，但是能不能求来大雨却是不敢肯定。” 方龙秀：“朕知道，国师尽量就好。” “还有一事……”无衣顿了顿犹豫了开口，低下头，“此事过后，微臣想——” “陛下！”有人忽然尖声高呼。 251.第251章 什么时候动身 “皇上！” 随着那一声惊呼，朝堂上顿时一片高呼之声，无衣于嘈杂中抬头，亲眼看着身穿龙袍刚刚还好好站在龙椅前的皇上晃了晃后往地上倒去。 “小心！”无衣脚下一蹬，快速飞上去抱住即将沾地的人。 “皇上怎么了？” “陛下没事吧？” “来人，快传太医！” …… 朝堂一片嘈杂，无衣握住方龙秀的手腕查看。好像挺正常的啊，完全没发觉体内有什么不妥。倒是手上接触的皮肤的确是不同与寻常般的热度。 迟了一步站在一旁的风伴狩开口道：“国师，让属下来吧。” 好吧，他不是大夫，这凡间的病还得凡间的大夫来看。无衣犹豫了一下，把方龙秀交给了风伴狩。 风伴狩抱着方龙秀转身就走。 “退朝吧，大家散了，没什么事，皇上只是受了点风寒。”无衣给了群臣一个解释后连忙跟了出去。 太医很快到了逸心殿，并诊断出皇上的确是染了风寒。 无衣：“……”我就是随口一说的，还真是这样？ 太医：“微臣去开方子。” 风伴狩：“有劳宁大人了。” 床上的人依旧昏迷未醒，无衣站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又犹豫了一会往前走近了一些。 脸色很不好，苍白带着不正常的晕红。 昨天见面还好好的，还嚣张地调戏他抢他美人来着，怎么就过一晚就病倒了呢。病就病了吧还不好好休息，还拖着生病的身体早起上朝，若不是他速度够快，岂不是要当场摔在那坚硬的地上，岂不是病了还要受伤！ 上朝上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生病了休息休息怎么了！ “真是不听话！”看着对方虚弱的脸，无衣知道自己心疼了。 听到无衣的小声嘀咕，风伴狩抬眼看了一眼无衣偏过头没有说话。 “丞相到！” 随着通报声，叶知秋走了过来。 风伴狩：“见过丞相。” “你也来了。”无衣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离床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叶知秋：“陛下无碍吧？” 风伴狩：“太医说吃了药休息几天就会没事。” “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叶知秋看着风伴狩，目光中带着些许警告，“风大人随侍陛下左右，还希望大人能照顾好陛下。” 风伴狩：“属下明白。” 无衣：“……”风伴狩才是皇上陛下的红人啊，叶知秋你还真敢教训。 “陛下平日累了在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出宫走走也是无妨。”叶知秋顿了顿，面露不满，“但是有些地方不适合陛下，风大人在身边也要劝着点。” 风伴狩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虽然无衣很赞同叶知秋的话，但是也不得不为风伴狩感到委屈。 风伴狩是谁，方龙修又是谁，他能管？方龙修是皇上，这孩子想做什么事会听风伴狩的？于是无衣多了一句嘴：“君在上，风大人为臣，皇上的事风大人怎么做得了主。” 叶知秋看向无衣：“国师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无衣：“哈？” 叶知秋：“浮州的情况不容再拖，还请国师早日动身前往灾区。” 无衣：“……”我好像还没答应。 “陛下毕竟还未成年，带着病乍听令人痛心的事晕倒怎么说也有叶某的过错。”叶知秋愧疚道，“此次浮州的事叶某原本打算与国师同行，可是现在陛下病倒，叶某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这次灾区的事恐怕要全盘托付给国师了，叶某先在此谢过了。” 你放心不下我就能放心了！无衣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想拒绝却是始终说不出口。 他留在这孩子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前两年承担了太傅该有的职责，但是在国师这个位置上，他的确没怎么为这个国家为这孩子做过什么有用的事情。 或许，他的确应该去浮州，就算是辞官前送给这孩子的临别礼物。 无衣：“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去的。” 叶知秋笑着点头：“那我们出去商讨这次去的准备，别打扰皇上陛下了。” “等会。” 无衣走到床边，伸手握住方龙秀的手趁机送入一点灵气：“我要走了，你好好养病。”我不在的日子，别再生病了。等我回来，我希望看到健健康康的方龙修。 无衣放开手转身准备走，手却是再次被紧紧握住。 “先生……别走……” 醒了？无衣一怔，转身查看。 无衣：“陛下？” “先生……”只是低声的喃喃之语，接下来却是再没了下文。 无衣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更是不是。 “国师，走了。”叶知秋在一旁开了口，转身往大殿外走。 “好，这就来。” 无衣握住方龙秀的手，拍了拍，低声道：“微臣会很快回来的。” 抓紧他的手慢慢放开，无衣连忙抽回手，快步离开了逸心殿。 叶知秋正在殿外等着，无衣在门口脚步缓了缓，调整脸上的情绪走过去：“丞相。” 叶知秋一甩衣袖亮出法剑。 无衣：“……”又想打架！？ 叶知秋回头，一把抓住无衣跳上法剑御剑飞行离开。 “……”无衣，“喂！你慢点！”老子身体还没养好，在高空摔下来虽然不至于摔死，但是肯定会受伤！ 叶知秋不说话，御剑飞行得速度更快了。 无衣翻了个白眼。什么鬼性格！这到底是从有衣那里学来的恶趣味还是自带的傲娇性格！ 很快，叶知秋带着他在郊区停下。 无衣见对方收起了法剑，想来不是打架心里就放心了，也不计较叶知秋的无礼行为，笑道：“不知丞相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交代？” “的确有事交代。”叶知秋并没给无衣什么好脸色。 无衣：“你说。” 叶知秋：“叶某希望此次国师前往浮州后就别再回帝都了。” 无衣一怔没有接话。 叶知秋：“相信国师明白是为了什么。” “我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无衣忽然笑了起来，“不过丞相要在下离开，离开前还要在下前往灾区救灾这就不厚道了。” 叶知秋：“浮州的事是为了陛下分忧……若是国师拒绝也不勉强，叶某自当亲自前往灾区。” 252.第252章 丞相的底线 所以，这交代的重点不是去灾区做什么，而是不管做什么只要不回帝都就行。怎么听着就这么不舒服呢，虽然他本来就要决定离开帝都。 无衣抚着袖口的花纹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叶知秋沉默。 无衣继续道：“浮州我会去，大雨我会尽量求，但是浮州的事情结束后我还是会回帝都。” “那你就回来吧，但是……如若你的行为超过你身为臣子的本分，叶某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叶知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还以为叶知秋这家伙会威胁他呢，原来是口头警告，比起以前的见面就拔剑开打，这脾气倒是温和些了。无衣跟在身后打趣道：“你这话不对啊，什么叫身为臣子的本分，这些年我也不像个臣子，你心里的底线是什么？” 叶知秋转身，盯着无衣的眼睛：“你当真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无衣笑着反问。 叶知秋移开目光，看着皇宫的方向道：“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 对方看着皇宫的方向不看着他，无衣倒是有些心虚了：“你放心……我虽没有臣子的样子，但是危害皇上，不该做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去做。” 叶知秋继续往前走，语气不再那么冰冷：“这就好。” 终于不带敌意了。无衣笑着跟上，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想逗逗他：“我提前告诉你啊，我这个人自制力不好，若是超出了你的底线你会怎么样？” 对方猛地转身，转身的瞬间法剑挥出，无衣连忙往后一退，但即便如此还是被削断了一缕头发。 “喂，你太过分了！”无衣真是被吓着了。他收回刚才说的话，这个叶知秋从始至终都对他带着深深的敌意！ 叶知秋眉眼凌厉，说出的话更凌厉：“若是你超出我的底线，下次就不是隔断你的头发这么简单了。” 无衣气愤道：“你还能怎么样？”你以为我会这么傻，站着不动让你来砍我脑袋？ “我不介意收了你。”叶知秋说完御剑离开。 “我还会怕你！”无衣咬牙回道。 不对啊，叶知秋就这么丢下他走了？这里离皇宫很远啊，飞回去很耗灵气的！无衣连忙冲还看得见背影的叶知秋喊话：“你先别走！” 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他，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内。 无衣指着天大喊：“你到底还是不是有衣的朋友！”就这么对待朋友的弟弟？还收了我，我是这么好收的吗……等等，收？ 太过分了！无衣咬牙切齿：“收了我？你是道士没错，你当我是妖啊，你一个凡人竟然想收神仙，先弄清楚状况好嘛！气死我了！” 啊，真是太糟糕了。今天真是太倒霉了！瞧我脾气好事吧，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呢，叶知秋你等着，等我身体恢复了，下回打架我虐死你！ 无衣一路骂骂咧咧，等到了帝都城门时却是惊讶地发现城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两列人马。 “参见国师！” 无衣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没摘面具啊，这些人从哪来的，竟然见了他就行礼。 “哪来的？”无衣随手点了个人问道。 “回大人，我们是丞相派来这次等候大人的。” “什么事？”无衣有种不好的预感。 “丞相说一切准备妥当，请国师立即动身前往浮州。” 无衣：“……”果然，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叶知秋，你真是做得出来！ 算了，他也没什么准备和嘱托的，现在走就现在走吧。无衣转身上了空着的那匹马：“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驾！” 几十匹马同时扬腿就跑，溅起灰尘无数。无衣在马上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城门，叹了声扬长而去。 那孩子兴许还没醒了，就不特意前去辞行了。早去早回。 而城门上，方龙秀披着衣服目送着队伍离开。她的脸色依旧不好，又沉着脸，吓得一旁随侍的宫女大气也不出。 又等了一会，风伴狩开了口：“陛下，回去歇着吧。” 方龙秀：“叶知秋呢？” 风伴狩：“回丞相府了。” 方龙秀冷哼一声：“回宫！让他到逸心殿来见朕！” 逸心殿里，方龙秀倚在床上吃着青鸟院送来的甜粥，虽然不沉着脸了，但是依旧是面无表情。 夏青萝坐在一旁，一勺一勺地喂着，生怕出错。 风伴狩走进来：“陛下，丞相到了。” “让他进来。”方龙秀摆了摆手，“不吃了，你回去吧。” 夏青萝：“是，陛下，臣妾告退。”呼，终于可以走了。 夏青萝行礼离开，走到门口时刚好碰到进来的叶知秋。 夏青萝点了点头：“大人。” 叶知秋看了她一眼快速走过。 这叶丞相身上倒是真没当官的官僚之气，她现在虽然只是一个贵嫔，但是表面上却是后宫里最受宠的一位，其他人见了她都会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生怕她在皇上枕边吹风，这丞相倒好，完全不来这一套。 夏青萝相信，这叶丞相不是因为不怕她所以无视她，而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如此。不过话说回来，陛下心情如此不好，又急着召见丞相，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是因为浮州灾情，还是因为……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似乎很久没见到他了。 丫丫：“主子，小心台阶。” 夏青萝猛地回过神。 “主子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看路小心摔了。”丫丫打趣道，“难道在想皇上？” “不要胡说。”夏青萝瞪了她一眼，“走吧，回青鸟院。”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还能活着就很好了，不可再好奇了。 “参见皇上。”叶知秋见到方龙秀，弯腰行礼。 方龙秀倚在床上，语气不咸不淡：“免礼。” 叶知秋：“谢皇上。” “坐。”方龙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跟朕说说浮州的情况。” 叶知秋坐下，回道：“微臣知道的也不多。” “丞相是什么时候知道浮州的事情的？”方龙秀顿了顿冷笑道，“并不是昨天吧？”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回道：“陛下英明……微臣的确不是昨天才得到消息的。” 253.第253章 不能是无衣 果然是这样，就知道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在事情一定下来后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出发的一切事宜。 方龙秀的声音冷了几分：“这么说，想让国师离开帝都前往浮州这个决定丞相早就想好了？” 叶知秋也不辩解：“是。” 回答得可真是毫不犹豫，也不怕朕计较你一个欺君之罪！方龙秀：“为什么？” 叶知秋：“国师职责所在，没有为什么。” 方龙秀手指敲着床沿沉默了一会，最终决定不继续打太极，直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丞相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叶知秋：“是。” “那么……”方龙秀坐直了身体看向叶知秋，“让国师离开帝都前往浮周，丞相的重心是离开帝都还是前往浮州？” 这次叶知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下低声反问了一句：“陛下觉得呢？” 很好，还敢反问，真是一如既往地胆大包天，是吃定了她不会对他如何。方龙秀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却是再次提问：“丞相讨厌国师？” “算不上。”叶知秋眉眼冷清，语句淡淡不似假话。 “那就是因为朕了。”方龙秀肯定道、 叶知秋皱起了眉头：“陛下……” 方龙秀摆了摆手：“你不用急着否认，朕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叶知秋的脸上露出了不赞同。 “你猜的没错，朕的确是喜欢男人。”方龙秀直接道明，毫不隐瞒。 叶知秋不说话了，他没有料到皇上会轻易地直接承认。 “不过朕也不讨厌女人。”方龙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朕没和你开玩笑，也不是为了敷衍你，朕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就是担心朕喜欢国师吗？” 叶知秋低下头：“微臣不敢。” 方龙秀一拍床沿：“不敢？朕看你就是这么想的！” 叶知秋垂着眸子没有再反驳。 方龙秀不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悠悠道：“你的猜想并没有错。” 叶知秋抬眼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放松了身体倚回床上：“朕的确很欣赏国师，欣赏到喜欢……那么好看的一位高人，朕的确动心。”说到这方龙秀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模样，“若他不是朕的太傅，不是风朝的国师，朕大概是想不管巧言诱惑，还是强取豪夺，不管用什么办法，朕肯定会将他收进后宫让他只属于朕一个人。” 随着方龙秀的坦白，叶知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朕喜欢男人你就这么反感？”方龙秀冷笑。 叶知秋：“微臣……不敢。” 方龙秀挑着眉，语气中带着讽刺：“你没什么不敢的，你当着这个丞相不过是因为叶老丞相的嘱托，你尽心尽力辅佐朕，然依旧志在修道，你将朕视为君，做足君臣之间的礼仪。不过，你并不怕朕，基本上只要不危害社稷，与国师无关，你就不闻不问不干涉。怎么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多管闲事起来，难道是突然想通了，想好好当个臣子，像那些老臣一样给朕讲讲礼义廉耻，道德伦理？” 方龙秀歪了歪头：“不对啊，你既是修道之人，心境应该比我们这些俗人来得宽阔，怎么到头来也看不透这男女之爱并没什么区别？” “陛下，微臣的确志在修道，但也是俗人一个。”叶知秋眉眼平静，面对方龙秀的讽刺态度依旧不亢不卑。 “俗人？”方龙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床帐上垂下的丝绦，“所以丞相的意思是朕喜欢男人是不对的，你要对此事横加干涉？” 叶知秋微微低下头，没有回答。方龙秀也不着急，有耐心等，她就不信搞不定这颗榆木脑袋。 “陛下喜欢男人微臣并不想干涉。”良久，叶知秋终于开了口。 松口了，不容易啊。不过……方龙秀面露不解：“既然不想干涉，那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地想让国师离开？” 叶知秋沉下脸：“陛下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微臣不管，但是唯独不能是无衣。” 方龙秀皱了皱眉，莫名觉得这样的话有些似曾相识。 见方龙秀不说话，叶知秋再次强调：“陛下，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无衣！” 对方这么严肃，把气氛弄得这么僵硬，实在不适合继续谈判。方龙秀摸了摸下巴，笑道：“除了无衣，真的谁都可以？” 叶知秋犹豫一下，似乎是有所顾忌，但最终还是点了头：“是。” 是一个好条件。方龙秀趁机得寸进尺：“只要不是无衣，朕要任何人你都不会反对，那你可还会为了皇后的人选为难与朕？” “不能是男人。”叶知秋的语气不容商量，“皇后是一国之母，关乎风朝的颜面，风朝千年来没有男皇后，现在也不能有，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皇后的人选至少明面上要有清白的名声，至于陛下要选平民之女还是官家之女，是江湖侠女或是大家闺秀，微臣都不会干涉，也会劝说其他朝臣不反对，微臣既然说了随陛下，必定会尽量让陛下选择合心意的。” 明面上的名声都提出来的，的确是非常宽容了。然而，除了无衣，还有谁会是合她心意的人选。 方龙秀心里苦闷，面上却带着笑容：“除了皇后，除了无衣，其他随朕，包括那些嫔妃，甚至贵妃等是男人都没关系？” “如果陛下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叶知秋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微臣相信陛下不是任性之人，不会胡来。” “这样……那朕可就大开口了。”方龙秀站起身走到叶知秋面前，“朕看上你了。” 叶知秋：“……” 方龙秀伸出手做出想要触碰叶知秋的动作：“怎么，丞相不愿意？” 叶知秋猛地退后几步：“陛下……不要开玩笑。” “怎么是开玩笑了？朕就是特别喜欢年轻有为，气质非凡的高人。” 方龙秀绕着叶知秋走了一圈，打量着叶知秋笑道：“朕还记得丞相当初刚回帝都时引起的轰动呢……你和国师都是高人，都是朕喜欢的那款，朕既然不能选择无衣，能得到丞相也是非常高兴的。丞相，你说是也不是？” 254.第254章 不是针对先皇的 “陛下，莫要拿微臣打趣。”叶知秋的脸在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是由红转成了白。 方龙秀冷笑：“怎么，丞相这是后悔了，出尔反尔？” 叶知秋语气仓惶，拂衣跪了下来：“陛下……” 啧，真是难得看到丞相失态啊，难得难得。 “行了，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是朝堂栋梁，你就算是同意朕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你收了。”方龙秀退回床上坐着，“起来吧，瞧把你吓得，你不同意朕又不会勉强你，朕立志做一个明君贤君，断然对丞相做不出那等强取豪夺的事情。” “陛下圣明。”叶知秋松了口气站起身。 很好，趁着叶知秋心虚的时候提出关键问题。方龙秀抬了抬下巴：“行了，不如你说说为什么无衣不行，你既然不阻止朕纳男宠立男妃，为什么偏偏就坚决反对无衣？” 叶知秋：“回陛下，国师与微臣都是朝廷栋梁，且身份更加特殊。” “朕要听真话。”方龙秀冷笑，“丞相，朕是年轻但朕不傻，你明明强调的是无衣，不是国师，你强调的是无衣这个人，不是无衣的身份，不要以为朕没有察觉出来？” 叶知秋沉默了几秒：“无衣与方青逍交好……” “叶知秋！”方龙秀沉下了脸，“想要朕听劝不动无衣，就说实话，不要拿这些有的没的搪塞朕，难道朕还不清楚无衣先生是什么人！” 叶知秋再次陷入了沉默。 方龙秀放狠话：“不说是吧，不说朕立即派人召回无衣！” “陛下！”叶知秋的声音拔高，脸上一片肃然，“请不要胡闹！” “放肆！”方龙秀眉眼一凌。 叶知秋无奈，叹了口气道：“也罢，告诉陛下也无妨，只是恐怕陛下是不会相信的。” 方龙秀：“信不信在朕，你且说来听听。” 叶知秋：“请容微臣先问陛下一个问题。” 方龙秀：“问。” 叶知秋看着方龙秀：“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微臣的师叔聆音道长曾多次劝说先皇不要将无衣留下身边？” 方龙秀点头：“记得。” 怎么不记得，当初就是为了这件事，一向关系和睦的父皇和聆音道长意见发生了分歧，她当初还借由此事离间父皇和聆音道长。 “记得就好。”叶知秋继续问道，“那陛下可否知道当初聆音道长说过的预言？” 预言？他说的预言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朕怎么知道是哪个。方龙秀看着叶知秋，发现他紧紧盯着自己时顿时警惕起来。 叶知秋此刻提起预言，定然是有其深意？他说的预言，难道是指龙女亡国的预言？方龙秀心里一惊，当即就戒备起来。 难道叶知秋发觉了什么？ 不对，他先提起无衣，再提预言，莫不是指聆音道长针对父皇的那则预言？那个什么异星，桃花劫？ “时间太长，朕不记得了。”方龙秀露出没有耐心的模样，“丞相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陛下，师叔当初曾言，无衣是颗异星，是先皇的桃花劫，先皇会因无衣受到伤害更甚是死亡。” “朕知道这件事。”提到此事，提到父皇，方龙秀是怎么也装不出不知情的模样的。 叶知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将惊讶之情按捺下来：“陛下知道就好办了。” “朕是知道，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丞相这个时候提起此事，难道是想让朕治无衣先生的罪？”方龙秀冷冷道，“又或者，丞相是想告诉朕，先皇是因为无衣先生而死，朕身为儿子，实在不该喜欢上害死父皇的凶手。” 叶知秋摇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朕可真是好奇了，既然都不是，那丞相提起那些旧事做什么？”方龙秀的语气依然很冷，没有丝毫缓解，“还有，你不要忘了朕让你查的事情，这么久了刺杀父皇的凶手依然没有找到甚至依旧一点线索也没有！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有闲心管朕饿私事怎么就没找出些线索出来！” “陛下，案子微臣会继续追查下去。”叶知秋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才继续道，“至于这则预言，微臣想告诉陛下……这异星的预言不是针对先皇的。” 方龙秀一怔，随即冷哼：“朕一直都不信。”无衣明明救过父皇那么多次，是父皇的救星，怎么可能会害死父皇！ 叶知秋：“但预言的确是真的，无衣的确是异星。” 异星，又是异星！先生怎么了就是异星了，他在帝都，都招惹了什么麻烦，到底哪里不安分了！方龙秀刚刚有所缓解的心情一瞬间就跌回了谷底：“不要跟朕提什么异星，既然说了不是针对父皇的，难道是……” 方龙秀猛地停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知秋：“你什么意思！” 叶知秋：“想来陛下应该明白了。” “朕不明白！”方龙秀勃然大怒，“什么异星，朕根本就不信，当初不信，现在也不会信！亏你想得出来这个理由，当初你师叔用这个不找边际的预言劝说父皇，如今你又拿这个预言来阻止朕！想劝朕不要动无衣，也编个靠谱的理由！” 叶知秋叹气：“陛下息怒，微臣知道说了陛下也不会相信，才不想说的，但是此事却是真的。师叔说了，先皇死后，异星还在，那预言并没消失，当初预言所指的皇者不是指先皇而是指陛下您。” “又是他！”方龙秀气得口不择言，“就是那个死道士，当初他劝父皇时是怎么说的，他不是要保住父皇嘛，结果呢！现在父皇不在了，他现在又让你来劝阻朕！” 叶知秋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反感此事，但转念一想，先皇的死一直就是皇上的心结，心里一软，语气便没有那么强硬了，叹息着劝道：“陛下风寒未愈，生气伤身，还请息怒。” “滚！给朕滚出去！”方龙秀正在气头上。 叶知秋：“陛下——” “出去！马上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方龙秀抬高了声音，“风伴狩，请丞相出去！” 255.第255章 你相信命运吗 见皇上的情绪如此失控，知道今天无法再谈下去。叶知秋叹了叹气，行了礼退出逸心殿。 风伴狩站在大殿门口：“丞相。” 叶知秋：“好好照顾皇上吧。” 风伴狩点头：“丞相放心。” “你……”叶知秋看着风伴狩，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罢了，对方虽然是半妖半兽，但自始至终尽职尽责，只要控制着不失去理智，应当对陛下有利无害。 叶知秋离开，风伴狩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走进大殿。 走进大殿，撩开帘子，看到方龙秀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床边。 看样子陛下的心情很糟糕，但是应该没有在门口听到的那般不可控制。所以，陛下难道是故意的？ 风伴狩走过去，将之前冲好了放在一旁的蜂蜜水端过去：“陛下，喝杯水压压火。” 方龙秀摇头，连话也不想说。 风伴狩在一旁站着，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半响，方龙秀抬眼看向风伴狩，问了一句：“伴狩，你相信命运吗？” 风伴狩的回答有那么几秒的犹豫：“属下……信。” 爹亲和母亲的相遇是缘，爹亲为报母亲的相助之恩留在人间是缘，最后喜欢上母亲也是缘，直到人妖殊途被迫生死相隔……那么多缘造就不了一份缘分，有缘无分，这就是命运。 正如他自己，本该丧命国师之手却意外被主子相救是缘，他留下来报恩是缘，主子竟然是女子是缘，他喜欢上主子是缘，然而他不是正常的人，主子不是普通的女子，即便是不管人妖殊途，他们的身份也注定了结局，他这份喜欢注定了无果。 佛家说有因有果，因果循环，这因果大概就注定了一种命运，有时候他不想信都没有办法。有时候人在命运之前，力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朕不信。”方龙秀话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看来陛下的心情是真的很不好。风伴狩安慰道：“陛下是真龙天子，命运自然是由陛下自己掌握的。” “朕就是不信！”方龙秀又说了一句。 若真有既定的命运，她什么都不做，等着那所谓的命运到来，那就是真的认命了。她不信，就是要改变那所谓的命运，若是到头来还是如此那她就认了！别人她不管，但她自己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掌控，而不是听信所谓的预言！ 风伴狩沉默地看着方龙秀，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次将蜂蜜水递了过去：“陛下，您的病还未好全，喝点水后躺着休息吧。” 方龙秀这次没有拒绝，端着杯子喝了几口后忽然道：“去把安子夜叫进来。” 风伴狩退出大殿，没过多久安子夜便到了跟前。 “属下参见皇上。” “朕给你一个任务，如果办砸了你就别来见朕了。”方龙秀直接道。 安子夜一怔，很快意识到任务的重要性，连忙道：“陛下吩咐，属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方龙秀：“马上赶去浮州，追上国师一行人后跟在身边秘密保护。” 秘密保护国师，国师那般神通广大还需要人保护？安子夜为难道：“属下恐怕不能保证不被国师发现。” “被国师发现了不要紧，朕指的秘密是指别让想对国师不利的人发现你的存在。”先生心思澄净，对人更是毫无防备，若是身边的人想要加害他恐怕不难。虽说先生神通广大，正面交锋是吃不了亏，但是暗箭难防，她实在放心不下。叶知秋为人不坏，但是以往万一，总是没有错的。 安子夜：“属下明白。” “去吧。” “属下告退。” 安子夜离开，方龙秀心绪一时难以安定，拿了卷佛经随意翻着，一会后见风伴狩回来，立即就扔下佛经准备睡觉。 风伴狩走进床边：“陛下，喝了药再睡吧。” 方龙秀看了眼碗里黑呼呼的粘稠液体，露出厌恶的表情，翻身背对着风伴狩。 风伴狩无奈道：“陛下，良药苦口，喝了药才能尽快好起来。” 方龙秀：“你出去，朕要休息了。” “……”风伴狩失笑，“喝了再睡。” 方龙秀不动，完全不打算理会风伴狩。 风伴狩无奈，虽然他觉得这样赌气不喝药的陛下其实挺可爱的，但是可爱归可爱，药还是要喝的。 “陛下，国师走之前说会尽快回来。”风伴狩只好想办法。 果然，几秒后方龙秀便转过了身，问道：“先生还说了什么？” 风伴狩将碗递过去：“陛下先把药喝了。” “你跟朕讲条件？”方龙秀将脸一沉。 风伴狩从善如流并不害怕：“属下知罪。”陛下没有那么小气，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他的。 方龙秀顿时无语，瞅着风伴狩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太烫太苦，朕现在不想喝，你先放着。” 人常说人在生病时心里容易脆弱，容易撒娇，看着陛下无意识流露的稍许委屈表情，风伴狩花了一点时间才克制住自己想去摸摸陛下脑袋的冲动。 风伴狩：“陛下，药已经放了一会，不是很烫，能入口。” 方龙秀歪过头又要躺下。 “陛下，国师让您好好养病，不希望您病着。”风伴狩连忙道。 “……”方龙秀一阵纠结，想妥协但又万般不情愿喝药，于是闷闷道，“朕感觉已经好多了，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那是因为国师临走前为陛下灌入了少许他的修为。”风伴狩接道。到底是不是他不知道，但是陛下能恢复地这么快应该和国师临走前那一手有关系。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不同的人让方龙秀喝药 太后：修儿，听母后的话，快点喝了。 方龙秀：好吧……儿臣喝就是。 叶知秋：皇上，不喝药怎么行，病拖久了不好，您不是要成为贤君吗，没有健康…… 方龙秀：别啰嗦了，朕喝！ 风伴狩：陛下，昨天国师跟属下讲了不少对您的看法，您把药喝了，属下就告诉您—— 方龙秀：朕马上喝！ 无衣：龙修，过来把药喝了。 方龙秀：好啊……不过先生要奖励朕。 无衣：…… 256.第256章 不会打你的主意 方龙秀立即翻身坐了起来。 风伴狩无声微笑，将碗递了过去。 “行了，朕喝了就是。”方龙秀接过碗。都要出发去浮州灾区了，那里够他消耗修为的，没事浪费什么修为！ 方龙秀一口气喝完，眉头因药的苦涩而紧紧皱起。 风伴狩立即将准备好的蜜饯递到方龙秀嘴边，方龙秀张口吃的急切，双唇不可避免地扫过风伴狩的手指。 唇是湿的，软的，碰到手指，触感分外清晰。 风伴狩的手指猛地一抖，下意识地立即收回。 举止太过突兀，动作怎么看都十分扎眼。方龙秀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目光带着些许不解看向风伴狩。 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被喜欢的人注视，风伴狩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 方龙秀眯了眯眼：“怎么脸红了？” 风伴狩心虚，连忙低下头。 方龙秀沉下声音：“就是因为朕不小心碰到了？” 一击即中，风伴狩心一沉，顿时心慌了，想也不想立即跪了下来。 方龙秀见了，更加不悦地冷哼一声。 完了，被陛下发现了！风伴狩脸色惨白，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陛下……属下……” 方龙秀不悦，沉下声音：“站起来！” “陛下……”风伴狩抬头，神色慌张，“陛下息怒……属下虽然——” “好了，你怕个什么！”方龙秀恼怒道，“朕是喜欢男人，但又不是什么男人都喜欢，朕不混账，不会打你的主意，你用不着担心惊惶！” 风伴狩：“……” “一脸惊讶是什么意思！”方龙秀拉下脸斥责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朕！？” “不……不是。”风伴狩一时间无比复杂，很不是滋味。 有失望有侥幸。会失望大概是从心底深处还是期待陛下知道他的心意，然而理智上只能是侥幸了。因为他知道，一旦陛下知道他的心意后恐怕不会再将他留在身边。 “不是就好。”方龙秀丢下一句话，气闷地转过身睡觉。 风伴狩：“陛下好好休息，属下去殿外守着。” 方龙秀见人都走了，转过身拿起佛经继续翻阅，直到大殿渐渐暗沉下来才扔下书闭上眼睛休息。 或许，她该趁先生不在的时间里好好想想对策，避免先生哪天突然回来了，提出要离开的事情时她还是那么毫无办法。 或许真是先生临走前的功劳，方龙秀睡了一觉起来后感觉一身轻松，病好像是真的完全好了。风伴狩不放心，还是请了太医过来把脉。 “恭喜陛下，陛下已经好了。”宁太医收回手，站起身道。 方龙秀点了点头，看了眼风伴狩，大概意思就是风伴狩多虑了。 风伴狩笑了一下，在一旁开口：“宁大人，陛下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吗，那开的方子是否还需要继续服用？” 宁太医：“陛下刚好，这药——” 方龙秀干咳一声，开口：“方才你说朕已经好了，那就应该不需要再吃药了吧，朕还是知道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的，宁大人，您说是吧？” “这……”宁太医很快明白过来，“陛下说的对，这药是不用再吃了，陛下这几天多休息不要劳累，平日多喝点开水，吃点新鲜的水果蔬菜就行了。” 风伴狩：“……” 不错，脑袋还不笨。方龙秀笑：“宁大人这话朕爱听……来人啊，宁大人医治朕有功，赏赐白银百两。” 宁太医：“谢陛下赏赐。” 送走了太医，方龙秀乐呵呵地在院子吃起了水果。 风伴狩走过来将水果从冰块地捞起来放在盘子中。 方龙秀立即就不乐意了：“朕要吃冰镇的。” 风伴狩：“陛下，太医是说要多吃水果，但还是别吃这么冷的。” 天这么热，不吃冰镇的就没意思了。方龙秀放下手中的葡萄，站起身就走。 风伴狩跟在身后。 方龙秀一路进了青鸟院的院子也没让人通报，一进去就见夏青萝正在院子里浇花。 “啊，是皇上！”夏青萝连忙放下手里的木瓢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方龙秀围着花坛走了一圈，见那粉的白的花开的极好，问道，“每天自己浇水？” 夏青萝：“也不是，臣妾偶尔也会忘记。” “自己种的？这是什么花？”方龙秀赞赏道，“不错，很精神，挺好看的。” 夏青萝：“回陛下，臣妾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儿，听人说大约是什么波斯菊，好像是哪一年外国使臣进贡的，臣妾没事，要了些种子，这花也急容易活，很快就开出一大片。” “叶形雅致，花色丰富，没有牡丹芍药那般耀眼，但也是赏心悦目，朕喜欢。”方龙秀指着花丛里那片粉色的花枝道，“你要是会，什么时候也在朕的逸心殿种点，种好了，朕重重有赏。” 夏青萝温柔地笑着：“陛下高兴就好，臣妾不求赏赐。” 方龙秀心情很不错，笑道：“朕后宫那么多女人，就你让朕最省心。” 夏青萝笑了笑低下头。 “太阳出来了，去屋里坐吧。”方龙秀往屋里走。 夏青萝正要跟上，身边的丫丫拉住她：“哎呦喂，我的小主，您看您起来后还未装扮自己，这样懒懒洋洋地在后宫里可算是蓬头垢面了。” 夏青萝：“……”今天没去贵妃那里请安，好像的确没有用心装扮自己。 丫丫小声道：“皇上今天是心情好，遇到不好的时候，治您个怠慢之罪您都没处伸冤啊。”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离开帝都前往浮州的第二天一大早 皇上养着病，今天不用上早朝，叶知秋却依旧在天亮之前就起了床。在院子调息到天亮后准备回房沐浴更衣。 就在他推开房门准备进去时，对面客房的房门却是突然打开。 叶知秋眉头一皱，转身。 “早。”墨竹未着外袍，仅仅穿着中衣靠在门边。 “……”叶知秋好几秒后才开口，“早。” 墨竹打了个哈欠笑道：“你还真是勤奋啊，我寅时回来时怕打扰你睡觉便没叫你，你倒好，寅时一过就自己起来了。” 叶知秋半天后又憋出一句：“那……可是打扰好友休息了？” 257.第257章 容妆 丫丫一脸嗔怪和紧张，夏青萝却是笑了笑拍了拍丫丫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不是也说了陛下心情不错，没事，陛下不会怪罪的。” “那您也不能还这样啊。”丫丫小声嘀咕道，“皇上好不容易来，您不把自己打扮漂亮，怎么能留下皇上在这里留宿呢。” “……”夏青萝脸一红，“别胡说，叫人听见了不好，怪不好意思的。”再说了，现在才什么时辰，这么一大早的，难道还能将陛下留一天不走么。 丫丫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行了，别贫了，皇上在屋里呢……去，把我前些天新做的糕点端来。”夏青萝红着脸交待了一声连忙进了屋。 方龙秀正在屋里看桌子上花草盆栽，见夏青萝来了，便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其他女人成天学着怎么打扮穿衣吸引朕的注意力，你倒好，养花种草倒是舒心。” 虽然没听出皇上话里有不高兴的意思，但是为防万一，夏青萝连忙道：“陛下哪里的话，臣妾不懂花草，也只是空闲时没事学着养养打发时间，平日也不是********学着打扮穿衣……臣妾也是后宫里的人，哪能免俗。” “是人就免不了俗，但是有点其他爱好也是一种雅趣。”方龙秀转身看向夏青萝，注意到夏青萝清汤寡水的模样，失笑道，“你这样模样，哪里像是精心装扮了？” 夏青萝连忙跪下：“臣妾有罪。” “你有什么罪，你并不知朕这个时候会过来。”方龙秀扶夏青萝起来，“就算有罪，朕也可恕了你的不知之罪。” 夏青萝：“谢陛下。” 正巧宫女丫丫端来两碟糕点，又准备了些清酒。 夏青萝连忙道：“陛下，您先尝尝臣妾新做的点心，臣妾这就去收拾一下自己。” “嗯，你去吧。”方龙秀摆了摆手。 夏青萝进了里屋梳妆，方龙秀在外面吃着糕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站起身。 风伴狩：“陛下，可是有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在外面等着就行。”方龙秀笑了笑往里屋走去。 夏青萝正在画眉，从镜子中一看到方龙秀，吓得立即扔下眉笔站起身：“陛下。” “你继续，朕在旁边等着就行。”方龙秀摆了摆手，搬了椅子在夏青萝身边坐在。 夏青萝内心是疑惑的，是紧张的，以至于画个眉手抖得不行，画了好几次都没画好。 方龙秀看出来了，笑道：“不急，朕今天没事，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来。” 夏青萝：“……”可是您在一旁臣妾如何不会紧张。 夏青萝心里叫苦，心想早知道就该叫丫丫进来帮她容妆了。 方龙秀在一旁专心看着。 女人这玩意还真是有些神奇，她虽然不常去后宫，但是后宫那些女人的妆容她没少见，换身衣服，换个妆容，她就算是记性好，有时候也一时半会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们谁是谁。 方龙秀想，这倒像是易容术了，她要是学会了，以后出门倒是挺方便的。再者，她怎么说也是女子，这技巧学会后说不定可以自己悄悄试试。 想到自己从未穿过女装，方龙秀一时间有些恍神，一时又有些跃跃欲试。 最后，等夏青萝克服心里障碍终于化好妆后一回头就见皇上正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夏青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陛下不是从头看到尾，不然她手抖的模样真是丢死人了。 “陛下，臣妾好了。”夏青萝有些不好意思，“让陛下久等了。” “没事。”方龙秀笑，“挺好看的，淡妆浓抹都很好。” 夏青萝一怔，随后羞红了脸。 方龙秀抬手摸了把夏青萝的脸：“不过，朕更喜欢你容妆时认真的模样。”嗯，手感不错，脸上铺的粉不厚，能接受。 夏青萝的脸更红了。 “走吧，陪朕吃些点心。”方龙秀起身往外走。 夏青萝站在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竟是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皇上今天很不一样呢，这样温柔的皇上真好。夏青萝痴痴地想着。 不过，让夏青萝有些失望的事，即使皇上今天很不一样，也没在青鸟院待很久。她有些失望，但很快清醒过来。 皇上日理万机，能过来看看她这个有罪之人已经很好了，她实在不该有太过期许。 一旦有了期许，就会想要的太多。父亲曾经说过，进了宫想要活命就不能有太多不该有的期望，那样会很痛苦会心伤，因为后宫不止她一个女人，而她的夫君是皇上。 “小主，皇上已经走远了。”丫丫抬手在夏青萝眼前晃了晃，“回神啊，您在想什么呢？” 夏青萝回过神：“没什么，回屋吧。” 丫丫笑：“还说没什么，小主您是不知道啊，今天您在皇上面前不仅总是走神，还时不时红脸。” 夏青萝有些尴尬：“有吗？” “有的有的。”丫丫点头。 “那不是很丢脸？”想到自己在皇上面前这么丢脸，夏青萝整个人都不好了。 “应该没事，皇上应该没注意到。”丫丫笑，“大概是主子做的糕点好吃，酿的美酒好喝，皇上的目光基本上都在糕点和酒杯上。” “是嘛……这就好。”这么说来应该是好事，但是夏青萝却莫名高兴不起来。 相较于后宫其他地方，皇上来青鸟院算是勤快的，但大多时候都是白天过来，晚上很少留宿。夏青萝自己也清楚，皇上喜欢来青鸟院，大概是因为她不争风吃醋，平日深居简出，安分守己的缘故。 她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持这样本分，不闯祸，不惹皇上生气，让皇上自在。这样才能让原本讨厌她的皇上不冷落她，这样她才能在后宫不受欺负保全自己。 皇上只是喜欢青鸟院的气氛罢了，偶尔来一趟，也不过是为了放松心情。夏青萝清楚地认识到。 然而，接下来几日，却是彻底让夏青萝迷惑了。 “丫丫，这是第几天了？” 夏青萝披着长发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往青鸟院走来的皇上，恍如做梦般推了推身边的丫丫。 丫丫笑道：“回主子，已经是第五天了。” 258.第258章 国师失踪了 是的，从上次皇上一大早来青鸟院，接下来的日子里，已经是连续第五天每天一大早来青鸟院了。 若是把这个一大早改成晚上，恐怕她已成了整个后宫的公敌了。幸好是早上，也幸好皇上在青鸟院所待的时间不长，不然她就算有一张口也难以解释。不对，即便不是晚上，皇上为什么每天一大早就往青鸟院跑的事情她也无法解释！ 夏青萝是郁闷的，她总不能对其他人说皇上是喜欢她容妆时的模样才每天一大早过来的吧！这说了也没人会信啊，所以她只好说皇上是喜欢她这里的早点，对她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恩宠。然而，信的人还是很好，大部分还是愿意想成她是得了特殊的恩宠。 夏青萝觉得冤枉，但她对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事实上皇上愿意到青鸟院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话又说回来了，皇上跑到青鸟院当真是因为喜欢她容妆时的模样？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到了门口，夏青萝停止胡思乱想，连忙向前行礼。 “免礼。”方龙秀抬手扶夏青萝起来，顺手摸了把夏青萝披散着的长发，道，“柔顺，手感比上好的丝绸还要好，你真会保养头发。” 夏青萝张口就回道：“陛下过奖了，陛下的头发才叫好了，臣妾看着都心生羡慕。”一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这话同宫里那些姐妹说说倒是没什么，可对方是皇上，是个男人啊，夸一个男人头发好虽然没什么不对，但貌似也不怎么好吧！ 夏青萝：“……”都怪皇上这几天和她聊得太多，比如看她穿衣时会建议怎么搭配，看她容妆时会提出换一种手法换一种颜色会不会更适合等话题说得太多了，以至于她刚才接得十分理直气壮……真是找死啊。 “别站着了，进屋吧。”方龙秀笑着道，很显然并没有觉得夏青萝的话有什么不妥。 傅粉，画眉，点红……夏青萝打扮得仔细，方龙秀端着一杯茶静坐一旁看得专注。 容妆大概是完成了，该贴花钿了，夏青萝拿着剪子用特制的软红纸剪出一朵梅花准备贴上，这是她前几天并未准备的东西。 夏青萝比划得用心，一旁方龙秀忽然开口：“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花额，绿云低映花如刻。哈，朕今日倒是亲眼看见了，青萝真是心灵手巧。” 夏青萝：“陛下过誉了，这贴花钿啊后宫姐妹恐怕比臣妾做得好的大有人在。”又来了，皇上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才会逮着机会就夸她。 “怎么了，难道青萝希望朕去找别的女人？”方龙秀笑问，“你这是不欢迎朕，要赶朕走了？” “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夏青萝连忙解释。当然，您偶尔去其他姐妹那里走走也是可以的，这样臣妾的压力也可以减轻点。 方龙秀细细瞧了瞧夏青萝手上的花钿，发表意见：“朕倒是觉得这剪的终究是没有画的生动好看，而且画的更方便吧。” 夏青萝：“臣妾哪有这么好的手法，这一笔画错，就把妆容破坏了。” “这个简单。”方龙秀跃跃欲试，“朕来帮你画，肯定不会出错。” 夏青萝笑：“好。” 方龙秀选取了一只细小狼毫，沾了些许粉红胭脂：“依朕看，你不适合大红这么鲜艳的颜色，用淡一点的粉色比较适合你的气质。” 被皇上这么专注的注视着，夏青萝一脸娇羞：“臣妾听陛下的。” “画什么好呢，桃花，梅花……对了，就画一朵你院子里那名为波斯菊的小花吧。”方龙秀决定好了画什么，弯腰一点点细心描绘。 眼见着只差最后一笔收尾，风伴狩忽然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风伴狩：“陛下，属下有事禀告。” 方龙秀将最后一笔画完，又沾了点唇脂润色：“这个时候进来打扰想必是有急事，说吧，朕听着呢。” 风伴狩看了眼夏青萝，明显是有些犹豫。 “没事，说吧。”方龙秀认为没必要回避。夏青萝这个女人聪明但胆小，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听到了也该装作没听见。 “陛下，安子夜传消息回来了。”风伴狩顿了顿，“他说国师失踪了。” 方龙秀一怔，提笔的手猛地一顿，原本精致小巧的花朵刹那间多了重重一点，整个花型几乎被毁了。 夏青萝吓了一跳，立即退到一旁跪着保持沉默。 “没你的事，你先出去！”方龙秀将毛笔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的脸色差得可怕。 夏青萝什么话都不敢多说，立即默默退了出去。 方龙秀深呼吸，强行镇定下来后才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安子夜是怎么办事的？！” 风伴狩：“陛下息怒，安子夜追上前往浮州的队伍时国师就不在队伍里了，听随行的人说是国师嫌弃队伍赶路慢，浮州又远，于是一个人弃马先行离开了，跟他们约好了到了浮州再想办法汇合，安子夜得知后已经一个人赶往浮州找国师了。” 还好……还好只是暂时失踪。方龙秀微微松了口气，然而紧张的心情一放松，汹涌而来的便是藏在心底的想念。 也不知道先生到哪里了……先生会不会因为外面的自由和精彩而一去不复返呢…… 这几天压在心底的担忧被这么一搅合揭到了台面，压抑狠了释放出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想再压制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传信安子夜，找不回国师就提头来见，国师安全回了帝都，朕就不再计较他没能保护好先皇的事情。” 风伴狩：“是！” 先生，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方龙秀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走出了里屋。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几年后，夏青萝终于明白了皇上那段时间的特殊恩宠是为了什么 方龙秀：怎么，朕学学怎么容妆你不乐意？ 夏青萝：臣妾不敢，只是…… 方龙秀：嗯？只是什么？ 夏青萝：早知道陛下是要学习，臣妾定然不会胡思乱想。 方龙秀：所以？ 夏青萝：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臣妾若是早知道，肯定竭尽全力教陛下！ 方龙秀：用不着，朕学得快，再者，你若是早知道，肯定是早死了。 夏青萝：…… 259.第259章 独自出宫 夏青萝洗净了脸上的妆容，披散的长发也简单挽了起来，见皇上出来，立即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 方龙秀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陛下，喝点茶吧。”夏青萝将提前泡了放凉的茶递过去。 方龙秀接了喝一口又很快放下。 “回逸心殿。”即便这里再自在，方龙秀此刻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享受这份自在。 夏青萝：“臣妾送陛下。” 方龙秀没有说话大步往外走。 送走皇上，夏青萝站在青鸟院门口长叹一声。 宫女丫丫见主子情绪不高，好奇问道：“主子怎么愁眉苦脸的，刚才发生了什么，皇上怎么突然就走了？” “没事，只是……”夏青萝短促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回屋吧。” 没什么，是她自己忘了，她忘了皇上是喜欢国师的，那样英明的皇上能喜欢一个男人，那就足够说明了这份喜欢不是一般的，并不是可以随意忘却或者放弃的。因为若是一般，可有可无，那以皇上的理智，也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怎么就忘了呢，怎么能因为这些天的独特待遇就心怀期待呢。不管是什么原因，皇上对她应当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赶紧矫正心态，不要心存侥幸，还是老老实实安分待着吧。 “陛下，现在去哪？”风伴狩跟在方龙秀身后，发现皇上走的方向并不是逸心殿的方向。 “御书房，你让人把逸心殿的奏折都送到御书房。”方龙秀神情平静地说着，心底却是很是烦躁。 她现在必须找点事情来做才能压住心底的混乱的情绪，最好是需要专注的事情，对她来说，批阅奏折或者是看书是转移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方龙秀知道，她之所以这么难淡定下来完全是因为先生远行的缘故。 以前先生不管是闭关三年还是在外面胡闹，但那始终只限于帝都。她知道他在，知道他的行踪，即便是思念，那也能不动声色，掌控在手里的思念。 可如今呢，离开了帝都，在某一天某个时候，哪怕是先生已经离开了她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无计可施。 方龙秀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先生，相信先生临走前所说的会尽快回来。 其实，一放先生离开帝都她就后悔了，离开了帝都，没了她的耳目，不在她的掌控之内，她就后悔了，所以才会立即派出安子夜跟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方龙秀批阅完今天的最后一本奏折将朱笔一扔准备去找本书来看，站起身，看到一旁早已冷掉的午膳。 方龙秀盯着午膳看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窗外快要下山的太阳，眨了眨眼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因为说了不准人打扰，风伴狩中午送来晚膳后就没有进来，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外面守着。 嗯，想要一个人独自离开皇宫，就必须先把风伴狩支开。 “伴狩。” 风伴狩推门而进：“陛下。” 方龙秀指了指桌上没有动过的午膳，道：“朕饿了，你去御膳房看看现在有什么吃的，没有的话让他们立刻做，要挑朕喜欢的，做完了你立即送来。” “是，请陛下稍等。”风伴狩没有任何怀疑，很快退了出去。 风伴狩一走，方龙秀立刻就出了门，可惜她不能立即就出宫，必须回逸心殿换身衣服，所以为了保证足够的时间，她在离开御书房时又特意跟守门的侍卫交代了一声。 “朕去御花园散散心，若是风伴狩回来了朕还未回来，你就告诉他让他等一等。” “是，皇上。” 离开御书房，立即赶往逸心殿。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这次她出宫并不能由风伴狩带着借由同僚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宫。 嗯，看来不能换以前出宫的那些便衣。 正想着，路过一处假山，看到一个小太监正背对着他在做什么。 方龙秀眯了眯眼立即有了主意。环顾四周，这处刚好是个视线死角，方龙秀悄悄走进，一掌击晕对方，手忙脚乱脱了他的外衣。 抱歉，你就在这里睡会吧，事成后朕若是还记得你，定当有赏。方龙秀在假山后把衣服一换，又找了个地方将换下来的外袍藏起来。 已经在御书房拿了出宫的令牌，现在又换好了衣服，方龙秀没有再回逸心殿，而是直接前往宫门。 低着头一路上尽量避开行人很快到了宫门前。 “站住，干什么的？” 方龙秀亮出令牌道：“皇上让奴才出宫到丞相府传个话。”她就是皇上，不怕欺君。搬出皇上和丞相，想必没有多少人敢质疑。 “你的脸怎么回事，脏兮兮的？” 方龙秀抬手擦了擦脸，将脸擦干净：“哦，为了赶紧完成任务，走得有些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没办法，她额头上那点红痣太明显，只好抹了点灰尘泥土。 “行了行了，快点走吧，别耽误了皇上的事。” 方龙秀笑：“正是正是。” 总得来说，出宫的盘查还是比进宫的盘查相较要简单一些的，方龙秀有令牌，有正当的出宫理由，于是很快就经过一道道宫门离开了皇宫。 呼，终于出来了。 方龙秀回头看了眼宫门，摇头感慨。不知道是该感叹她聪明，还是该感叹她的皇宫守卫问题并不是那么严谨安全。 腰牌是关键，基本是只要了腰牌，在乔装打扮一下，不被人当场撞破就可以出来。 啧，看来回宫后要好好管制腰牌。比如说，腰牌登记，谁的腰牌丢了要立即上报并且受到重罚之类。 穿着太监的衣服在街上走实在扎眼，要立即换身衣服。方龙秀想，若是带着风伴狩出来，恐怕就没这么麻烦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风伴狩知道被骗后 风伴狩：陛下，您可以直说，属下绝对听话。 方龙秀：你肯定会阻拦。 风伴狩：不，属下不会阻止，只会偷偷跟着。 方龙秀：那朕要一个人出去的目的何在。 风伴狩：所以还是带上属下比较好。 方龙秀：你可以滚了。 风伴狩：是，陛下。 260.第260章 买女装 夏季，太阳下山后才是街道开始恢复热闹的时候。这一现象在帝都最为繁华的街道更是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人来人往中，有一个身影迅速钻进了街道一旁的一家成衣店。 听闻这天衣坊有几百年的历史，衣服虽然贵了点，但衣服款式众多，很受大家的欢迎。 方龙秀进来的时候店里正有两位客人在量尺寸，她尽量低调地在一旁着看，等那两位客人走了，她才在店里转了一圈，指着一套鹅黄衣裙，用着十分生疏的女声道：“老板，把那套衣服拿下来让我试试。” 老板是个年轻的中年男子，送走了顾客后正懒洋洋地坐在藤椅上抽水烟，听见方龙秀的话，抬头扫了眼方龙秀，见方龙秀穿着太监的衣服竟也不惊讶，想必因为这是帝都，什么样的大人物都见过，何况一个太监，而且对方要试女装，想必还是个偷跑出来玩的小姑娘。 “不用试了，不适合你。”老板说完继续抽水烟。 “怎么不适合了，我就要买这件。”方龙秀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就觉得这件衣服看着还挺顺眼的。 “不用试，暂且不说这个款式的衣服本店不卖，不说这是样衣。”老板顿了顿笑道，“小姑娘，你高了，这衣服有点小了。” 我只是想买件衣服赶紧走，短一点又有什么问题！方龙秀不悦道：“既然挂出来了，怎么就不卖了？” 老板：“不好意思，真不卖。挂着这件衣服只是受人之托。” 方龙秀：“谁？”买件衣服这么费事，朕不高兴，回宫后要找这人算算账。 “唉，这个问题太多人问了，我早该在衣服边上挂个牌子直接说明的。”老板叹气道：“小姑娘，这衣服是离大人在很久之前托小店做了挂着的，这衣服是离大人自己设计的，说是要买这衣服必须立即通知他。” 方龙秀惊讶了：“你是说离九？” 老板点头。 方龙秀更惊讶了：“可是他已经死了。” “所以这衣服永远卖不成了啊。”老板叹气道，“离大人是个好官，本店又收了银子就要讲诚信……姑娘看看其他衣服吧。” 既是如此，那的确是不该再纠结这件衣服。方龙秀又在店里转了一圈，但愣是没看中的。不是她这个时候了还要求高，只是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要穿这些如此女人的衣服。 方龙秀无奈，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老板：“老板，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要颜色简单一点的，不需要太多装饰，便于行动的。” 老板：“……”你确定要的是女装，你确定不直接买身男装。 方龙秀又递过去一片叶子，并且在老板开口前道：“没有的话我就去别的店，还要加钱的话我立即去官府告你欺骗老百姓的银子。” “……”老板，“姑娘请跟我上来。” 方龙秀笑了笑，跟着老板上了二楼。 二楼挂了不少衣服，这些衣服更精致更好看。 老板打量着方龙秀的身材，托着下巴沉吟片刻，根据方龙秀的要求拿了一件火红的长裙出来：“这剑很适合姑娘。” 方龙秀：“好看是好看，但太扎眼了。” “但是小店现有的所有衣服里就这样最适合姑娘。”老板笑眯眯道，“而且，除了颜色亮了点，其他的都很符合姑娘的要求。” 毕竟打心底还是姑娘，见到漂亮衣服哪有不动心的，又一想到这次出宫不易，恐怕日后单独出宫的机会更少，更不用说穿女装了。 方龙秀也没犹豫多久就接受了老板的建议。 老板将方龙秀引到一个小房间：“姑娘，你就在这里试衣服吧。姑娘身段高，这件衣服又是特意为身段高的姑娘设计的，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姑娘穿这件衣服的效果了。” 方龙秀拿着衣服道：“你看我的脸脏的，老板可否打盆水来，再送些容妆的工具上来。” “你等着，我立即让人送来。”老板很是乐意。这姑娘的脸虽然是脏的，眉眼看着十分英气，但是这五官却是生得极好，打扮一番应该很是养眼。啧，今天有免费的美人欣赏了。 方龙秀要的东西很快送了上来，她将门一关，自己就在屋里鼓捣了起来。 衣服花点时间应该换得好，额头上的红痣可以画点什么东西掩饰掉，但是这么英气的眉毛怎么办……眉眼太英气太凌厉了，要想办法柔化啊。 就在方龙秀跑进天衣坊的彼时，风伴狩端着御膳房刚做好的膳食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空荡荡的，没看到皇上的身影。 风伴狩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一旁站岗的侍卫：“皇上呢？”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皇上去御花园散步了，让你等等。” 不是说饿了吗，这个时候去御花园做什么？风伴狩随口问了一句：“往哪个方向走了？”毕竟御花园这么大，知道往哪里走了也容易找。 侍卫随手一指。 风伴狩皱起了眉头。这么多条路，可偏偏这一条是不通向御花园的。怎么看，也是前往逸心殿的方向。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那就是陛下在说谎，而说谎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想到这个可能，风伴狩一怔。如果是拖延时间，那么皇上方才是故意支开他？ 支开他，再拖延时间？ 原因？ 想到一种可能，风伴狩转身就进了御书房，他记得上次皇上随手将一块出宫的腰牌仍在了御书房。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皇上果然是偷偷出宫去了，还是独自一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府，方龙秀跑出皇宫之后 漫天的晚霞璀璨似锦，夕阳的余晖洒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而这林木之间萦绕着淡淡的琴音与茶香。 叶知秋停住弹奏，沏了杯茶，推了推一旁支着下巴昏昏欲睡的墨竹：“好友。” 墨竹睁开眼，打着哈欠：“知秋啊，你的琴艺进步了啊。” 叶知秋：“进步了你还睡。” “哈……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墨竹站起身，“休息够了……一起出去走走吧。” 261.第261章 绝对是个大美人 黄昏时刻，柔和的余光将整个帝都笼罩，让此刻喧哗热闹的帝都增添了几分温馨和诗意。 天衣坊的老板倚靠着二楼的栏杆眺目远望，看似认真欣赏帝都的黄昏之美，然而时不时瞟向屋里的目光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心情。 “我说姑娘，你在里面待得时间有点长了吧。”终于，老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姑娘家换衣服容妆的确需要点时间没错，但是这也太长了吧，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再这么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小房间里没人回话，老板的眼睛转了转，犹豫了一下偷偷靠近房门。 “姑娘，你是在里面睡着了吗？”老板敲门的同时伸手去推房门。 “放肆！” 老板的手下意识地顿住，随意一脸惊讶。咦！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姑娘，你没事吧！？”生怕客人出现意外，老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门推开。 “有事？” 门开了，姑娘一身红衣站在窗户前。 腿长腰细，亭亭玉立。啧，光看这背影就引人遐想啊。老板眼里透着欣赏，但心里总算是还记得刚才在门外听到的男人声音，关切问道：“姑娘，方才我在外面听到屋里有男人的声音……姑娘没事吧？” “没事，方才只是有登徒浪子妄想翻窗进来，已经被我赶走了。” 姑娘说这话时背对着他，语气淡淡的一点也不惊慌，看样子是没有受到惊吓。老板放心了，一时倒是没有怀疑那男人说的话有什么不合理，他此刻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姑娘的正面。 “姑娘可是装扮好了？”好了就转过身来啊！ “好了，多谢老板。” 姑娘一句话说完，手一撑上了窗户。 老板：“……”不是吧……应该不是，这可是二楼，不是一楼！ “走了。” 老板一个眨眼，红衣姑娘就抓着手里的包袱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老板连忙跑到窗边：“喂！二楼！这是二楼！”还有，我还没看到你的脸！ 然而，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根本没有必要。那姑娘在跳下去后的简短过程中脚在墙壁上蹬了两脚安全着地，不仅没事，反倒还把街上过路的两个行人吓了一跳。 唉，竟然是位女侠！还是位美人！美人在前，竟然就让她在眼前给溜走了！老板扼腕长叹。 “女侠！”不甘心的老板冲楼下大喊一声。 然而那姑娘仅仅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啊啊啊！虽然只是一眼，但就算是那不清楚的一眼那也足够他判定对方是一位绝世美人了！特别是那眼神那气势，简直活脱脱的一个巾帼女英雄啊，而且还是个大美人似的女英雄女侠！ “错不了，就凭本公子阅遍世间美人的眼睛肯定错不了！”老板眼里发着光，“美！美！绝对是个大美人！” 唉，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女侠，听口音应该就是帝都本地的，真希望有机会能再见上一面。 而被老板惦记着的红衣姑娘——换了女装的方龙秀，此刻正从热闹的大街迅速跑进了路人相对少一点的街头小巷。 呼，幸好没被看到，那天衣坊的老板见过她的男装，再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穿女装的模样实在不妥。 方龙秀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十分庆幸这件衣服是类似影卫身上穿的那种便于行动的贴身衣服，若是像后宫那些女人穿的那般复杂的拖地长裙，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踩着裙子摔倒。 身边有路人时不时偏头看她，更有甚者站在一旁停下脚步对她指指点点，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多。那些人的目光带着探究，带着欣赏……有些还带着让她厌恶的淫/欲。 那些人的目光不管是躲躲藏藏，还是明目张胆，总之她被看得十分恼火。 “看什么看！”方龙秀忍不住不满地对其中一个路过的男人吼了一句。 那男人很快走了过去，却是仍下一句：“长得好看还不准别人看了，有本事不出门啊！” 方龙秀：“……” 果然还是这身红衣太扎眼了，真不该听那老板瞎说的！还有，要想不那么引人注目，恐怕首先要学会像正常女子那样走路。 宫里那些女人平日是怎么走路的来着？ 嗯，好像首先要将步子迈得小点，不能大马金刀太过豪迈，然后呢身体要软，不能硬邦邦的，腰肢至少要有一点扭动。 好，先试一试迈小步、 为了不被围观，方龙秀又往巷子深处走了走。 迈小步。方龙秀提脚一迈。 方龙秀：“……” 好像有点……大了？应该是迈习惯了。方龙秀收回脚又慢慢把握着尺度落下。嗯，应该是这个样子。可是这么一小步……这么走路真的没有问题，不会双脚互相绊着？ 又试着练习了几步，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好歹知道应该迈成什么样的才合适了。 嗯，暂且就这样吧。还不错，接下来就是放松身体，然后扭腰。 扭……腰…… 强忍着别扭试了试。 方龙秀：“……”什么鬼！这样扭还怎么好好走路！后宫那些女人每天到底是怎么活的！？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离开天衣坊之后 大街上热闹非凡，身穿蓝白道袍的叶知秋与一身墨绿宽袍带着面具的墨竹正一边走一边逛着。 “知秋啊，你在帝都很有名啊？”被路上行人频繁施于注目礼，墨竹无法正常逛街后忍不住开了口。 叶知秋一本正经：“很有名的是丞相叶知秋，不是叶知秋。” 墨竹笑了笑：“这样啊……那买个面具戴着吧。” 叶知秋没有拒绝。 墨竹在街边摊上买了个鬼脸面具，然而叶知秋戴上后效果并不显著，依旧有不少人看着他们，甚至有人会突然跪下行礼。 “……”墨竹打量了叶知秋片刻，“我知道了，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了，恐怕这帝都也只有你会这样穿了。” 叶知秋：“也许。” 墨竹的目光在四周一扫，笑道：“有了……前面就是天衣坊，去买套衣服把衣服也换了。正好，我觉得你该添置身衣服了，常年穿这个你也不嫌腻。” 叶知秋听了，目光停在了墨竹的衣服上。 262.第262章 遇到败类 一番同手同脚的练习后方龙秀扶着墙累得直喘气。真累，这简直比练武时还要累！ “呦，小美人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靠近她，方龙秀一瞬间就站直了身体，对方的嘴脸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对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客气，方龙秀冷着眉眼：“有事？” “当然有事啊，姑娘方才那模样……”男子似乎也有些奇怪，“是因为腿脚不好？” 方龙秀：“……”什么腿脚不好，朕在学习怎么走路！ 一心想着怎么学习女人走路，倒是忘了这小巷就在大街边上，巷子深处再怎么偏僻那也是会有人的，她学得认真一时忘了，现在想来她方才学走路的模样恐怕是给人当笑话看了去。 “有事啊，小美人是不是生病了无法走路？”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人模狗样，只是那轻浮的举止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完全破坏了好好一副相貌。 “关你什么事！”方龙秀冷着脸，“滚！” 方龙秀气势很足，奈何现在身着女装，眉眼的凌冽皆被额上一串珠玉链子遮挡柔化了不少。所以现在发起脾气来，有凌厉感，但更多是红颜怒，容颜因为怒气而更加生动，更盛的艳丽。 这男人的心思都在她的美貌上，在被方龙秀的气势震得微微一惊后又很快沉迷于眼前的美色上。 “小美人别害羞啊，小美人不能走路本公子可以抱你回去啊。”男子说着就要伸过手来。 放肆！ 方龙秀脚一抬，直接将人一脚踢了按在墙上。 那男人痛得直抽气，却是看着方龙秀踩在他肩膀上的脚笑得很是轻浮：“原来还是个带刺的美人……不过能在美人裙下死，本公子就算做鬼也是个风流鬼。” 方龙秀一怔，很快认识到她现在穿的是女装，虽然裙子下有裤子，但是被这么一个男子如此轻浮下流的语气一提，顿时有种被轻薄的错觉，实在是丢脸。 方龙秀真的怒了，脚下用力：“还敢如此轻浮，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哟，还是个侠女啊。”男人虽痛，但依然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表情，“不过，你不敢杀我，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知不知道本公子的父亲随便一开口，手下就有多少江湖侠客为他卖命吗，你要是敢动——” “无耻之徒！” 方龙秀不想再看到这人的嘴脸，将人狠狠踢倒后转身就走。 “你还真踢啊……美人别走啊，还没像你介绍本公子呢，这帝都有谁不知道本公子的，本公子是……” 方龙秀走得极快，身后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身后。 不需要你告诉朕你是谁，朕自己会知道，到时候就该是你哭的时候了。 真是扫兴，原本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碰到一个败类。 想要立即学会女人那般走路恐怕是不可能了，还是买个面具先戴着吧，让别人看不到就方便多了。 摊上琳琅满目，什么样的面具都有，选什么好呢。 鬼面？马面？牛头？还是手上这个羽毛面具？ “姑……姑娘……这个吧，这个挺好的。”老板颤颤巍巍递过来一个面具。 以为老板是怕她，却又不像，这眼里明显不是恐惧，也不是不怀好意，对方的眼神不带任何敌意。 洁白的面具上简简单单绘着一簇簇的红袖花，看着还不错。方龙秀递过去一枚金叶子：“就这个吧，给你钱。” “这个……这个太多了！”老板一看，立即摇头，“这面具就值六个铜板……姑娘这我也找不开啊。” 可是出门就带了一袋金叶子，没有零钱。方龙秀见对方是个老实人，又念对方做个小生意也不容易，笑道：“不用找了，多的都给你。” “不行不行，太多了我不能要。”老板将金叶子还给方龙秀，“这面具就算我送给姑娘的好了，不收钱。” “不收钱？”方龙秀皱眉，“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老板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笑了笑，“再说了……姑娘生得这般美貌，不嫌弃这面具就已经很好了。” 方龙秀摸了摸脸。这也行？这算是生得好看的福利？ “那就多谢老板了。”方龙秀道了谢将面具戴上。 “不谢……不谢……姑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 对方太多热情，方龙秀不习惯，快步走开，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鬼鬼祟祟跟了两个人。 嗯，总算是可以好好逛逛街了。虽然还是有往她身上看的目光，但是已经少了不少，再者，只要不看到脸，没有以防万一的后顾之忧，方龙秀便也随着去了。 帝都的晚上的确很热闹，出来逛街纳凉的人真是不少。方龙秀一路逛着，因为没了身份的制约，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她，一条街逛下来手上多了不少东西。 吃的玩的，抱了满怀。方龙秀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顿时一脸复杂。都说女人的天性里就有逛街这一项，她现在终于有点女人的感觉了。 看看手里的东西，吃的倒也算了，这些玩的算什么，似乎买了也没什么用啊。难不成还能偷偷带回皇宫？ 方龙秀摇头。不行不行，太有损形象了！ 额，说到回宫？方龙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算算时辰，好像应该要准备回宫了，再不回去，风伴狩一直都找不到她该着急了。 该回去了，这手里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这面具不露嘴巴，想吃不方便，再者她几乎不吃外面的东西，方才也只是一时兴起才买的。这玩的……好吧，一会还是扔了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墨竹带着叶知秋进了天衣坊 墨竹左看又看，在店里转了一圈也没觉得有哪件衣服适合叶知秋。 “老板，为我身边这位挑件合适的衣服吧。”墨竹走到无精打采的老板面前。 叶知秋：“两套，好友也挑一套吧。” 墨竹：“……” “不做不做，今天除了美人的生意一律不做了！”老板依旧是无精打采。 “啧，那要什么样的美人老板才做这单生意？”墨竹笑着走过去，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示意他抬头，指着叶知秋问道，“这位算不算美人？” 叶知秋：“……” “哎呀，原来是丞相驾到。”老板一看，立即站了起来，“这生意当然做了……这一楼衣服不好，两位楼上请。” 墨竹笑：“我猜得没错，好友这身衣服果然是帝都的一处风景。” 263.第263章 被围堵 月朗风清，草木欣荣，一样的景色，宫里的景色虽美却始终缺了宫外的灵气生动。然而，她属于皇宫，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后悔或是惋惜的情绪，只是偶尔有那么几分贪恋罢了。 良辰美景，奈何时辰不早，她该回去了。方龙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热闹的大街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先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再找个偏僻所在把衣服换了，至于脸上的妆容……皇宫北边的外围有一条小溪，去那里洗净好了。 走进一个小胡同，将手里吃的玩的全部扔在一家门口破败的房屋前，方龙秀就发现这小胡同口边站了五个人，且正往这边走来。 来者不善，方龙秀又不想在回宫之前节外生枝，于是立即转身准备从小胡同另一头离开，殊不料另一头却是涌出了更多的人。 方龙秀皱眉。她出来仅仅一天，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多的人？顶多是教训了一个败类吧？这下可好，人数太多，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啊。 略略扫了一眼，这第二批出现的人至少有二十个，这群人一进来就将小胡同占得满满的，看他们走路的方式还都是练家子，方龙秀就是想趁机逃走也是不易。 “呦，对面的哥们是什么来路，也是任公子请来的？也是来请美人的？”人多的那一方隔着方龙秀问另一头只有五人的那一方。 “不……不是……”大概是另一方人数太多，这边露了怯，说话都没那么硬气了，“我们是……是来劫财的！” 这边的人一愣，随即笑道：“这样啊……那没事，你们劫财，我们劫人，正好互不冲撞。” 方龙秀：“……”朕看你们是想得太美了！ “那你们先劫财吧，我们先等着。不过，你们得小心了，这小美人会点拳脚功夫。还有啊……呵呵，你们劫财就劫财，但是可别伤了任公子看中的小美人啊。” “是……是，当然不会伤了任公子看重的人。”五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简直是财迷心窍了，你们莫不是认为朕会乖乖将钱财拱手相让？方龙秀冷着声音开口：“快滚。” 五人：“……” “老大，要不算了吧。” “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个时候走岂不是显得孬种！” “对，不能露怯！” “对，那美人一路上买了这么多东西，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金叶子，身上肯定还有不少！” “老大，抢吧，抢到了这些金叶子，我们就可以回到家乡了。” “可是……可是对方这么多人……” “怕什么，他们只是劫人。” ………… 方龙秀冷眼旁观他们的小声讨论。他们挣扎着劫与不劫不是因为道德，而只是因为对面的人多。犹豫只是有所顾忌，这种人完全不值得同情，即便是身上的金叶子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拿了去。 “可是商量好了？”方龙秀笑着问道。 “商量好了！”五人中的老大瞪着方龙秀道，“姑娘，我们不动手，你主动把身上的银两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这五个蠢货是怎么认为她会主动交出东西的？方龙秀倒是没那么生气了，悠悠笑道，“不客气啊，方才我可是听见了你们五人答应了他们一群人不伤我的。” 五人：“……”今天真倒霉！ 那群人一听，立即轰笑起来。 “呦，还是个聪明的小美人。” “牙尖嘴利的，任公子一向喜欢温柔的，这次怎么就看上这个换口味了。” “难道是因为长得倾国倾城，足够改变人的喜好？” “难说啊，这任公子一向任性。” “戴着面具了，想知道美不美，一会摘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正是这个理。” ………… 方龙秀无视那些人的起哄，而是看着那五人，晃动着手里的包袱：“还想要吗？这里面可都是你们想要的东西。” “老大……她……竟然有这么多！发财了！” “真的假的，那这个险必须冒！” “对，发财了发财！” 啧，眼红了。方龙秀冷笑。其实她身上的金叶子不足一小荷包，这包袱里装的不过是她等会要换的衣服。 方龙秀：“真想好了？” “想好了，姑娘不给，就不要怪我们动手自己抢了！” 不知悔改，看来是要自寻死路！ “哦，那就麻烦了。”方龙秀摸出一把金叶子，手一抖，全数扔在了人多的那方领头脚下，“可是我看你们五个的面相实在是粗鄙难以入眼，完全不想把这金叶子让给你们，若一定要让……还是这边这位大哥相貌堂堂，这金子让给他我也让得舒服。” “真的是金子！” “哇，这小美人还挺有钱的！” “大哥，你看……” “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么多金子，不会是哪家的小妾卷了银两出逃吧。” “管她呢，即便是，那对方的背景也没可能比任公子大，怕个啥！” …………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天衣坊 “丞相，您看这件怎么样？布料柔滑，素雅简洁，绝对适合您。”老板殷勤地将一件制作精美的素雅白衣捧到叶知秋面前。 叶知秋看向站在栏杆旁的墨竹：“好友？” 墨竹回头，看了眼正被老板提着在叶知秋身上比划的衣服，摇头：“不行，太素了，比你身上这件还素。” 叶知秋回老板：“不要这件。” “……”老板，“好嘞，那这件呢？”又拿出一件暗纹天青色的衣袍。 啪的一声，老板吓了一跳，一回头原来是墨竹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栏杆。叶知秋也是不解：“好友？” “啊，没事。”墨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只是忽然在街上看到了一位熟人。” 叶知秋：“好友的朋友？” 走过去往街上看了看，入眼下并未看到什么特别的人，不过人群中有一抹红色倒是显眼。 叶知秋指着渐渐淹没在人群的红衣背影问道：“是那位吗？不过，那背影似乎是一位姑娘。” 墨竹不答，看向老板：“就这件吧，天青色的给叶知秋，那素白的给我。”顿了顿道，“知秋，换好衣服我带你去见我的那位熟人。” 264.第264章 擒贼先擒王 天子脚下，这群人真是嚣张。 方龙秀拍了拍手中的包袱，笑道：“是了，这么多金子在身上也是个烫手山芋，反正我已经逃出来了，要不这金子给你们分了，各位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如何？” 人多这方的大哥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点头：“好像还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这边大哥发话，那边五人就有人不干了：“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不能打金叶子的主意，那是我们的！” 真是蠢死了！方龙秀心里摇头，面上却点着头道：“有道理……那这样吧，金叶子你们谁抢到就归谁。” 方龙秀将包袱放在地上，又将身上所有的金叶子与碎银子和铜板往空中一抛，顿时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如此情况，看得人眼睛发光发红，至少那五个没定力的人就立即冲了过来。那人多的一方也有七八个跑过来抢，其余的人没动，还有几个想抢的被领头的大哥给呵斥了回去。 “呦，小美人还真是聪明啊，这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伤……哦，不是，那五个蠢货没那个能力，还不够资格让两方两败俱伤。”带头的大哥带着人堵住方龙秀的退路，笑眯眯道，“所以你这是想让我们替你赶走那五人，还是想制造混乱趁机溜走？” 方龙秀：“……”这领头的人还是有点头脑的，糟糕的是不仅有头脑还有威望，这跟来的人很听的话。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他们身后的那位任公子的确是有背景的。 任姓……帝都的任姓可只有那么一个家族啊，就是不知道这位任公子是那些偏支血脉的公子狐假虎威，还是当真是那任氏嫡系公子。 呵，不管是哪种情况下，还真是让她开了眼了。哼，强抢民女抢到朕的头上，等着吧，朕回宫后要让这位任公子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眼前这情况有点棘手。 方龙秀目光一扫，目光放在了领头大哥的身上，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 “被你看穿了啊。”方龙秀将包袱一扔，像前走一步，“不过，你确定要带我回去……你家任公子要的是美人，可是我并不是美人。” “任公子点名了要穿一身红衣的姑娘，我在这大街上溜达了一圈，就姑娘的红衣最为耀眼，身形背影也是最好看的。” “可是我并不好看。”方龙秀走过去离领头大哥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不若你摘了我的面具看看就知晓了。” “也是。”领头大哥走过来，伸手去摘方龙秀的面具。 方龙秀眼睛一眯，立即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近身攻击。 领头大哥早有准备，手臂猛地一抖，化掉方龙秀的，笑得豪迈：“哈哈……任公子说姑娘会些拳脚功夫果然不错，看来姑娘的确是公子要找的人。” “不，你错了。”方龙秀冷冷一笑，攻击的速度猛地加快，三招之下就将领头大哥牢牢控制住。 “你猜错了，我可不是只会一点拳脚功夫而已。”方龙秀冷笑。 带头大哥：“姑娘，你看——” “不要试图在我手下挣脱。”方龙秀不给对方任何挣扎的机会，拔下发簪顶住对方的喉咙。 带头大哥一瞬间噤声。 “大哥！” “大哥！” 四周看热闹，抢钱的人顿时全部看了过来，并试图靠近。 “你们最好别过来！”方龙秀手下一用力，簪子刚好在领头大哥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红线。 “你……别，有话好好说，我们不过来。” 四周的人顿时站住不动了，那另外五人眼见失态不好，攥着手里抢到的金叶子拔腿跑了。 方龙秀：“……”朕的金子！ “呵呵……”被方龙秀牵制住的领头大哥却是突然笑了，他像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并且还用着赞赏的语气道，“姑娘真是好本事好魄力，擒贼先擒王，快准狠，十分果断。” 方龙秀冷冷道：“多嘴，你还是考虑考虑为了你的性命怎么放我走吧。” “当真是有勇有谋，这次那无赖倒是眼光不错。”领头大哥笑着，又很快收敛了笑容，“既然是这么一位好姑娘，作为兄弟，那金某这次还真不能放姑娘走了。” “……”方龙秀咬牙，“你找死！”怎么结果有点不一样？ “不，不是金某找死，不过是金某相信姑娘不会下杀手罢了。” 领头大哥笑得温和，但是看在方龙秀眼里就十分可恶了。这家伙说的对，她的确不会下杀手。 方龙秀不露声色，手下却再次把握着分寸将簪子刺入些：“别自以为事，一般情况下我的确不会，但若是要被你们抓了去，倒不如杀了你再自杀让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领头大哥犹豫了，随即叹气道：“姑娘严重了，任公子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他只是被家里宠坏了，玩玩闹闹而已，他不会真对姑娘怎么样的。” 方龙秀冷哼：“既然你觉得他不坏，为何不劝导他反倒助纣为虐？” 领头大哥沉默了。 朕可没空去猜你是什么心思。方龙秀也不跟他啰嗦，而是看着围在周围的人道：“退出胡同，不然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不准放她走！”领头大哥开口，语气平静却是不容置疑。 方龙秀：“……”竟然遇到一个真不怕死的。 正僵持着，胡同外却是谁大喊一声：“有禁军过来了！” 周围人一时再次骚动，面面相觑。 “大哥！” 领头大哥面色一阵为难，竟然还是犹豫不决。 方龙秀趁机一脚踢开对方，推开两个拦路的人转身就跑。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当方龙秀被两批人堵在胡同时 “好友，我们这是要去哪？”被墨竹带着往偏僻处走，叶知秋提出疑问。 “见熟人。”墨竹回答简洁，又走了一会，停住脚步，墨竹指着前方一个拐角笑道，“就是这里了。” 叶知秋：“好友？” “小声点。”墨竹抓住叶知秋直接飞上一处屋顶，指着不远处的脚下道，“看，就是她了。” 果真是那位姑娘，不过她似乎遇到了麻烦。叶知秋：“既是熟人，怎么不去帮她？” “见过几次面的熟人。”墨竹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看热闹吧。” 265.第265章 弹劾国舅 跑出胡同，迎面却撞上一人，踉跄间被对方扶住。 “抱歉。”方龙秀慌忙说了一句。 那人没有说话，身体却僵得不像话。 方龙秀抬头，随即愣住，差点惊呼出声。 是风伴狩！风伴狩怎么在这里？他有没有……方龙秀立即摸了摸脸，随即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还戴着面具。 风伴狩立即往后退了两步，满脸通红间低下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是……是在下唐突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又戴了面具，应该是认不出来的。方龙秀镇定下来：“公子严重了，若不是公子出手想扶，小女子恐怕就摔了。” “姑娘不怪罪就好。”风伴狩顿了顿抬头看她，“姑娘，在下正在找人，您有没有看见一个……嗯，身高与姑娘差不多的年轻男子？” 赶往这里的禁军离这里越来越近，若被禁军缠上可真是麻烦了。方龙秀急着要走，说了一句“没有”后立即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风伴狩看着离开的红衣身影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歇息，他偏头看向方龙秀跑出来的小胡同，眯起的眼腾起一股杀意。 他想将那些人全杀了，不论他们身后的人是谁。可是他不能，只要他动了手，这边出了意外，皇上那么聪明，肯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风伴狩转身准备走，走了几步却忽然回头看了眼已经进了胡同的禁军。 这负责帝都治安的禁军分队通常情况下只会在主街道附近巡逻，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风伴狩皱眉。他在一旁以防万一，不敢轻易露面。除了他……还有谁在暗处帮助主子？相助之人是纯属路见不平，还是……应该不是，应该只是凑巧。 先不管这些了，先保证陛下安全回宫后再出来查探吧。 方龙秀从一排排林木后走出，扯了扯身上的太监衣服，把已经洗干净妆容的脸又抹脏些后扶正帽子往宫门走去。 还未到宫门，远远地就看见前方站了一人。 是风伴狩。方龙秀几步走过去。 风伴狩：“属下参见——” “免了。”方龙秀阻止了风伴狩行礼的举动，“这里离宫门太近，别引人注目。” “是。”风伴狩站直了腰，“陛下回宫吧。” 方龙秀：“走吧，朕跟在你身后进去。” 风伴狩：“要委屈陛下了。” 她出宫进宫靠腰牌，风伴狩就完全不用。有风伴狩这个刷脸的人带着回宫，整个过程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就回了逸心殿。 时辰已经很晚了，方龙秀沐浴后累了便就寝了。因为心里装着事，睡得不安稳，没睡好的结果就是一大早上早朝时心情实在欠佳。 听着下面的大臣为某件事争论不休，方龙秀心里烦躁得很想发火。 “行了，吵吵闹闹像什么话！有不同意见的拟好折子呈到朕这里来！”方龙秀的语气很是阴郁，“为了一个官职的人选再三引起争论，浮州的灾情怎么没人提出来讨论讨论？！” 方龙秀此言一出，低下立即鸦雀无声。 几秒后户部尚书接了一句：“回皇上，赈灾所需的物资银两已经准备齐全，若有情况，随时可以调配。” 方龙秀的语气有所好转：“很好，容大人辛苦了。”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叶知秋从队列里站了出来。 方龙秀点头示意继续。 “臣要弹劾国舅任大人。”叶知秋一开口，整个朝廷彻底安静了几秒后随即传来窃窃私语。 丞相真是不怕死啊，皇上今天已经明显表现出不高兴了，你这个时候竟然还凑上去。 弹劾国舅？ 大家偷偷看向国舅。国舅爷脸上也写着差异，大概也是惊讶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丞相。 当今圣上尚未立后，这唯一的国舅便只有太后娘娘拿那唯一的亲哥哥，皇上孝顺，你就算弹劾未来皇后的兄长也别弹劾太后的哥哥啊。 更何况，这任国舅可是出了名的谦和有礼，至少表面上安分守己，没脾气没架子得好像自己不是皇亲国戚。 丞相啊丞相，在我们都已经知道你无所畏惧后，你真是再次刷新了我们的认知。 你这是仗着自己没有拖家带口，还是觉得我们的圣上当真仁慈啊。 “哦，这真是让朕意外。”方龙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丞相弹劾国舅，朕倒是不知国舅犯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不是国舅犯了什么错，而是国舅的令公子犯了错。”叶知秋顿了顿道，“子不教父子过，任公子不是朝廷命官，叶某只好找上国舅了。” 一旁的国舅爷依旧站得笔直，这个时候竟是微微挑着嘴角，似乎完全不在乎丞相的指责。 国舅的儿子任公子？方龙秀眼皮跳了跳，很自然地想到昨晚那群人提起的任公子，那个调戏她的败类。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逃脱围堵之前 叶知秋低头看着胡同里的情况，摇了摇头看向墨竹：“好友，不去帮忙真的好吗？你不想出面，我可以——” “别去。”墨竹拉住叶知秋。 叶知秋抬头看墨竹，眉头皱起。他不理解对方在想什么，对方戴着面具，他甚至看不出对方看着下方时是什么神情。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墨竹回头，几秒后忽地一声轻笑：“怎么，不高兴了？” 叶知秋不说话，倒是真有几分生气了。 墨竹嘴角弯了弯，没有再问。 胡同下面，红衣女子已经成功制造了混乱，然而还是没能趁乱离开。叶知秋面具下的眉头紧紧拧着，却是沉住气没有再开口。 墨竹摇了摇头：“看来必须要出手帮忙了。”看来那躲在暗处的人就是再担心，担心到注意力全放在胡同里的动静上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所在，然而即便如此，恐怕他也能忍住不会轻易出手，那便出手推他一把好了。 呵，永远这样沉默地守护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愿意大着胆子试一试呢。既然有情，终成眷属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好友，在此等着，我去去就来。”墨竹丢下一句话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屋顶。 266.第266章 任公子 叶知秋说的任公子和她遇到任公子不会是同一个人吧？还有昨晚出现的禁军很可疑，她正准备下了朝派人去查这些事情，没想到叶知秋就这么巧合地要站出来要弹劾国舅。 “哦，那丞相说说，这任公子犯了什么错需要你在这里提出来？”方龙秀神情平静，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叶知秋：“当街调戏民女，强抢民女。” 方龙秀：“……”这到底是凑巧，还是指的是同一人？ 一旁国舅爷的嘴角依然挑着，但是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 方龙秀干咳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丞相可是亲眼所见？” 若是同一人，岂不是代表昨晚的事情叶知秋看在眼里？这又不太可能，叶知秋这性子，看见了这种事定然会上前阻止。 反过来说，若真看见了却没有阻止，那定然是不方便。不方便？难道叶知秋认出了她？！要知道后来遭围堵时她虽然戴了面具，但先前被那无赖调戏时却是没戴的。 想到这种可能，方龙秀的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 叶知秋：“亲眼所见，就在大街上。” 方龙秀的眸子猛地一缩。 “微臣当时向前阻止，任公子认出了微臣才就此罢了手。”叶知秋接着道。 呼，不是同一件事。虚惊一场。方龙秀放了心，嘴角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国舅，你怎么说？” 任国舅向前：“皇上，丞相说得没错，这子不教父之过，犬子的确顽劣……”国舅话音一转，“调戏民女很有可能，但是当街强抢民女这等事是万万不会做的，犬子虽顽劣但还不至于这么不堪。” “哦，是吗？”方龙秀似笑非笑。怎么不可能，朕就遇到了，还都是任公子。 “犬子喜欢玩闹，想必是在调戏那姑娘的时候闹得有些过分了，丞相才会觉得犬子是在强抢。”国舅看向叶知秋，态度依旧是不软不硬，含笑道，“丞相也说了犬子最后也罢手了……丞相，您说是也不是？” 方龙秀：“……”玩闹？这真是朕看过的最生硬但是又最聪明的脱罪了。 群臣：“……” 不愧是从不出错的国舅啊，竟然又把问题抛给丞相了。这说起来，任公子最后也没酿成大错，且任家抛去皇亲国戚这一象征，还是古老的任氏家族一脉，虽不是那传说的本家，但也是血脉相连没有被本家除名的。 今日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实在是小，这结果就看丞相讲不讲情面了，当然了，这主要还是看皇上的态度。 叶知秋没有回答，而是抬眼看向上面的方龙秀。 这任家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给任家的警告和惩罚也不能免。方龙秀也没多想，笑了笑道：“丞相和国舅说得各有各的理，这样吧……朕派人去查一查，等有了结果再做决定。” 这弹劾国舅的不是别人，是一向刚正不阿的丞相，她虽有心高抬贵手，但也不能做得如此明显。那就不说罚也不说不罚，先吊着这位四平八稳，从不惹事的任国舅吧。再者，母后虽不护短，但她还是要给点面子给母后的，先派人去寺庙和母后打声招呼。 方龙秀看了眼叶知秋：“丞相，你看如何？”顿了顿补充道，“若事情当真，朕自然不会姑息。” “如此也好。”叶知秋也没真想抓着此事不放，只是看见了无法当没发生。 方龙秀挑了挑眉。叶知秋今天如此好说话，是体谅她的难处，还是因为正好心情不错？ 出了丞相弹劾国舅的事情，这接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了，有小事的也碍于今天的事情不打算提了，早朝比想象中结束得要早，下了朝，方龙秀便回了逸心殿。 “伴狩。” 找风伴狩，没人回应，有宫女进来应道：“陛下有何吩咐？” 方龙秀皱眉：“风伴狩呢？”奇怪，有事找他竟然不在，今天也没跟着去奉天大殿，今天陪她去的是当值的影卫。 “回陛下，风大人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应该会很快回来。” 方龙秀：“去哪了？” “奴婢不知。” 方龙秀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算了，既然风伴狩有事，就换人去查。 “影卫，替朕去帮一件事。” “陛下吩咐。” “弄一份帝都年轻一辈的任公子的资料给朕送来，对了，顺带着查查一个姓金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与任公子有所关系，身手与威望都不错。” “是。” “去吧，别让人知道你在查的事情。” “是，属下告退。” 影卫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风伴狩就回来了。 方龙秀批阅着奏折随口问了一句：“去哪了？” “回陛下。”风伴狩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低着头很快回道，“昨天有人被偷袭丢了衣服，臣去处理此事了。” “嗯，朕知道了，过来研磨。”方龙秀听出风伴狩说话时稍微的犹豫和停顿，但她并未在意，只当风伴狩说起此事有些尴尬，因为此事正是她这位皇上做的。 风伴狩：“是，陛下。” 方龙秀批阅了一会皱着，觉得渴了：“倒杯茶。” 等了一会，见身边完全没有动静，方龙秀疑惑抬头，见对方垂着眸子研磨，看来是完全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墨竹离开后 大街上一支巡逻的禁军队伍忽然被一位黑衣男子拦住。分队的小队长眉头一皱，挥手让队伍停下。 “有事？” 黑衣男子：“当然有事，前方一个胡同里有人在劫财劫人，那金叶子洒了一地，你们要不要管？” “当真。”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慢了可就晚了。” …… “就在前面。”黑衣男子往前一指。 “兄弟们，快点过去。” 队伍加快脚步往那边跑，进了胡同却是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不过地上倒真有几片金叶子和些许碎银铜板。 “人呢？”队长的脸色有些不好，回头问，“对了，报案的人呢？” 兄弟们面面相觑，摇头，谁也不知道那带路的黑衣男子什么时候不见了。 忽然有人犹豫地说了一句：“头，刚才那人好像是宫里的风大人。” 267.第267章 魂不守舍 风伴狩竟然还有恍神如此厉害的时候。 方龙秀放下折子：“伴狩，你有心事？” 风伴狩猛地惊醒，脸色有瞬间的惊惶：“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你刚才在想什么？”方龙秀敲了敲桌子，“朕让你倒茶，你完全没听到呢。” “陛下恕罪，属下马上去倒茶。”风伴狩立即停止研磨，转身去倒茶。 方龙秀看了眼砚台里溅出来的墨汁，眯了眯眼。 “陛下，请喝茶。”风伴狩将茶端来。 方龙秀端到手里，唇刚触到杯沿就感觉到了茶水的滚烫，她抬眼看向风伴狩，将茶盏放下：“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风伴狩摇头：“没事。” “在朕面前如此心不在焉还说没事？”方龙秀指了指砚台和茶盏，“墨汁溅出来，茶水这么滚烫就端过来，你以前可不会出这种差错，更何况是接连出错。” 风伴狩一怔，立即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方龙秀饶有兴趣的模样：“朕倒是好奇什么事能让你这般分神？”顿了顿笑道，“若是私事不方便不想说也无妨，不过有需要朕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多谢陛下。”风伴狩低着头道了谢后不再言语。 帮不了，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了多久的，除非陛下让他去查此事。 他趁着陛下上早朝的时间去查昨晚禁军的事情，意外的是他竟然查出当时是自己去找的禁军。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禁军中明显是有人认识他，且那么多人看着，不可能有假，那些禁军也没必要作假。 他确定不是自己去找的禁军，可是查出的事实如此。那么是谁在冒充他，又有什么目的？ 然而，最棘手的问题是陛下这边，如果让陛下知道是他去找的禁军，那么他当时在场的事实肯定是瞒不住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不开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方龙秀失了兴致，摆了摆手道：“行了，不愿意说朕也不逼你。你若心里有事，也不用在这守着，朕放你半天假调节。” “谢陛下。”今天太反常，说没事那是自欺欺人，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反常找个借口，风伴狩想了想犹豫道，“陛下，下次出去还是带着属下吧，或者……让属下知道您去了哪里。陛下独自出宫，属下很担心。” 方龙秀：“……”此事的确是她不对，风伴狩身为近身保护她的人，失去主子的行踪的确是件天大的事情。 “朕知道了……下次会注意。”方龙秀有些心虚。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保证不了下次。或者，下次出去的时候可以给风伴狩留个话。 扫了眼风伴狩，见他明显松了口气，方龙秀笑着问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你魂不守舍的原因？” 风伴狩的神色有些尴尬。他其实并不想欺骗主子，可是…… 见对方又不回答，方龙秀摇了摇头：“算了，你退下吧。” 风伴狩：“是，陛下。” 他现在应该去了解一下影卫们今天都在不在，陛下有没有派人出去。陛下会主动派他出去的可能几乎是零，如果昨晚他没有撞见陛下，恐怕陛下还会派他去调查。 希望不会太晚，或者还有补救的机会。风伴狩叹着气，心怀侥幸地想着。 要知道影卫都在不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于是风伴狩很快得知影七出宫办事了。 这宫里能调动影卫的也只有三人，安子夜去了浮州……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是皇上派影七出宫办事了。 风伴狩的心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手在颤抖，头脑却清醒得厉害。 皇上肯定是在他方才不在的时候派影七出去的，如果他不私自出去……不，即使他在，皇上也不会派他去调查禁军的事情。 补救……现在唯一补救的方法是在影七身上。不能让影七查出来消息传到陛下手上。 让影七替他隐瞒是不可能的，虽然他现在算是影卫的首领，但说到底影卫效忠是皇上。 将那一支禁军全部灭口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让影七……消失了。 杀了影七，陛下定然也会怀疑，然后会命人彻查影七的死。那时候他就可以将影七的死嫁祸给任家。 他已经查过了，招惹到皇上的任公子就是任家的嫡子，背景雄厚的任家想杀一个影卫轻而易举。 但是……他杀了影七，而皇上并没有让影七去查那个任公子，而只是去查了禁军的事情呢？ 那他这样做，岂不是弄巧成拙？ 风伴狩慢慢走着，清楚地认识到这次恐怕是瞒不住的，但是现在不挽救，那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任府 任国舅一下朝就往家赶，回到家中，脚步就缓了下来。 “承欢呢？”任国舅坐到椅子上，接过管家端来的茶，“如果还在睡，就将他养的鸟全部放了，若是已经出去了就派人把他绑回来。” 管家：“大少爷还在睡，我立即去请他过来。” 任国舅喝了口茶：“去吧，顺便把家法请出来。” 管家：“……” 一会后，任大公子进了大厅。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任国舅喝着茶悠悠道：“说吧，昨天出去做什么了？” “孩儿……没做什么啊……就是逛逛街，金兄可以作证。” 任国舅哦了一声：“就没顺手调戏民女，顺带强抢？” 任大公子立即跪了下来：“父亲，孩儿当真是——” 任国舅：“主动承认家法就免了，挨了打再招再加三十鞭子。” “父亲，孩子知错，孩儿不该调戏民女，更不该强抢民女！” 任国舅站起身：“跪得好，管家，拿鞭子来。” “啊……父亲，不是说承认家法就免……哎呀，轻点！” 任国舅：“我教你多少次了，有本事闯祸我不管你，但是你闯了祸被人找上了就是你没用了！” 任大公子顿时哭天喊地：“我明明……哎呀，痛死了……母亲，父亲要打死孩儿了，您快来啊……”明明调戏红衣美人时旁边没人啊，后来强抢我也没露面啊，哪里出问题了！哼，难道是金谨言那家伙人没抢来还被人抓住了手脚？ 268.第268章 听天由命 可恶……到底谁冒充了他去找禁军的！ 就算光明正大去找禁军是个天大的漏洞，事实上如果真是他，他根本就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皇上知道后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可是问题是只要皇上知道了，皇上就会怀疑！而他根本没有办法辩解！ 怎么辩解，他昨晚就在胡同附近，还毫无防备地撞见了皇上，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本身这件事勉强可以解释，但是只要禁军的事情一出，不论真假，就一切成定论了。更何况，大街上，那一支禁军队伍清清楚楚见到了他的相貌，算是铁板钉钉的铁证。 可恶！ 风伴狩正恼怒着，此时又听到右边灌木丛中有细微脚步声。 眼中一凌，手中的飞蝗石甩了出去：“出来！” “哎呦！” 一个人摸着脑袋从灌木丛中露出了脸：“风大哥，手下留情啊。” 是影七。风伴狩心里一动，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办事回来，路过看见你想跟你打声招呼呗。”影七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嘀咕道，“风大哥身手果然无人能敌啊，小七想躲都躲不过，若风大哥的暗器不是飞蝗石而是别的镖刀什么的，小七这条命就折在风大哥手里了。” “……”风伴狩，“在我手中受伤很正常，但若是区区一枚镖刀就能轻易取你性命，那就是你这影卫不合格该回炉重造了。” “是……风大哥说得对。”影七捡着地上的东西，“全乱了……快来帮我理理，皇上等着要呢。” 风伴狩随手捡起一张纸，很快游览了一遍，问道：“这些是什么？” “是皇上要我查的东西，是关于……”影七明显顿了顿，笑道，“你是风大哥，告诉你也无妨……这些都是帝都年轻一辈任公子的资料。这帝都姓任的就那一族，年轻一辈的任公子也不过七八个，查起来很快……看，我不仅让手下的人收集了他们从小到大的相关事迹，还命人给这些任公子画了肖像，风大哥，你看我办事的速度是不是又提高了？” “……”风伴狩，“是提高了很多……但是，即便是我，你把这些告诉我也很不妥。” “这……小七受教了，多谢风大哥提醒。”影七一脸苦哈哈的模样，“风大哥这次就饶了小七吧，千万别让皇上知道。” 风伴狩笑了一下：“影卫里就你最不像个影卫。” “风大哥笑了，那我就当风大哥答应了哈，我去回任务了。”影七笑了笑，抱着东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郁郁林木之间。 风伴狩站在原地，久久长叹一声，藏在袖子中的毒箭收回了暗袋。 即便是知道了皇上已经让影七调查了任公子，由了杀影七后的退路，可是看着那孩子如此信任的笑脸，他下不了手。 风伴狩慢慢踱步往回走。原本充满愤怒的心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他倒是平静了下来。 有些事始终是避免不了的，要来的还是要来，他是可以为了留在主子身边不择手段，但不是以这种夺取无辜生命的方式，更何况对方还是如此信任他的伙伴。 罢了，听天由命，就看着这结果如何吧。风伴狩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或者，这里对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同样有着期待。 ——·—— 与正文（相关）的剧场： 背景：方龙秀逃脱围堵之后 眼见着人群散去，禁军扑了个空，叶知秋不解地看向墨竹。 墨竹：“怎么了？” “好友既然叫来了禁军，为何又提前高呼提醒？”叶知秋用着不赞同的语气，“这群人如此胆大包天，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只管救人，这抓人的事与我无关。”墨竹抓着叶知秋离开屋顶一闪身回到热闹的大街上，“热闹看够了，回去吧。” 叶知秋默默地跟在身后不再说话。 墨竹走了一会回头：“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 “好友说的没错，你的确没有责任抓人。”叶知秋的语气很真诚，“该抓人的是我，但是我却忘了……在官场太久，很多时候已经学会了旁观。” 墨竹沉默，一会后伸手在脸上一拂，转眼就换了张陌生的脸。 “哎呀，好俏丽的小美人，跟本公子回家吧。” 叶知秋目瞪口呆地看着墨竹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转身拉着一位过路的美人调戏。 “好友，你……”叶知秋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墨竹离开现场。 墨竹手一拂，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来戴着面具的模样。 叶知秋：“好友刚才是做什么？” 墨竹笑：“让你有机会再做见义勇为的事情。” “……”叶知秋，“胡闹。” “你记着，方才调戏民女的人不是我是任公子。”墨竹顿了顿道，“你若觉得这任公子该罚，明天上早朝时大可上告皇上，反正你所言不假，这任公子的确是调戏了民女强抢了民女。” “……”叶知秋理解了墨竹的用意，沉默了一会又问道，“方才那张脸是……”是好友的真实相貌吗？ “当然是那任公子的脸。”墨竹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任公子就躲在胡同后的转角处，你没看到吗？” 叶知秋摇头。 “很不巧的是，我正好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墨竹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明天就看你找不找当朝任国舅的麻烦了。” 叶知秋没有接话，几秒后突然道：“好友，你的修为似乎增长了很多，好友离开的这段时间去哪里修行了？”以前还能勉强知道好友的修为到了何种程度，然而如今，好友带着他毫无不费力地瞬间转移，轻而易举地变化成他人的模样。他已经完全看不透对方的修为了，短短时间里修为如此大增，是该为好友高兴还是担忧？ 墨竹一怔，极短促地笑了一下：“啊……去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叶知秋忽然想到那次西山寺庙之行皇上在桃林说见到的故人，想问：“好友这段期间——”回来过吗？ 墨竹打断叶知秋的话：“别问了，回去吧。” 叶知秋一怔，没有再问：“嗯，回家吧。” 269.第269章 负荆请罪 逸心殿前，方龙秀翻阅着影七送来的一叠资料皱起了眉。 资料没错，但是这结果……方龙秀的目光停在一幅人物画像上。这调戏她的任公子是任府的嫡长子，姓金的年轻人叫金谨言，是任公子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金将军家不受宠的庶子。这些都对的上，那么叶知秋说的任公子又是谁？ 她若是没有记错，这任国舅有三个儿子，嫡长子便是这资料上所写的任承欢，其余两个一个大概刚学会走路，一个十岁不足。 真是见鬼了，难道任承欢当天调戏民女的事情不止做了一次？！ 这件事不弄清楚还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方龙秀扔下手里的资料，准备喊人再去查查昨晚的事情，顺便查查昨晚突然赶来的禁军是怎么回事。 人还未喊，就有人进来通传：“皇上，国舅带着任公子求见。” 方龙秀挑了挑眉：“带着任公子？” “是的。”宫女顿了顿道，“国舅让任公子跪在殿门前呢……好像是负荆请罪的意思。” 负荆请罪？这任国舅主动带着儿子进宫请罪来了？ 方龙秀原本想出去看看的，但是一想到那任承欢是见过她女装的模样的，虽然她的女装与男装的形象是天差地别，但是保不准这纨绔子弟别的本事没有，想象力厉害，万一往哪方面联想就不好了。 “传国舅进来。”方龙秀坐在书桌后，将那一叠资料收起，拿起一本折子假装继续批阅。 “臣任风参见皇上。” 皇上抬眼，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国舅无需多礼。” 任国舅跪着没有起来，而是继续道：“皇上，臣是特来请罪的，臣教子不严，犬子竟然做出调戏民女的事情，臣实在是无颜再面见皇上，特来请辞谢罪。” 啧，一通请罪下来，只提调戏民女的事情，全然不提强抢的事情，果然是老奸巨猾。方龙秀似笑非笑道：“国舅严重了，虽说这养不教父之过，但是这任公子也成人了，犯了错也该自己承担了。”哼，知道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这场面话就不用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了。 任国舅一怔后点头道：“是，皇上说得对……所以臣得知这孽子做错事后就狠狠教训了他，那一顿鞭子让他长了记性，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被打了？方龙秀暗暗高兴，抬眼看向大殿门口跪着的人。 任大公子是吧，朕还在考虑怎么罚你呢，你父亲大人就已经教训你了，这算是护着你怕朕罚得更重吗？ 不行，她得看看，打得什么样了，若是轻了只是为了唬弄朕，朕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毕竟你不止是调戏了别人还胆大包天地招惹到朕。 方龙秀站起身，走向大殿门口，边走边道：“国舅这就严重了，罚是要罚，但是这么……” 方龙秀的话顿住，看了看跪在门口垂着头下一秒就要倒下的任大公子，又回头看了眼任国舅，深深怀疑这任大公子到底是不是对方亲生的？又或者，任承欢这嫡子在家中并不受宠？ 方龙秀低下头再去细瞧。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假冒者，并不是真的任承欢？ 眼前这任承欢光着上身，看得到的皮肤鲜血淋淋全是鞭痕，身后还背着带刺的荆棘条，简直是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脸倒是干净的，就是惨白得不带一点血色。方龙秀看得清楚，对方的确是任承欢。再者，只要母后在，这任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调戏民女的小罪而冒险再犯个欺君的大罪。 “这么重的惩罚……”方龙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摆出一副不忍心地模样看向任国舅，“任府的家教真是严啊。”下这么重的手，看你这打的，朕都不忍心再罚了。 任国舅谦虚道：“不严孽子不长记性。” 对方都这样了，方龙秀实在不好意思再罚什么，摆了摆手道：“既然任公子已经受到了这么重的惩罚，那就——” 方龙秀话还未说完，一旁垂着头看着快要断气的任大公子抬起了头，眼神都是涣散的：“父亲……孩子受不住了……惩罚结束了没……” “行了，你们可以回去了。”见对方这个模样着实可怜，方龙秀摆了摆赶紧让他们回去。 任国舅：“谢陛下宽宏大量……孽子，还不谢恩！” “谢……”意识不清楚的任大公子下意识地找他要行礼的人，目光顺着眼前的玄色衣袍往上看，朦胧中看到一张十分漂亮的脸，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往日看到的某位美人，想也不想张口，“美人啊，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来找父亲告状的？ 美人？他这是想起了什么？还是仅仅因为本性不改，见到美人就想调戏？方龙秀一愣后正准备开口呵斥。 不过，有人比她更快。一旁任国舅在一怔后极其迅速地一脚踢了过去，开口呵斥道：“孽子，让你谢恩，谁准你直视龙颜了！”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府 叶知秋下了早朝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便回了府。 “家里的客人可是起了？”叶知秋将脱下的官袍让小童挂好。 小童：“回先生，那位公子一大早起来后就出去了。” 叶知秋穿着道袍的手一顿，哦了一声又淡淡问了句：“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童摇头：“没有。” 叶知秋嗯了声没有再问。 客房里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地似乎根本没有人住在这里，但墨竹好友这些天分明是住在这里的。 好友，像一个真正修道的人，但有时候……却真实地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特别是在弹琴的时候。 叶知秋走过去，将桌上的七弦琴抱到院子弹奏。 “哈，好友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 叶知秋抬头，墨竹正从一株修竹顶端跳下来，他停下弹奏：“闲来无事罢了。” 墨竹走过来，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他抬眼看着叶知秋，问道：“听说你们的国师去了浮州，好友当真相信他能为浮州求来大雨？” 270.第270章 报私仇 方龙秀：“……”任国舅，请保持你温雅得十分书生的表面气质。 任国舅一脚将任大公子踢倒后，佛了拂衣袖，弯腰行礼：“孽子糊涂了，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方龙秀好心提醒道：“国舅，他好像已经晕了，没事吧？” 任国舅的眉头极淡得一皱，随机又恢复了一脸淡然：“谢皇上担心，只是昏迷，无碍。” 这么放心？方龙秀挑了挑眉。既然没事，那就别怪朕再加点惩罚了。 细细想想，若是真就这样放你们走了，岂不是正好如了你任国舅的愿。朕承认你是真的教训了任大公子，但是这不代表朕要跟着你的想法走。 方龙秀扬声问道：“伴狩在吗？” 刚好回到逸心殿的风伴狩立即走过来：“属下在。” “快将任公子扶去医治。”方龙秀十分好心地关照道，“朕记得上次陈国送来的上好上药非常好用，让太医给任公子用上。”这受了罚就灰溜溜地回去多不妥当，这不是白罚了吗，抬去太医院的过程中也让大家顺便看看这皇亲国戚犯了事也是照打不误的，这才没有平白受了罚嘛。 任国舅低下头：“谢皇上。” 任大公子被风伴狩带走了，方龙秀坐回书桌后，清了清喉咙道：“先别急着谢，朕想了想，这件事还不能就这样算了。” 任国舅一怔，一时没有接话。 方龙秀很满意自己这句话带来的效果。有些人啊面具戴得太好，她看了虽不想打破，但总想偶尔去动一动。 方龙秀语重心长道：“任公子受了皮肉之苦，但依朕看他还是缺了点磨练。他若是有些正经事做，定然也不会闲到去调戏民女。” 任国舅跟着附和：“皇上说得是。” 方龙秀笑眯眯道：“这样吧，待他修养五天后就让他去兵部报告，守城门也好，跟着寻常士兵一起训练也罢，待满一个月，如何？” 一个大男子成天游手好闲的像什么话，细皮嫩肉的比她还娇气。不要以为她不知道，那些鞭痕看着触目惊心，但的的确确只是皮肉之苦，丝毫没有伤到筋骨，就这样还一踢就晕，实在够弱。那她原本想让人着着实实打他五十大板，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任国舅一听，露出十分感激的表情，语气十分真诚：“谢陛下！” 就知道他会感激。资料显示，这任大公子被他几位女性长辈宠坏了，任国舅每每要教训的时候总会受到阻扰，现在她发话了把任大公子丢去磨练，也算是卖了任国舅一个人情。 “对了，听说这次的事情金将军的儿子金……金谨言是吧，也是帮凶。”方龙秀终于把正事提了出来，“既然是帮凶，那么就让他们一起去兵部报告吧。” 这金谨言在金家虽然不受宠，但却是个不错的人才，丢到兵部去看看，机会她给了，能不能发光就看他自己了。 至于任公子，呵呵，细皮嫩肉的，注定了是要受苦的。嗯，等他去了兵部，就让他的上司对他“多多关照”，朕就不信报不了这个私仇。 任国舅：“是。” 方龙秀手一摆：“没事了。” 任国舅：“臣告退。” 唔，任大公子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但是禁军的事情……方龙秀开口：“影卫。” “在。” “去查……”方龙秀抬眼看了眼跪在眼前的人，见是方才刚交了任务的影七，顿了顿道，“你歇着吧，换一个人来。” “……”影七，“是。”难道是刚才的任务完成的不好？ 很快就有另一个影卫进了大殿，方龙秀这才下了任务：“昨晚帝都大街上一支禁军分队突然离开前往正宫门的方向，你去查查他们为什么离开，又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才离开的，是谁突然让他们离开的。” “是。” 不是她疑心太重，而是因为昨晚禁军来得太蹊跷了。方龙秀按了按眉头，她倒是真没想到出去一趟还能惹出这么多事。 逸心殿外，风伴狩刚从太医院回来，还未走到殿门口身边黑影一闪，影七出现在面前拦住了他。 风伴狩：“怎么了？” 影七拉着风伴狩到一旁小声问道：“风大哥，救命啊。” 风伴狩：“怎么说？” “刚才皇上找人办事，我都去了，结果皇上一看是我立即要求换人。”影七苦着脸道，“是不是我的任务出了什么错完成的不好？” 办事？看来是查了任承欢，现在终于想起要查禁军的事了。风伴狩安慰道：“没事，大概是皇上看你年纪小，不想你太累。”两件事密切关联，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太多。 影七：“……”这话听着好假。 风伴狩：“放心吧，没事。” “嗯，风大哥是最了解皇上的人，风大哥说没事就没事。”影七放心道。 风伴狩若有所思，随手拍了拍影七的肩膀：“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没事了，回去站岗吧。” 最了解陛下的人吗？风伴狩在门口站了一会后走进逸心殿，没有说话没有行礼，而是一声不响去倒了杯茶放到桌子上。 方龙秀伸手去拿。 “小心烫。”风伴狩开口提醒。 方龙秀唔了声收回手继续批阅奏折，一会后抬头道：“对了，浮州那边有没有消息？”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府 “听说你们的国师去了浮州，好友当真相信他能为浮州求来大雨？” 对于墨竹提出的问题，叶知秋认真思索了一会，摇头：“不知道。”国师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墨竹好友，甚至能力忽高忽低，但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潜力，那种潜力是另一种力量的表现，那是他和墨竹身上都没有的东西。 “和我的看法一样。”墨竹笑了一下，“那好友为什么要派他去浮州？” 叶知秋老实道：“因为不想他留在帝都。” “哈，我们的看法倒是难得一样。”墨竹轻笑一声，“知秋啊，你觉得无衣这个人怎么样？” 叶知秋沉默了几秒后道：“不错。”抛开一些原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若他不在丞相这个位置上，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271.第271章 封昭仪 他的确是最了解皇上的，就像现在，即便皇上问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很随意，可他却是很清楚地知道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担心和思念。 风伴狩：“还没有。” 看来安子夜还没有找到先生。方龙秀扔下奏折，端起茶杯沉默喝茶。 风伴狩：“陛下，路途遥远，消息或许就在路上，过两天就传回来了。” 方龙秀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又道：“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国师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陛下不用担心。” “……”方龙秀抬头看了眼风伴狩，笑了一下，“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风伴狩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方龙秀：“行了……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陪朕去青鸟院吧，今天去她那里用膳。” 风伴狩：“是。” 到了青鸟院，夏青萝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菜式是她喜欢的，酒也是她喜欢的红袖酒。 “倒真是个可心的人。”方龙秀笑了笑落座，让夏青萝坐在身边服侍，又看向风伴狩道，“伴狩，你也坐下陪朕喝几杯。” 风伴狩：“属下不敢。” “让你坐就坐，让你喝就喝，朕发话了有什么不敢的。”方龙秀顿了顿道，“院子外有其他影卫守着，朕也不会让你喝醉，你用不找担心。” 主子把后路堵死了，风伴狩没有任何借口，只好在对面坐下。 “陛下，尝尝臣妾亲手做得菜。”夏青萝为方龙秀布菜。 方龙秀看着满满一桌的菜，笑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时间不够，只有这一道笋子是臣妾做的。”夏青萝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若是陛下喜欢，往后要过来用膳时提前派人通知臣妾一声，臣妾愿意为陛下做好一桌陛下喜欢吃的菜肴等着陛下。” 方龙秀随口答应着：“好。” 夏青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皇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就不怕臣妾做得不好吃？” 本就是随口应着，这女人倒是当真了，若是在后宫留下的话都要当真，后宫这么多女人，她怎么应付得来。方龙秀笑着反问：“你会让朕吃到不好吃的饭菜？” “当然不会。”夏青萝连忙解释了，而后声音更小了，“臣妾会努力做好的。” 后宫其他女人都是忙着打扮好自己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夏青萝倒是个另类，不过，这另类地倒是很符合她的胃口。 “对了……朕过来时听说这段时间有人为难你了？”方龙秀笑着问道。夏青萝在后宫地位不高，而她这段时间总往青鸟院这边跑，有人嫉妒也是正常的事。 夏青萝很平静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没有的事。”有皇上撑腰，她们是不敢过分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告状，不委屈，也不害怕。方龙秀很是满意，笑着道：“这可不行……这样吧，朕封你为昭仪，想必情况会有所改善。” 夏青萝一怔，随即站起身退到一旁跪下谢恩：“谢陛下！” “起来吧。”方龙秀心情不错，招呼夏青萝回来坐好，“不过，这住的位置就不要换了，按理说你级别变了住的地方也该换换了，不过朕挺喜欢这青鸟院的，你就不要换了，你的损失朕会换成其他的赏赐补偿你的。” 夏青萝连忙道：“皇上对臣妾已经很好了，臣妾不需要其他补偿。” 方龙秀笑了笑：“可是朕不能因为你懂事就扣掉你该得的。” 风伴狩坐在对面默默地喝着酒，看着不过三杯酒的功夫夏青萝就又升了级别。 从最初的婕妤到现在的昭仪，从此以后这夏青萝上面就只有两位贵姬和一位妃子压着了，可以说夏青萝是皇上后宫里进级最快的一位了。 若不是他知道皇上是女人，真正倾心的又是国师，凭着皇上对夏婕妤的态度，他恐怕会以为皇上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而不是欣赏。 然而，即便知道是这样，他亲眼看着皇上和这个女人搂搂抱抱说说笑笑他还是不舒服了。 风伴狩默默地将辛辣的酒液一口口咽下，心想，他能看着皇上对国师的感情而面不改色，恐怕就是因为心里明白皇上与国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皇上对国师再如何喜欢，他们也不会真的在一起。 可是，眼前的夏青萝是不一样的。这个女人喜欢着他的主子，而主子也不拒绝这个女人的靠近，甚至对这个女人的感觉越来越好。 抛弃其他因素而言，这个女人得到了她想要的。而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皇上，心中却始终求而不得，甚至是不能有所求。 耳边是主子和夏青萝的谈笑声，风伴狩心里本就装着事，这下子这酒是越喝心情越不爽，无意识中便将身边的一壶酒喝得干干净净，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酒壶空荡荡的，风伴狩的手顿了顿，随即睁大了眼猛地抬头，他的主子正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一旁夏青萝也是一脸惊疑。 风伴狩腾地一声站起身退后跪下：“属下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行了，不必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方龙秀笑着道，“倒是朕从未见你喝酒，原来你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青萝，你出去。”方龙秀满脸笑容，似乎对这一发现感到非常高兴，“朕想和风伴狩单独喝几杯，聊聊天。” “是，陛下。”夏青萝很是乖巧地离开了屋子还顺手关上了门。 方龙秀拍了拍原来夏青萝坐的位置：“伴狩，过来坐。”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听话坐了过去。 方龙秀：“斟酒。” 风伴狩拿起酒壶将主子和他的酒杯斟满酒，然后垂下手正襟危坐。 方龙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你陪朕喝酒而已，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朕现在找你喝酒聊天，不讲君臣。”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皇上为什么喜欢青鸟院？ 无衣：那里风景好美人也好。 风伴狩：陛下喜欢那里的安静。 宫女丫丫：因为主子会烧菜会酿酒。 夏青萝：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寓意好吧。 272.第272章 敌意 不讲君臣，没有君臣之别的结果就是几杯酒下肚，风伴狩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喝多了，不过他不担心，因为他的脑子十分清醒。从他清楚的知道主子喝了几杯后话明显多了起来这一点可以证明。 方龙秀：“伴狩，你说先生为什么想走？” 因为他的存在会阻碍到您。风伴狩：“大概是因为有事吧，国师在帝都很久了，有事离开很正常。” “伴狩，你就别安慰朕了。”方龙秀冷笑着，“不过是因为不喜欢而已，朕有什么不明白的。” 风伴狩低头喝酒，保持沉默。 方龙秀不甘心道：“伴狩，你说先生有没有一点喜欢朕，一点点？” 不知道，也许有吧，陛下那么优秀，那么好。风伴狩语气犹豫：“陛下，国师待您很好，应该是很喜欢您的，但是这种喜欢恐怕不是陛下所期待的喜欢。” “你这次怎么不知道安慰安慰朕！”方龙秀自斟自饮，“待朕好？待朕好的人多了，伴狩你就是其中最好的一个，朕不稀罕他这种好。” 风伴狩：“陛下这是口是心非。” 方龙秀瞪了眼风伴狩。 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方龙秀的眼睛有点红，这一瞪里有嗔怪有委屈，没了平日的威严倒是多了几分女子的风情。风伴狩看得心里一颤，心虚地连忙低下头假装喝酒。 “风伴狩，你说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朕？”方龙秀喝着酒，不甘心道。 因为您是皇上，在国师眼中您还是男子。风伴狩安慰道：“陛下很好，但国师志在修道，很多感情在他们修道人眼中是多余的。” “胡说八道，朕看他在明月楼……”方龙秀想起上次在明月楼从霜华那里所听到的，语气顿时没那么确定了，“他明明只是比较喜欢姑娘。” 先生他没有真正碰过那些姑娘，但若真如霜华所说，先生有着断袖分桃之嫌，那先生为什么还这么排斥她的喜欢，为难到想要离开？所以，先生肯定还是喜欢姑娘，不碰她们，难道真是……志在修道？ 风伴狩只能跟着附和：“也许是这样的。” “开什么玩笑！”方龙秀咬着牙恨恨道，“志在修道？修道怎么不见他和叶知秋走得近，修道他怎么反而和方青逍走这么近，每天酒楼赌坊明月楼轮流来！” 风伴狩：“国师应许是修道在心不在身。” “哼，身体都管不住如何管得住心。”方龙秀手指敲了敲桌子，“行了，你老帮他说话做什么。” 属下这是在帮陛下认清现实。风伴狩笑了笑：“陛下不要安慰，属下只能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方龙秀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世上啊就属实话实说最伤人了。” “陛下，属下……”见主子这般模样，风伴狩心里疼惜，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了。 风伴狩揉了揉太阳穴，换做平日他定然是不会有这么多话的，今天这般多言，恐怕是真有点喝多了。 “真累啊。”方龙秀叹了一声，将酒杯一推，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风伴狩握着酒杯愣了愣：“陛下？”陛下的酒量不止这点，今天怎么说倒就倒？ “累了吗？”风伴狩想了想，温和地问了一句。 方龙秀趴在桌子上没有抬头，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别理朕。” 风伴狩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在一旁陪着。 就这样陪着吧，他的要求并不高，就只需要这样默默地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就好。 夏青萝喜欢着陛下，他也喜欢着陛下，而陛下心里只有国师。风伴狩无声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他们这些人，以前待在陛下身边最久的是他，以后也会是他……以后…… 这个以后恐怕不会太长了。风伴狩垂下眸子，将杯中酒饮尽。不管如何，他要让这个以后永远长久下去！想办法留下来，即便是在主子知道他知道那个秘密之后。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到外面有人敲门风伴狩才回过神来。 风伴狩站起身去开门。 夏青萝站在外面，手里持着一盏烛台，态度一如既往的谦和道：“风大人，这外面都黑了，臣妾进来点灯。”她站在门口，往屋里望了一眼，小声问道，“陛下喝醉了？” 风伴狩看了眼屋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主子，目光在夏青萝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睡着了。” “就这样睡怎么行，等会手脚肯定会麻的。”夏青萝很自然地绕过风伴狩进了屋。 “陛下。”夏青萝放下烛台，伸手去碰方龙秀，“陛下，去床上睡吧。” 方龙秀偏了偏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却没有醒。 夏青萝无奈，只好看向风伴狩：“风大人，帮臣妾把皇上扶到床上吧。” 风伴狩没应，站在原地没动。 夏青萝怔了怔：“……”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理她，肯定是对方没听见。夏青萝一番自我解释后，再次开口：“风大人，请——” 风伴狩大步走过去，直接将方龙秀抱起。 夏青萝松了口气：“多谢风大人，请跟臣妾——” “不必夏昭仪操心，风某带皇上回逸心殿。”风伴狩抱起方龙秀后丢下一句话直接出了门。 夏青萝一句话没说完，愣在原地。直到眼见着风伴狩将皇上抱着离开了青鸟院，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怎么觉得，风大人对她抱有敌意呢？ 风大人平时一直默默地跟在皇上身后也不说话，也看不出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友好还是讨厌完全感觉不出来。当然，她与他没什么利害关系，没态度才是最好的态度最正常的。 夏青萝扶着桌子坐下，心神不宁。 可今天她感觉到了来自风大人的敌意，而且还是因为……皇上…… 有风从门外吹进来差点将火苗吹灭，夏青萝伸手去挡了挡，而火苗恢复了正常，她忘了挪开手而被狠狠烫了一下。 嘶！ 夏青萝猛地缩回手，同时一个可怕的想法跳出。 宫女丫丫从外面跑进来：“主子，外面风真大，好像要变天了。” 273.第273章 越矩 好像要下雨了。 可是他没有带伞，从青鸟院出来也没再让其他人跟着。 风伴狩抱着方龙秀走在碎石铺就的小路上抬头看天。黑压压的，要下大雨了。这夏季的天真是说变就变，总让人措手不及。 “陛下，要下雨了。”风伴狩低头看着睡在他臂弯里的方龙秀轻声道。 要下雨了……属下是不是不该把您抱出来的，是属下冲动了。即便您不方便留在青鸟院过夜，属下也不该以这种方式将您带出来。 “伴狩。”方龙秀在风伴狩怀里动了动，似乎是睡得不舒服，闭着眼轻声道，“回去……回逸心殿。” 陛下，属下已经将您带了出来，是在您还未发话的情况下。 “是，属下遵命。”风伴狩低低应道。 风很大，刮得四周草木沙沙作响，有尘土卷着落叶乱飞，风伴狩的手臂收拢，将方龙秀完全护在怀里。 怕怀里的人被雨淋湿，要赶在雨落下来之前赶回逸心殿，风伴狩走得很快，但脚步却非常稳当。 陛下，也许您明天一大早起来就会收到影卫查出来的消息，到时候您是愤怒也好，还是冷冷地质问也罢，属下都不会再欺骗您，属下会坦白的，只是希望您别再让属下离开。 到了逸心殿，雨好巧不巧刚好落下。 “参见风——” 风伴狩一眼扫去，阻止了逸心殿前宫人的行礼。 宫人立即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是……” “喝了酒睡着了。”风伴狩将方龙秀抱进逸心殿，“你们在外面候着，等皇上醒了再进来伺候。” “是。” 殿前的风吹得很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或是被风卷着吹进走廊，宫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后赶紧将大殿的门关上。 这雨下得可真大真急啊！宫人跺了跺脚抖了抖身上溅到雨水往里面站了站靠在墙壁上，心想，陛下喝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今晚恐怕是不能早早回去休息了。 风伴狩将方龙秀抱到床上，将软枕移到合适的位置让方龙秀枕着。 方龙秀动了动，翻着身体调整睡姿，大概是怎么翻也不舒服，抬手一阵摸索后将头上的发冠给扯了下来。 长发没了约束，顿时一股脑倾泻下来，又从软枕上滑下，掠过风伴狩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风伴狩的手颤了颤，不自觉地将那缕发握在手中片刻后才放开，又缓了缓杂乱的心情，最后才在方龙秀耳边轻声开口：“陛下，渴不渴，喝点水再睡吧。” 方龙秀嗯了一声，模糊地像是回应了风伴狩的话。 风伴狩站起身去倒了杯凉开水，又用内力温得半热，端过去在床边坐下：“陛下，喝水吧。” 方龙秀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却没有睁开。 风伴狩摇了摇头，无声地笑了笑，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方龙秀喝水，然而他的陛下就喝了两口就歪着脑袋继续睡了不肯张嘴了。 风伴狩将勺子靠过去：“陛下，再喝点，不然睡醒后会不舒服的。” 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呼吸浅得似乎已经彻底陷入了沉睡。 风伴狩将勺子停在唇边，没有收回。 青瓷白勺，绯色红唇，颜色相映，视觉冲击太大，风伴狩的目光停在上面一时间怎么也移不开，不想移开。 “陛下……”风伴狩的喉咙发紧，手发抖，勺子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 “出去……别吵……”方龙秀皱了皱眉，由平躺着翻成侧躺。 风伴狩沉默了几秒，将勺子收了回去，然而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就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看着看着，风伴狩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手指落在了方龙秀的眉间。 对反的眉头猛得皱了皱。 风伴狩的颤了颤却没有离开，而是很轻很轻得拂平方龙秀皱起的眉目。 这张脸他看了这么多年，就算闭上眼，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在脑海中拼凑出来。 然而，还能看多久呢？明天，被发现后陛下要怎么处置他，他想出的办法能不能让陛下心软继续留他在身边？ 风伴狩叹了口气。 这边方龙秀又皱了皱眉，似乎是不耐他的手的干扰，在睡梦中抬手挥了挥：“走开……” 风伴狩猛地收回手，避免了手被拍到的可能。 “陛下……” 风伴狩叹息着，嘴角紧紧抿了起来。 从明天起，您大概就不会再如以前如现在这般信任属下了，即便能勉强留下属下，那也肯定没以前那般亲近属下了。 然而，属下是那么地想要靠近您，亲近您。 风伴狩扶了扶额头。 他想，他今天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不理智了。他现在最理智的应该是站起身赶紧离开，再没有做错事情之前。他今天已经够越矩了，已经超出他原本的界线。 然而，他像是真的醉了一般失去了理智，他想，触碰陛下……已经触碰了，他还想亲吻她。 陛下，请原谅属下的冒犯。风伴狩盯着方龙秀的唇，双手紧紧握起又松开。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慢慢地凑过去，低下头，碰上了他觑觎已经的双唇。 一次就好，一会就好。 然而，下一秒，变故徒生。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侯爷府 外面风大雨大，有风透过窗棂之间的间隙灌进来，惹得房间里烛火跳跃，光线明明灭灭。方青逍在看书，又懒得去找夜明珠代替烛火，于是只好起来亲自去将窗户边上的帘子都放下，又将折叠起的屏风展开立好。 做完这些，绕过屏风准备回到床上，结果一抬眼就被突然出现在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墨竹！”方青逍收拾好脸上惊讶的表情，恢复平静的语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他更想问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的，就算他现在状况不佳，但他好歹还有着动物特有的警惕性，没道理对方都只离他三步远了他还没发现。除非……对方的修为又精进了，他现在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墨竹抖了抖衣袖上的雨水，身上瞬间干爽起来，他抬手拿起方青逍顺手扔在床上的书卷，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啧，没想到你还看佛经。” 274.第274章 押入大牢 屋外一道闪电横过夜空，透过格子窗棂将整个大殿映照得惨白通明，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徒然而生，风伴狩是万万没想到他的主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 太突然了，风伴狩来不及后退，来不及抬头，甚至来不及结束他此时正越矩的荒唐行为。 “放肆！”方龙秀几乎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风伴狩。 风伴狩脸色惨白，在没站稳的情况下就立即跪了下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不知道如何解释……不，被当场抓住，是根本无法解释。 “你真是……”方龙秀的脸色极其难看，想骂人却气得不知道要骂什么，目光一扫，看到床边的茶杯，想也不想直接拿了往风伴狩身上砸。 风伴狩跪着不动，茶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到风伴狩的额头上，额上顿时有鲜血流了出来。 方龙秀的目光闪了闪，咬牙道：“出去！马上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风伴狩没有动，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现在走了，主子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召见他了。他做好了禁军的事情被主子发现的准备，做好了被主子怀疑的准备……然而，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轻薄主子竟然会被抓了个正着。 “不走？呵……看来果真是朕平日太放纵你了！”方龙秀声音里全是怒气，扬声道，“来人！来人！” 外面站岗的禁军统领立即带着人进了逸心殿。 “末将参见皇上！参见……”统领的话在见到跪在地上的风伴狩时硬生生吞了回去。 方龙秀散着发坐在床上，脸色阴沉得可怕：“将风伴狩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禁军统领顿时愣住，不可置信间没有任何反应。 方龙秀怒道：“站着做什么还不动手，难道是没听清要朕再重复一遍！” “是……是，末将遵旨！”统领手一挥，立即让身边的人将风伴狩抓着带了出去。 禁军带走了毫不抵抗的风伴狩，一起进来的宫人也被方龙秀赶了出去。逸心殿里没了其他人，方龙秀绷紧的脸立即垮了下来，深感无力般躺在了床上。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啊，风伴狩为什么会……方龙秀捂着脸，怎么也没想到风伴狩竟然会对她做这种事。 只是一起喝了几杯酒，她趴在那里睡着了，夏青萝进来叫她的时候她是醒了的，但是她的确是不想在青鸟院过夜，正巧风伴狩要带她走，刚封了夏青萝为昭仪，不想直接拒绝夏青萝的她当然选择了装睡，这样就可以不显尴尬顺理成章地离开。 现在想来事情到了这一步时如果她立即醒来后面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然而，因为风伴狩今天的不正常，她的好奇心作祟，想再装睡会看看喝多了酒的风伴狩会不会吐出一点真言。 方龙秀叹了口气。 其实她后来感觉到了不妥，特别是风伴狩不发出任何声响就只是静静看着她时，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热的，实在让人感到不安。 她觉得这样不妥，所以才会出言让他离开。若是平时的风伴狩，肯定会听话离开。然而，她还是失误了。 手指落在眉间，她实在忍不住皱眉，想睁开眼，但是此时睁开眼两个人都会尴尬，于是她只能装作不耐地挥手让风伴狩主动拿开手。 对方的手移开了，她那时候还松了口气，可是她是真的没想到风伴狩接下来的举动更加让人惊心。 一而再再而三，她给了风伴狩机会，然而对方却是得寸进尺，她如何不气！ 方龙秀烦躁地翻身，紧紧闭上眼再睁开眼，特别希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荒唐的梦。然而，睁开眼，大殿里空荡荡的，地上的青瓷碎片，孤零零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真实。 是真的……不是假的，她应该正视这个问题。 风伴狩。方龙秀心里像炸开了一般，除了惊讶和愤怒还有一份心伤。是的，伤心，她觉得风伴狩背叛了她。 她和风伴狩是君臣，但更多的，她已经将他视为了朋友和亲人。那个从小陪伴着她，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的风伴狩，是她认同的朋友和亲人。 是的，友情和亲情，唯独没有爱情。可是风伴狩的行为，越过了这些界线，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明明知道这种喜欢是不可以是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喜欢是被禁止的。 风伴狩的喜欢就是这种存在，她对先生的喜欢也是这种存在，所以她不敢打扰先生，所以她在打扰了先生之后受到了惩罚。 先生对她的疏离，先生的想要离开，都是对她的惩罚。 风伴狩越过了这条界线，所以也应当受到惩罚，可是作为感同身受的她又无法将类似的惩罚施加到对她这么好的风伴狩身上。 不惩罚，但是她也无法接受。 方龙秀叹着气，毫无办法。 从未想过风伴狩对她存着这种心思，风伴狩竟然会喜欢她……等等！ 方龙秀猛地翻身坐起。 风伴狩喜欢她，风伴狩……喜欢男人？！ 方龙秀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脸色更难看了。 又或者，风伴狩喜欢的并不是男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同一时间，叶府 方青逍走过去，将佛经从墨竹手中拿回来，翻了几页，笑道：“我怎么就不能看了，这世上有喝酒吃肉的和尚，就不能有参佛悟道的狐妖？” 墨竹笑：“当然可以，只是我不信一只滥杀无辜的妖可以参透这其中的佛理。” 方青逍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墨竹笑了笑找了椅子坐下，道，“今晚过来是想找你问些无衣的事情。” 方青逍：“什么方面？” 墨竹：“就说说我不在的期间他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方青逍冷笑一声，“冒雨过来就问这些，无衣做的蠢事叶知秋会不知道，你直接问他不是更好？” “不好。”墨竹顿了顿道，“我问的问题他毫不隐瞒地回了，在他问我问题时我却不想回，这似乎不公平，我不喜欢。” 275.第275章 传遍皇宫 如果风伴狩不喜欢男人呢？ 方龙秀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就是说风伴狩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一点不无可能，毕竟风伴狩是唯一一个常年跟在她左右却一直没有被换掉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可真是好大胆子啊。方龙秀冷笑。 目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等影卫回来恐怕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然而，因为风伴狩被抓走的时候时辰还不晚，于是真相还未大白，整个皇宫就已经传遍了风伴狩被押入大牢的消息。 风伴狩是谁，那可是皇上跟前红得发紫的大红人啊！那么多年了，皇上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但风伴狩的位置却从未动摇过。 曾经有人开玩笑说，风伴狩若是女子，那就是后宫里的正宫娘娘，那是地位不可动摇的皇后！那是丞相和国师都没有的特别存在。 大家都说，即便是方朝换了丞相换了国师，风伴狩这个贴身侍卫都不会换。若不是皇上和风伴狩都是男子，大家甚至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情人，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就是形容他们的。 可是，现在，风伴狩不仅被赶出来了，还被押入了大牢！这可是这些年里听到的最劲爆的消息了，这比当初整个帝都传出皇上和国师是一对的谣言还要震惊人心。 当然，皇上和国师的谣言是民间传闻，在宫里看来那就是无中生有。可是风伴狩这件事就不同了，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而且还是不得不信，因为风伴狩已经被押入了大牢！ 于是，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猜测风伴狩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竟然将自己弄进了大牢。然而原因，几乎是没人知道。 于是，传来传去，最后有一个版本竟然是传播最广泛的，这个版本的基础还是建立在皇上与国师的谣言基础上。 说是皇上喜欢男子，对跟在身边的风伴狩自然也是青睐有加。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皇上喝醉了酒想要逼迫风伴狩，风伴狩不从，于是被恼羞成怒的皇上打入了大牢。 这个谣言还非常具有说服力，因为昨晚真的是下了场大雨，昨晚皇上真的喝醉了是可靠消息，据知情人透露风伴狩被抓走时额头上出了血。等等证据证明，皇上酒后逼迫，风伴狩宁死不从啊。 当然这些猜测十分大逆不道，大家私下相传后见面聊起也只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谣言传得那么汹涌，当然是瞒不过耳听八方，时刻关注着宫里的风吹草动的朝上群臣。 于是，当方龙秀沉着脸走进奉天大殿时，群臣一边小心着自己的言行一边又时刻关注着皇帝陛下的言行。 方龙秀自然知道大家都知道了风伴狩被押入大牢的消息，不过她完全没打算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她更没有放在心上。 下面没有人主动上奏，方龙秀就主动开了口：“丞相，浮州那边是什么情况？” 叶知秋走向前：“回皇上，浮州传回消息，国师已经到达浮州且正在着手处理浮州的灾情。” 方龙秀挑了挑眉。既然叶知秋都已经知道先生的消息了，为什么安子夜那边倒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嗯，这样就好。”方龙秀也不多问，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陈国质子生辰当天的一切事宜可是都准备好了？” 礼部尚书：“回皇上，一切准备妥当。” 方龙秀的目光在群臣身上过了一遍，沉着的脸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来：“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这声笑太过突然太过诡异，吓得群臣更加不敢多言了。 “看来大家真是没什么事。”方龙秀笑道，“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很好。” 群臣低着头，心中都在猜想皇上到底想要干嘛。 方龙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既然没事，那就散朝吧。” 群臣沉默了几秒，随即很是默契地跪下：“恭送皇上。” 方龙秀冷笑一声，走了。 走都走了，最后还莫名其妙冷笑一声，群臣的心是忐忑的，莫名的。 眼见皇上走了，大臣们立即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凑到丞相面前打听消息。 “丞相，您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叶知秋一脸平淡：“什么事？” “……” 另一位大臣凑上来：“您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知秋一脸莫名：“并未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问话的大臣默默晕了晕，“风伴狩风大人被打入大牢您不知道？” “知道。”叶知秋顿了顿，神情依旧是平淡的，“但这与我无关，皇上要怎么处理，叶某并不关心。” 大臣：“……”得，问错人了。 群臣立即改变方向，想换一个人询问。 “咦，方侯爷今日怎么没有上朝？” 是啊，方侯爷消息灵通，问他保准就知道了。 叶知秋默默接了句：“他什么时候天天来了。” 大臣：“……”莫名听出了几分怒气。 叶知秋一甩袖：“散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早朝之前 方青逍打着哈欠扔下佛经，一脸愤愤地看向坐在一旁悠悠喝着茶的墨竹。 方青逍：“天亮了你还不走！” 墨竹：“你还未将无衣的事情都告诉我。” “有病！”方青逍简直是气极反笑，“你不问叶知秋是因为觉得对他不公平，难道你问我这么多问题后我问你问题你会回答？” 墨竹很直接：“不会。” “……”方青逍，“那我为什么要事无巨细都告诉你。” “你在跟我讲条件？”墨竹眯起了眼睛。 方青逍：“……” 墨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方青逍立即戒备了起来，然而又意识到在墨竹面前他毫无抵抗能力，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提醒他：“你干嘛，无衣将我视为好友，我维护他的私生活难道有错？”他不得不提醒墨竹他与无衣的关系，他总觉得墨竹这次出现后给人的感觉危险了许多。他真不能保证他惹怒了墨竹后墨竹不会对他动手。 墨竹微微一怔，随后又坐回位置：“那好，那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吧，等你愿意说了为止，放心，我有时间。” 276.第276章 求情 逸心殿，方龙秀正在窗前练字。身边黑影一闪，有人在身边跪下。 “参见皇上。” 看来结果出来了，方龙秀将笔放下，接过影卫递过来的纸条。不过，她并没有急着看，而是看着跪在身前的影卫问了一句：“你们都知道了？” 方龙秀：“不为他求情？” 影卫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求情有用，我们会来求情。” 方龙秀：“行了，下去吧。” “是。” 等影卫走了，方龙秀才慢慢展开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是影六做事的一贯风格，没有任何过程和分析，呈上来的就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直接结果。 风伴狩。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风伴狩看见了她穿女装的模样，甚至已经知道了她不是男子的秘密。他知道后清楚的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才会表现得如此失常。 原本她对禁军的事情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怀疑到风伴狩头上去，可是一旦有了怀疑，风伴狩的失常和那些疑点就重合了。 只是，让方龙秀觉得奇怪的是，风伴狩这个人做事细心滴水不漏，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明显的漏洞？ 难道他是觉得她这个皇上不会去查他？又或者，当天太惊讶，来不及做得完全？ 不过，这都只是她的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风伴狩自己清楚。然而，方龙秀现在不想见到风伴狩。 心是乱的，见到他只会忍不住生气，生气的情况下不能保持平静的心态，方龙秀并不想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处理这件事情。 方龙秀忍不住叹气。这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罢了，让他在牢里待几天，也让她先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处理。 方龙秀采取这样的冷处理，五天之后，宫里的猜测议论已经达到了最顶峰。 宫里的议论和谣言方龙秀当然是有所察觉的，每天上朝时朝臣们的看脸行事，身边宫人做事时的小心翼翼，一再提醒着她风伴狩还在牢里关着，不仅她记得，宫里所有人都替她记得。 然而，她还是不想处理这件事，只想就这样放着。她不担心有人在牢里会对风伴狩做什么，而且因为她的缘故，风伴狩在牢里会被照顾得很好。 于是，事情就真的这样放了下来，没有后续发展，宫里的议论和谣言也渐渐淡了下去。 听说浮州的事情有所好转，不用朝廷大力赈灾，下了早朝的方龙秀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先生离开很久了，好久不见，她想他了。 方龙秀扶了扶额头，觉得这段时间心力交瘁的情况终于缓一缓了。 “去凉亭坐会。” “是。” “朕想喝点酒，伴……”方龙秀顿了顿，意识到现在跟在她身边的人只是普通的宫人，并不能像风伴狩一样能立即给她带来美酒。 “算了。”方龙秀走过坐下，觉得身边没人说话实在有点寂寞，于是道，“去青鸟院把夏昭仪叫来。” “是。” 风伴狩已经被关很久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牢里会怎么想她这个主子。方龙秀苦笑一声，他会不会觉得这个主子实在是不讲情分实在是太残忍了？ “微臣参见皇上。” 方龙秀回过神，就见叶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身边的人竟然也不知道出声提醒她。 “免礼。”方龙秀一指身边的石凳，“坐。” 叶知秋：“谢皇上。” 方龙秀：“丞相下了朝没和那些大臣在一起倒是来找朕，看来是又有私事找朕。” “回陛下。”叶知秋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微臣的确是有事找陛下。” “怎么，丞相是想为风伴狩求情？”方龙秀似笑非笑，“还是那些不敢来问朕的大臣们托丞相过来问问风伴狩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叶知秋摇头。 方龙秀挑了挑眉：“朕还有什么私事是需要丞相特意过来关照的？” 叶知秋微微一笑：“风伴狩既然被关在大牢且陛下暂且还没有想释放他的意思，陛下现在身边没人，应当再选出一人来代替风伴狩的位置。” 没想到叶知秋不仅不是来说情的，反而是来劝她找人代替风伴狩的。方龙秀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位置？风伴狩在朕身边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官职，有的话也不过是与安子夜一起负责影卫的事情，现在没了他并未造成职位的空缺，朕不认为需要找人代替他的存在。” 叶知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龙秀的不悦，坚持道：“两天后陈国就会派人过来为陈国质子庆祝生辰，这几天帝都势必会混入不少外人，再者皇上出席晚宴，当晚人多混乱，皇上身边没人护着微臣不放心。” “朕有影卫。”方龙秀顿了顿道，“丞相修为高深，难道还护不住朕？” “影卫适合暗处藏匿以防意外，并不能时刻贴身保护皇上。”叶知秋解释着，“微臣要接待使臣控制场面，免难分心。皇上若是暂且没有像风大人那些的高手护身，可以考虑暂时将风大人放出来借用几天。” 方龙秀这个时候若还是没看出叶知秋的用意，她也就不用坐在这个皇位上了。 “丞相倒是比平时会说话。”方龙秀冷笑一声。 叶知秋：“陛下谬赞了。” 方龙秀不说话，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知秋说完了该说的，这个时候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提醒道：“皇上，夏昭仪来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青鸟院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夏青萝笑着应了，等传话的宫人走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宫女丫丫：“娘娘，皇上召见，您看起来怎么还不高兴？” “我去见了皇上，你说我该不该替风大人说几句好话？”夏青萝不等丫丫答话就摇了摇头，“不管求不求情都不好，不求显得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求了只会让皇上心烦，皇上最近肯定已经够烦心了，我不想再去增添的烦恼。” 最重要的是，风伴狩就是那晚出事的，她的预感恐怕是真的。罢了，看情况说话吧。 277.第277章 修心不修身 方龙秀从思考中回过神，抬眼看去，夏青萝薄纱淡绿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叶知秋也看见了，于是他准备离开：“陛下，微臣——” 方龙秀笑：“不急着走，再坐会。” “是，陛下。”皇帝开口留人，叶知秋只好留下。 “臣妾参见皇上。”夏青萝行完礼又对叶知秋点了点头，“见过丞相。” 叶知秋早在夏青萝给方龙秀行礼时就站到了一旁，此刻见了夏青萝，微微点头还礼。 “都坐下吧。”方龙秀见夏青萝提着食盒而来，笑问道，“青萝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点心和酒。”夏青萝顿了顿，柔声道，“皇上这段时间没去青鸟院，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想念臣妾亲手做的点心，亲手酿的酒。” 啧，不错，胆子大些了，不再是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了。方龙秀笑了笑，一本正经道：“相比这些，朕更想念青鸟院的美人。” 夏青萝一怔，随即脸红快红了起来。 一旁的叶知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收起。 他记得这个夏昭仪，当年选秀寻死不成反倒被封为了婕妤。 叶知秋虽贵为丞相，却一直自诩为修道之人，除了做好他本分的事，其余的都是不闻不问，但是担着这个丞相之责，即便不关注一些事情，也会有人特意或无意地让他知道，比如后宫之事便是其中之一。 后宫里，夏青萝虽不是级别最大的，但绝对是这些年来最受宠的。他们的皇帝陛下不沉溺于美色，去后宫的日子并不是很多，但这并不多的日子里夏青萝一个人就占了一半。 这在后宫绝对是个莫大的恩宠，然而，这个女人并没有恃宠而骄，不管什么时候，礼数周全，待人和睦谦和，不怎么喜欢出门，所住之地青鸟院简单朴素，还是最初被封为婕妤时住的地方。 叶知秋所知道的是这个夏青萝性格温和，胆子不大，温婉恬静，与其说聪明不如说是为了自保而格外小心。 叶知秋记得皇上说过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这夏青萝怎么看都不是皇上说的那种类型。莫非是皇上将上次的异星之言听了进去，放弃了某些念想？ 方龙秀注意到了叶知秋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嘴角挑了挑，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 叶知秋聪明，做事有手段，但是自小修道，人情世故懂得极少，即便是当官这几年也是独来独往，像他们这种人心中无欲无望，一双眼能看透人心善恶，但是人心，情与爱他恐怕是不懂的。 而先生……恐怕就更不懂了。 方龙秀示意夏青萝斟酒，笑着将酒杯往叶知秋面前一推：“丞相，你也尝尝这红袖花酿的酒。” 叶知秋回过神，连忙拒绝：“谢皇上，但是微臣——”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喝。 “丞相是想说修道之人不饮酒？”方龙秀没给机会让叶知秋拒绝，“可是朕记得，丞相不仅喝过酒还去过明月楼。” “……”叶知秋的脸色微微一僵，没想到皇上会直接提起此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龙秀笑：“修道之人……呵，难道都是修心不修身？” 叶知秋：“这……陛下说笑了。” 方龙秀的目光在酒杯上一点。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端起了酒杯。 “算了，朕方才与丞相开玩笑呢。”方龙秀在叶知秋喝之前开口阻止，“朕认为，所谓修道重点的确是修心，不过朕觉得需要修的不是功法也不是某种道理，而是随心，能够做到随心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是绝大一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叶知秋端着酒杯抬眼看方龙秀，脸上既没有表现出赞同之意也没有表现出反驳之意。 “当然，丞相是个对自己特别严格的人，通过修身来修心，这也是你自己的追求，自然是错不了的。”方龙秀笑了笑，“所以，你不想喝，朕不强求。” 叶知秋沉默了几秒，却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龙秀挑了挑眉。倒是一时看不出叶知秋这算是心情好还是不好了。 叶知秋放下酒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这酒不错。” 方龙秀大笑两声，看向一旁的夏青萝：“青萝，丞相夸你的酒不错呢。” “能得丞相夸奖，是青萝的荣幸。”夏青萝嘴角含笑。 “的确，能得丞相的夸奖是很难得。”方龙秀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拍了拍夏青萝的手，笑道，“青萝有功，想要什么奖励？” 夏青萝习惯性地拒绝：“陛下喜欢就好，臣妾——” “哎，先别急着拒绝，今天朕高兴，你要什么奖励朕都可以尽量满足你。”方龙秀含笑看着夏青萝，“你也别怕说错话，尽管提就是。” 提什么都可以？夏青萝倒是怔了怔，原先她还点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一时间倒是更不敢开口了。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她一不小心就看见一旁的丞相大人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臣妾的确有事相求。”夏青萝因为心里还不大确定，开口间还是有点犹豫，“臣妾想为风大人求个情。”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依旧是侯爷府 方青逍将手中白子一扔，退到床上躺下。 墨竹落下手中的黑子，含笑道：“你输了。” “是，是，是在下输了！”方青逍有气无力，“都几天了，你放了我吧，我现在是凡人身，饿不起累不起，你再这样折腾我我会死的！” “放心，你是无衣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墨竹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悠悠道，“就算你这副壳子坏死了，我也可以给你换一副壳子。” 方青逍怔了怔，立即坐了起来。 墨竹似笑非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方青逍：“你真能帮我？” “能啊，不仅可以给你换一副，还能换副好的。”墨竹语气一转，“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方青逍沉默几秒：“交易的条件……” 墨竹的嘴角挑了起来 “你尽管提条件。”方青逍一脸认真，态度坚决，“但是关于无衣的一些事情，你最好还是去问他本人。” 278.第278章 抛弃一切 夏青萝开了口，可是她心中始终是没有把握的。风大人与皇上的关系这么好，如果不是发生了皇上无法容忍的事情也不会被关到大牢里这么久都不放出来。 可是，皇上都开这样的口了，她不开口虽然不会犯错，可是万一没有如皇上的愿那岂不是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 “这样啊。”方龙秀笑了一下。 夏青萝更加紧张，更加局促了。 方龙秀看向叶知秋：“丞相觉得如何？” 叶知秋：“昭仪娘娘是个心善的主。” “的确。”方龙秀偏头看向夏青萝，笑道，“朕既然答应了那就应当尽力满足你这个要求……朕会好好考虑的。” 夏青萝立即道：“谢皇上！” 方龙秀的目光在石桌上的点心和酒上停了停，温和道：“你今天的心意朕收到了……青萝，朕与丞相还有一些事情相商，你先回去，等朕有空了就去青鸟院看你。” “是，皇上。”夏青萝行了礼，“臣妾告退。” 等夏青萝走远了，方龙秀才收回目光看向叶知秋：“丞相，你求的事情朕已经给了答复，现在你可以走了。” 兜了一个圈，就是借别人的口答应了，这算是皇上在和他闹别扭？叶知秋站起身：“谢陛下。” 方龙秀点了点头，懒得再说话了。 叶知秋没有立即走，想了想问道：“容臣僭越，陛下可是喜欢夏昭仪？” 方龙秀面无表情道：“你的确是僭越了。” “臣斗胆再问一句。”叶知秋虽然语气有所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陛下可是要一步步将夏昭仪捧上高位？” 方龙秀脸色一沉，打量了一会叶知秋，忽地一笑：“丞相觉得有何不可？” “皇后之位悬空，如果夏昭仪身居高位，恐怕无法镇住后宫。”叶知秋实话实说道，“性格太过温和，虽然聪明但是胆量不足。” “温和处事不代表不会治理后宫。”方龙秀笑了笑，“你说她胆子小，但是有朕给她撑腰壮胆。” “陛下这么说的确是没有问题。”叶知秋也不反驳，只是顿了顿又道，“既然陛下如此青睐于她，何不干脆将她推上皇后之位？” 方龙秀心里一声冷笑，知道叶知秋这是还顾忌着无衣的存在。 “这个啊，也不是不可以。” 方龙秀笑呵呵道，“但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而身居高位最易使人远离初心，朕留着后位，她若能初心不改，朕自然是会考虑，但若她变得和其他妃子一般争风吃醋不择手段……哈，丞相一直说皇后是一国之母，也是方朝的颜面，这皇后之人自然不能是一个德行有损的女人。” 说来说去，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住不想立皇后的意思。叶知秋心里无奈，却只能道：“陛下说的在理。” 方龙秀很满意叶知秋这次没有再继续纠缠，笑了笑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 叶知秋：“微臣告退。” 打发走了叶知秋，方龙秀独自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影卫。” “在。” 方龙秀放下酒杯：“随朕走一趟。” 午时，刑部大牢的最深处，历来关押着重犯的一间石牢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随即在石牢门前停下脚步。 坐在石床上盘腿调息的风伴狩并未睁开眼，道：“我不吃，拿走。” “朕不是来给你送吃的。” 风伴狩猛地睁开了眼。 方龙秀对身边的影卫道：“把石门打开。” “是。” 影卫手中拿着两把钥匙，将石门外的机关打开。 方龙秀：“去外面守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影卫：“是。” 方龙秀走进石牢。 坐在石床上的风伴狩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即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脚上的玄铁链铐发出一阵阵叮叮当当之响。 方龙秀皱了皱眉。 “属下参见皇上。”风伴狩跪在了方龙秀脚下。 方龙秀：“朕没有让他们给你上拷。” “是属下自己要求的。”风伴狩低着头道，“属下怕自己会忍不住逃出去。” “你觉得朕会永远将你关在牢里？”方龙秀垂眸看着风伴狩。 风伴狩沉默了一会道：“属下想守在陛下身边。” 方龙秀挑了挑眉。 风伴狩抬头看方龙秀：“陛下，请容许属下继续留下您的身边。” 方龙秀不回答，却是忽地放低声音问道：“朕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朕的秘密？” “是。”风伴狩知道即便否认，皇上也不会再信。 方龙秀叹气：“什么时候知道的？” 风伴狩：“陛下第一次在青鸟院喝醉的时候。” 不是这次，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方龙秀的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那么……你凭什么觉得朕不会杀你，反倒要把你留在身边？！” “陛下，属下倾心于您，很早很早之前就爱上了您。” 风伴狩看着方龙秀，他说这句话时除了紧张，情绪基本算是平静，大概是被关了这么久，这些想法这些话在脑中已经过了千遍万遍。 “属下知道这是不该有的想法，所以从未妄想过能有什么结果。陛下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试图得到什么。” 他早就明白，有些东西可以通过努力得到，但是一个已经有所爱的心不是通过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属下与陛下有着契约在身，陛下完全不用担心属下会背叛您，而且有属下在陛下身边，属下会保护陛下，保护陛下的秘密。” 只有抛弃一切，将他的一切呈现给皇上，让皇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才有机会继续留下皇上身边。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依旧是侯爷府 “看来我们并未达成共识，交易无效。”听了方青逍的话，沉默了一会的墨竹笑了笑，“好了，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看佛经或者和我下棋。” “你这个疯子！”方青逍暴躁了，“你这么想知道，为何不干脆窥视我的记忆，这对现在你的来说并不困难！” 墨竹点头：“好主意。” 方青逍：“老子开玩笑的！” 墨竹摇头：“可是我没耐心了。” 方青逍脸色瞬间惨白。完了，他就是被对方逼急了随口一说，若是墨竹真这么做，无衣不在，恐怕他今天真的会死在墨竹手下。 279.第279章 不二人选 不求任何回报，只愿留下？ 那她算什么，明知对方的心意还留下他，利用他？ 方龙秀冷冷开口：“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朕什么也给不了你。” “陛下不必觉得不公平，这是属下自愿的，对于属下而言，能留在陛下身边就是天大的幸运。”风伴狩顿了顿，直视着方龙秀道，“就像陛下想留下国师，想留在国师身边一样。” 不一样，朕与你是不一样的。你不求回报，而朕不是，在朕心里，一直期待着先生也能喜欢上朕。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始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方龙秀又问道：“如果朕不答应呢？” 风伴狩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罢了，朕是皇上，没道理放着眼前一大助力不用。”方龙秀转过身背对着风伴狩，“朕的确需要一个人既能保护朕又能保护朕的秘密，而你确实是不二人选。” 风伴狩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笑容：“谢陛下成全。” “不用急着谢。”方龙秀的声音冷冷的，“你要记得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如果哪一天朕发现你没有你所说的那般不求回报，朕绝不留你。” 风伴狩：“属下明白。” 方龙秀转过身：“不，你不明白，朕所说不留，指的是你的性命。” 风伴狩一怔。 “念着以前的情分，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朕说过会给你自由，这承若现在还算数，你要反悔还来得及。若还坚持现在的选择，知道朕秘密的你，以后如果有一点点后悔，朕都会要你的性命。”方龙秀的语气十分认真，说得绝对是真话，“趁朕还没改变主意，你后悔还来得及。” “陛下，属下在这里关了这么久，所做的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已！”风伴狩根本不需要再考虑，“很久之前，属下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方龙秀：“这就好。”看了看跪着的风伴狩，又看了看他手脚上的链子，觉得分外刺眼，冷声道，“立即解开，跟朕回宫。” 风伴狩大喜，站起身，双手运气。 彭！手脚上铐着的东西全部断裂。 “……”方龙秀，“锁不住？” 风伴狩老实道：“锁不住，这链子只是属下给自己的提醒。” 方龙秀立即皱起了眉头：“那朕的大牢对你们这些人高手岂不是形同虚设？” “陛下，属下能毫不费劲挣开是因为身上没有任何内伤，而被关进这里的人一般不会与属下一般毫发无损。再者，即便挣开链子，一般也无法从这密封的石室里逃出去。”风伴狩顿了顿低声补充道，“属下能挣开链子而不受伤，也是因为属下不同常人。” 是了，严格来说风伴狩不是人。这样一想，方龙秀也没这么计较了，她踢了踢脚下的链子问道：“你说，如果把国师或者方青逍关进这样的石室，再用玄铁粗链锁着，他们能不能逃出去？”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坦言道，“方侯爷不知道什么缘故身体越来越虚弱，被关进石室应该无法逃脱，但是国师……陛下，这种办法不合适。” 方龙秀有点恼怒：“朕当然知道。” 风伴狩立即选择闭嘴。 “回宫。”方龙秀转身出了石室。 风伴狩被释放回宫，对于逸心殿的宫人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皇上是个明君，平时伺候着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害怕掉脑袋，但是架不住皇上时刻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紧张啊。 现在好了，风大人回来了，这就近伺候皇上的事情就可以交给风大人了。 当然，觉得高兴的当然还有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了。风伴狩放出来了，他们就不用时刻小心翼翼到不敢大声发言了。 看看皇上的脸色，听听皇上的声音，完全就可以知道皇上的心情相比之前真的是好多了。这不，今天皇上上朝时绝对是和颜悦色的。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皇上心情之所以会如此之好，原因绝对不止如此简单。 此时，方龙秀下了早朝后正在御花园练剑，一只灰鹞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一旁风伴狩的肩膀上。 方龙秀注意到了，立即收剑停了下来。 风伴狩解下灰鹞脚下绑着的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递给方龙秀：“陛下，安子夜又传消息回来了。” 方龙秀接下纸条展开，随后嘴角挑了起来，她将纸条递给风伴狩：“你说安子夜这是什么意思，昨天传回的消息才说国师求雨成功他们即将返程，今天传回的消息就说他又把国师跟丢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不好意思，还是在侯爷府 “多谢你提醒了我。”墨竹站起身走向方青逍，“平白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方青逍一咬牙，转身准备逃走，不逃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墨竹抬手一点，将方青逍定在原地。 方青逍的脸色彻底僵了下来。 “看来你很怕我看你的记忆。”墨竹若有所思，“正好，我顺便看看你上次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最好别看！你看完绝对会后悔！”方青逍不能动弹，但幸好还能说话，“你绝对会后悔到再次自封记忆！” “自封记忆？”墨竹一怔，倒是有几分犹豫了。 就在此时，门外管家传话：“侯爷，丞相登门拜访。” 墨竹一怔：“知秋？” 方青逍立即道：“马上请他过来。” “罢了。”墨竹手一挥放开方青逍消失在原地。 方青逍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 很快，敲门声响起，方青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走过去开门。 叶知秋站在门口，神色淡淡。 方青逍拂了拂衣袖：“呦，什么风把丞相大人吹来了？” “侯爷接连几天没有上朝，听说是病得不轻。”叶知秋的神情无比认真，“叶某特来探望，顺便找人。” “找墨竹？”方青逍挑了挑眉：“那真是不巧，你要找的人已经走了。” 叶知秋转身就走：“告辞。” “……”方青逍，“你好歹再装会！” 叶知秋边走边道：“没必要，看你的模样就知道是你吃了亏。” 方青逍：“……” 280.第280章 玉林楼 这是明知故问吗？风伴狩被方龙秀小孩子般的行为逗笑，道：“看来是国师急着回来，嫌弃安子夜的速度了。” 方龙秀上翘的嘴角越来越明显：“哈，没想到安子夜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 风伴狩跟着附和：“是啊，安子夜该好好提升能力了。” 方龙秀高兴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说国师这两天能赶回来吗？” 陈国的使臣已经到了帝都，借着凌千逸这个生辰晚宴，相邻的几个邻国也派了使臣过来交流感情，她想先生出现在宴席上，让他们看看她的国师是多么的厉害。 风伴狩：“……” “陛下，浮舟路途遥远，恐怕即便是国师也无法在这两天赶回来。”这种情况下风伴狩不得不泼冷水，让他的陛下清醒点。 方龙秀：“消息传回来本就需要几天，也就是说国师从浮州出发已经好几天了，这两天赶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吧？” 风伴狩无奈：“陛下，灰鹞的速度极快且传消息时不眠不休，而国师即便速度再快也是需要休息补充食物和睡眠的。” “好了，朕知道了。”方龙秀不乐意了，“朕就是随便问问，你不必这么较真。” 风伴狩笑了笑递过去一杯茶：“陛下，喝茶。” 方龙秀扔下剑，喝了半杯茶后道：“回逸心殿换身衣服，明天就是陈国质子的生辰，你陪朕去见见这个凌千逸。” 凌千逸曾经在宫外住过一段时间，再后来群臣认为把长大后懂事的质子放在宫外疏于掌控，于是又让他住回宫里比较偏僻的玉林楼。 而方龙秀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等这次生辰过后，放这位质子回国。父皇的死虽看似与陈国脱不了关系，陈国有责，但是方龙秀更加认为把一个邻国质子长年养在帝都，对方朝更加不利。要么趁现在年纪尚幼放了，要么关着永远不放。 “伴狩，你说这次陈国派使臣过来，有没有要将凌千逸接回陈国的意思？”方龙秀若有所思道。 风伴狩：“陈国君主年迈，六位皇子对皇位都是虎视眈眈，陈君主现在派使臣过来，意义不明。” “听闻陈君主十分想念这个六皇子，没准还真是想接他回去呢。”方龙秀似笑非笑。 “皇帝哥哥！” 风伴狩正想说什么，一旁蹿出个小人影，他原本想拦，但在听到声音后便退到了一旁。 “站好！” 方龙秀一声呵斥，让原本想扑到她身上的人老实停了下来。方龙秀又退了一步，生怕这孩子冷不防又往她身上扑：“蜜色，你都这么大了还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 “蜜色只在皇帝哥哥面前没有公主的样子。” 蜜色一身绯色红裙，因为天热又好动，脸蛋也是红彤彤的，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她扯了扯衣服，抚平翘起的刘海，抬头挺胸看向风伴狩。 风伴狩很是配合地简单行了一礼：“参见公主。” 蜜色嘴角含笑，冷淡地点了点下巴：“嗯，风大人不必多礼。” “……”方龙秀被这孩子变脸的模样逗笑，“行了，朕知道你像个公主了。” 蜜色不依了：“什么像啊，我本来就是个公主。” 方龙秀笑着点头：“是，蜜色就是公主……不过，蜜色小公主，你能别抓着哥哥的袖子吗？” “不放，蜜色若是放了，皇帝哥哥又不陪我玩了。”蜜色摇着头，怎么也不放，“你们都这样，皇帝哥哥忙，大哥哥也忙，都没空来找蜜色，蜜色只好来找你们了。” 方龙秀一愣，随即才认识到蜜色口中的“大哥哥”是指无衣先生。 因为提到先生，方龙秀心情不错，耐心哄着蜜色道：“哥哥现在有点事，一会再来陪蜜色好不好？” “皇帝哥哥去哪，蜜色跟着去好不好？”蜜色一脸期待，“哥哥放心，蜜色绝对会很乖很乖的。”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方龙秀想想便依了：“好，但是过去后不可以添乱。” 蜜色顿时心花怒放：“蜜色保证不给皇帝哥哥添乱，蜜色最乖了。” 方龙秀牵住蜜色的手：“走吧。” 玉林楼是个偏僻的所在，当年那处是皇宫的一片荒野之地，后来皇宫的一次大规模修缮时父皇觉得那里风景不错，就在那里建起了一座小楼，说是没事时去那里也权当是换个心情。 不过因为那里与主建筑群相隔太远，相比皇宫其他这方就像一个冷宫，父皇真正也没去几次，久而久之便空置了下来，直到凌千逸作为质子送来便安排住了进去。 方龙秀曾经想过给凌千逸换个住处，不过人家说喜欢那里的风景不想换，人家不想，方龙秀自然不会多费心思还去强求别人。 的确是很远，走到后来蜜色都不肯自己走了，方龙秀只好让风伴狩背着蜜色过去。然而，一到玉林楼，原本赖在风伴狩背上不肯下来的蜜色立即吵着跳了下来。 “好漂亮啊！”蜜色睁大着眼睛站在玉林楼外，“皇帝哥哥，我怎么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小楼。” 的确是很漂亮，整座小楼构造精巧，身后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小楼四周是一片片密集的蔷薇花丛，还有不少蔷薇花枝攀上了小楼的梁柱，放眼看去，除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就是粉的白的蔷薇花海。 就连方龙秀都觉得，站在小楼面前会很容易忘记这是宫里而不是世外桃源中一处风雅的小楼。 而就在他们感叹小楼美景时，花丛后走出了一位白衣少年。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丞相府 叶知秋站在庭院中，手中的纸条在手中化成碎末。 “一脸沉重，这是怎么了？”墨竹手中拨动着琴弦，随口问道。 叶知秋道：“国师求雨成功解决了浮州的灾情。” “哦，还真让他求来了雨，看来我是小看他了。”墨竹停下弹奏，笑道，“不过，这对于你这个丞相应该是好事吧。” 叶知秋：“是好事，但是我并不想他再回到帝都。” “哦。”墨竹语气惊讶，顿了顿道，“看来是另有隐情了，可否说来听听。” 281.第281章 你叫方千逸？ 那是个很通透很干净的少年，说干净通透倒不是因为对方穿了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而是因为对方眼睛。 他眸子的颜色很浅却带着一种琉璃光泽，看着他的眼睛，就想看着一颗极品的明珠，清澈透明得你一眼看去觉得会通过他的眼睛看穿他整个人，然而，当你真正看去时你能看到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影子。 方龙秀眯了眯眼，她实在不懂，她一直觉得这个少年很危险，但是监督他的人来说陈国质子是个没有危险的人物。因为这质子不爱结交朋友，不喜外出，不怎么说话，平日就待在家里养花种草，出门时就去茶楼听书喝茶。 这种将日子过得比老人还悠闲安静的少年是没什么杀伤力，但是那种莫名的危险感是怎么回事？ 方龙秀一直不解，久而久之，这边没有任何对帝都不利的行动，她也只能将自己的感觉归咎于这个少年身上天生的独特气质了。 “千逸参见皇上。”那少年从蔷薇花丛中走出。 方龙秀：“六皇子免礼。” “六皇子？”一旁蜜色惊讶道，“你也是皇子？” 凌千逸含笑点头。 “千逸？”蜜色嘀咕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位哥哥……你叫方千逸？” 对面的凌千逸一怔，嘴角微微抿起。 方龙秀拍了拍蜜色的脑袋：“傻丫头，他是陈国六皇子。” “啊，不是？可是……”蜜色睁大着眼看着凌千逸，“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人看着也眼熟。” 凌千逸轻轻笑了笑：“也许我与公主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也说不定呢，只是公主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蜜色也没再多想，笑着行了个见面礼，“我是蜜色公主，是宫里最小的公主。” “蜜色……”凌千逸笑了笑，“好名字，千逸有礼了。” 蜜色笑嘻嘻道：“你的名字也很好。” 凌千逸淡淡笑了笑，又收敛了笑容看向方龙秀：“皇上亲临玉林楼，千逸未能远迎，还请皇上见谅。” “你放心，皇帝哥哥最好的，不会怪罪你的。”蜜色在一旁道。 “……”方龙秀，“无妨，朕就是过来看看……千逸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凌千逸：“玉林楼风景如画，千逸住得很好，谢皇上关心。” “看得出来千逸很喜欢这里，不然也不会将这里打理得如此之好。”方龙秀含笑，意有所指道，“这样朕就放心了，千逸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凌千逸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千逸明白，多谢皇上。” “皇帝哥哥，这些花可真是好看！” 方龙秀偏头看去，原来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蜜色已经一个人跑到了蔷薇花丛那里。 “蜜色……公主，小心那些花枝有刺。”凌千逸一见，脸上露出焦急地神情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点了点头：“去吧。” 凌千逸快步走过去：“蜜色公主。” 蜜色回头看向凌千逸：“千逸哥哥，我可以摘一朵这里的花吗？” “你……当然可以，让我来吧。”凌千逸走到蜜色身边，弯腰摘下一朵白色蔷薇弯腰递给蜜色，“蜜色公主，给你。” 蜜色脸色露出笑容：“谢谢！” 方龙秀远远地看着，笑道：“蜜色倒是和凌千逸玩得开心。” 风伴狩：“公主年纪尚小，六皇子说到底也是个孩子，年纪隔着不大，玩得来也是正常。” “这么说来，朕已经老了。”方龙秀道。 “……”风伴狩提醒道，“陛下说笑了，您还不到二十，还未及冠。” 及冠……明年她才到及冠之年，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早就过了及冠的这个年纪呢。方龙秀看着在蔷薇花前笑得天真浪漫的蜜色，觉得自己离她实在太远了。 那样的笑容太过宝贵了，若是能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方龙秀笑道：“既然她喜欢，那就随着她好了，派名影卫在暗处保护着，别让公主出什么意外……还有，朕从未有将蜜色公主远嫁的打算，玩归玩，不可过。” 风伴狩：“是，属下明白。” 若是方龙秀知道日后蜜色会被凌千逸害得极惨，她就算拼着两国立即交战的危险也会将凌千逸杀了。 当然，她不能未卜先知，又或者即使她知道了，在凌千逸的刻意而为下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叹缘分至此，只能叹天意弄人。 缘分的确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有谁知道多少年前蜜色曾经是方朝某位皇帝的妃子，又有谁会想到多少年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虚无之境之主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仙子跪在栖凤山前，会在众仙面前流在忏悔之泪。 又比如现在，经历了一天的喧哗却还要坐在御花园参加枯燥晚宴的方龙秀是怎么也想不到无衣会突然出现在晚宴上，且是以从天而降的方式出现。 彼时，御花园灯火摇曳，宫灯亮如明珠，有乐师焚香奏乐，有舞娘水袖翻飞，有酒香四溢，有欢声笑语……有红袖花纷纷扬扬。 方龙秀持着酒杯正要喝酒，却听得一声惊呼。她一抬头，便见一袭绿色身影掠过红袖枝头缓缓而降。 先生！是先生！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晚宴开始之前，蔷薇苑前 “好友，原来你在这里。”叶知秋提着宫灯走近，抬头看向站在修竹之上的墨竹。 “嗯，路过此地，闻到一阵花香停下脚步看看。”墨竹回到地面上，指了指蔷薇苑的方向，“就是那里，那里现在住了谁？” “蔷薇苑，嗯……好像是蜜色公主住的地方。”叶知秋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蜜色……哈，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墨竹语气一顿，看着叶知秋道，“晚宴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墨竹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叶知秋怎么不知，他顺着问了一句：“好友不去？” 墨竹笑：“无缘无故，我去做什么。” 叶知秋脸色露出一丝无奈：“晚宴无聊，去了就当是陪我吧。” “这……也好。”墨竹一笑，道，“你先去，一会我去找你。” 282.第282章 国师亲临 那一刻，满座皆惊，而方龙秀却什么也没听见，眼中只有无衣缓缓而下的身影。 这般情景，除了惊艳，还让她想起了那年望天坡上，那人跳下望天坡将父皇救起的情景。当年，无衣先生也是如仙人般出场，力挽狂澜救下了父皇，惊艳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年纪尚小的她。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一如既往地仰望，那人一如既往地轻易困住了她所有的目光。直到有人喊了一声。 “什么人如此大胆！” 有不认识无衣的他国使臣护卫一声厉喝，不明所以的御林军下意识地亮出了兵器，已经停止跳舞的舞娘也退到了一旁。 方龙秀回过神，目光一沉，手中酒盏重重放回了桌子。 “国师亲临，不得无礼！”一旁风伴狩及时出言。 “臣等参见国师！” 在场者，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跪了下来，当然，除了皇帝和丞相，以及不明所以的各国使臣。 无衣没理会这些人，径直走向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无衣行着礼，虽然没有双腿跪下，但是罕见地选择了单膝跪下，而不是站着行礼。 方龙秀站起身，从桌后走出来，伸出手去扶无衣：“国师，无需多礼。” “陛下……”无衣并没有顺势站起身，反而低声唤了句。 察觉手上的重量忽然加重，方龙秀挑了挑眉不解：“先生？” 无衣抬起头，一脸苦笑：“好累，站不起来了。”连日赶路，最后一点力气都用来保持国师的出场风度了。 “……”方龙秀干咳一声，“伴狩，在朕身边加张椅子。” 风伴狩：“是。” “先生不必担心。”方龙秀低声道，双手暗自用力托起无衣，面上却还是无比正经道，“一路辛苦了，浮州之事多谢国师了，来……随朕上座。” 无衣嘴上客气道：“这是微臣该做的，陛下客气了。” “唉，国师才勿与朕客气。”方龙秀手一带，将无衣顺势按在了椅子上，“朕今日要与国师多饮几杯。” 无衣松了口气，立即坐好。 方龙秀这才面向群臣，手一挥：“都起来吧。” “谢皇上。” 方龙秀坐下，立即看向无衣：“先生，你没事吧？” 无衣：“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那就好。”方龙秀放下心来，将一杯酒递过去的同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先生这是怎么了？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就是一直都在赶路有点累。”无衣接过酒杯，笑道，“不过，总算是赶到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先生亲口承认，方龙秀翘起的嘴角就怎么也压不下了。风伴狩都说了先生是肯定赶不回来，可是现在先生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方龙秀心里高兴，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回来？” “这……”无衣一笑，“因为想念陛下了。” 方龙秀愣住。 “哈……当然是想尽快回到陛下身边。”无衣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压低声音含含糊糊道，“这不是听说陈国来人了吗，我不放心。”杀害方盛兰的凶手还未找到，当初陈国就是一大怀疑对象，他当然不放心了！他不在，万一龙修受了伤怎么办，他还不得惭愧死！ 原来是这样吗，还以为先生是真的是因为想念她呢，还以为先生是和她一样想念着他那般思念着她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方龙秀还是满足的。先生能特意为她赶回来，能这般担心着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一瞬间的失望后，方龙秀心里依旧是高兴的。她亲手夹菜到无衣面前的碟子中：“先生一路赶回来一定没吃好，尝尝这个。” “嗯，味道不错。”无衣的确是又饿又渴，吃着东西倒是忘了给他夹菜的是当今皇上，更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 而方龙秀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放在心上，她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妃子，毫不避嫌地用着一本正经的神情说着做着在他人眼里，特别是各国使臣眼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皇帝与臣子关系好是可以的，但是好到众目睽睽下亲自为臣子夹菜倒酒那真是少见，何况还不是做做样子，不止一次。 于是，上面其乐融融，下面议论纷纷。 使臣一：“那带着飞羽面具的年轻人就是贵国的国师？” 方朝大臣：“是的。” 使臣一：“他为什么戴着面具？” 方朝大臣：“国师是修道高人，一般不喜在众人面前露面。”大概是因为太年轻了，太好看了？ 使臣二：“贵国的皇上与国师感情真好？” 方朝大臣：“哈哈，那是当然的，国师还是皇上的太傅了，亲近是自然的。” 使臣二：“是吗，这么年轻的太傅，在下还以为他们年纪相仿。” 方朝大臣：“呵呵……国师驻颜有术。”或许年纪也并不大，谁知道啊。 使臣三：“贵国国师出场的时候真的是惊为天人。” 方朝大臣：“哈，那是当然，国师神通广大，修为近仙。”我们方朝的国师，不管平时有多么不靠谱，有没有这么厉害，在外人面前当然要使劲夸。 使臣四：“感情真好，皇上都冷落一旁的美人了。” 方朝大臣：“……毕竟国师刚立了大功回来……”陛下，请您稍稍收敛点。 …………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晚宴中，蔷薇苑 蔷薇苑里，宫女正耐心哄着不肯睡觉的蜜色公主睡觉。 蜜色坐在床边不肯躺下：“我现在睡不着，我想去御花园，我要去找皇帝哥哥。” 宫女：“公主啊，皇上今晚宴请各国使臣，您去了皇上会不高兴的，天亮了再去好不好？” 蜜色：“为什么要宴请各国使臣啊？” 宫女：“因为今天是陈国六皇子的生辰啊。” “千逸哥哥？”蜜色眼睛转了转，立即有了主意，“好吧，我好好睡觉。” 一会后，宫女出了里屋，原本闭着眼睛的蜜色睁开了眼睛，她偷偷穿了衣服，蹑手蹑脚推开窗户跳了出去，而屋檐上的影卫并没有阻止，只是偷偷跟了上去。 283.第283章 难道你都不想我 就在这议论纷纷中，叶知秋从位置上站起身，扬声道：“叶某敬大家一杯。” 堂堂丞相起来敬酒，议论声一下子就销声匿迹，大家也纷纷站了起来。 “丞相客气了。” “是我们该敬丞相。” …… 叶知秋饮尽杯中酒，看了眼退到一旁的舞娘：“继续跳。” 一时间乐声重新奏起，婀娜的舞娘重新回到场地，吸引也挡住了不少大家的视线。 叶知秋嘴角的笑意收起，坐回了位置。 叶知秋的心情自然是不好的，他原本还以为皇上听了上次的异星之言后正在对国师日渐疏离，但看现在这个情景，恐怕皇上一点也没听进去。 因为国师回来得太过突然，皇上太高兴了，所以以至于有些忘形了，还是说皇上根本就不在乎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对国师的不同？ 叶知秋倒了杯酒，低着头看着晃荡的酒面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竟然一个人喝闷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知秋的手一颤，抬起了头，墨竹正站在他的身边，然而除了他，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看见墨竹的存在。 “好友？”叶知秋放下了酒杯。 墨竹敛了衣袍挨着叶知秋坐下：“抱歉，来晚了。” “无妨。”叶知秋看了看自己的酒杯，又看了看明显不愿意现出身形的墨竹，“需要添副碗筷吗？” “不用，我只喝酒。”墨竹很是自觉地拿了叶知秋的酒盏，“不喜欢喝就别喝，今天剩下的酒我替好友喝了。” 叶知秋：“……”他的酒杯一会消失一会又回到桌面上真的不会引起围观吗？ 叶知秋默默地偏了偏身子，稍微挡了挡桌子上的酒杯。也幸好，今天的主角即便已经不是凌千逸，那也是皇上和国师，基本上大家的目光不会落到他这个沉默寡言的丞相身上。 然而，还是有人注意了的。那就是无衣。 他们是同根同源的兄弟，这么近的距离里，墨竹出现，无衣即便是灵气消耗太多也是有所察觉的。 于是，正在吃着东西的无衣突兀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方龙秀看着无衣正在吃着的糯米香丸，问道，“这个不合胃口？” “不是，很好吃。”无衣将丸子吃完，放下银筷，“嗯，我吃饱了。”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有衣的身影，无衣皱了皱眉，感受了一下有衣的气息确定了一个大概方向。 那个方向坐着叶知秋，但依旧不见有衣的身影。 嗯，既然是叶知秋，那有衣肯定在他身边，不见他的身影，难道是隐身了？ 无衣注意看了一会，随后很是不难地发现了端倪。 无衣：“……”酒杯……有衣，你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了？”方龙秀见无衣一脸无语。 “哈哈，没事。”无衣歇息了一会，又吃了点东西，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拿起酒杯站起身，“丞相，在下敬你一杯。” 叶知秋下意识地去拿酒杯，酒杯却正好在墨竹手上 叶知秋：“……” 墨竹喝着酒轻笑一声：“他倒是没那么蠢。”手指一弹，宽袖遮掩下，酒杯已经回到了叶知秋手上。 叶知秋擎着酒杯站起身：“该叶某敬国师，浮州之行辛苦国师了。” 无衣瞅着叶知秋的杯盏，忍者笑点头：“还好还好。” 叶知秋做了个喝酒的动作，然后很是淡定地坐下将酒杯放在了墨竹面前。墨竹毫不客气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衣嘴角抽了抽。啧，感情还真是好，叶知秋也是个怪人，既然与有衣的感情这么好，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 还有有衣，每次来去匆匆不辞而别就算了，好不容易回来还不打算见他吗？ 无衣又倒了杯酒，持着酒杯走向叶知秋。 叶知秋皱了皱眉：“他要做什么？” 墨竹似笑非笑：“想要捣乱呗。” 叶知秋：“……” 到了叶知秋桌子面前，无衣发现自己还是看不见有衣后无奈道：“你不想见我？” 叶知秋：“……” 墨竹：“为什么要见你？”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当着传话的人：“为什么要见你？” “你不要太过分。”无衣露出无奈又委屈的神情，“这么久不见，难道你都不想我？” 叶知秋面无表情的脸抖了抖，叶知秋附近那一桌的户部尚书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方龙秀离得远，场上又吵吵闹闹的，她看得见却听不见，只是觉得有些古怪，偏了偏头对风伴狩道：“一会问问容大人，先生和丞相说了些什么。” 风伴狩：“是。” 叶知秋沉下了脸：“国师好好说话。” 无衣眨了眨眼，笑道：“这样啊，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墨竹轻笑一声，手指一弹，无形的水雾在无衣身上沾染。 无衣顿时眼睛一亮：“你不生气了？” 墨竹冷哼一声。 无衣：“晚宴结束后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谈你又犯了什么错？”墨竹冷笑。 无衣顿时心虚：“我保证我真的很老实，绝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墨竹看了眼叶知秋。 无衣：“真的！” “先滚回你的位置去，你做的事情我自然会找你算账。”算账的场合不对，墨竹下令赶人。 鉴于有衣每次都不告而别，无衣不放心：“那你等会别一个人又偷偷走了。” 墨竹懒得说话。 叶知秋拿起酒杯不悦地看了眼无衣。 额，再不走就要惹人嫌了，无衣笑了笑回了位置。 无衣走后，户部尚书往叶知秋身边靠了靠，小声道：“丞相大人，容某怎么不知大人和国师的关系这么好了……哎，说说看，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亲近的，难道是因为浮州的事情？” “……”叶知秋，“我们的关系不好。” 户部尚书似笑非笑。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与叶知秋互动后 使臣一：你们国师和丞相的关系也很好。 方朝臣子：额，好像是。 使臣二：听说都是修道之人，关系这么好，难道是同门？ 方朝臣子：应该不是。 使臣三：那是……同修或者是双修？ 方朝臣子：怎么可能，绝对不是！ 使臣四：哦 方朝臣子：国师是皇帝陛下的！ 284.第284章 离别之礼 知道不解释只会越让人误会，叶知秋不得以找了个借口，简洁道：“同是修道之人。” 户部尚书哦了一声知趣不再多问。 叶知秋松了口气，一旁墨竹却是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叶知秋，“好友！” 墨竹：“知秋啊……你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僵硬了。” “……”叶知秋赶紧转移话题，“好友方才这么晚才来，是碰到了什么麻烦吗？” 墨竹一愣：“麻烦……这个啊，算不上什么麻烦。” “嗯，那就好。”叶知秋没有追问，他原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并没想过要得到答案。 “就是不小心遇到了偷跑出来的蜜色公主。”墨竹带着笑意道，“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把她送回去了。” 叶知秋：“……”既然是偷跑出来的肯定不容易，你竟然又立即把她送回去了。 墨竹笑：“有问题吗？” 叶知秋摇头：“没有。”就是担心公主回去后气得哭鼻子。 “没问题就继续喝酒吧。”墨竹指了指桌子的酒壶，“这酒不错，最好是能再送一壶过来。” 叶知秋：“好。”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无衣回到座位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无衣坐下后，方龙秀亲自为无衣满上酒，问道：“特意过去敬酒，先生什么时候和丞相的关系这么好了？” 无衣：“没那么好，就是过去说说话。” 这话明显是在敷衍她，方龙秀不乐意了，脸色微微一摆：“先生一回来第一杯酒敬的便是丞相……想来是没把朕放在心里了。” “……”无衣连忙端起酒杯，“陛下哪里的话，微臣这不是想最后和陛下喝吗，最好的留在后面。” 方龙秀挑眉：“当真？” 无衣点头：“绝对。” 方龙秀举了举酒杯应了无衣的酒：“那就好。” 无衣松了口气。呼，幸好这孩子今天好哄。 方龙秀喝了酒又让身边的风伴狩满上，对无衣道：“先生，这杯酒朕敬你，谢你出手解了浮州的灾情。” “别客气，我总归要为你做点什么。”无衣十分谦虚，十分顺口地道，“就算是走前送给你的离别礼物好了。” 方龙秀一愣，笑容收敛，端在手中的酒还未喝便放了下来。 无衣低头喝酒。额，因为这句话在脑中想了太多遍，以至于方才毫无困难地就说了出来。是该说出来，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不太好，毕竟他们刚刚久别重逢。 一句话将原本融洽的气氛彻底弄僵，无衣不知道说什么好，拿起酒杯笑道：“陛下，听闻今天是陈国六皇子的生辰，微臣过去与他说几句客套话。” 皇帝陛下沉着脸不说话无衣就当他是默许了，站起身连忙离开了位置。 唉，好好的见面气氛被弄僵，让你说话时不先想一想！无衣心里懊恼不已，路过叶知秋的桌前时看见有衣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脚步顿了顿，道：“饮酒伤身，你能不能少喝点！” 叶知秋搭在酒壶上的手顿了顿。 墨竹将酒杯一放，抬眼看无衣，笑：“难得，你竟然会关心我。” 老子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无衣眼睛一瞪：“别喝醉了，晚上我去找你。” 眼见着一旁户部尚书的目光又看了过来，叶知秋抬眼，冷冷道：“国师，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知道了，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嘛。无衣端着酒杯立即走开。 而目睹这一切的方龙秀沉着眉眼喝尽一杯闷酒。 风伴狩叹了口气，为方龙秀添酒的时候小声安慰道：“陛下早知道的事情，国师也是无心之言，陛下这个时候计较就是自个跟自个过不去了。” 方龙秀将酒杯重重一放：“朕现在就想知道先生与叶知秋都说了什么。”是不能计较，所以不能闲着，总要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风伴狩：“是。” 先生，你倒真是无心啊，离别之礼？你能再没心没肺点嘛！气死朕了！方龙秀喝着酒，看着无衣走到了凌千逸面前。 风伴狩很快回来，只是脸色有些古怪。 方龙秀依旧是看着无衣：“说吧，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先生会对着叶知秋露出那样心虚又无奈委屈的神情。 风伴狩：“这……容大人说……”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蜜色偷偷跳出窗户后 耶，成功跑出房间！蜜色高兴地在原地蹦了蹦以示庆祝后猫着腰往外走，走了几步后突然又突然停住。 跑出房间了，但是要怎么偷偷跑出院子呢？院门肯定有人守着，围墙太高她肯定翻不出去。哦，对了，转角处的院墙有一个狗洞。 可是……可是她堂堂公主怎么能钻狗洞出去呢？可是……可是今天是千逸哥哥的生辰，她都没祝贺他呢？ 蜜色犹豫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没事，别人又不知道她钻狗洞，没人会笑的。再说了，她是公主，别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取笑她！ 狗洞有点小，蜜色千辛万苦钻出去后却不曾想刚一抬头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面前。 啊！蜜色想叫但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偷跑，于是连忙自己捂住了嘴巴。 在吓了一跳后，蜜色强行镇定：“你是谁？”绿色的衣服，戴着面具，身形有点像国师，蜜色小心问道，“是大哥哥吗？” “呵……”那人忽然摘下面具，在她面前蹲下，“你是蜜色？” 不是大哥哥，但是他们很像，所以应该不是坏人吧，而且他还知道她叫蜜色呢。蜜色点头：“嗯，我是蜜色公主。” “的确是，一模一样的梅花印。” 蜜色好奇道：“你是谁？是国师的朋友吗，你们很像。” 对方不答却道：“晚上一个小姑娘家跑出来做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蜜色：“我……” “不”字还未说出口，对方将她一抱，一眨眼，她就被放到了房间门口，而对方却是不知所踪。 站在门口的宫女眨了眨眼，先是一脸恍神的模样，随后惊讶道：“咦……公主，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吧。” 蜜色：“……”嘤嘤嘤，她好不容易跑出去的，对方肯定是个坏人！ 285.第285章 朕看谁，你么 这边，无衣端着酒杯要敬凌千逸，凌千逸站起身举起酒杯。 “小孩子喝酒不好。”无衣连忙阻止了，笑道，“喝点甜汤就好了。” 凌千逸挂在嘴角的微笑僵了僵，随即淡淡开口：“我不是小孩子。” 十二三的年纪哪里不是孩子了，怎么和当初龙修一样不承认自己就是孩子呢。鉴于孩子自尊心强，无衣笑着点头道：“嗯，不是孩子了，没想到六皇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啊，真是一表人才俊朗不凡，以后肯定是姑娘家的梦中郎君。” “……”凌千逸，“比不上国师。” 无衣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时凌千逸忽地一笑，提醒道：“国师，皇上似乎发火了，你不去看看？” 哈？谁又招惹他了？ 无衣一转头，没看到方龙秀发火，倒是看见方龙秀身边的美人畏畏缩缩受到惊吓的模样，以及案桌上倒下的一只杯盏。 皇上明显是生气了，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所以四周在这个时候也完全静了下来。 真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无衣挑了挑眉，挥手让场中停下的舞娘退了下去。 “陛下。”无衣走过去。 方龙秀抬眼看向无衣，脸果然是沉着的。 “朕没发话，谁准你让她们下去的？！” 哈？无衣怔住。所以，对方很有可能是在生他的气，不然也不会突然为难他吧。 方龙秀手指敲着桌面，换了一种语气，挑着眉眼道：“你让她们下去了，朕看谁，你么？嗯？” 群臣：“……” 无衣：“……”为什么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你过来。”方龙秀勾了勾手指。 无衣：“……”被调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嗯？”方龙秀将倒下的酒盏扶正，“过来给朕斟酒。” 呼，原来是斟酒啊。无衣松了口气，走过去拿起酒壶，然而他一伸出手，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无衣的手颤了颤，不过等他沉默了两秒抬头看向方龙秀时，对方的手又松开了。 “算了，国师也辛苦了，斟酒的事还是让别人来吧。”方龙秀偏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美人，“婉妃，过来给朕斟酒。” “是，陛下。”那美人慢慢走过来，斟完酒后就要退回一旁的位置上。 方龙秀手一伸，揽住美人的腰：“就坐在朕这里吧。” 那美人瞬间飞红了脸，就差软到在方龙秀怀里了：“是。” 无衣看在眼里，嘴角抿了抿，沉默地退回去坐下。 墨竹放下酒盏：“知秋，你上次与我说的什么异星之言……可是真的？” 叶知秋有些诧异地看向墨竹：“好友不是没放在心上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因为看见皇上与国师的互动？ 原来是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心里知晓无衣是神仙，代表他的星辰根本不会出现在凡间的夜空中。可是他现在看在眼里，虽不清楚无衣是个什么态度，但是那皇帝的心思他却是看得分明。 这皇帝是女子不是男子，看向无衣的眼神也不是当他是国师或是太傅的眼神。 不全是仰慕，不全是敬仰，她抬手抓住无衣的手腕时那片刻的神情里带着太多隐忍，放手时又带着太多无奈。 那样的隐忍和无奈，他太熟悉的。 因为不能，因为禁忌……所以只能放手，只能将感情全部收敛于心。 “好友，墨竹好友。”低声唤着没有反应，叶知秋抬手碰了碰身边的人。 “啊？”墨竹回过神。 叶知秋皱眉：“你怎么了？” “哦，对了，那个异星的预言也是你师叔说的？”墨竹问。 叶知秋：“也？” 墨竹笑：“他当初不是还说了个什么‘龙女亡国’的预言吗？” “双生……那女婴已经死了。”说到死亡，叶知秋的眉头又皱了皱眉，“这个我不清楚。” 墨竹笑了笑却是不再提这个问题，只道：“关于异星这个预言……嗯，你之前说的对，以防万一也是好的。这样吧，今晚我去找一趟聆音道长问仔细些。” 叶知秋：“多谢好友。” “不用谢我。”墨竹笑了一下。因为我与你不同，我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方朝。 晚宴现在的气氛是尴尬的，因为尊敬的皇帝陛下发完脾气后只管与美人喝酒，而底下的人也不敢在肆无忌惮地喝酒聊天。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国的使臣站了出来。 “皇帝陛下，多谢您为了我国六皇子庆祝，为表感谢，我们陈国此次前来也带了谢礼。” 方龙秀放下了杯盏，不咸不淡的语气：“客气了。”没兴趣，每年都是些珠宝药材。 “……”陈国使臣毫不气馁，“这次的谢礼可是耗时三个月经过层层筛选才定下来的，皇帝陛下现在可要过目？” “哦？”方龙秀挑了挑眉，“那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奇珍异宝了。” 陈国使臣拍了拍手，空中立即扬起了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而就在这纷扬的花雨中三男三女缓缓走了进来。 那三男三女各具特色，但共同点是各各都是美人。 方龙秀眉头一皱，低声问风伴狩：“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不知道晚宴上有这些人的存在？” 风伴狩：“回陛下，丞相昨天跟属下提过，但是没说会带到晚宴上来，属下也没放在心上。” 所以叶知秋肯定是知情的，他知道且没有阻止。 方龙秀眯了眯眼：“嗯，不错……是要给朕献舞吗？”美艳妖冶型，温和安静型，冷漠面瘫型，三男三女，还真是面面俱到。 “……”陈国使臣再接再厉，“回皇上，并不是献舞……若是皇上喜欢便收下他们吧，他们六个虽不是各各精通琴棋书画，但每个人都各有所长，闲暇之余，也是能为皇上带来快乐的。”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当皇帝陛下责怪国师时 使臣一：你们皇帝陛下变脸真快！ 方朝臣子：呵呵 使臣二：你们皇帝陛下方才不是还在与国师秀恩爱吗？ 方朝臣子：呵呵呵 使臣三：刚发火，你们皇帝陛下又开始调戏你们国师大人了。 方朝臣子：呵呵，呵呵 使臣三：你们皇帝陛下看来非常喜欢美人，根本抵抗不住美色诱惑。 方朝臣子：呵你一脸！ 286.第286章 太丑了 还真是来献人的。 方龙秀挑了挑眉。不过，这献美女便罢了，那三个美男是怎么回事？ 国色天香，各有所长，这要是好美色的君王收了想必每日就该沉溺在温柔乡了。可她收这些人做什么，后宫那些女人还不够多么。 “皇上，这个叫棋行，他会下棋……身边这位是青平，身上自带异香……” 陈国使臣正在介绍各位美人的特色，方龙秀正思考着怎么拒绝，身边忽地砰地一声响。 “太丑了！” 陈国使臣的话戛然而止。 方龙秀惊讶偏头，就见她的无衣国师沉着脸，身上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场。 先生生气了？方龙秀嘴角弯弯。 一再受挫的陈国使臣僵硬了几秒，幽幽开口：“国师大人这话……这些人自然是比不上国师大人的天人之姿，但也算是惊艳四方的美人的。” 无衣毫不客气：“当然比不上本国师。” 陈国使臣：“……”虽然他们没有你那样的气质，但长相就不一定了，再者，说这句话时你若是能摘下面具我也好想点，还有，我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也太不谦虚了！ 墨竹一口酒有点难以下咽。 叶知秋：“好友怎么看？” “这些人的确是丑。”墨竹顿了顿，“但是你们国师的脸皮也着实够厚。” 叶知秋一声轻笑，还是完全没压住声音的轻笑。 无衣：“……”叶知秋，你在笑谁！ 陈国使臣：“……”没法好好沟通了，方朝的臣子都太不友善了。 群臣：“……”丞相大人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陈国使臣语气幽怨，“丞相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的确是美人。”叶知秋肯定着，语气依旧是一贯的一本正经，“只是的确没有我们的国师大人好看。” 陈国使臣：“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无衣郁闷：“不用你重复。” 方龙秀干咳一声：“嗯……这六位美人各具特色，朕很喜欢。” 陈国使臣顿时喜出望外：“皇上喜欢就好。” “陛下……”无衣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国师，朕看他们都挺美的，挺合朕的审美。” “我不喜欢。”无衣口气不佳，连‘微臣’都不用了，转头看向陈国使臣，语气不善道，“这六个都不要，要不你们再换一批。” 这个国师太难缠了，明明他们的皇帝还未开口。陈国使臣：“这个……还是因为长得不够美？” 无衣：“勉强看得过去，但是气质不行，凡尘浊气太重，配不上皇上。” 什么叫勉强看得过去，这六位的容貌可以说是上上之选好吗！还有什么叫配不上皇上，你们皇上是什么人，身上是什么气质，一般人谁会和他比气质！什么叫凡尘浊气？难道你们还是神仙不成！ 与国师说不通，陈国使臣直接看向方龙秀：“皇上，您看？” 方龙秀点头：“挺好的，都留下来吧。” 陈国使臣顿时接话：“是！” “难得你们这么辛苦给朕选出这些美人，朕不收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方龙秀眯着眼笑道，“这不，竟然还费心思给朕送些男宠……呵，真是有心了。”哼，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投其所好吧。 这话不咸不淡，陈国使臣却是听得一声冷汗，行着礼道：“皇上喜欢就好，不辛苦。” 方龙秀一摆手：“行了，美人朕收下了，你回去后替朕谢谢陈君主的好意。” 陈国使臣擦着冷汗回到了位置。 结果都定下来，无衣也不说话了，低头倒酒喝。 方龙秀：“国师。” 无衣抬头又低头：“臣在。” 方龙秀悠悠道：“既然国师说他们身上浊气太重，那么人就由国师领到观星台小住一段时间，待他们身上的浊气少些，朕再来问国师要人。” 哈？无衣顿时一脸惊讶。 方龙秀笑眯眯道：“有劳国师了。” “……”无衣咬了咬牙，“是，臣遵旨。”太欺负人了，收了美人就算了还让美人住进观星台！ 方龙秀抬了抬杯盏：“来，朕敬大家一杯。”哼，过后再找你算叶知秋的账！ 这场晚宴可谓是一波三折，墨竹喝完最后一杯酒，晚宴也总算是在没有流血的情况下结束了。 晚宴结束，皇帝陛下先一步离开，墨竹站起身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走吗？” 叶知秋：“好友稍等一会，我去交待几句。”身为丞相，皇帝走了，他还是要留下来交待几句的。 墨竹：“这里人太多了，我去那边的四方亭等你。” 叶知秋：“好。” 而这边无衣在看到有衣离开后正准备跟过去时却被风伴狩拦住。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晚宴结束后，蔷薇苑 好不容易偷跑成功却被送回来的蜜色公主只能老老实实回房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感觉房间有人。 谁呢？是谁进来了？ 蜜色努力睁开眼，模模糊糊中看见窗户边上站了一个人。房间里是漆黑的，银色光辉透过格子窗棂照在那人身上，将那人也染满了银色光辉。 发光发亮的人。蜜色觉得自己醒了，但是又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吃力地喊了一声：“你是谁？” 对方转过身，清冷的眼，清冷的眉，整个脸的轮廓都透着一层寒冷的光。蜜色看见那人的嘴巴动了动，好像是说了什么。 她听不清，问了句：“你说什么？” 那人忽地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这次蜜色听懂了，那个人说，蜜色，你一定会后悔的。 蜜色不明白，她想问清楚时对方却忽地变成了一团蓝色火焰燃烧起来，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啊！ 蜜色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睡在外面的宫女连忙持着灯火进来：“公主，您怎么了？” 蜜色睁大着眼指着窗户的地方：“那里……那里有人！” 宫女看了看：“没人啊……公主您是做恶梦了吧，别怕，没事。” 可是……蜜色想说那好像不是梦，她真的听见有人说话了。她又看了看那里，但是那里的确没有人……所以，也许真是梦，可是这样的梦好奇怪啊。 287.第287章 与你无关 无衣挪了两步，却还是被风伴狩拦住去路：“麻烦风大人让一让。” “……”风伴狩，“国师，皇上有请。” 无衣：“没空。” 风伴狩面无表情：“国师，皇上有请，麻烦您跟属下走一趟。” 无衣“不去！我现在有事。” 风伴狩一把抓住无衣。 无衣恼了：“你去跟着皇上，别来烦我！”那孩子一点都不听话，现在不想理他！ 风伴狩提醒道：“只要您一天是国师是太傅，您就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召见，您就要受召。”被爱着的人果然是有恃无恐的，他想留下来想见皇上那么难，这个人却把皇上的偏爱不放在心上。 无衣心里还有气：“我不当国师不当太傅了行不行！” “可以。”风伴狩顿了顿道，“但是您现在还是，所以——” “够了！”无衣也算是服了风伴狩了。 算了，有衣本来就要等叶知秋，他去去就回应该不要紧。无衣板着脸：“带路！” 远远地看见风伴狩将无衣领来，方龙秀露出一丝笑容，提着水壶将茶杯烫好，又将第一遍茶水倒掉。 无衣走进了凉亭：“微臣参见皇上。” “先生请坐。”方龙秀倒进最后一道水。 无衣冷着脸坐下。 方龙秀将泡好的茶递到无衣面前：“先生，试试朕亲手泡的茶。” “皇上，请问你召见臣有何要事？”无衣并没有喝，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没事就不能见先生？”方龙秀反问。 无衣：“皇上，微臣有事在身，既然——” “先生，你刚从浮州赶回来，龙修还没有为你接风洗尘。”方龙秀开口打断无衣想要离开的话，话里带着深深的眷念，“先生，这么久不见，龙修很想你，你就不想龙修吗？” 听到皇上不是自称‘朕’而是‘龙修，无衣怔了怔，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着茶叶，沉默了一会有些艰难道：“微，微臣也很想念陛下……担心陛下。”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是意境差了很多，不过，就算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听到先生这么说方龙秀也是高兴的。 方龙秀笑了笑：“嗯，先生能想念着朕，朕很高兴。” 无衣的嘴角抿了抿不说话了。他的确是想着这孩子的，而且不是有一点想，而是很想。 或者是因为身在浮州时太孤单太寂寞，一个人努力一个人想办法，受伤了也没人管，成功了也没人分享喜悦，所以在解决浮州的事情后他的第一想法便是赶回帝都，见见方龙修。 是的，见这孩子，而不是见叶知秋告知事情成功解决，也不是见方青逍喝酒聊天。见这孩子，那时候他赶路时就只有这个想法而已。 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无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过，见到他后那种急迫的心情就没有了。如果……不是这孩子收下了陈国进献的美人，他的心就一直是平稳的，平稳平静地让他以为他从未离开过帝都，没去过浮州，不曾有过那般急迫的心情。 方龙秀：“先生在想什么？”先生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无衣啪得一声放下茶杯：“什么也没想。” 方龙秀：“……”果然不对。 “陛下，微臣还有事，请准微臣先行告退。”无衣突然站了起来。 急着去见叶知秋么？去赴约？方龙秀脸色一沉：“朕不准。” 方龙秀生气了，没想到无衣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你还想怎么样？” 风伴狩皱了皱，提醒道：“国师，请注意你的言辞。” 方龙秀看了眼风伴狩示意他别管，看向无衣道：“这个时辰了，先生有什么急事？” 无衣语气不悦：“与你无关。” “你不说，朕就不准你离开。”无衣这种态度，方龙秀的语气也跟着强硬起来。 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准许！我与你有什么关系！无衣眉头一皱，但是想到对方好歹也是皇上，于是又下意识地压住心里莫名蹿起的火气，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无衣的语气里带着埋怨，带着强压着的火气，方龙秀当然听得出来，就是因为听出来了，她才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是真的生气了，还是生她的气。她做错了什么，就是因为她拖着他的时间不让他去见叶知秋？ 对了，叶知秋……先生什么时候和叶知秋的关系那么好了，好到在晚宴上说出那般令人遐想的话，好到先生下了晚宴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好到为了叶知秋生她的气？ 朕还没生气呢，先生你凭什么就冲朕发火！方龙秀的眉眼完全冷了下来：“先生在生气，在怪朕？” 怪？难道不该？难道不是你影响了我的情绪？难道不是你喜欢男人，还收下那些美人，害得我莫名其妙不爽？ 我啊，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了！ “微臣告退。”无衣丢下一句话，礼也不行了直接转身离开。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蔷薇苑 宫女退了出去，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蜜色睁着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真的只是做梦吗？可是她明明听见了那般真实的声音。她想了想，索性穿了鞋子下了床走到窗户边。 刚才，那人就站在这里。一身白衣，身形修长。 可是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蜜色趴在窗户边上一脸疑惑。 “唉，看来真的是梦啊。”蜜色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睡觉？” 蜜色一怔，往后退了一步：“谁？”谁在外面，是不是梦里的那个人？ “是我。” 窗户被人打开，借着月光，蜜色看清了对方的脸。 “千逸哥哥！” “嘘！”凌千逸跳进来，笑道，“小声点，别吵醒别人。” 蜜色跟着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见见你。”凌千逸关心道，“你方才叹什么气？” 蜜色：“我刚才看见了一个人，可是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凌千逸哦了一声：“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蜜色摇头，顿了顿道，“可是我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他，可是我又真的想不起来我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 288.第288章 是不是喜欢他 眼见无衣竟是如此放肆，风伴狩正要出手拦人被方龙秀拦住。 “陛下！”风伴狩很不认同方龙秀这般忍让，无衣今天真的是太放肆了！ “让他去！”方龙秀咬着牙。他是先生，不是别人，她准他的无礼。毕竟，会生气会发火的先生，总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先生要好。 “是。”风伴狩心里虽是不乐意，但是主子发话了他也只能听着。 方龙秀眯了眯眼：“走，过去看看。”看看先生到底是不是去找叶知秋，看看叶知秋是出宫了还是依旧在御花园等着。 风伴狩：“是。” 这边，无衣带着一肚子的火急冲冲赶到御花园却是没有看到有衣的身影，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后无衣找上了正在和户部尚书说话的叶知秋。 “你忙玩了？”无衣走过去直接道。 叶知秋抬眼看了眼无衣，并没有立即理会他，而是对户部尚书道：“那就麻烦容大人了。” “丞相客气了，分内之事，何来麻烦一说。”户部尚书看了眼无衣，又看了看叶知秋，笑道，“既然国师大人与丞相有事相商，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叶知秋点了点头：“请。” 户部尚书又对无衣行了个礼：“国师，下官告辞。” 无衣摆了摆手算是听见了，等户部尚书一走，就问叶知秋：“墨竹他人呢？” 叶知秋：“已经走了？” “……”无衣，“走了？我不是让他等我吗！”又走了，到底有没有一点兄弟情，你也给个机会让我好好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叶知秋笑了一下：“他为什么要等你？” 无衣心里本就不高兴，现在有衣又走了，他更不高兴了：“我让他等我需要什么理由！你告诉我，他去哪了，是回你家了，还是又离开帝都了？” “不知道。”叶知秋回答得很是干脆。 无衣更生气了：“他没告诉你？”竟然又不知所踪？！ 叶知秋：“没有。” “让他等我没等，竟然又不辞而别！”无衣简直要气死了，“又是这样，我真想弄死他！”有衣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找死啊！就算他修为比有衣低，但是凭借着他们兄弟之间的联系，也足够他察觉有衣的不对劲了！有衣身上有魔气啊，魔气，虽然很弱很弱，但是绝对存在！ 叶知秋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道：“墨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管。” “轮不到我来管？”无衣简直要气笑了，“不想我管，有本事他不管我啊，有本事他别对我指手画脚啊！”有衣既然能管他，凭什么他就不能管有衣！简直是笑话，再说了，我们兄弟间的事关你叶知秋什么事，就算你是有衣的朋友，我们兄弟间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你若是安分守己，墨竹自然就不管你。”叶知秋冷着脸道，“墨竹嘴硬心软，但你若真犯了错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你。” “我犯错，我犯什么错了！”无衣咬牙切齿道，“担心我犯错，还不如管好他自己！”别没事有事瞎折腾，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管好你自己吧。”不想再与无衣做无意义的争辩，叶知秋转身准备走。 “唉，你站住！”无衣抓住叶知秋的手不让他走，“你还没告诉我墨竹去哪了，他刚才还在亭子里等你，你肯定知道他去哪了。” “国师，请放手。”叶知秋冷冷道。 无衣不放：“你先告诉我墨竹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叶知秋沉默几秒，随后嘲讽地笑了一下：“那不如国师先告诉叶某你是否还记得前往浮州之前说过的话？” 无衣一怔，手松了些：“记……记得。” 叶知秋甩开无衣的手：“那请问国师你什么时候离开帝都？” “我……”无衣有些心虚，竟是茫然起来，“我刚回来……你让我想想。” 叶知秋冷笑：“好，还请国师好好想想吧。” 叶知秋离开了，相比方才的怒火，无衣现在的心情是偏向沮丧的。 没见到有衣，在叶知秋那里不仅没问出有衣的去向就算了还被对方反问住了。啊，太失败了，太丢脸了。 还有……他为什么就心虚了呢，他为什么就不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叶知秋他的确是要离开帝都的，他很快就会离开帝都呢！ 无衣长叹一声，扶着一旁的树坐在了草地上。 “先生这是怎么了？” 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无衣顺着对方的靴子抬头看向来人，但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皇上怎么来了？” 方龙秀低头看着无衣，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是又气又心疼：“怎么，朕不能来？” “随你。”无衣低头看着草地，“微臣累了，还请皇上恕臣懒得行礼。” “……”方龙秀皱了皱眉，“啧，先生的架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哼，叶知秋不理你，甩开你的手，你失落了就将气撒到朕身上来了！ 无衣靠着树，仰头看向方龙秀，懒洋洋的语气：“啊，那也只能请陛下多担待着了。” 方龙秀沉默，看着无衣先生明显是心情坏到极点的模样，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良久后问道：“先生是不是喜欢丞相？” 无衣的神色彻底僵住：“哈？你说谁？” “叶知秋，先生是不是喜欢他？”既然已经开口了，方龙秀干脆都问了出来，“先生是不是喜欢男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蔷薇苑 见蜜色歪着头努力回想的模样，凌千逸拍了拍蜜色的脑袋：“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千逸哥哥，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蜜色抓着脑袋苦恼道，“宫女姐姐都说了我只是做梦了。” “或许就是做梦吧。”凌千逸若有所思道，“有些人的一生就只是一场梦的时间而已，不必太计较。” 蜜色摇头：“我不懂。” 凌千逸：“没关系，你以后会懂的。” 蜜色点头，然后忽地想起了什么，失落道：“千逸哥哥，今天是你的生辰之日，可是蜜色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特意跑来找你就是来讨礼物的。”凌千逸说完低下头在蜜色额头上亲一下，温和地笑了笑，“好了，礼物我收到了。” 289.第289章 绝对不喜欢 先生是不是喜欢丞相？ 先生是不是喜欢男人？ 无衣彻底愣住后又僵硬地看看四周。这孩子在问谁？这里除了他们就只有风伴狩了。 “嗯……你在问我？”现在不止是神色僵硬了，现在是说话都僵硬了。 方龙秀见无衣这个神色其实已经有些后悔这么问了，但是冲动下已经问出来了，再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她强作镇定地反问：“难道不是？” 无衣不说话了：“……” 方龙秀脸色一沉：“真的是？！” “你……”无衣猛地站起身，拉住方龙秀将她按在树上。 方龙秀一下子懵了：“先……先生？” 无衣一只手按着方龙秀的肩膀，一只手覆在了方龙秀的额头上：“你是不是生病了？” 方龙秀原本还不明白无衣想做什么，现在一听立即就火了，她沉着脸道：“先生没有听错，朕没病也没在开玩笑。” 无衣：“……”这孩子为什么不顺着台阶往下走！ 方龙秀不准备给无衣逃避的机会：“朕的问题很难回答？” 无衣垂下眸子。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你根本就不该问！ 很为难？难道先生真的喜欢男子，真被霜华给说中了？方龙秀心中强压的怒火越烧越盛，抬起手就挑起了无衣的下巴，厉声道：“老实告诉朕？” “够了！”无衣抬手挥开方龙秀的手，“我告诉你就是了。” 无衣深吸一口气，盯着方龙秀的眼睛道：“我不喜欢叶知秋。”天帝啊，为什么他和叶知秋会被联系在一起，就算他喜欢男人，他也不喜欢叶知秋这种无趣的人！ “还有，我喜欢美人，但是我不喜欢男人！”无衣强调道，“绝对不喜欢！”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这孩子的！ 方龙秀被无衣坚定的目光看得怔了怔。 不喜欢男人？现在她要怎么想。难道要庆幸？ 呵，是了，绝对不喜欢男人，所以绝对不会喜欢她这个皇上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方龙秀抿了抿嘴角：“嗯……朕知道了。” 对方情绪还算平静，无衣松了口气，同时期待对方不要再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方龙秀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先生今天心情很不好？” 无衣放开方龙秀退后几步：“是有点不好，所以失礼之处还请皇上不要介意。” “朕不介意这个。”方龙秀靠着树看着无衣，“不过朕很介意晚宴上先生为什么要反对朕收下陈国进献的礼物？” “……”夜色很好地将无衣脸上的不自然遮掩住，“你还不是收了。” 这话听着好像是有点闹别扭了，方龙秀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可是先生还是反对了，能给朕一个理由吗？” 说到理由，无衣心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的，不过他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理直气壮：“这还要什么理由，我就是觉得你不该收！” “哦？”方龙秀的语气意味不明。 无衣原本觉得自己理由很充足，但是被方龙秀这么奇怪的态度一弄，无衣的语气便没先前那么理直气壮了。 “他们送的是人，还是目标明确特意冲着你来的……还有，送姑娘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送男人！”说到这里，无衣就更气愤了，“你说你男人女人都喜欢，可是你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真收男宠啊！” 方龙秀挑着眉：“为何不可，难道朕收几个男宠还要偷偷摸摸地藏着？” 那也不能！无衣想这样反驳，可是话到嘴边了还是改成了：“大家会议论你，让百姓知道了会有损你的形象！” “先生大可放心，不过几个男宠，帝都权贵之家也有不少圈养男宠的，并不是什么大的过错。”方龙秀毫不在意道，“再者，宫里都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这种事私下里怎么传倒是没什么，断然是不会传到外头的。” “……”无衣，“陛下想得倒是周到。” “朕想得再周到，也没想到先生会这么反对啊。”方龙秀笑了笑，走近无衣，“先生差点害得朕下不了台啊，这么多人在场，先生也不给朕留点面子。” 额，这么一提，细细想来，好像的确是有些没注意场合？无衣尴尬了：“我……皇上最后要收，微臣不也是没再拦着嘛。” “这倒也是。”方龙秀话音一转，“不过，如果先生再坚持坚持，朕也许就不收了。” “……”无衣噎了噎，“现在说已经晚了，陛下已经收了。” “嗯，已经收下了。”方龙秀拍了拍无衣的肩膀，自嘲的语气，“先生不喜欢男人，朕喜欢。” “你这样……”无衣一偏头，突然禁声，甚至是立即屏住了呼吸。 这……这孩子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的！这么近的距离，一偏头几乎就是要亲吻的距离！ 方龙秀眨了一下眼睛：“先生。” 太近了，太近了！ 无衣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妙距离后立即连连后退。 方龙秀站在原地看着明显是慌了的无衣，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摆脱无衣的纠缠，叶知秋离开皇宫 回到叶府，叶知秋换下官袍后径直去墨竹的客房。房间里是暗着的，看来人还没有回来。 叶知秋推开客房的门，将房间里的灯火点上。 好友说离开帝都前还有点事要先去处理。没有说去找谁，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来去匆匆，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没有任何准备的离别。 叶知秋叹了口气。 罢了，他早该习惯了。君子之交，一切不必强求，这样互不干涉的相处模式也好。 “在等我吗？” 叶知秋在灯盏旁抬头，墨竹正从门外走进。 “回来了，我给你泡壶热茶吧，你今晚喝了不少酒。” “这么热的天就不喝热的了。”墨竹脱了外袍躺在竹榻，“我累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 叶知秋：“好，那好友好好休息。” “对了，明天我就离开帝都去找你师叔。” 叶知秋回头看向墨竹。 墨竹躺在榻上看着叶知秋：“所以你这几天就不用等着我回来了。” “好。”叶知秋露出了一丝笑容。 290.第290章 落荒而逃 对方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自己，倒是显得自己太过一惊一乍了。无衣在夜色中懊恼不已，感叹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这孩子是喜欢男人，可是这孩子或许对他并没有那个心思呢。你看，他今天不是当着你的收了那些美人吗？ 这孩子不喜欢他，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等等……自作动情？无衣的脸色一变，这下子看向方龙秀的目光就不仅是防备和尴尬了。 “先生？”方龙秀又往前走了几步。 无衣：“啊……怎，怎么了？” 方龙秀语气沉沉：“先生……是不是怕朕？不想见到朕？” 怕？开玩笑吧！我怎么会怕你！不想见你？不想见你我从浮州赶回来做什么！看着方龙秀再次靠近，无衣强作镇定没有立即离开，声音僵硬道：“陛下多虑了。” “是朕多虑了？”方龙秀走到无衣面前停下，与无衣保持着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朕倒是觉得先生是怕朕的。” 你说话归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无衣欲哭无泪。 方龙秀伸手抱住无衣。 “你……”无衣彻底僵住，震惊中想推开对方。 “先生，不要怕。”方龙秀将脑袋靠在无衣的肩膀上，声音温和，带着安抚和感叹，“龙修不会把先生怎么样的，但凡是先生不愿意的事情，龙修都不会勉强先生的。” 无衣的手顿了顿，停在了空中。 方龙秀继续道：“先生，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离开帝都了？” 无衣沉默，没有回答。 “朕知道先生想要离开了。”无衣不说话，方龙秀自己将话接了下来，“是不是朕让先生为难了？” 无衣停在空中的手颤了颤，开口：“不是。” 方龙秀拥抱着无衣的手紧了紧：“如果朕……挽留先生，先生会为了朕留下来吗？” “我……”会不会？他自己都不知道。 方龙秀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嘶哑：“别走好不好？” 无衣没有回答。他觉得，如果再不走，会出事。不是方龙修会出事，而是他自己要出事。 “至少别现在就走。”方龙秀抬头看着无衣，眼里带着无声地哀求，“朕明年及冠，父皇已经离开了，朕希望先生能为龙修行及冠礼。” 无衣的手紧紧握起，心却是一点点软了下来。是了，及冠，眼前这孩子还未成年，还未及冠。方盛兰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孩子。他还那么小就已经承担了这么多责任。 方龙秀的声音带上一点哭腔：“先生。” “好，我答应你。”看着这样的方龙秀，无衣忍不住回抱住对方。罢了，那就现在不走，等这孩子行完及冠礼再离开帝都吧。 先生答应了！方龙秀一喜后很快又意识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先生抱住她了！ 感觉到对方的手就搂在她的腰上，方龙秀在一阵僵硬后彻底红了脸。 这边方龙秀红了脸，而无衣的情绪还保持在深深的无奈和叹息中，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他们的动作有多么不妥，直到一片落叶突然落在他的脸上，将他从那无奈和叹息的情绪中唤了回来。 反应过来的无衣：“……”现在是什么情况！ 方龙秀干咳一声。 “对不起！”无衣立即收回手。 “先生。”方龙秀再镇定脸也是红的，于是她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用着一本正经地语气道，“抱歉，是朕失态了，不是先生的错。” 他们靠得这么近，即便是晚上，借着月光，无衣也看到了方龙秀脸上的红晕。 脸红……这孩子好像害羞了，一本正经的害羞？ 好……可爱…… 嘭！嘭！ 心跳忽然不正常起来，跳动得那般急促，快得像是要从身体里挣脱一般。感觉太过强烈，让人再也无法忽略！ 无衣捂住心口，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正常了。 “先生？”方龙秀见无衣捂住胸口，以为无衣身体出了状况，担心了。 “没事！”无衣连忙退回，落荒而逃，“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又走了！方龙秀摇了摇头，不过这次却没有那么生气了。 风伴狩从一旁走过来：“陛下，回去吧。” 方龙秀点头：“嗯，回逸心殿。”说着，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风伴狩：“恭喜陛下。” 方龙秀的嘴角终于完全翘了起来：“嗯，成功留住先生是值得恭喜。” 虽然只是暂时留住了，但是既然这次能留住，下次就再有挽留的机会，若这次都留不住，那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还有，她发现先生真的很容易心软，至少对她容易心软。至于有没有她所期待的感情……这就不确定了，不过，这不重要了，先生能留下来就可以了。 方龙秀：“伴狩，你说先生对朕会不会还是有点喜欢的？”虽然这没有先生留下来重要，但高兴之余不妨碍她有所期待。 风伴狩语气为难：“这……属下不确定，或许有吧。” 有的，方才国师的举动，分明是慌乱了。这个时候慌乱，恐怕已经不是单单因为知道陛下喜欢他了。 那样的慌乱和无措，和当初已经喜欢上陛下但还未认清自己的心时的他是何其相似。国师他恐怕很快就会认识到为什么会这样了。 看着心满意足的主子，风伴狩忍不住问道：“陛下心中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留住国师的办法？” 方龙秀点头，随即叹了声：“办法是早就有了，但是难免担心。” 风伴狩沉默。是的，在喜欢的人面前，就算有着再大的把握，也避免不了担心失去。 “伴狩，明天去查查，看看朕的丞相和国师私下里的关系到底如何……小心点，以不让他们发现为前提。” 方龙秀想起今晚先生和丞相的相处，心里不介意肯定是假的。她说不会勉强先生是真的，但是她也不会让先生被人抢了去。 风伴狩：“是，属下明白。” 方龙秀：“回去吧……明天去观星台。” 而就在方龙秀他们离开后，一阵风吹过，大树后露出一片墨绿衣角。 “看来事情的确有些不妙了。”墨竹从树后走出，抿着嘴角明显表现出他此刻的不悦。 291.第291章 喜欢 方龙秀达成了目的自然是心满意足地回逸心殿休息了，可怜落荒而逃的无衣急匆匆离开皇宫后沦落街头。 为什么要逃跑啊！太丢脸了！ 无衣靠着大街上的石柱抓狂不已。 本来没事的，这么一跑岂不是显得很是心虚！他是谁，他可是神仙！对方是谁，只是个凡人，只是个孩子！ 但是……但是那孩子是方龙修…… “……什么呀！”无衣抬手狠狠捶了几下石柱，“就算他是方龙修也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凡人！” 对，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神仙动心！ 但是……但是那孩子红着脸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无衣：“……” “可爱个屁，他是男人！”无衣彻底暴躁了，忍不住拿脑袋去撞石柱。 一旁经过的老伯连忙向前阻止：“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非要寻死啊。” 无衣面无表情地停住。 老伯抓着他的手开导他：“听我一句劝，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多了，但再大的事咬咬牙就过去了，但命可就只有一次啊，千万要珍惜！” “哦，多谢。”无衣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需要泡个冷水澡冷静一下，正巧不远处就有一个池塘，眼睛一亮，连忙往池塘走去。 走到池塘边，无衣正准备往池塘里跳又被人拉住。 无衣：“……”帝都的百姓心肠真的是太好了，但也的确是想得太多太喜欢往坏处想了！ “小伙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无衣一回头，发现拉住他的还是刚才那位大伯。 无衣不得不解释：“大伯，我不寻短见，我就是下去泡泡澡。”大伯，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你的速度也真是够快的，难道帝都的百姓不仅心里素质好，连身体素质都这么好？ “小伙子，你就别骗我这老人家了，你明明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老伯完全不信无衣的话，“再说了，这池塘的水这么深，哪能在这里泡澡啊。” “生无可恋？”无衣明显不关心池塘的水深不深，他的关注点完全在前面那句话上，一脸惊讶地问道，“你说我生无可恋？”我哪里像是要找死的人了，我哪里不想活了！ “你怎么看都像不想活的样子。”老伯拍了拍无衣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神情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想开点，你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你这种事是很正常的，去喝点酒大醉一场失落几天就会慢慢好的，完全没必要寻死。” 哈？无衣不可置信道：“谁说我喜欢的姑娘不喜欢我了？！” 老伯叹气道：“没事，别不好意思承认，这也没什么。” “不是……”无衣连忙道，“我没有喜欢的姑娘，更没想寻死。” “真没关系的。”老伯理解地点了点头，完全是安慰无衣的语气，“谁年轻的时候没点糊涂事，想开了就好……你这年轻人精神面貌都不错，再坚持坚持或许人家姑娘就答应了，所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无衣急了：“对方不是姑娘，是个男人！”这个老伯怎么就说不通了，他到底哪里像要寻死了！ “……”老伯顿了顿，干咳一声，“不是姑娘？这……这个……这个也可以的，谁年轻的时候不轻狂……喜欢男人其实也没什么，真的不需要寻死。” “……”无衣沉默了一秒，“大伯，我看起来喜欢男人？” 大伯一脸着急：“你别想不开啊，就算你再喜欢人家，人家不愿意你也别想不开啊。” 无衣的语气更加沉闷了：“我喜欢他？” 大伯点头：“喜欢他并没有错……我听说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也有喜欢男人的，你喜欢就喜欢了，不要在乎其他人的目光，更别为了大家的闲言碎语觉得没脸见人！” 无衣的嘴角抿了抿：“你不觉得这样不好，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老伯见无衣的神态不对，生怕他想不开还想寻死，语气坚决道，“这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喜欢谁不喜欢谁，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着，就算你的喜欢是少见的，但也不能因此就否定这种喜欢对不对，年轻人，你听我说——” “老伯。”无衣忽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老伯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你……”多好的小伙啊，虽然喜欢一个男人的确是有些另类了，但也不必想不开啊。 “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无衣弯起了嘴角。 老伯：“真的不会再想不开了？” 无衣点头：“不会。” “阿弥陀佛，这就好。”老伯拍了拍胸口，“这就好，那老头子就放心了……那我走了啊，你别往下跳啊。” “不会的。” 无衣面带微笑送老伯离开，然而等老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后他嘴角的笑意立即收了起来。 喜欢男人？ 无衣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很是自然地想起了方龙修在他怀里抬起头的模样。 喜欢那孩子？ 脸上是红的，却那么一本正经地说着抱歉的话。 喜欢方龙修？ 无衣缓和下来的心跳再次急促地跳动了。 喜欢上龙修那孩子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墨竹回叶府之前 离开皇宫，墨竹在短暂的一番思考后前往了侯爷府，找到方青逍时，方青逍正沐浴完熄灯睡觉。 而就在灯火熄灭的那一瞬间已经关好的窗户嘭地一声打开，墨竹沉着脸进了房间。 方青逍立即转身躺到床上：“本侯爷已经睡了，不想见客。” 墨竹袖子一扬，熄灭的灯盏再次亮起：“不好意思，我不是客，想睡觉就先谈事。” “你到底有完没完，老子就是不……”方青逍咬牙切齿坐起，然而狠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 墨竹沉着脸，心情明显不好，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也不见了，这个时候他来硬的，恐怕墨竹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耐心陪他耗。 他方青逍很少怕一个人，但他的确是怕墨竹的。他怕墨竹，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强大，也不是因为对方是个万恶之人，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墨竹，只要是他想做的，他就一定会去做，这个人心中没有所谓的善恶之分，只有能不能做。 方青逍干咳一声，认真道：“说吧，我听着。” 292.第292章 他是我的人 喜欢……是喜欢…… 无衣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 很好，现在他真的想寻死了。 冷静，冷静！ 该死的心跳！你倒是停下来！ 无衣一咬牙，最后还是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塘。幸好这个时辰了大街上没多少人，池塘边也正好没人，不然这一跳定然会引起旁观。 月朗风清，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路旁的灯笼也一盏盏陆续熄了下来，整个大街渐渐恢复了夜的寂静。 大约两个时辰后，这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水声。 “呼，终于平静了！”无衣从水里浮出，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脸轻松。 碰了碰身边的莲叶，掬了把水扬起，又和水上漂着的同类打了声招呼，无衣笑了笑，笑声里透着一股肆意：“呵，就算是喜欢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无衣有什么事是不能应付的。” “你们说是不是？” 无衣眉开眼笑地看着手中漂着的几片浮萍：“我能于千千万万片浮萍中被主子选中点化成仙就说明我无衣福泽在身，如此厚泽在身的我怎么会栽在一个孩子身上，他喜欢我怎么了，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仙凡有别，我除了能把他当成任务对象还能做什么。” 抛开手中的浮萍，无衣湿漉漉地离开池塘上了岸。 对，除了任务对象，再不能越过界限。喜欢就喜欢了，认清自己的心，然后将其控制。 认清了自己的心，在水中理清了思路，这段时间纠缠了他好久的烦恼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无衣一身轻松说不出的自在。 嗯，这么高兴，应该找个人喝上几杯好好庆祝庆祝。 去明月楼？ 无衣算了算时辰。额，太晚了，这个时候美人都睡了。 有衣……算了，先不说不知道他去哪了，要是被有衣知道他竟然喜欢上一个凡人，那他铁定会被抓去关紧闭，最少是修炼个百年。 叶知秋……好了，忽略。 那么就只有方青逍了。 无衣笑了笑。 哈，死道友不死贫道，作为好友，不找方青逍找谁。那家伙今天没参加晚宴，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啧，去给他一个惊喜。 这个时辰了，整个侯爷府除了门前的灯笼是亮的哪里都是黑的，无衣轻车熟路地摸到方青逍的房间外，然后一脚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方青逍，老子回来啦！” 方青逍在黑暗中睁开眼，于黑暗中抓起了身边的枕头。 咦，怎么没有动静。 “别睡了，起来陪我喝酒。”无衣一扬袖，点亮了房间的灯盏。 然而，房间一亮，他眼前一黑，什么东西迎面砸来，伴随着的是方青逍满含怒气的声音。 方青逍：“给老子滚出去！” 无衣拿开砸在脸上的枕头，一脸无语道：“喂喂，你就这么迎接我的。” 方青逍咬牙切齿道：“你还想我怎么迎接你？” “别这样嘛，不就是打扰你睡觉了吗。”无衣笑嘻嘻地凑过去，“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看到我，难道你不该高兴点。” 方青逍：“哪里久了，在我们眼里，不上百年你也好意思说久。” “这是人界，入乡随俗。”无衣坐到方青逍身边，“你看我就想你了，一回来就来找你喝酒。” 方青逍冷笑：“不是吧，你明明一回来去见的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我看你……快起来！”方青逍一脚把无衣踢开，“你怎么回事，身上全是水还敢往我床上坐！” “刚才去池塘里泡了泡。”无衣笑着抬手弄干自己的衣服，“光顾着来找你了，倒是忘了弄干衣服。” 方青逍磨牙：“老子还要睡觉，你干净把床弄干！” “别生气。”无衣接着弄干被褥，笑道，“你还别说，好久不这样，这一泡还真是舒服，不如我们改天再去泡泡。” 方青逍一脸戾气：“老子是狐狸！”最讨厌水！ 无衣：“你现在是个凡人。” “你也知道老子现在是凡人，凡人是要睡觉的！”方青逍恨不得打人。 无衣凑近了看方青逍：“咦，黑眼圈好重，气色也不好，你怎么了，这段时间都没睡好？不会我不在，你又忙着和皇上作对，忙着敛权收银去了吧？” 还不是墨竹，就是你那个好哥哥，他就是个神经病，害得老子多少天没睡好觉了！方青逍有苦还不能说，只叹自己交友不慎，恨恨问道：“老子当个贪官奸臣怎么了，关你什么事，说吧，你挑这个时辰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无衣摸了摸鼻子，看方青逍这个样子，难得有些心虚了：“没什么事，就是心情不错，月色不错……咳，过来找你喝酒。” 方青逍：“……” 无衣：“要不……反正都醒了，陪我喝两杯？” 方青逍直接躺下，转身背对着无衣：“好走不送。” “……”无衣笑了笑躺倒方青逍身边，“好吧，那就不喝酒了……唉，你躺进去点，给我挪点地方。” 方青逍：“……” 无衣：“不愿意，那就去喝酒。” “……”方青逍咬着牙，不情不愿挪了挪。 无衣笑了笑：“你当贪官奸臣怎么和我没关系了，你别忘了我是个忠臣良臣。” 方青逍：“呵呵……” “我说真的……”无衣抬脚踢了踢方青逍，“别跟皇上对着干，他可是我罩着的。” 方青逍：“你还护短了。” 无衣：“那当然。” 方青逍沉默了几秒，道：“说正事，不然你可以闭嘴了。” “我当然要护短了，我要保护他。”无衣接着道。 方青逍：“闭嘴。” “方青逍……”无衣顿了顿道，“我现在说的是正事。” 方青逍翻身：“有完没完，老子没心情——” “是正事。”无衣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我喜欢他。” 沉默，四周完全沉默了下来。 无衣转过头看着神色僵硬的方青逍，眉眼带笑却是异常认真：“我喜欢他，他是我的人，我要护着他。” 方青逍抬手就要去揍无衣：“发什么神经，这么正经的语气，老子差点要当真了！” 无衣伸手抓住方青逍的手：“这次不是开玩笑，也没有不确定。” 293.第293章 想好了 方青逍看着无衣异常认真的眉眼，在一瞬间的慌神后抽回拳头又翻了回去。 方青逍说：“这个时辰了，我不想陪你这混账说些胡话。” “哎……别是这样的反应啊。”无衣抬手拍了拍方青逍的肩膀，“我想通了，与其这样自欺欺人，不如爽快点承认。” 方青逍语带恼怒：“既然你已经认清了，还跑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来找安慰的？” 无衣笑：“当然不是，找你喝酒也不一定是浇愁……我是找你庆祝的。” 方青逍翻身坐起，瞪着无衣道：“庆祝？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你一个神仙喜欢上一个凡人你还要庆祝，还笑，你是不是还很高兴？！觉得是件好事？！” “当然不是件好事。”无衣无奈道，“可是已经这样了，我不笑，难不成你还让我哭一哭？”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方青逍一脸严肃，“既然你认定你已经喜欢上他了，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唉，终究是没能阻止，没想到他自己突然就认清了。 无衣笑：“就这样啊。” “……”方青逍想要打人。还笑得出来，简直是没心没肺。 “好好……你听我解释。”无衣收敛了笑容，语气终于认真了几分，“你也说了，我一个神仙喜欢上一个凡人是不对的，我当然知道，所以你放心，即便我的确是喜欢上了方龙修，我也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的。” 方青逍完全是不相信的眼神：“当真？”既然不想趟这趟浑水，刚才为什么那么认真地说要保护方龙修？ “喜欢谁是我的事，要怎么样还不是看我自己，我还不想来段生离死别的仙凡苦恋的戏码。”说到这里，无衣皱了皱眉，“更何况，我到现在都不确定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我想当他是任务对象，那也得两情相悦才能赢得这盘赌局不是。” 方青逍：“……”但凡皇帝身边长点心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喜欢国师，恐怕就你还在怀疑。 “也是。”方青逍嘴角抽了抽。这样一个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他自己是喜欢方龙修这个事实的，以前倒还来找他问问，这次竟是自己就确定了。 “既然不能将他作为任务对象，那就不能有什么越界行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很清楚。”无衣笑着道。 方青逍提醒道：“喜欢可不是你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你最好离他远点。” 无衣：“这点我也考虑好了，为防万一，我会离开帝都。” 方青逍一愣，虽然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劝无衣离开帝都，但是对方主动提出，他还是有点意外的。 因为知道这种喜欢不好，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这到底是想得明白为了双方好，还是本身其实是偏向无情。 神仙，都这么冷情？ 方青逍的声音不自觉就淡了几分：“你已经想好了？”有时候觉得，无衣这个人比墨竹更像神仙，或许，墨竹根本不需要为无衣担心，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他自己。 “想好了。”无衣顿了顿道，“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他还是我护着的人，我既然喜欢他，那自然是不想他受到伤害的。离开后我不管，但是我还在帝都的时候就不准别人欺负他。” 方青逍嘲讽：“他是皇上，身边还有个风伴狩，哪里需要你来保护。” “……”无衣，“你太没意思了，这是情话懂不懂！” “呵呵，你的情话留着对方龙修说去，我听着心烦。”方青逍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走得时候我去送你，好歹也朋友一场。” “这个……不急，明年。”无衣说出这个时间，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果然，方青逍一听就炸了：“你说要离开就是明年离开？！” 无衣：“明年方龙修及冠，我答应他帮他行完及冠礼再离开。” 方青逍皱眉。他们这个皇帝陛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啊，竟然先人一步将人留了下来。最主要的是，这个方龙修竟然悄无声息中让无衣动了感情！ “明年才离开，这个过程中你能确定你不会越陷越深？”方青逍明显是不放心的。 “不能保证。”无衣回答地毫不掩饰。 方青逍怒，一脚踢去：“那你还不赶紧走！” “哪有你这样赶人走的，还是不是好朋友了！”无衣身子一歪躲过，站起身道，“你放心，从现在起，我尽量减少和他接触。” 方青逍冷哼。你不去找他，他来找你怎么办，要知道，那位比你爱得深。 “这样吧，万一你还不放心，回宫时我尽量在观星台待着，出了宫就去明月楼泡着。”无衣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对，明月楼美女多啊，我去那里待着肯定不会想他的。” 方青逍凉凉道：“你已经是个断袖了，你应该去南风馆。” 无衣神色一僵，随即反驳道：“胡……胡说什么！” 方青逍呵呵两声：“皇上是个男人，你喜欢他，不是断了是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在明月楼待了这么久却没有兴趣与哪位美女厮守一生的冲动的原因？难道这就是他面对明月楼这么多美女却始终没想过要与她们一起完成任务的真正原因？ 无衣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青逍啊，我觉得我喜欢方龙修并不能代表我就断了吧，我看见美人还是挺感兴趣的。”无衣看着方青逍，“还有，我看你的时候完全没有冲动的感觉。” “……”方青逍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无衣退后了几步：“我对你没感觉，真的……只是兄弟！” 方青逍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马上过来。” 无衣走过去。 方青逍一把抓住无衣按在床上，与此同时身上的衣服直接散开滑落。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无衣是不是断袖 方青逍：无所谓，断不断都是朋友。 叶知秋：他不能断。 方龙秀：朕不知道该不该希望他断，朕是方龙修也是方龙秀。 有衣：他敢断！断也只能找神仙。 无衣：我没有断，我只是刚好喜欢上了方龙修而已。 294.第294章 也没那么糟糕 无衣眨了眨眼也不抵抗，嘴角带上一抹笑意。 方青逍嘴角一弯，狐狸眼微微挑着，声音带上平时少见的低哑：“其实，我倒是不介意你到底是不是断袖，反正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无衣特别淡定，“无聊。” 方青逍：“……” 无衣打量着方青逍的身体，评价道：“皮肤太苍白了，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一点肉也没有瘦得只见骨头了，你现在的身体果然太差了，需要我为你调养吗？” “……”方青逍起身穿衣，“你是正常的，可以滚了。” 无衣笑：“唉，这只能说明你的身体没有诱惑力吧。” “那你去找小倌吧，别打扰我睡觉。”方青逍系好了衣服躺在床上，“对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把烛火灭了。” 无衣收起了笑容：“唉，说真的，你身体看起来很不好，我很担心，这次我哥回来了，我求求他，让他帮帮你……他性子好像越来越古怪了，到时候见了面你客气点，别惹他生气。” 方青逍：“……”我怎么不客气了，我就差对他马首是瞻了！叫我别惹他生气，恐怕到时候惹他生气的是你吧！ 无衣：“唉，别装睡，听到没有？” 方青逍睁开眼：“墨竹是不是真的能帮到我，能让我以后彻底摆脱凡人的身体？” 无衣点头：“应该可以。” “你……”方青逍脸上现出犹豫，“你一定要等到明年才离开吗？” “嗯，答应了不想反悔。”无衣笑了笑，“再者，我看着那孩子长大看着他坐稳皇位，的确希望能为他举行及冠礼，不能在一起，这个再错过了会觉得遗憾吧。” “如果我说……”方青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一声，“罢了，你想留下就留下吧。”虽然他很想得到墨竹的帮助，摆脱现在的困境，但是他还不想让无衣在他和方龙修之间去选择一者，这样未免太矫情了。 无衣：“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青逍翻身睡觉：“没什么，就是想赶你走了。” 无衣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蠢啊，你肯定不是想说这个。” “你聪明的话下次就不要三更半夜来打扰我睡觉。”方青逍，“有事我会告诉你，你现在可以滚了。” 无衣：“我现在没地方睡，这么晚了，和你将就一晚吧。” 方青逍：“滚，我不乐意和你将就。” 无衣笑嘻嘻地凑过去：“你放心，我就是断袖也不会对你感兴趣的，我喜欢我家孩子那样可爱的。” 方青逍：“……”方龙修哪里可爱了？ 无衣将方青逍往里面推：“进去点。” 简直拿他没办法，方青逍往里面挪了挪。 无衣笑了笑躺下，手指一弹，灭了房间的灯火。 “方青逍，手拿过来。”黑暗中，无衣去摸方青逍的手。 方青逍不耐烦：“睡觉。” “拿过来。”无衣坚持不懈。 方青逍：“不睡就滚出去！” 无衣不说话，摸到方青逍的手后紧紧握住。 “放开！”方青逍挣了挣。 “睡觉睡觉。”无衣打着哈欠。 感觉到从对方手上缓慢输进的灵气，方青逍的神色在黑暗中无比复杂。 他一直觉得结识无衣是件很糟糕的事，如果不是认了无衣这个朋友，或许他早已夺取了无衣或者墨竹的身体，再不济，也不会惹上墨竹这个麻烦。 方青逍在夜色中开口：“你后悔认识我吗？” 无衣：“不认识你多无聊啊。” 方青逍无声地笑了笑。好吧，或者是有些糟糕的，但相较以前枯燥的生活，的确没那么无趣了。 或许，也没那么糟糕，也许是幸运也不一定。方青逍觉得。 不过，觉得幸运这个感觉肯定是错的，至少在他一醒来没见到无衣反倒在房间里见到墨竹后，这个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早。”墨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体是不是好多了。” 方青逍冷着脸开始整理衣服。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无衣刚走，好像消耗了不少灵气。”墨竹支着下巴看着方青逍，笑道，“怕你内疚所以在你醒之前先行调息离开，看来他的确是很在意你这个朋友。” 方青逍穿好鞋子站起身，冷笑道：“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你要不要帮我？” “当然帮。”墨竹手指敲着桌子，“那么，首先你要让无衣离开帝都，这个条件你做到了吗？”“不瞒你，我没有做到。不仅没有，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先前我告诉你无衣可能会喜欢上方龙修。”方青逍顿了顿，看好戏般看着墨竹，“不过，现在不是可能了，无衣昨晚告诉我，他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方龙修。” 墨竹脸一沉：“你说什么？”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方青逍幸灾乐祸道，“他现在不想离开帝都，我是无能为力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自己看着办吧。”哼，有你这个哥哥在，没道理让我来担心无衣。反正我也看开了，我的忙，你看着办，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大不了我再换身壳子苟且先将就着！ 墨竹沉默了一会，又开始打量起方青逍来，嘴角甚至又重现微微弯了起来。 方青逍垂在广袖下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墨竹道：“无能为力？看来你没有用我的条件去要求无衣。” 方青逍：“我和他是朋友。” “我明白了。”墨竹站起身准备走。 这就走了？不为难，不威胁？方青逍倒是一时没缓过神来。这墨竹的性子果然是越来越古怪了。 方青逍忍不住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作为他的哥哥，我是不愿意强迫他离开。”墨竹站在窗边回头看了眼方青逍，“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做恶人，那就只好我来做了。你选择了唱白脸，黑脸自然就由我来。” “……”方青逍，“明年方龙修及冠，无衣就会离开。” “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墨竹丢下一句话，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房间。 当然是越早离开越好，但是你也要无衣愿意离开。方青逍冷笑。 而这边，无衣一大早回到观星台，还未来得及关门修炼就见到了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295.第295章 可是解气了？ “大人，皇上来了。” 这个时辰过来，岂不是一下早朝就往这边来了？无衣将脱下的衣袍重新披上，将房门打开。 道童站在门外，神情有些奇异：“大人，皇上就在阁楼外，您快去迎驾吧。” 迎驾就迎驾，你这是什么表情。无衣默了默：“怎么了？” “这……”道童明显不知如何开口，“大人去看看就知晓了。” 搞什么鬼。无衣整理着衣服走出阁楼，一出门，没被盛夏的晨光耀花眼，倒是被门前琳琅满目的东西给闪得愣了愣。 “先生，早。” 方龙秀站在那些东西之后，一身暗色的衣袍逆着晨光，却比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还要闪亮。 这个人果然是要少接触的，见了真是晃眼睛。 无衣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先生免礼。”方龙秀绕过那些闪亮的东西，走到无衣面前，指着那堆东西道，“先生觉得这些礼物怎么样？” 送给我的么？不过，我要这些珠宝做什么，也不怕我拿去换成银子去赌坊。无衣嘴角挑了挑：“还看得过去，就是有点多了吧。”虽然实在不怎样，但是这孩子一大早亲自送礼物过来，不能打击他。 “先生觉得看得过去那就好。”方龙秀顿了顿接着道，“六个人分呢，不多。” 无衣：“……”哈？六个人。 方龙秀往阁楼里看了看：“那六个人呢，怎么没出来？” 无衣皱眉：“哪六个？”所以，礼物不是送给他的？！ “……”方龙秀挑了挑眉，“朕收的那六个美人。” 原来是那六个！？无衣的脸沉了下来：“微臣不知道。” 方龙秀惊讶了：“朕记得昨晚让人将他们送到观星台了，先生不知道吗？”先生还在生气？ 还真不知道，昨晚我要是在观星台，肯定会仗着国师的特殊身份拒收这些凡尘俗子，以免他们污了国师的清修之地。无衣看向一旁的道童：“他们在哪？”谁让你乱收人的！ 道童：“大人昨晚没回来，观星台又没有多余的房间，小童便将他们安排在二楼了。” 二楼？二楼除了国师的资料库和炼丹房就只有一间放杂物的仓库。资料库和丹房……很不才，他不会炼丹，那些书卷古籍他基本也没去翻过。然而就算他用不上，想来道童也不会将那些陈国之人带到资料房和炼丹房。 仓库自他接受国师之后，阁楼的东西就没动过，资料库和炼丹房道童还长期打扫，但是仓库…… 无衣为那六位美人默哀了几秒，问道：“皇上驾到，他们怎么不下来迎接？” 道童：“大概是小童交代他们没有大人的话不准随意走动，大人今早才回来，小童还未来得及去通知他们下来。” 方龙秀暗暗皱眉。听道童的意思，先生一夜未归，刚刚回来。 “先生昨晚不在观星台，去哪了？”先生平时不在观星台过夜时，基本上就是去了明月楼或是回了太傅府。若是去明月楼，大概是不会一大早就从美人的怀抱里起来的。太傅府么，昨晚太傅府的道童刚好按时回来领解药，她可不认为先生昨晚会在太傅府。 但若不是明月楼和太傅府，那会是在过夜的？叶府还是侯爷府？先生在帝都还有其他相识的？ 能说去了侯爷府吗？还是不要了，这孩子不喜欢方青逍。无衣随口道：“啊，回太傅府了。” 方龙秀：“……”谎言。 “陛下别站在门口了，微臣带你去见那些美人。”无衣领着方龙秀进门随口问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以往他也很少回观星台。 “自然是要问的，朕将美人交给先生，当然是希望先生能照看他们。”方龙秀轻笑一声，“可是先生昨晚竟然不在观星台。” 收了美人还想让我帮忙照顾他们？！想得倒是真好！无衣冷着声音：“陛下放心，微臣不在，道童也会照顾好他们的。” 方龙秀：“……”呵，果然还是生气的。 无衣推开仓库的门，转身就准备走：“陛下请，微臣就不打扰你们了。” 方龙秀：“……” 满目尘埃，视线昏暗，六大美人分为两批倚在两处稍微干净一点的角落里。啧，昨晚还那样光彩耀人，现在却显得那么可怜。 被灰尘呛了一下，方龙秀抬起手挥了挥手：“先别走……国师就是这样照顾他们的？” “不然还要……”无衣一转身，随即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让他们住在仓库，仓库竟然还没打扫一下，观星台的道童未免太不待见他们了吧……哦，不对，应该是太懒了。 无衣一把拉住方龙秀，强行让方龙秀背过身：“陛下眼花了。” 这也太过了，这也太不给这孩子面子了。无衣袖子一扬，仓库的窗户打开，大风席卷而进带着万千灰尘。 灰尘少了，地面干净了，晨光照进，仓库亮堂了。 嗯，看起来好多了。无衣满意收手：“陛下，刚才光线太暗，现在看就好多了。” 方龙秀转身，见了瞬间改变光景的仓库，眉头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又很快笑了起来，只因她面前站着六位满身灰尘的人。 “你们……”无衣倒是没注意到那六个人是什么过来的，咋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奴等拜见皇上拜见国师。” 六个人脏兮兮地跪了下来。 无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不起，我就是故意的。 方龙秀横了眼无衣，态度温和：“都起来吧，辛苦你们了。”顿了顿，看向身边的风伴狩，“去吩咐道童准备梳洗的清水和换洗的衣服。” “谢皇上。” 等那六人被风伴狩领走了，方龙秀才看向依旧翘着嘴角的无衣道：“先生现在可是解气了？” 无衣立即收敛了笑容，沉默了几秒问道：“陛下知道微臣在生气？” 这么明显若是还看不出来她就不用当皇上了。方龙秀认真点头：“朕当然知道。” 无衣又是一阵沉默，踱步到走廊处，看着外面初升的骄阳问道：“那陛下可知道微臣为什么会生气？” “啧……朕收了这些美人，难道先生吃醋了？”方龙秀轻笑起来。 296.第296章 先生才是最好看的 吃醋？ 无衣搭在栏杆上的手猛地收紧。 “先生别介意，朕开玩笑的。”方龙秀很快接着道，又走到无衣身边，低声道，“他们是陈国派来的人，先生为朕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还请先生相信朕，朕有分寸。” 无衣哈哈笑了笑：“陛下明白就好。”我啊，生气了，原因恐怕不止这一点点。不对，应该说我从未担心这个，因为我相信你会防范。但若对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单纯地诱惑你……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旦经不起诱惑整日沉沦于美色中耽误了政事怎么办。 方龙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暗了暗。 无衣：“陛下觉得他们真的很美吗？” 方龙秀：“当然，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会差。” 无衣暗自磨牙。哪里美了，脏兮兮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一点光彩。 “不过，在朕心中，先生才是最好看的。”方龙秀偏头看向无衣，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声音都故意放柔了几分，“谁也比不上先生。” 无衣一怔，随即在心跳再次失常前猛地转身走开，声音因为僵硬而显得格外冷淡：“陛下，请不要拿微臣与他们几个比。”这孩子太犯规了，这么正经地说着这么暧昧的话，会让他误会的。 好像不小心有点出格了。方龙秀连忙跟上去：“先生，你别误会，朕不是拿你和他们比，朕心中……” 算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也是错。先生能容忍她的玩笑，但大抵是不喜她说这些太过暧昧的话。 先生知道她的心意还能留下来就已经很好，她要注意分寸，不能太过了吓着他。 方龙秀笑了笑。嗯，要慢慢来。习惯是可怕的，等先生慢慢习惯了她的喜欢，日后自然会慢慢习惯她的亲密接触。 如果不行，一旦发现先生反感，就赶紧退开。 “先生。”方龙秀转移了话题，“一起去楼下看看那些礼物吧。” 提到礼物，无衣下楼的步子就缓了缓。这孩子，没给他带礼物就算了，现在还邀请他去看礼物？ “不去。”无衣一转身上楼，不准备下去了。 真的生气了？“先生？”方龙秀下意识地伸手去住无衣。 无衣一扬手：“微臣还有事——” “啊！” 无衣连忙转身。 原来是他一挥手，将站在楼梯上毫无防范的方龙秀碰到，方龙秀没站稳下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小心。” 无衣一惊，一瞬间就到了方龙秀身边，拦住了对方的腰。抱住了对方，无衣明显松了口气。 “先生。”方龙秀在无衣怀中，神情有些不对。 幸好没让这孩子摔下去，不过，这孩子愣愣的神情是怎么了，吓着了？无衣担心道：“陛下没事吧？” “朕没事……不过……”方龙秀看着无衣，“不过，朕离地面不过两级台阶，朕的身手也不错，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无衣：“……” “朕刚才是不会摔倒的。”方龙秀神情复杂地看着无衣，“先生不知道吗？”不过临时决定的小小试探，先生为什么要那么担心呢，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焦急的神情？这让试探的她怎么想？ “哈……”无衣连忙收回手，身形一移便是三步之远，低下头道，“是微臣害得陛下差点摔倒，还请陛下恕罪。” 呵，又刻意保持距离了。方龙秀拂了拂衣袖：“朕没事，先生不必如此。” 无衣：“是。” 罢了，不怪先生，那句话是她不该问。方龙秀走到礼物旁，手指滑过一张琴身镶嵌着琉璃珠宝的五弦琴：“先生看看这张琴，是朕为那位气质温和的男宠准备的，朕中意的其实是一张素雅的琴，但是想到那男宠气质温和，穿着打扮又十分朴素，若再配张素琴，过之而无不及，那样就太寡淡了，所以朕就选了这张，希望他会喜欢。” 都是假话的，这些东西都是风伴狩准备的。方龙秀看向无衣：“先生觉得如何？” 无衣脸色不太好：“勉强。”现在就承认是男宠了，能再心急点嘛！ “那这个呢。”方龙秀又指着两盒棋子，“这是朕为那位会下棋的男宠准备的，看他神色冷冰冰的，这棋子入手温润，光泽剔透，他用这棋子下棋时应该会很好看，朕现在就想和他来一局了。” 为男宠精心准备礼物，真真是有心！无衣语气淡淡：“微臣不善下棋，不懂其中乐趣。” 正说着，那六位美人倒是快速，这会的功夫就梳洗好了。 “拜见皇上。” 方龙秀笑了笑：“起来吧。” 无衣语气不佳：“准备穿成这个样子？”怎么都是一身白衣道袍，看着真别扭！ 一旁道童解释道：“观星台没有其他的换洗衣服，只能先这样了，风大人说一会就让人送其他衣服过来。” “就这样吧，不用换了，朕倒是觉得这样很好。”方龙秀笑眯眯地看着无衣，“国师说他们身上浊气太重，正好让他们在观星台跟着国师修行一段时间。” 无衣：“微臣——” “不要拒绝。”方龙秀扔下一句话就朝那位气质温和的美男勾了勾手指，“你过来，告诉朕，你叫什么？” 那男子语气不急不缓：“青平。” “嗯，青平是吧。”方龙秀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又凑近了些，眉眼挑了挑，“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青平含着笑，没有说什么。 方龙秀：“会弹琴？” 青平：“会。” 方龙秀抬手一指：“那张琴送给你，你去弹一曲给朕听听。” 青平：“是。” 方龙秀又看向那张面相妖艳的男子：“你叫什么？” 那人冲方龙秀眨了眨眼，说话时挑着尾音：“回皇上，奴才叫狐生。” “生得这般艳丽，果然只有那些闪亮的珠宝才能配得上你。”方龙秀走过去，挽住对方纤细的腰肢，“朕选了些珠宝，你看看喜欢那些。” 狐生眉眼带笑：“谢谢皇上。” 这算什么，放着另外三位漂亮姑娘不管，先招呼美男？这说明这孩子更喜欢美男？这绝对是不对的，太过分了，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无衣越看越气，神色也越来越冷。 297.第297章 赐给微臣吧 青平琴声悠悠，狐生笑声晏晏，方龙秀揽着狐生的腰，偷空看了眼一旁的无衣。这一看，还真是有些意外的收获。 “你会下棋？”无衣站在那神色冷漠的男宠面前，“你叫棋行是吧？” “是。” 方龙秀嘴角弯弯。啧，先生竟然还记得使臣当时说的话。 “长得的确不错。” 无衣伸手去摸棋行的脸，棋行退后一步躲开了。 “被送来当男宠，还这么清高好吗？”无衣瞥了眼方龙秀，“我家陛下喜欢主动点温柔点的。” 方龙秀：“……”朕什么时候不喜欢气质清冷的了。不过，那句“我家”的朕喜欢。 棋行神色不变：“在下并不是自愿过来的。” 无衣挑了挑眉：“这样啊……”他转过身看向方龙秀，“陛下，这个男宠赐给微臣吧。” 方龙秀眉头一皱：“你要他做什么？” “他这模样微臣挺喜欢的。”无衣笑着，“他既然不想当男宠，就留在观星台给微臣打扫房间吧。” 方龙秀：“他来打扫房间，观星台的道童做什么？” 无衣：“给不给？” 方龙秀很是直接：“不给。” 这孩子怎么这样，明明以前他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无衣彻底不高兴了。 方龙秀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眯眯地补充道：“先生没有说服朕的理由，朕是不会给的。” 理由？意识到自己并无什么能说服人的理由，想要这个棋行不过是不想方龙修再加一个男宠。 所以真正的理由不过是吃醋了吧？ 吃醋？ “算了，微臣还有事，告辞。”无衣恼羞成怒，一甩衣袖离开。 风伴狩站在方龙秀身边低声道：“国师真的生气了。” “无妨。”方龙秀抵着嘴角笑了笑。也不能太宠着先生了，不过，话说回来，先生最近很容易生气啊。 一旁狐生的手缠了过来，挽着方龙修的手臂道：“皇上，奴喜欢这块玉石。” “你喜欢就好。”方龙秀拍了拍狐生的手，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那三位美女身上，“朕让人选了些首饰，你们喜欢什么自己分吧。” 三位美女：“谢皇上。”皇上终于想起我们的存在了。 “至于……棋行。”方龙秀的语气顿了顿，“你说你不是自愿当男宠的，那朕放你离开帝都怎么样？” 棋行脸色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很快平静下来：“不用了，我的家人还在陈国，私自离开会连累到他们。” 方龙秀：“这样啊，那你想如何，朕一向不喜强人所难。” 棋行一敛衣襟跪了下来：“在下想留在观星台修行，求皇上成全。” 方龙秀嘴角的笑容消失：“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皇上明显发火，棋行的另外五位伙伴立即跪了下来。 青平开口求情：“皇上息怒，棋行原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脾气不好不懂事，他不是有意触犯皇上的。” “行了，你们在观星台好好待一段时间吧，朕有空会过来看你们。” 方龙秀扔下一句话也离开观星台。 离开观星台，方龙秀问风伴狩：“你说棋行这是什么意思，他看上先生了？” “……”风伴狩，“应该不是吧。”陛下，您多虑了。 “你的意思是朕想多了。”方龙秀摸了摸下巴，“可是朕怎么觉得他看国师的目光有些奇怪啊。” 那也有可能是他不想当男宠，国师帮他说话他也的确想找条出路，而留在观星台似乎还不错。风伴狩安慰道：“陛下，国师虽然很有魅力，但是陈国送来的人想必也不傻，断然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方龙秀瞥了眼风伴狩：“伴狩，你觉得朕当真是在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风伴狩：“啊？” 方龙秀：“派人跟陈国那边的密探联系，查查这六个人的事，特别是那个青平和棋行。” 风伴狩：“是。”他还真觉得陛下是在担心棋行看上了国师！女人心似海深，君心更甚。 方龙秀：“朕没事担心这么多事，几个男宠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当第二天下了早朝到观星台，看见无衣竟然和那个什么棋行相谈甚欢时方龙秀就不得不多想了。 先生说看上这个棋行不会是真的吧？还有那个棋行，设定不是高冷吗，这会和人说说笑笑是什么意思？ 风伴狩看了眼不高兴又不向前的主子，心里微微叹息，准备开口喊一句“皇上驾到”提醒那两个站在阁楼里的两人，而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却见原本好好聊天的棋行忽然靠近国师。站在角度上看，就算不是亲吻，那也是低声密语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所见的相谈甚欢 棋行走下楼梯，刚巧无衣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无衣：“早。” 棋行态度平淡：“大人早。”顿了顿问道，“大人可知在下昨天向皇上请求留在观星台的事情吗？” 无衣一脸莫名：“还有这事……你留下来做什么？”你是陈国送给皇上的男宠，不是送给我的。 棋行：“大人不是喜欢棋行吗？” “……”无衣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哎，你能不能别用那么冷酷的神情说这么搞笑的事情。” 对方沉默了一秒，随即也笑了起来：“传闻方朝的国师神通广大，行踪难寻，为人清冷不与人接触，更是常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其他棋行不知，但这清冷一条似乎并不准确。” 无衣笑道：“嗯，那现在本国师就站在你面前，你还看出了什么？” “一般国师戴着面具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又或是相貌不佳。”棋行冷酷的眉眼挑了挑，“现在看来，国师不过是因为生得太好不得不戴了，若国师不戴着面具，大家看到国师，恐怕第一个惊叹的是年轻国师的相貌而不是神通了。” 无衣笑起来：“话挺多的，看来你也不高冷。” “那要看对谁。”棋行笑道，“想不想知道在下还看出了什么……这个说出来大人恐怕会吓一跳。” 无衣笑：“尽管说。” 棋行凑近无衣，低声道：“国师大人……是不是喜欢皇上？” 298.第298章 请皇上成全 风伴狩脸色一变，扭头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冷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风伴狩：“……”果然，陛下生气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生气。 但是风伴狩又忍不住想，若是这样就生气了，那陛下若是知道国师不止一次在侯爷府过夜岂不是要气得把方青逍千刀万剐？ 所以，不是陛下亲眼所见就心态掌控得好，就是这气生得有水分。 这边方龙秀一开口，那边无衣就转头看了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无衣走了过来，站着行礼。 棋行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神色淡淡，若不是方才刚才亲眼所见，她倒还真不知这棋行也能够言笑晏晏。方龙秀没礼无衣，低头看着棋行也不叫他起来，道，“你真想留在观星台？” 棋行：“皇上——” “你想好了再回答。”方龙秀冷冷道，“若你以男宠的身份留在宫里，朕没准心情好什么时候放你自由并解决你家人的问题，若你选择留在观星台，就永远留在宫里别想出去了。” 棋行一脸惊讶，随后沉默了下来。 无衣也有些惊讶，说了句：“其实微臣的观星台并不宽裕，那仓库不适合久住。”我不跟你抢男宠了，你不必如此。 方龙秀一个眼刀过去：“先生在向着一个男宠？” 其实我觉得这人还不错，比那个青平给人的感觉要好。无衣笑了笑：“陛下哪里话，微臣不过是觉得你给的选择太难选了，棋行恐怕是要好好想想。” 方龙秀哦了一声：“对了，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无衣笑：“没做什么，就在是聊天。”棋行那小子语出惊人，幸好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然还真会被吓了一跳。 方龙秀冷笑：“国师和朕的男宠倒是相谈甚欢。” 无衣陪笑：“一般一般。”就是有点投缘而已，聊天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方龙秀：“朕看一点也不一般，国师是不是还想让朕把他赐给你？” “……”无衣立即道，“没有，微臣不敢。”你明显生气了，我没事干才会再惹你。 “皇上。”被他们两个差点忽略了的棋行开了口，“草民想好了，草民愿意留在观星台。” “……”方龙秀冷笑两声，“当真是很难的选择。” 无衣：“……” 棋行：“草民不愿意像个女人一样留在后宫争宠，宁愿留在观星台清修。” 无衣看了看方龙秀铁青的脸色，连忙对棋行道：“唉，你再好好想想，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观星台很无聊的。” 棋行：“草民想好了，请皇上成全。”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方龙秀转身离开。 风伴狩转身跟着离开，无衣愣了愣连忙跟上，走到门口却被人拉住。 无衣转身：“你做什么？” 棋行将无衣困在他与门框之间：“大人，我冒着生死选了你，你现在可要对我负责。” 无衣：“……” 棋行：“你叫无衣？” 无衣：“知道还问。” 棋行笑：“无衣大人，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无衣：“我不想对你负责。” “……”棋行，“不要打岔，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皇上？” 无衣冷着脸：“喜不喜欢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棋行笑眯眯道，“若是大人喜欢男人，请好好考虑在下。” 无衣：“……”这个人的设定不是高冷吗，为什么会歪得这么严重！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人。”无衣面无表情道，“你让开。” 棋行挑眉：“若是不让呢？” 无衣有些奇异地看着棋行：“你当真是个男宠？”陈国是怎么想的，怎么派个这样的人过来？龙修那孩子若是个暴君，分分钟钟就把人拉出去砍了。 “不是。”棋行沉下眉眼，“都说了我不是自愿过来的，你看我为了不当男宠都愿意一辈子留在观星台了。” 一个男人被逼迫着过来当男宠的确是难以接受，无衣略表同情。 棋行转眼就笑了：“不过，观星台有无衣大人这样的美人相陪，棋行还是很乐意的。” “……”无衣推开棋行往外走，“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本大人一般不待在观星台。”同情什么的见鬼去吧，还是去看看他家的孩子吧。 眼见着无衣离开，棋行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 “主子，你胆子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平已经来到了身边。 棋行笑：“没事，就算我不小心死了，这不是有你吗，方朝的皇帝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青平沉着脸：“幸好这小皇帝脾气好，主子以后不能这样了。” “喊我棋行吧，虽然这阁楼里就只有两个道童，但还是要小心隔墙有耳。”棋行的神情冷冷的，“看这皇帝的反应，我大概会在观星台在留一段时间，也算是避免了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至于你……自己想办法吧。” “是。”大概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青平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这个国师……您留在他身边真的没事吗？” “国师啊。”棋行忽地笑了起来，“倒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留在观星台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 青平温润的眉目皱了皱眉，随即舒展：“一切小心为上。” 这边，方龙秀离开观星台走得很快，离开观星台后却是放慢了速度。 方龙秀：“伴狩，重点查这个棋行。”哼，不要自由，不当男宠，宁愿一辈子留在观星台？不是有猫腻就是真的看上先生了！ “是。”风伴狩回头看了看，“陛下，国师跟过来了。” 朕走得这么慢，他速度那么快，竟然现在才跟上来！方龙秀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风伴狩：“……”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无衣很快很了上来。 方龙秀并没有停下，而是冷冷应了声：“说。” 无衣：“陛下，微臣想搬回太傅府。”还是少待在宫里少见你比较好。 你搬不搬有什么区别。方龙秀：“国师不想帮朕调教那几位美人？” 无衣一本正经瞎说：“清修靠个人，微臣会经常回来提点他们的。” “不准。”方龙秀没给任何商量的余地，“伴狩，我们走。 299.第299章 气息变了 “倒是做得出来，朕不让他搬，他就不回观星台了。”方龙秀扔开奏折，捏了捏眉头，“那六位在观星台可还老实？” “很安分。”风伴狩将一杯清茶递过去，“陛下，累了便休息吧。太阳已经下山了，没那么热了，陛下可以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都看腻了。”方龙秀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伴狩，你说先生这些天没回观星台是去明月楼了，还是去找叶知秋或是方青逍了？” 风伴狩：“陛下若是想知道，属下立马遣人去查。” “不了，知道了也只是平添烦恼。”方龙秀的目光从窗外移到风伴狩身上，“依你看，先生和叶知秋到底有没有猫腻？” “应该没有。”风伴狩坦言道，“叶丞相的喜好一目了然，不喜欢的根本不想有所交集，先生正好就是叶丞相不喜欢的。” 方龙秀：“可是根据调查，他们私下接触的也不少。” 风伴狩：“陛下，他们私下见面，几乎都打了一架。” “打出感情了？”难道先生是欠虐的体质？ “……”风伴狩，“属下不觉得。” 那就好。方龙秀：“那方青逍呢？”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这……属下不好判断。” 方龙秀：“你说男人之间的友谊会不会演变成爱情？” 风伴狩：“属下不知。”陛下，您问得太多了。 “不知？”方龙秀的声音忽地沉了沉，“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朕的？” 风伴狩神情一僵：“陛下……” “觉得为难可以不回答。”方龙秀站起身，走到风伴狩身边，压低声音道，“可是如果这样都为难……你以后要怎么继续留在朕身边，朕到底是皇上……不会永远不宠幸后宫之人，更何况，朕还时时刻刻惦记着无衣。” 风伴狩不敢抬头，不想看方龙秀说这些话时是怎样的冷酷表情。 “而且朕在做这些事情时还需要你来遮掩。”方龙秀的手落在风伴狩的肩膀上，“你真能心如止水一直守在朕身边？不难过么？” 风伴狩垂着的睫毛剧烈颤了颤。 方龙秀不急，静静地等着。爱着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心爱之人躺在别人的怀里？ “陛下。”风伴狩抬起头看方龙秀，“属下不知道以后，但现在……属下只希望能守在陛下身边，就像陛下明明知道无法和国师在一起，却还执着地想要留下国师一样。或许，陛下什么时候不执着于留下国师时，属下也便释怀离开了。” 不执着于留下先生么？有这个时候吗？方龙秀叹息着想着。或许，是有的，但是那时兴许是她真的累了，真的死心了吧。 方龙秀看向窗外，窗外的红袖花依旧不知疲倦地纷扬着，可是等夏天过去了，花期也将尽了。 “伴狩，陪朕出宫走走。记着，身上多带些银两。” 或许，她该趁着正值花期的时候过过属于女儿身的生活，日后，没了这份心思，久而久之，她会真的忘记她不止是方龙修，还是方龙秀。 风伴狩：“是。” 夜幕将近，两个身影从一家客栈的窗户跳了出来。 风伴狩：“陛下，属下还是跟着您吧，您这样出去……” 方龙秀一眼看了过来，风伴狩便将话咽了回去，幸好夜色降临，他们又站在树下，昏暗的环境很好地遮掩了他脸上的红晕。 “你最好离朕远点，有你在朕身边，万一碰到熟人就太让人起疑了。”方龙秀很不习惯地扯了扯脸上的面纱，“朕身手虽比不上你，但对付一般的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风伴狩不放心，又将一个信号弹递给方龙秀，“属下不会离得很远，陛下若有事联系属下，属下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知道了。”方龙秀收下了，正准备走又回头看向风伴狩，“拿来。” 风伴狩不解。 方龙秀：“银子。”没钱怎么闲逛。 风伴狩连忙递过去一个装满碎银的钱袋和一个装满金叶子的钱袋。 准备得倒是很充分。方龙秀将金叶子贴身收着，必要时可当武器，至于装着碎银的钱袋就直接系在腰间。 放金叶子的时候，想了想把挂在脖子上贴身放着的一个小荷包摘了下来。方龙秀低头看着小小的荷包，犹豫了一下将它放到风伴狩手心：“这个你收好，很重要，就算命丢了也不准丢了它。” 风伴狩一愣，他倒是不知道陛下有什么东西竟然这么重要。 方龙秀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朕信你才敢将它暂时交予你保管，不要让朕失望。” 虽然不知道小小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但是主子既然这么说了，风伴狩自然是认真了，他将荷包手下，道：“陛下放心，属下明白。”没有多余的言语，但态度已经保证了一切。 “朕走了。”方龙秀一笑转身走了。 而就在方龙秀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风伴狩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陛下身上的气息变了！ 他的身体里留着野兽的血，对于气息十分敏感。而他陪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的气息他最清楚。 一个人可以改变容貌，可以改变口音，甚至改变气质，但属于每个人的气息却是基本无法改变的，可是刚刚主子的气息变了！ 风伴狩看着主子离去的背景，目光渐渐变了。 不，不仅是气息变了……似乎是给人的感觉也变了。 以前他不知道主子的秘密时从未怀疑过主子是女子，后来知道了也很少记得主子是女子。这不是装扮的问题，更不是声音的问题，而是陛下身上就有着那样男子的气质，可是现在仅仅是一个背影，一眼，他便当主子是个女子。这一眼，有服装的原因，但绝对不仅是如此。 风伴狩低头看着手中小小的荷包，抬手摸了摸。是个块状的东西，很薄很轻。 察觉到变化，是因为陛下远离了这个东西？如果这东西的确是陛下掩饰身份的东西，那还真是比性命都重要了。 风伴狩笑了笑。陛下是真的信他，如此信他，他也该满足了。 300.第300章 姑娘没事吧 女装，还真是神奇啊，不过换了一套衣服，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方龙秀提着裙子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一圈。 嗯，她现在是方龙秀，完完全全的方龙秀，不是方龙修，不是承担着整个江山社稷的天子方龙修。 终于可以做自己了。方龙秀摸了摸自己的脉门。果然，不佩戴那枚灵玉，脉相就恢复正常了。 灵玉不在自己手上，担心是难免的，但是比起担心，方龙秀更愿意去相信。相信了解她的一切，爱着她的风伴狩不会背叛。 心里装着这么大的秘密，有个人一起分享就真的轻松了许多。让风伴狩留在身边，的确是她自私了，但她的确需要一个像风伴狩那样的人。 她在天下人面前伪装，在朝堂上伪装，在后宫伪装，甚至在先生面前也是伪装的，她很累，需要一个可以让她什么也不必顾及的人。 风伴狩是这样的人，但如果对方不爱她，而只是效忠于她就更好了？但这毕竟不现实，风伴狩的忠诚大部分和感情挂勾，如果没有感情牵扯，恐怕她又不能如此信任他。 这就是现实，她从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也从不会放着眼前的好处不要，利用是必然的……但对方是风伴狩。 方龙秀下意识地想要揉眉头，但是又想到额头上刚刚绘着的图案又不得不收回手。 算了，走不走随他吧。 现在她是方龙秀，不是方龙修，不想烦心事。 嗯，逛街。 方朝是强盛的，帝都作为方朝的政治中心绝对是繁华的，那么作为帝都人流量最多的街道自然是最热闹的。 特别是这个时候，炎热的太阳下去，大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纷纷走上了街头，大街最热闹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方龙秀跟着人群专往热闹的地方走，走到哪玩到哪，虽然不喜人实在是太多了点，但总体上来说还是非常开心的。 她刚看了几个江湖人街头卖艺，兴致勃勃点评一番，觉得还不错正要给钱却被他们的头拉到了一边。 “姑娘，我们不要你的打赏，只要你别再多嘴就行了。” 方龙秀一脸茫然：“还不错啊。” 那大汉擦了擦脸上的汗：“姑娘，你再这样点评下去，我们没法演了。” 好吧，她不该点出油锅炸手其实不难，不该说闭着眼扔飞镖另有玄机。 算了算了，也算是开眼界了，不看了。方龙秀摆了摆手：“算了，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 大汉：“姑娘说的是。” “这是打赏。”方龙秀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大汉手中，“本……姑娘看得很开心，走了。” 嗯，那边也挺热闹的，过去看看。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一文钱一投，圈中哪个您直接带走。”小贩在地上摆了不少东西，手里拿着竹子做成的圆形圆圈大声吆喝着。 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有圈到东西到手的，也有人扔了十几个圈子却空手而归的。 方龙秀站在旁边看着，虽然地上摆着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几个钱，但是瞧着好玩，她也想试试。 “老板，给我十个圈子。”方龙秀从钱袋里找出一块碎银扔给老板，“不用找了。” “好嘞，姑娘，给，姑娘出手大方，愿您满载而归。” 方龙秀笑：“那是当然。”朕有百步穿杨的本事，还对付不了这几个小东西。 瞄准了一个木刻的娃娃，方龙秀扔出手中的圈子。 然而，可惜的是，并为圈中。 方龙秀愣了愣又扔了个，还是为中。 一旁老板道：“姑娘别心急，慢慢来。” 这不可能啊。方龙秀瞧了瞧手中的圈子，又掂了掂。嗯，知道了，这东西可和她往日用的羽箭不一样。 又扔了两个，方龙秀找到了手感，于是一扔一个准，惹得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发出一阵阵赞叹声 嗯，还挺好玩，手中剩下的圈子很快用完了，方龙秀没过瘾，看向老板：“老板，再来十个。” 老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笑容，僵着脸将圈子拿给方龙秀：“姑娘真是好本事啊。” 一旁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起哄道：“老板，你要往地上放东西啊，不然这姑娘套什么呀。” 在大家的起哄中，老板一脸肉痛地将东西补上。 方龙秀随手一扔便是一个，越扔越顺手，很快又将手中的圈子扔完了。 地上的东西全被圈住，四周的人一见又起哄着要老板补上东西。 都是她的子民，还是不为难她的子民了。方龙秀拍了拍手笑道：“算了，本姑娘过完瘾了，这些东西老板就自己留着吧。” 老板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多谢姑娘高抬贵手。” 方龙秀正要说不谢，忽然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她倒是没觉得什么，一旁围观的人却有人好心提醒她：“姑娘，快看看你有没有丢东西。” 朕出来什么也没带啊。这是方龙秀的第一个念头，但她还是摸了摸身上。这一摸，还真是发现丢了东西。 贴身放在身上的金叶子还在，但是装着碎银挂在腰间的钱袋却是不翼而飞。 方龙秀愣了愣，反应过来了。 钱袋被人偷了？被刚才撞她的那人偷的？不是……竟然有人偷到她的头上？ 不行，她得追回来，不然让风伴狩知道，她的脸往哪放。虽然风伴狩不敢笑她，但是自己都觉得不行啊。 第一次女装出门被调戏，第二次女装出门就被偷了银子？当她脾气很好么！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方龙秀立即跑出人群去追撞她的人。 哼，抓到这小毛贼送到衙门去！ 方龙秀急着追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难免会碰到行人，但是她身手好，基本上都能躲避过去。眼见着再过一个摊位就要追上了却不料这个时候竟然撞上了一个刚从一家店面出来的人。 那人出现的太过突然，方龙秀没注意，和那人撞了个满怀。原以为会摔跤，不过幸好对方手快牢牢扶住了她。 “姑娘没事吧。” 对方一开口，方龙秀就愣住了。 先生？开什么玩笑！撞上的那一瞬间，明明瞧见对方穿的是一件白衣啊，并不是先生惯穿的绿衣。 301.第301章 真像 竟然在穿女装时被先生撞见，真是倒霉！ 无衣见对方不吱声，以为姑娘家碰到了哪里，关切问道：“姑娘可是伤着了？” “没事……”方龙秀连忙推开无衣想要离开。 因为惊慌下方龙秀的力气有点大，无衣以为自己冒犯了人家姑娘，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突然跑过来，我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避开。要不这样吧，我跟你道歉——” 方龙秀着急着离开，连忙摆手：“不用！不是先生的错！” 不，等等，她刚才叫对方什么。该死，平时叫习惯了……方龙秀一惊，吓得立即抬头看无衣的反应。 对方果然是有些怔愣的，方龙秀非常紧张，她看着无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对方似乎没有看她，垂着眸子视线涣散，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方龙秀犹豫了一下，没有趁机离开，而是开口将对方的思绪拉了回来：“在想什么？” “哈，忽然想起一个人，姑娘称呼在下的方式和……”无衣抬眼正视眼前的姑娘，随机愣住。 眼前这姑娘一身红衣，纱布蒙着脸露出一双眼睛，额头上绘着一朵精致生动的……那是红袖花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无衣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点难以呼吸。 方龙秀紧张地手心都是汗：“我的称呼有问题吗？”顿了顿解释道，“只是见先生一表人才彬彬有礼，看着像个教书的先生才这样叫的。” 无衣的目光落在方龙秀的眼睛上，呆呆道：“真像。” 方龙秀眉头一蹙：“先生说什么？” 无衣回过神，忽略心头那抹悸动，笑道：“我并不是什么教书的先生，在下无衣，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不要叫先生了，这样一叫，太容易想起方龙修那孩子了。 方龙秀犹豫了一下道：“嗯……无衣公子。”看来先生没有认出她。 总是盯着姑娘看非常不好，无衣移开了目光：“姑娘以后小心，大街上人这么多跑得太快很容易撞到人。” 方龙秀：“……”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无衣：“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 急事？方龙秀想了起来：“啊，对了，钱袋！”这会功夫恐怕那小毛贼早就跑没影了。 “钱袋？”无衣笑了笑，“姑娘方才是在抓小偷？” 方龙秀：“正是。”又觉得自己太过镇定，又加了一句，“钱袋被偷了，人也没抓到，这可怎么办！” “这么说来在下也有过错了。”无衣拿出一锭金元宝递过去，“姑娘别急，这些可能补偿你的损失。” 方龙秀：“……”这么多，先生，你还真是大方！对素不相识的姑娘就肯给那么多，朕看你的俸禄还是太多了！ “这怎么能行，我不能收。”方龙秀拒绝。 无衣笑：“收着吧，我一向看不得美人伤心，这点心意权当交个朋友。” “……”方龙秀不客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哼，交朋友？重点是美人吧！ 无衣含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方龙秀：“……”果然，就是想认识美人！ 无衣：“哈，若是不方便——” “红袖。”方龙秀笑了笑，“姓禾，名红袖，公子就叫我红袖吧。” “红袖？”无衣想了想，“绿意捧砚，红袖添香？” 方龙秀笑了笑：“没那么诗意，就是红袖花的意思。” 无衣：“就是姑娘额头上绘的红袖花？” 方龙秀点头。 无衣笑：“很别致，很精巧。” 方龙秀挑眉：“公子说的是人还是花？” “啊……”无衣一怔，竟然红了脸，“都好，都好。” 方龙秀原想趁此机会约着无衣游玩一番顺便套话，不过当余光看到无衣走出来的店是天衣坊，而且正好某人也刚从店面出来时立即改变了主意。 “无衣公子，我还有事，失陪了。”方龙秀转身就走。 无衣：“哎，姑娘……”说走就走，他说错什么了？ 方青逍走过来：“让你先出来去首饰铺选几样上好的首饰，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没走？” 无衣：“不小心撞了个姑娘。” “……”方青逍冷笑，“被撞了还和对方聊起来，看来是个美人啊。” “的确是个美人。”无衣笑了笑抓着方青逍就走，“走吧，时辰快到了。” 方青逍：“买礼物。” 无衣：“不用买，有银子就行了。” “说要买礼物的是你，现在说不买的也是你。”方青逍顿了顿，“不买那就把金子还给我。” 无衣：“给我了就是我的。” 方青逍：“只是给你买礼物的，现在既然没买，那就该还给我。” “哈哈，我们两个谁跟谁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 “还是我的。” …… 待那两人走远了，方龙秀才从一个卖伞的摊位后走出来。 礼物，先生要去见谁？方龙秀抬头看了眼天衣坊的招牌又掂了掂手中的金元宝。 又是特意换衣服又是买首饰的，这是要去见谁？ 方龙秀好奇，若是放在往日早就叫风伴狩跟上去看个究竟了，不过现在风伴狩不在身边，她就只能亲自跟去查探了。 怕被发现，方龙秀只是远远地跟着，在走到一个巷子口时停下了脚步。 进了这个巷子便是帝都出了名的风月之地，明月楼就在其中。方龙秀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果然，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平时先生也去明月楼，也没见对方这么认真对待啊。 “快走快走，再不去就晚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正巧巷口有两个男子结伴进去，方龙秀随手拦住一个：“请问今天这风月之地有什么大事吗？” “难道你不知道今晚明月楼有新来的花魁择主？听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走吧走吧，你跟个小姑娘废什么话，再晚些，花了那么多钱预约到头来连美人的面都看不到。” 明月楼，花魁？看来先生也是赶去一睹花魁风采的。哼，先生还真是风流啊。这么风流竟然还敢自称是修道之人！ 方龙秀站在巷口想了想，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302.第302章 争见花魁 黄昏之后，月上柳梢之时，风月之地的营业时间才刚刚开始。而今天，帝都风月之地最为出名的明月楼比以往都要热闹很多，这明月楼的大门还未开，门前就站满了等待的人。 而无衣和方青逍就是其中的两个，为了不被挤来挤去，他们两个站的地方离大门有些远。 无衣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柳树上，嘴里叼着一片柳叶道：“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在外面等着，直接进去不是更好。” “不劳而获没意思，跟着一起去抢多有趣，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方青逍瞥了眼，见对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想一脚踢去，“特意给你换了身衣服，你倒是给我精神点。” 无衣：“这白衣哪有我自己的衣服好看。” 方青逍：“我这是为了你好，哪个姑娘心中没有一个白衣翩翩的佳公子。 “那你怎么不穿！”无衣看了眼站在门前等待的男人们，愤愤不平道，“你看看你看看，十个中就有六个穿白衣的，一会进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去吊丧的。” 方青逍：“……”什么时候，无衣的嘴巴和墨竹一样毒了。 无衣：“要不是看在这身衣服抵得上老子一年的俸禄，老子早就脱了。” 方青逍：“你俸禄就这么少。” 无衣：“啊，被方龙修扣得没剩多少了。” “方龙修……”方青逍笑了一下，问了一句，“怎么样？” 无衣咬着柳叶，装不懂：“什么怎么样。” 方青逍：“你这段时间很少回宫……啧，在控制距离，真害怕自己为一个男人不能自拔？” 无衣一下子站直了：“你还别说，原来我还真担心过，不过今天见到一位姑娘，我又不怕了。” “怎么，你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了？”方青逍嘲讽道。 “虽然没一见钟情，但是有感觉啊。”无衣托着下巴分析道，“我见到漂亮姑娘还会心动，这说明我还是喜欢女人的，这还说明我对方龙修没我想得那般喜欢，不是非她不可。” “喜欢本来就不是唯一的。”方青逍挑了挑眉，“不过，我倒是好奇那姑娘长什么模样，让你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倒没有，不过是感觉不错。”无衣笑眯眯道，“不过要想从方龙修那里收回心，喜欢这姑娘倒是个好办法。” 方青逍皱了皱眉：“你所谓的喜欢……你想利用她完成任务？” 无衣摇头：“不，我不需要利用女人完成任务，我就是转移注意力而已。”顿了顿，“不过，能不能再遇到就看缘分吧……哎，明月楼怎么还没开门，这定好的时辰已经到了吧。” 这话刚落，明月楼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无衣连忙拉着方青逍进了明月楼。 这人全部进了明月楼，明月楼的一楼到处站满了人，人多天热，吵吵闹闹地让人忍不住心烦。 无衣抢了方青逍手里的扇子使劲扇了扇，后悔了：“今天就不该过来，哪天看不行啊，人这么多，没吵死也热死了。” “等管事的出来就好了。”方青逍笑了笑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凑热闹了吗？” 无衣：“但是我更怕热……啊，我现在不想见今天的花魁了，我就想霜华姑娘了。”霜华身体偏凉，抱着睡觉比几个人在一旁打扇子都强。 “来都来了，不见到岂不是更扫兴。”方青逍笑道，“这回艳娘推出的花魁可不简单，以后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要见什么样的客人，完全由花魁本人说了算。” 无衣：“这么神秘……艳娘可真会做生意。” 正说着，对方就来了。 天气炎热，艳娘身上穿着的纱衣非常薄，下楼时两条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这花魁还没上场，在场不少男子就被勾去了魂。 无衣晃着扇子道：“要我说，这明月楼的花魁就是艳娘她自己。” 方青逍：“不见得有多么好看，但那风情却是无人能及，可惜她比花魁还难伺候。” 无衣：“人还是挺好的，脾气差了点。” 方青逍：“哪里是差——” 正说着，艳娘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 无衣：“咳……这么远的距离，她应该不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大厅因为艳娘的出现更加喧哗，吵吵闹闹地都嚷着要见今天的花魁。 艳娘站在楼梯上，握着手中的美人扇往下压了几下示意大家先静一静。 等大家都安静了，艳娘才笑着道：“大家别急，这花魁啊就在楼上又跑不了，急什么，大家还是按照明月楼的规矩办事。” 一言话落，立即有不少人争先报出了价格。 “先听我把话说完。”艳娘继续道，“价高者上楼是明月楼的规矩，但是今个我们这位花魁一会还有她自己的要求。当然，熟悉明月楼的常客大概是知道每季花魁都有一些个人的小要求，不过这些一般都无伤大雅。但是这次我要提醒大家，今天这位花魁性子傲得很，即便是你们当中有人出高价上了楼，但最后你没达到她的要求，恐怕你连一面都见不找哦。所以，大家要想好了再出钱，别落得人财两空。” 无衣：“艳娘不是一切看钱吗，今日怎么这么好心还提醒大家。” 方青逍：“大概是挣得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事实上艳娘这话刚好起到了反效果。之前确实有那么一批人打了退堂鼓，但是剩下的一批人非富即贵，为了一睹花魁风采，那钱就像污水一样使劲往外倒。 眼见着从白银一千两起底很快就到一万两黄金了，而且还有往上飙的趋势，无衣感叹道：“乖乖，帝都的人都是有钱人啊，方青逍，你带够那么多钱了吗？” 方青逍冷着脸：“超出预算……呵，再过一会劳烦你带我上楼偷偷一观好了。” 无衣：“……”说好的和别人抢呢。 正当无衣感叹着两人就要隐身偷偷上楼时，艳娘发了话：“到此为止，凡是愿意出一万两黄金的客人都随我上楼吧。” 方青逍拿出一叠银两，神情凝重地看着无衣：“不瞒你说只够一个人，你上还是我上？“ 303.第303章 有点熟悉 一个机会？能见美人的只有一个人？很好，考验朋友情谊的时候到了。 “你去吧，一会我隐身上去。”无衣客气道。 方青逍冷哼一声：“当然是我上去，这都是我的钱。” “……”无衣，“你真是不客气。” 方青逍横了眼无衣，将票子全部甩到无衣怀里：“行了，老子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那花魁还不知道会提什么条件呢，机会别给我浪费了，你去吧。” 无衣一脸惊奇：“哎，难得啊，你现在不仅不和我抢美人，还将一睹美人风采的机会让给我。” 方青逍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疲倦之色：“本侯爷要回去按时睡觉了，你最好别被别人比下去，若是见到美人，这银子算老子送你的，若是没见到，哼，你就给老子做牛做马连本带利好好还吧。” 无衣笑嘻嘻道：“你放心回去睡吧，我会抱得美人归的。” 无衣去交票子领牌子了，方青逍摇了摇头出了明月楼。 方青逍想，希望真如无衣所说，他并不是方龙修不可，或许喜欢上另一个姑娘也是一个办法，虽然都是凡人，但至少不是皇帝不是个男人。 “各位领了牌子的请随我上楼吧。”艳娘站在楼梯上招呼着领了牌子的八个人上楼，又对楼下的人笑道，“至于其他的客人，你们随意，姑娘们好生伺候着。” 无衣跟着艳娘上楼，走到艳娘身边低声道：“艳娘，今天这花魁怎么个漂亮法？” 艳娘晃着扇子笑道：“漂亮，当然漂亮。” 无衣：“我认识吗？是楼里之前没挂牌的姑娘？”这明月楼的姑娘分为两种，一种是已经挂了牌子接客的，不管是卖艺还是卖身，都是露了面的；另外一种就是平时待在后院接受训练还未挂牌，平时戴着面纱不露面，甚至都不出门的待选姑娘。 艳娘压低声音笑道：“你不认识，这可是老娘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无衣皱眉：“你又做买卖姑娘的生意。” “我不买总会有别人买，卖到我艳娘手上总比卖到其他人手上要好。”艳娘低声道，“你不懂，这里有不少姑娘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包括今天这位。” 新来的。那这次没白来啊。 无衣笑眯眯道：“透露一下，这姑娘合不合我的喜好？” 艳娘：“呦，还有不合你喜好的美人？” 无衣：“……” “见着了你就知道了。”艳娘笑得神神秘秘，抬手撩开身前的纱帘，将大家带着进了二楼临窗的一个隔间。 艳娘站在外面，隔着一道珠帘对里面的人道：“姑娘，人都到齐了，您看着办吧。” “嗯，知道了，多谢艳娘。” 咦，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啊。无衣眨了眨眼。艳娘是不是骗他，这姑娘其实他是见过的？ 珠帘挡住了视线，无衣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倚在一张竹榻上，想看清楚点却是不能。 好吧，就看这花魁提出什么条件吧。他总不能现在突然消失，隐身去看里面的美人吧。 再说了，就像方青逍说得一样，唾手可得，那多没意思。 “谢谢各位的抬爱，各位公子，请将写着你们名字的牌子递给我。” 里面的姑娘发了话，大家都将牌子递了进去。 无衣是最后一个递牌子的，轮到他递牌子的时候，他清楚得看到这姑娘伸出的手上绘着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或待放或开放或凋谢，大小不一各具形态，一直从手背延伸到指尖。 好像是红袖花。 无衣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在街上撞到的那个姑娘。禾红袖，那禾姑娘额上就绘着一朵精致的红袖花，比一般姑娘额头上贴的花钿要好看生动许多。 “牌子我都看了，各位的名字我也记住了。”里面的姑娘轻笑一声，“在我提出要求之前，各位还有反悔的机会。” 无衣忽然有些反悔了。因为他突然有些不想见了，或许他该去找霜华抱着睡一觉，或者去找找今天在街上遇到的红袖姑娘。 但是牌子已经递进去了，这个时候反悔实在是件丢面子的事。再者，没有见到美人，回去肯定会被方青逍那家伙嘲笑。 啊，算了，再等等。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与此同时，前一天晚上 在距离帝都很远很远的群山之中有一个修仙门派，此时他们的掌门人的房间里迎来的一位客人。 开门一见房间里忽然多了一位墨绿衣袍的公子，掌门一惊后立即平静了下来。 他关上房门，笑了一下：“不知兄台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找聆音道长。” “师弟外出云游了。” 对方的神色很是平静：“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不然也不会现身找你。” 掌门沉默了一会道：“我师弟出门前曾言会有人来找他，果然不假。” “早就知道？”对方把玩着手上的明珠，抬了抬眼，“那他有没有说来者是敌是友？” “前天夜里山外结界有所动静，但是这两天门派却没有任何异常。”掌门顿了顿道，“来者虽不是什么朋友，但应该也不带恶意。” “早就有所察觉？你倒是镇定。” “修道之人，一切讲究自然，做了该做的事，剩下的端看天意。”掌门人笑了笑道，“对了，师弟临走前还说了，他别的不行，但是看星象大部分还是准的。说什么天有异像，自然是有异星横空。其实我师弟这人还是不懂，既然是已定的命数，何必强行扭转。” “他不是不懂，只是做不到冷眼旁观。”对方沉默了几秒站起身离开：“我来的目的已经达成，打扰了。” 眼见着对方离开，掌门人连忙问道：“山外面的结界是很久之前一位仙人留下来的，听闻只有魔物闯入时才会有所反应，请问高人——” “与你无关。”墨绿衣袍的公子脚步顿了顿。 掌门人摸了摸鼻子：“哈，公子一身仙气，自然不是魔物，所以鄙人在想，是结界出了问题还是公子身上……” “年代久远，你们这个结界需要维修了。”墨绿衣袍的公子丢下一句话消失在夜色中。 304.第304章 花魁的条件 花魁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有人不乐意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既然上来了岂有再反悔之理。” “对啊，姑娘什么条件尽管提。”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在提条件之前，姑娘叫什么至少也让我们知道吧，别最后没见姑娘一面，连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 “红袖。”里面的花魁开了口。 外面的人立即道：“好名字。” “对，好名字。正所谓是‘绿衣捧砚催题娟，红袖添香伴读书。’” …… 红袖！无衣总算是想起为什么觉得这声音熟悉了！不就是在街上撞到的那姑娘嘛！ 无衣开口：“红袖……是不是指红袖花？” 里面的花魁轻笑一声：“这位公子说的对，就是指红袖花。” 无衣：“……”我宁愿你说不是。这姑娘怎么能是明月楼的人呢！无衣没有瞧不起青楼女子，他只是觉得那姑娘一身清贵之气，不像风尘中人，更不像是会在客人面前曲意逢迎之人。 “好了，该我说条件了。”花魁顿了顿道，“红袖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帝都某个地方的果树结出的果子有忘情弃爱之效，红袖很好奇那果子是个什么模样，想要见识见识。” “这个不好办啊……” “是啊，听说那一片已经成了禁区，无关人等不得接近。” …… 无衣一头雾水，什么忘情果，为什么他不知道而其他人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花魁道：“红袖有两个条件，这是第一个条件，哪位为红袖取来了，红袖就亲自见他。” “什么，两个条件？” “这第一个条件都很难办啊。” 无衣的心情有些烦躁：“红袖姑娘，不如将第二个条件一并讲了吧。” 花魁：“我的第二条件是请在场的各位去一趟慕天塔塔顶，回来后告诉我你在那里看见了什么。如果哪位公子这两件事情都做到了，红袖以后就只见他了。” “只见？这是个好机会啊！” “慕天塔，那可是很高啊。” “是啊，太高了，而且塔身古旧，不是已经禁止登塔了吗？” “难啊，这两个条件都难。” 无衣：“……”慕天塔又在哪里？为什么其他人知道他还是不知道。 “好了，这就是我的条件，三天后的这个时辰，红袖还在这里等候各位。” “哎，这就完了，真是一连面都没见到。” “是啊，一万两黄金扔水里还能看几个水花呢。”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更刺激更有趣吗？” “反正钱都扔出去了，不试试怎么行。” …… 其他人都下去了，无衣却没有离开，他看着珠帘那一头的人，犹豫了一下开口：“红袖姑娘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我们之间还见过的。” 真的是。无衣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微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不过，红袖倒是不曾想到与公子再次相遇会是在这里。” 无衣踟蹰了一会，开口：“我能帮你赎身吗？” 好一阵沉默后里面传来一阵轻笑：“公子与红袖素不相识，为什么愿意赎身，你可知红袖的身价可是高得离谱。” 无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帮禾红袖赎身，他以前与楼里的姑娘再好也没有这么念头。 “大概是一见如故，想与姑娘交个朋友。”无衣想了想道。 “可是红袖不愿意欠公子如此大的人情。再者，红袖只身一人，赎身后也无处安家，公子为红袖赎身，可是愿意娶了红袖为妻？” 娶？无衣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行，我不是想娶你。”他怎么可以娶她为妻，他不喜欢她，也没准备将她当成任务对象。 那边轻笑一声：“这样啊……那就恕红袖更不能接受公子的帮助了。” 无衣有些失望，不甘心道：“我能见见姑娘吗？”怕对方不同意，又赶紧加了一句，“像之前那样带着面纱也好。” 对方没有回答，无衣叹了一声准备离去。 “公子。” 珠帘发出一阵玉石碰撞的叮当响，无衣回头，就见对面的姑娘撩开了珠帘。 这姑娘比一般的姑娘要高挑，一身绣着暗纹的白衣腰间系了条红色腰带，让那纤细的腰看起来堪堪盈盈一握。 脸上戴着白色面纱，额上依旧绘着精致小巧的红袖花，一头黑发如瀑布直直泻下不加任何装饰。 无衣的心跳莫名停滞了一下。 对方笑了一下，然后在无衣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又退回了珠帘内。 “公子若想见到红袖，或者说只想红袖在明月楼时只见你，你可以去努力完成那两个条件。” 无衣回过神，认真道：“好。”好像……好像真有点动心了。这可不行啊，这脸还没看着就动心，难道真要考虑换个任务对象？ 嗯，先去侯爷府找方青逍，那家伙在帝都呆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忘情果和慕天塔在哪？不过话说回来，人界有忘情果这种东西？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明月楼开门之前 “凝霜啊，可是准备好了，你记住你今天的主要气质就是高冷啊。”艳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推开花魁的房门，“一定要高冷，给这个炙热的夏天降降温，让那些躁动不安的男子……” “艳娘……”今天的花魁美人一脸无奈加害怕地看着进来的人。 艳娘转身立即把房门关上，看着那个将薄刀贴在凝霜脸上的红衣姑娘笑道：“这位侠女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收了，划伤凝霜的脸我现在哪有时间马上再找另一个凝霜。” 红衣姑娘将刀一收，开口：“划伤了脸，将我自己陪给你如何？” 艳娘一怔，笑了笑：“凝霜，你先出去，我有事和这位侠女谈谈。”待凝霜走后，艳娘笑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明月楼可有得罪你的地方？” “禾红袖，长话短说，把今天的花魁换成我。” 艳娘露出为难的神情：“这……” “今天和以后免费帮你挣钱，你只要帮我遮掩行踪就行。”顿了顿，将脸上的面纱一揭，挑着眉眼一笑，“如何？” 艳娘又是一愣，随即一拍手：“值，成交。” 305.第305章 忘情果 离开明月楼，无衣立即去了侯爷府，而已经跑上床睡觉的方青逍再次被无衣叫了起来。 方青逍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无衣伸出手。 无衣：“你干嘛，睡傻了？” 方青逍板着脸：“一万两黄金还给我，连带着以前欠我的银子都还回来！” 无衣：“……” “这么早回来肯定是没将美人抢到手。”方青逍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有什么出息，虽然不是什么上神帝都，但好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仙，一个仙和几个凡人抢一个女人竟然还没抢到手！” 等方青逍一口气说完了，无衣才慢悠悠解释道：“今天谁也没抢到花魁。” 方青逍挑眉：“花了这么多钱竟然没一个人抢到，没人闹事？” 无衣摇头。 “这样都没人闹事，看来明月楼果然是背景深厚啊。”方青逍点头，“果然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你说明月楼的靠山是皇室还是——” 见方青逍脱离了话题，无衣适时打断方青逍的瞎猜：“没人闹事是因为红袖姑娘提出了条件，三天后再见分晓。” “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方青逍好奇道，“什么条件你当场完成不了，还是因为用上术法，所以不便当场施展？” 无衣讽刺道：“难道你是身体越来越差，智商也跟着下降了？” 方青逍：“……” 无衣：“要是那样，我何必现在来找你。” “……”方青逍冷笑，“所以我的存在就是给你解决麻烦？没有事情没有问题的时候你是不会来找我的？” 无衣：“……” “你这么一说……细细一想我还真觉得是这样。”方青逍冷眼看着无衣，“你这个朋友，呵呵……” “哈哈……”无衣拍了拍方青逍的肩膀，“好事坏事都找你，当你是朋友才会想到你嘛……好了，我跟你说说红袖姑娘提的那两个条件吧。” 方青逍拍开无衣的手：“快说，说完了快滚。” “咳，这第一个条件是找什么忘情果，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无衣皱着眉，担心道，“人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如果有，是不是生长在很危险的地方不容易摘取？我听到有人提到什么禁地，那地方离帝都远吗？” 方青逍一脸奇异地看着无衣：“难道你不知道帝都就有忘情果？” 无衣更加惊讶了：“帝都真有这种东西？真有忘情的效果，不是说传闻有吗，人界的果树竟然也能长出这等稀有物。” “是不是真的，我又没有吃过怎么知道。”方青逍努力回想了一下帝都关于忘情果的传闻，道“但那一片果树确实是有问题的，传闻人和动物吃了之后会莫名发疯，疯疯呆呆谁也不认识，后来事情发生多了，官家便将那一块地给圈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样相安无事一段时间后，时间久了管理便松懈了，便又传出有人误吃了那里果树长出的果树后谁也不认识。” 无衣：“又是发疯，又是谁也不认识的，那不该叫忘情果，忘情只是忘记心中所爱之人对其他的没影响，就你说的征兆，那更像是中毒了。” “我说的这些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方青逍笑道，“忘情果之所以叫忘情果还是方盛兰起的名字呢，当时方盛兰还只是太子，他有个刚刚出嫁没多久的姐姐去寺庙还香，结果不小心吃了那片果树的果实，她与驸马原本情投意合十分恩爱，结果吃完果实晕倒后再醒来就不记得驸马了，她是个烈性子，面对一个陌生人说什么都不愿意，闹着要休夫，驸马当时是文人的代表，整个方朝的文人都在抗议，要讨个说法，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后来公主如愿休了驸马，皇家给出的说法就是公主误吃了忘情果，忘情忘爱，大家自然不信，可是不久后公主竟然落发出家，那里至此成为皇家寺庙，也成了禁区。” 无衣听得直咂舌，感叹一番后笑问道：“你来帝都多久了，竟然知道地如此详细？” “我能不知道吗，那驸马就是我爹。”方青逍语出惊人。 “……”无衣噎了噎，“方侯爷不是姓方吗？” 方青逍笑了笑：“那是皇室为了补偿我爹，赐国姓，封候，平息天下文人的不满。” 无衣支着下巴笑道：“这么说来，那忘情果当真有忘情的功效？” 方青逍冷笑：“谁知道当年的事情有没有猫腻，或许又是另一番真相呢，皇家对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事情过了便过了，管它可不可信。”无衣笑了笑问道，“那禁地在哪？你方才说皇家寺庙，难道是西山那个？” “并不是。”方青逍拉着无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指向一处，“看得见那里吗，那里有一座高塔，我说的皇家寺庙就在那里。” 无衣：“隐隐约约看得见，那里不是帝都东郊吗，那个地方……哦，我记得那里有一座帝都最高的古塔，在皇宫都能看到。” “对，就是那里。”方青逍笑了笑道，“地方是好找，不过听闻自从皇家接手那里后，那忘情果都是有人守着的。” “有人守着又怎么了，我去了肯定能拿到。”无衣笑了笑，“第一个条件看来不难，第二个条件……嗯，你知道慕天塔在哪里吗？” 方青逍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无衣啊无衣，你这些年都在帝都白呆了吧，慕天塔都不知道。” 无衣莫名其妙：“……”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离开明月楼后 无衣前脚离开，艳娘后脚就撩开纱帘走了过来。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艳娘打着扇子，神色严肃道，“明月楼还没有收了银子却让客人直接回去的先例啊。你至少也让他们看看你的模样。” “能挣到银子不就行了。”顿了顿冷笑道，“没有这个先例，就让我做这个先例。” 艳娘笑：“这可不行啊，万一得罪了那些权势——” “怎么，有任氏家族做明月楼的靠山还怕得罪这些人？” 艳娘扇子一顿，笑了：“也是，再不济搬出国师也行啊。” 306.第306章 在躲着朕吧 “那你知道为什么叫慕天塔吗？”方青逍直摇头，“慕，羡慕，慕天……呵，羡慕着天的高度也好，想与之比高也罢，这塔总之是不会矮的。” “……”无衣抬眼看了眼窗外，联系到方青逍的态度，嘴角抽了抽道，“不会就是皇家寺庙那座高塔吧？” 方青逍笑：“总算傻得还有救。” “谢了。”无衣丢下一句就要走。 方青逍连忙拦住：“急什么，不是有三天时间嘛，把我吵醒就不管我了？好歹也跟我说说你要去慕天塔做什么，那现在就是一座废塔，都快塌了。” 无衣最后也没跟方青逍怎么啰嗦就离开了侯爷府。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回去验证一件重要的事情。 回宫后直接到了逸心殿。 “参见国师。” 无衣：“皇上了？” “皇上去后宫了。” 后宫？无衣面无表情道：“可知皇上去了哪位妃子那里？” 宫人摇头：“不知。” 无衣转身就走，气汹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罢了，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想见到方龙修不过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在见到一位心仪的姑娘后对那孩子是不是还那么在乎，但是事实证明，自己在听说他去了后宫后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怎么还是不行呢？无衣叹气。难道是因为那姑娘的魅力没有方龙修大？ 当然没有！虽然那姑娘也很漂亮，但是明显还是龙修那孩子可爱！ “哪里可爱了！”无衣摇头。 嗯，肯定是相处时间的问题。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先生怎么在这里？” 无衣纠结了一会准备回观星台，结果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转身，看见他方才还要见的人这会正站在右侧的一条花径小道上。 “参见皇上。”无衣走向前。 “先生是来找朕吗？”方龙秀似乎心情不错。 什么事？当然不能说是想见他。无衣早就想好了借口：“微臣就是突然想起那六位美人在观星台也待了好几天了，皇上什么时候将他们接走。” 方龙秀笑：“那先生认为他们身上的浊气消除了吗？” 无衣：“这个啊……应该差不多了。” 方龙秀：“那好，明天朕去看看验收成果，若是没什么效果，先生可是要受罚的。” 无衣：“……” “朕看这样好了。”方龙秀一本正经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扣除俸禄好了。”让你天天不回观星台，那六个人是什么情况恐怕你也是不知的，去明月楼是吧，朕扣光你的俸禄，方青逍有钱愿意借就借给你好了。 又扣俸禄！再扣下去我是不是该倒贴了。 “皇上高兴就好。”转念一想也没什么，扣就扣吧。没钱就找方青逍那家伙要，反正都是皇上你给的。 眼见对方又要问什么，无衣绝对先发制人：“皇上不是去后宫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方龙秀顿了顿道，“朕现在有点饿了，先生要不要留下来陪朕吃点东西？” 无衣立即拒绝：“不了，微臣还有点事要处理。”开玩笑，现在一定要减少接触。 方龙秀点了点头：“那就不勉强先生了。” 无衣：“微臣告退。” 方龙秀看着无衣离开的背影，问身后的风伴狩，似笑非笑：“伴狩，先生是在躲着朕吧？” 风伴狩没有给出肯定回答，只道：“国师方才是主动来找陛下的。” “朕觉得先生这次主动过来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方龙秀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回逸心殿吧，朕真的饿了。” 风伴狩跟着身后：“下次还是用了晚膳在出宫吧。”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道，“陛下在明月楼……” 方龙秀：“放心，朕吃不了亏。” 无衣回到观星台，原本想直接回房休息，但是行至阁楼时忽地想到应该去看看那六位美人。 道童已经睡了无衣就直接上了楼。 到了仓库门前，正想敲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来了。 开门的人一愣，立即露出一个笑脸来：“呀，是无衣大人。” 无衣正想把伸出去敲门的手收回，对方却眼疾手快地将无衣的手握住。 “……”无衣怔了一下，皱眉，“棋行，放手。” “别这么小气，你又不是姑娘。”棋行放开手，走出门，将仓库的门随手关上，转身看着无衣，“这几天都不见你回来，去干什么了？” 无衣无语了：“本国师做什么与你无关。”这棋行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棋行双手抱胸靠在门上：“怎么没关系了，我很想念你。” 这个人能不能别用一本正经地语气说着这么不着调的话。无衣头疼地提醒着：“你不是应该时刻表现出高傲冷漠的样子吗？” “那是对皇上啊。”棋行看着无衣，依旧是不着调的语气，“大人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用这种语气……啊，对了，我要告诉大人一个秘密。” 无衣挑眉：“什么秘密？” 棋行：“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无衣冷笑：“那就算了。” “这就不好玩了，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棋行笑了笑，“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皇上前来观星台探望那天，棋行在皇上和大人两者之间选择了大人。大人可要记住，棋行现在是大人的人，大人要负责棋行的安全啊。” 无衣：“对不起，本大人没空。” 棋行：“大人可真是薄情。” 无衣：“你大可明天再选择一次。” “明天？”棋行笑了笑，“若是棋行不顾生命危险再选大人一次，大人会不会对棋行……啊……” 门突然打开，靠在门上毫无防备地棋行一个趔趄差点摔打被开门的青平扶住。 “原来是国师大人，青平见过大人。”青平嘴角含笑行礼。 无衣：“免礼。” 青平看向棋行：“回去睡觉吧，别打扰大人休息。” 棋行：“没事，我们还想——”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皇上高兴就好 风伴狩：皇上，国师去明月楼了。 方龙秀：扣俸禄！ 风伴狩：皇上，国师去侯爷府了。 方龙秀：扣俸禄！ 风伴狩：皇上，国师去丞相府了。 方龙秀：扣俸禄！ 风伴狩：皇上，国师去找棋行了。 无衣：随便，皇上，你高兴就好。 方龙秀：绑了扔到龙床上！ 307.第307章 不想承认 青平拉住棋行直接进门，然后对着无衣点了点头关上了仓库的门。 刚才趁机看看了仓库里面，似乎打扫地还不错，能住了。还不错，明天应该不会丢脸了。无衣满意地点了点，离开了阁楼回了房间。 这一夜睡得不错，唯一不好的是做梦刚梦到要揭开红袖姑娘的面纱时方龙修那孩子出现了，吓得他立即收回了手惊醒。 幸好是梦。 无衣伸了伸懒腰撩开床帐。 “早，无衣大人。”棋行站在床边。 “你进来做什么？”无衣打了个哈欠。难怪美梦会变成噩梦，原来是个招惹烦的家伙在这里。 棋行拿了衣服靠近无衣：“棋行决定留在观星台，当然要学着伺候大人穿衣梳洗。” 无衣：“我没同意你留在观星台。” 棋行：“大人这是见死不救？” “皇上驾到！” 无衣：“……”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这孩子每天有没有好好睡觉！ 棋行凑过来：“大人，赶紧穿衣迎驾吧。” “我当然知道，你不要捣乱！”无衣一怔后立即去夺棋行手中的衣服，结果大概是用了点力，竟然把棋行给带倒了。 棋行摔到床上，一脸无辜地看着无衣：“无衣大人，你太心急了。” 不要躺在我的床上说这种话让人误会的话，简直是忍无可忍！无衣将衣服一扔，一把抓住棋行的衣服准备把他扔出窗外。 房门哐当一声打开，方龙秀站在门外，一脸阴沉地看着房间里面的情景。 无衣立即放手。 “参见皇上。”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人还未起，你不是应该在外面稍等一会嘛。 棋行立即从床上起来跪在床边：“参见皇上。” 方龙秀一指棋行，冷冷道：“朕不管你们在房间做了什么，你现在给朕滚到外面跪着。” 棋行低着头，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几秒的沉默后他站了起来：“是。” 无衣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冷眼旁观为好。这家伙太猖狂了，让他收敛点也好。 棋行出去，方龙秀走进房间，站在门口的风伴狩立即将房门关了起来。 “我和棋行什么也没做。”无衣立即解释道。这孩子在皇位上久了，气质越来越凌厉，发怒时气势十足，实在是让人下意识地就心虚起来。 方龙秀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无衣。 无衣神色平静，语气却有些无奈：“真没什么。” “朕当然相信先生。”方龙秀开了口，顿了顿道，“不过，这棋行是朕的男宠，先生身为国师，最好还是注意与他保持距离。” 不错，生气归生气，但还很理智。但是这句话怎么听在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呢。无衣点了点头：“是，微臣会注意的。” 朕看你一点也不注意，那棋行都爬上你的床了！方龙秀沉着脸走到床边坐下：“先生赶紧把衣服穿好。”每次都这样衣裳不整，难怪这么沾花惹草！ “是，陛下稍等。” 无衣穿衣服的速度很快，低头整理衣服的时候却又十分缓慢悠然。方龙秀喜欢无衣这份悠然，却又很憎恨他这份悠然。 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不担心，什么事都不曾真正放在心里，但是偏偏这样的先生让她看得心痒。 方龙秀站起身走到无衣身边，将手伸向无衣的脖子。 无衣整理着衣领的手猛地一顿，抬头。 “头发压住了。”方龙秀毫不扭捏，神色非常地坦然地将无衣压在领口的头发挑了出来。 无衣整个过程身体僵硬。 其实有时候，无衣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感情，但是他不想让对方这样，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竟然是情投意合的，仿佛是如果连他都承认了，这件事就无法再挽回了。 类似喜欢的感情肯定是有的，但是那孩子对他感情并不单纯，又或是并不深刻，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无衣是这样想的。 这样就可以了，不要再上前。我不接受你的感情，你也不要发现我对你的感情。 龙修，你既然还能拥有着你的后宫佳丽，想必是能接受这样的状态的。而我，从未想过要与一群可怜的女人争宠。 所以，于我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喜欢你了。 无衣退口一步拉开距离，低下头：“谢陛下。” 方龙秀的目光黯了黯：“先生客气了。” 无衣：“皇上，其余的五位恐怕还在楼上，微臣让人去叫他们下来。” 住在仓库的五位很快被叫了下来，方龙秀一个个看过去，神情淡然地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一会后方龙秀终于开了口：“国师，你觉得他们身上的浊气可是除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无衣还是懂得。无衣回答道：“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是难得了。”还是带走吧，迟早是要带走得，留在观星台实在是太辛苦两位小童了。反正啊，后宫那么多佳丽，再加几位也没什么不好。至于方龙修的安全，有风伴狩在，他着实不该太过担心。 “国师的意思是朕可以带走了他们？”方龙秀再次确认。 无衣：“可以。”赶紧带走，处理完这件事我该去摘忘情果了。 方龙秀沉默片刻，忽地轻笑一声：“那就都跟朕走吧。” 无衣松了口气。果然，这孩子还是愿意接受其他人的。 “伴狩，让人将他们五人先安排在南燕宫。”方龙秀一拂衣袖，“我们回逸心殿。” 咦，不对，不是六个吗？无衣连忙道：“陛下，外面还跪着一个呢。” “朕不喜欢强求，他既然愿意终身留在观星台朕就成全他。”方龙秀头也不回。 无衣：“……”意思是说以后观星台就多了一个招人烦的家伙。皇上，你再考虑考虑？ 皇帝陛下直接离开了观星台，很明显没有再考虑的意思。 无衣站在阁楼门口，看着跪在面前的棋行：“你是想跟着本国师修行？” 棋行：“有大人相陪，甘之如饴。” “……”无衣冷哼一声，“那你就先跪着吧，这是跟着本国师修行的第一。”本国师去摘忘情果讨美人欢心去。 所以没人管他了？眼见着无衣也离开了观星台，棋行眼睛转了转，回仓库睡觉。 308.第308章 你不需要 无衣原本以为只要找到了忘情果的所在要摘忘情果肯定是件手到擒来的事，即便是有守护的情况下。 然而现实却错得离谱，无衣万万没想到他前脚刚踏入禁区，后脚就被人给发现了。 “施主，请留步。” 无衣一转身，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白衣僧人。咦，这小师父看着有些眼熟啊。 白衣僧人：“施主可是想去摘忘情果？” 哦，记起来了，这不是在明月楼里跟在艳娘身边的大夫吗？无衣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出家修行了？” “不久前。” 无衣故意不谈忘情果的事情：“请问小师父如何称呼？” “贫僧红尘。” 无衣眨了眨眼：“你……红尘？”咳，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红尘微笑不语。 无衣忽然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是他所知的红尘，那他今天恐怕是摘不到忘情果了。 “红尘大师？”无衣欲哭无泪。 红尘点了点头：“许久不见，白衣施主如今可好？” 还真是啊。无衣双手合十行了个大礼：“见过大师……主子现如今待在栖凤山，有华莲上神的照顾，一切安好。” 红尘摇头：“施主不必如此，贫僧现如今不过一个刚入佛门的扫地僧，并不是什么大师。” 无衣：“……”您谦虚，可是我不能跟着无礼啊。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强行摘取？红尘大师会不会一扫帚把他扫回栖凤山？无衣试探问道：“大师，现在是您在守护这片果树吗？” 红尘：“贫僧负责打扫这一片区域……当然，也会劝导闯入禁区的人回头是岸。” 无衣试探道：“大师，我能摘一颗忘情果吗？”这里这么多忘情果，看在是熟人的份上，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就让我摘一颗吧。 红尘：“不能。” 拒绝地真是干脆。无衣露出拜托的神情：“大师，高抬贵手。” “你不需要。”红尘顿了顿道，“方朝的皇帝也不需要。” 面对大师，无衣毫不隐瞒：“我不是为皇上求的，我……想送给一位姑娘。”关方龙修什么事。 红尘笑了笑不语。 怎么这么倒霉啊，谁在守着不好，偏偏是对主子有恩的红尘大师，他就算是想欺负一下变成凡人的红尘大师都不好意思出手啊。 无衣想了想问：“大师的意思是我不需要所以不能摘取？” 红尘点头。 无衣又问：“大师，这两天有其他人摘到忘情果吗？” 红尘：“来过几伙人，但是他们其实都是不需要的。” 无衣惊讶：“大师都将他们赶走了？” 红尘点头。 无衣眼睛转了转，身子一偏，往果树那边飞去。 “无衣施主。” 也不知道红尘是怎么移动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拦在了无衣面前。 无衣哈哈笑了两声：“红尘大师即便是转世投胎也是修为不凡啊。” 红尘但笑不语。 无衣立即垮下了脸：“大师，您就让我摘一颗吧，我不拿它干坏事。” 红尘摇头。 无衣：“我摘了会还回来的。” 红尘摇头。 无衣不管了，反正还有时间，他就跟大师耗上了，无衣敛了衣袍往地上一坐：“大师，您不让摘，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红尘一愣，随即在无衣对面坐了下来：“那好，贫僧陪着施主。” 无衣：“……”大师，你不要这样，论打坐，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红尘坐在对面，无衣就是想走也不好意思立即站起身就走，最起码也应该坐上那么一晚，稍微表示一下自己想摘忘情果的决心，说不定坚持一会，红尘大师就心软了呢。 坐着无聊，无衣也不准备打坐修行，干脆就想打听打听红尘大师的事情：“大师，您之前不是行医吗，怎么突然出家了？” 红尘：“因为贫僧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大师不是下凡历劫吗，按理说不该记得啊。”无衣疑惑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眉眼一直十分平静的红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皱了皱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由于太过少见，无衣还是注意到了。 看来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无衣连忙转移话题：“啊……大师啊，这片能结出忘情果的果林是怎么回事啊？” 红尘十分自然道：“你的主子……白衣施主无意在凡间留下的。” 无衣：“……”知道有衣曾经陪着主子来过方朝的帝都，但是没想到主子还有这么一手。 红尘：“都是一段孽缘。” “……”无衣想了想，“大师是指……主子和华莲上神？” “他们不该如此。”红尘顿了顿，“此缘因贫僧而起，忘情果是此中的产物，所以贫僧要为此事负责。” 无衣：“既然不该存在，那就砍了呀。” 红尘摇头：“这小片土地里渗入了高浓度的忘情水，砍了也没用，只有等时间稀释。” 无衣：“……” 红尘顿了顿问无衣：“白衣施主和轻尘现在如何了？” 无衣：“如果大师口中的轻尘是华莲上神的话，那么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红尘抬头看向天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劫难啊。” 无衣：“……”大师，你别吓小仙。 红尘：“无衣施主，你走吧，贫僧是不会让你摘取忘情果的。” 无衣：“大师，你再考虑考虑。” 红尘：“忘情果只赠予需要它的人，你不需要。” “……”无衣，“那大师觉得谁需要，比如？” 红尘：“比如与你同根同源的兄弟——有衣，我在等他。” 无衣：“……”大师，你今天透露的信息小仙有点消化不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与红尘大师僵持的第二天晚上 夜色浓浓，山雨欲来风满楼，方青逍站在窗棂前出了一会神，受了风捂着嘴角咳了几声后准备关窗休息。 窗户还未来得关，眼前身影一闪，墨竹站在了窗外，开口便问：“无衣呢？” 来者不善啊。方青逍老实回答：“去找忘情果了。” 墨竹转身就走。 咦，直接走了，这不常在帝都的墨竹竟然知道忘情果的所在。来势汹汹，有问题。方青逍想了想，跟了出去。 309.第309章 你不要给我啊 眼见着已经是第二个晚上了，无衣的耐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大师，你打算陪晚辈坐到什么时候？”无衣叹着气道。这天眼见着要下大雨了，大师你就发发慈悲吧。 红尘：“坐到施主你自己主动离开。” “你就让我摘一颗吧。”无衣语带委屈，“为什么有衣能摘我就不能摘？”为什么所有人都夸有衣好，所有人都看好有衣，现在摘个忘情果都是有衣能摘他不能摘，摘一颗怎么了，他又不拿去闯祸！ 红尘：“因为他需要。” 无衣：“我也很需要！”摘不到忘情国就见不到红袖姑娘了！ 红尘依旧是闭着眼：“你并不需要。” “……”无衣的脾气都快上来了，“大师，我很需要。” “你需要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无衣一怔，抬头看去。 红尘也睁开了眼：“他来了。” 无衣立即站了起来：“有衣！”红尘说等有衣，结果他还真来了！ 有衣几步走过去，在看到红尘微微一愣，敛了敛衣袍行礼：“见过大师。” 无衣：“……”红尘大师改了样貌，不报名字，有衣也一眼看出来了。 红尘：“施主，近日可好？” “我很好。”有衣顿了顿道，“只是不曾想到大师还是出家了，而且还这么快，看来艳娘又要伤心了。” 红尘：“艳娘执念难除，贫僧无能为力。” “原来还有大师渡化不了的人。”有衣淡淡笑着，话里竟是带着几分嘲笑。 无衣一阵冷汗泠泠。 有衣，你不是在外号称最温雅有礼吗，怎么在人界待了一阵时间就变成这样了！这是红尘大师啊，就是天帝见了也是礼让三分，就是我们主子见了也要叫一声前辈，你说话小心点，要知道他就是把你灭得魂飞魄散了，主子也没地方讲理去！就算他现在转世历劫，那也是我们招惹不得的人物！ 红尘神情淡淡：“施主，贫僧并不是万能的。” 有衣点头：“也是。” 无衣：“……”四海八荒那些说有衣最是谦虚有礼的神仙你们真是瞎了眼！ 有衣看向无衣：“你在这里做什么？” “想摘颗忘情果。”无衣非常老实地坦白，“但是大师不让摘。”所以，有衣，帮帮忙，反正你不怕得罪大师，大师也愿意让你摘。 “抱歉，给大师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离开。”有衣面带微笑十分谦和，仿佛刚才嘲笑大师的人不是他。 无衣连忙道：“有衣，我还没摘到忘情果，不能离开。” 有衣冷着脸看着无衣：“你要忘情果有何用处？” 无衣：“……”跟有衣说拿忘情果讨美人欢心，他会不会被有衣一顿好打。 有衣：“既然不想说，那就跟我离开。” 别啊。无衣连忙道：“我看上了一位姑娘，想摘忘情果讨她欢心。”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不着调的。 有衣的眉眼有点冷，“看上谁了？” 无衣：“明月楼的一位姑娘。” “真是出息了。”有衣冷哼一声，态度比无衣想象中的要好。 一旁红尘开了口：“有衣施主，无衣施主并不需要。” “晚辈也觉得。”有衣。 无衣：“……”你到底是谁的兄弟！ 红尘：“如果是有衣施主要，贫僧会给。” 无衣：“……”不要区别对待！ 有衣一愣后，脸上有些阴沉：“不必，我不需要。” 无衣：“……”你不要给我呀！ 红尘拿住一颗果实递给有衣：“没有意义的执念，早日放下。” 执念？有衣有什么执念？无衣一头雾水。不是，这个一会再聊，有衣你倒是先接了。 有衣的脸完全沉了下来：“大师，我的执念不关任何人，我为什么要放下。” 红尘：“但是你——” “大师，论到执念，华莲上神的执念才需要放下，他的执念已经牵扯到了太多事情，留下了多少隐患，为何不见您去劝他，让他放下前尘往事，放过我师父！” 有衣的言语严厉，声音里含着的怒气让无衣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开口提醒有衣：“有衣，你怎么能和大师——” “你闭嘴！”有衣横了无衣一眼。 无衣：“……”有衣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以前在栖凤山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容易动怒。 红尘完全没计较有衣的态度，只道：“轻尘的执念贫僧尽力了。” “艳娘的执念无可奈何，华莲上神的执念已经尽力，那大师如何认为您可以渡化我的执念！？”有衣冷笑，“都说佛者无私情，在晚辈看来，大师您也是偏心的。” 无衣：“有衣！”过分了！ 红尘：“无妨，有衣施主说得也没有错。” 无衣：“……”得，他是多余的。 “接下吧。”红尘顿了顿道，“在你最痛苦的时候用得上。” 有衣挑了挑眉，却是看向无衣：“你想要？” 无衣冷着一张脸：“……”废话，明知故问。 有衣转身接过红尘手中忘情果放入怀中。 无衣看得目瞪口呆。 红尘：“留给你自己。” 有衣：“您给我了就让我自己处置吧。” 红尘没再说话。 无衣表示，他现在是真的佩服有衣，反正他不敢这样做。 有衣看向无衣：“无衣，跟我走。” “啊……哦，好。”无衣正要向红尘道别，却见有衣身后的红尘突然伸出了手，无衣猛地睁大了眼。 红尘：“请留步。”他说着，手指里开出一朵花来，身影一下子来到了有衣面前。 有衣顿时不能动弹了：“你——” 与此同时的逸心殿，方龙秀站在逸心殿的屋檐上看着远处。要下雨了，又是一个无月的黑夜，没有月光，连帝都最高的慕天塔都看不见了。 风伴狩站在一旁，察觉到雨滴滴到脸上，不得不开口提醒道：“陛下，下雨了，回去吧。” “伴狩，先生还没出来吗？”方龙秀问。 风伴狩：“寺庙的守卫说没看见国师离开寺庙，有守卫看见国师和寺庙的一位小师父还在僵持着。” 方龙秀：“守护忘情果的小师父……进去这么久了，先生倒是没有强抢。” “国师大概是想用诚意打动小师父，又或者小师父的修为更高。”风伴狩也不知道还有哪种更好的解释。 310.第310章 修为被禁 眼见着红尘大师突然对有衣出手，无衣的心立即悬了起来，但是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一个不对的行为会更加惹怒到红尘大师从而连累有衣。 有衣却十分平静：“大师？” 红尘：“你身上种有魔种，贫僧帮你拔除。” 有衣一怔，随即叹气：“多谢大师，但是魔种已种，除不了。” 红尘：“时间不长，不能消灭却能转移。” 有衣立即想到了红尘大师要做什么，目光一变：“大师，不可以！” “勿担心。” 红尘拈花一笑，开着雪白花朵的手指点在了有衣额头上，花朵在有衣额头上旋转，好一会后只见一颗黑色种子从有衣额头上跳出依附在了花朵上，种子依附的地方黑色瞬间蔓延却又很快被一阵佛光挡了回去。 红尘微微一叹，花朵消失在指尖，红尘伸手扶住踉跄的有衣。 无衣紧张道：“大师，有衣他没事吧？”还有有衣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种下魔种？ “现在没事了，你们好自为之吧。”红尘将有衣交给无衣，抬手接下一滴雨滴，“下雨了，贫僧该走了，有衣施主现在很虚弱，你好好照顾他。” 咦，不拦着他摘取忘情果了？无衣疑惑，不过下一秒他就挫败地看见红尘大师手一挥，那几棵长有忘情果的果树被一个透明的光罩给罩住了。 这么一罩，不用想也知道以他的能力无法突破。无衣是无语的，果然，大师陪他坐了这么久，不是逗他玩就是完全只是为了等有衣的到来。 红尘大师说走就，无衣原本还想多问几句弄个明白也是不能了，因为想也不用想有衣那家伙会乖乖老实交代。 无衣扶着有衣：“你还好吧，下雨了，我扶你去塔下休息一会再离开。” 扶着有衣往不远处的慕天塔走，不曾想怀里处于虚弱状态的有衣突然出手定住了他。无衣忍了这么久，当场就发火：“你干什么，是不是有毛病啊！” 有衣踉跄着退后几步，盘腿坐下调息。 无衣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完全不知道有衣到底是怎么想的。 雨终于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无衣淋着雨，看着坐在地上同样淋着雨的有衣，整个人处于一种阴郁的状态。 真是够了！无衣闭上眼试图解有衣在身上下的定身术。然而不等他解开身上的定身术，有衣就结束调息站了起来。 有衣：“不用尝试了，就算我现在身体虚弱，你也解不开。” 无衣睁开眼：“你到底发什么疯啊，快放开我！” 有衣：“跟我一起离开帝都。” 有衣的话太突然，无衣一怔后很快回答道：“不。” “因为那个小皇帝？” 无衣又是一愣，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不是。” 有衣又问道：“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拿她当赌局的任务对象？” “不是！”这次无衣回答得很快，随即又怕有衣误会什么，又立即补充道，“你放心，我对他的喜欢不是爱情，我当他是我养大的孩子。”嗯，就算喜欢，也不会越界的，我会保持距离，当他是个孩子来保护。 “是吗？”有衣显然不信，“你现在是不想赢得赌局了，还是不想参加了？” 无衣：“证明有情，谁说一定要是爱情，友情也可以！” 有衣挑了挑眉，若有所思：“所以，你对那只狐妖这么好，是为了所谓的友情？” “难道不行？！”无衣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方龙修，也没有将她当任务对象的打算？”有衣顿了顿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离开帝都？” 这……他还不想离开。无衣脑筋转得极快：“我看上明月楼的一个姑娘了，想和她试一段时间试试，你也知道，方青逍毕竟是妖，和我们不一样，到时候他们不认账我不是照样输了，所以我要多做一个准备。” 有衣笑了笑，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无衣：“你放开我吧。” “你是不是很想要这颗忘情果？”有衣将忘情果拿出去来，“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带着你看上的姑娘离开帝都。” “……”无衣，“你有完没完，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帝都！？我很喜欢这里，不想离开！” 有衣：“离开，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无衣真的火了：“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不让我管？有本事你别闯祸，我身在魔都都能感受到你出了事情！”有衣一脸阴沉，“我也有自己的事，不想时时刻刻想着赶回来看你到底怎么了！” 大雨淋着，还不能动弹，无衣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是忍无可忍，更何况他脾气还不见得有多好：“我不是小孩子有本事照顾自己，不用你时刻看着！” 有衣冷笑：“你若是稍微勤加修炼一点，修为不那么低，我有必要担心吗！” 又嫌弃他修为低，都觉得他不努力！无衣一怒，猛地冲开了身上的定身术：“我就是毫无修为，就是一个凡人也不需要你管！” “是吗？”有衣脸一沉，出手如电，摸出一个法宝，配合着双手迅速捏决，“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如你所愿，封了你的修为！” 无衣一怔后连忙抵抗，无奈有衣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有法宝在手，一会后他还是慢慢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施法成功，有衣收回法宝，冷冷地看看无衣：“既然不用管你，以后就不要再求我帮你什么忙了。” 感受到自己修为受禁，无衣怒不可抑，冲过去就抓着有衣狠狠一拳打下去：“你是不是疯了，我招你惹你了！赶紧解开我身上的禁令！” 有衣手一挥，甩开无衣，将忘情果扔到无衣面前转身就走：“好自为之，下次出了事等你来求我的时候我再替你解开。” “……”无衣冲着有衣的背影大喊，“老子绝对不会去求你！” 有衣：“希望如此……那你就好好修炼自己冲开禁令吧。” 无衣：“老子解开让你看看！” 大雨滂沱，无衣在雨中站了好一会，一个冷颤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靠！靠！忘情果到手了，但是现在修为被禁，慕天塔那么高，他要怎么上去！？ 311.第311章 冒雨攀塔 逸心殿，原本已经睡下的方龙秀被风伴狩叫醒。 “有急事？”方龙秀打着哈欠撩开床账。 风伴狩的语气有些复杂：“陛下，寺庙那边传回消息，说是国师正在攀爬慕天塔。” “攀爬？这个时候？”方龙秀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风伴狩：“是，因为慕天塔里面的通道已经封锁，所以国师好像是正在试图从外面攀爬到底。” 不是，重点不是从里面还是外面，而是为什么会用“攀爬”来形容？即使不看也知道外面还在下着大雨，这样的夜晚，先生还在爬慕天塔？方龙秀惊讶问道：“你特意叫醒朕，是不是因为国师已经爬很久了？” 陛下果然是聪明人，一听就懂。风伴狩点头：“那边传消息时国师才爬到第二层，花费了一盏茶的时间。” 慕天塔总共九层，先生才到第二层？果然是有问题，以先生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如此费力？方龙秀拧着眉，十分不理解。 风伴狩：“陛下？” “备马，去慕天塔。”方龙秀一阵沉默后披衣而起。 没过多久，两匹骏马从皇宫里冲出来后扬长而去。 “驾！驾！”方龙秀甩着马鞭一再加速。 风伴狩紧紧跟在身后，在大雨中大声喊道：“陛下，雨势太大，您慢点！” “赶路！”方龙秀抖了抖缰绳，又抹了把脸上的水，“用不着担心朕！” 风伴狩没法，只好跟着加快速度跟上。 行路速度很快，他们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就赶到了皇家寺庙。 “吁！”方龙秀勒马停住，下马直接往里走。 因为方龙秀戴着箬笠披着蓑衣，守门的侍卫并未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什么人擅闯皇家重地，还不速速退去！” “不得无礼！”风伴狩赶上来，一亮腰牌，“放行！” 侍卫不认得风伴狩，但是认得这腰牌，手一挥立即放行。 方龙秀进了寺庙直接往慕天塔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无衣正躺在第六层的护栏上淋着雨休息。 唉，太累了，都快没力气了，但是还有三层！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浸透了，无衣任凭雨水打在脸上都懒得抹了。 这雨虽然小些了，但是电闪雷鸣的有些吓人啊，虽然不怕被劈中，但是很怕攀爬的过程中被一个响雷吓着。 有衣啊，我招你惹你啦，不就是不想离开帝都么，你至于封我修为吗。要不是我这些年担着太傅这个职位，为了教龙修那孩子武功特意留意了一下凡人的武功套路，我根本是一层都爬不上去啊。 还好还好，修为虽然封了，但是手脚还算灵活，也不怕轻易就摔死。 无衣休息了一会，站在栏杆上开始打量将手中的绳子挂到七层的哪一处。可怜他找不到绳子，将外套和腰带都牺牲掉了。 瞄准了一角，将手中系着腰带的石头扔出去。石头撞到塔铃发出一阵阵铃声，幸好今夜风大雨大，不然这铃声传出去招来其他人，他这国师的脸面就保不住了。 石头并为穿过屋檐，失败，无衣叹了口气重来。试了两次，终于成功，无衣扯了扯确定牢固后单脚在护栏上用力一蹬，一只手抓着腰带用力一跃，身子在空中腾空上升，在接近屋檐上翻身一转上了屋檐。 呼，这次倒是一次成功了，但是力气也快用完了。无衣躺在屋檐上，累的都懒得回到护栏里面了，直接躺在屋檐上休息恢复体力。 而赶到慕天塔的方龙秀借着一个闪电，正好看见了无衣这次上塔的过程，她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不禁低呼出声：“先生……” 风伴狩也是一脸惊讶。他就算觉得传来的消息奇怪，但也未曾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国师这情形，完全是颠覆了他对国师的认知。 需要这样上塔……若不是他知道对方是国师，他一定会认为对方是一个仅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寻常人。 “怎么回事？！”方龙秀的情绪十分压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国师看起来竟像是被人废了修为？！” 是了，国师看起来像是莫名其妙失去了一身修为。风伴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 “马上去查！不……等等……”方龙秀顿了顿道，“你上去，别让他再上了。”这么继续下去，万一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爬这么高，万一被雷劈了怎么办！ “是。”风伴狩顿了顿，“如果国师问起来属下该怎么回答？” 方龙秀：“不必隐瞒朕的存在……朕得到消息赶来并不奇怪。” 风伴狩：“是。” 风伴狩赶过去，不废什么力气就来到了无衣身边。此时，无衣正在试图攀爬第八层。 “参见国师。” 正在扔石头的无衣吓了一跳，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 “风伴狩！你怎么在这里？”无衣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又往塔下看，无奈夜色黑浓，现在又是在第八层，恐怕就是来道闪电，他也一时无法准确捕捉到方龙秀的位置。 “皇上派属下前来。”风伴狩顿了顿道，“国师怎么会……”他感觉到了，虽然以前也感觉不到国师的具体修为，但是以前国师站在他面前，他能感觉到来自力量方面的压迫，可是如今，国师身上那股力量还在，但似乎被什么压制了，现在的国师……似乎是真的不足畏惧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有衣在封住无衣的修为之后 “老子解开让你看看！” 那你就努力给我看看，证明你不需要我时刻担心！有衣不理会身后无衣的大喊，很快离开了寺庙。 离开寺庙的范围，确定无衣不会跟出来后有衣脚一软扶着一棵松树坐下喘气。 “咳咳……”有衣想压住咳嗽声，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魔种被拔出，体内灵气不够又强行与无衣动手，这下可真是没力气了。 “呦，这不是墨竹吗？啧，好生狼狈啊。” 戏谑的声音响起，有衣一偏头就看见方青逍打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过来。 有衣冷笑：“狼狈的不应该是你吗？特意跟过来……怎么，听到无衣把你当任务对象就不敢露面了？” 312.第312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无衣莫名觉得有些难堪，但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他就算是修为被封那也还是神仙，又不是废物，恢复力量那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无衣释然道：“发生了一点意外，现在暂且只能是这样了。” 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风伴狩明知故问道：“国师这是在做什么？” “啊，我想去塔顶看看。”无衣露出一副兴趣盎然地模样，“塔上的风景肯定不错，特别是下大雨时，肯定别具一格。” 风伴狩：“国师为什么不从塔里面进去？” “……”无衣，“哈哈，塔不是封了吗，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想去打扰别人。”国师上塔是为了约美人，还是不要弄得太张扬了，若是今夜月朗风清，我也不敢这么上去。 风伴狩失笑：“国师这样上去也费力，不如属下带国师上去吧。”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也快没力气了。无衣正要点头，却听得风伴狩继续道：“已经很晚了，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无衣噎了噎，“龙……咳，皇上也来了？” 风伴狩点头：“皇上听说国师在此冒雨攀塔，特意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觉得没什么的无衣突然就在意起来了。方龙修自小就崇拜强者，他不希望被那孩子看到他现在这般落魄的样子。 无衣笑道：“哈，风大人还是陪着皇上赶紧回宫吧，皇上睡不了一会就该早起上朝了。” 风伴狩：“那国师是……” “我啊……我很快就到塔顶了就不麻烦风大人了。”无衣笑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会上了塔顶我还要在上面看会风景，你们就别管我了。” “国师真是好兴致。”风伴狩再问了一遍，“真的不需要属下帮忙？” 无衣摇头。 风伴狩：“那属下告退。” 眼见着风伴狩离开，无衣叹了口气觉得真是倒霉到家了。爬吧，爬到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反正他也不怕雨淋，就当真看看风景好了。 塔下，风伴狩回到了方龙秀身边。 见风伴狩一人回来，方龙秀沉下了脸：“先生不肯下来？” 风伴狩：“国师说马上就要到塔顶了，不肯放弃。” 方龙秀沉默。 风伴狩又道：“属下提出帮忙被国师拒绝了。” 方龙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如果换做是她，恐怕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忙。毕竟曾经那么强大，一朝突然需要别人的帮忙才能做到平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这样很伤自尊。 风伴狩：“陛下，要在这里等国师下来吗？” 方龙秀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道：“不等了，我们回宫。” 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先生恐怕是不愿意被她看到他现在的状况的。她的先生，应该一直是洒脱不羁的模样。明天再相见，先生还是会那么气定神闲。 风伴狩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很快回道：“是。” 来时快马加鞭，离开时并为刻意赶路，方龙秀骑着马问风伴狩：“可是问了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风伴狩：“问了，但是国师并未说明，只是说出了点意外。” 方龙秀冷声道：“查，查明发生了什么，是何人而为。”顿了顿，“明天召先生回宫，让叶知秋看看先生是什么情况，他们同为修道之人，或许能帮上忙。” “是。”风伴狩顿了顿道，“陛下，属下不知有些句话该不该当讲。” 方龙秀：“有话就讲，难道还怕朕治你的罪不成。” 风伴狩：“陛下一直希望国师留在帝都，属下认为现在国师这个状况或许更好。” 方龙秀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风伴狩见方龙秀没有说话，大着胆子继续道：“以前国师修为高深，来去无踪，想要离开帝都易如反掌，可是现在不一样，只要陛下不想让国师离开帝都，国师绝对无法离开帝都。” 方龙秀抓着缰绳的手颤了颤。 风伴狩这些话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方龙秀不可否认自己动心了。 不……不是现在才动心的，是在猜测到先生目前的状况时就动了心，只是她从不愿深想，可是风伴狩现在赤/裸裸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她就不得不认真思考了。 风伴狩不说话，骑着马落后方龙秀几步的距离默默跟在身后。他没有告诉主子一件事，那就是国师说过他现在这个状况只是暂时的，并不是永远都会这样。 是的，无衣国师身上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只是好像被压制了，或许在不久的哪一天就会恢复，又或者明天就会恢复也是有可能的。 他没有告诉主子这些，并且还故意提醒主子，就是想看看无衣国师在主子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终于，在快接近皇宫时方龙秀开了口：“伴狩，以后不要在提这种话。” 风伴狩心里一紧：“陛下。” 方龙秀语气认真：“朕的确是不希望先生离开帝都，甚至希望先生时刻留在朕的视线内，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朕要剥夺先生自由的原因。朕喜欢先生，仰慕着先生，或许会为了让先生留在帝都而不择手段，但是绝对不是建立在压制先生的本性，让他失去能力失去骄傲的基础上，朕希望先生能一直自由自在，一直像以前一样潇洒一样强大。” 风伴狩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毕竟是不甘心的：“可是——” “如果有一天朕控制不了自己的占有欲，而朕的感情又让先生不堪忍受，朕会放手。”方龙秀回头看了眼风伴狩，笑道，“伴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而朕又忘了今日所说的话，麻烦你提醒朕。” 那笑容竟是异常潇洒，但是分明又带着千般无奈。风伴狩一时不忍再看，撇开了目光。 多年以后，当风伴狩再想起方龙秀这些话，感叹世事无常时又不免叹息。谁能知道，多年后这些话会一语成谶，更是惨淡收尾。 而现在，风伴狩只是觉得悲伤，为主子感到悲伤，为自己感到绝望。主子这些话彻底让他明白，主子对无衣国师的感情有多么深，而他的感情是绝对得不到任何回应，哪怕是幻想。 313.第313章 来很久了 呼，终于到塔顶了。无衣扔开腰带，仰面躺下不愿再动弹了。 冰凉的雨打在脸上，无衣闭着眼，心里其实还是很郁闷的，特别是在知道方龙修竟然来了慕天塔之后。 方龙修那孩子既然能跑来，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异样，已经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强大的国师了。 原本也没觉得被封了修为有多么不爽，可是现在怎么想想都觉得有些难堪呢。 啊，看来那孩子在他心中还是不同的……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无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睁开眼睛，很是突兀地笑了一下：“没事，会有办法解决的。” 雨渐渐停了下来，远处的天空也渐渐泛出白边，无衣拧了拧衣服站起身开始打量四周。 取得了忘情果，爬上了慕天塔，所以红袖姑娘的要求算是完成了。不过话说回来，站在慕天塔上能看到的东西那么多，但是红袖姑娘心里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太阳，一览无余的帝都风景，慕天塔的塔刹……这么多答案，如果红袖姑娘不想被占有，岂不是可以轻易驳回这些回答？ 无衣嘴角抽了抽，这么一想，红袖姑娘还真是狡诈。不过狡诈点也好，遇到中意的再答应总比因为一个答案被迫答应要好。 既然第二个要求没有固定答案，那么就不用那么费心了。好好欣赏这难得景色吧，毕竟这次能上来是真不容易。 等旭日东升，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无衣拾起塔顶的一片树叶准备离开。 等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无衣站在塔顶边缘，看着塔底，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下去？！ 无衣托着下巴想了想。 能从塔底抓着塔檐跳到第九层的栏杆走廊，再从第八层的塔檐跳到第七层……依次跳下去，肯定能到达地面，但是一身骨头肯定会散架，下了塔还要走三十九级石阶，出了寺庙还要下山，这山还很高……想想都会累死！ 要不还是直接跳下去吧，他是神仙，应该摔不死……吧。 最后，无衣没犹豫多久还是老老实实选择了一层一层得跳。万一不带一点防范直接跳下去摔死了怎办？即便是后来可以再找躯壳安身，但是一个神仙竟是摔死的，回去后他还不被别人笑死，再者……他现在的身体可是他的真壳啊，并不是莫乞那小姑娘那样是有衣炼制的无限使用躯体可以多跳几次悬崖。 下塔虽然更累，但是速度确实快了许多，再者，因为无衣不想拖得太久引来人旁观，所以跳得十分干脆利落，没用多久时间就到了塔下。 “终于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上面待到有人来救你呢。” 无衣一落地，就听得方青逍戏谑的声音，一转身就见方青逍靠在柱子上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无衣一惊后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青逍：“来很久了，至少是看到了你上塔和下塔的蠢样。” 无衣：“……”那还好，至少不是有衣还在的时候就来了，顿了顿又有些不满道，“你就这样看着啊，都不知道搭把手。” 方青逍冷笑：“我想看一个神仙是怎么摔死的，为什么要帮忙。” 无衣转身就走。 方青逍跟上：“去哪？” 无衣：“找个地方睡觉，不想看到你这个家伙。” “我现在更不想看见你。”方青逍冷哼一声，“站住，跟我去一个地方。” 无衣一边走一边摆手：“累死了，不去。” 方青逍冷着眼快走几步抓住无衣：“你当真不去？” 无衣不说话。他现在心情不好，根本不想和方青逍插科打诨。 “不去正好，正好我也不用想办法找合适的身体了。”方青逍转身就走，“上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他，这次我看是不必了。” 身体？上次？指的是……难道是指有衣？无衣的脑袋转得有些缓慢，等他反应过来时方青逍已经走远了。 “方青逍，你等等！你说清楚！”无衣连忙追上去。 方青逍：“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你肯定听错了。”无衣陪着笑问道，“有衣怎么了？” 方青逍没好气道：“晕死过去，大概是快要死了。” 无衣：“……” 方青逍：“死了正好，趁身体还是鲜活的，给我算了。” “……”无衣，“别贫了，快带我去看看。” 走了一会，来到一处松树林，方青逍的神情变了变，加快脚步来到一棵松树下。 无衣：“怎么了？” 方青逍神色凝重：“不见了，他原来是躺在这里的。” 无衣变了脸色：“他晕死过去，你就将他扔在这里不管了？” 方青逍原本还有点愧疚，但是无衣带着责问的语气让他很恼火，又想到无衣将他当成任务对象的事情，顿时怒了：“我没有占有他的身体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无衣立即道：“你放着他不管，就算你不打他的主意，这山间的鬼怪发现了他打他主意怎么办！？” 方青逍：“与我何干！” 无衣气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朋友！” 不提还好，一提方青逍立即寒了脸，冷笑道：“你当我是朋友？你不是拿我做任务对象吗？” 无衣的脸色一僵：“你……”方青逍知道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松树下 “狼狈的不应该是你吗？特意跟过来……怎么，听到无衣把你当任务对象就不敢露面了？” 有衣话里带着嘲讽，方青逍一瞬间变了脸，恶狠狠道：“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你不怕我趁机对你下手！？” 有衣笑：“你不会。” “我怎么不会。”方青逍冷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君子，落井下石不择手段的事情我做得出来。” “你不会。”有衣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句话特别轻，“我知道你当无衣是朋友……无衣也是。” “是嘛……我不介意当任务对象，但是我很介意他的隐瞒。” 方青逍缓缓抬起手，手中泛出一团青色光芒，然而，直到光芒尽褪，他也终究是没能趁机下手。 “这次算你好运，下次绝不手软！”方青逍一甩衣袖走了。 314.第314章 找人，担忧 眼见无衣明显是心虚了，方青逍正要趁机问个清楚，一个白团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喂，你们不要吵啦！躺在这里的人自己走了。”小白团子落地后变成了一个还留着狐狸耳朵的小男孩。 无衣愣了愣，没认出小男孩，但是一眼便认出方才那只好像是自己以前养过一段时间的小白狐。 方青逍问道：“小白，你亲眼看见他自己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墨竹那家伙不会是故意在他面前装晕考验他的吧？ 被唤作小白的小男孩立即点头保证道：“他就是自己走的，就在大哥走后没多久。” 方青逍：“……”被耍了！他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下手夺取身体！ 无衣松了口气。 小男孩：“而是他好像走了一会就晕倒了。” 方青逍：“活该！” “……”无衣，“人呢？” 小男孩：“被人带走了，不过下着雨，我又不敢跟着，所以没看清是谁带走了他，他们是往那条山路下去的。”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要是落在方青逍手里他还能放心，可若是落到其他妖怪手里，那真是让人担心了。 无衣立即沿着小男孩指的山路走去，他必须现在就去找有衣。有衣这么新鲜可口的神仙，身上又有不少法宝，妖怪见了恐怕各各都会眼红。 看无衣离开，小男孩扭头看向方青逍：“大哥，我们不帮着找吗？无衣现在没有法力，肯定追不上那个御剑飞行的人。” 方青逍一怔后：“御剑飞行？” 小男孩笑着点头。 方青逍无语：“所以你即便是没看清那人是谁，其实也认出了对方。”笑话，整个帝都，使用御剑飞行这个技能的不出意外还真只有一个。 “大哥一点就通，不愧是大哥。”小男孩笑嘻嘻道。 方青逍：“那你为何不跟无衣直说？” 小男孩露出谄媚的笑容：“小弟看大哥和无衣吵架，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小弟永远站在大哥这边。” 方青逍不说话。 小男孩连忙接着又道：“当然，小弟已经将带走那位的是谁告诉了大哥，大哥想不想告诉无衣随你心情。” 那家伙，明明是他理亏竟然不先道歉就走了，哼……继续走得这么快，那就让你先找找好了。方青逍一甩衣袖：“走，我们下山。” 这边无衣沿着小男孩指的山路一路查看，但是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只是被限制了使用灵气，但是辨别气息的能力还在，但是奇怪的是一路下来，他并未发现什么妖魔的气息。 难道是下着雨，雨水将存留的气息都冲洗掉了？还是带走有衣并不是坏人，只是刚好路过救了有衣？ 也不对，这里是皇家重地，普通百姓除了打猎砍柴的，谁没事会到这里来，更何况昨晚还下着雨。 无衣心里着急，好一会后才发现方青逍并没有跟着他。 没跟来……真的生气了？好吧，生气也很正常，等找到有衣再登门道歉吧。 还是先找有衣吧，虽然他还在生有衣的气，但是兄弟间再吵架也不能不管对方死活啊。无衣抓了抓脑袋，决定沿着山路一路找下去，再到山脚那些人家问问，再找不到，或许就该请人帮忙了，比如方青逍，又比如叶知秋。 骄阳似火，就算是身边有宫女不停地打着扇子扇风，方龙秀也觉得热得静不下心来。 风伴狩递过去一杯凉茶：“陛下，要不要去水榭那边休息会？” “不用。”方龙秀喝了口冷茶，稍微缓解了一下，顿了顿问道，“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风伴狩：“没有。” 方龙秀担忧道：“难道是在塔上下不来了？” 风伴狩失笑：“陛下多虑了，那边传回消息，国师在天亮时已经离开了塔顶……对了，国师下塔后遇见了方侯爷，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闹得不欢而散，国师就一个人下山了。” 不欢而散？方龙秀挑了挑眉：“方青逍去慕天塔做什么，可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难道先生的意外情况和方青逍有关？ 风伴狩：“怕被他们发现，都是远远地看着的。” 既然早早就下了山，又和方青逍闹了别扭，不回皇宫会去哪里？明明知道朕昨晚去了慕天塔，知道朕会担心，竟然还不回来报个平安。 “嗯，朕知道了。”方龙秀磨了磨牙继续批阅奏折。 外面蝉鸣声叫得让人心烦，又过了一个时辰，方龙秀在批阅了一半奏折后终于不耐烦地扔下了朱笔。 “叫安子夜带人去找找，看看他到底做什么去了！”惦记着一个人的安危，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做事。 以前她放心先生玩消失，但是现在不行，明明知道就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白天的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风伴狩：“是。” 然而，眼见着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是没有无衣的消息传回。方龙秀是彻底没耐心了，捧着杯子喝了不少冰镇的酸梅汤下火。 风伴狩安慰道：“陛下放心，国师今晚不是要去明月楼嘛，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会不去的。” 方龙秀：“记得去明月楼，不记得先回来一趟？” 正说着安子夜终于回来了。 “属下参见皇上。” 方龙秀将杯子一放：“讲。” 安子夜：“回皇上，属下带人找到国师时国师好像正在找人，似乎已经找很久了而且还没有找到。” 方龙秀：“找人，找谁？” “属下派人打听了，国师要找是一个身穿墨绿宽袍的公子，根据描述，应该是丞相的朋友墨竹先生。”安子夜顿了顿，“属下回来时，国师正准备前往丞相府。” 先生是智商掉线还是这件事另有原因，要找墨竹难道不应该首先就去丞相府找叶知秋？还有，先生找墨竹做什么，还找了那么久？啧，过几天还是要让人查查。 方龙秀：“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安子夜干脆利落转身出去。 知道没事就放心了。方龙秀想了想，让其他人都下去后对风伴狩道：“换衣服，出宫。”既然如此，那就去明月楼等着先生来找她吧。 315.第315章 等着吧 风月之地的明月楼似乎每晚都是开着门的，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热闹繁华。明月楼坚持开门迎客，这前来的恩客也从未让人失望过，夜夜都是络绎不绝。有人常言，幸好这明月楼每晚接待的客人数量有着限制，不然这明月楼的门槛早就烂了。 这不，夕阳西下没多久，这明月楼门前便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二楼临窗的姑娘一袭白衣，脸上覆着一层白纱，仅仅是个倚窗而坐的姿势便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公子老爷的目光。 “伴狩，你说这些前来风月之地寻欢的男人家中可有妻儿，心中可有心仪的对象？”方龙秀按了按脸上的面纱，再次确定面纱不会轻易掉落后扭头看了站在暗处的风伴狩。 “主子，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所爱之人，也不是每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就不会来这种地方。”风伴狩顿了顿，道，“其实这些主子都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了，作为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怎能不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心里当然还是不舒服的。 大多数人是本身爱得不够，所以心里可以装很多，不是爱到只能放下一个。而她方龙秀是为了顾全大局必须往后宫里加人，可是她不明白先生是哪一种，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思来想去，心想着先生是个自由人，没有什么所谓的顾虑，如果先生心里有她，应当是不会接受拥抱着其他女人睡觉的。 所以，先生并不爱她，但是先生有时候的表现也很奇怪……一番纠结下来，方龙秀头疼地发现，她还是不敢断定先生对她是什么感情，在乎和喜欢肯定是有的，但会是她所期待的感情吗？ 风伴狩在一旁道：“主子，还有一个时辰就到约定的时间了，需不需要让人再去查探一番国师的行踪？” 方龙秀：“不用，等着吧。” 她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期盼，因为先生来不来，她理应都不开心。 来了，说明先生愿意为了其他女人费这么大的心思，原本她该感到高兴，问题是先生并不知道这个红袖姑娘就是她方龙秀。 不来，意思是说即便她身为女子，先生也没她放在心上，想想都高兴不起来。 然而，这些都是理智的想法……她心里还是想见先生的，还是想让先生好好看看她穿女装的模样。 她真是病了，中毒了，中了名为无衣的毒。 方龙秀揉了揉眉间，挥了挥手道：“伴狩，你去另一间房间待着吧。” 风伴狩：“是。” 方龙秀关上窗户，在艳娘为她安排的房间里开始独饮。 就这样吧，不该再贪求太多，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亲密接触先生已经很好了。 而此时，无衣在丞相府的客厅已经坐了很久了。 没办法，无衣现在修为被封，想强行闯进后院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有叶知秋亲自守着，别说他修为被封就是没被封，那也闯不进去。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来找叶知秋，叶知秋然很是坦言地承认有衣就在他这里，但不幸运的是叶知秋说什么“墨竹好友还未清醒，想见到墨竹必须等他醒了愿意见你才肯让他见”。 也就是那昏迷不醒的人是他兄弟，也就是他反正闲着没事，不然他才不管！ “麻烦管家去问问你家丞相大人，这后院的客人到底醒了没有？”无衣喝完了不知道第几杯清茶，终究是不耐烦了。 有衣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着急，能不能别让他这样干等着，好坏给他一句话好吗？就算平时看他不顺眼，但是那里面躺着的是他亲兄弟啊，能不能别这样干晾着他！ 管家：“好的，国师大人稍等。” 而后院的客房，叶知秋还在缓慢地为有衣疗伤。 他的修为比不上有衣，又察觉有衣的功体与他不同，怕出错，只能选择最缓慢最保守的方法为有衣疏导脉络。 他这么一疏导，才发现好友身上有不少暗伤，有很久以前的，有新添的，堵塞了血脉……暗伤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好友的修为是怎么不退反进的。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放心了。之前好友刚回来时总觉得好友身上的气息有所改变，似乎是走向了歪路，可是这次将他从慕天塔那里带回来，身上那股令他担心的气息莫名就不见了。 说到慕天塔……叶知秋皱眉。他原是听到消息，说是这两天有不少人在打忘情果的注意，他闲着无事前去查看，没想到会在慕天塔发现晕倒的好友。 好友不是去找聆音叔父了吗，怎么会晕倒在慕天塔？而紧接着找来的国师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国师的修为似乎被封住了。这两者之间恐怕是有关系的。 “大人，国师差我过来问问墨竹先生是否醒了。” 门外管家的声音传来，叶知秋再次皱眉，思绪不集中下无法再勉强为好友疗伤。他收了手扶着有衣躺好后打开了房门。 管家站在门外：“公子，让国师一直等着似乎不怎么好，大人不如去见见他或者干脆把他打发走。” 叶知秋想了想点头，跟着管家前往客厅。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无衣就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钻了出来。 哼，终于逮到机会了。 无衣偷偷摸进房间，来到有衣身边。 哎，还真没醒啊，不是骗他？ 奇怪，有衣这是怎么看？难道拔出魔种的后遗症就这么严重？红尘大师也没提醒啊。哦，对了，红尘大师好像让他好好照顾有衣来着。 “这不能怪我没照顾好你啊，是你先封我修为的。”无衣嘀咕了一句在床边坐下，抓住有衣的手闭上眼睛，凭借着同根同源之间的联系，感受有衣的身体状况。 奇怪，有衣现在的修为与之前相比差太多了，拔除魔种不会严重到影响他的修为了吧？无衣皱着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有衣之前都在修炼魔功，那大涨的修为也是魔种给他带来的？！无衣的神色变了。即便是魔种已经被红尘大师转移走了，可是一想到有衣竟然在修炼魔功，无衣就不得不正视起来了。 316.第316章 不会真哭了吧 事情严重了，等有衣这家伙醒了，他一定要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问他到底是怎么被种下魔种的，问他到底有没有修炼魔功！ 无衣叹了叹，有些懊恼。唉，他到底是只顾自己潇洒，对有衣是缺少关心了。 正思考着等有衣醒来要怎么开口问，却听得躺着不动的人忽地挣了挣，也不知道怎么了。 醒了？ 无衣连忙凑过去。 “师……父……” 哎？叫什么师父，师父又不在这里。无衣摇了摇头，原来没醒。 不过，有衣叫师父做什么？难道是想师父了？无衣摇头失笑。没想到了，真是没想到有衣竟然比他还没用。 出来久了，虽然他也想家了，可是还没想到做梦都想呢。有衣平时看着不说话，对主子也是爱理不理，怎么嫌弃怎么来，这出一趟门倒是露出真心了。 哈，明明这么在乎主子，主子只收你一个弟子还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这次露馅了吧，看你下回再嫌弃主子的时候我怎么拆你的台。 “师父……” 这次有衣的呢喃带上了一点哭腔，无衣笑。哦，这算是在外面受了苦受了委屈想找主子撒撒娇？ “师父……师父……” 这次哭腔更明显了，无衣都愣了愣。哎，不会真哭了吧。 有衣戴着面具，还真看不出有没有哭。有衣这面具并不是真实的面具，而是靠法力维持的一种虚假屏障，他修为没被禁的时候还看得见，这修为被封了，他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可以摸啊。 无衣将手伸向有衣的脸。哈，若是真哭了，日后遇到事情就有和有衣谈条件的把柄了。 门哐当一声被用力推开，无衣回头的一瞬间，叶知秋已经到了眼前并推开了他。 “你要干什么！？”叶知秋眼中带着杀气。 无衣：“……”所以我要怎么回来，说想看看有衣是不是哭了？ 叶知秋语气严厉：“国师不经叶某同意私自闯进来是何居心？” “……”无衣，“我就是担心他，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我当真没想做什么，你这么敌视我我压力真的很大。 “墨竹并不需要你来担心。”叶知秋转身就去查探有衣的情况。 “……”无衣，“我就是想帮帮他。”他的死活我不管谁管！ 叶知秋冷笑：“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让他醒来？” 无衣：“这……没什么大碍，到了时间自然就醒来了。”我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了啊。 叶知秋回头看了眼无衣。 你那是什么目光，我说的又没有错，我是真的想帮他，并不是在随口敷衍！无衣顿时就恼了。 叶知秋：“既然国师没有办法，墨竹好友也没有醒，那国师就请回吧。” 有衣不醒，我今天还就不走了！无衣凑过去：“让我来！” 他的举动太过突兀，叶知秋一愣后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见无衣凑过有衣耳边大喊一声：“再不醒就再也回不了栖凤山了！” 叶知秋反应过来，一把拉开无衣：“叶府不欢迎国师，国师请回吧！” 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啊！无衣不悦：“你这个怎么回事，我关心他怎么了，你凭什么赶我，相比起来，我比你更有资格管他，你只是他的朋友，我可是——” “师父！” 躺在床上的有衣突然一声惊呼后竟然醒了。 “好友。”叶知秋立即扬起了嘴角。 有衣坐着，歪了歪头似乎有点迷茫：“知秋？” 无衣在一旁道：“还有我……哦，对了，刚才是我把你喊醒的。” 有衣一愣，转头看向无衣。 无衣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有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一沉：“好友，将他赶出去，我不想看见他！” 无衣的笑容僵在脸上：“……” 叶知秋看向无衣：“国师，请。”顿了顿补充道，“国师现在情况有异，叶某并不想趁人之危与国师动手。” 意思是我如果还赖着不走就别怪你出手喽？无衣咬牙，看向有衣：“你封了我的修为不算，现在还想看着别人欺负我？” “走吧，等我休息好了会去找你的。”有衣丢下一句，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摆明了现在不想看见他。 过河拆桥，无奈他还拿他没办法。无衣气得磨牙，一甩袖子走了：“老子现在也不想看见你！”气死了，现在到底是谁理亏啊，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而此时的明月楼，方龙秀隔着珠帘看着站在帘外的七人。那天交了万两黄金的有八人，到了约定的时间来了七人，就差先生一人没来。 这是忘了约定的时间吗？那之前那么费力攀塔又是为了什么？方龙秀不紧不慢地喝着酒，脸色越来越沉。 外面七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红袖姑娘，那人没来恐怕是已经放弃了，我们就别再等了。” “是啊，佳人有约都没来，恐怕是没办到红袖姑娘提的条件所以没脸来了。” 呵，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说话的人都做到了她提的要求，明明取得忘情果的恐怕只有先生一人。 方龙秀淡淡开了口：“既然各位都急了……这样吧，第一个条件先放一放，趁着等人的功夫，大家都说说第二个条件完成情况。” “邢某不才，我先说吧……红袖姑娘，刑某千辛万苦爬上慕天塔，在塔顶上看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方龙秀点了点头。还好，在不知道标准的情况下知道这样诗意地回答。 “该我说了……红袖姑娘，我在塔顶上看了帝都的全景。” “哈……是不是该我说了，任某倒是没看得这么远，任某只看到一片有人守护不能靠近的果林。” 任？这声音熟悉啊。方龙秀挑了挑眉。啧，她倒是没认真看，原来这几人中还混有个任承欢任大公子。 哼，看来上次的惩罚还不够啊。 “红袖姑娘，不瞒你说这忘情果现在恐怕是没人能摘得来，这第一个条件恐怕谁也没完成，不过本公子家宝物众多，忘情果倒还真有一颗，姑娘只说要见见忘情果，可没说要现摘的，照这样看来，是不是唯独本公子一个人达到了姑娘的条件。” “谁说没人摘得，我这就有颗现摘的忘情果。” 熟悉的声音响起，方龙秀扬起了嘴角。 317.第317章 都是假的 无衣施施然走到任大公子面前，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转身看向珠帘内。 “红袖姑娘，在下来迟了，还请见谅。” “也不算太迟。”方龙秀单手托着酒盏，仰头饮尽杯中之酒。 站在珠帘外的无衣瞧着里面的一袭白衣，长而直的墨发，隐隐约约看见的侧脸，陪着那托着酒盏喝酒的动作。 无衣眼睛眨了眨，心想，这一幕太熟悉了，让他想起了他的主子白衣上神。 都怪有衣那家伙突然喊什么师父，害得他也想回家了。 方龙秀是敏锐的，很快就察觉到无衣莫名的目光和情绪。不过，还不等她细想原因，一旁的任大公子就不乐意地发话了。 “哎，你这个后来的，你说你摘到了忘情果？骗人的吧。” 无衣看向对方：“任大公子？” 任大公子：“呦，认识小爷啊，算你识相，这样吧你若是不跟小爷抢美人，小爷可以不与你计较。” “哎，真是许久不见，任大公子在兵营都晒黑了。”无衣顿了顿笑问道，“任大公子可还记得负荆请罪？” 似乎是想起了当初的皮肉之苦，任大公子心有余悸地抖了抖，目光怨恨地看着无衣：“你……”怎么知道！ 无衣笑：“任大公子，你不信我摘到了忘情果，不如你将你的忘情果拿出来给大家一观，看看我们的忘情果是不是一样的。” “看就看，你的假货在小爷真货的面前肯定会现出原形。” 无衣：“……”这任大公子虽然嚣张了点，但是莫名觉得还是挺有趣的。 任大公子手一摆，一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立即送过来一个锦盒。任大公子接到手中，刚准备打开，就见一人突然闯了进来。 任大公子：“谨言，你不在下面守着——” “阿承，快走！你爹派人来找你了。”来人一把抓住任大公子跳窗而走。 “大少爷，等等我啊。”那小厮模样的人紧跟着跳了出去。 无衣与剩下六人面面相觑。 方龙秀咳了咳，开口道：“好了，这任大公子既然中途离开就当他是放弃了。” “正是，正是，太可惜了。” 有人叹息摇头，可是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 这任大公子可算是继当初方小侯爷后的另一大纨绔魔头了，且一样有钱有势，他要是坚持抢人，他们还真是得罪不起。哈哈，走了正好。 方龙秀又道：“既然不差人了，我们就从第一条开始吧。不知道今晚都有谁带来了忘情果？”虽然知道在场的只有先生摘取了，但是这形式还是要走走的。 “我带了。” “我带了！” …… 在场各位都将他们所带的忘情果展现出来，方龙秀将面纱戴上，拨开珠帘走了出来，又趁着大家发愣的期间将各位手中所谓的忘情国逐个看了一遍后又退回了珠帘后。 方龙秀咳了咳拉回在场的思绪，故作烦恼道：“大家带来的忘情果我都看了，可是大家的忘情果各有各的特点，恕红袖见识浅薄，实在无法得知各位手中的忘情果哪一颗才是真的。” “我手中的当然是真的！” “红袖姑娘，他那是从自家院子摘的橘子，我这才是真的。” 方龙秀：“……” “红袖姑娘，他们手中的都是假的，只有我这颗才是真的。” …… 终于，无衣看不下去，开口道：“虽然任大公子放弃这次的比拼，但是他有句话倒是真的，这忘情果现在的确是摘取不了的，所以你们手中的都是假的。”一颗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更何况是七八颗。 有人不服了：“这么说，你手中的也是假的喽。” “不。”无衣笑道，“我手中这颗倒是千真万确刚摘下不久。” “呦，你说是真的就真的，那我们还坚持你是假的呢。” “就是。” 其他六人立即联手对付无衣。 看热闹的方龙秀也跟着附和：“是啊，公子既然这么说，那你又要如何证明你手中的那颗就是真的。” 无衣笑了笑：“有，当然有办法证明。” 方龙秀挑眉：“哦？” “相传这忘情果并不是个好东西，吃了不是傻了就是疯了，再不济就是认不得其他人了。”无衣顿了顿笑道，“我确认我这颗是真的，你们既然不信，不如派个代表来吃掉了它。” “这……” 六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冒这个险。开玩笑，来青楼找美人寻欢而已，还犯不上冒险毁掉自己吧。 无衣嗤笑：“没人敢是吧？” “难道你就敢？” “当然不敢，都说了我这是真我当然不会吃。”无衣笑了笑瞅着那六人手中的东西，“不过你们既然都坚持你们手中的果子是真的，而我不信，所以我敢吃你们手中的果子。” 其余六人：“……”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离开丞相府后 无衣走后，有衣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对方眼睛是睁开的，叶知秋都以为好友又昏迷过去了。 “墨竹好友。”叶知秋顿了顿走过去坐到床边，“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有衣：“有，有个地方很不舒服。” 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叶知秋愣了愣后连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里。”有衣抬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这里很不舒服。” 叶知秋又是一怔，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因为好友想回师门了？” “啊，是啊。”有衣突兀地笑了一下，“想师门了。” 叶知秋：“若是想师门了，好友可以回去看看。” 有衣翻了个身背对着叶知秋：“暂时回不去。” 叶知秋没有问回不去的原因，只道：“我也想师门……不过，我知道师门会一直在那里，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有衣：“嗯……有道理。”然而，他担心师父，师父特意将他们赶出来，肯定是她身体出了问题。 又过了一会，在叶知秋以为好友许是睡着的情况下有衣开了口：“知秋啊，我曾经是不是……自己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叶知秋嘴角抿了抿，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有衣的声音带着一种自我厌恶，压抑道：“我梦到了一些事情……不该梦到的事情。” 318.第318章 要对红袖负责 吃？六人下意识地想将手中的果子收起来。 “反正都是假的，不用心疼。”无衣走过去，将六人手中的果子都拿到了手中，“看起来还不错，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橘子太酸了，个头太小皮还是青的，完全没熟。”无衣皱了眉吃完一个橘子，又拿起一颗红色的果实咬了一口，“唔，这是樱桃……嗯，味道还行。” …… 等无衣一口吃完六个假的“忘情果”，那六个人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三个脸色都快变青了。 “你这小子，简直是找死！” 有个人眼见着要发火被同伴拉住：“兄弟，忍着点，没看到这家伙连任大公子都敢得罪嘛。” 这边看足了热闹的方龙秀终于开了口：“好了，胜负已分，三位公子的青睐红袖心领了，不过，既然没有摘取到忘情果红袖也就不做挽留了。” 无衣笑眯眯道：“各位请吧。”哼，还想用假的滥竽充数，若是你们能成功，我还这么辛苦做什么。 三人或失望或带着怒火离开，无衣高兴地看向珠帘内的方龙秀：“红袖姑娘，在下的第一关可是过了？” “那便算公子过了。”方龙秀笑了笑，“现在公子告诉红袖，你在慕天塔上看见了什么？” 无衣叹气：“不瞒姑娘，我什么也没看，就从慕天塔上带回了一片大雨冲洗过的树叶。” 方龙秀：“爬上了慕天塔却什么也没看，公子这话倒是很有意思，红袖能知道原因吗？” “那天下着大雨，又是晚上，我费尽心力爬上塔时已经累死了，只想躺着休息，所见的也不过是黑压压的夜空和细细密密的雨点。”无衣顿了顿笑道，“看在我这么累又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姑娘就算我过了吧。” 方龙秀笑：“正是，是该算公子通过。”不算你通过，我闹这一出就没有意义了。 无衣顿时扬起了嘴角。哇，终于能见到美人了。 “既然公子已经通过了，那么红袖兑现承诺，日后只要是在明月楼，红袖便只见公子一个客人。”方龙秀走过去撩开珠帘，笑道，“公子请进来吧。” 对方站在珠帘内，一双眼笑盈盈地看着他，无衣发现自己的心跳又有跳快的先兆，连忙移开了目光。 方龙秀扬眉：“公子？” 无衣连忙笑着入了珠帘内。 方龙秀转身回了软榻，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手指在身边的位置点了点，道：“公子过来坐吧。” 无衣莫名有些紧张：“咳……不用，我站着就行。” 方龙秀轻笑，那笑声落在无衣心里，像是一片羽毛在心尖上挠了挠，也不知道是痒多一些还是抗拒要多一些。 “过来吧，难道公子来明月楼就只是想这样站着。”方龙秀顿了顿又笑道，“红袖以后可只见公子一人，公子可是要对红袖负责的。” 负责？无衣紧张了：“负责，负什么责？” “当然是……”方龙秀顿了顿，也不再逗无衣，只笑道，“当然是要负责保护红袖，不能让其他的男人欺负红袖。” 无衣松了口气：“当然当然，保护美人无衣在所不辞。”呼，幸好不是要负责娶回家。 先生这般反应，倒是教她哭笑不得了。方龙秀懒洋洋道：“过来坐吧，陪我说说话。” 美人再三邀请，再拒绝就很不该了。无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不过坐过去后便开始莫名的拘谨。 “公子不喜欢红袖？”无衣的不自然方龙秀自然是看在眼里。 无衣连忙否认：“怎么会。” 方龙秀：“那公子为何看都不看红袖并且坐得这般端正，不愿亲近红袖？” 无衣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对待明月楼里其他的姑娘很是自然。无衣看了眼倚在软榻上的美人，懒洋洋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奇怪，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方龙秀试探道：“公子这般看我，难道是红袖像公子的某位朋友？” 像某位朋友？像？无衣皱眉。 方龙秀也不着急追问，抬手拿起软榻旁案几上的杯子倒了杯酒慢慢品着。 慵懒，但是眉眼间依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凌然。 哦，对了，他知道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这不正是像主子吗！主子就是这样一身白衣，长发基本就是随意挽着，没事就躺着喝酒，懒洋洋的完全不像话，但是偏偏身上那股上神的气质又让人无法忽略。 心头的疑问终于解决了，无衣松了口气，也没那么拘束了。 一直假装喝酒实则偷偷关注无衣的方龙秀自然是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立即问道：“怎么，公子想到了什么？” 无衣笑着建议道：“红袖姑娘，下回见面你还是换身衣服吧。” 方龙秀喝着酒的动作顿了顿：“哦，原因？” “你这样太像我的主子了。”无衣笑着解释道，“我看到你很容易想到主子，出于尊重，我实在不敢有所逾越。” 主子？先生这样的高人竟然还有主子？方龙秀惊讶了，她想了想，试着问道：“公子的主子有我这般年轻？” “哈，看着年轻，其实岁数特别大。”无衣补充道，“是长辈，也可以算是我的师父吧。”主子，我绝对没有嫌弃你老的意思。 方龙秀：“……”长辈般的人物和朕一样年轻？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丞相府 不该梦到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事情会让好友如此介怀呢。 叶知秋想要开解好友，但是又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让他了解，最后只能斟酌着语气道：“好友愿不愿意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我愿意做个倾听者。” 有衣沉默。 等了半响，叶知秋叹着气道：“好友既然不想说，就当我没——” “知秋，我喜欢一个人。”有衣突然开了口。 叶知秋在惊愕后踟蹰开口：“好友是因此才不开心？” 有衣：“对，因为这份喜欢得不到回应。” “单方面的？”叶知秋顿了顿，“好友这么优秀却得不到回应，是因为对方心里有人了？” 有衣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的喜欢是不被允许的。” 319.第319章 神龙将军 难得先生主动提起他的师门，方龙秀当然不会阻止，心想着应该利用禾红袖这个身份挖掘到更多的有用信息。要知道先生在帝都这么多年，她至今不知道先生来自何处，原来又有哪些亲朋好友，同门好友。 方龙秀笑道：“红袖与公子的师父很像吗，能让公子看着我而想起别人？” 无衣又仔细看了看：“额……其实也不像吧，只是姑娘这身打扮和偶尔散发的气质有些相似。” 方龙秀：“看来公子的主子还是个年轻美人。” 无衣：“当然。”主子的岁数自然不能按凡间的来算，主子可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美人。不然，那天上见惯美人的画仙怎会对主子一见钟情，甚至不惜触犯天规呢。还有那华莲上神，不也被主子迷得神魂颠倒。 无衣忍不住想，以后他若能在神界找个像主子那样的美人当伴侣，那可真是令人羡慕的事情。 不，不，这样想太低俗了。主要还是看气质，这神界美人那么多，气质好的美人才是最美的。 就比如，主子性情好，待人没有架子，别说在神界就是在四海八荒那也个好名声的美人，哪个神仙都想慕名一观。咳，如果撇去那风流的名声就更完美了，但他敢保证，说主子风流绝对是污蔑，绝对是大家乱传，他可以作证主子就是个没心的，平时最关心的就是睡觉和美酒美食。 如果说主子是神界美人的正面教材，那么传闻中虽然是个大美人，但是却极其难以相处，十分凶神恶煞的神龙将军就是个摆在那里的反面教材了。 听闻那个神龙将军一直守在东边神界与妖界的大荒神魔交界处，以前神界与妖界关系不好时，神龙将军一直冲锋在前阵，是个十足的战争狂人。 这几百年来神界与妖界关系缓和下来，神龙将军便清闲了下来。 说到神龙将军这个称号，那要从神龙血脉说起。 因为神龙血脉不多，且存留下来的龙族血脉里遗传的上古力量越来越稀薄。于是，血脉里上古力量相对充足的神龙将军便成了龙族里比较稀有的女性物种，相应的，将军的另一半便备受大家的关注。 听闻神龙将军还没得到神龙将军这个威风的称号时还只是一个待在北海里玩耍的悠闲公主，正是因为四海龙王堪比比月老还要积极的牵线行为惹怒了公主，公主才会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最后历经波折成为一代神龙将军。 话说这公主一离家便是千年之久，可是急坏了龙族一大波前辈。如今边界安稳，龙族前辈们找到机会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找天帝诉苦，说是这神龙若是再不找个合适的人成亲诞个龙种就是浪费了这绝佳的上古血脉。 天帝被龙族骚扰地很是不耐烦，一个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帮忙。于是便思量趁着边界无事将神龙将军给召回来，准备为老大不小的神龙将军找个合适伴侣，安排个相亲大会之类。 于是，无衣就是在这场相亲风波里知道原来神龙将军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人的。 而之所以叫风波那是因为受召回来的神龙将军在得知回来的真相后将天帝安排了很久的相亲大会闹了个人仰马翻。 听主子说那神龙将军在宴席的美酒里下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喝了那些酒后，不少神级的人物都会腹泻，全身奇痒什么的。 这就算了，最后终于盼到神龙将军出场了，结果她满手鲜血，脸上不仅脏还横贯了一条又黑又丑的蜈蚣疤，一出场还自带了大荒战场的修罗幻景，当场吓得那些有心求亲的神仙落荒而逃。 等到天帝到场时，在座的就只剩一些修为高深不受影响但也只是过来捧场无心联姻的神级人物。 就连始作俑者，宴会的主角神龙将军也是在混乱中不见踪影。 这件事当时被当做一大谈资在神界议论了很久，那神龙将军刚开始被传为丑女，但是因为有龙族与天帝的保证，这将军是个美人的名声才得已保全。 不过由于神龙将军消失，且不久后大家就得知她已经回了大荒，当事人不在，谈资没了后续，这件事也就慢慢淡了下来。 当然，无衣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这些事，原因不过是当时天帝看中的人选便是更加老大不小的大主子。不过大主子很是干脆得拒绝了。 无衣现在还记得当时他问大主子为什么距离时大主子是怎么回答的。 “啊，为什么？因为我对那比我小了一万岁的女娃实在没兴趣，更何况她不是和善的主，每天应付白衣和金裔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我为什么还要在栖凤山添一个闹事的主。” 大主子还说了，那样像男子的女人不能娶回家。对于大主子的话，无衣深信不疑。 无衣想起那段神界往事，顿时唏嘘不已，又看了眼安静喝酒的红袖姑娘，心想，这找伴侣应该找眼前这种类型的。 安静知趣，不沉闷也不惹事。要知道栖凤山什么都不缺就缺这种姑娘！ 方龙秀被看得莫名，问道：“公子方才在想什么，想了这么久？” 无衣刚从回忆里回过神，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在想以后若是能娶到红袖姑娘这般的妻子就好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嗯，还是丞相府 原本好友能吐露心事叶知秋该感到高兴，但是他完完全全没想到好友一个修道之人，竟然是为了情/爱而烦恼。 而且，为什么还有喜欢是不被允许的？叶知秋疑惑。 有衣叹着气道：“知秋啊，是不是不理解？” 叶知秋想了想，十分不情愿地问了一句：“因为违背了人伦纲常？” “哈，算是吧，但是这不是最主要的。”有衣翻了个身看向叶知秋，“知秋，在我眼中没有这些，于我而言，只有该不该。” 叶知秋皱眉：“那好友……” 有衣苦笑：“但是那个人却是我最不该染指的存在。” “好友既然知道不该那就好办了。”叶知秋拍了拍有衣的肩膀，“不用自责，别去强求，放不下也无妨，终有一天你会释怀。” 320.第320章 后宫有喜 无衣的话照成的影响是很明显的，因为方龙秀的一杯酒因为手一抖洒出来不少。 当然，对方到底受到了惊讶，还是因为惊讶，无衣就不可而知了。不过，他倒是很快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即解释道：“姑娘别介意，是我口无遮掩了。” 方龙秀很快镇定下来，摸了摸面纱的同时试图降低脸上的热度。呼，还好有面纱挡着，不然这脸红的模样被对方看去可就丢脸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方龙秀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谁会以娶到一个青楼女子回家为荣耀呢。” 这话可就严重了，回答得不好可就是要得罪人了。无衣连忙道：“姑娘这是哪里话，这青楼女子也是迫不得已，若真心想从良又有何不可呢。” 方龙秀笑了笑，没有接无衣的话。 对方不接话，无衣再次陷入了尴尬的紧张状态。 这样下去，不是所有的主动权都在这姑娘那边，他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啊。啊，太丢脸了！今天状态不好，应该今早离开，等调整好了心态再来。 “红袖——” “公子。”方龙秀开口打断了无衣的话。 “什么？”下决心要立即走的气势被打断，无衣整个人都不好了，“姑娘，你先说。” 方龙秀：“从今往后，红袖便只见公子一人了。”顿了顿坐起身靠近无衣，“难道公子就不想看看红袖到底长什么模样？” 方龙秀故意离得极近，然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看见无衣在一愣后立即往后退开了。 无衣：“姑娘……” 方龙秀扬了扬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无衣声音僵硬：“姑娘，在下突然想到还有点急事正要处理，今晚就不便留在这里了。” 方龙秀故意叹气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公子第一晚就忍心抛下红袖不顾？” “……”无衣赔笑道，“不急不急，我们来日方才……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着急急忙忙离开。 天啊，他这是栽在方龙修那孩子手里了吗，为什么红袖姑娘一靠近，他脑中就很不适宜地想起方龙修的脸。 太心塞了！还是赶紧回宫去看看方龙修那冷冷的脸，然后坚定一下自己要远离他的决心吧。 这边无衣一离开，方龙秀便笑了起来。 哈，先生的反应还真是特别啊。 方龙秀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品着。 这样的反应代表先生在排斥禾红袖，但是……先生先前对明月楼的姑娘并不是这样的态度。所以，先生的反应并不是针对姑娘，而是针对禾红袖这个人。 原因呢？ 是因为她这双眼睛，还是因为正如先生所说，她这身装扮和他那主子太过相似？ 不管是哪种，这身衣服看来是要换下来了。啧，她还以为是男人都喜欢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美人呢。 一会后风伴狩进了房间。 “主子，国师已经离开了。” “嗯，我们也该回宫了。” 方龙秀应了一声，回屋换回衣服，卸了妆容后便和风伴狩一起离开了明月楼。 这一趟出宫，总体上方龙秀是很满意的，心情也不错。不过一回到逸心殿，在得到一件消息后方龙秀的心情就很微妙了。 “你是说今天后宫传来消息，有位妃子有喜了？”方龙秀一脸惊讶，“谁？” “是的，是屑玉轩的闻妃。” 方龙秀简直是哭笑不得。 啧，这位么。这闻妃级别虽高，但由于此人太过喜欢争风吃醋，每次去就想方设法地诱惑她，为了避免麻烦，后来她再去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怀上的？ 不对，就算她每天都去屑玉轩也不可能怀上吧。佩戴灵玉虽然能改变她的女子气息，但还没逆天地能让她让女人怀上吧。 再说了，她根本没碰闻妃。最亲密去的最多也是青鸟院，就算要传出哪位有喜的消息，也该是青鸟院的夏青萝吧。 所以，她这算是被戴绿帽子了？ 方龙秀挥手让其他人出去，自个倒了杯茶压压惊。 风伴狩在一旁也不该说什么，僵着一张脸一看就知道的是尴尬的。 方龙秀缓了缓，道：“伴狩，你说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没道理还让对方十月怀胎生出来吧。 风伴狩：“要不要属下派人暗中处理？” 偷偷杀掉，然后找个正当理由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还没必要这么做。方龙秀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先派人偷偷查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怀上了？”这后宫争宠手段层出不穷，这假怀孕骗取皇帝注意疼惜也不是没有。 “如果当真是怀了，就再查查谁是那孩子的爹。”方龙秀冷笑，“顺便看看是哪位太医给把的脉，是当真老眼昏花还是被人收买了。这女人朕能饶，但是合谋的太医是万万不可留，敢在朕的后宫搞猫腻，就要有丢掉性命的打算。”这女人留在她的后宫完全是守活寡，犯的错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她能不杀就不杀，若对方勾搭上的不是什么不该勾搭的人，说不定她还能成全他们。不过，太医么，纯粹是找死了。 风伴狩：“是。” 方龙秀又想了想，笑道：“走，让人准备点上好的补品，我们去屑玉轩看看她。” 风伴狩眼睛跳了跳：“是。”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丞相府 叶知秋说不用自责，别去强求，放不下也无妨，终有一天会释怀。 对方的话是发自内心，有衣感受到了，所以他笑了：“你倒是唯一一个知道后没有劝我放下的。” 叶知秋淡笑：“我只是觉得好友是明白人，有很多事并不是别人劝说放下便能放下的，所以不如顺其自然。” 有衣：“这一点你倒是明白人。”你能这么说，恐怕是因为不知道我为此做了什么，别人又害怕我会做什么。 叶知秋觉得此事该到此为止，于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国师的修为是好友封的？” 有衣点头。 叶知秋：“他做了坏事？” 有衣：“以防他闯祸，顺便给他点教训。”顿了顿道，“知秋，我需要在你这待上一段时间闭关，无衣和方青逍就劳你看着了。” 321.第321章 国师太可怜了 皇上带着一大批东西大张旗鼓地前往屑玉轩，不消一会，整个皇宫只要是长点心的就知道了后宫有人有喜了。 “啊，哪个妃子这么有福气，竟然第一个怀了皇上的龙种？” “姐姐你还不知道啊，就是那个平时有点嚣……咳，就是那个平日有点活泼的闻妃啊。” “是啊是啊，还以为最先怀上的应该是皇上最宠爱的夏昭仪呢。” “这种事果然是要看运气的。” …… “来来来，兄弟们来赌一把，看闻妃娘娘这肚子里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啊。” “这第一个必须是皇子啊。” “是公主也不错啊，这皇子出生不一定是太子，但是这第一个公主落地肯定是长公主啊。” “不管男女，这第一个啊肯定备受宠爱。” “这倒是。” “哎，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押皇子了。” “我也押皇子。” …… 这不能怪宫人们过度兴奋，要怪就只能怪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事。要知道当今皇上虽然还未成年，但是拥有后宫已经是有了几年，可是后宫硬是没传出一星半点有谁有喜的消息，嗯，就是误传也没有。 哎，终于有人怀孕了，这下关于皇上和国师的谣言，关于皇上偏爱男色的消息终于是不攻自破了。 好吧，虽然有不少宫女还挺喜欢这个谣言的，但是她们更喜欢她们英明的皇上没要负面谣言缠身。 于是，无衣就在这么一个议论氛围正浓的时候回到了皇宫。 今天宫里的氛围有些奇怪啊，大晚上难道有什么喜事？啧，那些宫女一路唧唧咋咋的，难道是哪国的俊美皇子要过来了？ 议论的氛围太浓，即便是心里装着事的无衣也感觉出了异样。太奇怪了，他们讨论归讨论，怎么一路上感觉不少目光是投向他的？ “唉，你们等等。”疑惑之下，无衣叫住了不远处两个手持宫灯经过的宫女。 “女婢参见国师大人。” “免礼。”无衣问道，“今晚宫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啊，没出什么大事。” 无衣不信：“真的？” 宫女连连点头：“国师大人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大事……啊，我们还有事，奴婢先行告退。” 无衣：“……”是他人太好了还是他在宫里太没威望了，这明显是有事的节奏，这两宫女还硬说没有。 唔，难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他多心了？无衣摇了摇头继续往逸心殿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后，原本急急离开的两个宫女停下了脚步。 看着无衣离开的背景，其中一个宫女叹息道：“唉，国师大人果然是不知道的，国师太可怜了。” 另一宫女：“是啊是啊，皇上不仅抛弃了国师大人，还瞒着大人让其他女人怀上了孩子。” “真是可惜了，明明知道和皇上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现在可好，国师大人恐怕要伤心了。” “说起来，还是皇上先招惹国师大人的。” “那国师也是自愿的呀。” “我们虽然没有告诉国师，但国师很快就会知道的，想想都忍不住惋惜。” “哎呀，不说了……走吧走吧。” 的确是有问题的，因为无衣一到逸心殿，就见逸心殿原本说说笑笑的宫人一见到他就像是做了错事般很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无衣皱眉。看来果然是有问题的？ “参见国师！” “无需多礼。”无衣摆了摆手，问道，“皇上在吗？” 宫人依旧是低着脑袋：“回大人……皇上不在。” 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难道是去后宫了？那他现在想见方龙修岂不是还要去后宫找人？无衣心里是抗拒的，但是又不想白跑一趟，就问道：“皇上去哪了？”问清楚了是去哪了就不用到处找了，他现在修为被封，可不想来来回回瞎跑。 谁料他这么一问，那宫人竟然吞吞吐吐起来：“回大人，皇上……皇上……” 宫人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夜色中无衣也分辨出那宫人的神色是尴尬为难的，只道是皇上出了什么事，立即担心了起来，厉声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 国师语气严厉，显然是已经动了怒，宫人立即跪了下来：“不瞒大人……皇上是去了屑玉轩。” 屑玉轩？不是青鸟院？屑玉轩又住着哪位？完全没印象啊。 无衣皱了皱眉：“屑玉轩，有什么事吗，什么时候回来？” “闻妃……有喜了，皇上过去探望……大人恕罪，奴婢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回来。”宫人说话更不利索了。 有喜，是喜事啊，不是出事……不是，有喜？无衣反应过来后当然愣住。 意思是说，方龙修那孩子要有他自己的孩子了？意思是说……是什么呢？无衣的脑子一片混乱。 这次，他是如此清楚地认识到方龙修真的已经不是孩子了。那孩子是真的已经长大了，成熟到已经不仅仅是拥有后宫的地步了。 他有了第一个孩子，以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心口突然堵得有些疼痛，无衣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 “大人，您没事吧？”有人担心地问了一句。 无衣本能地摇头。 没事，他有什么事，这些事他早就已经想到了，只是事情来得有些突然，不可避免地有些惊讶罢了，一会就好了。 嗯，一会就会好的。 无衣转身离开逸心殿。 “伴狩啊，你说刚才闻妃的脸色是不是很可笑？”从屑玉轩回来的方龙秀一边走一边摇头。 风伴狩：“属下没有注意看。” 方龙秀笑：“反正朕看着就觉得可笑。”那不小心流露出的心虚和愧疚倒是让人看了直唏嘘。嗯，还知道愧疚，就冲这点，到时候倒是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风伴狩：“……”被戴了绿帽子还心情不错的皇帝恐怕也只有主子您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被告知后宫有喜之后 宫女一：天啊，好可怜。 宫女二：你看看，大人一下子都傻了。 宫女三：感觉大人都快哭了。 宫女一：大人别哭，女婢不是故意要告诉您的！ 322.第322章 朕自然是高兴的 “且让她养着吧，派人盯着点，可别让后宫那些女人有机会给闻妃使绊子。”方龙秀笑了笑，“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还指望着用这个孩子堵堵那帮大臣的嘴让他们安分点呢，这样朕就可以……咦，那是……先生？” 风伴狩抬头看去，那站在前方红袖树下的人不正是国师。那样子……站着一动不动，看着好像有几分孤独。 大晚上的先生在那里做什么？哎，这条路是通向逸心殿的，先生这是回来找她的？方龙秀嘴角翘了翘，走了过去。 “先生。” 方龙秀走到了无衣身边，然而她都喊出声了无衣竟然还没察觉到她的到来，她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 “啊……” 身边的人似乎是终于回过了神，偏头看她目光在那一瞬间竟是无比的专注，那专注里……哈，或许是她期待了太久，竟然会觉得那里像她一样藏满了深情。但是，这好像是没道理的，应该是月色不错，她看花了眼。 不过，即便是错觉，方龙秀也是高兴的。不，不对，应该是说先生能一回宫就来见她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她高兴了。 大概是她的心情太明显，对方忽地就问了一句：“你很高兴，对吗？” 方龙秀笑着道：“朕自然是高兴的。” 对方又怔了怔，随即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嗯，好像有点不对。方龙秀是敏锐的，立即问道：“先生明白什么了？” 无衣弹了弹衣袖上方才在树上沾到的灰尘，微微躬身：“啊，微臣还未恭喜皇上呢。” 看来先生已经知道闻妃有喜的事情了。方龙秀很快明白了过来，心里不免有些叫苦。她光想着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了，倒是把先生这边给忘了。 闻妃有喜，而先生是知道她喜欢他的，那么知道这件事的先生会怎么看待她的喜欢？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这件事她根本无法解释。 无衣：“微臣回观星台了，微臣告退。” “先生是来找朕的？”方龙秀立即拉住无衣。 无衣低下头看着方龙秀的手：“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就是一时兴起，想过来看看他，这下可好，没解烦恼反而给自己添堵了。 唉唉，先前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你看看啊，这孩子这么高兴，这说明这孩子的确不是非他不可，或是爱得很深嘛。 他完全不必觉得愧疚，不必对这孩子有所怜惜！ 方龙秀猜测道：“先生是不是生气了？”这样的反应是生气了吧，如果是生气了，那是不是说明先生对她还是有几分她所期待的感情的？ “怎么会。”无衣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方龙秀手中抽出，含笑道，“这是件好事，微臣怎么会生气……对了，微臣方才找皇上，只是想告诉皇上微臣出了一点状况，修为完全被封住了，这段时间恐怕要在观星台好好待着……对了，微臣如今出入皇宫有些不大方便，这要是碰到不认识微臣的侍卫，微臣恐怕是要被拦住，皇上能赐微臣一块通行无阻的令牌吗？” “没有其他事情？”方龙秀的脸沉了沉。 “应该没有。”无衣顿了顿又笑道，“皇上，宫里出了这么一件大喜事，是不是要办个宴会庆祝一下？” 方龙秀：“嗯，是要办个庆祝宴席。” “那真是太好了，到时候确定了时间，可要记得派人来通知微臣。”无衣又行了个礼，“微臣还有事，这就回观星台了。” 方龙秀不说话，无衣也不等她说话兀自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走远，方龙秀抬手揉了揉额头，叹息道：“伴狩啊……你说朕是不是有点可悲？” 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将宫灯放在地上走过去，道：“陛下，如果觉得累……属下的肩膀借您靠靠。” 方龙秀站着不动。 风伴狩一阵心里挣扎后向前两步，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方龙秀环抱住。对方没有拒绝，风伴狩才慢慢收紧了手臂让方龙秀靠在他的肩膀上。 “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事，属下都会陪在陛下身边的。” 方龙秀淡淡笑了笑，叹息道：“有伴狩在身边朕的确轻松很多……如果朕喜欢的是你那就不必如此疲倦了。” 可惜不是。风伴狩没有接话。 方龙秀身体的重量完全放在风伴狩身上，靠在风伴狩肩膀上道：“伴狩，先生竟然提醒朕要办庆祝晚宴。” 风伴狩：“陛下，国师……”国师恐怕是生气了才会这么说吧。 “朕都没有想到事情，他想到了。”方龙秀冷笑着，“先生这么细心体贴，你说朕是不是还要给他奖励？” 风伴狩叹气。陛下只是想自己说说话，看来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要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就行了。 方龙秀：“朕原本还担心先生会生气呢……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在乎。” 风伴狩：“……”国师哪里不在乎了，陛下平时这么聪明，偏偏却看不穿这一点，果然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吗。 方龙秀：“朕刚才要不是看在他身体出了状况的份上，朕真想揍他一顿解解气。” 风伴狩：“……”就算国师没事，恐怕陛下也舍不得下手。 “唉……”方龙秀长叹一声，推开风伴狩站好，“罢了，朕要是跟他一直计较下去，恐怕朕早就气死了，我们回去吧……你明天记得派人将令牌送到观星台。” 风伴狩：“是。”不管有多伤心，陛下似乎总能很快将情绪压下去，长久下去恐怕不好。 这边方龙秀回了逸心殿就睡，那边无衣回到观星台就被棋行堵在了阁楼门口。 “无衣大人终于回来了。” 无衣：“让开，本大人要回房休息。” “大人真是无情啊。”棋行摇着头道，“大人可还记得大人离开观星台前棋行罚跪门前的事，大人不回来，棋行真是跪了很久很久啊。” 无衣不耐烦道：“哦，跪了这么久，你的腿怎么还没废。” 棋行双眼一眯，抬手将无衣按在墙上：“大人果然是心情不好啊……因为知道闻妃有喜的事情？” 323.第323章 不管这些破事 棋行的话和行为让无衣先一愣，随即是不可抑制的怒火。 整个皇宫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就属他知道的最晚！如果不是刚好去找方龙修，他会不会要一直不知不觉下去！ 他一个神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觉得这人间坐拥后宫三千的皇帝会是个痴情种！ “滚！”无衣彻底冷下了眉眼，“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说，不要仗着我的脾气好，就觉得我不会真对你怎么样。” 棋行不傻，知道不能惹生气的人，但是看着那张平时始终带笑的脸此刻却是满脸寒霜，他就忍不住想再试探试探这个人的底线。 “无衣大人，既然皇帝陛下如此负你，不如你就跟了我吧。”棋行的声音轻佻中带着几分深情，“在下倒是对大人一见钟情啊。” 无衣厌恶地看了眼棋行：“不要说这么让人反胃的话，就算老子有喜欢男人的趋向也不会选你，更何况老子比较喜欢姑娘。” 啧，真的炸了。棋行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每一个做皇帝——” “那也不关你的事！”无衣将棋行一推，“滚开！”无衣用力一堆，刚好棋行让开，力道放空，无衣整个人往前冲去，不想直接摔到地上，无衣下意识地猛地一翻身体。 一侧正是通向观星台阁楼的阶梯，无衣一脚踩空，整个人往下倒去。 若是以往，即便是从高空直接跳下去无衣也不怕，可是现在修为被封，这要是摔下去，指不定从第一个阶梯直接滚到最后一个阶梯，会不会摔死另说，这脸肯定会被丢光。 情急之下，无衣伸出手一阵乱抓，总算是抓住了栏杆，勉强稳住了身体。 呼，好险。无衣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瞪了眼一旁的棋行：“今夜你就跪在门口吧，如果不接受惩罚明天就给本大人滚下观星台！”身在别人的地盘还如此放肆，简直是太嚣张了！ 无衣回了房间，棋行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惊讶。 国师刚才的反应很奇怪啊，不是听闻方朝的国师神通广大吗，第一面时的印象也符合传闻，但是今晚这反应有些奇怪啊，气质底蕴还在，但是那身手更像个不会功夫的。 棋行若有所思。难道这是修道之人和普通之人的功法差异？暂且不多想，还是再找机会试探吧，目前还是好好在门外待着吧，免得真被赶出观星台。 于是，一夜过去，当无衣打着哈欠出门时就看见棋行站在门口。没有跪，但是看那一身露水，大概是真的一夜没有回仓库睡觉。 棋行：“早安，无衣大人。” “早。”无衣摆了摆手，“行了，你上去睡吧。” 棋行哦了一声，打着哈欠进去了。 啧，乖了，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无衣伸了个懒腰。啊，今天没有太阳啊，是个阴天，正好不热，适合找个屋顶喝酒。 整理好心情，出发。 无衣一脚踏出去，当风从耳边刮过，他才从还未睡醒的状态中猛地惊醒。 主子，救命啊！我忘了我的修为被禁的事情了！ 幸运的是在掉落一半的时候他被人接住了。 差点就真成了被摔死的神仙了。无衣拍了拍胸口压压惊：“多谢，多谢兄弟。”无衣没有抬头，以为是守在观星台外围的影卫。 风伴狩：“国师没事吧？” 无衣抬头：“是风大人啊……多谢，我没事。”又在这个人面前丢脸了。 风伴狩：“国师没事就好，往后可要小心。” 无衣笑了笑，问道：“风大人一大早来观星台可是有事？” “陛下吩咐属下来给国师送这个。”风伴狩掏出一块金色令牌递给无衣，“这块令牌在宫里可以畅通无阻，国师收好。” “多谢风大人特意送来。”无衣毫不犹豫地接了，随即笑道，“也替我谢谢皇上。” 风伴狩点了点头，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这个风伴狩眼里除了皇上是真没其他的人了，忠诚得真是值得人佩服……等等，皇上喜欢男人，这件事风伴狩应该也是知道的，他怎么一点也不反感……无衣脸色一变，风伴狩不会也喜欢方龙修那孩子吧？ 不对，为什么要说也？他才没有，他已经决定不管这些破事了，风伴狩喜欢谁不喜欢谁关他什么事！ 无衣狠狠一甩袖子，走了。 对了，在找个好地方喝酒之前应该先去找有衣，让那家伙先将他的禁令解开！ 离开皇宫，径直前往丞相府。 早朝已经结束了，叶知秋若是没事也应该回府了，就是不知道那莫名看他不顺眼的叶知秋到底让不让他进去了。 不过，这次他多虑了，他还未敲门门就开了，还是叶知秋叶大丞相亲自给他开的门。 “找墨竹？”叶知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点破的来意。 无衣点头：“对，我的确是来找他的……他在吗？”这次态度这么好，难道是因为有衣已经走了？ 叶知秋：“在。” 无衣：“我要见他，他上次答应了有空就见我的。”真是修为不在身，他都不敢和叶知秋硬着来啊，万一把叶知秋惹怒了，恐怕他还真见不到人了。 叶知秋：“他没空。” 无衣：“……” 叶知秋：“国师可以请回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在观星台一脚踏空时 就这样让他上楼睡觉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没有跪好吧。棋行笑了笑摇头，啧，这方朝的国师还真是好脾气啊。 要不，再去撩拨试试？原本准备上楼去睡觉的棋行又转身出了阁楼，于是就好巧不巧地看见了无衣一脚踏出高楼的情景。 咦，不走楼梯，连绳子都不用抓，看来他昨晚是多虑了。棋行走到边缘处正想与国师大人打个招呼，于是又很意外地看见国师大人毫无身法直直坠落的情景。 小心！棋行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射出袖内的暗器绳救人，不过下一秒在看见一道黑影飞来后他又立即将手缩了回去并将身体也退了回去。 还好慢了一步，不然很有可能就要暴露自己了。棋行想想都一阵后怕。啧，他是发什么神经竟然在那一刻想要救人。 324.第324章 果真是损友 “……”无衣彻底怒了，“你让他出来见老子！老子还没怪他封我修为的事情呢，他可好，到现在还不肯见我到底是哪个意思，这也太过分了吧！” 叶知秋皱眉：“他闭关了。” 无衣：“不要骗我，他好好的闭什么关！” “既然不信，那就进来看看吧。” 叶知秋神色淡淡，转身就走，无衣连忙跟上，他相信只要有衣在，叶知秋不会对他做什么。再者，就算有衣不在，这叶知秋也是那种正大光明伤人的那种，应当不会趁着他修为被封的时候对他出手。 “话说回来，为什么丞相你对我一直抱着敌视的态度？”跟在身后，无衣忍不住问出了这些年来一直的疑惑。 叶知秋的回答非常直接：“你和方青逍做的事情让我无法产生好感。” “……”无衣不明白了，“他是贪官，你作为丞相讨厌他很正常，但我是好官！” 叶知秋：“你和方青逍伤害了我的朋友。” 是指有衣？无衣：“这个……那是意外！我绝对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不用狡辩，我亲眼看到的事情。”叶知秋的声音透着绝对的冷意，“那一次，你们差点害死了墨竹好友。” 这件事真是百口莫辩，还不能将过错都推到方青逍身上。无衣没话说了。 “到了。”叶知秋指着不远处的竹林道，“你自己看吧。” 无衣抬眼看去，竹林那边隐隐透着蓝白光芒，那是一圈剑阵，看起来应该是叶知秋的手笔。离得近些，就能看见剑阵中透着一圈浓郁的绿色水雾，有衣盘坐在水雾中闭着眼睛显然是真的进入了闭关状态。 无衣惊讶：“他还真的闭关了！”而且看着阵势，还不是短时间的！ “他怎么了？”无衣真是着急了，当然担心有衣是真的，但是担心自己被封住的修为更是不假。 有衣这闭关要是闭个十几年，他找谁将解禁去啊。还有啊，他明年可是要离开帝都的，难道到时候要保持这个状态跑出去，搞不好荒山野岭的碰上妖怪就是被吃了也说不定啊。 “那就要问你们上次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叶知秋转身看向无衣，一向平淡无波的眼里满是愤怒，“上次他昏迷醒来后说是梦到了一些事情，还问叶某他是不是自己封印过自己的记忆。好友那么自信的一个人被你们逼成那样，你觉得叶某会对你们有什么好感？” 无衣无法反驳。上次的事情的确很是惨烈，这是他不曾预料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方青逍是他的朋友，他不希望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好友这次闭关大概就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叶知秋忍着怒气道，“你走吧，好友闭关之前说了这件事他不想再追究，以后，让你好自为之。” 有衣闭关了，他总不能冒着伤害有衣的风险去强行打扰有衣的闭关。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叶知秋也说得够清楚了，他实在不该再站在这里给人家添堵。 “告辞。”顿了顿，无衣诚恳地说了一句，“多谢。”多谢这次的坦言告知，也多谢我不在有衣身边时你对有衣的照顾和关心。 “无衣，你记住，墨竹是叶某唯一的朋友，你们伤害了他，叶某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叶知秋在无衣身后道，“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再做什么错事让叶某抓到，下次叶某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知道了。”无衣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有衣，你在人界还真是交到了一个不错的朋友。哈，对方还是一个修仙的，漫漫岁月，有个知交相陪倒是件美事。不过，我也用不着羡慕，你有好友，我有损友。嗯，找方青逍喝酒去。 “所以，你出了丞相府就来找我？”方青逍双手抱胸，倚在房间门口挑眉看着无衣。 无衣笑：“当然来找你了，有衣是叶知秋唯一的朋友，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喝酒不找你找谁。” 方青逍冷笑：“我是你的朋友吗？若我记得没错，某人只是拿我当任务对象，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来着。” 无衣干咳一声：“你肯定记错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方青逍似笑非笑：“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这种想法？”顿了顿道，“别想嘻嘻哈哈就糊弄过去，你最好想好了回答，回答得不好，我们很有可能就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小心鸡飞蛋打。” 看来不说实话是不行了。无衣无奈道：“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那时候我觉得挺有趣的，相处起来应该不难，确实是抱着完成任务交朋友的想法与你周旋。不过后来发现你好几次都对我下不去手，还多次助我时我是真的当你是朋友了。” 方青逍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 很好，敢情这家伙明白着呢，最开始对他的目的也不是一无所知，甚至知道他曾经多次想害他。 很好，他还以为是对方傻，是完全信任他，毫不防范呢，敢情是扮猪吃老虎，耍他玩呢！ “你别生气啊，我都实话实说了。”眼见着对方都变了脸色，无衣连忙解释道，“你看啊，你是妖，我又知道你的情况，当时又不是很了解你的为人，我又不傻，正常的防范还是有的。” 方青逍冷笑：“那就是我错了喽？”还以为是个白痴神仙呢。 “我们都有错……所以扯平了。”无衣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为了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遇到事情无条件向着你！” 方青逍：“我和有衣呢？” 无衣想也没想：“有衣。” 方青逍：“……” 无衣笑：“他是我亲兄弟，而且还任性，脾气还不好……我们让着点他，让着点。” 方青逍：“方龙修？” 无衣犹豫一下，笑道：“方龙修。” “……”方青逍，“你滚吧。” 无衣：“唉，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而且他还是个凡人。” 方青逍在问：“那我和你主子，你向着谁？” 这次无衣回答得很迅速：“当然是你。” 方青逍正要点头，无衣立即补了一句：“反正主子用不着我们让着。” 方青逍：“……”果真是损友。 325.第325章 没有未来 当然，作为损友，方青逍也没答应陪无衣一大早的就找地方喝酒，而是扔了两坛陈年佳酿给无衣就把无衣赶了出去。 “没义气了啊，我心情不好你也不陪我喝酒。”无衣抱着酒站在门口不乐意道。 方青逍冷哼：“我心情也不好，你再啰嗦不走，就把酒还给我。” “你回去睡觉吧。”无衣转身就走。 方青逍摇了摇头，转身让人关了院子的大门。 无衣被封了修为，有衣闭关不知道什么出来，看来还要熬一段时间。方青逍捂着嘴咳了咳，叹气。 希望不会太久，太久了恐怕他等不到，到时候就只能丢掉这身躯体再找更加鲜活的身体了。 墨竹啊墨竹，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帮忙呢。 方青逍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皇宫，心想，或许到时候他还应该做点什么。 帝都的大白天什么地方最安静，无衣认为，除了那些偏远的地方，最安静的应该当属风月之地了。 经过了一晚的热闹喧哗，这一片风月之地都处于沉睡的状态。不用走太远，没有空无一人的寂寥，只是安静而已，正好符合无衣的心意。 “唉，真是的，一个人喝酒真无聊。” 无衣躺在明月楼的屋顶上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喝了半坛，却越喝越清醒。 脑袋一清醒，就会想起很多事情。现在的，过去的。现在的方龙修，过去的方龙修。 无衣还记得初见时那孩子一脸高傲的矜持，原先他觉得那孩子是无趣的，至少没有方盛兰来的有趣，不过在多次捕捉到一份小心翼翼的打量目光是来自那始终绷着脸的小孩子时，无衣又觉得这孩子的确也只是个孩子，所以还是可爱的，哪有孩子不可爱的呢。 不过，觉得最可爱的时候还是那孩子拦住他说要他留下来看他完成霸业当什么天下霸主的时候，还一阵正经拿什么秘密来交换。 呵，他对什么秘密才不感兴趣呢，真正让他一时鬼迷心窍答应留下来的还是那孩子当时一脸严肃却看起来那么可爱的神情。 “可爱……”无衣放下酒坛双手枕在脑后试图大白天的在屋檐上睡着，“哪里可爱，现在那么……” 可恶。还是以前那个一直依赖着他，完全信任他的小孩可爱！就算是方盛兰刚走的那会，那孩子就算有那么点责备他但还是需要他的，哪里像现在。 那孩子长大了，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了。是的，现在那孩子已经有了孩子，那孩子会成为别人的依靠，不需要再依靠他。 不……那孩子早就不需要依靠他了。 无衣闭上眼睛细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结论就是自从方龙秀在皇位上坐稳不需要任何人担心后，他就真的没做什么了。 如今太傅的职位是名存实亡，而国师的位置……若不是他今年去了一趟浮州，尽心尽力想办法求了一场雨，这国师的称号也是白叫了几年。 而现在，他被了修为，当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现在想来上个观星台恐怕都要自己走阶梯上去了。 “不想回去了。”无衣嘟囔了一句不愿再想。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毒辣的太阳，但是不低的温度还是在的。无衣就在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天气下真的睡了过去。 他睡的时间其实与平常相比也不算长，但总感觉睡了好几年。因为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帝都这些年，那些记得清楚的，模糊的，他好像都糊里糊涂地重新走了一遍。这些记忆比较清晰的现在，他也好像再看了一遍。 然而，有过去，有现在，他唯独没有看见未来。 他重温了过去，审视了现在，他也想看看未来，可是在他试图走向未来时，他醒了。 “妈/的，做个梦这么辛苦，好歹也让我做完再醒。”无衣揉着脑袋坐起身，醒的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过去和现在有什么用，老子想看看以后好嘛！无衣拿起酒坛继续喝酒。唔，再喝点，最好是喝醉了再大梦一场，梦到他和那死孩子到底有没有未来。 然而，他两坛酒都快见底了，他也没有任何睡意。 呵，这意思是没有未来了。 无衣将酒坛随手一扔，负气道：“没有就没有，老子不稀罕！”他都要有孩子了，他们两个大男子能有什么未来，有未来才是可笑吧。 “谁啊，乱扔东西，差点砸到老娘！” 有人在下面大喊一声，无衣皱了皱眉看向身侧。 无衣：“……”原来他随手一扔的酒坛沿着屋檐咕噜噜滚到了明月楼的院子里。 无衣往后看了一眼，能看到站在院子里叉着腰是明月楼的老板艳娘。 “艳娘，抱歉啦，我不是故意的。”无衣挥了挥手大声道。 楼下没声音，无衣往屋檐上一躺准备休息一会就离开，天快黑了，明月楼要开门做生意了，留在这里得不到安静了。 逸心殿外，方龙秀正举着根细竹竿站在树下沾禅。 远处站着一排排宫人，他们不敢靠近，甚至不敢说话，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地粘禅。 不过，样子倒是十足，可惜好像成果不是很佳，这都两个时辰了，罐子里恐怕也就装了几只。 也难怪，谁会选择这个时候粘禅啊，今天阴天，禅声不响，光线不好，难以准确判断位置啊。 “伴狩，朕粘到几只禅了？”方龙秀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处，手上的竹竿纹丝不动。 风伴狩看了看手中的青瓷罐，回道：“九只。” 方龙秀手中竹竿一动，准确粘到第十只。 风伴狩连忙上前将粘到的禅取下扔进罐子里，并开口道：“陛下，休息吧，天快黑了，您这样很伤眼睛。” “天快黑了？”方龙秀抬头，见果真如此，笑了一下，“朕竟然都没察觉到已经这么久了……看来这粘禅的凝神效果的确不错。” 风伴狩：“……”陛下高兴就好。 “行了，那就这样吧。”方龙秀将竹竿扔给风伴狩，“渴了，进去喝茶……哎，对了，这禅给朕留着，明天给朕给送到观星台去。” 326.第326章 你已经死了 喝了两杯特制的凉茶，消了渴也消了身上的暑气，方龙秀拿着湿帕子擦脸，又慢悠悠在软榻上躺着休息了一会。 “伴狩，给朕捏捏肩，肩膀酸。”方龙秀拿着靠枕在软榻上休息。 风伴狩：“是。” 捏了一会，见主子还不开口，风伴狩主动开口：“陛下，国师还在明月楼呢。” “伴狩，你怎么比朕还沉不住气。”方龙秀闭着眼道。 您沉得住气，那就不要去粘禅转移注意力啊。风伴狩道：“只是有点担心，国师现在修为被封，如果喝醉了酒从屋顶摔下来怎么办，今日早上不就从观星台摔下来了吗，如果不是属下正好碰上，就真的出事了。”既然陛下不好意思开口，就由属下说出陛下的担忧吧。 方龙秀睁开眼，沉默了一会有些疲倦道：“伴狩，先生对朕的影响太大了，这样很不好……朕在学着控制，学着理智对待，所以即便是你知道先生的踪迹，也知道朕想知道，但是在朕开口问你前，你不要主动告诉朕。朕不会不好意思，只是在努力克制而已。” 风伴狩：“属下明白了。” “好了，换衣服准备出去吧。”方龙秀站起身道。 风伴狩：“……”陛下，如果您能再坚持一会，属下会更加相信您要克制的心情。 明月楼，终于快要酝酿出睡意的无衣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起来，别装死。” “……”无衣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无奈道，“艳娘，你没事不在前头招呼客人跑来打扰我睡觉做什么？” 艳娘提着裙子坐到无衣身边：“怎么，就准你用酒坛子砸老娘，就不准老娘打扰你睡觉了？” 无衣：“我道歉了，而且还不是故意的。” 艳娘冷笑：“我不道歉，还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 “……”无衣，“你赢了。” 艳娘：“在明月楼的屋顶上从早待到晚，心情不好了？” 无衣：“我就是想找个地方睡觉，没有心情不好。” “呵呵，你当老娘瞎啊。”艳娘抬脚踢了踢无衣，“坐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无衣动都不想动：“没事。” “哦……方才明月楼来了一个大臣，今日出手各位阔绰，你猜怎么着？” 无衣：“他今天出门捡了银子。” 艳娘：“夭夭一打听，嚯，原来是宫里出了天大的喜事，这大人一高兴就赏了夭夭不少银子。” “……”无衣，“朝中明文规定，朝臣不能流连风月之地，他不仅明目张胆地进了还敢宣扬宫中之事。” 艳娘：“国师和侯爷带头，其他人有何不敢。” 无衣：“好了……艳娘你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你心情不好，老娘特意上来和你聊天的。”艳娘笑道，“怎么，你和你的皇帝陛下吵架了？” 无衣：“……” 艳娘笑：“是因为皇帝的后宫有人怀上了，所以你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 “……”无衣没静了静，沉默了一会道，“莫非是我一直看错了，其实你不是只艳鬼，而是只八卦鬼？” “……”艳娘嘴角的弯了弯，高挑的眼角流出一滴红泪出来，她拿手指擦掉摸到自己的唇上，笑道，“看来是我一直低估你了。” 无衣无语：“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有可能最初不知道，但是接触多了掩藏得再好，他也能察觉到几分鬼气的，更何况啊，艳娘这只鬼道行并不是很高，不过是身上藏有法宝而已。 “小小一个帝都，从最低级的魑魅魍魉到高级的佛者，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人界以外的人和物，我就奇怪了，你们怎么都喜欢往帝都跑？”无衣翻身坐起，话语中带着怨气。就是因为帝都什么人都有，才导致他那么不放心。 艳娘笑：“因为帝都是个古城，繁华之下藏有太多历史，而越是活得长久的东西越是喜欢呆在一个地方。” 无衣：“不好意思，你已经死了。” 艳娘：“你的皇帝陛下不过百年也会死，她会投胎，然后再也不认识你。” 无衣：“……” “你不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没事吵什么架。” “我们没吵架！”根本不会吵，因为根本没有吵的理由。他是谁，无衣又是谁，他们怎么会吵架。 艳娘：“那就你单方面赌气了。” “……”无衣没好气道，“有空管我，你和那个大夫怎么样了……哦，不对，你应该知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凡人吧。” 这次轮到艳娘沉默了。 无衣冷笑：“我倒是怎么也没想到红尘大师竟然会和一只艳鬼纠缠不清。”若不是那天听到有衣和红尘大师的对话，他是怎么也想不出还有这一出的。 艳娘怒了：“老娘怎么不能和红尘大师纠缠了，老娘曾经还是他的未婚妻呢！” “不是说你配不上他。”无衣完全没把艳娘的话当真，“只是佛者么无所不爱就是无所爱，更何况那还是红尘大师。” 艳娘一个眼刀下去：“平时那么蠢，这会牙尖嘴利的往尽别人心口扎刀子……若不是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你。” 无衣惊讶：“你竟然认识我的主子？” “白衣上神么……”艳娘撩了一下耳边的鬓发，笑道，“见过，多亏她一点灵气，让我变成这个样子，我记着她的恩情呢。” 无衣：“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这语气……倒不像是在怨她。” “我怎么会怨她。”艳娘似笑非笑，“若不是她，我怎么能继续纠缠红尘大师呢。” 无衣：“那你不去山上纠缠红尘大师，在明月楼当什么老板娘？” “因为老娘得不到的东西……”艳娘顿了顿，拍了拍无衣的肩膀笑眯眯道，“希望别人能得到。” “……”无衣松了口气，“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么伟大？” “不，应该是很伟大。”艳娘笑，“我希望无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历经磨难最后也终成眷属。” 无情人你硬是要撮合，有情的你要他们历经磨难，这样真的伟大？无衣眨了眨眼：“这跟你留在明月楼有什么关系？” 327.第327章 什么都不会 艳娘横了眼无衣：“没听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无衣，“明明用意是好的，说话却这么难听。”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月楼的头牌更新得这么快了，因为有个时刻想将她们嫁出去的老板啊。 艳娘：“什么鬼用意，老娘只是太无聊了，想做点事情打发时间。” 果然是鬼说出来的鬼话。无衣笑：“照你这么说，我也应该找点事情做，哎，要不我也来明月楼帮你。” 艳娘：“不好意思，明月楼不收男人，你应该往前走一盏茶的时间，对面那条街有个南风馆，那里应该会收你这样的美人。” 无衣：“……”嘴巴太毒了。 说不过艳娘，无衣不打算再说话。哼，反正我需要事情打发时间，你不收，我自己想办法找事做。 “不说话算了。”艳娘笑道，“我最近在盘算着怎么给红袖姑娘牵红线呢，多好的姑娘啊，应该能找个好人家。” “……”无衣站起身就走。 艳娘在身后笑道：“下楼梯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下去了呀。” 无衣：“……”真是恶趣味！ 明月楼，方龙秀刚换好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拿了面纱遮住脸，走到门边，隔着门问道：“谁？” “红袖姑娘，是我，无衣。” 是先生。方龙秀沉住气，调整自己的状态后才把门打开。 “原来是无衣公子，请进。”方龙秀打开门让无衣进来。 无衣进来后环顾房间一周后笑道：“红袖姑娘房间里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公子说的可是幽兰香？”方龙秀关上门，笑道，“因为红袖喜欢闻，所以房间里焚了香，公子不觉得刺鼻就好。”因为她身上不是龙涎香就是红袖花的香味，未免被怀疑，只好焚香掩饰了。 方龙秀打开香器又往里添了些许，笑道：“公子喜欢什么香？下次红袖可以焚公子喜欢的香。” 喜欢什么香？好像没有，不过这些年他接触的最多的好像是龙涎香和红袖香。是那孩子身上的香味……平白想起他做什么，完全不喜欢！ “不用管我，依你自己的喜好吧。” 方龙秀：“公子没有喜欢的香？”明明方才有一瞬间的恍神，这是想到了什么？ 无衣回得很快，斩钉截铁道：“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恼怒的意思了。方龙秀也没打算问到底，于是很随意地跳过这个话题，一边给无衣倒茶，一边问道：“公子今天也不打算揭开红袖的面纱？” 无衣沉默不语。 方龙秀将茶杯递到无衣手中，低头看着无衣道：“那么，公子费劲心思完成红袖的条件到底是看中了红袖哪一点？” 无衣抬头，正好在对方琥珀般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红袖姑娘眼中的他，神色大概不是一惯的轻松，眉眼大概透着一股沉郁，相比以前，应该算得上狼狈。 “大概是因为……”无衣皱了皱眉，低下头喝茶，“大概是因为你眼中有我吧。” 方龙秀一怔，不明白这算什么答案。不过，这样一身酒气，郁郁寡欢的先生倒是少见。 是因为修为被封？还是因为得知她后宫有喜？方龙秀心里摇头，她倒是希望是后者，但先生为之在意的恐怕是前者。 “先生特意来找红袖，难道只是想来坐坐？”方龙秀在无衣面前坐下，眼带笑意看向无衣。 无衣喝着茶问了一句：“会弹琴吗？” 方龙秀一怔，摇头。 无衣：“那会跳舞吗？” “不会。”方龙秀再摇头。 无衣喝茶的手顿了顿：“会唱曲吗？” 无衣惊讶抬头：“你真的是明月楼的花魁？”就算不是明月楼的花魁而是一般的头牌，一般的姑娘也应该能歌善舞啊。 方龙秀被这么一问，第一时间当然是以为先生在怀疑她，不过在她发现先生真的只是惊讶时很快镇定下来，她不慌不忙又倒了杯茶，隔着面纱闻了闻茶香，将茶杯慢慢推到无衣面前：“明月楼这么多能歌善舞的姑娘，公子怎么不去找她们？” 无衣被问得一愣，随即开着玩笑道：“因为我之前不知道姑娘什么都不会，要是早知道，恐怕就不费这么大的劲了。” 方龙秀：“那公子慢走不送，红袖再寻一个中意的人罢了。” 无衣顺道握住方龙秀还未收回去的手，笑道：“开玩笑的，别当真。” “……”方龙秀一僵后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无衣反应慢了半拍才问道：“真的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和那些姑娘会一样的东西。”方龙秀冷哼道，“如果学的都是一样的，那我与她们有什么区别。” 啧，这是真有几分较真了。无衣笑问道：“那姑娘会什么？” 方龙秀有些犹豫：“吟诗作对，下棋烹茶。”就算是这些，她也不能真使出真本事，不然肯定会被怀疑。 “……”无衣非常直接，“我都不喜欢。”开玩笑，这些他这些年接触得太多了，不想在明月楼还接触这些东西。 方龙秀噎了噎，才默默说出一句：“那我就负责养眼就够了。” 无衣点头：“说的也是。”顿了顿，忍不住笑问道，“唉，你来明月楼之前是做什么，这会的和身上的气质倒是真不像这风月之地的人。” 方龙秀笑：“公子难道不知明月楼其中一条规矩就是禁止问姑娘的来历？”谎话倒是不难编，就是懒得对先生说谎。 无衣态度随意：“只是觉得好奇随口一问，没有想深究。” 方龙秀笑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只要是客人想要的，闻名天下的明月楼哪里会找不到好苗子，不过是花费时间训练而已。” 方龙秀说些话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绝对的自信，无衣晃了晃脑袋，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他忍不住朝方龙秀伸出手：“真像……” 方龙秀这次听见了，于是忽地笑了一下：“怎么了，这次公子看着我又觉得像哪位故人？” 今天的方龙秀换下了一身白衣，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眼尾勾勒着绯红，眼底贴着珍珠亮片，明明都是红衣，却和艳娘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328.第328章 睡觉 艳娘是妖艳的，风情万种的，可眼前这姑娘分明是一样鲜亮的红衣，一样妖艳的眼妆，可是气质却更偏向凌厉，像是一个站在点将台上的红袍将军。 无衣又眨了眨眼，心里忽然不靠谱地想着，若方龙修是个姑娘，肯定比这姑娘还要凌厉几分。 “公子在想什么？”方龙秀的语气沉了沉。先生不会又想起别的姑娘了吧，比如他那十分年轻的主子师父？ “啊，是想起了一个人。”无衣揉了揉眉头。 方龙秀：“又是姑娘？公子的红颜知己看来不少。” 无衣也不隐瞒：“不是个姑娘，是个男人。” 方龙秀一怔：“男……人？” “姑娘的气质不像一般姑娘那般温柔如水”无衣笑，“有时候会让我想起认识的一个……朋友。”原本想说孩子，但是一想到那孩子都有孩子了，实在应该把这个叫法改一改了。 先生说的可是她？方龙秀忍不住问道：“很像吗？”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应该再收敛一点，再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现在先生已经开始疏远她了，她想利用这个身份亲近先生，还不想这么快暴露禾红袖这个身份。 无衣却是摇头：“不像。”一个男人，一个姑娘，就算有点像，也没必要拿来比较。 方龙秀挑眉，正想细问，无衣却是打了哈欠站起身道：“既然姑娘没什么才艺表演，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方龙秀被这突然的话吓了一跳，但庆幸语气还算镇定：“休息？现在？” “嗯，我想睡觉了。”无衣往床那边走去。 身后的方龙秀紧张地跟着站起身，却是没有立即跟上去。 睡觉？她要怎么理解这两个字？听闻先生之前都是在欣赏完那些姑娘的才艺后搂着那些姑娘睡觉，她现在没有表演才艺，先生这所谓的“睡觉”会不会有所改变？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很紧张！万一躺下去后太僵硬，会不会引起先生的怀疑？ 不过，方龙秀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在她担心的那一会里，无衣已经先行躺到床上并且看上去好像已经睡着了。 “公子？”方龙秀原来是不知道的，只当是无衣先躺下了而已。 方龙秀伸手碰了碰无衣的手：“无衣？”你要朕一起睡，你好歹给朕挪个位置啊。 又唤了几声，对方完全没有反应，方龙秀彻底无语了。 先生，放着朕这样的美人不管倒头就睡，你可真行！ 不过，对方已经这样了，方龙秀只好脱了鞋袜越过无衣躺倒了床的里头。 看来是真喝醉了，不是只喝了两坛吗，怎么醉成这样，先生的酒量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修为被封了，酒量也减少了？ 方龙秀支着胳膊，伸着脑袋凑到无衣嘴边闻了闻。嗯，上百年的女儿红，方青逍对先生还真是大方。 看着睡熟中毫无防备的先生，方龙秀实在做不到只看不动手。 伸手戳了戳无衣的脸。皮肤真好，很有弹性。先生年长她那么多，皮肤竟然还这么水嫩，看来这修道还真不是一无是处。 眉眼……你说一个大男人，这眉眼怎生得比朕的眉眼还要精致呢。 还有，先生啊，麻烦你看朕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冷清，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朕感觉你就像一个世外之人，你看到的一切，包括朕，都只是一场事不关己，有没有都无所谓的红尘俗事呢。 先生，朕给你最大的自由，不想压制先生的本性，可朕也希望先生的心里能有朕的一席之位。若干年后，先生不在朕的身边时，可以偶尔想起你的生命里有过朕这个人。 “唉……”方龙秀长叹一声，手指按在了无衣的嘴唇上。 薄唇，听闻薄唇的人无情，朕不信这个。朕的嘴唇也这么薄，可是朕就是那么喜欢先生。方龙秀低头，将自己的唇印在无衣的唇上。 唇上带着酒气，方龙秀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不是很软，但是触碰着很舒服。 呵呵，她这样偷偷摸摸的还真不符合她身为皇上的身份。先生，若不是你，朕何苦降低身份变得这般卑微。 方龙秀张开嘴，用力在无衣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嘶……”无衣受痛，眼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只是抬手在嘴唇上抹了抹。 方龙秀垂眸看着，眼睁睁地看着无衣的手指带上血迹，一怔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方龙秀：“……”竟然出血了！这就出血了？先生，你的嘴唇未免太不禁咬了！ 好吧，很有可能是她的牙齿太锋利了，是她太用力了。啧，这唇上结痂，明早要怎么和先生解释？ 看着无衣的唇上又渗出了血，方龙秀眨了眨眼，凑过去一点点吸允干净。 唔，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咦，先生……的血好像带着一点甜味？方龙秀挑了挑眉。这倒是稀奇了，难道是她的味觉出现了问题，还是她类似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心理，只要是先生的都是好的？ 方龙秀盯着无衣的唇，犹豫了一下，敷上去在伤口处用牙齿小心翼翼地咬了咬。更多的血液出来，这次方龙秀能确定了。 的确是带着一点甜味，还带着一点干净的青草气息。 额……口子有点大，明早血痂会更明显，不知道先生明早会怎么想。方龙秀笑了笑。算了，不管了，还是先把血止住吧。 再次将唇覆上去，方龙秀这次却是有些欲罢不能的趋势。 先生……先生…… 方龙秀觉得心跳得极快，她一边用力亲吻着无衣却总觉得还不够，忍不住用力拥抱住无衣。若不是无衣忽然用力挣扎了一下，她肯定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呼！ 方龙秀仰面躺下大口大口呼吸。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了，难道是平时压抑狠了？也好，现在以禾红袖的身份发泄出来，总比身为方龙修时忍不住要好。 方龙秀只当是自己的问题，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额头上有一条忽隐忽现的火龙在一阵光芒后慢慢消失。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方龙秀躺在床上，心想她恐怕要为了身边的先生不上明天的早朝了。 329.第329章 不小心磕的 一场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时才淅沥沥地小了下来。房间里的红烛还在燃烧，香炉里的幽兰香大概快燃尽了……一切的一切那么宁静美好，方龙秀闭着眼，清醒地听了一宿的雨声。 她身边躺着她最想要的人，他们同床共枕，相依相靠，没有白天的疏离，没有宫里的不得已。 真好。难得机会这么好，于是兴奋又满足的方龙秀一晚上都沉寂在这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气氛中。 天光大亮，早就过了上早朝的时间，幸好她事先已经告诉了风伴狩，如果今夜先生在此留宿，那么早朝取消。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呵，想她生病时都坚持上朝，这下可好，为了陪先生一晚就果断取消了早朝，看来这美人的诱惑确实很大。 “啧，倒也是秀色可餐的容貌。”方龙秀伸出手握住无衣的手。 身边的人动了动，方龙秀连忙闭上眼假装睡着未醒。 “嗯……”无衣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情景有那么一瞬的恍神。这是……看这布置，是明月楼。 头晕。真是的，修为被封，结果连累得喝酒都不行了，这睡了一夜醒还不舒服。 “嘶……”无衣下意识地想抬手揉脑袋。咦？手……无衣连忙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手正握着呢。 无衣反应了一会，连忙偏头看向身侧的人。 红袖姑娘！无衣立即坐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方龙秀却只是假装被打扰了，翻了身由侧躺着变成侧躺着继续睡。 无衣很快想了起来。哦，是了，昨晚是在红袖姑娘这里休息的。 他应该没对人家姑娘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嗯，应该没有，人家红袖姑娘穿戴整齐，脸上的面纱都还戴着，他应该是没做什么。 醉酒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无衣就放心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无衣开始有心情欣赏美人了。 无衣一直认为美人睡着的时候才是最美的。为什么呢，因为那个时候美人是处于毫无防备状态下的，最真实的样子，特别是明月楼的姑娘。 睡着后不会强颜欢笑，不会假装成客人希望看到的那个样子。当然，睡着后也是最让人猜不透，但是他不介意啊，他没有想探究别人在想什么的欲/望。 这个禾红袖是个美人，不论是从露出的眉眼还是身上的气质，都说明她是个真正的美人，是由内到外的。 此刻的禾红袖安静地躺着，眉眼看着非常柔和，但是无衣知道，只要这姑娘一睁眼，这柔和的眉眼就会奇妙地体现出莫名的凌厉感。 眼角的绯色勾勒，像是盛开的红花，可是眼底的亮片却透着几分伤感，那个位置是泪痣的位置，那些亮片就像几滴晶莹闪亮的眼泪。 无衣忽然想看看这姑娘眉眼不加任何修饰的干净样子，或者是想看看这姑娘的全貌。 白色的面纱遮住了眼睛一下的面容，随着呼吸带着一点起伏。大概是因为睡觉的缘故，面纱的一角微微翻起，露出侧脸一片细腻白皙的皮肤。 无衣伸出手，却在触及到面纱时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他看过接触的姑娘很多，这个禾红袖是最特别的，或者他应该暂且保持着这样的朦胧美，直到他放下方龙修。 算了，让她好好睡吧。无衣小心地下了床。穿鞋，整理衣服，对着镜子笨手笨脚地梳理头发。 咦……嘴唇是怎么回事？无衣放下梳子，凑近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待看到那唇上的血痂时，无衣愣住了。 血痂？咬的？被谁咬的？无衣转头看向躺在床上还未睡醒的方龙秀。 昨晚是和红袖姑娘一起睡的，所以是红袖姑娘咬的？总不能是他自己咬的吧？无衣觉得脑袋疼。 这嘴唇不会是他对红袖姑娘动手动脚，轻薄人家，人家姑娘奋力防抗被逼咬人吧？不然这红袖姑娘这样的姑娘定然不会轻易咬人啊。 肯定是这样的！无衣一脸纠结，猛地站起身。怎么一喝酒就变禽兽呢！ 椅子带动的声音太大，方龙秀觉得自己可以趁机醒来了。 她翻身坐起，看向无衣那边：“唔，公子已经起来啦。” 无衣尴尬地点头：“嗯，起来了……你怎么样？” 这神情有些不对啊，方龙秀的目光在镜子上一掠而过，最后停在无衣的唇上，顿时明白了。不过，她不急着解释，只点头道：“睡得有点不好。”她倒是想看看先生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遐想。 睡得不好……睡得不好，那肯定是他害得了。喝醉了还来找红袖姑娘！ 无衣竭力保持镇定，但面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他懊恼的表情：“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龙秀：“……” 无衣：“抱歉。” 被咬了还道歉，看来先生是瞎想了！方龙秀摇头。唉，先生果然是太正人君子了，亏得她以前还认为先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类型呢。 摇头干什么，难道是不想接受他的道歉？无衣眨了眨眼，束手无策了。 方龙秀扑哧一声笑出声：“公子想什么呢。”方龙秀穿了鞋子走到无衣面前，“公子这嘴唇是不下心磕的。” 柳暗花明啊！无衣的眼睛顿时亮了：“磕的好，不然真是罪过了！” “公子这话不对……即便不是磕的……”方龙秀伸出一指按在无衣的嘴唇上，“那又有什么，红袖是公子的，公子就是喝醉了胡来，红袖也得让着公子胡来不是。” “那不行……”对方都这样说了，无衣是个男人当然不能再露怯，他笑了笑，趁机握下方龙秀的手，笑道，“那可不行，美人是用来怜惜的，喝醉了酒没轻没重的，伤到了姑娘那多不好。” 方龙秀很是自如地点头：“也没什么，既然公子这么说，那若是公子下次喝醉了胡来，红袖不让着公子便是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离开明月楼时 艳娘：呦，这红袖姑娘可真是生猛。 无衣：我自己磕的。 夭夭：好伤心啊，无衣公子竟然真的被人收服了。 无衣：我真是自己磕的。 霜华：唉，无衣公子—— 无衣：再见！ 330.第330章 两两相对 七月流火，方龙秀出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并不是她不愿意去明月楼见无衣，而是因为无衣去明月楼的次数越来越少。 “伴狩，今天你陪朕去花园练练剑吧。”天色开始变凉，在没有那么热的下去，方龙秀最近很喜欢练武。 风伴狩：“是。” 方龙秀放下书，换了身更舒服的衣服便出了逸心殿。 剑锋横扫，凌厉的剑风波及了不少身边的草木，风伴狩一剑挡下方龙秀的攻击后丝毫不敢松懈地立即反攻。 风伴狩暗暗感到心惊，这段时间皇上有空就练，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进步神速，现在正面过招，他须得拿出全力，完全不敢轻易放水。 皇上的进步实在太大，再过一段时间，论剑术，恐怕他就不是皇上的对手了。 “伴狩！”方龙秀一声呵斥！ 风伴狩回过神，手中的剑被挑了出去，方龙秀的剑直指他的喉咙。 “你分神了。”方龙秀挑着眉。 风伴狩：“是主子进步太大了，属下不敌。” 方龙秀将剑一收，笑道：“这话朕爱听。”说也奇怪，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段时间她特别喜欢练武，不光是剑，是武器她都想试试，而且只要试了，上手都很快，而且练武的时候她会非常兴奋，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方龙秀：“认真点，再来。” 风伴狩：“是。” 正要再开练，一旁宫人禀告。 “皇上，闻妃娘娘来了。” 方龙秀笑了一下：“嗯，让她在凉亭歇着，你们好生伺候着。” 闻妃这个女人倒是有趣，自从知道她每天要在花园练剑后便每天来这里守着。说也奇怪，她这怀孕是假的，还有个真正喜欢的侍卫，她每天跑这来守着干嘛？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查到这闻妃跟那侍卫发乎情止之礼，还是真正相爱，不然她肯定不会给这闻妃什么好脸色看。 照例打发了闻妃，方龙秀决定专心练剑，不过这剑还未举起来，宫人又走向前来，看来又是有什么事。 还能不能好好练剑了！被再三打扰，方龙秀沉下了脸：“什么事？” 宫人：“回皇上，国师来了。” 先生？嘿，不受召见，他竟然会主动来见她，真是稀奇啊稀奇，他最近不是忙那什么助情司忙得见不到人影吗？ 把安静的太傅府活生生变成了个热闹的所在。助情司，帮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不见你帮帮朕呢。 “带他过来。”方龙秀剑锋一抬，却是自个又练了起来。 于是，当无衣过来的时候，方龙秀一招下去，剑风横扫，十分准确地削断了无衣头顶上的一根树枝，无衣正要去接，方龙秀脚尖一点，一剑刺了过去。 无衣站在原地，原本想躲，但是一想到反正躲不过，干脆就站着不动了。 方龙秀停在无衣面前，长剑稳稳架在了无衣的脖子上。 “进步了。”无衣笑着评价了一句。 方龙秀冷哼一声将剑收回：“先生怎么不躲？伤到了怎么办！” 无衣老实道：“躲不过，微臣也相信陛下不会伤到微臣。”顿了顿，将手中的合欢枝桠递给方龙秀，“给，你方才削断的。” 方龙秀将剑扔给风伴狩，伸手接住无衣递过来的树枝，笑道：“合欢树的树枝……听闻合欢花有永远恩爱，两两相对，夫妻好合的象征，先生送这个给朕？” 无衣：“……”鬼晓得那是什么意思，我就是顺手而已。 方龙秀挑着眉眼低笑：“先生想与朕两两相对？” 两两相对？无衣按捺住平静了很久的心，含笑道：“陛下说笑了，这只是合欢树的枝桠，并不是合欢花。” 方龙秀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先生竟然没有反驳朕说‘两两相对’。” “……”无衣干咳一声，“陛下。”你这样挑字眼真的好吗，当着其他人的面调戏我这不妥吧。 “行了，朕不逗先生了。”方龙秀话音一转，问道，“先生今个怎么有时间过来找朕，可是有事？” 无衣：“助情司步上了正轨，微臣想着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上朝，应当过来见见陛下。”一段时间不见，过来看看效果，看看再见这孩子时会不会还不自然，不理智。现在看来，许久不见，再见也很平静，看来是有点效果的，看来只要有事忙，就不会乱想了。 方龙秀笑：“先生这是觉得有所愧疚？” 无衣点头。以前说好每天上朝，他没做到，说好不上朝每天去方龙秀那里报到，他还是没做到，这有空过来见见也算是补偿了。 “既然先生觉得愧疚……”方龙秀眼睛转了一圈，有了主意，“朕最近很爱习武，白天体力消耗很大，早上就有点起不来……先生不如每天就来喊朕起床吧。” 哈？无衣为难：“每天？”这想想都做不到。 “不会很久，从今天起，坚持到明年朕行完及冠礼就行。”方龙秀笑着道，“就算先生送给朕的成年礼了，如何？” 成年礼……对方这么说，他还真不好拒绝。无衣点头：“好吧，微臣尽力。” 这就好。方龙秀满意点头。 啧，她上朝时间早，先生要叫醒他，首先要提前知道她在哪里睡的……这样的好处很多啊，每天早起后她都能看到先生，先生现在没有修为，要去叫她必须早起，为了图方便每晚肯定会回观星台睡觉，这样一来，也避免了先生去明月楼时在那里就寝，她也不用为了不被怀疑而屡屡取消早朝了。 最大的好处是，先生必须每天惦记着她！方龙秀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更好的是先生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没有一口答应应该就不是敷衍，说尽力应该就是不会每天，但至少是经常。方龙秀心情大好，道：“站着做什么，去凉亭坐吧，先生好不容易来看朕，今天我们该好好喝几杯。” 完全不知道方龙秀在想什么的无衣见方龙秀这么高兴，又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心虚。这孩子许久不见他竟是这么高兴，而他不过是过来验收效果的。不过，这心虚愧疚，在见到凉亭里的闻妃时立即就没了。 331.第331章 卿卿我我 闻妃，就是后宫里怀了皇上孩子的那个女人？无衣的眉头皱了皱，但是很快意识到不妥，连忙揉了揉眉头强行舒缓。 这一幕被时刻关注无衣的方龙秀看见，嘴角抽了抽，心想她怎么一高兴就忘了闻妃还在这里，先生看见了虽说不见得会有多生气，但肯定也是不乐意了。 当然如果换成夏青萝，说不定先生还是高兴的，这样她在先生的心中的形象至少还不是滥情喜新厌旧的。 闻妃见了他们，立即站起身走过来迎接：“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国师。” 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不妨做得再过分些。方龙秀连忙亲自搀扶起闻妃：“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谢皇上。”闻妃站起身，笑道，“臣妾平时没事，学着做了一些点心，皇上您尝尝。” “是吗，那朕可要好好尝尝了。”方龙秀看向无衣，“先生，坐着一起尝尝。”又转身看向风伴狩，“伴狩，吩咐人去取点好酒来。” “皇上。”无衣笑了笑，“酒还是算了，微臣坐会就走。” 方龙秀一怔，嘴角的笑意收敛：“不是特意过来看朕的吗？这么快就走？” “这……见皇上圣体安康，微臣就放心了。”无衣嘴角含着笑，“想起助情司还有些事情，一会还要赶回去。” 方龙秀却是不笑：“看来先生的确是很忙。” 无衣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就僵了下来。 一旁闻妃适时开口：“来，别干坐着了，尝尝这些点心吧……皇上，这是臣妾特意在夏妹妹那里学着做的红袖糕，您尝尝？” 方龙秀收回看着无衣的目光，接过闻妃手中的红袖糕尝了一口，嘴角扬起：“太甜了。” “这……”闻妃尴尬了，“是臣妾笨，学得不好——” “甜到朕的心里去了，闻儿的心意朕心领了。”方龙秀笑眯眯的，看着闻妃的神情很温柔，“这样吧，朕许你一个心愿，这个心愿你大着胆子尽管提，现在没有也没关系，在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前都有效，朕看情况尽量满足，这些天你来陪朕也辛苦了，算是对你的奖励。” 闻妃喜出望外，连忙离开座位跪下谢恩：“谢皇上隆恩。” “哎，别跪啊，你一跪朕看着心疼。”方龙秀连忙将人扶起，又趁机摸了把闻妃的脸，“以后别动不动就跪。” 闻妃一脸娇羞，别扭又害羞地坐回位置。 “皇上，微臣该走了。”无衣忽地站了起来。他就不该来的，没事看他们卿卿我我真的很刺眼。 方龙秀终于将目光从闻妃身上收了回来，看了眼无衣，这次的回答却是极其简洁：“好。” 对方先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倒是让无衣愣了愣，他垂下眼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方龙秀没说话，低着头又拿起了红袖糕。 无衣转身就走。 等无衣走了，方龙秀将红袖糕放下，抬头看向无衣离开的方向，沉默了一会道：“闻儿，朕要去练剑了，你回屑玉轩歇着吧。” 闻妃愣了一下，想起宫里关于皇上和国师的传闻，很是懂事地站起身：“是，那臣妾就回去了。” 方龙秀：“嗯。” 等闻妃也走了，方龙秀却是不急着去练剑，而是淡淡开口：“伴狩，你觉得先生刚才有没有生气？” “……”风伴狩，“国师应该是生气了。”这么明显，他怎么好说瞎话。 “看来不是真的忙了。”方龙秀一脸若有所思。看来觉得先生在生气也不是她的错觉，在见到闻妃之前还是正常的，生气是在她与闻妃互动后。 “伴狩，继续陪朕练剑吧。”方龙秀站起身。在猜想还未证实之前，不容许自己乱想，不能放任自己想得太好。 风伴狩心里苦笑，面上却十分平静：“是，陛下。”恐怕，离陛下想明白的日子不远了。 离开花园的无衣没有立即离开皇宫，而是回了观星台。 当他花了不少时间爬楼梯上到阁楼时，心情也差不多平静了下来。 不生气，能坚持这么久不见，说明自己不是非他不可。那孩子对闻妃那么好，说明那孩子还喜欢女人，而且肯定是不会非他不可。 这就好，十分圆满，谁都没有亏，皆大欢喜的局面，所以实在犯不着生气！对，不用生气！ 无衣抚平衣袖进了阁楼，阁楼大厅里两名道童正在打坐，见了无衣立即站了起来：“啊，国师大人回来了。” 无衣淡淡地应了一声：“没事，我就回来看看，你们继续打坐吧。”说着想起这观星台里还有另外一人，随即又往楼上走。 这棋行也不知道留在观星台做什么，不愿意当男宠，但是长久留在观星台也不是办法。 阁楼就那么点位置，不在楼下就在楼上，所以无衣径直走到仓库前敲门：“我进来了。”没有回答，门也只是关着并没有锁，因为大家都是男人，所以无衣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而进。 一进门，便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你们……在做什么？”看着地毯上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因为对两个男人之间有另外一层认真的无衣不可避免地瞎想了。 天帝，这个人界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来这么开放的！ 啊，不对，这被棋行压在身下的美男不是那个叫青平的吗？设定温柔，会弹琴，身上还有异香的男人。咦，他不是住在后宫吗，不是皇上的男宠吗？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上楼之前 “怎么样，在这里可还习惯？”青平身体微微前倾，将倒好的一杯酒送到棋行面前。 棋行笑：“我在这里无非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倒是你，男宠可不好当啊……哎，贞洁还在吗？” “……”青平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心平气和道，“皇上没碰我……不，应该是没碰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棋行惊讶：“唉，这么好的男色都不碰，岂不是暴殄天物？” 青平正要说什么，棋行目光一变：“有人上来了！”话落，门外立即就传来了无衣的声音，棋行目光一变，迅速起身将青平堆倒压在身下。 332.第332章 不应该啊 一眨眼的时间，无衣想了许多，随即立即呵斥道：“成何体统，还不赶紧起来？” 那被压在地毯上的青平一脸傻眼，动也没动，倒是棋行手一撑，立即就跳了起来，并对无衣笑开了花：“哎，是无衣大人呐。” 无衣懒得搭理他，而是看向了慢吞吞站起身青平，沉着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身为一个男宠跑到观星台来，这不符合宫里的规矩吧。 “参见国师大人。”青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与棋行是朋友，来宫里有段时间了过来看看他……这件事皇上是知道的。” 那皇上知道你们独处时……无衣还是不悦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知道无衣大人回来了，我急着见你站起身时被绊了一下。”棋行走到无衣面前，距离近得就差往无衣身上靠了，“你别误会了，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完全只有你。” 青平：“……” “……”无衣把棋行推开一些，冷着脸道，“油腔滑调。” 棋行死性不改，笑眯眯道：“那是因为大人值得在下讨好啊。”眼见着无衣就要变脸，连忙又道，“无衣大人这段时间都没回观星台，是不是忘了观星台还有一个棋行啊……对了，棋行留在观星台修炼，这么久了，大人不准备教我一些修行的相关心法？” 无衣没好气道：“我的法子你学不会，你还是跟着道童一起学习怎么打坐吧。” “别啊，这多枯燥。”棋行话音一转，“不过，若是无衣你亲自教导那行。” “想得美。”无衣一看横去。 棋行：“你不亲自教，那我就不学了。” “不想学就不学。” 棋行眼睛一亮。 无衣接着道：“那就离开观星台吧，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要不要离开，若是愿意，你也用不着担心陈国那边，我自然有办法解决，好歹你也在观星台待了一阵子，也算是我观星的人，我这个人护短，能放你自然也不会不管你的死活。” 棋行一怔，倒是没想到一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无衣能说出这种话来。 无衣神色凝重：“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回答。” 棋行一阵晃神，倒像是认真在思考。 一旁青平干咳一声，道：“是啊，国师在为你好，棋行你好好考虑。” 棋行一阵沉默后笑了：“不用了，我还是希望能留在观星台。”顿了顿又道，“无衣大人还没决定做我的人，我怎么能现在就走呢。” “……”无衣，“那你就好好修行吧，观星台不养闲人，以后观星台的卫生全归你来做。” 棋行：“大人要亲自教我吗？” “让两个道童教你吧。”无衣转身离开仓库。这个人恐怕扔哪里都能适应，他真是瞎好心才会为他着想。 无衣离开后，棋行立即收起了笑脸。 一旁青平道：“国师当真没了修行？为什么他刚才到门口了我们才知道？” “这是有点奇怪……但是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有问题的。”棋行也是一脸不解，“上次亲眼看见他差点摔死……啧，要是他愿意亲自教我就好办了，现在他很少回观星台，我就是有心试探也没有机会。” 青平：“主子对这个国师好像印象不错？”因为主子面对国师的建议竟然罕见的犹豫了。 “他这个人很难让人讨厌吧。”棋行笑，但是又很明显不想多提，只道，“你放心，轻重我分得清，也不会忘记我的目标是什么。” 青平笑：“青平相信主子。” “对了，你那边怎么回事？”棋行皱着眉道，“那皇帝不是好男色吗，也收了你们，怎么会……” 青平：“他不过是偶尔过来听听我弹琴，让狐生打扇子，让那三个女人跳舞，完全没碰我们的意思。” 棋行皱眉：“不应该啊……难道这皇帝还是个专情的？”想了想笑道，“相貌是没法改了，不如你行为举止上学学国师？” 青平皱眉。 棋行道：“尽快取得皇帝的欢心，他若是不信任你，我们连千逸都见不上一面……我们也要尽快回去，以免那边出现什么意外。” 青平：“是，属下明白了。” 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怎么到一个地方就平白惹一肚子的气呢，没一件事能让人顺心的。还是去助情司坐坐吧。 到了助情司，太阳都快下山了，无衣往院子里一坐，问身边的道童：“今天有情人过来求助吗？” 道童：“有的，大人不在的期间送走了两对。” 无衣：“你怎么处理的？” 道童：“我让那男的先留下来帮我扫一年的院子，如果他肯，我们助情司就愿意受理他的案卷。” 扫院子？无衣笑道：“我把太傅府弄成助情司，是不是打扰你修行了？” “不会，大人以前说过修行不在形式，重在修心”道童笑了笑道，“不过是院子吵了点，事情多了点，但是我的心更静了。” 这孩子倒是能耐啊。无衣赞赏地点了点头，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后来呢，那男的答应没？” “没有，他只愿意扫一个月。”道童摇头，一脸可惜道，“所以我把他们请出去了。” “你可惜什么，你应该感到高兴。”无衣笑道，“这个男人为了爱情连一年的地都不肯扫，你拒绝了他的求救可是解救了那个姑娘。” 道童：“可是那个姑娘连一个月都不愿意扫。” “……”无衣，“你不应该请他们出去，应该赶他们出去！”见鬼，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助情司是为了帮助有困难的有情人，不是有情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行了，天黑了就不接受案子了，其他人都回去了，你还站在这做什么。”无衣站起身准备回房修炼。 道童：“我等你回来……大人，又来人了，要赶他们出去吗？” 这个时候了还来？难不成挺着急？无衣转身坐好：“这次例外，人都到门口了就让他们进来吧。” 来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衣衫褴褛，女的衣裳干净整齐，布料不错，他们向前就开始哭诉他们多么不容易，多么困难。 333.第333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无衣耐心地听着，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总结来说就是男的想娶人家姑娘，但是小伙子穷啊，门不当户不对，女方的长辈肯定不同意啊，于是双方就商量好了想私奔。私奔需要盘缠啊，私奔后需要银子生活啊，于是听说助情司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地方，就过来求银子了。 无衣点了点头，这故事虽然老套，但也的确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于是无衣笑着问道：“我听明白了，那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穷小伙子道：“五……十两银子。” 哟，要的还挺少。无衣笑道：“这么点够吗？本大人有银子，你尽管开口。”这点银子能逃出帝都？ 小伙子一听，眼睛一亮道：“那五百两。” 咦，所以他刚才说的是五十两，不是十两？他好心提醒少了，对方就直接涨到五百两了？ 无衣笑：“银子也不够你们以后花啊，改成黄金怎么样？” 小伙子一愣，随即狂喜着点头。 啧，还真是贪得无厌啊，当他是冤大头啊。无衣瞟了眼人家姑娘，发现人家姑娘脸色都已经有点变了。 “这样吧……”无衣又多看了姑娘几眼，笑道，“本大人看上这姑娘了，你将姑娘让给本大人，本大人给你五百两黄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姑娘是不是傻，好好的家人不要竟然要学什么私奔。 小伙子一阵犹豫。 无衣慢悠悠道：“快点想，趁本大人没改变主意。” 小伙子：“好！我不和她私奔了。” 一旁姑娘眼睛都红了：“你说什么！？” “我也不想，但是你家人看不起我，我们还是不要再一起了。”小伙子还一脸为你好的语气，“你还是跟着这位大人吧，你家人肯定会答应的。” 小姑娘都要哭了：“你混蛋，当初明明是你要带我私奔的，现在你竟然——” “那我现在反悔了。” “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混蛋！”小姑娘站起身哭着往外。 无衣喊了一声：“姑娘，以后眼睛擦亮点，别再被人骗了。” “大人，我们不私奔了。”穷伙子欲言又止，“您看，这黄金……” 无衣态度恶劣：“你们不私奔了关本大人什么事！” “可是……” “可是什么？那姑娘都跑了，本大人没得到人为什么还要给你银子！”无衣摆了摆手，“回去吧。”这小伙子是不是傻，人财两空了还不明白，这么傻，到底是怎么把那姑娘骗到手的。 穷小子倒也不是很傻，这个时候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他脸上一阵灰白，但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看着无衣道：“大人，您能不能——” “不能，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银子从天上掉的？本大人是想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前提是你们必须是真的有情人。”无衣站起身，“不想挨打就快滚出去！” 真是见鬼，今天于他肯定不是个好日子。看着失魂落魄离开助情司的穷小伙，无衣对身边的道童道：“以后啊，这探究是不是有情人这一关要严格，滥竽充数骗银子事小，但是毁了助情司的名誉事大。” 道童：“是，大人。” 算了，心烦，不修炼了，还是去明月楼找红袖姑娘吧，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反正心烦意乱的修炼对揭开禁令一点帮助也没有。 话说回来，有衣到底什么出关啊。啊，不想了，你乐意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出来吧，老子不管了，见美人去！ 到了明月楼，敲开红袖姑娘的房间，发现红袖姑娘竟然一个人在喝闷酒。 这真是件稀奇事。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大概也见了数十次面，这红袖姑娘时不时喝点酒无衣是知道的，但毕竟次数少，大部分时间还是喜欢喝茶。 哦，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红袖姑娘已经摘下面纱改戴面具的事情了，发生改变就是他留宿她这里结果不小心喝醉的那晚之后。 面具很小，仅仅就是遮了一下眼睛，但无衣一直觉得，他更愿意只看到一双眼睛。眼睛是情绪的表达窗口，对方遮住了眼睛，他根本不知道人家姑娘在想什么……再者，把那双眼遮住，真是太可惜了。 鉴于大家已经不是刚见过一两次面的陌生人了，所以无衣关上门后直接坐到了对方身边，并十分顺手地顺走了对方手中的一杯酒。 “公子……”方龙秀叹着气笑道，“那是我的酒盏。”先生这么亲密，她倒是乐意的，但是一想到先生确实是不知道她是谁，方龙秀就不乐意了。 无衣笑：“你人都是我的，共用一个杯盏怎么就不行了。” 这种调戏的话听多了，方龙秀已经心平气和了。再者，先生在明月楼时这种话对哪位姑娘都说得出来，她不稀罕。 “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方龙秀佯装叹息，“我以为，公子已经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这段时间忙，这不是一有空就来找你了吗。”无衣用着哄着的语气，“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方龙秀喝着酒淡淡一笑：“是嘛？”啧，去宫里看她多坐一会都不行，没想到一转头就到了明月楼。她该怎么想？是庆幸先生喜欢姑娘多于男子，还是高兴禾红袖的魅力大于方龙修的魅力？ 怎么想都无法真正开心，毕竟方龙修才是真正的她，这禾红袖只是个见不得人的存在。 无衣：“千真万确。” 算了，不该计较，这万事有得有失，她至少还得到了一点。方龙秀拿起另外一个杯盏为无衣倒上酒：“既然是真的，那公子今天就陪红袖喝酒吧。” 安慰了美人，无衣总算松了口气，又关切问道：“你心情不好？” 方龙秀：“公子总不来看我，我自然是无聊了……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孤独，喝酒解闷正好，公子今夜可愿陪着红袖一醉方休？”这话可是真话。 孤独么？无衣沉默了一会点头：“好，同是天涯沦落人，我陪你不醉不休。” “同是天涯沦落人？”方龙秀用着不解的语气问道，“公子也觉得孤独？” 334.第334章 故事的重点 孤独吗？无衣细细想了想。也说不上，他只会无聊，应该不会孤独。 整个栖凤山，所有人都可以说孤独，唯独他说不上。无聊是因为没事情做，没什么玩乐消遣。孤独，那应该是心里的。 大家都说，他是最无忧无虑的一个，什么事也不用管，什么心事也没有，最安静的时候也不过是无聊闹的。 大家好像也没有说错，因为他自己也认同大家的说法。 他怎么会孤独了……最多，只是有一点点……不，他还是只能说无聊了！他无衣是谁，他是整个栖凤山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小神仙啊，怎么会孤独呢。 无衣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刚才有点烦，正好喝点酒。” 烦？方龙秀不依不饶：“那公子为什么烦？” “这个啊……”无衣端着酒杯，毫无预兆地就想了今天在宫里的所见所闻，意识到这一点的无衣连忙摇了摇头。 方龙秀：“嗯？” 于是无衣又改口道：“也算不得上烦，只是过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说书的先生，听他讲了一段，被一个故事弄得有几分感慨罢了。” “红袖成天待在房间里所见所闻十分有限，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讲于红袖听听，也让红袖感慨几分。”方龙秀为无衣添满酒，“今日红袖只备了好酒，有酒无菜，不如就拿公子的故事当做下酒菜，一醉方休，如何？” 无衣有几分犹豫。 “一个故事罢了，若是故事本身好，那值得红袖记个三到五天，若是不好，喝完这场酒，红袖便忘了，公子难不成还要藏着掖着？”方龙秀笑，“说出来也让红袖感概一番吧。” 也罢，说出来指不定心里就没那么在意了。无衣喝着酒，虽说打算说出来，但是一时半会却是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这个故事……怎么说了，或许你听了会反感，会惊讶……”无衣斟酌着语气。 方龙秀有的是耐心，并不催促。 “是这样的……”经过三杯酒的酝酿，无衣终于想好了怎么开始这个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某一天啊，一个外地来的陌生男子来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并且很快结识了这家的主人。” 方龙秀挑了挑眉，回想着帝都有没有这种类似开头的传闻。 有了开头，接下来无衣就讲得顺畅多了：“这家的主人十分好客，对这外地男子非常热情，盛情难却下这男子就暂且住了下来。” 方龙秀确定，在她的记忆中，帝都并没有类似的传说。要知道，帝都的说书先生最喜欢说的便是帝都这座古城曾经发生或者其实并没发生的野史传闻。难道先生遇到的刚好是一个另类的说书先生？ “其实原本这男子是打算住一段时间就走的。”无衣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早点走的，不然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事缠身。” 一般这么说，那这故事肯定是个悲剧结尾。方龙秀配合着问：“他没有走吗，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有走成。”无衣感慨着道，“那大户人家还有一个小孩，那孩子见了男子后要男子留下来当他的师父，男子能因为主人的盛情，一时不好直接拒绝。” 方龙秀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这故事到这里怎么有点奇怪？她抬眼看着支着下巴的无衣，问道：“既然男子没走，那后来自然是答应了？”故事听到这里，还是没发现这故事有什么值得感慨的地方。 无衣叹：“是啊，答应了，主人太热情，那孩子又太可爱，男子一不留神竟然真的答应了。” 方龙秀咽了一大口酒：“嗯，后来呢？” “后来……”无衣低头喝酒，语气带着怅然和惋惜，“好久不长，那家的主人出了意外死了。” 这个故事……方龙秀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心里是震惊的，努力压下心里的情绪，她抬头，微微惊讶的语气：“死了？” “嗯，死了。”无衣感慨着，“这大户人家的主人死了，可是继承者还这么小，那男子不忍心，于是便真的一直留了下来。” 方龙秀插了一句嘴：“我有个疑问。” 没想到讲个故事还未讲到重点就被提问，无衣愣了愣：“什么疑问？” “既然是大户人家，那自然是有一定的家产的，那主人为什么对外地来的男子那么好？”方龙秀顿了顿接着又问，“难道那主人就不怕男子打他家的主意……事实证明，那家主人在男子来之后不久死了，红袖想知道，主人的死是不是和外地来的男子有关系？” 无衣被问得一愣一愣。前一问还好回答，但是后面的问题太出乎意外了，这红袖姑娘听个故事怎么还在乎这些问题，故事的重点在后面好吗。 “这家的主人对男子好大概是因为男子无意中救了他的性命吧。”无衣顿了顿笑道，“至于后面那个问题……这家的主人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不觉地男子会为了什么钱财去害主人。” 方龙秀已经很确定无衣在讲什么故事了，她是真没想到先生会将那些往事换一个说法讲给一个明月楼的姑娘听。 这是一个惊讶，也是一个惊喜。正好，她可以趁机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问一些作为方龙修问不出来的问题。 “和男子没关系？”方龙秀好奇的语气，“既然没关系，那男子留下来后帮助那家的孩子找到凶手了吗？” “这个凶手……这件事有点……”无衣正要细说，忽然又想到他讲这个故事的重点不是这个，他是要讲个爱情故事，并不是悬疑破案的故事啊。 方龙秀：“怎么了？” 为了赶紧往后面讲，无衣改变了事实：“没有凶手，就是意外死亡，嗯……就是摔了一跤摔死的。”方盛兰，你谅解谅解，反正你已经死了，就不要在乎是怎么死的了。 方龙秀：“……”先生！ 无衣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我们继续往后讲……这个故事的重点并不是主人是怎么死的，而是几年后，那男人突然发现这家小孩对他的感情好像有点不一般。” 方龙秀挑眉。唔，不可否认，这的确是这个故事的重点。 335.第335章 成全他的不得已 烛火明亮，美酒充足，方龙秀一边喝着酒一边听无衣讲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在方龙秀看来无衣讲故事的能力很好，但是将自身的故事讲成他人的故事的能力实在欠缺，因为他讲故事时代入感很强，将不该讲的人物情绪和感概一并说了出来并且十分详细细腻，这是作为旁人无法体会的东西。 “这么说来，那男子是发现了那孩子对他的感情不一般？”方龙秀笑，“那孩子爱那男子？” “不，不是！”无衣连忙否认，“应该没那么深，应该只能算是喜欢吧……而且这喜欢里肯定还参杂着其他的什么感情。” 方龙秀忍不住揉脑袋。所以，先生是这么认为的吗？她还以为先生应该足够认清楚了她的感情，毕竟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就差将他绑了扔到龙床上了。 方龙秀：“公子这算是个人的猜测？” “难道不是这样，一个孩子能懂什么是爱啊。”无衣反问。 “……”方龙秀忍着不悦，“我不这么认为。”朕独立执掌朝政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不是什么孩子了！ 这红袖姑娘还真是不错的听众，会配合着提问，还会表达自己的看法。无衣自然不会阻止，反而配合道：“哦，那你怎么看？” 方龙秀咽了口酒，笑道：“红袖认为，那孩子是爱着那男子的，或许最当初是敬仰和依赖，或许现在还参杂这些感情，但是这些因素的存在并不能否认那孩子对男子的爱。” 无衣有些失神。是这样的吗？ 方龙秀看着无衣：“公子，对吗？” “我不是他，怎么知道对不对。”无衣有些烦躁。爱吗？那样不真实的东西，谁知道呢。 先生对她的爱是不认同的。方龙秀失望地垂下眼。她可以接受先生不爱她，但是却对先生否认她爱很失望。 是的，失望。先生，朕作为一个皇帝，可以和不应该的事她都做了，先生为何还要持着质疑的态度。 方龙秀不甘心，遂问：“那公子认为那外来的男子喜欢那孩子吗？” 问这话只是她的不甘，方龙秀没抱任何希望。 “喜欢。”无衣的话没有一丝犹豫。 方龙秀当场愣住，若不是她手中当时没有拿酒盏，那酒盏肯定会从手中掉落。 喜欢？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一丝一毫的不确定都没有。 不……冷静！方龙秀倒了杯酒一口灌下。 低头喝酒的无衣并没有发生方龙秀的异常。 呼！方龙秀紧紧握着酒盏，缓慢而郑重地问了一句：“外地来的男子竟然也喜欢上了那孩子，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你确定？” 无衣叹了口气点头：“是的。”喜欢了就喜欢，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方龙秀手指一并，手中的酒盏砰的一声裂开，她一愣，立即清醒，将裂开的酒盏扔在了地上摔碎开来。 无衣一惊，抬眼看去，疑惑道：“怎么了？” “啊……不下心。”方龙秀掩饰地笑了笑，“手滑了。” 无衣：“没事吧？” “没事，房里还有一只酒盏，我去拿来。”方龙秀站起身转身离开。她必须庆幸把面纱改成了遮住眼睛的面具，不然方才就算她定力再好，恐怕她也无法成功掩饰眼中的情绪。 趁着拿酒盏的功夫，方龙秀好好冷静了一番。虽然时间不多，但也足够她暂且先冷静下来了。 回到桌旁，无衣还在喝酒，方龙秀拿起酒壶晃了晃，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就转身拿个酒盏的功夫你就喝了两杯，你当这是水啊。” “是水就好了。”无衣放下酒杯揉了揉脑袋，“头晕……我好想有点喝多了。” 方龙秀拿着酒壶为两人添酒：“这有什么……不是说好一醉方休吗，哎……故事还没讲完，后来呢？”没想到先生的确是喜欢着她的，亏她原本想灌醉先生套话，没想到先生不打自招了。 “后来……”无衣皱眉。这可真要想想。 “后来啊……他们有什么后来。”无衣笑，“自然是那孩子成家立业，那男子离开大户人家啦。” 方龙秀：“……”果然，所谓惊喜必然伴随着其他的东西。她就知道，既然先生是喜欢她的却不愿表现出来，定然是没打算放任这份喜欢。 无衣：“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孩子是个男孩。” “……”方龙秀，“我知道，哪有女孩继承家业的。”虽然继承皇位的她的确不是什么男子。 “哦……是我忽略了。”无衣顿了顿道，“你看啊，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主，妻妾成群，还有自己的孩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算什么，暂且不说大家的反对，就他的——” “他是家主，身上担着责任，那些想来也是不得已。”方龙秀顿了顿，“他们既然相爱，那为何不能——”坦然相处。 无衣摆着手道：“所以就成全他的不得已啊。” 方龙秀：“谁让他成全了！” 无衣一愣，有些怪异地看着方龙秀。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方龙秀连忙道：“我只是觉得不值，那男子既然喜欢，何必去想什么成全，喜欢难道不该去争取。” “为什么要去争取？”无衣不解了，“那男子又不是非他不可，仅仅只是喜欢，应该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吧。” 方龙秀：“……”镇定！镇定！先生承认喜欢已经很好……镇定。 “哪里麻烦了？”方龙秀沉住气，“难道还怕那孩子毁掉家业？” “这倒不是。”无衣想到这里颇有几分自豪，“别看那孩子小，但是聪明着呢。” 这还差不多。方龙秀：“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担心的？” “我的意思是我……”无衣顿了顿，察觉自己好像真有点喝醉了，这再讲下去恐怕要露馅了，于是简洁道，“所谓的麻烦，是那男子觉得麻烦。” 方龙秀沉下了脸。 “你看啊，这第一，他们在一起肯定要背负很多罪名，男子不愿意。”这点其实无衣无所谓，但是他还真不想那想要当天下霸主的方龙修背上这样的骂名，这可不是什么流芳千古的事情。 336.第336章 第一个吻 先生不想背负骂名吗？ 她也不想。 方龙秀垂着眉眼道：“如果喜欢着，既然有那么多不得已，不公开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偷偷摸摸？”无衣支着下巴笑道，“听起来倒是很好玩。” 方龙秀：“……”这哪里是玩了！ “可是时间久了肯定会很累。”无衣摇头。 那孩子是皇上，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哪里有什么偷偷摸摸而言，哪有时间偷偷摸摸。以前他修为未被封禁时说不定还可以带着他随便往哪里一躲，哪像现在他出个宫都嫌走路累。 “还有啊，那孩子可谓是妻妾成群，而且很快会儿女成群。”无衣想到这里，眉头狠狠皱起，“若说还能忍受什么偷偷摸摸，但是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是万万不行的。” 对于这点，方龙秀无话可说。她总不能解散后宫立无衣为后吧。啧，恐怕那群朝臣不是要跪死在殿前就是一头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还有叶知秋那一关……她已经答应了叶知秋不会乱来，天子之言，不能轻易悔之。 “没话说了吧。”无衣笑，“这还只是现在看得见的阻力。” 以后恐怕会有更多的阻力。若他真和凡人搅合在一起，还是个男子，还是个当皇帝的男人，有衣恐怕就不是封他修为这么简单了。 还有啊，方龙修的寿命只有百年之长，可他不是，万一他越陷越深，那对方死后，他还不得伤心死。 万一他舍不得，不想方龙修死，要他长生了。他已经违背了仙凡有别的规矩，难道还要来个逆天改命？ 还有……啊，不想了，想想都头疼。 无衣摆了摆手，总结道：“反正又不是非他不可，不想这么麻烦，所以还是规规矩矩的，不要揭开，不要跨过那道线，就当还是正常的关系比较好。” 说到底，只因先生真的只是喜欢，所以看得那么开。所到底，只是感情不够，只是不够爱。方龙秀叹了口气：“若是那孩子不想这样，忍不住跨过了那道线怎么办？” “这是个麻烦。”无衣大口大口喝酒，沉默一会后一拍桌子，“那就走呗，那男子本就不属于这里，他离开了难不成那孩子还能丢下家业跟着他私奔不成。” 说到私奔，无衣突然想起了今天在助情司处理的那对私奔男女。哎，好好的私奔做什么，自古私奔的有多少成功的，又有多少私奔的到最后真是幸福快乐的。 更何况……无衣忍不住笑了笑：“那孩子懂事着呢，不会丢下家业私奔去了。”那大好江山是说丢就丢的吗，别说私奔了，就是让方龙修解散后宫，只要他一个人，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方龙秀再次无法反驳。 先生是懂她的，她的确是不会做什么私奔的事情，就是先生愿意她也不愿意。倒不是她贪念皇位舍不得，而是不能丢弃责任。 父皇将江山交到她的手中，她就要担起这个责任。 这偌大的方朝是她的责任，方朝的昌盛繁华是她的责任，百姓安家乐业是她的责任，人生在世，该担当的责任就要好好负起负责。 方龙秀叹了口气，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管先生喜不喜欢她都是这样的结果，她早就知道的。 如果跨过那道界线才是麻烦的开始，最好的办法就是真的当做什么也没有，先生不离开，一直在她身边已经很好了。 她一个人主动越界，换来的不过是先生的离开。呵，这就是事实。 方龙秀喝着酒感叹道：“这的确是个令人感慨的故事，怪不得公子心情不佳。” 无衣点着头：“是吧。”顿了顿又笑，“其实也还好，本来也不是同一类人嘛。” 方龙秀默默喝酒。是啊，不是一类人，先生看得多开啊。就她糊涂，她原本就知道结局，只不过是听见先生说喜欢她，她便糊涂了，喝了点酒就净说些不着调的话。 见对方情绪好像不对劲，无衣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连忙道：“不说了不说了，就是一个故事，听了就过了，别放在心上。” 方龙秀看无衣，举着酒盏敬他：“公子这个故事讲得很好，红袖敬你。” 无衣：“客气客气。” 方龙秀喝完又举杯：“敬这个故事。” 无衣：“这是该喝一杯。” 方龙秀又是一饮而尽，再倒酒再敬：“敬这个故事的结局。” “……”无衣默默地喝了，见对方又要倒酒，连忙按住对方的手，笑道，“姑娘，别喝了，再多喝一杯我就真的醉了。” 方龙秀站起身，走到无衣身边，低下头看无衣，轻柔地，缓缓地笑着：“喝醉了怕什么，喝醉了今晚就留下来陪红袖吧。” “你……”近距离看着对方，除了烛火的光影，仿佛还能看见对方眼里透着自己的影子，但明明是看不到的。 “红袖……”无衣抬手轻抚方龙秀的脸庞。 方龙秀瞳孔紧缩，低头就吻了过去。 送上来的美人啊，没道理拒绝。无衣心里轻叹一声，趁着醉意接受了这个吻，并主动接受了这个吻。 方龙秀先是一愣，随即放慢了速度，想好好享受这个吻。真正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虽然都喝了酒，但他们都清醒着，也并不是单方面的。 还好，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至少比她单方面喜欢着要好。没有什么比她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她更好了。 两情相悦，这就够了。 无衣坐着，方龙秀坐着，这样的姿势注定了这次的亲吻不会很长。一会后，方龙秀抬头，就算是戴着面具，也掩饰不了一双眼的光彩。 流光溢彩，真正的好看。无衣脑子一抽，伸手将方龙秀一拉揽入怀中。 “先……”方龙秀一声惊呼差点叫错，她坐在无衣腿上，脸上不可抑止地红了，但还是连忙改口道，“先等等！” 无衣搂着方龙秀的腰，笑：“等什么？” 朕怎么知道等什么！方龙秀脑袋急转，脸上热得厉害，“长夜漫漫，不急……嗯，不如我们先到床上去？” “床上？”这下无衣倒是愣住了。 337.第337章 难对付 一看无衣这个神情，方龙秀也是怔了怔，随即沉默。 先生，你是不是想多了，照你的性子和历史，即便去床上难道不该只是抱着睡觉？ 还有，你这是什么表情？朕即便有那个意思……那朕都主动献身了，你还敢不愿意！ 方龙秀不说话不解释，就想看看先生到底会怎么做。 “红袖……”无衣心里的一点旖旎心思一瞬间全没了，他感觉喝醉的脑袋一下子都清醒了不少。 他方才好像是对这姑娘动了心思，可是现在稍微清醒一点，心里便开始抵触起来。倒不是因为心里有方龙修的原因，只是真心觉得这禾红袖是个好姑娘。他既然对人家姑娘动了心，在还未考虑好要以什么态度对这姑娘前，他并不想就这样轻易要了她。 “红袖姑娘，我今晚……” 方龙秀一指抵在无衣的唇上：“这么熟了，就不要姑娘姑娘的叫了。” “好，红袖，你听我说。”无衣无奈解释道，“我明天一大早还有事，今晚不能留下。下次好不好？” 一大早？方龙秀笑了：“有多早，让你可以丢下我？” 无衣：“很早，不回去赶不上。”今天刚答应的方龙修，这明天是第一天总要做到吧，不然也太没诚意了。若是以往答应的事情便也罢了，可那孩子说是成年礼物，这意义不一样，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所以她现在是被自己给比下去了？方龙秀眨眼，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无衣，于是佯装不高兴道：“哎，都这种地步了公子还要走，看来红袖在公子心里是没什么地位没什么魅力了。” 这方才还说这么熟了，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公子”，别说无衣听了渗得慌，就是方龙秀自己都觉得矫情。 “不是这样的。”眼见美人不高兴，无衣连忙哄着，“天地良心，绝对没有，你要是没魅力，我来明月楼干嘛。你要是没魅力，我当初为什么要和其他人抢。” “哦，这样啊……”方龙秀点着头，“所以你现在是得到了，没新鲜感了，于是我的魅力减值了？” 无衣：“怎么会，我连你的全貌都没看到，好奇着呢。” 方龙秀恍然大悟：“你不肯让我摘下面具，原来是为了保持好奇感啊。” 无衣：“……”明月楼里的姑娘都挺听话的，为什么到了红袖就这么难对付？ “罢了罢了，你走吧。”方龙秀唉声叹气着从无衣腿上下来。到这里就算了，万一真惹毛了就得不偿失了。 哎，这是真生气了？无衣傻眼了。 方龙秀坐到桌子旁，一手托着酒盏，一手支着脑袋，见无衣看着她，抬了抬酒盏：“你走吧，我独自喝会酒。” 那人侧着头，从肩上滑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一侧的脸，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一侧的脸，那一片肌肤在墨色中越发透得晶莹好看，也越发显得落寞。 无衣嘴角抿了抿，走过去一把搂住抱起。 方龙秀惊呼：“你做什么！” “别喝了！”无衣将人抱着往床上走。 方龙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对方抱着她到了床上。 “不早了，休息吧。”无衣放下人，低头看着方龙秀，“红袖，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方龙秀怔住，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 无衣：“红袖？” “我知道，我会等你的。”方龙秀直起身子，勾着无衣的脖子在无衣的嘴角留下一吻，“没关系，总之……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没关系的，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不管你是放弃了这份喜欢离开还是选择默默相伴，朕都能理解你都会等着你，不论你走到了哪里，只要你肯回头，就会发现朕其实一直都在原地等着你。 对方的话就在耳边，带着湿热，带着酒香，听在耳里，直达心底，那样陌生却那么深情。无衣一时愣住。 大家果然都是喝醉了吗，这一稍微糊涂点不清醒了，情感就那么泛滥。无衣看着方龙秀，笑着低声问道：“红袖，你喜欢我？” 喜欢？你说朕喜不喜欢，当然喜欢啊。啊，不对，说喜欢浅了，是爱啊。先生，朕那么倒霉又庆幸遇到你，朕那么倒霉又庆幸爱上了你。 那么爱，不想后悔；那么爱，以至于不敢违背你的心意不敢承认；那么爱，以至于违背朕自己的心意不敢将你牢牢锁在身边。 方龙秀：“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无衣：“真话。” “真话是你作为红袖的恩客，红袖自然是要将公子你放在心上的，欣赏有好感有，但是谈不上喜欢。”这是假话，但是如果说真话，恐怕先生以后就不会再过来了，她看出来了先生不喜欢感情的牵扯，不喜欢麻烦。 方龙秀笑：“假话是你作为红袖的恩客，红袖除了将公子放在了心上以外，还深深被公子吸引，深深地爱上了公子。”这是真话，但是先生啊，你听听便罢了，记着，但别放在心上。 无衣看着方龙秀，忽地笑了一下：“也是，哪有那么多喜欢。” 方龙秀抱住无衣，脑袋靠在无衣的肩膀上：“公子啊，你要记住明月楼里有许多姑娘，一种是心里藏着故事的，这类姑娘心里已经有人了；还有一类是心里曾经藏着故事的，这类姑娘心里寸草不生；还有一类是满嘴谎言的，她们……算了，总而言之，公子在这里可以找姑娘，但是千万别谈感情，不要相信感情。” 无衣不是很懂，不过不影响他发问：“那红袖呢？” 方龙秀放开无衣，往后仰着躺在床上，笑看着无衣道：“讲真话公子会不会生气？” 无衣摇头。 “红袖属于那类心里藏着故事，心里已经有了人的，也属于那类曾经藏着故事，因为放弃了和心上人在一起所以心中寸草不生的。”方龙秀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戏谑，“也属于那类满嘴谎言的，因为我说真话假话完成看心情。” 无衣：“……”开什么玩笑，说了那么多，他听进去了那么多，倒头来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338.第338章 他不爱朕 一番话下来，到底都是真还是全是假，亦或是真真假假，无衣表示自己果真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稀里糊涂地听完了，而且还深信不疑。 无衣叹着气：“红袖……”你这让我说什么好。 “公子在担心什么？”方龙秀看着无衣，笑道，“放心吧，公子哪天不想见红袖了，红袖绝对不会与公子纠缠不清，到时候我们好聚好散。” 无衣不知道如何接话，但心里却有几分安心，还有几分……莫名的，不自知的失落。 方龙秀：“公子放心，这是红袖的真话，不骗你。”哪天你真要离开，朕绝对不会强行挽留。 无衣：“唉……你这么说……”倒是显得我的担心是那么的多余。 方龙秀笑笑不语。 “别叫公子了，以后叫我无衣吧。”无衣笑得温和。 方龙秀愣了一下，倒是有几分受宠若惊了。 “红袖。”无衣伸出手，手指抚上方龙秀的脸，“把面具摘了把，让我看看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想想好好看看这让他动心的姑娘。他不爱她，但是多年后，他希望在想起这段往事时能想起有这么一个叫红袖的姑娘。 方龙秀一把抓住无衣的手：“不，我拒绝。” 原先她希望先生看到，可是她现在不敢了。以前是不知道先生也喜欢着她，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先生瞧出端倪，反正不管先生知不知道都不会太在乎，顶多就是不再理会她。 可是现在不同，先生喜欢她，如果知道是她，如果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他们之间那层纸便是捅破了，越过了界限，先生就会离开。 所以她不敢了。虽然现在的她和平时有着很大的区别，连气息都不同，但总归是一个人，当完完整整的面容呈现在先生面前时，她实在没有把握能欺骗到先生。 无衣不解：“你不是希望我看到吗？” “以前希望。”方龙秀按着面具以防被偷袭，“但是方才我下了一个决心。” 无衣挑眉：“什么决心？” “我心里藏着人，有爱着的人……我要等着他来摘下面具。” 无衣：“但是你方才说——” “不，我还想再等等。”方龙秀笑，“摘下这面具的人只能是爱我的人，或者是愿意伴我渡过余生的人。” 无衣犹豫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 方龙秀依旧是笑着的：“你不爱我……如果你想摘下红袖的面具，还是等到你愿意伴我渡过余生的时候再考虑吧。” 无衣失笑：“你啊，真是……”无衣忽然发现，面对眼前这姑娘，他很容易感慨，很容易无奈。 方龙秀打了哈欠，转过身：“今天的话这么多，都是那个故事惹的……我累了想睡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无衣扯了被子给方龙秀盖好：“好，你休息吧。天气转凉，夜里别着凉……我明天再来。” 无衣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一声低唤。 “无衣。” 两个字，那么轻，那么柔，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试探，好像再大声点，就会丢失很珍惜的东西。 无衣的脚步一顿，转身，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怎么了？” “没什么。”背对着他的方龙秀笑了笑，“只是尝试着换一种叫法。” 无衣：“嗯，我走了。” 房间里烛火熄灭，脚步声远去，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人离开了。 他走了。 方龙秀侧躺在床上，睁着眼，清楚地知道先生离开了。 真是一个满足又糟糕的夜晚啊。先生，你怎么能让朕这么矛盾呢，你怎么能让朕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了欲罢不能。 一会后，房门再次发出轻微的响声，风伴狩在黑暗中走进了房间走到了床边。 “陛下。”风伴狩站在一旁轻声询问，“国师已经走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准备回宫？” 方龙秀背对着风伴狩：“伴狩，朕知道了。” 风伴狩在黑暗中皱起眉头。听这语气，陛下的情绪好像不对。 “朕知道了……”方龙秀翻身坐起，低着头道，“朕知道了，先生果然也是喜欢朕的，朕知道了。” 风伴狩愣住：“陛下……” “先生是喜欢朕的，不是猜测，不是幻想。”方龙秀再次重复道，“他喜欢朕。” “陛下，您喝醉了。”屋里全是酒味，而陛下又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状态，风伴狩只能猜测陛下是喝醉了。 “朕没醉，朕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方龙秀在黑暗中抬头看风伴狩，“朕因为太清醒，所以清楚地明白先生于朕不过是场明月光，他从远处从未知的地方而来，来到朕的身边，可是朕只能看着，不能碰。” 月光投在水中，水中掬月，月光会碎；投在地上，在地上拾月，月光会消失；投在花上，折了花，月光也没了；投在任何地方，只要试探抓住，就会消失，反之，放任不管，他还能存在。 风伴狩沉默，沉默了片刻跪在床边，安慰道：“陛下，既然国师同样是喜欢陛下的，陛下还有什么可伤心的，两情相悦，你留他，他会留在陛下身边的。” “不是的，伴狩……先生不是这样想的。”方龙秀声音里带上哭腔，“他会离开的，他不是你，也不是朕，他会离开的。”迟早有一天，先生会离开的。 陛下……陛下竟然……哭了？ 风伴狩伸出手，想在黑夜中确认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伴狩……”方龙秀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语气带着笃定，那么绝望那么悲伤地压抑着哭了出来，“他会离开的，他对朕……先生只是喜欢朕，仅仅只是喜欢而已，那种程度的喜欢……他不爱朕，他觉得麻烦了就会离开的……朕一直都知道，终有一天，他会离开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陛下，属下多么希望您喜欢的人是属下，这样您就不会这么伤心，这样属下就不会这么无奈，不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您哭。 风伴狩任由方龙秀抱着，安慰着：“不会的，既然国师喜欢陛下，肯定也是想留在陛下身边的。” 或者，陛下谁也不要喜欢，不要为任何人难过。 339.第339章 得罪风伴狩 哎，这天还未亮就起床，真是不习惯啊。无衣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下了观星台。 虽然他不必向普通人那样按时睡觉，但不论是入乡随俗还是习惯成自然，他也差不多是遵循着这人界作息规律，如今忽然要早起，差点起不来啊。 无衣又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叹气道：“哎，果然是昨晚没睡好么。”现在这个身体，果然是不适合大量喝酒，喝多了话就多，这话一多人也跟着不甚清醒，不然没事招惹红袖做什么，害得红袖也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红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那姑娘那么好，对方怎么舍得让她一直等着。 要不要帮帮她，这样……哎，还是算了，红袖一看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到了逸心殿，大殿门口有宫人在浇水扫地，大殿的门是关着的，皇上应该还没起来，他应该没来晚。 “参见国师！”宫人见了他纷纷小声行礼。 “起来吧。” 无衣大步走过去，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大门前就被毫无预兆从殿前房梁跳下来的风伴狩给拦住了。 “是风大人啊。”无衣微微一怔后低声问道，“皇上还没醒吧？” 风伴狩：“没。” 无衣：“我特来喊皇上上早朝。” 风伴狩没说话。 感觉今天的风伴狩有点奇怪，不过无衣也不多想，笑道：“麻烦风大人让让。” 风伴狩不说话也不让，依旧稳稳地挡在门口。 “……”无衣开始反省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得罪过风伴狩。 无衣解释道：“风大人，我没其他的事，就是过来喊皇上起床，昨天答应的。”想了一通，好像没有，难道是不知不觉中得罪的？ 风伴狩冷冷道：“今天陛下不早朝，不麻烦国师了。” 那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在这里和你僵持了。无衣含笑道：“这样啊，那就麻烦风大人在皇上醒来后禀告皇上我来过。” 风伴狩不咸不淡道：“抱歉，唯独这件事不能。” 哈？他果然是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对方吧！无衣皱眉。 奇怪，风伴狩这人虽然闷了一点，但应该是属于那类好相处的人啊。要生气应该当场表现出来，不应该暗暗记仇啊。 无衣试探着问道：“风大人，在下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对于这种人，只能直接问，不然谁猜得出来。 风伴狩点头。 是吧，竟然是真的！无衣抓了抓脑袋：“那在下能问问是什么事不小心得罪了风大人吗？” 风伴狩是谁啊，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啊，这要是想说谁的坏话，那效果必然是比什么妃子在床上吹什么枕头风要好，想整死谁那是轻而易举。 虽然无衣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皇上最信任的恐怕就是风伴狩，不是叶知秋，也不是他。 哎，综上所述，无衣也是不想得罪风伴狩的。虽然不怕什么性命不保，但是若是风伴狩因为记恨他，时不时在一些小事上为难他就不好了。 就比如说现在这种小事。今年到明年还有一段时间呢，不能每天早上过来就被风伴狩拦着不让进吧，所以还是问清楚早点解决比较好。 风伴狩：“不能。” “……”无衣，“你……你能给个理由吗？” 风伴狩：“不能。”风某难道会告诉你只因为你惹陛下伤心，风某看了很心疼很生气？ 这算什么事！无衣忍住转身就走的想法，耐心道：“既然风大人不愿意再提……咳，或许我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但应该纯属无心。” 风伴狩不客气道：“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国师你已经得罪了。” 完全不能好好沟通。无衣转身就走。 风伴狩开口道：“国师如果走了，陛下是不会知道国师你来过的。” 无衣停住脚步。 他感觉自己现在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虽然他称不上龙虎，对方更不是什么虾犬，但是他肯定自己被欺负了，而且被欺负了还打不过对方！这要是放在以前，直接闯进去就好了！ 脾气再好也不能忍，更何况无衣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脾气好。以前在栖凤山，主子就说过他属于那种一点就炸的。 之前因为你们是凡人太脆弱，一生气动起手来不知轻重当真伤了人，于是尽量收敛脾气，现在可好，都当他脾气好么。 “那就随便你了，你愿意欺君我不拦着。”无衣一甩衣袖就走。老子现在是打不过你，但老子不伺候了，得罪就得罪了怎么着。 身后的大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方龙秀站在门口淡淡开口：“怎么了……嗯，先生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 气势汹汹要走，结果被方龙秀一句话拉住的无衣表示很不爽，即便是停住了脚步，也是沉着脸明显表现出不高兴。 方龙秀披着外袍站在门中央，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中看着站在大殿外的无衣，淡淡开口：“先生倒是没忘记过来走一趟。”不过，这不见就走，完全只打算走一个过场吗？ 无衣撇了撇嘴：“我答应你了。”既然答应了，而且还是作为礼物答应的。 方龙秀：“可是你并没有见到朕？” 难道是我不想？无衣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风伴狩。 方龙秀看了眼风伴狩。 风伴狩：“陛下说过今天不上早朝。” 方龙秀挑了挑眉很快明白过来是什么情景，不过她并没有责怪风伴狩，只道：“是朕忘了，朕昨晚就寝之前是说过今天不上早朝，不想让人打扰……伴狩，以后如果是国师要朕就不用拦着了。” 风伴狩：“是，属下记住了。” 看这情况，无衣是明白了。 方龙秀看向无衣：“先生，进来坐坐吧。” “不了，微臣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衣含笑行了个礼，“想起还有点事，微臣告退。”你已经明显偏向风伴狩了，我受了气再留下来岂不是更受气。 方龙秀也不挽留，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风伴狩跪在地上：“是属下的错。” “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方龙秀一脸没睡好的倦容，转身进了大殿，“朕再睡会，你也去休息吧。” 340.第340章 不如先生帮朕 这天已经开始转凉，一大早起来穿着单衣还有点冷。无衣打了个喷嚏，梳洗完毕准备出门。前脚刚出阁楼，后脚棋行就跟了出来。 “无衣，又这么早出门？”棋行披着衣服，抱着手笑道，“这天凉了好睡觉，你说你没事起那么早做什么呢。” 这段时间助情司没事的时候，他白天偶尔会去侯爷府找方青逍喝喝茶，傍晚的时候会去找禾红袖说说话下下棋，剩下的时间都留在观星台修炼。这留在观星台的时间一多，不可避免地就与棋行慢慢相熟起来。 虽然无衣也没觉得有多熟，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但是很明显棋行单方面认为已经熟到可以直接叫名字的地步了。 “你没睡好就继续睡呗。”无衣顺着阶梯往下走，“我早起晨练呢。” 棋行笑：“哦，每天晨练都经过逸心殿？” 无衣在阶梯上抬头看棋行：“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青平？” “青平？听说青平现在受宠着呢，大概是没时间来看我这个朋友。”棋行笑道，“我虽不下观星台，但是道童下去啊，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聊天。” 无衣：“……”那两个孩子趁他不在就跑出去玩，可真是不让人省心，果然还是助情司那个懂事，从来不需要人操心。 棋行收敛了笑容：“你就那么喜欢皇上，每天坚持不懈去看他？” 无衣：“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送他一个成年礼物，毕竟，如果不出意外这也算是离别礼物，等他行了加冠礼他就会离开，即便不离开帝都也会离开皇宫。 棋行：“皇上明年就会迎来第一个孩子，如今他还宠着青平……你喜欢皇上很不值的。” 无衣往下走：“你想多了。” 棋行：“喂，选择他还不如考虑考虑我。” “……”无衣，“你想得美。” “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无衣：“……” “你这样很没意思哎。” 棋行在身后笑，无衣黑着脸加快脚步往下走。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被选上来当男宠的，不仅违反初来的人物设定还这么放肆，这扔在宫里其他地方要还是这个乱说话的性子，早就死了回收投胎了。 最主要的是，他总觉得这家伙有点深不可测，很危险。这样一想，将他禁锢在观星台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太喜欢拿他开玩笑了。”无衣揉了揉眉间觉得很无奈。明明那双眼凉薄得很，偏偏还表现出对他有兴趣。 到了逸心殿，远远地看见一人站在门口。咦，好像不是风伴狩。还真是奇怪啊，自从他每天会来一趟逸心殿后，这站岗守门的无一例外都是风伴狩，今天竟然会换人。 “安大人？”无衣走过去，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安子夜。 安子夜含笑行礼：“见过国师。” 啧，这才是正常的，这段时间他每次见到风伴狩，都会产生一种他不是国师，风伴狩才是国师的错觉。没办法，谁让风伴狩自从那天后就没再给过他好脸色看。虽然没强行拦他，但也再未谦卑有礼过啊。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风伴狩的态度是很明显的，但是方龙修那孩子一点也没有管教的意思，完全是任由的意思。 终于碰到个正常的了。无衣笑问道：“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守着？”一直是风伴狩守着，他甚至一度认为风伴狩是故意每天早上来给他添堵的。 安子夜：“是这样的，风大人这段时间站岗辛苦了，身体稍有不适，这几天换属下来。”顿了顿道，“国师是要见皇上？” 无衣点头。 安子夜转身打开门：“大人请。” 真是干脆，这才是正常的态度！相比下，每天一早就要看着风伴狩那张冷冻的脸，看着风伴狩不情不愿地开门，这安子夜的态度简直是招人喜欢。 “多谢。”无衣微笑点头进了大殿。 安子夜在身后摇了摇头将大殿的门关上。 国师的心情真是写在脸上，这么好相处好打发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惹上风伴狩的，还被风伴狩记恨上了。 啧，别看风伴狩那人一副呆呆的模样，看着是个不记仇的，但一旦记仇，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 自求多福吧，听说没了修为的国师大人。 大殿里是昏暗的，依稀只能辨个方向，也幸亏无衣视力不错，一路顺顺当当不发一点声响地走到了龙床边。 “皇上，该上早朝了。”无衣和以往一样，小声喊了一句。这孩子一向睡眠浅，不用很大声，平常他只要这样喊一声，他就会掀开帘子起来。 然而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同，他等了一会，床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上？”无衣又喊了一句。 “嗯？” 这次有了声音，不过却是个女人的声音。无衣一愣，僵在原地。 “皇上？”里面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这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不过还未等无衣想起来是谁，方龙修的声音就响起了。 “青萝，你继续睡吧，朕上早朝的时间到了。” “臣妾起来伺候陛下穿衣。” “不用，你睡吧。” 无衣还在晃神间，床帐被人掀开一角，方龙秀光着脚下了床。 “先生，早。”方龙秀抬眼看了眼无衣。 无衣：“地上凉。” 方龙秀笑了一下，想了想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无衣：“微臣出去叫人进来。” “不必，穿衣穿鞋这等事朕一向不喜其他人来。”方龙秀笑了一下，“今日伴狩休息不在，不如先生帮朕？” 无衣倒是没怎么犹豫，在转身点了灯后还真的过来准备帮方龙秀穿鞋。 见先生拿了靴子真的在她面前蹲下，方龙秀将脚一缩，声音里倒是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先生不必如此，朕开玩笑的，朕可以自己来。” 无衣笑：“没关系，微臣记得以前好像也帮皇上穿过鞋子。” 方龙秀：“那时候朕还小。”不过是父皇死后，她又怨先生又离不开先生时使的小性子而已。 “你现在也不大。”无衣淡淡道。 方龙秀看着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子的先生，声音微沉：“朕早就长大了。” 341.第341章 幼稚 方龙秀就一直不明白了，为什么她明明已经长大了，甚至是明面上都有了孩子，但先生始终当她是一个孩子！ “多少岁你都是方盛兰的孩子，你父皇尚且没我年长，你在我眼中不是孩子是什么。” 朕才不管那么多！你哪里看起来比父皇年长了，再过几年，朕看着都不比你小了！方龙秀双脚挣了挣，不想让无衣帮忙穿鞋子了，不过无衣却没有放开。 无衣帮方龙秀穿好鞋子，站起身，抬手将方龙秀睡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乖，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穿衣服。” 方龙秀：“……” 无衣站起身就走，方龙秀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回过神来。只到无衣开门的声音传来，她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追了几步，气急败坏地喊道：“无衣！你给朕站住！” 然而无衣脚一抬，出门，随手关门。 “你……” 方龙秀俊秀的脸有些狰狞，若不是殿里晨光熹微，无衣出门前回头那一瞬定能看见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殿门口，无衣关上门后拂了拂袖子，一脸满足。 手感真好，特别柔顺，揉一揉，有点毛茸茸的感觉，好像栖风山养的猫。啧，自从那孩子长大后他就没这么干过了。 也算是出了口气，谁让那孩子一大早就让他碰到这么心塞的事。 安子夜脸上的震惊那是压也压不住：“国师，你怎么招惹了皇上了？”除了先皇离开的那一夜，他还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失态过。 无衣笑：“也没什么，本大人回去了。” 安子夜想拦无衣：“国师，皇上叫你呢？” “不管。” 无衣扬长而去，留安子夜在原地一脸敬佩。啧，这气势，这不畏，即便是失去修为那又怎样，至少风伴狩就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作态，看来这宫里还是有人敢得罪风伴狩不怕报复的。 大殿里，气急败坏的方龙秀在原地来回走动。真是太过分了，不仅拿她当孩子看还摸她的头，摸了就算了还揉两把，什么恶趣味，诚心想气她是不是！朕让他站住，他竟然还不理会，啊，气死朕了！ 夏青萝掀开床帐的一角，低声询问道：“皇上，臣妾起来伺候您穿衣梳洗吧。” 方龙秀猛地停住脚，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咳……不用，你继续睡吧，朕自己穿。” 夏青萝又缩回帐子里，隔着帐子低声提醒了一句：“皇上，国师大人兴许是知道臣妾在这里，所以生气了。” 哈？生气？ 方龙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她倒是忘了夏青萝的存在，所以先生这是当场撞见夏青萝在龙床上……然后吃醋生气？ 吃醋？所以特意强调她是孩子，意思是不能和她这个孩子计较么？方龙秀摸了摸自己脑袋，嘴角忍不住扬起：“幼稚。”还大人呢，还敢说比父皇还年长。 吃醋么？方龙秀摸了摸下巴，这样就吃醋啦？那朕多次看着你在明月楼里怀抱姑娘卿卿我我岂不是更该吃醋？ 嗯，先上早朝，一会再找他算账。 观星台，觉得今天不错，心情也不错的无衣想睡个回笼觉，只不过人刚一躺到床上，脑袋还没挨着枕头呢就被突然闯进房间的棋行吓了一跳。 “有事？”无衣一眼看去后立即收回目光不满道，“下次进本大人的房间之前记得敲门。” 棋行：“从小家教不好，没学会。” “……”无衣，“没事就出去，我要睡觉。” “这么好的天你不出去走走，待在房间里睡觉也太没意思了。”棋行走到床边，建议道，“出去走走吧，去哪都行。” 无衣闭着眼，懒洋洋地回道：“天气不管好不好都和你没关系吧，我今天不想出去。” 棋行干咳一声：“我想出去。” 无衣：“和我没关系。” 棋行：“陛下规定了我只能留在观星台。” “那正好。”无衣翻了个身，不想搭理棋行。 棋行又道：“我现在是观星台的人，如果大人愿意带着我出去走走应该还是勉强可行的。” 无衣：“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棋行：“……” 说得这么绝对了，无衣想着对方也应该知难而退了，而在他说不愿意后身后确实也没了声音，无衣满意地扯了扯被子安心睡觉。 然而一会后睡意来袭，正要渐入梦乡时床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无衣吓得瞬间睡意全无，翻身坐起。 棋行站在床边，一旁太师椅倒在地上，而地板余震未消。 无衣怒了：“你在做什么！？” “你不愿意带我出去走走，我闷得慌。”棋行一脸无辜道，“所以搬了椅子准备坐在这里，看你睡觉打发时间，不料一时手滑。” 无衣：“没事就去打坐！” 棋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现在没心情，打坐讲究心平气和，我认为现在看大人睡觉要来的心平气和，没准还能悟出个大道理来。” “……”无衣翻个身继续睡，“那你就看吧。” 棋行：“好的。” 无衣原本是有睡意的，但被方才那声巨响一弄，一点睡意全消，现在还躺着完全是想和棋行较劲。 不过，一会后无衣就躺不下睡不下去。身后那目光像是实质化了一般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后，还是移动性的针，从上到下，从脚到头，来来回回的，他背对着都能感受到。 简直是个妖孽，这妖孽不去方龙修身边祸害方龙修去，待在他的观星台简直是屈才了！ “你想去哪？！”无衣翻身坐起，看着棋行咬牙切齿道。 棋行立即乐了：“随便去哪，能让我散散心就行。” 无衣穿鞋出门：“走吧。” 棋行立即跟上：“无衣啊，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特别好相处。” 无衣：“没有。” 棋行：“那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容易心软？” 无衣：“更没有。” 棋行：“你是不是吃软不吃硬？” 无衣猛地转身：“再废话，老子就回房间睡觉！” 棋行立即举手表示投降。 若不是觉得这个棋行有问题，他再心软也不会亲自带他出去溜达！无衣理了理袖子，瞥了眼落后身后一步的棋行。 啧，他倒是想知道棋行今天到底想搞什么鬼！ 342.第342章 难听 兜兜转转，最后照着棋行的意思前去御花园赏花。 去御花园能做什么？无衣摸不着头脑，不过在绕过两道幽静，听到一阵飘渺的琴音后，无衣大约明白了一点点。 这个琴声他不巧听过，是青平弹奏的陈国乐曲。 所以，棋行是借机出来见青平？联想到上次在观星台看到他们躺在地上的情景，无衣看向棋行的目光就有点奇怪了。 棋行抖了抖：“你看我做什么？”这目光有点渗人啊。 无衣十分直接：“你喜欢男人？” 棋行猛地咳了一下，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衣笑：“就是确认一下。” “我不喜欢男人。”棋行顿了顿，不正经道，“不过对方若是无衣大人，我很愿意。” 一张嘴没有一点实话。无衣哼了一声：“若是想见青平就直接说，犯不着跟我兜圈子。” “……”棋行，“他只是朋友。” 无衣：“我有多说什么吗？”老子当然不会瞎确定，这个人界还没这么疯狂，不会遍地都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棋行低笑，笑了一阵道：“无衣啊，我若是有幸还能回陈国，定然会邀请你去我家做客，也让他们看看，这世上还有无衣这样有趣的人。” 无衣嫌弃道：“那只能说你这辈子见的人少了。” 棋行又是一阵笑。 “……”无衣趁机问道，“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棋行：“都是些老顽固，还有几个不亲的兄弟姐妹。” “看起来还不是一个小家庭。”无衣疑惑，“你怎么被送来当男宠的？” “家里有那么点家业，老不死迟早是要死的，几个兄弟争家业，我爹不疼娘不爱的，在家里最没地位。”棋行笑，“正巧宫里要选什么美男，我那几个兄弟就把我推出来了。” 老不死？无衣嘴角抽了抽：“那你还未怕连累他们甘愿留在这里？想以德报怨？” “谁想管他们了。”棋行冷笑一阵后又感叹道，“不过再破再脏，那也是我的家，总不能讨厌就放弃他吧。” 无衣这次倒没说什么。 棋行笑：“哎，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可要对我好点啊。” 无衣：“……”正经不到一会，那找他来当男宠的人真是瞎了眼。 寻着琴声往前走，琴声越来越清楚，转过一处假山屏障，视野开阔起来，入眼便是一处湖面，以及湖面对面的水榭，以及水榭前的人！ 无衣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棋行：“怎么回事？” 棋行无辜地不能再无辜了：“我真不知道。” 无衣冷笑。 棋行老实道：“我只知道青平会经常来御花园练琴，我来就是碰运气的，并不知道皇上今天也会在。” 无衣：“当真？” 棋行：“我发誓。” 无衣正想说那我们当没看见去别的地方时对方的琴声停了，随即风伴狩运着轻功踏水而来。 无衣：“……”眼睛要不要这么好，这么快就发现了！是不是商量好了！ 风伴狩来到了无衣面前，也不行礼，直接道：“国师，陛下有请。”说完转身就走，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无衣：“……”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得罪这家伙了！ 棋行道：“无衣，你是不是得罪风大人了？” 无衣：“连你也看出来了么？” “这么明显。”棋行摇头道，“竟然对你如此无礼，皇上难道不会惩罚他？” 无衣：“要你多什么嘴！”想起这事无衣就不高兴，什么惩罚，皇上明明更偏向他！红袖竟然还说什么皇上是真的喜欢他，我看他更喜欢风伴狩！ 棋行：“你这是恼羞成怒。” “等会你最好管好你这张嘴，闯了祸就有你哭的！”无衣警告道。 棋行：“没事，我是国师的人，你会护着我的。” 无衣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才不会护着你这个来历不明，动机不明的家伙！ 他们当然不能和风伴狩一样直接掠过湖面到对面去，他们只能绕着湖边的护栏绕道对面去，这就是修为被封的坏处！ 在他们绕路期间，优美的琴声再次响起。 棋行边走边问道：“青平是不是弹得很好？” 无衣：“一般。” 棋行：“语气酸溜溜的。” “……”无衣，“你觉得很好听？” 棋行：“的确很好听。” 无衣冷笑：“你这是爱屋及乌。” “……”棋行，“都说了我和青——” 无衣呵呵两声：“闭嘴，谁让你多话了。” 棋行：“……”难怪没人说你好相处！ 无衣不再说话，嘴角挂上一丝没有什么任何意义的微笑往前走。 棋行见了，也收敛了笑容跟着往前走。 水榭前，琴声悠悠，载歌载舞。无衣走近了，便更清楚地看见弹琴的人。弹琴的人的确是青平。 水蓝色的宽袍，随意挽起的长发，眉目微垂，指尖拨动着琴弦，神情淡漠间带着几分专注。无衣一眼看去，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啧，这样子真的有那么点眼熟啊……无衣皱了皱眉，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件好事。 棋行在耳边低声问道：“国师会弹琴吗？如果国师会弹琴肯定比青平养眼。” 啊，是了，他知道哪里有些不对劲了。棋行的话恍若醍醐灌顶，无衣想起来像谁了。 有点像有衣啊，有衣那家伙弹琴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无衣看向就坐在青平身边的皇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无衣几步走过去，正要出声行礼，岂料皇帝陛下抬头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无衣：“……” 正在弹琴的青平抬眼，微微向无衣点了点头后继续弹琴。 无衣什么话也不说，拉着棋行站到了一边。 方龙秀一边看着青平的弹琴指法，一边用余光偷看无衣。啧，先生倒还真等着了。 一会后，一曲结束，方龙秀抬手勾起青平的一缕发丝嗅了嗅，笑道：“琴弹得好，人也香，朕十分欢心。” 青平淡淡一笑：“皇上喜欢就好。” “朕当然喜欢了。”方龙秀笑了笑，看向无衣，“先生，你觉得呢？” 无衣淡淡道：“人一般。” “……”方龙秀笑，“朕问的是琴声？” “哦……”无衣顿了顿道，“难听。” 343.第343章 献丑了 啧，第一次见面说别人丑，现在又说别人弹琴难听，这说不是故意找茬别人都不信。 方龙秀失笑：“朕觉得挺好，比宫里的宫廷琴师要好。” 那是你没听过更好的。无衣依旧淡淡道：“不，是真的很难听。” 青平淡淡一笑：“国师想来也是个高手。” 方龙秀：“……”没见过先生弹琴。 无衣：“我不会。” 方龙秀笑了笑，没有开口。 无衣：“我不会，但我会听。” 青平：“那国师认为在下的琴声为什么难听？” “这琴声很空灵……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没有任何意境，没有任何感情。”无衣的语气没带什么褒贬，淡淡的语气就好像他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真的仅仅是发表意见而已，“我觉得你弹琴只是会，也只是专注这个”顿了顿笑，“你只不过将弹奏当成一种技能，并不是心情的承载。” 青平没有反驳，方龙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无衣总结道：“所以你的琴艺再精通，曲子再好，听在我的耳里都不好。” “受教了。”青平站起身朝着无衣盈盈一拜，道，“国师的话很有道理，只不过青平不是个聪明人，恐怕是要亲耳听到国师所说的那种琴声方能明白这些话的精髓。” 啧，这话的意思是不服喽。无衣微微一笑：“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笑话，老子虽然修为被封，但一个凡人都搞不定还有意思吗！ 方龙秀挑眉：“先生不是不会弹琴吗？” “是不会。”无衣走到方龙秀身边，对一旁的青平道，“你让让，我只示范一次。” 是不会啊，但是他好歹见过这神界弹琴弹得最好的华莲上神弹琴，华莲上神弹琴可是连天帝都赞许有加的。 这华莲上神想打主子的主意，有事没事就来栖凤山弹琴，一弹起来不停歇，能让主子听得生生睡死过去，要知道，主子那粗神经的人都能听出那琴声里的情绪而不胜烦恼不得不以沉睡躲避，可见这华莲上神弹琴的功力着实不一般，这琴声也不一般。 当然，无衣不会弹琴，即便看了无数遍。不过他可以模仿，因为他对华莲上神的一次弹琴记忆犹新，因为当时华莲上神手指不过动了三下，他就失去了知觉，若不是当时大主子当时手一挥，他敢肯定他当时肯定会直接倒下。 那一次当真让人印象深刻，当然，印象深刻的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因为主子很是恼火地斥责了华莲上神，从此他就没再见过华莲上神再奏那支曲子。 应该可以勉强弹出来。 无衣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手中暗暗蓄力。他这段时间也算是勤加修炼了，不过再勤加修炼那些灵气也无法冲破身体的禁令，导致他吸收的灵气完全不能储存只能流于身体表面，每过几天就会再次消散与天地间。 有衣可真是狠，这样就算他勤加修炼其实也是破不了禁令的，这摆明了就是要他去求他解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修炼出的灵气不用白不用，反正这点灵气就是个鸡肋，连帮助他直接上了屋顶也做不到，还不如用来打击青平。 五分学不到，这有了灵气加持后一两分总能学会吧，可别让他在方龙修面前丢脸啊。无衣闭上眼睛，回想着当时华莲上神的手指是怎么动的。 无衣睁开眼睛，手指灵气流转，拨动琴弦。 铮！ 嗯，当时听到那曲子时好像是一下子就被那情绪给震撼到了，好像是愤怒与血腥。 铮！ 然后脑中一瞬间出现的便是各种术法，天崩地裂，风卷云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景，但是每每看到的时候莫名地就能生出一股愤怒以及向往。 愤怒，悲怆，那些他不懂，不过他很向往那种毁灭天地的力量。当然，这只是向往，他是个懒散的人，修炼不勤快，注定了达不到那种高度，但是这不影响他的欣赏。 “停下！” 最后一下，无衣低垂着眉眼，手指猛地一拨。 铮！ 铮…… 他最后拨了一下，但是不止一声响，因为琴弦全部断了。 无衣愣了一下，抬头，于是眼前的情况又让他愣了一下。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身边的人怎么除了方龙秀怎么全倒下了。 啧，风伴狩，你抹着嘴角的血蹬着我做什么？还有棋行，你不要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我？其他人一脸惊恐的他就不说了，但是青平那一副甘拜下风的表情无衣很受用，看来偷用华莲上神的技术好像还是很有效果的。 “咳，献丑了。”无衣拂了拂衣袖站起身，结果他站起身的时候碰到了那张琴。那琴发生砰的一声响，直接裂开断成了两截。 无衣一怔，随即惊讶了。 乖乖，就他这点灵力，这琴身都受不住这琴声，那华莲那尊大神级别的人弹奏那首曲子那不是如果有心就可毁天灭地啊。 无衣现在可算知道主子锻炼的那张古琴有多么厉害了，当时华莲弹奏完那首曲子，那琴完全没有一点破损。那绝对是件顶级法宝啊，主子，你真是太大方了，这栖凤山虽然到处都是宝物，但是你随手一送就是件顶级法宝，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无衣的确是非常心疼的，特别是在知道有衣下山时带了不少法宝，而他自己却是空手下山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后悔。 那些法宝放下栖风山就是个不起眼的装饰，但是在人界却是宝物啊，他当时没顺手带上个七八件，想想都不知道有多么心疼。 也许是无衣心疼的情绪过于外露，一旁方龙秀用着复杂地目光看着他：“先生若是心疼，朕会送一张更好的琴给先生。” 啊？无衣顿时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用，我不会弹琴，要了也没用。” 不会？那方才的琴声……方龙秀揉了揉眉头，道：“先生的修为是不是恢复了？” 无衣又是一愣，想摇头却觉得这里外人太多，让其他人知道方朝堂堂的国师竟然修为被封好像不是件多么光彩的事。 无衣笑了笑：“这个……”以后再说。 344.第344章 变故，刺杀 当然无衣的意思是此事此时此刻说不方便，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其他人眼中的无衣就是恢复了修为，因为一不小心生气了，借由弹琴轻而易举打击了在场皇上的男宠的堂堂方朝国师。 要知道，国师当时琴声一起，不过三下，这场的人措不及防下全部中招，被无形的力量击倒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风伴狩想要试图站起身护主，却被压制地吐血。 当然，风伴狩的护主行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多余的，这其他人包括方龙秀。方龙秀没事，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被压制的现象。 血气翻腾，身体里好像有什么想破体而出，这是方龙秀的感受。她看其他人的情况，就知道这琴声有问题，所以才喊出那声“停下”。 至于她本身为什么没受到其他人那样的影响，方龙秀认为是先生的偏袒，特意将她护了起来。方龙秀是这么认为的，其他人更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无衣，知道这情形大概便是这琴声的威力，但是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皇上那一脸莫名的复杂情绪让他不得不在意。 无衣道：“皇上，微臣并不是有意的。” 鬼才会信。方龙秀笑着点了点头：“朕自然是相信的。”当着这些人的面，不管是不是，她总是要偏袒着先生的。 不过，先生到底是不是因为吃醋所以大展神威这一点还有待考证，毕竟先生这个人好像的确不喜说谎，至少在除了喜不喜欢她这件事的其他事情上是不屑说谎的。 方龙秀干咳两声：“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顿了顿看向风伴狩，“伴狩，没事吧？” 风伴狩站起身，又看了眼无衣后才回答道：“属下没事。” 看样子还是有点事的。方龙秀皱了皱眉道：“回去好好休养吧。”顿了顿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因为没有像风伴狩一样逞强，所以也只是摔倒后被压制地无法起身而已，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好了，都退下吧。” 青平因为无衣弹琴的时候就站在无衣前面，离得最近，首先受到波及的就是他，此刻他正踉跄着站起身，原本领着美女们跳舞的狐生此刻便走过来去扶青平。 “皇上……”青平捂着嘴角咳了咳，“此事在下有错，请皇上责罚。” 是说不服气才导致先生出手的吗？朕倒是挺满意你那样做的。方龙秀笑了一下：“哦，青平若是觉得有错，那不如问问国师要怎么处罚你？” 无衣：“……”关我什么事，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青平看向无衣，好不容易站直的身体又慢慢跪了下去：“青平不该向国师挑衅，还请国师见谅，造成这个后果，不是青平所愿，青平甘愿受罚。” 你这未免也太懂事了吧，明明是我先挑衅你的，这后果怎么看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要是再惩罚你岂不是显得我堂堂国师如此小肚鸡肠。 无衣微笑：“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无须自责。” 还有你方龙修，你作为皇上，现在这个情景也太偏心了，明明不是他的错你还不开口，妥妥的是非不分。在对待风伴狩那件事上，怎么不见你如此偏袒我！宫里传言你最宠爱青平这个男宠，我看你最宠爱的是风伴狩吧。 青平：“多谢国师宽宏大量。” 青平大概是当真受了点伤，起来的时候特别不方便，无衣为了表示一下大度，伸手去扶他。结果，变故就在这一刻徒然而生。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扶着青平的狐生手里会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出来，而且还是毫不犹豫地直直扑向了就在身边的方龙秀，而那三位跟着狐生一起跳舞的三位陈国美人也在这一瞬间变脸亮出怀里的兵器扑了勾去。 “小心！”当时无衣还扶着青平，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就见狐生已经扑到了方龙秀面前。 造反了，竟然在他面前刺杀那孩子，简直不把他这个神仙放在眼里。然而，即便无衣再生气，他现在也是个没修为的，他无法一瞬间去夺下狐生手中的匕首。 他的心一瞬间凉了，一想到那孩子竟然会在他的眼前被人刺伤或是直接杀死，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不行，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无衣正要不顾身体的禁令强行动用术法，哪怕是这样做后会被打回原形他也不能让那孩子就在他眼前出事。 “放肆！” 方龙秀一声冷哼，身子一偏，倒是躲过了狐生那致命的一击。 无衣一顿，乐了，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非常好，不愧是他喜欢的人，简直是毫不慌乱临危不惧！ 不过，大概是乐极生悲的道理，方龙秀那边没事了，他有事了，有美人手持短刀向他劈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大家觉得他修为高深，都去保护皇上了，没人想过要保护他。无衣觉得自己很悲催，虽然被砍上一刀不会死，但是会很丢脸，而且他的血很宝贵。 他还扶着青平呢，也不管这人是不是一伙的，想也不想先将人一脚踢开。不过正是因为这一脚，无衣的躲避便慢了一步，那短刀从他肩膀擦过砍在了他的手臂上。 嘶！ 无衣捂着手臂，一脸痛苦。他很怕疼，而且特别心疼他的血。 那美人一愣，大概是真没想到会砍中无衣，不过人家是刺客，心里素质高，在意识到竟然真的可以得手后，攻击得便更是毫不犹豫了。 无衣表示自己躲得很辛苦很狼狈，不过两招的功夫，肩膀又被划了一刀。 “先生！” 方龙秀没想到无衣竟然会受伤，一瞬间就意识到无衣的修为有可能根本就没恢复，轻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厉声道：“伴狩，保护先生！” 只是关心则乱，方龙秀在发现无衣受伤且情况危险后一时心不在焉，被打倒在地的狐生抓到了破绽。 “皇上小心！” 在狐生再次扑过去方龙秀还未来得及躲开时，有人飞扑过来挡在了狐生面前。 匕首没入身体的声音是细微的，不过随即而来的血腥味却是不容忽视。 345.第345章 朕有点害怕 匕首没入青平的身体，看那位置近乎就是心脏的位置，方龙秀愣了愣，是真的没想到这个青平会为她挡下这一击。虽然，如果没有青平的阻挡她也不定会死，但是一点小伤肯定是在所难免。 “青平！”狐生睁大着眼，眼角眉梢那点妖艳之态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悲怆和绝望。 青平惨白着脸，上气不接下气：“抱……歉。” 方龙秀向前一脚踢开狐生扶住青平，那边准备去保护无衣的风伴狩立即转身回到了方龙秀身边，现场的混乱状况很快被赶来的禁军控制住。 就在这混乱平息下来的状态下传来一声无衣的呵斥。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我不护着你刚才那一刀就照你脖子砍下去了。”棋行拉着无衣的手臂不放，“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没保护到别人，反倒被别人保护，无衣有点恼火地抽回手臂：“我这点伤死不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后背为无衣挡了一刀的棋行拧着眉头，却是淡淡一笑：“没事，能为你挡刀我甘之如饴。” “……”无衣摆过脸，“你还是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啊？青平怎么了？”棋行一脸莫名转头，待看到青平的状况时脸色顿时变了，立即冲到青平面前，“青平，你……” “没……没事。”青平挑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别……担心……”这句话一说完立即就两眼一闭，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棋行的脸上一片惨白，抬头猛地看向方龙秀：“皇上！” 方龙秀的目光从无衣身上收回，看了眼青平：“来人，将青平送到逸心殿，马上传太医。”顿了顿，目光在现场一扫，“将其余作乱之人全数拿下押入天牢审问。” “是！” 青平被人接手，方龙秀站起身接着道：“风伴狩，马上派人去玉林楼将凌天逸看管起来。” 风伴狩：“是。” 方龙秀看了眼棋行，又看了眼无衣，顿了顿道：“把棋行带到南燕宫关起来，找太医给他处理伤势。” 棋行愣了愣，看向无衣。 无衣勉强开口：“毕竟他是观星台的人，还是关到观星——” “马上执行！”方龙秀一声呵斥打断无衣的话后又加了一句，“没有朕开口，不准任何人去探望。” 无衣一愣，沉默了。 禁军带走了棋行，无衣看也没他的事了，简单行了一礼：“皇上，微臣告退。” “你给朕站住！”方龙秀话里压抑着怒火。 无衣一脸无辜。他还没走，只是准备走。 方龙秀深深吸了口气：“跟朕回观星台。” 无衣：“……”我就是准备回观星台。 方龙秀抬脚就走，走得又急又快，无衣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能默默跟上。到了观星台，方龙秀对跟着而来的禁军道：“都在下面等着！” 无衣捂着手臂刚停下脚步，就听得方龙秀问道：“先生，上去！” 无衣抬头看了眼观星台的阁楼，默默地往阶梯上走。方龙秀目光一闪，将无衣一抓，另一只手抓住绳子。 “搂住朕！” 无衣本能地听话搂住，结果刚一搂住，身体就被带着远离了地面。 “龙修！”无衣在空中忽地喊了一声。他不是害怕对方摔死他，而是惊讶对方的武力值已经这么高了，竟然可以带着他一个大男子上观星台。 方龙秀的语气是恼怒的：“闭嘴！” 脚一沾地，方龙秀就拉着无衣往阁楼里走。 “啊，是皇上和国师。”两位道童迎面而来，“参见皇上，参见——” “滚出去！”方龙秀拉着无衣进了阁楼。 “是！”两个道童立即跑了出去，并将阁楼的门给顺手关上了。 方龙秀一脚踢开无衣的房间。 无衣：“皇上。”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暴力非常不好。 “进来！”方龙秀拽着无衣进了房间，手一甩将门关上，一转身就把无衣按在了门上。 无衣愣住。 “先生……”方龙秀深深呼吸，一手按着无衣的肩膀，一手抚摸上无衣的脸。 无衣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方龙秀。 方龙秀喘着气，闭上眼将唇狠狠撞过去。 无衣猛地睁大了眼，一时因为太吃惊而任由对方撕咬他的嘴唇，直到感觉牙齿被撬开时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能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无衣脑袋一偏，躲过了方龙秀的吻。 方龙秀睁开眼睛，没有再去亲吻无衣，却将脑袋靠在了无衣的肩膀上：“先生……朕有点害怕。” 无衣震惊于那个突然而来的吻，对于方龙秀的话没什么感悟。 方龙秀的脸在无衣的肩膀上蹭了蹭，随即额头抵着无衣的肩膀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朕没有顾及到先生，让先生受了伤，是朕的忽略让先生深陷险境。 “啊，没事。”无衣还在想着怎么将这个吻圆过去，拍了拍方龙秀的肩膀，“青平不会有事的，皇上不必如此担心。” 方龙秀抬头看无衣。 无衣更尴尬了。 方龙秀的眼睛眯了眯。 “那个……刚才皇上只是担心青平一时失控，微臣不会放在心上的。”无衣说着根本没人会相信的话，“皇上也不必放在心上。” 真是会扯！方龙秀忽地笑了一笑：“先生当真不会介意？” 无衣：“不介意不介意。” 方龙秀凑过去，飞快地在无衣嘴巴上咬了一口，问道：“这样也不介意？” 无衣的内心如万马奔腾。 方龙秀趁机又凑过去咬了一口。 无衣将方龙秀一推，捂着嘴巴，话都不利索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方龙秀脸色一沉：“孩子？”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当无衣不小心再次说出“孩子”两个字时被某人狠狠压在了树干上。 “本将军虽不及你两位主子活得长久，但怎么算也是你的前辈，你竟还这般称呼本将军？” 无衣：“将军，这里是栖凤山。” “栖凤山怎么了？嗯？” 无衣：“光天化日之下不要脱我衣服。” “哦？” 无衣眨眼：“娘子。” “晚……晚了。” 346.第346章 把衣服脱了 哦，对了，孩子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无衣摸了摸被咬疼的嘴唇，无奈道：“你这样的行为难道不像孩子在发泄怒火和不满？” 方龙秀的脸色更黑了。 “抱歉，如果当时我没去搅合，风伴狩和禁军也不会如此措手不及。”无衣确实是自责的，当时他那琴声一出，不仅害得风伴狩受了伤，也波及了毫无防备的站岗禁军。 “如果你出了事，我还真是有点对不起方盛兰的嘱咐了。”无衣叹气道，“抱歉，我现在这个样子保护不了你。” 无衣抬手想去摸摸方龙秀的脑袋被方龙秀手一挥甩可：“朕是皇帝，有的是保护朕的人，不需要你的保护！” 无衣一愣，微笑起来：“也是。”他受伤的手臂被方龙秀这么用力一甩，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滴答滴答流了出来滴在了地板上。 方龙秀脸上一变，厉声道：“把衣服脱了！” 哈？无衣傻眼，脚步挪动，离方龙秀远了些。 方龙秀：“赶紧脱，别等朕亲自动手。” 无衣摇头。 “你现在不是朕的对手。”方龙秀冷笑。 无衣坚决不从。 “让朕看看你都伤到了哪了！”方龙秀恼了，“不准拒绝！” 哦，是看伤口啊，早说啊，吓死了！无衣松了口气，不想再招惹方龙秀，立即乖乖解开了衣服。 方龙秀在一旁看着，诧异先生前后的态度，随即很快想到了问题所在，忍不住笑了笑，问道：“先生方才在想什么？” “……”无衣，“没想什么。” 方龙秀：“朕没打算对先生欲行不轨。” 无衣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脸上红了起来。 啧，这个模样，她倒是真想做点什么了。方龙秀眯了眯眼站着没动。虽然她很想再做点什么，但更明白要适可而止，避免触及先生的底线。 等无衣将上身的衣服脱光，方龙秀这才凑近了些去看。 有两处伤，一处在肩膀前面，一出是在手臂，伤口不深，但是口子很长，看着触目惊心。 这两条刀口在别人身上方龙秀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在先生身上她便心疼得不得了。这无关其他，不过是因为她见不得心爱的人受伤罢了。即便是伤，也该只能是她给予的，别人动不得！ 方龙秀的目光阴沉沉的，看得无衣心里直摇头。他总觉得这孩子过于成熟了，也十分惋惜这孩子成长得实在太快了。 “疼吗？”方龙秀问。当时看到那刀子砍到先生，她真的是心痛死了。那几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有没有用，都得死！ 见对方紧紧拧着眉，无衣笑了笑道：“还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这要是放在他能充分调动体内灵气的时候，这点伤真的是不值一提。 方龙秀伸出手指按在无衣伤口上。 “……”无衣脸色变了，“你……”你这死孩子，这伤虽然不重，但是真的很痛，老子最怕痛了！ 方龙秀抬眼看无衣：“痛吗？” 真是服了，不服不行，这孩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无衣老实点头。 方龙秀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痛就好，以后别受伤了。” 不要再受伤了，至少不要让朕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那种看着你受伤朕却无法阻止的感觉朕不想再感受，朕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再看着先生你受伤。 此时此刻，方龙秀是心痛的，并发誓不想让无衣再受伤，但是她从未想过，多年以后，让眼前的人受伤致死的罪魁祸首竟会是她自己，当熊熊大火燃遍对方全身时，她竟然可以硬着心肠冷眼观看。 此时此刻，方龙秀看着无衣那伤口，眉眼低垂，脸上不见一贯的冷傲和凌厉，轻声道：“先生，朕看着心疼。” 无衣安慰道：“没事，很快会好的。” 方龙秀站起身快步出了房间，那两个道童就在阁楼外守着。 “去把伤药拿来。”方龙秀吩咐道。 道童一阵为难：“皇上，观星台没有伤药。” “……”方龙秀皱眉，“观星台竟然连最简单的一些伤药都没有？” 道童解释道：“有国师大人在，观星台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方龙秀：“立即去请太医到观星台来。” “是。” 方龙秀皱着眉回了房间，见无衣正坐在床边拿着一个瓷瓶按在伤口上。 “先生在做什么？” 无衣笑了一下，开玩笑的语气道：“微臣的血很宝贵的，不能白白流着浪费了。” 方龙秀走过去：“先生在收集血液？” “嗯，说不定以后皇上病了，这血可以医治皇上。”无衣随口道。 无衣确实有着这个打算，等明年他离开了，他不在方龙修身边，若是出个什么意外，这灵血说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反正今天这伤口一时无法痊愈，流了也是白糟蹋了，不如试着收集起来。 先生的血……方龙秀忽然想起那夜在明月楼尝到的味道，挑了挑眉坐到无衣身边。 “先生的血与寻常人不同？”方龙秀问。 无衣给了解释：“区别也不大，修道之人的血相较寻常人来说蕴含着不一样的力量，是带着灵气的。”我是神仙，这又是我的本体，修为虽和其他神仙无法相比，但相较与普通的修道之人这血自然是灵气十足。 大概收集了小半瓷瓶的血液，裂开的伤口也渐渐停止了流血，无衣将瓷瓶盖好，递给方龙秀：“给你，事先说好，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能放多久，反正你暂且就收着吧。”他有本事的时候能用术法保存好，但是没本事了，自然就不能保证这灵血能存放多久。 瓷瓶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小白玉瓷瓶，方龙秀握在手里却觉得十分沉重。先生在为她以后做打算，先生的确是要走的。 方龙秀抬眼看向无衣，对方肩前的伤口还带着血液，她将瓷瓶往旁边的桌子一放，坐到无衣身边就将脑袋凑了过去。 湿热的触感在皮肤上蔓延开，无衣脑中轰的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 “皇……皇上……” 方龙秀没有抬头，软软的舌头扫过无衣的伤口，含糊地回了一句：“既然如此，先生这些血液也别浪费了。” 347.第347章 会撩人 方龙秀说了什么无衣完全没听进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血真的是甜的，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味道出奇得好。方龙秀的目光闪了闪，舌头忍不住在上面轻轻舔/弄。 “龙……龙修……”伤口的疼痛终于让无衣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方龙秀抬眼看了眼无衣，那眼中的情绪让无衣一愣之下立即偏过了头。 “不喜欢就别看了。”方龙秀将无衣推倒在床，一手捂住无衣的双眼，一手按着无衣的肩膀。 无衣现在没有修为，的确不是方龙秀的对手。他觉得现在这情景很荒谬，觉得今天这孩子的情绪很不对劲。 他挣了挣，但是又不想真的和对方动手，只能无奈道：“你别这样。”这样下去我还要怎么继续装糊涂，还怎么继续为我们找借口。 方龙秀垂着眼看着无衣，眼中热切的情绪毫不掩藏，反正现在先生看不到，她完全没必要收敛。 手掌心里像是有一只蝴蝶在飞，一颤一颤的，方龙秀知道无衣现在的心情必定很纠结，可是她就是不想这样就轻易放了他。 方龙秀的手指停在无衣的伤口上缓缓上移。 她真的被吓到了，如果那把刀不是砍在了肩膀上，而是划到了脖子上，她怎么办，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先生死在她的面前吗。 如果先生出了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明明……她是知道今天那伙人是有猫腻的，是她太自信，太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了，因为想看着他们像跳梁小丑一样到底想做什么，结果却因为她的疏忽造成了这个结果。 “先生，对不起。”方龙秀低低呢喃着，“是龙修不好，让先生受了伤。” 就那么一句话，让无衣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喜欢方龙修，不想让对方受伤，而对方也和他一样抱着相同的想法。 无衣一时感慨莫名，很受感动的他于是做了一件很蠢的事，他没忍住抬手拥抱住了对方。 “先生？”方龙秀猛地抬头。 无衣还处于感动中，又说了一句很蠢的话：“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永远也不会怪你的。” 先生……你可真是会撩人。方龙秀目光沉了沉，身子一动，收回捂着无衣双眼的手改成将无衣的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侧。 又想干嘛？无衣睁开眼，再次处于呆愣状态。很抱歉，他实在跟不上眼前这孩子的脚步。 “先生。”方龙秀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无衣。 无衣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这孩子今天是受了刺激，于是也忍不住在他这里来找刺激了？ 无衣连忙道：“龙修，我们坐起来说话。”即便是喜欢也忍了这么久了，不要发生了点小事就前功尽弃啊。 方龙秀不说话，低下头就去亲无衣。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一直窝着一团火，喜欢着一个人喜欢得这么窝囊，这简直不像她的性子。她原本该不择手段直接将人抢来，可是碰上这么个人，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如今，她不能强逼着先生承认喜欢她，但是她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让先生知道。不然哪一天先生走了，而她竟是来不及让先生知道她有多么爱她，她一定会遗憾的！ 然而，她还不能明说，未免先生恼羞成怒和她撕破脸面时无法挽回，这个度她要把握好。借口谁都不信，但是总比没有借口要好。 面对方龙秀的吻，无衣在方龙秀触碰到他的时候就偏过了脑袋。现在处境不妙，无衣尽量让自己冷静，劝道：“陛下，你是不是弄错了……微臣并不是你的男宠。” “闭嘴！”方龙秀恼怒道，“你就是想当男宠朕也不愿意将你收到后宫。”都这个时候了，你不服软不好好说话还说这种话刺激朕！朕怎么能收你当男宠，怎么能这般委屈先生！ 无衣：“……”我就是提醒一下你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无衣偏着头不让亲，方龙秀沉默不语，亲亲了无衣的下巴再去亲脖子，一路连亲带咬到了肩窝处，并且很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龙修……停下来……”这下子，无衣不仅红了脸，连眼角都泛红了，声音都哑了几分。他就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神仙，不是什么圣人，他没有什么定力，这么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方龙秀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她停下来抬头看了眼无衣，戏谑道：“先生难道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当然怕了，老子现在没有修为傍身，万一你真的乱来，我被强行破身怎么办！我修炼本就喜欢偷懒，这破了身不是修炼更慢了。再者，我是喜欢你没错，可这是一回事，这并不代表我想被一个男人上！ 无衣觉得难堪，用力挣扎，这一挣扎，肩膀上的伤口再次流出了鲜血。 “别动！”方龙秀呵斥了一句，又放轻声音，温和地笑了笑，“先生放心，龙修不会对你做什么，朕不过是觉得先生的血液很是稀奇，忍不住想探索一番。” 无衣：“……”真能扯。 “你瞧，又流血了，别浪费了……”方龙秀说完又去吸允伤口的血液。 无衣无奈了，心想只要对方不再做出格的事，那血流了也是可惜，便是被对方吸点血也没什么。 方龙秀原本只是打算将流出伤口的血吸允干净，但是她发现那血液对她真的存在很大的吸引力，便忍不住想要更多。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侯爷府 方青逍放下手中的书籍，挑眉：“刺杀？大白天的，还是在御花园？” “是的。” 方青逍笑：“呵，那几个陈国人看来是不想活了……不过既然敢作为定然是有所图。”顿了顿挑眉问道，“可有人受伤了？” “一个叫青平的男宠为皇上挡了一下，看起来很严重还在抢救，另一个跟着国师的男宠棋行受了点外伤。”汇报的人犹豫了一下，看着方青逍的脸色小声道，“当时国师也在场，好像也被砍了两刀，不过应该不严重。” 方青逍脸色一冷，站起身：“进宫。” 348.第348章 喝他的血练功 不够，还是不够，好想要得更多……方龙秀吸允了一会，抬头看无衣。对方闭着眼，上身裸/露，脸颊泛红，即便不说话也勾得她想要更多的碰触。 真是春色撩人。 方龙秀凑过去亲吻无衣的嘴唇。 “龙修……”无衣顿了顿，睁开的眼带着几分茫然，“伤口还流着血吗？” 方龙秀沉默了一会，有种想不顾一切将他们的心意挑明的冲动，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快得有些不受控制。 “先生，龙修对你——” “如果伤口不流血了。”无衣眼中虽然还带着茫然，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那就请皇上放开微臣吧。” “你……”不识好歹！方龙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放在以往她顶多就是觉得无奈，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可是她现在就是特别生气。 “没好！”方龙秀带着怒气，低头一口咬在无衣的伤口上。 无衣受痛，感觉有些无奈：“龙修，你别这样。” “朕要如何，轮不到你来教！” 伤口裂开，猩红的鲜血再次流了出来。方龙秀低眉看着，受诱惑般凑过去一点点吸允干净。 真好……还想要……不够……方龙秀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 痛……虽然不是很痛，但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痛堆积久了，也开始让人觉得不舒服。无衣苦笑，这孩子还真是咬上瘾了吗。 “好了好了……”无衣挣了挣，知道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于是话里带着商量，道，“龙修，我头晕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对方不仅没有回答他，反而是更用力地咬了一口。 “嘶……”无衣痛得吸了口气，真是有些恼了，他已经够让步了，这孩子到底还想怎么样，“方龙修，你够了！” 然而，他的不满并没让方龙秀停住下来，无衣愣了愣，察觉到了不对劲。 糟糕，方龙修不会是吸血吸多了吧。不对啊，这伤口上能有多少血啊，当初方盛兰可是喝了不少血才开始失控的。 “龙修！”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无衣就开始大力挣扎起来，他可不想再次被吸血吸得晕倒。不过他一挣扎，对方就按得更用力，咬得也更用力，更加悲催的是他现在打不赢对方，更悲催的是他竟然真的有点头晕了。 这样一来他还真不敢用力挣扎了，就怕对方咬得更用力。 这算什么事啊，若是如先前一般小心翼翼地吸允，酥酥麻麻的他还是挺享受的，毕竟他也喜欢对方。 可是现在，对方完全是想吸他的血，想想都觉得自己很倒霉，要不要在同一件事上都栽在他们父子身上！ “方龙修！”无衣放弃挣扎，但是很不甘心。 “方龙修！”如果这孩子不管他的死活，他要怎么相信这孩子是很喜欢他，是爱他的。 “方龙修，你是想让我死吗？” 无衣是真的不甘心，他不愤怒，他就是不愿意相信这孩子会不管他的死活。 似乎是“死”这一字太严重了，吸允着他的伤口的方龙秀猛地停了下来。 无衣心中大喜，正要趁机再说话，房门却砰得一声被一阵突然而来的风吹开，方青逍在风中突兀现身。 “你伤得重不重，我嗅到血腥……”方青逍气息不匀站稳，却在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无衣连忙道：“方青逍，快把方龙修拉开。” “看来你伤得不重，我是不是打扰——” 无衣火了：“你要说风凉话也拜托你先看清楚状况！” 方青逍这才看清楚，也才明白为什么他在观星台下就闻到了灵血的甜味。 “无衣，你就不知道吸取教训！”方青逍大步走过去，准备去拉开方龙秀，不过在他动手之前，方龙秀就抬起了头。 “滚出去！”方龙秀没有抬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 方青逍不客气道：“该出去的是你，你差点害死无衣！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的血很好，还想再来点？” 血……她方才在做什么？ 方龙秀一把扯了床上的被子盖住无衣裸/露的身体，盖住那吸引着她的伤口。 无衣：“……”老子不是女人，不急着遮掩。 “怎么，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方青逍冷笑，“和你父皇当初一样，完全没有定力，一沾到就不想停下来，根本不顾及无衣！” 头疼！不要再说了！方龙秀按住额头：“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方青逍一肚子的火，“我把他养得好好的不想动他，结果倒是便宜了你们父子。” “……”无衣，“胡说八道什么！” 方青逍：“蠢货！你给我闭嘴！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衣：“行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的确不是故意的，但是方盛兰当初也不是故意的！”方青逍一脸怒容，“再这么蠢，到时候怎么死在他手里的都不知道！” “放肆！”方龙秀猛地抬头，站起身就出手攻向方青逍。 方青逍躲开，讽刺道：“呵，心虚，恼羞成怒了。” “找死！”方龙秀出手如电，拳拳生风。 方青逍的身体本就虚弱，刚才又是强行赶来，几招后竟是被方龙秀一脚踢中。 噗！ 一脚正中胸口，方青逍竟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出。他一惊，捂着胸口惊讶地看向方龙秀。 方龙修的功力竟然这么强！他躲的时候也没认真躲，想着被凡人踢一脚也没什么，装装受伤还能让无衣迁怒方龙修，但是不曾想方龙修一脚下来竟然真的让他受了伤。 这么强……方龙修还未成年，就算每天苦练，小小年纪也不该有如此功力。方青逍脸上一冷，语带杀气：“你喝他的血练功？” “简直是荒谬！朕杀了你！”方龙秀一听，顿时大怒。她怎么会这样做，方青逍这是想挑拨离间！ “闹够了没有！” 无衣披着衣服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方青逍和方龙秀中间，他的脸上有些发白，不过也不是很严重，他先是看了眼方龙秀，又将目光看向方青逍：“别胡说，他不会这样做，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 349.第349章 警告 方青逍依旧是黑着脸，显然对这个解释十分不满。他将无衣一拉，什么也不说就要走。 方龙秀：“站住！” 无衣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他拉住方青逍：“你别生气，真的只是个意外。” “意外，你每次都是意外！”方青逍语气严厉，“不是每次意外正好就有人来救你的！” 好吧，方青逍现在正在气头上，大概怎么解释他都不想听。无衣想了想，看向方龙秀，道：“我先跟他走，你……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我没怪你。”他现在的确也不想留在这里，没办法，太尴尬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再者，这孩子今天太冲动了，应该冷静冷静。 方龙秀一愣，咬了咬唇：“先生……” 她唇上还带着血迹，脸色又是一片惨白，委屈的模样，看着倒像是她受了伤。 无衣的心软了几分。 一旁方青逍冷冷开口：“走了。” 方龙秀拉住无衣的手，看着无衣，话里带着几分示弱和恳求：“把伤口包扎了再走。” 无衣彻底心软了：“好。” 像是怕无衣反悔一样，方龙秀立即扬声道：“还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进来！” 外面立即有道童领着太医走进了阁楼快步到了房间门口。 “微臣参见皇上。”在外面站了一会不敢进来的太医强作镇定。 方龙秀手一摆：“行了，赶紧给国师处理伤口！” “是。”太医看向无衣，“国师，请坐下来以便微臣处理。” 无衣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方青逍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走出房间等着。 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无衣将衣服穿上：“麻烦你了。” 太医连忙道：“国师客气了。” 方龙秀：“怎么样？” 太医回道：“国师大人底子好，没什么大碍。” 方龙秀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无衣。目光复杂，以至于无衣根本看不懂，于是他很为难地偏过了头。 方青逍站在门口：“该走了。” 是了，还是赶紧走吧。无衣向方龙秀简单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方龙秀这次没有再挽留，只是看着他们离开后将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她现在很想发泄一下，可是她更不想让大家看见她失态的样子。方才亲自和方青逍动手，已经很失身份了。 方青逍！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即便他现在没做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她也不能忍了！ “伴狩……”方龙秀一顿，想起风伴狩被她派去凌千逸了。 “属下在。”风伴狩走进房间。 方龙秀猛地回头，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风伴狩：“有一会了。” 方龙秀揉了揉额头：“方青逍以下犯上与朕动手，现夺去他所有职位，收回手中所有权力，禁足侯爷府。” 风伴狩没有惊讶，只是提醒道：“陛下，此事太过突然，恐怕不妥……方老侯爷虽然辞官归乡，但手中肯定——” “多嘴，朕决定的事用不着你来质疑！”方龙秀的话里带着森然冷意，“父皇念着旧情容忍他们放肆，但朕不想再忍，朕不会要他的命，这次只是一个警告。” 风伴狩低头：“是。” 方龙秀走了两步坐在了床上：“你回去拟旨，等朕休息一会给朕过目，黄昏之前你亲自去侯爷府宣旨。” 风伴狩：“是。” “事后有质疑的大臣让他们去找国师，不要来找朕。”方龙秀沉着脸道，“方青逍以下犯上，与朕动手，国师就是证人。” 风伴狩这次是真惊讶了。国师与方青逍关系不一般，陛下竟然让国师当证人。 “现在就去办吧。”方龙秀往床上一趟，“朕想一个人待一会。” 其实要不要证人她都会动方青逍，但是她就是想看看先生在她与方青逍之间会向着谁。 今天先生跟着方青逍离开，是她的错她不计较，但不代表她以后会一再容忍先生偏向方青逍。 方龙秀躺在床上，抱住枕头深深吸气。先生这段时间都住在观台，这床上已经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先生，朕对你的眷念一天比一天深，这样下去，变得无法放手怎么办？今天的事，真的不是故意的，朕的确是觉得先生的鲜血十分香甜，的确是忍不住想吸允得更多……但是朕没想到会失去控制，没想到会不顾先生的意愿。 方龙秀按住还是有点疼痛的额头。其实她对当时的情况还是有点印象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失控的，她听到了先生喊她，可是她就是停不下来，就如同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但还是扑了过去。直到先生说了什么“死”，她心中惶恐，才稍微清醒了点。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先生的血液的作用？听方青逍的意思……先生的血可以用来练功？ 方青逍……方龙秀猛地沉下了脸。听方青逍话里的意思，方青逍知道先生血液的不同，而且想过要动先生，至少是曾经打过这个主意！ 先生，你可真行，跟打你主意的人是好朋友，你可真是信任他！ 对了，先生的血液。方龙秀坐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瓷瓶。 失控吗？ 方龙秀倒出一点血液，未免出事，只用手指沾了送到嘴边。 甜的……还想要……方龙秀尝到这味道就想再尝，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她连忙放下了瓷瓶。 头疼！方龙秀按住脑袋。她觉得这血香甜，可是好像触碰多了便会头疼。重新躺倒床上，紧紧抱住枕头，似乎先生的气息能减少这种头疼。 方龙秀在床上躺了一会风伴狩便回来了，她看了眼圣旨，点了点头：“就这样吧。”靠在床上皱着眉想了想问道，“叶知秋呢，没进宫？” 风伴狩：“没有。” 方龙秀：“难道他没有得到消息？” “丞相大人这段时间处理完公务都会回家潜心修炼，不怎么管事，或许是的确没收到消息。”风伴狩如此回答。 “或许他是觉得既然朕没受伤，那就不是什么大事。”方龙秀顿了顿道，“他家里那位客人还没走？” “没有出过门。”风伴狩顿了顿回答道，“具体什么情况不知，丞相府布置了阵法，无法进去查探。” 350.第350章 血的效果 阵法？这么重视？方龙秀挑了挑眉笑了。叶知秋回帝都这么多年就没交过什么朋友，能让他这么重视的朋友恐怕只有那个墨竹。 “不要去打扰。”方龙秀吩咐道，“远远地在外围看着就好，只要知道那位客人什么时候出丞相就行了。”先生修为被封，叶知秋说没有办法，她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找那位看起来更为高深莫测的墨竹先生了。 风伴狩：“是。” 方龙秀揉了揉眉心起身：“青平那边怎么样了？” “太医说那把匕首若是再偏一点就会正中心脏，现在已经拔了匕首，但是还未脱离危险。”风伴狩顿了顿补充道，“因为皇上没发话，所以人还在逸心殿。” 方龙秀将瓷瓶收好，拂了拂衣袖：“我们回逸心殿。” 逸心殿很安静，太医守在床前，青平躺在床上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方龙秀在进入大殿后就没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床边。 不明白皇上的态度，太医在一旁也不好开口。 站了好一会，方龙秀才淡淡开口：“情况怎么样？” 太医：“回皇上，如果人明天能醒就能脱离危险。” 意思是现在还是很危险。方龙秀在床边坐下，抬手碰了碰青平毫无血色的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尽力医治，要用什么药材尽管用。” 太医：“是。” “你先出去。”顿了顿补充道，“其他人也出去。” 人都出去了，方龙秀才拿出瓷瓶喂了一点鲜血到青平口中，将瓷瓶收起来，方龙秀便在一旁守着。 先生说血可以救命，方青逍说血可以练功，她沾惹了便上瘾，触碰多了又头痛，她倒是想看看这血到底有没有救命效果。 至于练功……方龙秀忍不住皱眉。 方青逍应该没有说谎，回想起来，功力大涨好像就是从触碰到先生的血液后才发生的事情，但是那次在明月楼沾染到的血液不过一点点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效果。然而如果不是，她的进步又如何如此之快？ 修道之人的血液当真如此厉害？方龙秀抬眼看向青平。这个人也算是救了她，她自然是要保他一命。 “你竟然能舍命救朕。”方龙秀的手指划过青平的手指，“毫不犹豫，难道你是真心喜欢朕？”如果对方只是受点不严重的外伤她还会质疑他的企图，但是这个人差点就死。 “你这次舍身护朕，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就冲这份勇气，朕以后会善待你。”方龙秀收回手指站起身准备出去，却是看到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青平猛地咳了一下。 方龙秀一怔，连忙道：“青平？” 然而对方咳了一下后又恢复了死寂沉沉的模样，仿佛那一声就只是方龙秀的错觉。然而，方龙秀不觉得这是错觉。 “宁太医。”方龙秀喊人。 守在门口的太医立即疾步进来：“臣在。” 方龙秀：“刚才他咳了一下，你再给他看看。” 太医立即上前把脉，一把脉，面露惊讶。见太医如此表情，方龙秀心里已经有了底。 果然，太医在一番仔细查看后，面露惊喜道：“启禀陛下，青平公子的情况有了大幅度的好转，俨然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果真如此。方龙秀的目光沉了沉：“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回道，“按这个程度恢复下去，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醒，但这只是微臣的推测……毕竟青平公子的情况有点特殊。”出去等了一会便能恢复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皇上做了什么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方龙秀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继续守着吧，醒了就派人去御书房通知朕。” 太医：“是。” 方龙秀走出逸心殿。 “安子夜。” “属下在。” “找到国师，亲自去看着国师，别让他出事。” “属下领命。” “来人。” “属下在。” “召丞相进宫见朕。” “是。” “来人。” “属下在。” “告诉明大人，陈国那几个人由他亲自审，不管结果如何……”方龙秀顿了顿，语气冷冽，“三天后午时问斩。” “是。” 接连几个命令下去，方龙秀就去了御书房。她现在没心情看书，但是需要找点事情来让她彻底安静下来。 而宫外，无衣跟着方青逍回了侯爷府，这个过程中方青逍一句话也没跟无衣说，即便是同坐一顶轿子，方青逍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无衣。知道方青逍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无衣干脆选择闭嘴沉默。 两个人互不说话的沉默延续了很久，直到无衣躺在床上，被方青逍冷冷的目光看得实在无法忍受了才幽幽开口：“哎，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青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占了我的床。” 无衣噎住。 方青逍冷冷道：“不要以为我对你好，就认为我会无限包容你。” “……”无衣默默往床里面挪了挪。 方青逍的语气更冷了：“无衣，你迟早要在你的迟钝上吃大亏。” 无衣无辜道：“哎，我这叫活得随意，没事脑袋里面不要装太多东西。” 方青逍一拍扶手，呵斥道：“你有能耐活得随意，你倒是有能耐不总是受伤啊。” “真的只是意外。”无衣坐起身，看着方青逍一脸无奈道，“哎，你现在怎么说话和我哥一个腔调，你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方青逍挑眉：“嫌我管你？嫌我干涉你的事情？” 无衣立马道：“没有，绝对没有，我知道你这是关心我。” 方青逍不说话，沉着脸半响后道：“你和方龙修的事情到底想怎么处理？” “这个……”无衣也不多想，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他纠缠下去的，等我哥一出关我就和他一起离开帝都，当然，前提是至少要等到方龙修完成及冠礼。” 方青逍：“当真？” 无衣举起双手：“绝对算数。” 方青逍还想说什么，外面有人通报：“侯爷，宫里来人了。” 方青逍看了眼无衣：“一会再说，我先出去看看，你给我待在房间好好休息！” 351.第351章 确定不会改变 方青逍出去一趟后很快回来，只是回来后不说话，时不时就打量一下无衣，神色实在是有些奇怪。 无衣感到莫名：“怎么了？宫里来人，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方青逍点头：“很大的事。” 无衣立即就紧张了。 方青逍紧接道：“皇上下旨，罢免我所有职务，禁足侯爷府。”顿了顿道，“啧，我竟然被囚禁了。” 无衣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嗨，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就这点事，反正你现在修身养性，每天待在府里足不出户，革职禁足这算什么，又不是要杀你。” “禁足不是大事。”方青逍顿了顿道，“革职是大事。” 无衣讽刺：“这些年你当着辅政大臣，身兼几个大大小小的职位，但你最近两年除了还偶尔上上早朝外还做过什么实质的事情？” “有，捞银子。”方青逍认真道，“不然你以为靠着那些俸禄你能在明月楼一掷千金？” 无衣一时无法反驳。 方青逍紧接着道：“我说革职是大事，是相对于你。我现在没地方捞银子了，养活这一大家子就靠你了。” 无衣躺下睡觉：“不关我的事啊。”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欠我很多银子。”方青逍悠悠道，“再者，我为什么被革职，为了谁惹怒皇上，你不要说与你无关啊。” “……”无衣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被革职是你长期努力作死的结果，这次的事情完全只是个导火线，你但凡有点臣子该有的模样，方龙修也不会真的动你。” 方青逍：“你的意思是我自找的，不打算养我？” “是你自找的。”无衣嬉笑道，“不过我没说不养你……这样吧，我以后所有的俸禄都交给你，只是我的俸禄被扣得所剩不多了，你省着点用哈。” 方青逍展开孔雀扇，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道：“别贫了，我问你，你当真能做到离开帝都，对方龙修不闻不问？” “你真扫兴。”无衣躺在床上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方青逍皱眉：“别逃避问题。” “我像逃避问题的人吗？”无衣叹气道，“我只是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毕竟想起来难免伤感。” 方青逍：“我只是想确定你的决定。” “我确定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无衣扭头看向方青逍，“倒是你，决定何去何从？” 方青逍晃着扇子一时没有回答。 “这样吧，等我哥出关，让他一定帮你换身体。”无衣顿了顿道，“他要是还生你的气，不愿意，你就跟着我们离开帝都，他这个人心软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方青逍冷哼：“他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再找个壳子。” “凡人的壳子太脆弱了，你这样时刻需要维持身体的稳定，隔一段时间就要换，还不能强取，这样太麻烦了。”无衣顿了顿，“对了，你现在这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方青逍：“不出问题为前提，可以坚持到你离开。” 无衣：“可以坚持到我哥出关？” “不。”方青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不再找死，我这具身体应该可以坚持到寿终正寝。” “……”无衣翻身站起，“再见，我回助情司了。”还是回助情司吧，龙修那孩子不喜欢方青逍，这个时候留在这里实在不好。 方青逍扔给无衣一枚丹药：“吃了，有利于恢复。” 无衣嗅了嗅：“是个好东西，蕴含了不少灵气……唉，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方青逍：“墨竹给的。” 无衣一愣，笑：“看吧，我说他心软吧，看样子，他出关后肯定会帮你炼制身体的。” 方青逍将折扇一收，不耐烦道：“滚吧，看着你生气。” 无衣笑着出了房间：“好好休养吧，这次多谢你了。”虽然他相信那孩子不会伤他，但是方青逍不顾身体的状况赶过去看他，这份情义还是很感人的。虽说朋友之间不言谢，但是有时候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谢意好像也挺好。 御书房，方龙秀将一本佛经翻到最后一页时叶知秋才到御书房。 “臣叶知秋，参见皇上。” 方龙秀将最后一页佛经看完，将书籍一合：“从朕命人去请丞相到丞相到御书房的时间，朕看完了一本佛经。” 叶知秋：“陛下天资聪颖。” “朕以为你会说朕不会慢慢体会其中道理。”方龙秀将佛经放下，“为什么姗姗来迟，是不想见朕，还是丞相身体不适，慢慢踱步来的？” 叶知秋坦言道：“臣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一些信息以及思索陛下召见微臣的缘由。” 方龙秀将书桌上的一个青瓷茶盏往前一扔：“接住。” 叶知秋信手一接，面带疑惑。 方龙秀：“放血。”顿了顿补充道，“不用很多。” 叶知秋虽然还是不理解，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划破手指放了血。 眼见对方眼睛眨也不眨地放了不少血，方龙秀皱了皱眉：“够了。”叶知秋也是修道之人且修为应当是不差的，他的血难道不珍贵？ “行了。”方龙秀干咳一声。 叶知秋手指一弹，将茶盏送到方龙秀手中。 方龙秀毫不隐瞒，当着叶知秋的面，伸手沾了血液就往嘴里送。 叶知秋：“……” 血液一送到嘴里，方龙秀就皱起了眉头。不甜，和先生的血液完全是两回事。 叶知秋忍不住问了：“皇上？” 方龙秀拿丝绢擦干净手，问道：“丞相，你们修道之人的血是否与寻常人的血有所不同？” 叶知秋：“臣不明白，可否请陛下具体说明。” 方龙秀道：“朕无意中听闻修道之人的鲜血有救人之效。” 叶知秋愣了一下，皱眉想了想回道：“大概是有的，只是臣道行浅薄，恐怕不行。” 方龙秀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劳烦丞相看看这里的血有何不同。” 叶知秋疑惑地看了眼方龙秀，随即接过瓷瓶，嗅了嗅，又倒出一点尝了尝，随即抬眼看向方龙秀。 方龙秀心里紧张，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不咸不淡的模样：“怎么样？” “敢问陛下，这是谁的血液？”叶知秋反问了一句。 352.第352章 十分罕见 谁的血液？方龙秀挑眉：“丞相心中难道没有猜测？” 叶知秋不知道观星台发生的事情，而且在他看着这血液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他的确是不知道。不过如今皇帝陛下有此一问，他倒是真的有了几分猜测：“无衣国师？” 方龙秀似笑非笑。 叶知秋捏着瓷瓶，思索了一会道：“这血液没什么不妥，也没有救人的效果。” 这次轮到方龙秀吃惊了，她顿了顿，问道：“丞相没觉得这血液有什么不同？比方说这血的血腥味不重，反倒香甜中带着青草的气息。” 叶知秋回道：“血腥味不重，的确有股青草气息，但是并不香甜。” 方龙秀沉默。怎么会，明明她尝起来就是香甜的，难道只是爱屋及乌的道理？不对，她不是一次觉得这样，她之前也是清醒的，这应该并不是错觉。 “朕再试试。”方龙秀离开书桌走到叶知秋面前，拿过瓷瓶倒了点血液再尝。 方龙秀愣住：“……” 叶知秋：“陛下？” 方龙秀默默收起瓷瓶，镇定道：“朕之前碰过这些血液，是甜的。国师说有救命之效，朕给受伤垂死的青平试过，他的情况的确在服用血液后大有好转。” 叶知秋面露惊讶：“当真？” 方龙秀脸色一沉：“难道朕还会骗你不成。”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叶知秋脸色露出一丝丝笑意，“微臣只是觉得此事有些震惊，毕竟这种情况实属稀罕。” “稀罕？”方龙秀斟酌着叶知秋这个用词，忽地笑了一下，“丞相一向认真，既然没有否定，那就是代表的确是有这种情况的？” “臣没有见过，但是听师父提起过。”叶知秋细细想了想，点了点道，“的确是有这种例子，血液甘甜是因为血液干净纯粹，充满了灵气，这种血液服之不仅是救命的灵丹，还是增长修为的妙药。” 方龙秀沉默，她忽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叶知秋紧接着道：“但是这种血液十分难得，世间干净纯粹之物十分难求，师父所知的便只有三种情况。一者是传说中本就有着大神通的神仙，二者是功德圆满即将得道的修行之人，这三者便是有幸得日月精华蕴化，由灵气培养化形而出的精怪。”叶知秋说完，直直地看着方龙秀，“不论是哪一种都十分罕见，陛下当真觉得此血液有此功效？” 方龙秀的脸色有点难看：“没有别的可能？” 叶知秋：“或许有，大千世界有无限种可能，但是微臣见识浅薄，所知不多。” 方龙秀握着瓷瓶的手有点颤抖，她竭力压住心里的恐慌，道：“朕知道了。”事已至此，不宜再深究下去。 叶知秋的目光在方龙秀手中的瓷瓶一掠而过，随即补充道：“陛下，这种血液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脱离本体久了血液中的灵气回归天地，这血液便没什么不同了。” 方龙秀将瓷瓶握得更紧了，她眼含警告地看了眼叶知秋。 叶知秋微微一笑：“陛下放心，即便国师不同凡人，只要他不伤无辜，微臣不会针对他。” 方龙秀一愣，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朕自然是相信丞相人品的。” 叶知秋又道：“陛下，灵血可救命，但是用来增长功力修为不是正途，正常人服之有害无益，稍有不当便是迷失本性，重者暴体而亡。” 方龙秀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低着头道：“陛下。” 方龙秀犹豫了一下，认真道：“朕并不需要增长什么功力。” “臣知道。”叶知秋同样认真道，“不管有意无意，还请陛下记住微臣今天说过的话。” 方龙秀在原地踱步，走了几步拿起书桌上的佛经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低声道：“丞相，你还是想劝朕远离国师对吗……不，应该说你相信那关于异星的预言。” 叶知秋十分直接简洁：“是。” 方龙秀沉默，半响叹气道：“朕知道了。” 叶知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句话皇帝陛下今天不止说了一下，语气一次比一次无奈消沉，如果他理解无误，这次皇帝陛下的态度虽然消极，但是却恰恰说明了陛下将这次的谈话放在了心里。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方龙秀将佛经合上，用着异常低沉的语气道，“朕一向不认命，但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天意难违。” 叶知秋没有接话。 方龙秀放下佛经，忽地笑了一下，问道：“叶知秋，道家讲究顺其自然，佛家常说一切皆有因果，你说朕与国师之间会有什么因什么果？” 叶知秋摇头。 方龙秀又笑了笑：“异星的预言是果吗？” 叶知秋摇头。 方龙秀叹气：“如果那是果，你说会不会是朕知道这果后不甘心，想要试图改变却弄巧成拙形成的？” 叶知秋还是没有回答。 “既然是果，是不是不论朕怎么做，无论如何都是这个结果？那朕该怎么做？”方龙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又头疼了。 叶知秋终于叹了叹：“陛下，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不是起因，所谓的异星预言也不一定是果。” 方龙秀点头，叹着气无奈道：“有理……所以朕倒是认为，这人啊不知，不信天命才是最好的。” 叶知秋沉默，面对在他面前一向坚强从不示弱的皇帝陛下，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再者，他说的也只是代表个人看法，也并不一定是对的，而这位皇帝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并不需要他多言。 正沉默着，风伴狩走了进来。 看到风伴狩，方龙秀想起了什么，笑问叶知秋：“丞相，想来你应该得知朕对方青逍的处置消息了，有看法吗？” 叶知秋摇头。 “那正好，朝廷上有异议的大臣就有劳丞相摆平了。” 方龙秀淡淡笑着，脸上再无消极的神情，仿若方才那个消极叹气的皇帝陛下只是他的一个错觉，叶知秋微微点头：“微臣明白。” 方龙秀摆了摆手：“没事了，退下吧。” 叶知秋行礼离开：“微臣告退。”正如他所想，陛下是个理智且很有主见的君主，或许他不必如此担忧。 353.第353章 力不从心 叶知秋走后，方龙秀走到了西边的窗棂前。那里的香炉里点着龙涎香，她深深呼吸，香味入鼻，一瞬间脑袋也不知道是更清醒了还是更糊涂了。 “陛下。”风伴狩走向前，低声道，“您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吃点东西休息会吧。” 方龙秀就着一旁的软榻坐下，倚着软榻问道：“方青逍是什么反应？” 风伴狩：“很平静。” 倒也在意料之中，那家伙似乎也不是很贪念这些，就是有些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做些于他无利无益的贪官奸臣行为！ 贪官奸臣哪朝没有，没有任何目的的贪与奸却是很少，简直就是为了做个贪官奸臣而去做那些令人反感的事情，若不是吃撑了太无聊没事找事，就是他的志愿就是做个奸臣，并且致力于惹她不高兴。 算了，不管他，现在已经将他禁足于侯爷府，眼不见为净。只是另外一个人……想到这个人，方龙秀就忍不住叹气：“先生也在侯爷府？” 风伴狩：“是的。” 先生与方青逍的关系这么好，有先生在，她怎么动方青逍也不能杀了他。方龙秀皱着眉想着，不知道先生对她对方青逍的处置有什么想法。 牵扯到先生的事情都会觉得力不从心。方龙秀很疲倦，侧躺在软榻上道：“伴狩，给朕捏捏肩。” 风伴狩：“是。” 主子的肩膀不硬朗，但是也不柔软，风伴狩觉得主子需要多吃点东西长点肉。垂眸看去，看到主子微微合着的眼睛下带着一圈乌青，这定然是因为没休息好。风伴狩心疼，可是对此又没有办法。知道主子是为了谁忧心，风伴狩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方青逍这件事上，国师肯定是向着陛下的。” “是嘛。”方龙秀笑了笑。或许不会反对她的处置，但是心里总归还是会有些埋怨吧，毕竟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风伴狩无奈提醒：“陛下，既然方青逍本人都不在意，国师那样的性子肯定也是不在意的。” 方龙秀一怔，失笑。是了，她是事关先生的事情就糊涂了。 见主子的眉头舒展了不少，风伴狩想说的话却更加犹豫了。他有一件事需要禀告，但是主子很累。此事很重要，但是不急于一时，或许他应该另找个时间。 风伴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过一会的时间，等他回过神时发现主子已经睡着了。 主子很累。风伴狩慢慢移开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窗边，将龙涎香换成了特制的宁神香。做完这些，风伴狩便回到软榻旁，什么都不做，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方龙秀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屋里屋外一片浓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舒展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身体准备喊人时一旁风伴狩先开了口。 “陛下醒了？”风伴狩轻声问了一句。 方龙秀嗯了一声，问道：“朕睡多久了，现在什么时辰？” 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屋里亮起一盏烛火。风伴狩站在灯盏旁，举着灯盏将其他的灯盏点亮：“戌时刚过，陛下可是饿了？” 午膳晚膳都不曾好好吃，方龙秀的确是饿了，肚子饿了，可是又没什么胃口，便道：“朕想喝点红袖甜粥。”顿了顿又道，“最好是夏青萝亲手熬的。” “……”风伴狩笑了笑，“好，属下立即派人前去青鸟院，需要点时间，陛下先吃点其他东西垫垫肚子。” 方龙秀倚在软榻上支着脑袋没有回答。 风伴狩又道：“陛下，晚膳时属下让御膳房做了点红袖糕。” “嗯，那就先吃两块吧。”方龙秀随口应了一句，随即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抬头看向风伴狩，“逸心殿那边来消息了吗，青平可否醒了？” “已经醒了。”风伴狩点亮了一排灯盏，将手中的灯盏放下走向前道，“宁太医遣人来通报的时候陛下睡得正熟，属下便没叫醒陛下。青平公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属下便做主让宁太医回去休息了，青平公子还在逸心殿，由宫人照看着。” 这么快就脱离危险了，看来先生的血液的确是能救人。方龙秀摸了摸嘴角，想起她前后两次尝到血液的区别，眸子暗了暗。叶知秋说灵血离开本体后灵气会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了灵气的灵血便不是灵血，那就和普通人的血液没什么不同。 方龙秀站起身，从书桌上拿起瓷瓶再次品尝。 这次不仅不再香甜，连那股青草气息也不见了。方龙秀看着手中的瓷瓶，垂眸想了想：“伴狩，去带一名已经判了死刑的囚犯到御书房来，不要惊动……算了……” 风伴狩不解。 罢了，她要查得这么清楚做什么，关于先生的事情，知道得越多，也只是徒添烦恼罢了。方龙秀将瓷瓶收起：“去逸心殿看看青平吧。” 青平的确是醒了，方龙秀回到逸心殿时，青平正在宫人的伺候下喝药。 “参见陛下。” 方龙秀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青平靠着软枕，脸上不见一点血色，见到方龙秀，虚弱地微微一笑：“皇上，恕青平不能见礼。” 方龙秀笑了笑，接过宫人手里的药碗，坐到床边，舀了药送到青平嘴边：“喝药吧。” 青平眨了眨眼，张嘴喝了。 “这才对，这个时候还跟朕讲什么礼。”方龙秀一勺一勺地喂到青平嘴边，嘴角一直带着温和笑意。 待药喝完，方龙秀放下碗，道：“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你救了朕，朕不会亏待你的，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青平含笑道：“皇上，青平救您并不是为了奖赏。” 方龙秀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些话，所有人都会这么说，有人是真心的自然也有人是假意的，而这个青平她并不相信，既然不是为了奖赏，总是有其他目的。不急，她可以等。 青平沉默了一会，神色挣扎中问道：“皇上，青平斗胆一问，狐生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方龙秀神色淡淡，温和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凌迟处死。” 青平一愣，白的不能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 354.第354章 臣妾很高兴 方龙秀低眉看着青平变化的脸色，伸手勾起青平的一缕发丝嗅了嗅。 青平的身子抖了一下，微微偏了偏头。 “怎么，是觉得朕残忍了？”方龙秀的手指一绕，看着墨色青丝从指尖滑落，“难不成你觉得朕还会放过他们，难不成你还想为他们求情？” “青平……不敢。”青平抬眼看方龙秀，眸色清澈，在烛火中显得格外温润，“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皇上应该审问清楚。” 方龙秀从青平温润清澈的眸光中回过神，勾了勾嘴角：“蹊跷？” 青平眉眼平和：“狐生他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回陈国，他应该不会自寻死路的。” 方龙秀看着青平，对方也无所畏惧地与她对视。可真是稀奇，这人不怕她。也对，这个人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她。 “朕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这事做出来了，他们就一定要死。至于这其中有何蹊跷，朕没有兴趣知道。”方龙秀冷着一张脸再次嗅了嗅青平的头发，收回手，十分突兀地说了一句，“青草气息好像淡了，可惜了。” 青平一愣，抬眼间脸上是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 “还是赶紧好起来吧，朕不喜欢药味。”方龙秀站起身，脸色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甚至是若有所指地笑了一下，“朕现在对你很感兴趣，所以赶紧养好身体。” 青平又愣了愣，随即苍白的脸色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红。 方龙秀走出逸心殿，站在殿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偏头问风伴狩：“知道先生今晚夜宿在哪里吗？” 风伴狩：“国师回助情司了。” 虽然没有去其他地方，但是也没有回观星台，明天早上不准备来见她了吗？方龙秀叹了口气。 风伴狩觉得，主子喜欢上无衣真的是错了，无衣让主子时刻忧心，不值得主子去喜欢，他以前觉得主子喜欢就好，现在却觉得还不如让无衣离开主子。 “陛下晚上想去哪里？”逸心殿的床青平占用了，陛下看来是要去后宫了。 果然，方龙秀想也不想便道：“不是已经通知夏青萝熬了朕喜欢吃的红袖甜粥吗，那就去青鸟院吧。” 去青鸟院的次数太多，且陛下对夏青萝态度越来越好，若不是知道陛下喜欢无衣国师，且本身身为女子，风伴狩肯定会以为陛下是真的很喜欢夏青萝。 因为忽然接到皇上要吃甜粥的消息，已经入睡又披衣起床亲自熬粥的夏青萝在见到方龙秀时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方龙秀干咳一声，笑道：“怎么，不欢迎朕？” “啊……没有……没有。”夏青萝缓过神，连忙行礼，“臣妾——” “好了。”方龙秀扶起半跪下去的夏青萝，笑道，“朕饿了，粥熬好了吗？” 夏青萝立即道：“快了快了，陛下您先坐，臣妾去看看。” 方龙秀：“嗯，你小心别烫着。” 一旁的宫女丫丫连忙给坐下的方龙秀沏茶，方龙秀端着茶盏小啜一口，道：“你下去休息吧，朕一会想与你主子独处。” 宫女丫丫连忙退了出去，方龙秀看了眼风伴狩，风伴狩点了点头，取出一个香炉，焚上安眠香。 一会后，夏青萝端着一碗甜粥进来放到方龙秀面前：“陛下，这粥还很烫，需要稍微放会。” 方龙秀点头：“晚上要你起来熬粥，辛苦你了。” “陛下，臣妾很高兴。”夏青萝脸上带着一层绯色。 方龙秀正拿着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呢，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眼夏青萝，见对方这个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夏青萝抿了抿嘴角，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陛下笑什么？” 笑你这姑娘傻啊，明明你是最早知道朕到底是喜欢谁的，朕只是对你稍微好了些，你怎么就能露出这样令人为难的神情呢。 方龙秀拿着勺子挑了一些粥，吹凉了些送到夏青萝嘴边：“尝尝自己熬的粥。” 夏青萝的脸更红了，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将粥吃下。 方龙秀笑问道：“甜吗？” 夏青萝点头。 方龙秀笑：“傻姑娘。” 夏青萝愣了愣，随即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陛下，臣妾很容易满足的。”臣妾不敢忘记皇上心中放着谁，但是只要皇上对臣妾好，臣妾就知足了，臣妾不会自不量力想获得更多。 “所以才说你傻。”对方的心思不难理解，方龙秀摇摇头表示无奈。这个夏青萝实在是太知趣又太温顺懂事了，她觉得应该对她好点补偿她，但是又知道这样的行为对夏青萝而言无非是饮鸩止渴，长久下去恐怕是害了她。 夏青萝这次没有接话，只是带着一点怯意看着方龙秀，生怕她刚才那句本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惹恼了皇上。 方龙秀慢慢吃着粥，抬眼看了眼夏青萝：“找本书籍，给朕念念。” 夏青萝一愣，顿了顿问道：“佛经可以吗？” 方龙秀倒是惊讶了：“你平日里也看佛经？” 夏青萝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妾只是睡觉之前看看，臣妾看不懂，看这个容易入睡。” 方龙秀失笑，随即点头：“好，就给朕念念你平时看的佛经吧。” “是。” 夏青萝转身拿来了佛经，在经过一旁的案几时，“咦”了一声，道：“这个是？” 方龙秀瞄了眼香炉，解释道：“朕今日来有点难以入眠，特意点了安神香。” 夏青萝笑：“臣妾素来不焚香，不懂这些。” 方龙秀笑：“不习惯吗？那朕让风伴狩把它撤了？” “别，闻着怪好闻的，臣妾没有不习惯。”夏青萝哪敢说不习惯啊，这可是皇上特意点上的。 方龙秀：“那就好。” 夏青萝扯了扯身上披着的衣服，乖乖坐到方龙秀对面，随手翻开一页，正巧就看到一个四句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顿了顿，夏青萝抬头看正在吃粥的方龙秀。她不懂佛理，但是这一句心里却是有所感悟。 梦幻泡影，总归是不该执着的东西，她慢慢地喜欢上这个不该喜欢的人，总归是不该的。这个人不属于她，但是她偏偏就喜欢上了，细细想来，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355.第355章 释然 窗外竹影婆娑，屋里烛火葳蕤，安眠香的幽香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方龙秀叹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夏青萝面前。 “青萝？”见对方没有回答，方龙秀抽走夏青萝手中的书将人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或许是一天太累了，方龙秀睡得很好，都说好眠无梦，睡下后一睁眼便天亮，说的大概就是她此时的情况。 很好，看外面的天光，她连早朝的时辰都睡过了。既然她没有去上朝，那么意思就是说先生今天没来。方龙秀翻身坐起：“伴狩。” 风伴狩推门而进，绕过屏风来到方龙秀面前：“陛下。” “朕要沐浴梳洗。”方龙秀踢了踢鞋子，“下次记得叫醒朕。”方青逍的事情，她原本还想去看看那些大臣都是什么反应呢。 风伴狩点头：“是……陛下，热水已经让人备好了，就在隔壁房间。” 方龙秀起身，披上衣服就出了房间。风伴狩落后一步，将房间的香炉收起，开窗通风。 方龙秀沐浴的速度很快，在夏青萝悠悠转醒时她已经洗完换好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 夏青萝按着脑袋坐起身，她感觉自己睡得太久了，以致于脑袋有些犯晕。 “醒了？”因为头发未干，方龙秀正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坐在一旁。 夏青萝感觉自己像是睡傻了，不然怎会半天才缓过神来：“皇上……臣妾……” “无妨，看你累，想让你多睡会朕就没叫醒你。”方龙秀站起身道，“朕去院子走走，等你梳洗完一起用早点。” 夏青萝一向将青鸟院打理得好，不是很大的院子，前前后后却种满了花草树木，或深或浅的绿色在晨光中欣欣向荣得带着一种柔和。 方龙秀背着手一路欣赏完前院的风景后慢慢踱步往后院走去。她来青鸟院的次数多了，这院子前前后后她都看过，知道这后院有一方浅塘，那塘里种的是粉白绯红的睡莲，水与岸的边缘长满了参差不齐的一种水草，去年夏青萝在征得她的同意后从御花园里移来了一棵百年梧桐。 那棵梧桐树的树形很漂亮，她觉得不错，让人在树下添置了石桌石椅。方龙秀觉得没事的时候去那里坐会是件不错的事情。这个想法在她从花架里走出看见那里还有一个人时便更加确定了。 她本来走路轻，现在就放得更轻了。离得近了，便看得清楚了。那的确是她想见的人。 此时那人正躺在那棵梧桐树的一枝低枝干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上的绿衣和那些深深浅浅的绿叶融合地并不突兀，于是那覆盖在脸上的书卷便透出有几分显眼了。 走到了树下，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方龙秀在石凳上坐下，抬头看那躺在树上的人。 不想立即叫醒他，很想就这样安静地看一会。他们之间似乎除了在明月楼，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样安静地相处了，而今日，安安静静相处的时间只是更少。 于是，当无衣打盹醒来的时候，拿开盖在脸上的书籍，打了个哈欠往下一瞥便看见了石桌旁支着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方龙秀。 “龙修？” 对方微微一笑，那真是一个春风拂尽千山的笑容，许是刚睡醒，无衣觉得有些恍惚。 “先生终于醒了。”方龙秀道。 无衣跳下树，拍了拍衣服，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坐。”方龙秀看着无衣，带着商量的语气，“先生，以后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别行礼。” 正要坐下的无衣只是微微顿了顿便道：“皇上，微臣本就礼数不全，再省去这最后一点形式，恐怕不妥。” “你有时候会叫朕龙修。”方龙秀毫不婉转，“朕喜欢这个称呼，以后独处时朕希望先生这样称呼朕。”这类似的话她记得以前就说过，只是那时候是准许，现在是希望，但心情是一样的。 “好啊。”无衣含笑点头。 方龙秀瞳孔一紧。原本她以为先生会拒绝，一如方才拒绝“不行礼”的建议一样，可是对方答应地如此轻松。 以前遇到先生的事情总会忍不住多想，可是她今天不想深究这其中的缘由，于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先生怎么在这里？” 无衣理所应当的语气：“我来这里叫你起床啊，不是说好了吗。” 方龙秀：“朕今天没上早朝。” “但是我先前不知道，找来的时候风伴狩告诉你不上早朝。”无衣笑了笑，“反正已经过来了，我看时间还早就找个地方再睡会。” 方龙秀笑：“树上？” “啊，有点怀念。”无衣随手翻着手中的书籍，道，“龙修，这书是你看的还是夏青萝看的？” “是青萝的。”方龙秀顿了顿，“怎么在你这里？” “哦，风大人给的。”无衣笑了一下，“他很有趣，我问他要一个枕头，他回头就扔给我一本佛经。我还一度以为这书是他的，这让我很是惊奇，直到我闻到这书上的香味才发觉冤枉他了。” “惊奇什么？难道他就不能看佛经？”方龙秀问。 无衣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能将佛经扔给人当枕头的大抵是他觉得看佛经能更快入睡的缘故，而不是为了领悟什么佛理。风大人认真看佛经，就好比方青逍竟然要出家了是一个道理。”风伴狩是半人半兽啊，而且还是影卫的头头，难不成他看佛经是想为死在他们影卫手下的人超度。 方龙秀忽然觉得，先生在她面前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和拘束，或者说先生其实很自然。为什么呢？细思起来的答案是让人悲伤无奈的。 就好比她以前下定决心不会强迫先生，决定将这份心意藏起来后的释然，所以先生定然也做出了类似的决定，这份决定让他释然，让他看开了。而先生做出了什么决定，她大概也能猜出几分，总归这决定里有她，但是决定里的未来中没有她。 对此，她无可奈何，无话可说。毕竟，关于他们两个人，她早就知晓没有共同的未来。 356.第356章 错觉，不安 不知名的暗香浮动在清晨的空气里，风一吹，当真是有那么几分“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意境，在这样如此美好的清晨，先生没有如往常一般着急着离开，方龙秀也难得清闲，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融洽自然地让方龙秀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细碎长流的错觉。 闲扯着关于佛理的一些看法，当无衣提到他的主子将满含禅意的琴声当成催眠曲来听，方龙秀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的师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原本不想多问，可是先生一而再地谈及，实在勾得她心痒难耐。 “师门啊……”无衣笑了笑，声音低了几分，“是一个很自由，完全没有约束的地方，什么都好。” 因为提及师门，神情完全温柔了下来，这样的先生果真是非常难见。只是真的什么都好，好到想离开帝都离开她？方龙秀有些不甘心与吃醋，就好比母亲和娘子同时掉进水里，无衣不仅选择了救母亲还没陪娘子一起死一样，这比方有些微妙，但方龙秀的确是这样心情。 于是，方龙秀很想找茬：“什么都好，没有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无衣想了想，点头，“当然有，比方说没有准许不能私自下山，又好比说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有时候无聊得我也只能跟着睡着。当然，这些不好同那些好放在一起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方龙秀：“不能私自下山，是因为门规森严？” 无衣：“这倒不是，我都说了那里是绝对的自由。” 方龙秀不解。 无衣笑：“这么跟你说，这就类似于你的家处于一座孤岛，大人不管你随便你玩，但是你也得有那个能力跑出孤岛而不被淹死。” 这种情况吗？意思是先生这等修为竟然还不够。方龙秀关心道：“那你已经出来了，有危险他们也不管？” 无衣一愣。哎，这还真是一个问题。他和有衣若是在人界遇到了危险，主子他们管不管啊？ “应该不管吧。”无衣想了想回答。他们看见了大概会管，但恐怕他们是看不见的。主子睡一觉几百年就过去了，大主子在无情司待上个几天人间就过了几十年，要是有危险他们也不知道啊。 方龙秀惊讶了：“不管？” 无衣开玩笑道：“出来了如果还需要家里的人罩着，那客死异乡也只能是活该啊。”以前一直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才体会到为什么有衣一直要管着他，若是真出了事，恐怕家里面还真没有人管他。下来的五个人，花神身为上神，不需要人管，狐狸去了死岛无需担心安全，莫乞已经被月老托付给有衣照顾了，所以如果有衣不管他，那意思就是说只有他是最没有安全保障的。 方龙秀沉默，半响后问了一句：“先生长久不回去会不会有所影响？” 无衣一愣，原本想说没有，但是忽地就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点头道：“有的。”当然是有的，他们修炼需要灵气，人界的灵气又哪里比得上栖凤山的灵气充沛干净。 瞧着先生如此坦然的神色，方龙秀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而无衣则是一时不想再多说。两厢正沉默着，眼见着这气氛会僵持下去，幸好夏青萝手里托着食盘往这边走来。 “陛下。”夏青萝身着一身水绿长裙，墨发随意一挽，堪堪不至于松散的程度，看起来十分清新。站在皇上身边，看着真是养眼的一对。 “国师大人也在。”夏青萝见到无衣也不惊讶，行云流水般行了礼。 无衣嗯一声：“正巧有事找陛下。” 夏青萝抬手勾了勾耳边的鬓发，笑道：“正好，一起用早点吧。” “娘娘盛情，微臣本不该推辞。”无衣笑着站起身，“但是不巧助情司有点事，微臣恐怕没那个福气了。” 夏青萝微微一怔。她忽然觉得国师大人好像跟她生疏了不少。是许久不见的缘故，还是原本他们一直就是这么生疏？ 无衣朝方龙秀行了一礼：“微臣告辞。” “既然有事那便去吧。”方龙秀淡淡一句没做任何挽留。 夏青萝看着无衣离开的背影，回头瞧向皇上陛下。 此时，皇上陛下垂着眸，她看不清陛下是什么神情，但神情大抵是安静的，兴许是太安静了，夏青萝觉得有些不安。她方才一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清哪里有问题。 “站着做什么，坐下来一起吃吧。”方龙秀开口打断了夏青萝的思绪。 没什么，或是自己想多了，皇上和国师的感情好着呢，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夏青萝笑了笑，坐在方龙秀旁边。 不过，这顿早点用得并不顺畅，吃到一半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夏青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边一个小姑娘跟风一样便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风伴狩风大人。 是蜜色公主。夏青萝认得，这公主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也是宫里岁数最小的公主。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眼见着对方就要直直冲到怀里，方龙秀将筷子重重一放，板着脸呵斥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个公主的样子！” 蜜色一听，立即停住脚步在方龙秀跟前站好，只是一张脸气鼓鼓的，眼睛很不老实地滴溜溜地转。 风伴狩站在一旁一脸无辜道：“属下没拦住。” 朕看你压根是没拦。方龙秀抬了抬下巴，道：“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蜜色立即道：“蜜色找皇帝哥哥有事，很重要的事。” 难道这丫头又在学堂上欺负其他姐妹了或是又捉弄脸皮薄的解元先生了？方龙秀：“说。” “那个……皇帝哥哥为什么要把千逸哥哥关起来啊？”蜜色一脸委屈道，“昨晚我去玉林楼找千逸哥哥，可是门口的侍卫不让我进去。” 方龙秀沉默了几秒，道：“这就是你来找朕的原因？” 蜜色重重点头：“我原本昨晚就想来找哥哥的，可是风大人拦着不让，说哥哥很累睡着了，我只好今天来找你了。” 357.第357章 公主不胖 所以蜜色这是特意过来替凌千逸求情的，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方龙秀不说话，将筷子拿起来继续吃东西。 蜜色：“皇帝哥哥！” “用早点了吗？”方龙秀夹了个晶莹剔透的饺子凑到蜜色嘴边。 蜜色张嘴一口咬住又很快咬碎吞下，看着方龙秀撒娇道：“皇帝哥哥，你别关着千逸哥哥。”“你的皇帝哥哥差点被陈国的人刺伤，凌千逸作为陈国人，朕没杀他只是将他关上一关已经很便宜他了。”方龙秀顿了顿提醒道，“你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朕。再者，你身为公主，不要与他国的皇子走得那么近。” “皇帝哥哥受伤了？”蜜色惊呼，凑近了要瞧方龙秀。 方龙秀抬手抵住蜜色脑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是差点，朕没有受伤。” “没受伤就好。”蜜色捂着额头，眼巴巴地看着方龙秀，“千逸哥哥是好人，他不会想害皇帝哥哥的。他平时本就没什么朋友，现在你又将他关着，他会更寂寞的。” 方龙秀放下筷子，拿丝帕擦了手：“他有没有朋友，要和谁交朋友，都不该和你扯上关系。” “可是我就是想和千逸哥哥做朋友！”蜜色委屈着一张脸，“我就是想和他做朋友嘛。” “不行。”方龙秀站起身准备走。 蜜色嘴一瘪，说哭就哭：“我要去找太后，说皇帝哥哥欺负蜜色。” 方龙秀乐了：“哦，你去哪里找母后？” 蜜色一愣，意识到太后并不在宫里，随即张着嘴哭得更大声了：“我不管……我不管，皇帝哥哥欺负蜜色，皇帝哥哥坏。” “别哭了。”声音太大，方龙秀嫌吵。 蜜色不管不顾，往石凳上一坐，趴在石桌上哭得更起劲了。 没想到这一向虽然爱闹但也算懂事的蜜色这次却是不依不饶，方龙秀皱了皱眉，拂了拂衣袖要走。 “嘤嘤……哥哥不疼蜜色了，蜜色长大了哥哥就不疼蜜色了……蜜色再也不要长大了……”蜜色一边抓住方龙秀的袖子，一边哭得更大声更悲伤了。 方龙秀叹着气道：“是啊，怎么就长大了呢，小时候明明这么可爱。” 哭声嘎然而止，蜜色抬头，脸上挂着泪，惊讶地看着方龙秀。 方龙秀忍着笑。 “呜……哥哥果然是不喜欢蜜色了……。”这下子蜜色是真哭了，哭得一抽抽的，看着十分可怜。 于是方龙秀就有点于心不忍了，伸手摸了摸蜜色的脑袋：“好了好了，不哭，蜜色乖。” “呜呜……蜜色不乖，反正哥哥都不疼我了。” “……”方龙秀想了想，道，“朕不关着凌千逸。” 蜜色立即抬头：“真的？” 方龙秀：“……”对方说不哭就不哭，她觉得应该再考虑考虑。 蜜色：“呜呜……皇帝哥哥果然——” “真的，不关他。”方龙秀无语了。 蜜色立即跳起来往方龙秀身上扑去：“皇帝哥哥最好了！” 方龙秀没动，一旁的风伴狩伸手拉住了蜜色。 蜜色撇嘴：“皇帝哥哥从来都不肯抱抱蜜色。” 方龙秀：“你太重了。” 蜜色：“……” 趁着蜜色愣住的期间，方龙秀看了眼夏青萝后转身和风伴狩大步离开。 夏青萝很是善解人意地没有跟上去，而是夹了虾饺喂到蜜色嘴边，笑道：“这虾饺味道不错，公主再吃一个。” 蜜色怔怔地接受了喂食，在吞下后才愣愣问了一句：“我很重吗？”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腰身，“我是不是有点胖啊？” 夏青萝笑：“公主不胖……这虾饺好不好吃，再来一个？” “好吃。”蜜色张了张嘴又将嘴巴捂住，“但是不能再吃了！我要减肥！” 夏青萝：“……”公主，您真不胖，皇上那是逗你呢。 方龙秀离开青鸟院准备回逸心殿看看青平，一旁风伴狩道：“陛下当真要放了凌千逸？” “放了。”方龙秀顿了顿道，“在他身边多安排点人，时刻给朕看着他，减少他和公主的接触机会。” 风伴狩：“是。” “对了，那个棋行现在是什么情况？” 风伴狩：“在南燕宫很老实，问了两次青平的状况。” “嗯，这个棋行……陈国那边关于这几人的身份消息还没查出来？” 风伴狩：“难查，还需些时日。” 方龙秀走了一会，又忽然问道：“先生没去南燕宫看他？” 风伴狩：“没有。” 方龙秀想了想，道：“今晚把青平送回南燕宫，至于那个棋行……什么时候先生记起他了就什么时候送他回观星台，南燕宫这边派一个影卫在外围守着。” 风伴狩：“是。” 方龙秀：“今晚朕要去明月楼。” 风伴狩：“……是。” 方龙秀之所以想去明月楼，是因为她觉得先生今晚会去明月楼。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将一场本不该发生但的确已经发生的事情压了下来，且压下来后面对面相处得并不尴尬……啧，这种感觉是太清醒太理智的表现，然而有时候再清醒，在不再面对对方的情况下，行为总会与理智背道而驰。 于是，当方龙秀作为禾红袖在明月楼的房间里摆好烈酒小菜时，无衣果真不请自来。 “哎，怎么摆了两副碗筷？”无衣一进门便瞧见了桌子的菜肴，顺口问道，“红袖姑娘今晚有客人？” 方龙秀点头：“嗯，红袖在等人。” 无衣一怔：“这……那我来得真是不巧，我还是——” “先坐下吧。”方龙秀按住无衣的肩膀让他坐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中午，蔷薇苑 “啊！”蜜色一个惊呼猛地睁开了眼，而在她睁开眼时一个人坐在了床边。 “怎么了？” “千逸哥哥！”蜜色一阵茫然后惊喜道，“皇帝哥哥果真放你出来了……唉，你怎么在这里？” 凌千逸温和道：“我过来找你，他们说你在午休，我想见你便偷偷跑进来了……咦，你刚才做噩梦了？” 噩梦？蜜色一怔，随即神情又茫然起来，她揉了揉脑袋：“奇怪，我刚才好像梦到一个人对我说什么碧落黄泉，永不相见……永生永世，唉，好像是很长的一段话，我记不清了。” 358.第358章 我很喜欢你 窗外明月高照，月光隔着一扇窗透过珠玉帘子分裂成破碎的银色屑玉铺了一地，清冷的月光随着珠帘晃动又被屋里的烛火添上几分暖色，光影变幻中增添了几分旖旎风情。 方龙秀就在这破碎的暖色月光里，用着毫不委婉的灼灼目光将无衣从面无表情看得脸上渐渐爬上一层红晕。 当然，烛火映衬，先生其实压根没有脸色，这也有可能只是方龙秀单方面的猜想。 “你等的客人什么时候到？”无衣拿起酒壶倒了杯酒。 “你怎么不问我等的是谁？或者问我为什么要见别人。”方龙秀顿了顿，抬手按住无衣握着酒壶的手，“毕竟红袖承诺过，在明月楼只见先生这一个客人。” 无衣原本想说没关系，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能告诉我的原因吗？”然而他一问出来，自己便回过味来了。他好像在在意，而在意的上升空间好像是吃醋。这样一想，他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 无衣在想什么方龙秀不知道，她只是目的得逞一般笑了一下：“因为公子这段时间来得次数越来越少，红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实在是无聊。” 无衣还在为上一句失言发问而懊恼，此刻听到了对方的话也没有回答。 方龙秀叹气道：“公子啊，你或许会见许多人，有很多在乎的有其他喜欢的，但是红袖只有公子一人。” 无衣一怔，抬眼看她。 方龙秀毫不回避无衣的目光。 无衣忽然有些心虚，他甚至有种兵荒马乱想要弃械投降的错觉，这让他忐忑。他想走了。 “姑娘的客人恐怕快来了，我还是先走吧。”他这么说着，果真便站了起来。 “我要等的客人就是你。”方龙秀跟着站起身，拉住了无衣的衣袖，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无衣，“无衣，我只会等你，没有别人。” 无衣有些晃神，晃神后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什么却又很不适宜地想起另一个问题：“那……那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呢，你不等他？” 方龙秀一怔，无语了：“你可真会破坏气氛。”哎，她说出这样的情话也是不容易的。 无衣更尴尬了：“可是……”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 “我不等他。”方龙秀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如果他爱我，肯定不会让我等他的。” 无衣不爱她，所以，她是方龙修时是不会等先生的，只有身为禾红袖身为一个女子时才会愿意等着无衣。 那样淡淡的语气配着微抿的嘴角，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无衣却突兀地伤感起来。 “我们喝酒吧。”无衣又坐了回去。 想起他们之间的状况，方龙秀也收起了笑容：“好。” 方龙秀今日准备的是烈酒，不是想喝醉，而是想用烈酒刺激味蕾刺激喉咙，想要那种灼烧感。 两个人都有点喝不惯，无衣咳了咳，剥开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缓了缓那种刺激，道：“这酒是不是太烈了？”烈的烧喉咙。 “但很爽不是？”方龙秀笑着又给无衣满上。 无衣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很来劲。 于是，烛火惺忪，烈酒烧人，不过三四杯入喉，方龙秀与无衣不可避免地有些晕了。 “红袖，我觉得你很好。”无衣举着杯子要敬方龙秀，“真的，你很好。” 方龙秀笑：“我这么好，你也不喜欢。” 自从无衣的修为被封后，他现在的酒量就没以前好了，至少没有方龙秀的酒量好。 此刻方龙秀若是说有点晕，那无衣便是有点醉了。他看着眼前的姑娘，是真的觉得很好，心里某一处像是被烈酒渗透，于是心里的那一处也跟着醉了软了。 “没有，我很喜欢你。”无衣一脸认真道。 方龙秀听见了，也听进去了，但是并不想放在心上，她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副模样落在无衣眼里，自然是觉得对方是不信，于是他站起身走到方龙秀面前，抬手托起对方的下巴，低头亲了一下脸颊，然后继续认真道：“你真的很好。” 方龙秀先是一愣，随即被无衣的行为逗乐了。朕当然好了，用不着先生一再强调啊。 知道先生大概是醉了，方龙秀也不同计较，只笑道：“我真的有那么好？” 当然好了，我无衣看上的姑娘绝对不会差。无衣郑重点头。你很好，你爱着的那个人不爱你那是他没那个眼光，所以你别伤心。 方龙秀抬头看着无衣，对方的眼睛异常明亮，像是一把多情的月光碎在了眼底，于是眼里除了璀璨的光泽还多了几分柔情蜜意。 这喝醉的先生真是可爱，连看人的目光都变得多情起来。方龙秀心里一动，站起身就凑过去亲吻对方。 无衣那璀璨的目光顿时透出几分茫然。 “既然这么好，你亲一下脸颊就满足了吗？”方龙秀压低声音在无衣耳边道。 那声音像是一个闷雷在耳边炸开，炸得无衣的脑袋更晕了，不仅晕了，还似乎出现了幻觉。不然他怎么觉得方才站在面前的人是方龙修那孩子呢。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蔷薇苑 “肚子饿。”蜜色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有点睡不着。明月高照，时辰不早了，可是她就是不困。 她想凌千逸，想起中午午休时千逸哥哥在听了她的噩梦后说的话。 千逸哥哥说，蜜色做这样的梦啊……或许是你前世欠了谁的债，今生要等着还，因为找不到那个人，所以不能安宁。 “什么意思呢？”蜜色不懂，她又翻了个身，觉得肚子更饿了，“好饿。” 而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窗户一声响，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蜜色立即翻身坐起：“谁？” “蜜色，是我。” 借着外面皎洁月辉，蜜色认出了对方：“千逸哥哥！” 凌千逸走过去，手中还端着一碟糕点：“我做梦时梦到一个傻瓜正饿着肚子……吃吗？” 蜜色摸了摸肚子，看了看糕点，果断摇头：“不，我要减肥，皇帝哥哥嫌我太胖了不肯抱我。” 凌千逸：“……”皇帝不抱你，恐怕不是这个原因。 359.第359章 起了情·欲 哎，当真是一根木头，遇到先生，好像只有她主动的份。方龙秀伸手抱住无衣，脑袋搁在无衣的肩膀上无奈地叹了叹气。 看，这声叹气似乎也很像那孩子。无衣抬手按了按眉头，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醉了。 “红袖……” 无衣一开口，便被方龙秀以唇封口。 无衣：“……” 方龙秀咬着无衣的下嘴唇磨了磨。 都这样了，无衣觉得他再无动于衷那可真说不过去。于是，他顺了此情此情，捧住姑娘的脑袋将这个吻继续下去。 这次的吻很激烈，并不是浅尝辄止，最开始的主要原因是姑娘太主动太热情，无衣不能丢了面子想要找回主动权。至于之后为什么失控，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吻的停止，就是因为差点失控。 当无衣察觉到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产生一种急切的欲/望时，他先是愣住，随即全身僵硬，心情连带着身体的欲/望一起被冻住。 察觉到无衣的突然僵硬，沉浸在亲吻中的方龙秀也很快清醒了过来，她抬头看无衣，带着疑惑：“怎么了？” 或许是亲吻久了，这个吻结束时他们之间的嘴角牵连了一根极细的银丝，银丝挂在唇上，在烛光与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得生出几分色/情。 轰隆！ 于是无衣从僵硬状态直接变成了无比尴尬且无语伦次地状态。 “我……你……我们……” 方龙秀并不尴尬，但是她难得也害羞了，即便是在戴着面具的情况下她也不敢直视无衣了。 “我们……”无衣在一阵语无伦次与手足无措后渐渐强行镇定下来，“咳……我们继续喝酒吧。” 如果说无衣能镇定下来，那么经过一阵害羞的方龙秀只会更加镇定，并且她的镇定是真的镇定。 方龙秀：“好，我们继续喝酒。”坐下后果然就提着酒壶给无衣倒酒。 无衣饮了一口，总算是稍微有所缓解。 方龙秀眼珠一转，道：“你方才是不是……嗯，对我起了情/欲？” 无衣一口酒入喉，一半喷出，另外半口在喉咙里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方龙秀毫不愧疚地笑了起来。 无衣拍着胸口，责怪地看着她：“你……你个姑娘家怎么——” “我怎么了？”方龙秀好心提醒他，顺便趁此机会不让无衣多想，“我是明月楼的姑娘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还有，你方才那是什么表情，我身为明月楼的花魁，你不对我产生欲/望才是不正常吧。” 无衣一时无话反驳。 方龙秀又给无衣倒了杯酒，顺便问道：“今晚留下来吗？” 无衣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很快回道：“不了。”现在就算是早上没事，他好像也不敢留下来过夜了。 方龙秀也不意外。她发现了，先生似乎对于叫她起床这件事很认真，即便是去了没叫她起床也会留在那里见到她后才会走。 这其实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比以往更认真的态度虽然说明了先生对她的重视，但也说明了先生做下某个决定的坚定。而这决定，并不难猜。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又要走了，又有事？”然而，她此刻还是需要装个不知情的样子的。 无衣连忙点头：“嗯，有事。” 方龙秀笑，无衣被她笑得心虚，喝完杯中的酒站起身道：“我……我该走了……明天……不是，有空就来看你。”顿了顿又道，“你其实不用一直待在房间里，出去交交朋友散散心也好。” 方龙秀：“不怕我跟别的男人好了？” 无衣又是一阵咳，摆了摆脸色：“红袖，你早点休息，我走了。”说完仿佛屋里有人追他一样立即就开门离开了房间。 出门走得太急，在楼梯上还撞到了别人，连扶住对方道：“抱歉……” “唉，先别走啊。”对方却是将他的手臂一拉。 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姑娘，无衣连忙道：“姑娘，我真——” “无衣公子，你不会不记得奴家了吧？”那姑娘华紫暗红衣裳，脸上化着浓妆。 “你是？”好像有点眼熟。 那姑娘一愣，笑得有几分感叹：“果真是不记得，想必是因为奴家年老色衰……唉，我是夭夭，还记得我吗？” “夭夭……桃之夭夭？是你啊。”无衣一愣。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姑娘，不过明月楼里的姑娘来了又去，夭夭这个名字也不止一个人用过。这个姑娘看着眼熟，印象中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哦，那好像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当时方盛兰还没死，在明月楼遇刺的时候夭夭当时也在场。 “真是红颜易老，不过几年光景，奴家不说出名字无衣公子就不认得奴家了。”夭夭叹着气，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无衣，笑道，“公子倒是依旧那么器宇轩昂，光阴在公子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无衣：“姑娘说笑了，姑娘哪里老了，应该是更加成熟有魅力了。” “公子还是那么会说话。”夭夭凑近了无衣一点，“夭夭现在没有接客人了，平日里帮着艳娘管管姑娘，公子若是有空便去夭夭房间里坐坐。” 对于夭夭的靠近，无衣有些稍感不适，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笑道：“嗯，有空一起喝喝酒。” 夭夭却是不依不饶，将手搭上无衣的胸口，笑道：“听艳娘说公子在明月楼包了一位姑娘却是时常有些日子不来，来了明月楼晚上也不住下，公子让那姑娘夜夜独守空房，也不怕姑娘耐不住寂寞跟别人跑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蔷薇苑 凌千逸将碟子里的糕点捻起一块送到蜜色嘴边：“桂花糕，尝尝。” 蜜色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最后还是扭开了脑袋：“我堂堂公主说不吃就不吃，你不要引诱我。” 看着面前摆过脸却又忍不住偷瞄的蜜色，凌千逸失笑，随即点着碟子的糕点道：“这块是桂花糕，这块是杏花糕，这块是莲子糕……哦，还有你皇帝哥哥最喜欢吃的红袖糕。” “你太坏了！”蜜色扭头瞪他。 凌千逸抬手掐一下对方的脸：“没事，吃吧，你不胖，再说了，不管你胖不胖，在千逸哥哥眼里都是一样的。” 360.第360章 狠心 无衣忽然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于是他很直接地拉下夭夭的手，道：“夭夭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叙。” 夭夭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惊讶道：“公子这般举动……哈，会让夭夭觉得公子是嫌弃夭夭呢。” “没有，我……” 只是突然之间不怎么喜欢他人的触碰而已，可这样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以前虽然只是对这些姑娘怀着欣赏的意思对她们没有其他多余的欲望，但也是不拒绝不反感她们的亲近。 无衣忽地笑了一下，主动凑近了些，又伸手搂住姑娘的腰肢，道：“夭夭，我的确是有事急着离开，方才不是故意之举，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夭夭心里明镜似的，对方这么说了她当然不会揭破：“那公子去吧，别耽误了事。” 得了话，无衣连忙道：“是了，那我走了。” 看着急急离开的无衣，夭夭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却是抬头看见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个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姑娘，戴着银色面具的姑娘，亭亭玉立的比楼里的姑娘高了不少。她站在那里，因为戴着面具不知道她看得是何处。 这个姑娘倒是没见过……咦，难不成就是被无衣公子包下后从不露面的红袖姑娘？ 夭夭正想着，却不曾那姑娘忽然低下头看了过来。目光犹如利剑，她被迫知晓对方看得正是她。心里一惊，然而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对方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这红袖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艳娘这是招来一个什么主，可千万别惹祸上身啊。夭夭正惊疑不定着，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正是艳娘。 别说无衣公子没什么变化，这艳娘似乎也是一个没变化的主。 “怎么傻傻在这站着？”艳娘摇着宫扇，掩着嘴角笑，“行了，别多想。” 夭夭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一番点了点头：“也是。”这明月楼主事的是艳娘，对方手段高明着呢，是她瞎担心了。 方龙秀回到房间，风伴狩已经在等着了。她一声不吭，进了屏风内洗脸换衣。对着镜子摘下面具，眼睛干干净净的没有眼妆，眉目没有任何修饰，连眉心那一点红痣也不曾遮掩。 自从将面纱换成面具后，她便省去了这些步骤，每次只简单绘了唇形，点上唇脂。这样一来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烦……然而，只要先生摘下她的面具就定然能一眼认出她。 方龙秀觉得自己也差不多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想将这面具扔了，想让先生多看看她这张脸，记牢她这个人。 啊，对了，先生忘记刚才那个女人用了多久？再怎么算，也不过七八年光景。那么，往后……先生会在多久忘了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者，不到十年光景？ 方龙秀捏着梳子不自觉一用力，木梳在手中断成了两段。她垂眸看着断开的木梳，猛地站了起来。 风伴狩站在屏风外，听见里面椅子移动与地板发出的刺耳摩擦声，皱了皱眉开口问了一句：“陛下？” “没事，很快就好。”方龙秀扔掉梳子，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去换衣服。 不能想太多……她要学会控制，不可贪恋太多，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是的，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方龙秀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也的确控制地很好。时间匆匆而逝，黑夜中高悬的明月一天比一天圆，眨眼间便到了一年的年尾。 在这期间，她与先生，除了每天黎明的见面，便只有偶尔的明月楼之约，除此还真是不曾有过其他的交集。对此，方龙秀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自己，还是该佩服更加心狠的先生。 她好歹可以借着禾红袖的身份与他亲近，可是先生呢根本不知道禾红袖是她，却可以一直做到除了黎明的公事化问早外不和她有任何纠缠，这可真是狠心啊。 因此，当她盖着毯子烤着火倚在软榻上听青平弹琴时，门外宫人来报国师求见时，她甚至觉得这是她于冬日里做的一场细雪无痕的暖梦。要知道即便是中秋月圆之夜，她想召他进宫一聚也是找不到人影，可现在倒好，竟是自己找上门了。 “请国师进来。”方龙秀又看向青平，吩咐道，“别停，继续弹。” 青平含笑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弹了起来。 话落，那边无衣已经打开门掀开帘子进了屋里。因为青平受过严重的伤，冬天特别怕冷，南燕宫里都挂了防寒的厚实帘子，平时稍微冷些便会生火，于是大冬天没事时她总喜往这边跑。青平的琴弹得不错，烤火听琴看书，是个舒服的选择。 屋里不冷，方龙秀穿得也不多，于是在看到无衣裹着裘衣，嘴唇还泛着乌青时着实有些意外。 “微臣参见皇上。” 似乎的确是很冷，这人的语气都透着几分冷意。 方龙秀坐起身，抬手招了招：“先生，到朕这来。” 无衣也不推辞，走过去站在榻前。 方龙秀什么话也没说，抬手摸了摸无衣的手，入手冰凉。无衣垂着的眼颤了颤，因为离得近，方龙秀甚至能看见无衣睫毛上带着的寒气。 “坐下来烤烤火吧。”方龙秀收回手又躺了回去。 她手中握着一卷书，靠着软枕支着脑袋，看着无衣面无表情地走到火盆前坐下，坐下前神色淡淡地看了眼弹琴的青平，于是坐下时便有了微微的一下停顿。 方龙秀沉默了一会，笑了笑，道：“先生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有事？” 无衣伸着手烤火，这会的功夫，乌青的嘴唇终于恢复了淡色。衬着身上那件雪白的裘衣，竟是格外的脱俗好看。方龙秀垂了垂眸，有些心痒。 无衣道：“微臣此次前来是想与皇上商量一件事。” “先生有事可以之言。”哦，先生竟是有事与她商量，他不是一向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嘛。 “微臣想将方青逍送往南方。”无衣顿了顿，“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近来越来越受不得寒了。” 361.第361章 越说越错 方龙秀放下手中的书卷坐了起来。先生这段时间除了待在助情司解决案件和修炼外，隔三差五总会去一趟侯爷府。现在又要为了方青逍去南方？ 屋里琴声悠悠，炭火烧得霹雳作响，安静又不安静的氛围里，方龙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无衣，不拒绝也没答应。 无衣被看得莫名，忍不住解释道：“我送了他会很快回来。” 方龙秀收回看着无衣的目光，拿着火钳拨了拨炭火，道：“暂且不论朕答不答应方青逍离开帝都，就算是朕答应……呵，路途遥远且方青逍的身体既然不好定然不能长久赶路，那先生可知这一来一去定然不止一个月之久。” 无衣点头。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亲自护送他过去！中秋就算了，除夕之夜你也要丢下朕，丢下禾红袖吗？还有，既然方青逍畏寒，为什么不早早离开帝都，偏要选择这个时候！这都快过年了他前去南方，不觉得太迟了吗！方龙秀压了压怒火道：“先生不打算留下来陪朕过年？”很多年了，先生接连好几年都没陪她过年了。 无衣：“……” 过年？哦，是了，人界的习俗。他没过惯，所以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可是方青逍那家伙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有衣还不知道什么出关，他留下的灵丹恐怕撑不了多久。 方青逍畏寒是真的，但他们不是因为畏寒离开，而是要去南方找方青逍之前在那边留下的一处宅院，他之前还没有占有方青逍这个身体的时候在那边留下了些东西，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看来先生是当真没放在心上。方龙秀放下钳子：“朕不同意。” “……”无衣，“那什么……那我们过年之后再走？” 方龙秀这下是笑了，不过是冷笑：“所以先生是打算错过朕的及冠礼？” 无衣：“……”好像越说越错。 气氛又冷了下来，无衣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觉得今天果然是不利出门，应该好好待在助情司的。他是浮萍之身，怕热怕冷，平时修为在身，随时调动灵气护体，现在可好，冷了只能紧紧裹着。 “朕可以答应让方青逍离开。”方龙秀忽然开口。 无衣眼睛一亮。事情有转机啊。 “但是先生不可以去。”方龙秀补充道，“朕可以派人护送他去，并且保证不会伤害他。” 无衣：“……”还真被方青逍那家伙说中了。 方龙秀：“如何？ “……”无衣干咳一声，“我回去与他商量商量。” 方龙秀：“也好。” 无衣说着当真就站起身要走，方龙秀简直是有些无可奈何了。无事不来，事情说完就走，当真就不肯多留一会！ “慢着。” 无衣：“……”哎，不会想改变主意吧？ 方龙秀抬头看无衣：“先生，既然已经来了南燕宫，那便留在这里陪朕用过午膳再走吧，走之前顺便把观星台的人领回去。” 无衣一脸疑惑。 方龙秀偏了偏头：“伴狩，去房间里把棋行带出来。” “棋……”无衣收住了惊讶。是了，棋行自从上次被带到南燕宫后就没见到他了。 方龙秀：“忘了？” “啊，忘了。”无衣微微垂眸。其实并不是忘了，只是棋行一直未回观星台，以为他已经成了你的男宠。如此，他根本不想多问。 自从青平受伤后，他便俨然成了皇上在后宫里最宠爱的人，就连平时最受宠的夏青萝与那怀有身孕的闻妃都无法相比，无衣每次在宫里即便不关注这些事情也会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传闻。 比如，今天皇上又带着青平去花园赏花了，又说青平弹琴皇上舞剑啦，接着又是皇上和青平下棋到天明，再就是皇上竟然亲自为青平穿衣束发……过一段时间，便有人小声议论，说什么青平若是女子，皇上必然会为他描眉点唇，说什么青平若是宫里的一般女子，恐怕这皇后之位便该有主了。 乱七八糟，不论真假，听了总是让人心烦的。于是索性减少来宫里的次数，即便要住宿在观星台也不乱走，彻底来个眼不见为净。 的确是很久不曾见到棋行了，所以看见风伴狩将棋行带出来看到他那个模样时，无衣着实是有些意外。 棋行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像是得了一场大病，脸上青白交加不见血色，行动似乎不便，是被风伴狩搀扶出来的。 无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倒是棋行似乎心情还不错，见了他眼睛一亮，嘴角立即扬了起来：“无衣大人可算是记起棋行了。” 无衣走过去，鉴于对方的确是观星台的人，本着类似护短的心情，十分不悦地问了一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棋行还未说话，软榻上的方龙秀开了口：“自上次棋行为护先生受伤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许是心里惦记着先生于是伤口也痊愈得慢些。” 无衣一脸质疑：“……”什么鬼，青平那样的伤都痊愈了，他还没好？ 棋行笑道：“那刀上淬了毒，余毒未清，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个解释倒是勉强可以接受，只是……无衣瞄了眼棋行这副随时要倒的模样。罢了，即便这不是真相，他也不想插手此事，皇上对棋行做了什么，看着他的面子也总是要留他一命的。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前往皇宫之前 侯爷府里，方青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火盆旁，他不紧不慢将茶泡好，才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无衣。 “你打算护送我去南方？” 无衣点头：“唔，反正我也闲着，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方青逍不回答好也不回答不好，只在一番思量后笑道：“你去不了，方龙修不会让你去的。” 无衣沉默几秒：“我们尽管自己去，关他什么事。” “你以为我们现在这个情况还是以前？”方青逍摇头道，“不比以前了……没有方龙秀的准许，我们出不了帝都，而我，没有方龙秀的准许连这侯爷府也出不了。” 无衣站起身：“我去找他。” “你尽管去问。”方青逍笑道，“我把话放在这里，我可以走，你走不了。” 362.第362章 不要动她 “我来吧，到这边烤烤火。”无衣主动扶住棋行。然不论如何，对方这个样子，他倒是担了几分不管之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方龙秀拿起书卷翻看，将书卷翻得“刷刷”作响。 无衣扶着棋行到了火盆旁，到位置了他便放了手，谁料他刚一放手，对方一个踉跄就往火盆扑去。 无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对方抱住。 “小心点。”无衣心有余悸。 棋行却是一点也没怕，笑道：“无妨，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 我如果会护着你，你会弄成这个样子？无衣忍不住叹气：“别贫，坐好。”这下无衣在待对方坐稳后才敢放手。见棋行穿得单薄，便随手将身上的裘衣解了披到他的身上。 棋行笑了笑：“大人这么关心我，那一刀棋行挨得心甘情愿。” 铮……一直不曾停歇了琴声突兀地失了音准。青平在一怔后很快反应过来：“抱歉。” 正要接着弹，方龙秀将书卷一合：“别弹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到朕这来歇歇。” “是。”青平缓步走到方龙秀身边，还未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便被方龙秀拉着坐在了软榻上。 “挨着朕坐。”方龙秀扔开书卷，握住青平的手，嗔怪的语气，“手又凉了，让你多穿些衣服。” 青平温和地笑了笑：“陛下的手很暖和。” “那朕帮你暖暖。”方龙秀说着将青平的另一只手也捧在了手里。 无衣撇开目光去看棋行，低声道：“今天跟我回观星台？” 棋行点头：“大人总算记得来接我回去了。” 无衣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以为你在南燕宫当男宠了。” “……”棋行笑道，“怎么可能，我是观星台的人且对无衣大人忠贞……忠心不二！” “伴狩，棋行是不是该喝药了。”方龙秀忽然开口。 棋行立即收了笑容。 “……”无衣啧了一声，“让你别贫，哪天死在这张嘴上我可不负责。” 棋行幽怨地看了眼无衣，无衣低眉敛目专心烤火，像是能从那火里看出一朵花来。方龙秀见了，嘴角微微扬起，又怕气氛僵硬了，便指了指书道：“青平，朕看书看乏了，你给朕接着往下念念吧。” 青平：“是。” 方龙秀看的不过是一本诗经杂谈，青平的声音如温水圆润，念起来如溪水潺潺，带着一种坐看云卷云舒的悠然惬意，舒服如春风拂面煞是好听。 无衣忍不住瞧了瞧，越看越觉得这青平瞧起来有点像有衣那家伙。要知道有衣正常时在外人眼里便是这般儒雅无害如表面，其实心里不知藏了多少事情。 有衣……无衣一直都没弄清楚，方龙修这孩子心里到底装着谁。无衣不会质疑方龙修对他的喜欢，但是这份喜欢是不是因有衣而起他不能确定。 明明那次在桃花林里以有衣的样子做出了试探，可是对方的反应并不像是有衣念念不忘啊。 “想什么呢？”棋行忽然握住无衣的手，“手指都快戳进火炭里了。” 无衣连忙将发烫的手收回。 是了，他想什么了。对方心里放着的人多着呢，有他，有青平，有夏青萝，有闻妃……哦，没准还真有有衣呢，这么多人，呵，他管不了对方的心也不想管，那便管好自己的心就行了。 这么想着，无衣的心情便好了些。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午膳的桌子上，直到方龙秀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啊，听闻先生在明月楼包养了一位姑娘，虽然不是常去，但每次去只找她，可有此事？ 无衣顿时就收了笑容。 其实方龙秀提起这件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无衣心情好，又见棋行身体不好，便很是勤快地给棋行夹菜，而棋行的嘴角就一直翘着，看得她心里十分窝火，才会一时冲动提起此事。 不过，倒是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 反正已经问出来了，方龙秀也不介意继续多问点情况：“先生这个表情……嗯，你很喜欢她？” 无衣放下了筷子，道：“微臣吃饱了。” 方龙秀皱了皱眉，抬眼看着无衣，想了想道：“朕派人跟着先生只是为了保护先生的安全，并没有监视的意思。” “微臣明白。”然而无衣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依旧冷冷的。 那因为什么突然生气？方龙秀也放下了筷子，希望先生能给个解释。 无衣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别打扰她，不要动她，一下子都不行。” 风伴狩：“……” 方龙秀：“……” 棋行歪头看向无衣，一脸惊讶。 “看什么看，跟我回去。”无衣将棋行手中的筷子一抽放到桌子上。 “……”棋行反应不慢，“哦，那……走吧，你扶着我。” 无衣果真扶着棋行就要走。 “等等。”反应过来的方龙秀跟着站了起来。 无衣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方龙秀。 方龙秀也不生气，也不阻止，只是让风伴狩拿来了她的裘衣。 “外面天冷，先生别再冻着。”她亲自拿了裘衣走到无衣面前替他披上，再认真地替他系好，“放心，朕不会让人打扰她的。” “那就好。”无衣退后一步，拢了拢身上的裘衣，顿了顿道，“多谢皇上关心。”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棋行在南燕宫住下之后 棋行搬了张藤椅坐在门口晒太阳，也不知道晒了多久，昏昏欲睡间脸上的书突然被人拿掉了。 强烈的阳光至上方射向眼皮，随即在他想骂人之际又很快被什么挡住。棋行鼻子动了动，无奈道：“你不在房里休息出来做什么？”顿了顿又道，“你从昨天回来后便不与我说话，你到底在气什么？”又在对方没说话时接着道，“青平，你身上的青草味道好像淡了啊。”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青平神情冷淡。 棋行：“没事，一点外伤。” 青平沉默，最后压低声音，冷淡的神色露出不悦：“以后不可胡来。” “……”棋行，“你……这次过了。” “我心中有数，唯有你是变数。”青平转身进了屋子。 363.第363章 不得於飞 “需要帮你叫轿子吗？”扶着棋行一出南燕宫，无衣便问。 “不用，好久不曾出来走走。”棋行笑着，语气突然暧昧起来，“我倒是想大人能一直这样搀着我回去。” 无衣没心情和他贫，根本懒得接话。 棋行好奇道：“哎，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啊？” 无衣：“……” 棋行带着疑惑：“你不喜欢皇上了？” “……”无衣，“你话太多了！” 棋行不依不饶：“皇上要是吃醋，将你喜欢的人杀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无衣停住脚步，脸上的确是思考的模样。 棋行嘴角微微翘起。 “我会把你关着。”无衣招手叫来一旁巡逻的侍卫，“把这个人送到观星台。” “是，国师大人。” “……”棋行，“你怎么能这样……哎，你别走啊，你刚才还害得我没吃饱呢，你要对此负责。” 无衣一边走一边道：“麻烦小兄弟送他回去的时候顺便吩咐道童给他煮碗白粥。” “是，国师大人。” 棋行：“……” 真是不省事，原本还想亲自送他回观星台的。无衣慢悠悠走出皇宫，准备先去侯爷府与方青逍商量一番，再去……明月楼。 方龙秀离开南燕宫的时候青平已经在火盆旁的软榻上睡熟，她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脚步，淡淡开口：“如果……青平哪天想要离开，朕没准还会不舍。” 风伴狩：“陛下既然不舍，那便不放人离开。” 方龙秀笑了一下：“想离开的人朕终究是不想勉强的。” 风伴狩：“……”所以这到底说的是哪一个，还是两个都是？ “走吧。” 回到逸心殿，方龙秀倒是差点忘了一件事。 “伴狩，棋行的药还是命人每日送到观星台监督他喝完。” 刺杀的事不论青平和棋行有没有参与，他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其他人全部都死了，青平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么棋行没道理安然无事。那药虽不会要他的命，但也足够让他没有精力再做其他的事情。 再者，棋行对先生的态度，着实让她看着不顺眼。 风伴狩：“是，属下明白。” “关门，朕要练琴。”方龙秀顿了顿笑道，“今晚朕要去明月楼。” 风伴狩：“是。” 说到练琴，方龙秀继偷偷学了容妆后又偷偷学了古琴，而且还颇为上心。于是，当无衣敲开禾红袖的专属房间后就见一旁桌子上摆着一张七弦琴。 他一眼就看到了这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于是笑问道：“红袖，你不是不会弹琴吗？” “不会可以学，你经常不来，我没事跟别的姑娘学的。”方龙秀走到琴桌旁边坐下，又对无衣道，“我烫了壶杏花酒，又让后厨做了些爽口的小菜，你就边饮酒边听听我学得如何。” “提前烫了酒，你知道我要来？”无衣倒了杯酒。 方龙秀：“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无衣没接话。 “哪能每次都心有灵犀啊。”方龙秀随手拨动了两下琴弦，“提前准备着，不过是红袖每天都打算着公子会来。” 无衣这次就更不晓得怎么接话了。 “哈，骗你的，不用放在心上。”方龙秀点了点下巴，“听我弹琴吧……对了，想听什么类型的曲子？” “看来学得不错。”无衣总算不觉得尴尬了，他支着下巴想了想，笑道，“我突然想听听抒情的，嗯，弹一曲?凤求凰?吧。” 方龙秀笑：“是个很好的建议。” 不得不说，这曲子弹得有模有样，虽然听起来还有几分生涩，不过却没有影响到这曲子想表达的含义。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方龙秀看着无衣，借着面具的遮掩毫不克制自己的情绪。而无衣无知无觉，不过是因为他正喝着酒，思绪已经随着琴声跑了很远。 要过年了……今天方龙修不提还好，一提起，他就不得不清楚地认识到明年的及冠之日已经这么近了。 眼见着那一天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不安生。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其实今天方龙修提起红袖，他心里没那么生气，虽然在意但也没到站起身走人的程度，只是看着那孩子，他忽然就不敢再继续靠近下去。他怕，是的，害怕，害怕哪一天情绪不由自己控制，最终毁了那孩子。 那孩子应当好好地坐在皇位上君临天下，如那孩子儿时许下的豪言壮志那般，而不是在他这个外来人身上消耗青春。 而他自己，也合该继续做个自由自在的小神仙，不受红尘牵绊。 他们就不该走得这么亲密，更不该两情相悦。 思及此，无衣抬手解下了身上的裘衣。让那人身上的味道远离自己。 今天方龙修替他披上这裘衣时，他的心跳得很快，离得那么近，看着那孩子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其实很想抱一下那孩子。这些都是正常的，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不可以。 琴声热情奔放而又深挚缠绵，带动着情绪翻腾不止。无衣猛地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按住琴弦。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南燕宫，棋行的日常 喝了药的棋行躺倒在软榻上半天回不过神来，青平站在一旁，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送药的人走了？” “走了。” 棋行连忙挣扎着起来逼着自己将药吐了出来，只是这一来一回，当真是折腾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青平皱着眉道，“你还是想办法离开吧，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棋行：“不要。” 青平：“主子！” “哎，你别多想啊，我不是不放心你。”棋行笑嘻嘻道，“我只是现在还舍不得离开国师大人。” 青平：“……” 棋行叹气道：“唉，无衣怎么还不来接我回观星台呢。” “你再怎么念叨他他也不会来。”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青平缓了缓道，“国师大人恐怕已经把你忘了。” 棋行眼巴巴地看着青平：“你想想办法呗，比如让方龙修经常往你这里跑。” “……”青平，“即便你回了观星台，恐怕这药也少不了。” 364.第364章 绑着玩游戏 方龙秀抬头看无衣，也不问为什么，只笑道：“无衣，我弹得好不好？” 那声音里含着期待，虽是十分期待他的回答，但是明明已经满含自信。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语气……真的很像一个人。 “好，很好。”无衣点头。 方龙秀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无衣身前，笑意盈盈：“我当然弹得好，不然你也不会听得这么失神。” 无衣反问：“你弹着这曲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着我心里的那个人。”方龙秀笑，“你这么问，我会觉得你喜欢我并且为之吃醋了。” 无衣看着她不说话，他也不明白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该说先生聪明还是愚蠢，他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真的动了心，怎么能长期与她保持这样的暧昧关系。 想到这里，方龙秀嘲讽地笑了笑。 先生不知道是她，在没有看过她面容的状态下，在他们认识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就对这个禾红袖动了心，可是对方龙修却是无动于衷那么多年，即便是喜欢了，也是那样可有可无态度冷淡。 真是不公平啊，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方龙修付出的更多，等待的时间更长。 无衣：“我是喜欢你。” 方龙秀一怔，理解地点了点头：“知道，只是不爱而已，我知道。”顿了顿见无衣一脸严肃，便笑了笑，“好啦好啦，我逗你的，你我明知对方——” 剩下的话全部被人堵住，唇上传来冰凉而又异常柔软的触感，方龙秀瞪大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无衣。 对方轻柔地咬着她的嘴唇，方龙秀觉得痒忍不住仰头。结果她一动，对方立即一只手一揽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扶住她的脑袋，更加热切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他们亲吻这事有一就有二，即便那次无衣落荒而逃，后来也不曾拒绝和她亲吻。 无衣不厌烦这种接触，于是饮酒，喝茶，聊天，亲吻，相拥成了他们最常做的事情。 不过，让方龙秀惊讶的是他们虽然亲吻但一向是她起的头，先生像这般主动的好像寥寥无几，因为实在太少，以致于她一直认为先生其实就没主动过。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这个吻是先生主动的，方龙秀就毫不客气地想要抢主动权。没办法，她很激动，想要的更多，不满足浅尝辄止。 方龙秀觉得，或许是她装习惯了男人，又或是在皇位坐久了，她再怎么告诉自己是个女人，也不可避免地养成了男人的性子。 她喜欢主动，喜欢掠夺，喜欢与先生的亲热中掌控主动权，她有时候甚至想狠狠地欺负先生，让先生在她面前露出脆弱委屈的一面，想调戏先生，让先生因为她的举动而害羞。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想法，可是没办法，有时候她看着先生就心痒，特别想触碰他，哪怕是简单的肌肤接触都行。 比如现在，她不仅想要更多的触碰，她甚至想将先生绑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然后由她掌握先生的一切感官。 方龙秀这般想着，心念一动，便果真拥着无衣往床上走。明月楼的每个房间里都有特制的红绳，绑在人身上挣扎时不会伤到皮肤又难以挣脱。 一到床边，方龙秀便睁开眼，反身一推将无衣推到在床。 无衣没怎么在意，因为对方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都习惯了。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于是等无衣反应过来，方龙秀已经拉着床头的红绳绑住了他的双手。 “……”无衣一下子清醒了，只是他还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只奇怪问道，“红袖，你绑我做什么？” 方龙秀不停歇，在无衣还在纳闷之际调头就把无衣的双脚也给绑了。 这下即便无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都察觉出不对了。他挣了挣手脚，发现被绑得很牢固，他没办法逃脱。 “红袖，你要做什么？”无衣心中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龙秀低下头亲了亲无衣的额头，又慢慢移到他的嘴角，笑着回道：“我们来玩个游戏。” 被人绑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衣只能依着方龙秀的话问道：“怎么玩？哎，我说……你先放开我再玩成不成？” “不成。”方龙秀笑，“松开你大概就不会老实回答了。” “……”无衣偏了偏头，他觉得这位置有点不对，再怎么看，玩这种游戏也应该是他绑着红袖玩吧。 方龙秀：“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无衣：“……”我不同意你也不会解开的。 “游戏开始。” 无衣一瞬间集中精神，然而方龙秀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他被撩拨地有些心不在焉，连忙晃了晃脑袋：“玩什么？” 方龙秀抬头：“从游戏开始，我亲了你多少下？请回答，回答不出来就脱你衣服。” 无衣傻眼。这是什么游戏？你先前不说，谁知道你亲了多少下！ “看来是不知道。”方龙秀含糊地说了一句，手指摸索着解开无衣的衣服。 “下一个问题。” 无衣这下学乖了，立即专注精神。 方龙秀咬了咬无衣的嘴唇，笑：“真乖……我现在能不能不脱你衣服？” “不能！”无衣回答地很快。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方龙秀闷笑。 无衣反应过来，立即恼怒了：“你！你这是——”无衣吸了口冷气，因为对方的手指突然钻进了他的衣服里面，与他的体温不同，对方手掌心的温度似乎比他身体的温度还要高。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南燕宫，棋行的日常 青平推开门的时候，棋行正躺在床上看出，见着他进来，把书一扔，就问道：“方龙修走了？” “走了。”青平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随手倒了杯茶，见棋行一直在打量他，眉头狠狠皱了皱，“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 棋行：“他还是没碰你？” 青平将茶杯重重一放：“你很失望？” “咳……”棋行躺在床上疑惑道，“既然不是要与你做那等事，为什么每次他一来就不让我出去？” “……”青平冷笑，“大概是你那张脸让人看了心烦。” 365.第365章 太乱来了 炙热的，烫人的……无衣在一愣后，身体彻底绷紧起来。 方龙秀目光灼灼地看着无衣：“你的身体真凉，我帮你暖和起来好不好？” 不好，很不好。无衣立即拒绝：“红袖，我天生体凉。” “可是总有发烫的时候。”方龙秀嘴角微微挑着，目光紧紧盯着无衣的眼睛，手掌在无衣的肌肤上轻轻揉捏。 “红，红袖，你快住手。”无衣是真的心慌了。他感觉今天的禾红袖很危险，这样下去非常不妙。问题是现在挣不开！ 先生现在这个样子很弱小，弱小到完全可以被她掌控。以前那个无所不能的先生深深吸引着她，让她仰慕。现在的先生，让她很想欺负。 方龙秀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心理恐怕是有点问题。不过，没关系，有问题不要紧，在控制范围内，她乐意享受这种问题。 “你笑什么？”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无衣有些恼怒了。 方龙秀安抚地去亲无衣的脸：“无衣，你现在特别有魅力。” “……”无衣，“你解开绳子我会更有魅力。” 解开就不能为所欲为了。方龙秀笑着将无衣解开的衣服扯开，笑道：“那就更糟糕了，你的魅力再大些，我怕我就舍不得放开你了。” 说归说，别动手！皮肤接触到冷空气，再被一只炙热的手掌所覆盖，而就在这样忽冷忽热的感官中，无衣很是惊讶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热，并且还在持续升温。 方龙秀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她凑过去亲了亲无衣的嘴角，道：“你看，这不是暖和起来了嘛。” 无衣：“……” 眼见着先生的脸越来越红，那红晕一路爬上耳朵，一路蔓延到脖子，方龙秀心痒地凑过去咬了咬无衣的腮帮子。 “……”无衣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 先生，不要以为采取消极态度就能让朕放过你哦。方龙秀无声地笑了笑，低头将一个个轻柔的吻落在无衣的脸上，随后一点点下移，最后毫无预兆地一口咬住无衣的喉咙。 如此淬不及防，无衣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后睁开了眼。 “红袖！” “我在。”方龙秀抬起头和无衣微微泛红的眼睛对视。 无衣瞪着方龙秀，大约有那么几分色厉内荏的意思：“你，你不要过分了！” 方龙秀笑：“这些往日我们没做过？” 无衣：“……不是这种情况。” 当然不是这种情况。朕当然知道，不就是先生有一次酒喝多了点，朕一撩拨，先生差点就把持不住了么。 “所以我要加倍地还回来。”不然这不符合朕有仇必报的性子。 无衣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欲哭无泪:“上次……我不是故意的。” 方龙秀一边继续往下亲吻，一边含糊道：“难不成是我逼迫你的？” 无衣不仅反驳，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不顾自己的意志真的有了反应。他觉得十分尴尬，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但是和禾红袖撕破脸更是不愿意，于是他带着反抗心理在方龙秀再次吻过来时偏头躲开了。 方龙秀不悦地眯了眯眼，但是又很快弯起了嘴角。没关系，这个人是先生，她应该要有足够的耐心。这次就不玩严重了，但是不介意先拿点好处。 方龙秀歪了歪头。啧，要什么好处呢？ 上方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无衣转了转目光，将脑袋转回来瞧个究竟。谁知道他刚一动，双眼就被人捂住了。 无衣：“红袖？” 方龙秀抽出无衣的腰带给无衣系上。 “红袖？”眼睛被腰带蒙住住，目光所及，还能看到眼前的模糊身影。 “嘘！” 方龙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无衣大概看出了这个动作，愣了愣，忍不住问道：“红袖……你，你要做什么？”对方不说话，无衣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看到她慢慢俯下身来，随后他的耳边传来湿热的呼吸。 “无衣，能告诉我你的年龄吗？”方龙秀问。 无衣不想骗人，于是干脆摇头。怎么说，按人界来讲他的岁数已经属于老不死的妖怪，按神界来算，他还是一个完全没长大的孩子。若不是主子出手，即便栖凤山的灵气再充足，他这片浮萍恐怕还变化不出人形。 “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无衣怔了怔，这种无奈的叹息好像……好像……只是不等无衣陷入自己的情绪，他便被身上的触感吓得像是被扔上的鱼猛地打了挺，无奈手脚被缚住，鱼可以跑，他还是被禁锢在床上无法逃脱。 “红袖，你住手！”无衣的声音因为太惊讶而显得有些惊骇。 “真吵。”方龙秀凑过去吻住无衣的唇，不给他再开口拒绝的机会。 在轻吻和抚摸中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的氧气被掠夺，于是想从对方那里将氧气夺回来结果却失去的更多，如此循环，无衣觉得自己会在这场争夺人断了呼吸。 眼睛被蒙住，耳朵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鼻尖下全是对方身上的幽兰暗香，这些感官被蒙蔽，于是肌肤的触感便格外清晰。那只在敏感处作乱的手，真的是……真的是太乱来了。 红袖……红袖…… 无衣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朦朦胧胧中好像是谁在耳边又轻轻叹了一声，很熟悉很熟悉的叹息声。 龙修…… 作乱的手猛地一用力，无衣一个激灵，感觉脑中一阵白光，随即全身脱力般不想再动弹。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隔壁，风伴狩的房间 风伴狩是半人半兽的半妖，当他想听得清听得远的时候他的听力便会异常的好。他现在正处于主子隔壁的房间，因为要负责主子安全的他必须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这个位置，是连轻声细语都能听得见的距离。 主子绑了国师，她想做什么？风伴狩倒了杯酒，浅尝。酒很烈，为了保持任何时候都是清醒的，他不敢多喝。 隔壁的声响继续听在耳里，其实他是不想听的。于是他站起身，暂且走出了房间。他相信，以主子现在的功力，只要主子不愿意，不近身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在短时间里伤到主子。 366.第366章 第一次 方龙秀抬起头，凝视身下的无衣。 唇是红的，呼吸是乱的，额头的乱发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与透着红晕的白皙肌肤贴在一起，旖旎且性感，说不出的迷人。 “真好看。” 方龙秀啄了啄无衣的唇，收回手，拿起一旁的丝帕一点点将手上液体擦干净。将面具重新戴上，解开绑着无衣手脚的绳子，最后扯下蒙着无衣眼睛的腰带。 无衣的目光是涣散的，双眼里好像蒙了一层水雾，微挑着的双眼有些泛红。大概是因为腰带拿开触及到光亮的缘故，他本能地跟着眨了眨眼，微弱的烛火照进他湿润的眸子，那眸子便呈现出山光水色般潋滟旖旎。 方龙秀怔了怔，心痒难耐地凑过去亲吻对方的眸子。无衣本能地再次偏头躲过了。方龙秀笑了笑在无衣身边躺下，她现在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休息了一会，方龙秀盯着床幔上的芙蓉春花问道：“要喝水吗？还是喝点酒？”对方依旧没有动静，方龙秀顿了顿，笑问道，“唉，难不成这是你的第一次？” 两秒的停顿后，方龙秀的手被人抓住按住，看着反过来将她制住的无衣，方龙秀也不反抗，气定神闲地就这么躺着。 方龙秀的声音带上三分笑意：“无衣？” “闭嘴！”无衣的脸色涨红，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方龙秀立即收敛了笑容。 无衣按着方龙秀的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开口道：“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方龙秀也不躲，只问了一句便让无衣伸出的手停在了当空。 “你是准备对我负责了，想娶我为妻？” 娶红袖为妻？无衣低垂着眉眼看着对方精致的下巴，一时觉得格外荒唐，然而更荒唐的是他竟然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方龙秀：“如果觉得难以接受，最好就不要摘，不然小心我赖着你。” 难以接受的不是接受这个意见，而是他竟然对这个意见有那么点动心。无衣深呼吸，收回了手。 他不能接受这个意见，不是因为仙凡而别，而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如果他能接受娶红袖为妻，而拒绝方龙修的喜欢，那他的喜欢还是喜欢吗？ “这不公平。” 无衣轻声说了一句，随后放开了方龙秀翻身坐起。 方龙秀侧躺在床上看着无衣整理衣服，问道：“什么不公平？” 无衣没有回答，整理着衣服的速度不紧不慢，若不是方龙秀瞧着他耳根处的红晕还未褪去，她会怀疑先生其实并不在意这场她挑起的荒唐事。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无衣整理好衣冠后在昏黄的烛火下对方龙秀轻声道。 方龙秀在无衣走到房门时问了一句：“快过年了，这段时间你还会来吗？” “看吧，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你多注意身体。”无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有时间么？方龙秀翻身坐了起来。她想，恐怕先生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明月楼了，今天受的刺激恐怕有点大。 不过，对于此事，方龙秀并未感到后悔。既然先生不能接受方龙修，那么就让禾红袖给先生带来难以忘记的回忆。她觉得不公平，可是也只能这样了，先生他总要记住其中一个。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方龙秀一听，站起身整理衣服：“进来。” 风伴狩进来后关上门，站在屏风外并未走进去，道：“陛下，我方才在明月楼见到叶丞相了。” 方龙秀将金钗抽出，将长发用一根发带随即一绑便绕出了屏风：“他怎么在这里？” “他看到属下了。”风伴狩顿了顿道，“丞相似乎是来找明月楼的老板艳娘。” 方龙秀皱眉。叶知秋找艳娘？会有什么事呢？ “回头找艳娘打听打听。”方龙秀顿了顿补充道，“过年这段期间朕大概轻易不会来明月楼，一会派个面生的跟艳娘交代一番，若是先生来找，便说艳娘回老家过年了。正好也避一避叶知秋，省得被他撞上瞧出什么端倪。” 风伴狩：“是。” “回去吧。”方龙秀推开窗跳了出去。 大概是快过年了，宫里这个时候的灯火比平时都要亮堂许多。无衣一路慢走，慢悠悠回了观星台。 他心里乱得很，想一个人在观星台里好好静一静。然而，他推开房门便见棋行一脸理所应当地躺在他的床上。 “唉，回来了？”棋行有些惊讶，随即凑过来，“是不是想我了？” 无衣懒得跟他贫，只道：“闲着的话，麻烦你去叫道童给我准备沐浴的热水。” 棋行：“唉，你真是不照顾我这个病人啊。” 无衣：“再废话就由你亲自去烧。” “……”棋行，“好。”顿了顿道，“你去哪了，身上一股幽兰暗香？” 无衣：“棋行。” 棋行：“我这就去。” 无衣坐着喝了会茶，热水准备好了便进了屏风内泡澡。刚把衣服一推，听到脚步声，无衣回头呵斥道：“出去！” 棋行正要笑，却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指着无衣啧啧道：“你去了明月楼？你那位也太热情了吧，你看你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多大的蚊子叮了一晚呢……哎，你是修道之人，这是真的破身了啊？” “……”无衣怒了，“来人，把棋行关回房间，没我的话不准放出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叶府 叶知秋站在竹林外，看着墨竹身边的越来越暗的明珠皱了皱眉，看来他需要帮好友更换阵法明珠了。 墨竹说过，明珠需要东海产的深海夜明珠，用他包袱里的那坛酒浸泡七天，最后按照他留下来的方法更换。 东海的夜明珠，他并没有这种东西，府里的银子也不够换，即便有足够的银子他也不能保证换回的是不是真正的深海夜明珠。不过，他知道这帝都谁有，且他有把握取得。 明月楼依旧这么热闹，没了好友领着，他有些局促，不过只要脸色一摆，会看人脸色的姑娘自然不会失礼冒犯。 “叶某找艳娘有事，劳烦姑娘通报。”叶知秋说明来意，等待的过程中却是看见了一人。 风伴狩？叶知秋皱眉，所以，皇上又偷偷来了明月楼？ 367.第367章 成全你 入冬之后下了一场大雪，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将整个帝都裹得里里外外洁白一片。天亮之后，宫里还来不及扫雪，方龙秀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往观星台走去。 大雪停了，但还是有稍许飞扬的细小飞雪依旧飘洒着。那些细雪在天光的照耀下带着透彻人心的晶莹，方龙秀瞧着高兴便伸出手去接，只是那些细雪一落到手心便融化地无影无踪。 真美，可惜不能拥有。 片刻的失神后，方龙秀果断收回了手。 “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美满的一年。伴狩，你说是吧？” 身后风伴狩跟上一步，将伞给方龙秀撑上：“陛下，这样走过去鞋子会湿。” “可是这样才有趣啊。”方龙秀一脚一脚踩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观星台外的木梯满是积雪，方龙秀打消了走上去的想法，抓着绳子上了阁楼。 因为外面寒冷，原本守在门外的道童并不在门外，方龙秀敲了敲门。 “棋行，去开门。” “懒得动。” “真是的，这个时候谁会来啊。” 方龙秀皱了皱眉，直接推开门。 屋里的人同时看向门口。看着门外披着裘衣，带着一身寒气而进的方龙秀，无衣愣了愣：“你怎么过来了？” 方龙秀：“怎么，朕来不得？”这段时间明月楼你不出所料真的没去，因为又是过年又是下雪的所以也没上朝，不用早早来见朕，所以你当真就能一直不见朕？你不想朕，还不准朕过来看看你？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无衣站起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棋行跟着行礼：“参见皇上。” 方龙秀目光一扫。火盆放着两张软榻，榻上的椅子上热水烫着酒，还有花生蜜饯，倒是清闲。 无衣走到方龙秀身边：“陛下，赶紧过来烤烤火……咦，鞋子湿了，棋行，去房里拿干净的鞋袜过来。” 方龙秀在无衣躺着的软榻坐下，将脚一伸：“脱鞋。” 风伴狩站在门外，棋行很有眼色地走过去，无衣伸手拦住：“我来吧。” 眼见着先生要在自己跟前蹲下，方龙秀手一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谢陛下。” 无衣也不推辞，大方落座，坐下后便将方龙秀的脚放在腿上，将鞋袜脱了，皱了皱眉道：“脚很冰。” 方龙秀没有答话。 站在门口的风伴狩道：“棋行公子，今天我带了药过来，麻烦你跟我上楼服药。” 棋行：“……” 碍眼的人走了，方龙秀往后一躺，搁在无衣腿上的脚动了动，道：“冷。” 无衣袖子一扬，将方龙秀的脚拢入袖子内裹着：“这样脚很容易冻伤，陛下下回小心。” 方龙秀看着无衣：“先生，朕想你了。” 对于方龙秀如此突兀的话语，无衣笑了笑坦然接受，并回道：“嗯，微臣也很想念陛下。” 方龙秀很满足无衣的回答，又道：“明天就是除夕了，明晚一切活动结束后，先生陪龙修守岁可好？” 对方不自称朕，且除夕是人界非常重要的活动，除夕的晚上更是重中之重。无衣无法不答应：“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龙秀笑。 看来只能提前将礼物送至明月楼了，只是不知道明月楼明晚开不开门。为求稳妥，还是今晚派人送去吧。过了今年，再去见红袖不迟。无衣点头：“好，说定了。” 方龙秀笑，坐起身抱住了无衣。 先生，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吧，这些日子越是平静越是安宁，是不是就预示着你终将在宁静后离朕远去。 “先生，你今天很暖和。” 无衣任由方龙秀抱着：“嗯，微臣在火盆旁待久了，所以身上暖和。” 方龙秀叹气：“说得也是。”在火盆身边待久了就会暖和起来，那为什么朕这一腔热情无法融化你冰冷的心呢。留在朕身边，就这么难吗？ 无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出来：“陛下，方青逍已经动身去了南方，微臣放心不下，等陛下及冠之后，微臣想南下找他，有可能会很久都不回来。” 可能就不回帝都了，留在帝都，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他想好了，他想带红袖远离帝都，在南方落脚，陪着红袖等她的心上人，远远地看着帝都，如果方龙修出了大事，他兴许会回来看看，也算是间接地看着这孩子成长。等方龙修死了，他或许会跟着有衣闭关修炼，又或者游历四海八荒长长见识。 方龙秀的身体僵了僵，随后慢慢放松，闭上眼睛道：“朕……准了。”到此为止，朕已经很明白先生的想法了，先生可以不提此事了。朕明白，成全你，让你自由。 方龙秀在观星台待了整整一天，陪着无衣烤火，聊天，吃饭，喝酒……一直到天幕渐黑，才在风伴狩的提醒下离开观星台前往宁善宫。 太后在小年前回了宫，一直会住到她行完及冠礼后方会回山，在此期间，方龙秀早中晚都会去宁善宫陪陪太后老人家。毕竟太后说了，等皇上行完及冠礼，她便再也不会回宫住了。 方龙秀站在观星台外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想，她在乎的人都在远离，也许在某一天她会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方龙秀感叹：“伴狩啊，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朕呢？” 风伴狩站在方龙秀身后：“即便陛下不要属下了，属下也会守着陛下。” 宫里灯火如昼，然而夜空如泼墨染漆，毫无光亮。 宫外，丞相府，叶知秋提着一盏宫灯从竹林回来。好友四周的明珠越来越暗，东海明珠已经用一个承诺从艳娘那里换得，现在该拿好友留下的酒水浸泡。 推开客房，在暗格里拿出好友的包袱。 包袱里的东西不少，酒壶，明珠，书籍，以及之前他交予好友的那把古怪匕首。匕首，也不知道好友有没有关于这把匕首的消息。 书籍上夹着纸条，叶知秋抽出一观，上面写着的正是如何更换阵法明珠的法子。 唔，明珠好友已经备好了，看来他平白无故给了艳娘一个承诺。不过无妨，明珠有余，就留着下次再用吧。 368.第368章 礼物，家宴 “好累！” 无衣全身放松往观星台的风景台上一躺。人界的过年真的很热闹，同时也很累。 雪已经停了，但是一些不常活动的地方还积着厚厚的一层雪，从天黑便放着没停过的烟花开满了帝都的夜空，配着烟花声，爆竹声，轰轰烈烈前赴后继地似乎还想开遍整个夜空。 虽然很吵，但是却意外地觉得好看。只是在这热闹里，无衣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了。一整天的活动，就算是到最后的晚宴，方龙修似乎忙得连目光也没给他。那孩子说让他陪他守夜，对人界的过年要守夜这件事没什么兴趣的他，竟然开始有些期待了。 不，他不习惯骗自己，他应该承认是很期待，很期待那孩子的邀请。 逸心殿里，结束晚宴稍作休息的方龙秀倚在榻上看着风伴狩从明月楼拿回来的锦盒。 “这是先生命人送给禾红袖的？”方龙秀端详着手中的锦盒，心里猜想是什么东西。 风伴狩：“嗯，艳娘说是昨晚送去的。艳娘说禾红袖回老家了过完年才会来，暂时代收了礼物。” “啊，真有意思，原来先生还会送人礼物。”方龙秀也不急着打开，敲着锦盒笑道，“真的想不出先生会送什么礼物给禾红袖呢。” 方龙秀是真想不出，于是只能打开。 唔，通体透亮的镯子，晶莹中带着一抹绿光，煞是好看。还有……咦，螺子黛？方龙秀怔了怔。 先生送画眉的东西给红袖……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方龙秀的脸一下子红了。可恶，送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东西做什么。然而，收到礼物心里还是忍不住喜悦，忍不住摸了摸手镯，试着将手镯往手里戴。 进去了。方龙秀愣了愣，反应过来往外摘。 方龙秀：“……”糟糕，取不下来。 “……”风伴狩，“陛下稍等，属下去取些灯油来。” 最终，在抹了灯油后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手镯摘下来，一番摆弄，手背都勒红了。对此，方龙秀感到很无语。 礼物是送给禾红袖的，禾红袖也是她，先生送礼物先确认好尺寸好嘛，戴上去这么难取下来真的好吗！ 等等……方龙秀抬头问风伴狩：“伴狩，民间选镯子，是不是都会选稍微小一点的？” 风伴狩低着头回答：“属下不是很懂……不过，选大了轻易能摘下来，这或许并不是送镯子的人愿意看到的。” 方龙秀若有所思：“是这样啊。”那么，先生送镯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先生送这两份礼物是精心挑选的吗，送出去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想，方龙秀觉得自己被自己比了下去，怎么看方龙修这个皇帝的身份都输给了禾红袖这个身份。毕竟，先生从未正经送过礼物给她。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呢。 方龙秀扭头看向风伴狩，将盒子递给他：“帮朕收起来。”顿了顿道，“伴狩，你收到过礼物吗？ 风伴狩怔了怔，点头：“有的……在属下的爹娘还在的时候。” 方龙秀皱眉：“抱歉，在今天这样的节日里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风伴狩笑了笑摇头：“无妨的，陛下，那些往事属下已经放下了。” 但是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悲伤不是嘛。风伴狩去放锦盒了，方龙秀想了想，起身走到床边，打开床里面的暗盒，拿出一枚缀着红色宝石的戒指。 “伴狩，你过来。”方龙秀想风伴狩招手。 风伴狩：“陛下。” “伸手。” 风伴狩伸出手。 方龙秀将戒指放到风伴狩的手上：“送给你的礼物。” 风伴狩惊愕：“陛下！” 方龙秀笑：“这戒指上的宝石有棱角，听闻这种宝石十分坚固，帝都最锋锐的武器也无法让它破碎。十岁那年有人将它献给了父皇，父皇又转手送给了朕，现在朕送给你，你权当收着当个纪念，或者做暗器也行，不过可别弄丢了。” 风伴狩：“可是——” “行了，让你收着就收着。”方龙秀摆了摆手，“好了，陪朕去观星台接先生吧。” 话到这种程度，无需再多言。风伴狩将戒指收好，低头：“是，陛下。”是了，陛下收到了国师的礼物非常开心，所以也给他送了个礼物，并没其他的意思，他不能多想。 观星台只有无衣一个人，两个道童回家过年，棋行今晚也被特批去了南燕宫。于是方龙秀到观星台时就见无衣一个人躺在木板上，大冬天的，竟也不怕冷。 “先生，不冷么？”方龙秀走过去。 无衣立即就坐了起来：“啊，来了呀……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先生是在等朕吗？”方龙秀弯腰摸了摸无衣的脸，“很冰，不是很怕冷嘛，怎么不回屋里待着？” “嗯，想看看外面的烟火。”无衣站起身，“是很冷，走吧。” 无衣原本以为是去逸心殿，不曾想是去宁善宫。 是了，太后回宫了，龙修是个孝顺的皇帝，这除夕当然是要陪着太后了。不过，为什么叶知秋也在？ 太后一见到无衣立即迎了过来：“国师终于来了，哀家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国师就十分想念。” 无衣：“……”好像今天白天见了两次，晚宴也见了一次。 “微臣参见太后。” “这就是个家宴，无需多礼。”太后拉着无衣的手缓步走到桌子旁，“来，挨着哀家坐。” 无衣：“谢太后。” 太后：“知秋啊，你也坐过来。” 于是，无衣和叶知秋挨着太后一左一右坐下，倒把方龙秀给挤到了一旁。方龙秀让风伴狩也坐下，太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遣退了其余的人，只留下文娘一个人在旁边伺候。 太后还没吃饭就开始感叹：“唉，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位却依然这么风采依旧，果真是修真之人不易老了啊。” 接着感叹：“唉，这些年，多亏两位照顾着龙修，哀家真是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 又对无衣道：“看到无衣啊，哀家就想起先皇，先皇……”顿了顿，摇了摇头，“唉，这两年总是想起以前的事，看来哀家真是老了。唉，今天不提这些事了。” 369.第369章 新年礼物 太后果然是老了，在无衣记忆中，初次见面，方盛兰的皇后给他的印象是温柔端庄，有点冷清，容颜如月下昙花一样的存在。 如今虽说不上面容苍老，但眼角眉梢爬满了岁月苍凉的痕迹，仿佛昙花开后只剩依旧带着生机的枝叶，依然存在，但那怒放的鲜活已经流失。 无衣端起酒杯喝酒。 人的寿命是很短暂短暂的，太后会老会死，方龙修那孩子亦是。而他恐怕不能在打开心扉真正接受对方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去，那样恐怕会悲伤，会……不甘，而不甘，是一个神仙不该有的情绪。 啊，那就这样吧。他的决定不会有错的。 一场自由的家宴结束，叶知秋便称有事需要离开。 太后明显是有点不愿意放人的：“知秋啊，不愿意陪哀家这老人聊聊天吗？” 叶知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太后见谅，知秋家中还有一位朋友……再者，皇上和太后共享天伦之乐，知秋不便打扰。” 无衣：“……”叶知秋这话真是毫不顾忌他的存在啊。不过，他所谓的朋友，可是指还在闭关的有衣？好吧，看在你是回去陪有衣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虽然，有衣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除夕，更不在乎有没有陪他过除夕。 太后也不为难：“既然家中有客，那哀家就不勉强你了。” 叶知秋：“微臣告退。” 叶知秋走了，无衣便思量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毕竟天伦之乐并不包括他。这么想着，无衣果真就站了起来：“那么微臣——” 方龙秀立即就开了口：“先生！” 无衣抬眼看向方龙秀。 太后笑了笑：“啊，方才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喝了两杯酒便有些困了。”顿了顿看向无衣，“国师，可否有劳你去门外稍等一会，哀家和皇上说两句话后便该去休息了，一会你与皇上一起走，今夜劳烦你陪皇上守夜了。” “这……”无衣一怔后点头，“微臣在外面等着。” 无衣出了门，踱步到了不远处的空地，随后发现风伴狩也跟了出来。为了避免干脆，无衣主动说了一句：“今晚真热闹。” 风伴狩却是道：“国师要准备离开了吗？” 咦，他要离开的心思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无衣沉默了一会，偏头看风伴狩：“那你呢，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风伴狩：“我是不会离开主子的。” “啊，这就好。”无衣顿了顿，语气却有些冷冽起来，“问题是随着你的成长而你又不会控制你体内的妖兽血脉，你待在他身边迟早会伤害他。墨竹在你身上下的是禁令，可是你知道的紧急情况下你能冲破它，就像上次一样。” 风伴狩：“属下与陛下签订了契约，即便属下失控也无法伤害到陛下。” “那其他人呢？皇上会允许你伤害其他人？”无衣有些嘲讽，“而且我认为，皇上并不屑于用契约来束缚你。” 风伴狩：“皇上……” “所以，你想留在他的身边那就做好绝对不要再失控的准备。”无衣揉了揉脑袋，“毕竟我还是希望你留在他身边的，如果可以，等墨竹出关后你去拜托他为你加固封印。” 风伴狩正视无衣：“多谢提醒。” 无衣抬头看夜空中的烟火：“不用谢，不是为了你。”真美真热闹，神界也这么热闹就好了。 而宁善宫里，方龙秀扶着太后到了床上。 “母后，您想同儿臣说什么。”特意支开先生，定然是有关先生了。 “修儿，你坐母后身边来。”太后拉着方龙秀的手叹气，“不是母后不放心，只是这次母后从回宫，实在是听了许多谣言。” 方龙秀神情平淡：“母后，您也说了，那些只是谣言。” 太后拍了拍方龙秀的手：“修儿，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无衣？” 方龙秀没有说话。 “母后也想过，如果放不下，那便让他放下太傅和国师的身份，把他藏在深宫里。” 方龙秀正要说话，太后又摇了摇头叹气道：“可是这样不厚道啊，无衣对你，对你父皇都有恩，我们这么做太过恩将仇报了。” 方龙秀忽地笑了笑：“母后，儿臣懂的。母后放心，以前儿臣就对您承诺过……总之儿臣会放他自由的。” “这就好……你理解就好啊。”太后叹着气躺下，“去吧，他还在外面等你。” “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所有人都觉得先生不该留在她身边，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方龙秀打开门，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无衣，笑了笑。他要走，那就放他离开吧，有这些年的陪伴就够了。 “先生，我们去逸心殿看烟火吧。”方龙秀面带笑容走了过去。 无衣回头，笑道：“如果可以，微臣希望可以一边烤着火喝着温酒看烟火。” 或者是因为两人都坐下了决定，心里都放下了，他们这一晚相处得格外轻松。甚至在一年即将过去的那几秒，在烟花开遍整个夜空时，无衣放下酒盏握住了方龙秀的手，而方龙秀凑过去不带任何欲/望地亲吻了一下无衣的嘴角。 “新的一年了。”无衣笑了笑，低头吻了一下方龙秀的额头，“龙修，新年好。” 方龙秀摸了摸额头：“这……是新年礼物吗？” 无衣点头。 方龙秀：“真难得，这么多年，你第一次送朕新年礼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无衣揉了揉方龙秀的脑袋：“那微臣陪皇上坐到天明吧。” 此时，因为新年的到来，整个帝都处处锣鼓喧天，烟花爆竹响个不停，而一片灯火通明中丞相府却是一片漆黑，叶知秋提着一盏暗淡的宫灯从竹林深处钻了出来。 新年到来，他也按照好友留下的法子成功更换了明珠，本该去睡觉，但此刻或许是受外面气氛的感染，他并无睡意。记得好友包袱里有一本书，上次取纸条时注意到那是一本奇闻怪谈之类的书籍，或许可以看了打发今晚的时间。 长夜漫漫，叶知秋看得很认真，并为书中各类从未见过的事物感到新奇。然而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变了。 妖界中有狐，其青狐一族的利爪可制吸取灵气的兵刃。让他目光凝重的不是这一行字，而是好友特意在此页做了批注。 叶知秋的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匕首上。是狐妖吗？他记得好友提起过方青逍就是一只青狐，且是世上为数不多的青狐。 370.第370章 而是一只妖 新年的一场大雪在过年的喜庆中慢慢融化，万物复苏的过程里也恢复了正常的早朝。忙完了新年祭典，解决了过年期间积累的政事后，忙碌的早朝在一段时间后终于恢复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清闲状态。随着一声退朝，大臣们三三两两结伴出了大殿。 “容大人，一起走吧……啊，这天气终于缓和一点了。” “是啊，明大人，忙完事情后去寒舍喝上几杯如何？” “哦，是个好主意……咦，丞相大人一起如何？” 从一旁路过的叶知秋脚步一顿，淡淡回了一句：“不必了，多谢邀请，叶某还有要事在身，抱歉。” 看着丞相大人离开，一旁的容大人摇了摇头：“丞相大人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啊。” “不过比以前好多了。”明大人笑了笑弹了弹袖子，“我们走吧。”顿了顿目光偏了偏，疑惑道，“丞相大人走的方向是逸心殿那边？” 容大人摸了摸下巴：“丞相大人私下去找皇上，看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并不是这样。虽然叶知秋的确是走的逸心殿的方向，但是要见的人并不是皇上。在穿过一个回廊，绕过一个长长的石子曲径后叶知秋在一棵红袖树下停住了脚步。 红袖树树冠庞大，即使无花时也是枝桠繁茂，叶知秋抬起头，目光穿过交错的枝桠看向某一处的阴影，淡淡开口：“风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话落，那阴影处一个身影一闪，眨眼的功夫风伴狩已经站在了叶知秋面前。他打量着叶知秋，神情比叶知秋还要冷漠：“丞相大人特意差人给风某传话，可是有什么要事商量？” 叶知秋点头：“当然。” 风伴狩道：“陛下现在批阅奏折，随时都有可能召唤风某，丞相有事还请直言。” “事关先皇遇害，叶某已经找出了凶手。”叶知秋果然直接，毫不婉转。 风伴狩愣了愣，随后更加疑惑了：“的确是件大事，如此，丞相应该立即禀告陛下，为何找上风某？” “因为事关方青逍与国师。”叶知秋拿出一把匕首递过去，“风大人可还记得这把匕首？” 风伴狩接过，一眼便认了出来：“嗯，是刺死先皇的凶器。” 叶知秋点头，随即道：“妖界中有狐，其青狐一族的利爪可制吸取灵气的兵刃。” 风伴狩点头：“妖，那就是方青逍了。”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叶知秋有些惊讶：“你知道他是妖？” “猜的，见过他毫无预兆突然消失的情况而已。”风伴狩顿了顿，一向淡漠的脸露出一丝冷笑，“他那个人太过狂妄，自己的行踪并未有意隐藏。” “也是。”叶知秋笑了笑，“叶某说事关方青逍与国师，风大人怎么不怀疑国师？” “国师虽然一样身份可疑，不过他不会这么做。”风伴狩瞥了眼叶知秋，用着类似嘲讽的语气，“如果说类似这样的事，风某会做，丞相是不喜，那么国师便是不屑。再者，丞相大人对于这两个人，同样是做一件坏事，大人恐怕会再给国师一次机会，但对方青逍恐怕就没那么心慈手软了。” 再给一次机会吗？叶知秋想起一些事情，摇了摇头：“这点你就说错了。” 风伴狩也不再反驳，收拾了脸色的情绪恢复往常的平静：“言归正传，既然丞相找上风某，定然是想让风某做些什么，说吧，说完风某该回去了。” 叶知秋：“此事对陛下的打击恐怕不小，如果可以，还请风大人先将方青逍是妖的消息透露给陛下。” 风伴狩：“你想通过风某让陛下得知真相？” 叶知秋：“风大人只需透露方青逍是妖的消息即可，至于他是凶手的事还是让叶某来吧，毕竟此事一直是由叶某在查，如果消息是通过风大人告知恐怕会让陛下有所怀疑，对风大人也不好。”他顿了顿又道，“先让陛下接受方青逍是妖的消息，后面的真相也会容易接受。再者，两个人的话总比一个人来得可信。而风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世人都说叶丞相适合隐士修行并不适合当什么丞相留在朝堂，风某却不这么认为。”风伴狩折断一根树枝若有所思道，“丞相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是那么坐，而叶丞相却端坐得如此之稳，甚至无人不服。” 对于风伴狩意有所指的话，叶知秋并不为之所动，只是淡淡客气了一句：“陛下信任而已。” “然而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算了，这并不关风某的事。”风伴狩持着树枝往外走，“丞相嘱咐，属下定当完成，告辞。” “有劳了。”叶知秋说完，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逸心殿里，方龙秀处理完手边的一摞奏折，将朱笔一放，放松了身躯靠在椅背上。 “伴狩，给朕泡杯龙井。” 话落却没有回答，方龙秀抬眼，目光在大殿里一扫，并未看到风伴狩的身影。不在啊，那便换其他人吧。 “来人呀，给朕……”话未说完，便见风伴狩已经走了进来，方龙秀顿了顿，道，“伴狩，泡杯龙井过来给朕醒醒神。” “陛下没休息好吗？”风伴狩走过去，将手中的枝桠放到书桌上，“稍等，属下马上去泡。” “啊，这倒不是，只是有些犯困。”方龙秀拿起枝桠瞧了瞧，“红袖枝桠，怎么突然折这个回来？” “啊，路过不小心碰到了，想着陛下喜欢红袖树，不是花季，带点树叶回来也是不错。”风伴狩将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小心烫。” 方龙秀心情不错：“嗯，那就找个花瓶养着吧……对了，你方才去哪了？” “看到一个黑影闪过便追了过去，不曾想是一只黑猫。”风伴狩顿了顿，面色犹豫，“不过，属下倒是因为这件事突然回想起一件年前的事。”风伴狩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陛下……属下怀疑方青逍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妖。” 371.第371章 现在便去捉拿他 逸心殿的门窗未关，此时忽如一阵寒风吹来，方龙秀握在手中把玩红袖枝桠抖了抖，落下两片暗绿的叶子。 “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方龙秀将枝桠放下，将那落下的叶子拾起。 风伴狩：“陛下，属下怀疑方青逍并不是寻常人，而是一只妖。” 这次是听清了，方龙秀将叶子揉捏了两下扔开，端着茶杯啜了一口：“跟朕说说，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方青逍嚣张归嚣张，但是她还从未怀疑过这个。不过，嚣张到不怕死的背后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不是寻常人倒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陛下可还记得那次御花园遇刺后您与国师回了观星台，后来方青逍也去了观星台还与陛下大打出手的事情？” “自然记得。”那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敢于天子动手，那可算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方青逍真是好大的胆子！ “方青逍到观星台时属下也回到了观星台。”风伴狩似是又想了当时的情景，“一直称病在家的方青逍是直接飞上的观星台，在属下想要阻拦时他的身影直接在阁楼前消失。”顿了顿又道，“当时道童和太医就在门口守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阁楼的门未开……可是后来方青逍已经进了阁楼。” 方龙秀眯着眼喝茶，沉默了几秒：“此事……就算你当时不方便说，过后为什么也不见提起？” 风伴狩立即撩了衣摆跪下：“此事太过危言耸听，之后陛下又立即囚禁了方青逍，属下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只能先行按下有空时调查。” 方龙秀点了点头：“嗯，那么你现在提出来，可是有了什么证据？” “护送方青逍南下的影卫传回来消息，称方青逍中途会莫名消失，等他们去找时人又突然回到了马车内，怀疑方青逍多年来只是在装病。”风伴狩语气凝重，“属下觉得此事有异，必须向陛下汇报。” 方龙秀听了，将一盏茶喝完，放下茶盏，道：“朕知道了，此事按下，就当没这个回事。”方青逍是妖又如何，他是人时她尚且能放他一马，是妖，她更无需莫名去得罪。更何况，既然先生视方青逍为友，她没必要为此去得罪先生。 风伴狩皱眉：“就这样放方青逍离开？” “不然？”方龙秀笑，“难不成你要抓他回来，你也说了，他会莫名消失，你要怎么抓？” 风伴狩：“丞相大人是修道之人，如果跟他说明情况——”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方龙秀敲了敲桌子，“随他去吧。”是妖又如何，至此离开，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风伴狩低下头：“是。” 方龙秀：“起来吧……给朕准备东西，朕要作画。” 风伴狩：“是。” 妖么？方青逍是妖，那么先生呢，先生真的是如叶知秋那般的修行之人吗？方龙秀执笔勾勒着对方的眼，觉得有这样眼神的先生，更像一个妖。因为听闻妖都很勾人。或许也是仙吧，因为对方那么无情，有颗无情的心。 唉，不论是妖是仙，与人都是殊途。 方龙秀笑了笑，觉得自己莫名感慨果然还是有几分在意方青逍是妖的这件事。 一幅画画了一上午，方龙秀将笔一扔：“晾干了就收起来吧，放在老地方。”为了避免瞎想，方龙秀之后便去了练武场，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后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方龙秀以为此事会到此为止，不曾想五天后叶知秋在早朝之后找到了逸心殿。彼时，方龙秀还不知道叶知秋的来意。 “哎，丞相好久不曾私下来找朕？”方龙秀将奏折放下，“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何事？”过年之后，先生除了按时过来走一趟，他们之间接触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应该不是为了先生而来。子嗣？闻妃即便是装，那肚子也装出那么大一个了，应该也不是。 除此，私事的话……难不成是想老话常谈，又想重提皇后人选？方龙秀立即先行下手：“丞相，若是皇后之事的事就免谈，朕不想听，你也别提，你无法说服朕，朕也不想费口舌说服你。” “……”叶知秋干咳一声，“皇后之事的确重要，但是微臣今天前来，并不是为了此事。” “哦？”方龙秀感兴趣了，“说来听听。”难道丞相终于想开了想要娶妻了？ 叶知秋往四周看了看。 方龙秀立即会意，让其他人都退出去。 逸心殿没了多余的人，叶知秋向前三步，从袖中拿出匕首呈上：“陛下可还记得这把匕首？” “当然记得。”方龙秀的神情一下子变了，眉头很快拧了起来，“你特来找朕又呈上这把凶器，可是查了这么多年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 “正是。”叶知秋点头，“微臣也是刚刚查出凶手是谁。” 方龙秀一拍桌子：“快说，朕现在不想听过程，直接告诉朕谁是害死父皇的凶手？！”朕要将这个罪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叶知秋叹了口气：“方青逍。” 方龙秀愣住，随即皱眉：“可有证据，方青逍……当初可是救了父皇，为何转身就要杀他？” “微臣之前怀疑过方青逍，但也因为他救过先皇又放弃对他的怀疑。”叶知秋顿了顿，“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先前救先皇，只是不想国师劳心劳累而已。” 方龙秀狠狠握紧拳头，忍着心里头的滔天怒火，问道：“证据，朕现在知道凶手之谁了，要证据。” “这把匕首便是证据。”叶知秋指着匕首道，“微臣昨天无意间看到一本古籍，里面记载，妖界中有狐，其青狐一族的利爪可制吸取灵气的兵刃。这匕首和古籍上的配图是一样的。而方青逍正是一只青狐，且据微臣所知，青狐一族在世间所剩无几。” 方龙秀猛地站起：“你早知道方青逍是妖？” 叶知秋点头。 方龙秀：“之前为何不曾提起？” 叶知秋：“妖分好坏，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微臣可视而不见。” 方龙秀勃然大怒：“可是他杀了朕的父皇，朕命你现在便去捉拿他！” 372.第372章 利用先生 得知杀害父皇的凶手是谁，方龙秀自然是恨不得立即抓了对方千刀万剐，然而叶知秋对此命令却是摇了摇头。 “陛下，不能下令捉拿。” 方龙秀正欲发火，叶知秋行了一礼，“请陛下息怒，听臣说完。” 方龙秀压住火气：“快说！” “陛下，方青逍是妖，且已离开帝都，派人去捉拿只会打草惊蛇让他轻易逃脱。”叶知秋顿了顿，“我们要想办法让他自己回来。” 方龙秀满脑都是要杀方青逍的想法，没有多想就问：“你有办法了？” 叶知秋点头：“捉拿肯定是不成的，要想办法让他主动回来。”语气缓慢了几分，“陛下，有国师在帝都，方青逍一定会回来的。” 对，有无衣在，方青逍会回来。原本他是想将此事拖延到陛下及冠礼后再告诉陛下真相，但是风伴狩说了，无衣在陛下及冠礼之后就要离开。 方龙秀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你想……利用先生？” 叶知秋：“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也是最奏效的法子。” 先生和方青逍的关系她知道，她不想利用先生，哪怕其实对先生没有任务伤害她也不想利用先生。 方龙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没有其他办法了？丞相修为高深，也奈何不了方青逍？” 叶知秋叹气：“陛下，微臣即便有把握对付，那也是在他不防备的情况下，不然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方青逍他并不是一般的妖，就算他现在身体有异，但他入人世这么多年而安然无恙，定然是有保命的底牌，只有诱使他进去微臣布置的除妖结界里，微臣才有把握将他彻底除去。一旦出手而不能除去那便是放虎归山了，再想捉拿恐怕难啊。” 方龙秀沉默。她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可这件事她却一时拿不定主意。可若换了其他人，恐怕她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叶知秋：“陛下造作决定，此时不宜再拖。” 方龙秀摆了摆手：“你让朕再想想。” 叶知秋皱眉：“陛下！” “退下吧，明天朕会派风伴狩告诉你答案。”方龙秀揉着太阳穴不想再谈。 “是，臣告退。” 方龙秀一个人静了一会，把风伴狩叫了进来。 “陛下。” 方龙秀站起身：“朕今晚会去明月楼，你让艳娘想办法通知先生知道禾红袖从老家回来了，邀他明月楼一聚。” 艳娘果然不是一般人，晚上方龙秀刚到明月楼一会，衣服刚刚换好，甚至来不及容妆无衣就到了。幸好有面具，方龙秀散开头发，戴上面具便去开了门。 无衣站在门口，呼吸有些不均，好像来得很急。方龙秀请人进屋，道：“早知道你来这么早，我就不睡这么久了。”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嗯，刚睡醒，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 “这样披着不加任何修饰也挺好看的。”无衣一边说着走到桌旁坐下，抬手去拿茶壶，发现茶壶是空的。 方龙秀笑：“不是说了我刚回来吗，这屋里哪里有泡好的茶啊。”顿了顿，“你等着，我去叫人送来。哎，今天要喝酒吗？” 无衣摇头：“就是许久不见，想过来看看你。”顺便想知道你的答案。 方龙秀打开门，吩咐了外面的人几句，这其中包括了要一壶酒。 无衣：“你想喝酒？” “啊，心情不是很好。”方龙秀在无衣身边坐下，坐姿散漫，看着无精打采的。 无衣心里一紧：“怎么了，有心事？”不会是自己留下的那张纸条让她为难了吧。不想与他相守可以拒绝啊，他又不会勉强她。 只不过……无衣的目光有些游离，只不过特意来等回复的他会有些失望倒是真的，毕竟他是真想带着禾红袖离开帝都，在江南水乡安定下来。他可以像朋友一样与她相守，等着她喜欢的人。也可以给禾红袖一个名分，以丈夫的名义尽量对她好，呵护她一辈子。 当然，这些打算都是在禾红袖会答应他的前提下。他给禾红袖送的新年礼物里留了纸条，就看她是否有这个意愿了。 方龙秀：“有一件糟心的事。” 无衣紧张了：“我能帮上忙吗？” 方龙秀盯着无衣看了看，转开目光，低声道：“我喜欢的人找我做一件事。” “……”无衣脑袋转了半天，才不确定道，“你要等的人回来找你了？” 方龙秀摇头：“许久以前的事了，只是昨天突然想起来，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无衣莫名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察觉到自己这样不对，连忙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 “无衣啊……”方龙秀叹了叹气，“我问你……算了，我就直接说吧。是这么回事，我喜欢的那个人为了报一箭之仇，利用我把仇人杀了。” 无衣依旧有些不解：“死了人，你心有不安？” “这不是重点。”方龙秀敲了敲桌子，“重点是他的仇人是我的朋友。” 无衣：“……”重点竟然不是死了人？ 方龙秀：“你听懂了吗？” 无衣试图理解：“你是在伤心朋友因你而死，还是伤心他利用你？” 方龙秀想了想：“应该两者都会有吧。” 为什么还会不确定啊？！无衣觉得自己就没抓到过重点。 方龙秀纠结的语气：“你说我要不要恨对方，要不要原谅他？” 无衣摇头。 方龙秀追问：“如果是你被利用了你会不会原谅对方？” 无衣为难了：“这个……这个我恐怕会很生气，但是气过之后也没办法吧，朋友已经死了，难不成我要把喜欢的人也杀了。” “你会原谅他？”方龙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利用你杀了你的朋友之后？” 这都是什么问题这么难回答。无衣咳了咳：“为什么一定要杀，报仇的方法千千万，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你朋友一条命不行？” “不行！”方龙秀一拍桌子，“杀……弑母之仇决不能算了，唯有他死了此事方能平息！” 无衣：“……”这么大的仇作为前提，那这个问题就更不好回答了吧。 373.第373章 抱歉了 烛火惺忪，方龙秀就着温酒与无衣谈了许久，然而到最后还是未得出一个明确的结果。虽然没结果，但是无衣对此事的态度倒是让方龙秀稍稍安心。 无衣说：“你的朋友已经死了，你不是有心害人，不必让这件事折磨自己。” 无衣还说：“既然是弑母之仇这么大的恩怨，有仇报仇，你喜欢的人杀你朋友也是没错的。” 对于方龙秀表达的重点，无衣有些为难，虽然给出的结果不确定，但他说了。 “唉，这个啊，这个看你怎么想呗，你喜欢的人愿意利用你说明你对他还是有用的，那你喜欢他，被他利用一番，你生气可是你心里还是喜欢他，既然已经发生了还不如看开点。”顿了顿笑，“当然，你若是介意被他利用，那你直接告诉他，不准再有下次。气难消，那便狠狠揍他一顿。” 无衣说这些时是笑着的，方龙秀有些看不准这些话的真假。按理，依先生的性子犯不上说不对心的话，但是如果这些话只是说来安慰她呢。毕竟先生是以为此事已经发生了，且认为那个被利用的是她。 方龙秀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了笑：“这么说来，先生是主张我放下此事，原谅对方了？” 无衣点头。 方龙秀沉默了一会，摇头：“罢了，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说出来的话总归是理智的，是轻松的。” 无衣点头：“这话倒是真的。”顿了顿持着酒杯饮了一口，把玩着酒杯笑道，“不过，若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大抵还是会选择原谅吧。”他喜欢方龙修，如果他不选择原谅，他的一辈子那么长，放不下，折磨的不是方龙修而是他自己。何苦！ 方龙秀抬眼看无衣。这样昏黄的灯火烛光下，她偏生在先生脸上看出了一派的云淡风轻。她怔了怔，心想到底有什么事先生在乎的。 “不谈此事。”无衣把玩着酒杯，掩饰自己此刻有些紧张的心情，“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明月楼，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有什么打算，等先生走了，禾红袖这个人便不存在了，而她方龙修还是端坐皇位，守着这方朝的黎民百姓。 方龙秀抬手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笑道：“这次回老家探亲，发现老家竟然还有两位亲朋好友。”顿了顿，“打算么，哪一天我在明月楼待厌烦了便回老家过过正常人家的生活。”方龙秀举起酒杯敬无衣，“在那样岁月静好的日子里，我没准还会怀念你。” 无衣：“……” 方龙秀见无衣似乎好像是突然呆滞了一下，奇怪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无衣笑了笑低头喝酒。红袖未来的打算里没有他，这算是委婉拒绝了他的邀请啊。 “无衣啊。”方龙秀放下酒杯坐到无衣腿上，“你有很在乎的事情吗？” 对方亲近的太过突兀，无衣连忙放下酒杯搂住对方：“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红袖印象中，你从不提起其他人。”方龙秀低头亲吻无衣，暧昧的气息洒在他的耳朵上，“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放不下的人或者放不下的事？” “我主子说这世上唯有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其他的应当都看得开放得下。”无衣抬手掐了掐方龙秀的下巴，“不过，我不介意现在加一条。” 方龙秀：“什么？” 无衣笑：“像红袖这样的美人。” 方龙秀：“……”完全不信。 这么多年的相伴，她的那些情谊到底是没有打动先生的。 无衣照例没有留在明月楼过夜，走得时候背影似乎有些落寞。当然，方龙秀觉得这只是她的认为，她这样觉得，完全是因为她现在的心情是这样的。 回到宫里，就寝前方龙秀让风伴狩去给叶知秋回了答案。根本不用等到明天，她便做下了决定。 方龙秀想，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对叶知秋的提议就已经说明了她心里已经默认了利用先生的法子。 叶知秋说得对，这是最保险的法子，也是最省事的法子。 她不想利用先生，但是她更不想放过方青逍，那个让她恨了这么多年的凶手。方青逍做错了事她可以看在先生的面子上饶了他，但是唯独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先生，抱歉。你是原谅朕还是怨恨朕，朕都认了。 从年尾到年头，宫里的人就没清闲过，忙过了年尾，忙完了年初，什么事都会忙完，唯独忙不完的是皇上的成年大礼。 当然，忙得是其他人，方龙秀处理完了过年期间积压的政事之后就一直处于清闲状态，他是要行及冠礼，但是这些事交给大臣们操心就行了。 自从她上次收了陈国送来的美男美女后，一些边界小国家便也效仿着送来了不少俊男美女，其中不乏一些倾国倾城的美人。 后来送来的这些美人方龙秀全让人送进了北宫的镜水阁养着。这段时间方龙秀闲着没事，忍着去找无衣的心情，跑到镜水阁逐个欣赏那些人的美貌与才艺，像看戏似的，倒也有几分趣闻，最主要是很打发时间。 此时她正吃着美人剥的瓜子花生，看着一个美女大冷天的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曲桥上跳舞。她看着都冷。 “冷不冷？”待那美人一舞结束，方龙秀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人披上。 “奴家不冷，谢陛下。” “跳得不错。喏，这些剥好的瓜子赏你了。朕明天再来。”方龙秀说完就走。她忽然想起有一件事该办了。 “伴狩，随朕去屑玉轩，该去看看闻妃了。”闻妃那肚子装了这么久，她再不去把事情处理了，那闻妃别自个急得干了傻事坏了事。 屑玉轩有人守着，这守着的人中便有那闻妃的相好。方龙秀进屋前，吩咐风伴狩把侍卫一起带了进去。 进屋时，前来迎驾的闻妃一见到她的心上人，脸刷得一下就白了。 “爱妃怎么了，可是身体抱恙？”此刻的方龙秀似笑非笑，“可要朕传太医过来瞧瞧？” 374.第374章 不杀你们 屑玉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一座被隔离的孤岛，即便有人感觉到不对劲，那也只是认为皇上对第一个孩子太过看重，生怕闻妃有个闪失。 殊不知，方龙秀只是不想让人知道闻妃没怀上孩子。撤去屑玉殿多余的人，派上两位可靠的宫女照料，外围派上侍卫守着，还特例调了一位影卫时刻注意着也不过是以防两位当事人狗急跳墙做出更加出格的事。 此刻，两位宫女也退了下去，屋里就四个人。风伴狩抓着闻妃的相好，闻妃挺着肚子跪在地上，方龙秀懒洋洋地坐在加了软垫的藤椅上，垂眸敛目，神情清冷，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不过这种没什么不同在闻妃眼里却是怒到极致的表现，她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她在看到心上人时便想皇上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做下的蠢事，这蠢事大的能让皇上诛了她的九族。只是事情还不到末路，她却是不能主动认罪的，她死了便罢了，可是其他人是无辜的。 然而，方龙秀不过换了一只手支脑袋，声音一如神态那般慵懒：“说吧，若是朕不主动来找你，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闻妃将嘴唇咬出了血，却是始终不开口。一旁的侍卫倒是明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是属下的错，求皇上赐死！但闻妃娘娘是清白的，求皇上饶了她。” 这个男人倒是个负责的。方龙秀抬了抬下巴：“朕不想听你说，怎么回事还是由闻妃来说吧。”既然是个敢负责任的男人，假怀孕这种事，想也不想应该不是他的主意。爱上了别人还敢假怀孕这种蠢事，应该是这个本质上容易冲动心地却还不错的没脑子的闻妃想出来的。 闻妃见心上人招了，立即明白是什么希望也没有了，脸色顿时比她手中的白手帕还有惨白，伏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声音凄惨不忍直视。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海侍卫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欺君，是臣妾不守本分，您杀了臣妾吧，臣妾自知没有活路，但……还是想请求皇上饶了臣妾的家人，饶了海侍卫……臣妾……” 闻妃的额头磕出了血，眼见着再说下去就该语无伦次了，方龙秀摆了摆手，略略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行了，朕不杀你们。” “皇上……皇上，都是臣妾的——”正在磕头的闻妃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一旁神色灰白的海侍卫也是一脸诧异。 方龙秀原本想着即便不杀他们，那也要好好吓吓他们，但是此刻看着这哭哭啼啼的闻妃，忽然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不对，应该说这段时间她做什么事都缺乏兴趣，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皇上？”闻妃的嘴唇和额头上都渗着血，眼泪糊了一脸，此刻一脸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的模样简直是可怜兮兮到了极点。 方龙秀摆了摆手：“赶紧擦擦眼泪，擦完了眼泪给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敢骗朕说有了身孕。”这个问题，她可是到现在都没想通。 闻妃不敢抬头，擦着眼泪小声道：“臣妾……臣妾喜欢上……海侍卫，不想再让皇上宠幸。” 方龙秀：“……”朕就没宠幸过你，在屑玉轩过夜四次，朕即便不用安眠香，你这蠢货都能先睡着。 方龙秀：“继续。” “若是臣妾有了身孕，为了孩子，皇上定然不会再碰臣妾。”闻妃小心翼翼瞧了眼方龙秀，见对方没有动怒还在示意她继续，便接着道，“二来，臣妾心想，可以先谎称有孕，再找机会出点事孩子意外没了，皇上必然伤心以后更不会再来屑玉轩，若是皇上还来，臣妾便不懂事一点，惹恼皇上，一个不小心丢了孩子又不懂事的妃子，皇上定然会不喜欢的。” 方龙秀：“……”你就没懂事过，朕就是看中你没脑子才升你到妃位好控制的。 闻妃说到这里，又忽然哭了起来：“可是臣妾没想到皇上在得知臣妾有孕后竟是如此看中臣妾，身边照顾的人又是如此细心周到……臣妾根本就没机会出现意外。” 这个闻妃真是蠢得可爱了。方龙秀抬眼看了眼海侍卫，发现那侍卫听着闻妃的话也是一脸无奈，但无奈中却带着一种宠溺。 方龙秀不禁想，这海侍卫恐怕早就知道不对劲了，只是因为对现状无能为力所以只能任由着事态发展的同时日夜守着闻妃。 当然，这只是方龙秀的猜想，她对这两人的事不感兴趣。今天来也不过是觉得是时候交代这两个人一点事情了。 “行了，朕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现在朕说什么你只需听着并严格执行就对了。”方龙秀顿了顿，“当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闻妃和海侍卫正要说话，方龙秀一个眼神便制止了他们：“朕现在不想听你们说话，你们听着就行。” “闻妃，你继续装，朕让你什么时候分娩你就什么时候分娩，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在这之前，你们二位就继续演好之前的戏码。”方龙秀笑了笑，带着几分威胁，“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此事结束后朕会放你们二位离开皇宫并对外称闻妃难产一尸两命，若是出了意外，那可就不是两条人命了。” 方龙秀顿了顿：“也不用太紧张，此事不难……可是听明白了？” 两位立即点头，大难不死还能获得自由这让他们欣喜若狂。 方龙秀觉得那欣喜有几分刺眼，站起身冷哼一声就走。 海侍卫和闻妃在高兴之余在身后双双磕头拜谢：“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万岁万岁……” 后面还说了什么方龙秀并未听见，因为她已经快步离开了屑玉轩。 风伴狩紧跟在后，眼见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属下陪您去练剑吧？” “不去！”方龙秀大步走着，顿了顿问道，“南下的人可是将消息带给方青逍了？” 风伴狩：“算时间应该是到了。” 375.第375章 朕陪你们好好玩玩 观星台是一个很孤独的地方，历来如此。至少在方龙秀看来便是如此的存在。住在上面的人心里没有其他事情，或许他不孤独，但是仰望他的人很孤独。 高高在上，楼上楼下，总有一方是孤独的。 方龙秀站在观星台下，仰望。 先生，你此刻在干什么呢？是否如朕一样在想念。 风伴狩在身后低声道：“陛下，国师在观星台。” 在又如何，她不敢去见。见了，舍不得；见了，想利用的心便越发容易动摇。方龙秀摇了摇头：“回去吧。” 观星台上，无衣推开阁楼的门走到栏杆处，他微微低头，便看到了渐渐远去的背影。 方龙修？ 无衣眨了眨眼，准备下去的念头一起便被自己压了下去。算了，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见了徒增留念。他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万里无云，似乎有些空荡荡的。 “在看什么？”棋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 “没什么。”无衣摇头。 棋行眺望四周，随后目光闪了闪，轻笑道：“无衣啊，你不觉得观星台是一个孤独的存在吗？皇宫本就是一个被隔离的地方，但是观星台却是将皇宫都拒绝了。呐，你不觉得这样很孤单吗？” 孤独吗？无衣一阵思索。 棋行循循善诱：“你就不曾想过放下国师这个身份过一点简单的生活吗？” 无衣偏头看向棋行，觉得这个人的话十分好笑。 “棋行，我记得不能离开观星台的人是你不是我。”无衣简直是一脸莫名，“我的自由并未受到这个身份的影响，你是不是想多了？”他的确是要放弃国师这个身份，不过是因为他要离开了。 “……”棋行沉默几秒，随后笑嘻嘻道，“这么说国师可以喜欢任何人，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 无衣皱眉。 棋行：“那你和我在一起吧。” “有病。”无衣转身回房继续修炼。 “独孤？”回到房间修炼的无衣自言自语。 是了，是有点孤独了。在观星台上看着方龙修慢慢离去的背影时，无衣觉得自己那时候大抵是忽然感到孤独了。 二月二，龙抬头。就是那孩子的成年礼。之后，他就要离开。这是不会改变的决定，他也和方青逍约好了。无衣这般想着，纷乱的心情便平定了不少。 冬季过去，大地回春。天气渐渐暖和，但是不曾想乍暖还寒，一月底的那几天忽然又冷了起来，甚至在月底又下了一场大雪。 无衣站在观星台上，抬手接下几片雪花。他的体温很低，雪花落在手心并没有立即融化。 “这雪下得有几分古怪啊。”他不会观星，但是在这一场大雪降临时心里却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棋行在一旁撮雪团：“又不是六月飞雪，有什么好奇怪的。” 无衣瞥了眼他手中的雪团：“我警告你，别把雪团扔到我身上，不然断了你房里的炭火。” “……”棋行，“无趣。” 他是真的有些心里不安，没有心情开玩笑。无衣转身回房。 方龙修……今早下雪没去他那里，也不知道他今天在做什么？道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出去溜达一圈就回来小声嘀咕一阵。偏生还是在他门口嘀咕，偏偏那小声正巧能让他听见。 于是他顺便也听闻了那孩子最近的近况。 什么皇上最近常去安置着大量美女美男的镜水阁，什么皇上最近时常留在屑玉轩过夜，又比如，青鸟院的夏昭仪好像失宠了…… 啧，生活真丰富。无衣摇了摇头。 方龙秀这段时间的生活的确是丰富的，那些不是谣言，让道童传到无衣耳里话都说真的。就比如，她此刻身在听雪暖阁，身边是美人环绕。 她喝着美酒，听着小曲，还有美人负责垂腿，这若是让那些老臣看到，指不定要骂她是个贪图享受的昏君。 “来，朕今天高兴，再敬各位美人一杯。”方龙秀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各位美人：“谢皇上。” 方龙秀见他们喝慢了就佯装不高兴：“哎，喝得不痛快，每人罚酒三杯。”又指了指两位美男，“身为男子，多饮一杯。” 在场有十二位美人，当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方龙秀要来一张五弦琴，又解下头上绑着的发带。 “太无聊了，朕与你们来玩个游戏打发时间。”方龙秀随手拨动琴弦，勾着诱人的唇角，“你们依序传递发带，朕弹着琴随时会停下，停下时发带在谁手中谁就罚酒一杯如何？啊，对了，朕今晚要在你们当中选四位美人留下侍寝，想不想留下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琴声起，发带便开始传递，起初在场美人还玩得十分拘束，但由于方龙秀的刻意纵容，没过多久气氛便热烈起来。 方龙秀披散着长发，随手弹拨，停下时便让风伴狩给输掉的人倒酒。她的心情是当真不错，以至于这个游戏玩了很久她才按住了琴弦。 “这四位留下，其他人送回镜水阁。”方龙秀指向她观察了很久的两男两女。这四个人醉得差不多了，也是较为单纯的。 等暖阁里多余的人退下，方龙秀便让风伴狩倒了四杯酒。 “今晚就由你们侍寝了，喝下这杯酒，今晚朕陪你们好好玩玩。” 被选中的人自然是高兴无比的，被皇上宠幸，说明他们终于熬到头了。 见他们喝下了酒，方龙秀又开始弹奏起来。靡靡之音响起，方龙秀声音轻缓：“好了，都把衣服脱了去床上等着……伴狩，你也出去。”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一月底下雪之前 公园里蜜色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最后在一棵大树下大喊：“千逸哥哥，我找不到你，我认输啦，你出来吧。” 头顶的树叶一阵抖动，凌千逸一身雪白躺在枝干上，目光微垂：“如此，便认输了？”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不对，这么明显，我刚才怎么没找到呢。”蜜色仰着头看着树上的凌千逸，顿了顿忽然道，“千逸哥哥，你真好看，像雪一样好看。” 凌千逸微微勾了嘴角：“你喜欢雪？” 376.第376章 太不像话了 无衣披衣而起，打开阁楼的窗户看外面的天。天光暗沉，一大早地竟然又下起了大雪。这么大的雪，皇上今天应当不会去上早朝吧？可是那孩子一向勤政，昨天没去，说不定今天会去呢。 不管他去不去，还是走一趟吧，反正也只有几天了。 无衣出观星台时没有撑伞，一路踩着积雪到逸心殿时被告知皇上在离奉天大殿北方不远处的听雪暖阁。 暖阁？无衣犹豫了一下，心想来都来了多走一段路也不打紧。来到暖阁，大老远就见屋檐下站了一个人。 是风伴狩。 无衣一见到风伴狩就想转身走。不是他对风伴狩有意见，完全是风伴狩对他有意见，每次来风伴狩都不给好脸色给他看，还不能硬闯，因为现在他打不赢对方，想想都心累。 “风大人。”但是来都来了，无衣自然是不会真走的。 风伴狩：“见过国师大人。” 无衣拂去身上的积雪，含笑问道：“皇上可是起了？” 风伴狩却是脸色猛地一沉，转身走了。 无衣：“……” 没有武力加身，感觉风伴狩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国师放在眼里了。无衣摇了摇头，反正每次不管风伴狩拦不拦，他要进去还是进去了。 暖阁里装有地龙，比外面暖和很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衣一推开门，就见着了地上凌乱不堪的衣裳。 无衣：“……”即便是昨晚这里有人侍寝，这衣服的数量也太多了吧！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味，外面天空暗沉，越往里走视线越加昏暗，无衣摸出一颗夜明珠，绕过斜插的山水屏风，抬手撩开眼前的纱幔珠帘，越走脸色越不好，直到见到宽敞的龙床边凌乱的四五双鞋袜时他才猛地停住脚步。 竟然这么混乱！真是……太不像话了！看着露出床幔的细白胳膊，无衣脸色猛地一沉，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走出暖阁，正巧有宫女端着热水迎面走来。应当是一些不熟的新面孔，不然也不会见了他就跪。 “参见国师大人。” 无衣摆了摆手：“免礼。” 宫女：“国师大人可是来叫皇上起床早朝的？”这宫女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早就听闻国师大人每天会来叫皇上起床的事迹，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她见着了。 无衣冷笑一声：“不是。” 宫女惊讶：“哎？”怎么和传闻不一样，不是来喊皇上起床，那是来做什么的？ 无衣伸手抓了一把栏杆上的积雪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冻得人一个激灵的同时心里的怒火似乎也瞬间平息了下来。 “没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大早景色这么好。”无衣忽地笑了一下，“床前明珠光，地上鞋几双，轻纱遮不见，陛下好忙乱。” 宫女似懂非懂，一头雾水。 无衣又说：“我就是路过顺便想叫陛下起来晨练，但想来陛下昨晚肯定运动过量，今日就免了晨练，以后有机会再邀请陛下。” 宫女：“……”只听闻国师大人要过来叫皇上起床啊，没听说要晨练啊。 无衣接着摇头叹气道：“不对，以后怕是没这么好的兴致了。” 宫女忍不住提醒：“国师大人，早朝的时辰要过了。” “陛下操劳过渡，今天的早朝也免了吧。”无衣叹着气，离开屋檐踏入漫天飞雪中。 宫女愣了愣，连忙放下手中的热水，在屋檐下拿了把伞跑着追上无衣：“国师大人，下着大雪呢，给您伞。” “啊，谢谢。”无衣含笑接过伞，慢悠悠走了。 那个笑清浅且从容，无比耀眼，但是不知为何，宫女觉得那样的笑容在国师大人转身的那一瞬间变得莫名的悲伤。 想起宫里关于皇上和国师的传闻，又联想到此刻身在暖阁里怀抱美人的皇上，宫女看着无衣离开的背景，衬着白茫茫的大雪，越发苍凉。 呜呜呜，国师大人好可伶啊。 感叹了一会，想起还放在门口的热水，宫女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连忙回了暖阁。暖阁的门开着，冷风吹进暖阁，为满是暖香和酒味的屋子带进了几分清新的风雪味道。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改变暖阁里的糜烂旖旎景象。 宫女放下铜盆，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放好。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里面传来皇上陛下的声音。 “外面的人进来。”皇帝陛下说。 宫女连忙绕过屏风往里走。 “国师方才可是来过？”皇帝陛下问。 宫女撩开纱幔珠帘，跪在离龙床不远地地方，看着床边一地的鞋袜，眨了眨眼回道：“陛下，国师大人已经走了。”已经伤心地走了。 一只白净纤长的手掀开床幔，露出床上纵/欲后昏睡的少年少女，有人披着龙袍坐起了身。 凌厉双眉眉飞入鬓，本该温和魅惑的微挑双眼却是冷酷寒光，薄唇紧紧抿着，无双的容颜英气俊朗，气质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幸有眉心一点红痣，将那让人胆寒的冷冽气质柔化了几分。 薄唇发出低沉之声：“他可说了什么？” 宫女连忙低下头，在皇帝陛下的要求下坦白告知。 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也很不好，听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很好！” 宫女因为害怕，还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行了，去把窗户都打开通风。”方龙秀揉了揉脑袋，觉得空气里的暖香和身边的那股淫/乱气味实在让人犯恶心。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在蜜色夸凌千逸像雪一样好看之后 蜜色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觉得今天的早晨好像有点不对劲。 宫女推开门，带来一股冷空气：“公主醒了？下雪了，公主穿这些单薄了，奴婢给公主加件衣服吧。” 下雪了？蜜色一怔，跑出房间。屋外，整个蔷薇园一片雪白。 真的下雪了？蜜色揉了揉眼睛。不是吧，昨天她夸千逸哥哥好看后，千逸哥哥问她是不是喜欢雪，她回答是后千逸哥哥说什么来着？ 千逸哥哥说，既然蜜色喜欢，那明天你起床时定然是下着雪的。 377.第377章 离开帝都就行 在大气不敢出的气氛里，身后一句短促的呻/吟声音响起，随后有美人柔若无骨般攀上了方龙秀的肩膀，声音慵懒娇弱：“陛下。” 方龙秀猛地站起身。看着床上光着身体的两女两男，想起昨晚这四人喝了掺有宫廷秘药之后的不堪入目之举，眉头紧紧拧起。 大概是方龙秀的举止太过粗暴，那美人微微一怔后，略微委屈地模样看着她：“陛下？” 这美人赤/裸的身上还带着昨晚放/荡后的明显痕迹。昨晚，那可真是一场没有任何美感的情/欲大戏。不对，没有情，只有药物控制下的欲望。 她看了几眼，便厌恶地转过了头，眼不见，但声音却是不可避免的，为此，方龙秀忍受了一晚。直到这几人累瘫了昏睡过去，她才在黎明之前脱了外衣躺了进去。 她这个知道实情的人都这么厌恶，那先生……看过之后，恐怕更加厌恶，更加生气吧。可是先生就那么转身走了。 若是换作是她看见先生如此乱来绝对会当场翻脸，将床上的人抓起来全部砍头，再狠狠教训先生一顿。可是先生就这么走了。 不过……不论先生是怎么想的，让先生……厌恶，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只不过，先生没有勃然大怒，她不免有些伤心罢了。 方龙秀看了眼床上的人，拿了衣服穿起：“你们暂且就住在这里吧，朕走了。”走出听雪暖阁，风伴狩已经在外面撑着伞等着了。 “回逸心殿，吩咐人准备好热水，朕要沐浴更衣。” 方龙秀一步踏入风雪中，风伴狩跟在身后撑着伞：“已经提前吩咐人准备好了。” 这场大雪下得很是古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后第四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一场大雪是一场突来的风雨，是人心中幻想出来的一场美景邂逅。 之后的天空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像是被水洗过的蓝色轻纱，干净而飘渺。无衣站在观星台上衣袂翻飞，长发脱离了发带被风吹得飞扬。 身后棋行开口道：“你再这么站一会，我会以为堂堂国师大人会突然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 无衣没接话，神色依旧是淡淡的，远望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棋行心想，无衣是不是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棋行，你真打算一辈子待在观星台？” 就在棋行以为无衣要这么一直站下去时无衣突然开了口。 棋行笑：“啊，只要无衣像这段时间一样一直待在观星台，棋行即便是一辈子不出门那也绝对是甘之如饴。” 无衣：“呵呵。” 棋行：“……” 无衣：“那这样吧……等我离开观星台你也跟着我走吧。” 棋行怔了怔：“离开观星台，你要去哪？” “离开帝都就行。”无衣看着远方，目光悠悠，“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以前还想带着禾红袖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但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啊。 “……”棋行，“你被皇帝陛下伤到心了？” 无衣：“……” 棋行：“为什么要带我走？” 无衣冷笑：“你不是要和我在一起吗？”查不到棋行和青平的底细，两个人的城府又那么深，不管有没有危险，最好还是将其带出皇宫。 “是啊。”棋行笑着点头，“那好，我随你出宫。”顿了顿凑过去，“无衣既然肯带我走……这么说，你是愿意成为我的人了？”反正已经知道无衣的修为出现了问题，出了帝都，可以把人抓回陈国啊。方朝的国师落入陈国……啧，方朝皇帝这么在乎无衣，定然可以坐地起价。 “滚回去打坐。”无衣一甩衣袖，沿着木阶而下。 棋行在身后喊道：“明天就是大礼之日，观星台也是要好好准备的，你这个时候跑去哪里？” 无衣没回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现在很烦，不是一般地烦，很想找个地方喝酒。离开皇宫，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去了明月楼。 现在天还未黑，明月楼还没开门营业，无衣买了一坛酒在明月楼院子后找了棵大树坐下喝酒。 逸心殿，方龙秀正看着明日大典的行程折子。啧，真是够呛。看来今天必须早点就寝养好精神应付明天了。 折子还未看完，风伴狩从外面急步走了进来：“陛下。” 方龙秀一见风伴狩神色不对，立即让屋里其他人都出去后才问道：“什么事？” “国师在明月楼。”风伴狩顿了顿道，“喝醉了闯进明月楼要见禾红袖。” 方龙秀愣住。 风伴狩接着道：“艳娘借口还未开门接客之由拦住国师没让他上楼。” 方龙秀啪的一声放下折子站起身：“去明月楼。” 风伴狩不赞同道：“陛下，明天就是大礼之日，您今晚该——” “别废话！”方龙秀一声呵斥。 风伴狩：“是。” 方龙秀赶到明月楼从窗户翻进房间时隐约能听见无衣在外面的喊叫声。听见无衣喊着要见她时方龙秀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很快换了衣服，抽下发簪，戴上面具就出了房间。 从房间出来，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往下看，只见无衣手里提着一只酒坛，脸色绯红，身前大片的衣裳被酒水浸湿，此刻正一脸不耐地看着艳娘。 “艳娘，你让我上去！” “不好意思，还不到时间。” “我只是想见见红袖！红袖，你出来！” “还是要等。” “艳娘，你能不能换个理由！” “好用就行。” 无衣将酒坛一摔：“你太不给面子了，我要打架！”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月底下雪的第三天 蔷薇苑里，蜜色坐在窗户边看着鹅毛大雪叹了一声又一声：“这雪怎么还不停啊。” “你不是喜欢雪吗？”凌千逸踏雪而来，隔着窗户问蜜色。 蜜色吓了一跳：“千逸哥哥，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外面雪大，快进来。” 凌千逸翻窗而进，看着蜜色，十分不解：“你不是说喜欢吗，现在为什么又叹气？” “喜欢是一回事，可是一直下就没办法出去玩了。”蜜色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大雪，“还有几天就是二月二了，这雪再不停，会给皇帝哥哥及冠大礼那天带来很多麻烦的。” 378.第378章 都是你的错 先生说要打架，方龙秀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先生那样好脾气的人应该不会对艳娘一个女人下手，即便艳娘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再者，修为出了问题的先生貌似还不如一个侍卫能打，如何对付得了深藏不露的艳娘。 “艳娘，你让开。”无衣一摔酒坛后两指一并，横扫过去便是一片劲风。 艳娘打着扇子不为所动：“呦，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唉，话说回来，你的修为不是被封了吗，强行运功小心伤到自己啊。” “住手！”方龙秀皱眉，直接翻过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 无衣抬头，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一身红衣的人跳下楼后走向他。 “无衣。”方龙秀走到无衣面前，“你找我？” 无衣闭了闭眼再睁开，点了点头。 方龙秀：“有事？” 无衣还是点头。 “我们回房间说。”方龙秀握住无衣的手，带着无衣上了楼。 于是，明月楼的姑娘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大吵大闹不肯罢休的无衣在见到方龙秀后变得异常安静，并且十分听话地跟着人走了。这一前一后的变化，不过两个字的时间，不过是在那一声“无衣”之后。 艳娘身边的夭夭唉声叹气道：“这无衣公子恐怕是栽在红袖姑娘手里了。” “哎，这话可是说得有失偏颇啊，我怎么瞧着明明是另一个人陷得更深呢。”艳娘叹着气，叹着叹着又笑起来，“热闹看完了就散了吧……开门迎客！” “进来吧。”方龙秀进了房间，扭头看向门外的无衣。 无衣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跟了进去，进去后就这么直直地站着。 “唉。”方龙秀叹了口气，走过去拉无衣，“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只是刚一碰到无衣的手，原本还安安静静的无衣却是突然抱住了她。 方龙秀：“我扶你去坐着。” “红袖。”无衣紧紧抱着她不肯动。 方龙秀在无衣肩膀上蹭了蹭：“无衣，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红袖……”无衣抱得更紧了，“我要走了。” “嗯。”方龙秀淡淡应了声。朕当然知道你要走了。 “我要走了……”无衣重复道。 方龙秀问：“你在伤心吗？” “我竟然……舍不得，会舍不得。”无衣推开方龙秀，摇摇晃晃坐到椅子上。 方龙秀怔了怔，走过去蹲在无衣身前：“既然舍不得，那……那便不走，可好？” “不行。”无衣回答得又快又急。 方龙秀：“……”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无衣拍着桌子问道：“还有酒吗？我还要喝！” 方龙秀想了想，转身拿了壶烈酒过来：“喝吧。”干脆喝得烂醉好好睡一觉，她也好脱身回宫。哪里知道，无衣不过喝了一杯便又摔了杯子。 方龙秀：“……”所以，先生这是在发酒疯？ “红袖！”无衣腾地一下站起身，抱起红袖就往床上走。 步子摇摇晃晃的，方龙秀若不是知道先生喝醉了，定然是要检讨一番自己的体重。 无衣将方龙秀往床上一放，整个人就扑过去胡乱地扯着她的衣服。方龙秀叹着气，制止住无衣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知道！”无衣的脸越发红了，也不知道是醉酒后的缘故还是害羞。 “知道就好。”方龙秀推了推无衣，“那就别闹了，起来吧。” “谁闹了！”无衣低吼一声，扭着头很是气愤的模样和语气，“明明是你在胡闹，明明是你在惹我生气！” 方龙秀一脸莫名。 无衣又转回脸，捏住方龙秀的下巴：“为什么不说话？” “呃……”方龙秀也不躲，只好笑地问道，“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无衣低头去亲她，含糊不清道：“都是你的错，对……是你的错。” 倒是不知道先生喝醉了这么可爱，若是知道，以前该多灌他几次。方龙秀闭着眼承受无衣毫无章法的亲吻，结果对方亲着亲着又去扯她的衣服。 方龙秀：“……” 无衣胡乱扯了两下又生气了，翻过身躺着去扯被子。 方龙秀苦笑不得，凑过去问：“你到底在气什么？” 无衣拍开方龙秀的手，拍完又去推她：“死小孩，你离我远点！” 是小孩？方龙秀怔了怔，眯了眯眼又凑过去，强行扳过无衣的身体，盯着他：“无衣，我是谁？” 无衣盯着她，晃了晃脑袋：“红袖？” 方龙秀松了口气。 “你啊……”无衣伸手一拉将方龙秀拉进怀里，“嗯，还是你乖……不，你也不乖，你都不肯跟我……” 方龙秀：“什么？” 没有回应。方龙秀偏过头，见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方龙秀叹气，动了动身体准备起来。 结果她一动，无衣又睁开了眼。那目光很奇怪，说是清明，却明显带着一层疑惑。 “无衣？”方龙秀不明所以。 无衣抱着她，下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龙涎香。” 方龙秀全身一僵。今天来得太急，来不及点熏香。先生……被先生发现了？！ “龙修。”不像方才一样闹别扭，无衣的声音平淡中带着叹息。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在方龙秀匆忙赶往明月楼后 宫里因为明天的大典忙得依旧是灯火通明，观星台却是安静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棋行站在阁楼平台上俯视整个皇宫，许久后一身感叹：“这观星台还真是寂寞啊。” “没想到最会享受孤独的二哥竟然会有这样的感叹。” 棋行一怔，立即扭头看去。阁楼门口，一身白衣的少年悠然而立。他反应过来，呵呵一笑：“观星台外围有重兵把守，没想到六弟竟有独上观星台的本事。” “哎，过誉了。千逸不过是受蜜色公主所托前来观星台找无衣国师而已。”凌千逸嘴角的笑容很淡，“顺便问问，二哥准备什么时候回陈国，明天可是个好机会。” 棋行反问：“你呢？上次不想走，这次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凌千逸嘴角弯弯：“回。这不正是你们此次冒险的目的。” 棋行点头：“对，你不回去我们也回不去。”不是亲生的，母后便能这么狠心。 379.第379章 让我上你 “先，先生？”方龙秀大脑急速运转，思考着对策。可是她此刻被先生紧紧抱在怀里，脑袋明显比往常要迟钝许多。 要怎么解释她的欺瞒？如今先生知道了，会不会因为她的女儿身而留下？方龙秀脑袋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 无衣伸手握住她一缕长发：“你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方龙秀一怔，猛地睁大了眼睛盯着无衣。 无衣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神情安宁，他的语气很淡，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许久不曾做梦了，你怎么又不经同意闯进来了。” 方龙秀屏住呼吸，完全不敢打扰这样的先生。 “你啊……”无衣叹着气，将她抱得更紧了，“算了，进来了就进来了吧，我不赶你走。” 方龙秀等了好一会，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不喜欢？”现在是什么情况？先生以为是在做梦？以为是梦到了她，而且瞧这话以前也不止一次梦到过她？ 方龙秀忍不住摸了摸脸，却是惊讶地发现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她扭头找了找，发现面具掉在了床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已经掉了就这样吧，反正先生喝醉了分不清梦和现实。方龙秀凑过去，恢复低沉的男声：“先生不喜欢朕走入你的梦里？” 无衣沉默。 方龙秀叹了叹气，放弃了询问，就当先生已经睡着了。 “喜欢。”一会后，无衣回道，“很喜欢。” 方龙秀的心跳变得很快，就算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是每一次听见先生亲口承认都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她咽了咽唾沫，说着没有什么可能的请求：“这么喜欢，那先生别走了好不好？”她的自尊也只容许她在这种情况下请求先生了。知道先生要走，理智的情况下她要克制自己放他自由，可是先生喝醉了……先生喝醉了，她才能偷偷地放纵自己了。 “为什么不走？留下来会生气，会伤心。” 无衣的话让方龙秀怔了怔：“生气？伤心？” 对方沉默了几秒，放开了抱着她的手，转过身去：“嗯，我还在生气，不想理你了，你快些从我的梦里出去。” “……”方龙秀沉默，随即笑了笑，“那我走了？” 对方不吱声。 方龙秀作势起身：“那我真走了？” 无衣一翻身，拉住方龙秀重新抱住：“不准走。” 方龙秀忍着笑：“你让我走的。” “你果然没那么喜欢我。”无衣低头咬方龙秀的脖子，嘀嘀咕咕道，“你心里到底能放多少人……后宫那么多人还没完没了地往里面加人。” “……”方龙秀，“一直都有那么多人。” 无衣猛地抬头，气愤道：“可是你以前并没有总是往后宫跑，也没有最近这么胡来！” 方龙秀眯了眯眼，试探道：“你在吃醋？你很在乎这些事？”她可是一直以为先生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呢。 无衣一瞬间噤声，只是沉默的神情透着几分委屈。 先生竟然还委屈！到底谁委屈啊！方龙秀也不哄着，毫不客气地指出：“先生在明月楼有很多红颜知己。” 无衣：“我又没有碰她们！” 方龙秀冷笑：“那禾红袖呢？先生别说你没碰过她？” “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无衣反驳了，只是明显底气不足。 方龙秀语气严厉：“这是两回事！”后宫是很多人，但朕是女儿身，朕才是没碰过他们任何一人！可是先生不一样，先生明显对禾红袖是不一样的！ 无衣垂下眉眼。 先生果然是动了心的，对除了方龙修以为的人动了心！即便禾红袖也是她，但是先生不知道！先生的心既然除了方龙修还能放下禾红袖，那么以后说不定还能放下别的姑娘！ 方龙秀越想越气，最后冷哼一声挣扎着要起来：“算了，你不喜欢朕入你的梦，朕也不稀罕留下来。” “你们做皇帝的口才都这么好，都这么能颠倒黑白吗！”无衣拉着方龙秀，眉目带着罕见的怒气，“明明是你这么花心！明明是你先和别人有了孩子！明明是你成天去找那些美人！你还一次让那么多人侍寝，我都看见了！” 方龙秀有些目瞪口呆，却是狡诈地再次坚持道：“朕对他们没有情，和你对禾红袖不一样。” “我的确是喜欢她！”无衣眼里的怒气越来越盛。 方龙秀眉头一拧，眼见正要发火，无衣却是猛地一甩手：“红袖除了是个女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和你那么像，我喜欢她被她吸引有什么错，你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我找一个喜欢的姑娘怎么了！” 方龙秀又是一阵恍神。这个人……当真是让她哭笑不得，越来越爱。 “那么……”方龙秀凑过去，放软了声音道，“那是朕好还是禾红袖好？” 无衣懒得看她：“你不是要走吗？” 方龙秀：“先生说了那样的话，朕怎么还能走。”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比较想娶红袖。”无衣幽幽道，“你是个男人，还这么花心，越长大越不乖！” 方龙秀忍不住揉眉头：“别说气话。”你若是愿意娶红袖，朕早就不在你面前戴面具了。 “对，我还在生气！不想让我生气……”无衣拽着方龙秀压到身下：“除非你让我上你！” ——·—— 与正文（有关）的小剧场： 背景：凌千逸从观星台回去之后 凌千逸前脚刚踏进玉林楼，后脚蜜色就从玉林楼后的院子跑了出来。 “千逸哥哥！” 凌千逸一回头，就见蜜色手里举着一枝蔷薇花枝冲他跑来。 “千逸哥哥，为什么这个季节你这里会开着蔷薇花啊？”蜜色跑到凌千逸跟前，又晃了晃手中的花枝，“千逸哥哥？” 凌千逸收回有些跑远的思绪，看着蜜色手中的花枝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些花的？” “我没找啊。”蜜色顿了顿，举起手，“我就是跑着跑着摔了一跤，一抬头就看到这枝花了……很疼的，你看我的手都流血了。” “我带你回屋包扎。”凌千逸顿了顿，“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明天就是皇帝哥哥的成人大礼，我兴奋得睡不着就偷偷跑出来了。”蜜色将蔷薇花往前一送，“千逸哥哥最厉害了，说下雪就下雪，说出太阳就出太阳。呐，蔷薇花送给你。” 380.第380章 朕不走了 “什……什么？”方龙秀面红耳赤，舌头一阵打结，“先，先生？” 无衣威胁道：“你每次都不肯，你这次再不肯下次就别跑到我梦里来了！” 方龙秀偏过脑袋，难得不好意思了：“为……为什么？” 无衣疑惑：“什么为什么？” “先生……不是修道之人吗？”方龙秀的脸越来越烫，“为什么要与朕做……做这等事？” 无衣一脸理所应当：“主子说了，只有相互喜欢两情相悦才可以做这样的事，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和我做？”顿了顿，“你有苦衷要繁衍后代我不管，但是为什么要拒绝我？” 方龙秀：“……”朕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无衣晃了晃脑袋：“不对，你既然喜欢我，凭什么去找那些美人不找我？！” 方龙秀：“……”你若是清醒的，你会接受朕？ 无衣伸出手摸了摸方龙秀的脸：“算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想上你。” 方龙秀：“……” 无衣并不是开玩笑的，他说完就去解方龙秀的衣服。 方龙秀连忙阻止：“先生，不可以！” 无衣并不停下：“我不管！” 今晚真的不合适！方龙秀扭动着阻止无衣，扣住了对方的肩膀压制住对方。 “先生，下次好不好？”看着因为喝醉了酒被她轻易反压的先生，方龙秀有些头疼。她不是不想，只是明天的事很重要。 无衣看着她，目光蒙上一层醉酒的雾气，明明是该涣散的茫然却透着一股格外透彻的明亮，像是水洗一般地干净无垢。 “你不想得到我吗？”无衣说。 方龙秀沉默。 无衣笑了笑：“一直仰望着，克制着，远远地看着，现在有机会了，你不想把我拉下来，不想占有我？” 方龙秀盯着无衣，目光犀利。 “放弃这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无衣就那么随意地躺着，“等我恢复了修为，我是不会再让你入我的梦里的。梦醒了，我还会继续不搭理你。” 方龙秀皱眉：“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同样有朕，明明知道朕的心思，你却可以狠心对朕那么残忍。既然是在乎朕的，为什么平时就不愿透露出半分，为什么要对朕那么疏远！既然那么在乎朕，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无衣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所以干脆不想理会你。” 方龙秀眯了眯眼。她现在觉得先生很欠揍！ “你这次怎么这么多问题，以前明明很少话！”无衣挑着眉眼看她，“你是不是觉得你是皇上，被我上了没面子？” 方龙秀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她再怎么像男人，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在心上人面前的女人！很不自在好吗？ 无衣又道：“方青逍说了，被男人上会很没面子，而且很痛，让我不要尝试。” 方龙秀：“……”呵呵，方青逍，朕会好好谢谢你的！ “你是不是怕？”无衣忽地笑了笑，“你要是怕，那换你上我吧，反正我也想拥有你。” 方龙秀：“……！！” 无衣：“龙修？” 方龙秀猛地翻身离开了床。这个人只是喝醉了，他以为现在是在做梦才会说出这样话的，醒来之后先生依旧是那么不近人情，她不能就这样被迷惑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特殊的节奏一听便知是风伴狩。 “先生……”方龙秀将长发一挽准备离开。如果她当真是男的，看着这样的先生，她一定会占有他的，一定会！ 无衣这一次没有挽留，只睁着眼淡淡一句：“龙修，你以后肯定会后悔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方龙秀站在原地没有动。 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动，风伴狩走进房间，身处阴暗角落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方龙秀的。 方龙秀知道风伴狩在催她回去。 无衣翻了个身，方龙秀的心却猛地紧了紧。 “朕不走了。”方龙秀闭上眼。先生说的对，她错过了今晚，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即便先生不是清醒的，即便先生以为是在做梦，她也想趁机占有先生！ 风伴狩的神色一下子变了，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跪在地上。 方龙秀：“朕不怕。”即便心有惶惶，但也敌不过想拥抱先生的心情。 风伴狩低下头。 “出去！”方龙秀压低声音。 风伴狩抬头，摇了摇头。 “朕已经决定了。”方龙秀转身坐到床边，将被银钩挽起的床帐放了下来。 床帐一放下来，床里面立即变得一片黑暗。方龙秀想看无衣，便探着身体去拿床的里侧暗格里的夜明珠。 等夜明珠的光辉划破黑暗，四周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白光时方龙秀十分无语地发现先生好像真的睡着了。 方龙秀简直是哭笑不得：“……”她倒是忘了先生一直觉得这是一场梦，随时睡着什么的简直是太容易了。 方龙秀叹着气在无衣身边躺下。唉，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她支着脑袋，侧着身体看着无衣的脸，忍不住用力戳了戳无衣的脸：“朕这个皇帝亲自送到你嘴边了你都不吃，真蠢。” “龙修？”无衣睁开眼，顿了顿，语气还有点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方龙秀：“……”修道之人是怎么做梦的，现实和做梦分不清！还有，那不耐烦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让朕留下来的嘛！前一刻发生的事现在就不记得了？ 无衣：“出去！” 当她没脾气是不是！方龙秀冷哼一声，翻身坐在无衣的腰上开始脱衣服。 无衣歪了歪脑袋：“你做什么？” 方龙秀眉梢一挑，将脱掉的外衣往一旁一扔：“上你！”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玉林楼 蜜色正在打量着被纱布包成一团的手掌，一偏头，见凌千逸正低头看着养着小鱼的小水缸。 “千逸哥哥，小鱼很好看吗？” “嗯，正在上演一出好戏。”凌千逸说到这里忽地笑了一下，“红色的这条果真是将军本色。” 蜜色完全没听懂，她站起身凑到凌千逸身边：“什么戏，也让我瞧瞧。” 凌千逸抬手在水面上一点，将水面的平静打破：“两条小鱼打架而已，非礼勿视，我们别看了。很晚了，我送你回蔷薇苑吧。” 蜜色摇头：“我还想和千逸哥哥待一会。” “舍不得？”凌千逸嘴角勾了勾，“若是哪天我突然走了，你会不会在这里等我回来？” 381.第381章 只能是朕的 夜色深沉，明月楼的某一扇窗户突然打开又很快关上，有一抹黑影跃出，有冷风趁机灌进，烛火一阵闪烁摇曳，最后在窗户关上时彻底熄灭。 风伴狩出去了。刚脱了衣服的方龙秀目光微微一闪，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好啊，我不拒绝。”就在方龙秀微微失神的间隙，无衣回应了方龙秀的话。 水蓝色的床帐在余风下微微摇摆，在夜明珠的光辉下生出一层水色光晕，而正微笑着的无衣在方龙秀眼里便是水波里浮出的一枝出水菡萏。 那份从容与淡定，俊美与不凡，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这个人，即便以后不属于她，也必须曾经属于过她。 “先生。”方龙秀俯下身，虔诚地亲吻无衣的额头，“你是朕的。” 无衣只是笑，带着一种纵容。 这个人于她而言简直是太犯规了。方龙秀将唇移到无衣的唇上，一点点侵入，攻城掠地般夺取他的呼吸。 “龙修……”无衣喘着气抱着方龙秀，“我头晕，你不要晃。” “……”方龙秀咬了咬唇，脸红的似要滴血，“朕自己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说什么她也不要退缩。先生既然喝醉了，那么她自己来！ 方龙秀一咬牙，亲手脱了两人剩下的衣服。即便在她身体发烫的情况下，先生的体温都很凉，她紧紧抱住对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的身体很舒服。”无衣亲吻方龙秀的眼角眉梢，声音里满是喜悦，“比我想象中的舒服。”顿了顿，又有些疑惑，“不过，总觉地哪里有些不对。” 当然不对劲了，你以为朕是男的，但是你抱的是女人的身体。不过，朕不会给机会让你多想的。方龙秀哄着无衣：“当然不一样，朕以前并未对你投怀送抱。” 身为皇上，即便她不需要，照规矩，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母后曾经特意让文娘给她传授了这些男女床上的知识，并让她看了这方面的书。相较于不沾儿女之情什么都不懂的修道之人，方龙秀自认为她比先生要懂得多。 然而，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方龙秀从来没有这么深的体会。 好不容易感觉做对了，方龙秀已经累得全身发软趴在无衣身上。相较于方龙秀的辛苦，无衣却显得轻松许多，此刻见方龙秀不动了，便有些不耐地动了动。 方龙秀惊呼一声，将无衣紧紧抱住：“你，你别动！” 无衣：“可是——” “让朕歇会。”方龙秀红着脸，“疼……缓一缓。” 无衣眨了眨眼，一脸费解，不过因为对方喊疼便果真不乱动了。只是不乱动，还是忍不住去亲吻方龙秀的脸。 “龙修，这就是占有吗？”无衣一脸新奇。 方龙秀点头，顿了顿：“以后不准和别人做这种事。”先生是完全不懂啊，她竟然有点担心先生被别人拐到床上去，想了想嘱咐道，“反正就是别让别人脱你衣服！” 无衣神情恍惚：“哦。” 方龙秀瞪无衣。哦什么哦，看在朕这么辛苦的份上，不能答应嘛。 这种时候，竟然有些冷场了。方龙秀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很失败。缓了一会，方龙秀报复性地咬了咬无衣的脸颊：“可以了。” 无衣：“不疼了？” 方龙秀羞得将头埋进无衣的胸口上：“哪里那么多废话！” 许多事是无师自通的，特别是这种事。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后，得了乐趣的无衣看着方龙秀的目光特别亮：“龙修，我们继续啊。” 彼时，方龙秀全身无力趴在无衣身上，完全不想动了：“不要，朕累了。” “那换我上你。”无衣一个翻身将方龙秀压在身下，“我不累，继续继续。” “……”方龙秀大惊失色，“不，唔……”明天，明天还有要事！ 无衣咬着方龙秀的耳朵：“龙修，我们这样是肌肤相亲，心意相通吧？” “嗯……是，是的。”方龙秀攀着无衣的肩膀，“先，先生，轻一点！” 无衣：“龙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很喜欢很喜欢……如果可以，龙修希望永远可以和先生在一起……”情动中，方龙修额心的朱砂在闪动，泛着火焰一般的光芒，“这一世不可以，那便定下以后，先生……先生只能是朕的！” 无衣含笑：“嗯，只是你的。” 方龙秀猛地睁大了眼，欢喜地紧紧抱住无衣去索取亲吻，而就在他们亲吻的时候，方龙秀额心的朱砂蹿出一缕火焰钻进了无衣的眉心。 无衣猛地一僵。 方龙秀：“怎么了？” 无衣摇头，随即更加迫切地想占有对方：“突然觉得更加喜欢你了……哎，我们继续好不好。” 方龙秀：“……” 这是醉酒的人吗，是不是以为是梦里便不管不顾乱来！折腾死了！最后，方龙秀考虑着天亮还有事，趁着无衣休息的时候点了对方的睡穴。 真累，累得完全不想动弹。方龙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躺在床上平息呼吸。休息了一会，稍微有些力气了，看着乱糟糟的床，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所以，事后要怎么处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栖凤山 栖凤山林木葱葱，雾气缭绕，躺在参天梧桐古木上的焰色人影忽地睁开了眼，他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落到莲池边独自下着棋的人身边。 “白衣，无衣那孩子被人刻上了灵魂烙印。” “能在我们的人身上刻下灵魂烙印……看来是龙族的人啊。”下棋的人并不着急，支着下巴摇头，“没想到无衣一下凡就破了身，啧，本来修炼就不努力，现在更追不上有衣了。” “你能正常点嘛，比如稍微担心一下？” “没事，种下这种烙印的人定然是爱着他的。那人比无衣强，说不定还能保护他。再者，有衣那孩子下山时带了那么多法宝下去，总能护着无衣一点的。他们下去历练，你无需过度操心。” “没事？那你怎么不被华莲刻下印记？” “因为……用不着。”一枚棋子落下，沉默了几秒，“哥，是时候准备关闭栖凤山了。” 382.第382章 找丞相帮忙 纠结了一会，方龙秀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不处理了，就让先生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她就不信先生醒后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是……这件事恐怕只能推给禾红袖了。 啧，莫名觉得有些不甘啊，明明都是自己。方龙秀低下头重重咬了口无衣的耳朵穿了衣服撩开床帐。 “伴狩。”方龙秀敲了敲窗户。 平时随叫随到的风伴狩迟了好一会才出现在方龙秀的面前。 “陛下。” 方龙秀：“回去了。” 风伴狩：“是。” 方龙秀伸出手：“抱朕回去。”顿了顿，脸色难得有些难堪，“朕累了，不想走路。” “……是。”风伴狩垂着眼，平时拿剑杀人从不抖的手伸出去抱方龙秀控制不住的颤抖。 方龙秀怔了怔，抬手拂开风伴狩的手：“做不到就换其他人来。” 风伴狩坚持抱住了方龙秀：“陛下。” “伤心，难过，一切的负面情绪朕都可以理解，但是朕不会对你有任何补偿。朕只喜欢先生一人，只属于他。”方龙秀顿了顿，语气毫不柔软，“朕会把你当属下，将你当朋友感激，仅此而已。若是不能接受就不要留在朕身边。” “陛下，属下明白。”风伴狩抱着方龙秀离开明月楼。 “这就好。”方龙秀靠在风伴狩怀里休息，“送朕回去后，派人告诉艳娘，若是无衣找禾红袖，便说红袖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明月楼了。”既然先生执意要离开，那么就让先生永远欠着一份人情，这份人情，不论是欠她方龙修的，还是禾红袖的，先生都必须记着，不能将她忘了。 风伴狩：“是。” 他的主子，从身到心都给了那个人，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给那个人，所以的耐心呵护都给了那个人……什么都没剩下。 他视若珍宝，可是那个人却想着离开，想着抛下主子。哈，真是讽刺。 回到逸心殿，将早已在他怀里睡着的方龙秀安置好风伴狩便出了门。 “影卫！” “在，大人吩咐。” “没有我和陛下的命令，在我回来之前，不准让任何人进逸心殿。” “是。” 风伴狩关上殿门，脚下几个轻点离开了皇宫直往宫外丞相府。知道丞相府四周有着类似阵法的东西，风伴狩在试图进入无果后便在门外等着。 果然，叶知秋很快出现在了眼前。 “是你。”叶知秋将法剑收回，语气有些意外，“风大人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叶知秋：“方青逍到哪了？” “原来是此事。”叶知秋进了丞相府，“风大人，请进来谈。” 风伴狩跟着进了丞相府，叶知秋准备茶具烹茶：“方青逍恐怕会很快回到帝都，这几天内随时都会回来，所以我们要时刻做好准备。”顿了顿道，“此事我们已经详细谈论过，风大人此刻上门，恐怕不是为了方青逍的事情吧？” 风伴狩毫不隐瞒：“为了国师。” 叶知秋抬眼看了眼风伴狩：“无衣？风大人想做什么？” “丞相知道国师修为被封，可否知道他如何能解封？”风伴狩顿了顿，“其实我很好奇当初是谁封了国师的修为？” 叶知秋：“风大人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风伴狩含笑道：“丞相也不用瞒着，这帝都能封印国师，我还真想不到其他人，如果不是丞相，那十有八九便是丞相的客人了。” 慢悠悠洗着茶具的叶知秋抬起头，暂且放下手中的东西，正色道：“风大人想做什么，请直言。” “方朝只是需要一个信仰，并不需要一个修为高深的国师。”风伴狩目光锐利，“丞相解不开最好，也希望丞相的客人不要多事。” 叶知秋：“国师应该很快会离开帝都，风大人此举是什么意思？” 风伴狩：“不瞒丞相，我不打算让国师离开。” “胡闹！”叶知秋语气严厉，“他好不容易愿意主动离开你竟然要阻止！” “丞相是怕异星的预言？”风伴狩笑。 叶知秋皱眉：“你知道还乱来！” 风伴狩神情不变：“可是皇上并不信所谓的预言和天意……那么身为属下的我，也不想信。” 叶知秋沉默了几秒：“此事你来找我没有用，封印即便是好友下的，好友现在也处于闭关状态。”顿了顿忽地笑了一下，将热茶递过去，“无衣要是想离开你也拦不住，那种封印其实很不稳定，你根本不知道无衣会什么时候冲破它。” “我也考虑到了。”风伴狩端着茶吹开漂浮的茶叶，“所以才来找丞相帮忙。丞相，国师如今这个样子，你应该可以完全废了他的修为吧？” 叶知秋不说话。 风伴狩道：“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国师，又在丞相的眼皮子下，当真还是个令人害怕的异星吗？” 叶知秋低头喝着茶，半响后问道：“你当真要这样做？要将无衣留在帝都？” 风伴狩点头。 叶知秋：“为了皇上？” 风伴狩：“是。” “你倒是坦白。”叶知秋笑了笑，继而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为了你家里的客人。”风伴狩将茶杯放下，“闭关的人需要清静，受到打扰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相信丞相不会愿意风某时时拜访吧。” 叶知秋目光一凌：“这算是威胁？” 风伴狩：“随丞相怎么想。” 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沉入杯底，叶知秋目光沉沉，抬手将一杯茶全数泼到地上：“叶某答应你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凌千逸将蜜色送回蔷薇苑 “睡吧，我走了。”凌千逸帮蜜色盖好被子。 蜜色拉住凌千逸的袖子，眼睛闪闪发亮：“千逸哥哥，你是不是那种神出鬼没的武林高手啊？”顿了顿，“不要否认哦，你每次来蔷薇苑都没被人发现。” 凌千逸笑：“喜欢吗？” “喜欢。”蜜色重重点头，“那是不是蜜色以后遇到危险，千逸哥哥就会像那些英雄一样飞出来救蜜色？” 凌千逸反问：“那是不是不管我去了哪里，蜜色都会一直等着我回来？” 蜜色疑惑：“千逸哥哥为什么要走，不走就行了啊。” 凌千逸：“我不走，怎么让你等我。” 蜜色：“啊？” 凌千逸：“以后你会明白的。” 383.第383章 不辞而别 方龙秀是被风伴狩叫醒的，当时天色尚早，屋里一片朦胧的昏暗。细碎声响中，方龙秀睁开了沉重的眼。 “陛下，该起来沐浴更衣了。”风伴狩一只手持着烛台，一只手撩起床帐。 方龙秀揉了揉眉头，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动了动身体，全身酸痛得厉害，以前即便是练武练一天都没这么难受过。 “嗯，朕知道了。”方龙秀坐起身，“让人把水抬进来，你守在门口等着伺候。” 风伴狩：“是。” 温水浸泡身体，方龙秀趴在浴桶上根本就不想动弹。果然是折腾狠了，今天这一天有她难受的了。慢吞吞洗完，束胸，换上干净的丝绸里衣，披着外衣出了屏风。 “进来。” 风伴狩推门而进，又吩咐宫人将殿里所有的灯火点上。 方龙秀往镜子面前一站：“伴狩，为朕更衣。”她脖子上有不少未消的吻痕，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风伴狩：“是。” 穿戴冕服需要很大的耐心，风伴狩小心翼翼地为方龙秀整理服装，方龙秀就那么直直地立着，一会后忽地想起了什么。 “先生呢，朕成年了，今日让他过来给朕束发戴冠。” 风伴狩此时正在往腰带上扣玉佩，听了方龙秀的话，微微一怔，退后两步道：“属下立即派人去看看国师有没有回观星台。” 方龙秀的脸色一沉：“先生不会还未回宫吧？” 风伴狩：“属下不知。” “立即派人去请。”方龙秀顿了顿，“如果没回，马上让安子夜亲自去明月楼把先生带回来！”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沐浴更衣，难不成还想缺席？ 此时的无衣的确还在明月楼，他刚醒不久，头痛欲裂的脑袋加上一床的凌乱让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昨晚的事情他隐约还记得一些，但是又觉得十分的不真实，混乱的记忆让他觉得昨晚的一切都那么不分明。 那样的触感，那么真实的感受，应当不是梦吧？无衣揉着脑袋。他看到的是龙修，可是……那样柔软的身体，应当不是男子啊。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只是一场荒唐的梦？他在梦里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 可是这无法直视，不可细思的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红袖？”无衣穿好衣服找人。到底怎么回事，看来只能问红袖了。话说回来，他昨晚怎么会来找红袖啊。 没人回应，窗户开着，香炉里的香灭了，房里浮动着幽兰残香。 无衣揉着眉头走出房间，正巧就看见艳娘打着哈欠从对面的走廊经过。 “艳娘！”无衣快步走过去，“知道红袖在哪里吗？” 艳娘一眼瞥来：“难不成她没跟你道别？” 无衣皱眉：“道别？” “对啊，红袖天未亮就走了。”艳娘打着扇子遮住了唇角，那双眼便显得越加风情，“一大早就走了，非常狼狈哦。” 无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去哪了？” “不知道，有人将她接走了。” 无衣的心一紧：“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红袖明确表示不会回来了。”艳娘摇着头看着无衣，“你伤了她吧？不然也不会在被你折腾得这么狠的情况下连夜离开。” “折……腾？”无衣想到脑中那些荒唐的记忆片段，脸色变得通红。 艳娘似笑非笑：“难不成不是？昨晚你喝了酒没有乱来？” 无衣抿着嘴角无法完全反驳。 他碰的人是红袖……可是他记忆里自己喊的是龙修的名字，难道红袖就是因为这个被伤了心不辞而别？ “哎，你一大早不睡觉拿着这些绸带做什么？”被艳娘看得心虚，无衣连忙转移话题。 艳娘晃了晃手上五颜六色的绸带：“今天是皇上的成年礼啊，普天同庆，帝都家家户户自觉张灯结彩以示祝贺。” 无衣:“……”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果然，艳娘紧接着问：“你现在还在磨蹭不赶回去没关系吗？” 怎么会没关系！会出大问题啊！没道理这段时间坚持了这么久，终于不用坚持了却忘记了最后的收尾！无衣脸色一变，立即要走。 二楼走廊的窗户忽地被风吹开，冷风从窗外刮进走廊，跟随冷风一起出现的还有安子夜。 “属下参见大人。”安子夜站在无衣面前简单行了一礼，“皇上命属下立即带大人回宫。” 无衣还未说话，安子夜抓起无衣的手就跑，跳下二楼，楼下便是两匹快马。 “走！” 安子夜一鞭子抽出，马匹快速冲了出去。 赶到观星台，沐浴更衣，再赶到逸心殿，这个过程中无衣完全没心思想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到逸心殿，看到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闭着眼睛的方龙修时，无衣脑中忽然就浮现出昨晚那张柔和的脸，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 “臣，参见陛下。”无衣低下头行礼，掩饰忽然发热的脸颊。 方龙秀睁开眼，看向低头站在跟前的无衣。 “免礼，给朕束发戴冠吧。” 无衣已经换上了国师今天该穿的隆重道袍，看着格外的沉稳以及与世无争，配合着他平日的气质，一眼看去，便当真有九分修道高人的模样。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沐浴更衣离开观星台之后 “棋公子，皇上今天会来观星台举行简单的祭天仪式，这是你今天要穿的衣服。”道童将衣服送到了阁楼上。 “怎么先到观星台祭天，难道不该先登山祭拜？”棋行疑惑。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大日子，皇上说出宫登山，仪式太大会打扰百姓。登山祭天的日子择吉日再去。”仙童将衣服放下，“我去准备其他的事了。” 这样啊，那今天出宫的风险又增大了。六弟要怎么安排他们离开呢？棋行正站在窗边想着，就见一只飞鸟落到窗前，放下嘴里衔着的东西后立即离开了。 棋行惊奇地走过去，发现是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嘴角抽了抽。 二哥，切勿轻举妄动，一切静待指示即可。 可以独自来观星台，可以驱毫不起眼的飞鸟传信，他这个六弟，果然不该小瞧了。 384.第384章 取字慕瑾 果然是人靠衣装，昨晚先生若是这个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没准她心有敬畏，就不会一时冲动上了先生。方龙秀忍不住动了动酸痛的腰，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了。 方龙秀一身行头全数打理好，披头散发就等无衣来给她束发戴冠。她起身坐到镜子面前，将木梳递给跟过来的无衣。 无衣有些为难：“臣恐打理得不好。” 方龙秀：“无妨，一旁宫人会在一旁指导。” 这样也好，他本身也想亲自为对方做这件事情。无衣接过梳子，专注打理。 方龙秀从镜中看无衣，看着他低眉敛目，神情专注，他捧着她的发，小心细致，犹如手握珍宝，格外珍惜。 见到先生后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再次有些失控了。或许，即便先生昨晚是这个样子，她还是会留下来。方龙秀动了动脑袋想抬头看看无衣，她这么一动，立即牵扯到了头发。 无衣的手一抖：“怎么了？”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不舒服，我把你弄痛了？” 再正常不过的话，因为方龙秀心里有鬼，立即听得不自在起来。 “咳……还好，没事。”方龙秀又立即低下头去。 无衣看着方龙秀莫名红起的耳朵，怔了怔，随即也变得不自在起来。他倒不是觉得话有问题，只是忽然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昨晚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红袖，可能是因为他喝醉了的缘故，眼里心里便都是面前这人。 一想到面前这身穿龙袍的人在他如梦的记忆里便是那个惹人怜惜的模样，无衣便惹不住脸上发烫。 他知道不该这样的，他碰的是红袖，应该对红袖负责，即便红袖已经不辞而别。可是心里，恐怕自始至终还是偏着方龙修的，他更喜欢方龙修，即便龙修是个和他一样的男人。 “先生不要发呆，今日这束发可马虎不得。”看着镜中有些恍神的无衣，方龙秀不得不开口提醒。再者，这时辰也快到了。 “嗯，臣明白。” 无衣答应着，敛神认真摆弄，修长的手指勾着发丝缠绕，偶尔会不一不小碰到方龙秀的耳朵与衣领。 方龙秀不自在地整了整领子。若不是这套冕服衣领颇高，盘扣一直扣到脖子，她还真担心脖子上未消的痕迹会被看到。 最终，无衣在宫人的耐心指导下终于不负所望帮方龙秀束好了头发，戴上冕冠。 风伴狩从殿外走进来：“陛下，时辰到了。” 方龙秀站起身，撩了撩冕冠上的冕旒：“先生，随朕一起前往奉天大殿。”她不能让无衣坐上后位，但是可以给无衣无上的尊荣，今日的大礼，她要让先生给她加冠，为她取字，随时伴随她左右，与她并肩而立。 大典繁琐冗长，方龙秀一直努力保持着最佳状态，一直到礼官高唱赐美字时方龙秀才微微放松了肩膀。 无衣一身正装，在行完一系列的礼仪后在她面前站定。方龙秀微微抬头，便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认真，却不生疏，透着一股宠溺。 方龙秀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激动，幸好有冕旒遮住她的脸。 “龙该腾飞九天，修意美好长久如怀瑾握瑜。伊中情之信修兮，慕古人之贞节，陛下便取字‘慕瑾’吧。” 无衣伸手拂起朝露之水点上方龙秀的额头：“愿陛下在旭日东升中腾飞万里，君临天下，福泽绵长。” 原本做完这些，无衣就可以暂时退下了。但是无衣并没有，而是微微低头，压低声音道：“龙修，相比这些，我更希望你能长寿平安，百岁无忧。” 是百岁，不是万岁。更加贴近实际的祝福，很让人感动。然而，没有你在身边，朕如何能一直无忧下去。 先生就站在她一步之远，她抬手便能触摸到。但是唯恐她一伸手，那人便真似修道之人一般乘风离去。 方龙秀嘴角微微一抿，正想说什么，无衣已经退到了一旁。 看，又远了。 哈，即便先生不离开，他们也会一直这样下去。更何况，先生是要离开的。 想到先生即将离开，方龙秀便有些恍惚，然而大礼还未完，她必须集中精神，只是那心中的遗憾和身上的酸痛好似再也压不住一般让她万分难受。 一直到离开宗庙，在宴请群臣之前，方龙秀才摆脱了繁琐的冕服和沉重的冕冠在逸心殿稍作休息。 风伴狩递上一杯茶，方龙秀捧着茶杯喝了半杯便放下了倚在软榻上不愿动弹。 “先生现在在哪？”方龙秀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风伴狩：“好像和群臣在一起。” 方龙秀：“他倒是没有回观星台。” “国师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热闹。”风伴狩走近软榻，“陛下，属下为你捏捏肩。” 方龙秀正想应允却是忽地改了口：“既然先生没回观星台，那便派人去把他请来见朕。” 风伴狩：“是。” 很快，无衣便到了逸心殿，彼时风伴狩正为方龙秀捏着腿。无衣目光暗了暗，向前行礼：“臣，见过陛下。” 这礼数真是越来越周到了。方龙秀心里冷哼一声，抬眼看向无衣，挥手让风伴狩退开：“国师，过来，替朕捏捏肩。” 无衣：“是。” 走向前，无衣准备站在方龙秀身后，方龙秀却是挪了挪身体，抬了抬下巴：“坐。” 无衣犹豫。 方龙秀一个眼神过去：“一天下来这么多事，国师难道不累？”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宴席开始之前 蜜色偷偷摸摸跑进玉林楼想吓凌千逸一跳，却在推开门时被屋里的情景吓得愣在门口。 千千万万的蔷薇花在有限的空间里枝肆意蔓延，凌千逸站在房屋中央被蔷薇的藤蔓缠绕，慢慢勒紧的藤蔓将凌千逸的白衣染上点点艳红。 蜜色张大了嘴，想喊却喊不出声。 “放肆！”凌千逸猛地睁开眼，万千蔷薇花在那一刻全数枯萎。 枯萎的蔷薇化作烟雾消失，蜜色的胸口忽然堵得有些难受，有点想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悲伤地喊她的名字。 蜜色张口，呼吸困难：“千逸……” 凌千逸走向前，拂去灰尘一般在蜜色额头上轻轻一抹：“忘掉眼前所见。” 385.第385章 岂曰无衣 “嗯，再用点力气……再下点。” 无衣立即用力：“这样呢？” “疼疼……轻点……” 无衣吓得立即放松手。 “先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无衣：“……”为什么风伴狩捏的时候你一点也不嫌弃？ “稍微再用力点。” “再重点。” “嗯……可以稍微轻点。” …… 无衣的神色越到后面越诡异。说实话，其实他之后用的力气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对方却依旧不停地嫌弃并指导着他怎么捏。 “这样还行吗？”无衣忍着笑，问了一句。 方龙秀嗯了一声：“还不错。”顿了顿，“好了，帮朕揉揉腰吧。” 无衣的手移到方龙秀的腰上，揉着揉着，忽然发现这孩子的腰不是一般的细。他眨了眨眼，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啧，看着差不多，但真摸起来感觉差了很多，而且对方的腰揉起来似乎还比较软。无衣想着想着，下意识地多摸了两下。 “先生！”方龙秀猛地抬头，并伸手按住了无衣乱摸的手。 无衣：“……” 方龙秀眯着眼看着无衣。 无衣咽了咽唾沫，强行镇定：“那个……这样是不是不舒服？”他在做什么啊，光明正大地占对方便宜？还被当场抓住？ 方龙秀放开手，扭头继续趴着：“没……还好……就是有些痒。” “今天是不是很累？”无衣尴尬地连忙找其他话说。 “有点。”方龙秀嘴角弯了弯，“不过有先生在身边陪着，似乎也不是很累。” 无衣温和道：“你高兴就好。”顿了顿又问，“给你取的字喜欢吗？” “慕瑾……”方龙秀沉默了几秒，问，“这是先生的意思，还是大臣们拟出来供你选择的？” 无衣惊讶：“会有人帮我想？” 方龙秀：“……” 缓了缓，无衣突然想了起来：“啊，前些天是有人送了什么名字的册子去观星台，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 真想知道那些大臣听到先生的话是什么感想。方龙秀：“那这字完全是先生的意思？” 无衣：“忘了是哪天想到的，觉得还不错。我对这方面不在行，你不嫌弃就好。” 方龙秀笑：“朕的名字大家尚且不会叫，何况这表字。所以这‘慕瑾’二字恐怕只能由朕记在心里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无衣笑了笑没有接话。 方龙秀却是心情不错地继续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先生的名字也很好。” 无衣：“……”他敢确定，主子起这个名字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方龙秀低笑：“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含义特别好。”念着念着，便有种并肩而立的感觉，念着念着便有种与子偕老的错觉。 总不能一直不接话，无衣笑了笑：“嗯，不过微臣似乎并没有为谁这么做过。” “有的。”方龙秀抬眼看无衣。 无衣：“……”本人怎么不知道？ “先生这么做过。”方龙秀看着无衣认真道，“朕刚继位那几年，先生留在朝堂陪在朕身边为朕解决了不少难事。即便先生现在已经远离了朝堂，也帮朕解决了浮州的旱情。” 不要这么认真的说这些话。无衣稍微有些尴尬：“这些……是微臣分内的事。” 方龙秀：“那什么不是分内的事？” 无衣随口扯了一个：“打仗啊，我个人非常不喜欢打打杀杀。” 方龙秀目光灼灼：“现在是没有战事，如果有，先生一定会跟随朕一起上战场的。” 无衣微微移开目光。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先生不去，岂不是白费了这个名字。”方龙秀笑着扭头重新趴好，沉默了一会后小声道，“先生，你说是不是？” 无衣不回答，方龙秀也不再说话。一直到风伴狩进来说时辰快到了，请方龙秀去换件衣服时无衣才忽地开了口。 “如果我知道……”无衣顿了顿，没说完扭头走了。 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方龙秀听懂了。 如果先生知道，他便会去。如此心意，足矣。 宴席很盛大，但是由于方龙秀过于疲惫没什么兴趣，喝了几杯酒走了一个过场后便先行离开回了逸心殿。 不过，无衣的心情似乎不错，坐在席位上悠悠喝着酒，听丝竹管弦，赏轻歌曼舞，对敬酒的人几乎是来者不拒，一直待到酒宴的下半场才提着酒壶离开。 “难得的盛宴啊。”无衣晕乎乎地走在路上，抬头看着皎洁明月，“可惜月亮不圆。”可惜，他再也没有什么借口留下来了。可惜，他的确该走了。 “可惜了。”无衣仰头喝下一口酒。 路旁有宫女提着宫灯走过，见到无衣时弯腰行礼：“参见国师。” 无衣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走，等那宫女抬起头要走时，无衣又一把将人拉住。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宴会前，玉林楼 蜜色觉得自己在推开门时身体晃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浮光掠影般从眼前滑过。她揉了揉眼睛，心想果然是跑得太快了有些头晕。 “你怎么来了？”有人问她。 蜜色睁开眼，看到窗边的人立即笑了：“千逸哥哥，我是来约你一起去参加晚宴的。” 凌千逸走过来：“约我？男女有别，我们不在一个大殿吧？” “所以我才来找千逸哥哥啊，我想去你那边看看。”蜜色笑嘻嘻道，“但是皇帝哥哥肯定会说我胡闹，所以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可以假装成宫人。” 凌千逸打量蜜色的小身板：“宫里应该没有这么矮小的宫人。” 蜜色点头：“所以我才来找千逸哥哥啊，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凌千逸假装思考：“我考虑考虑。” “千逸哥哥，你最好了！”蜜色正准备多奉承几句，忽地顿了顿，凑近了在凌千逸身上闻了闻，“哎，千逸哥哥，你身上好香啊，好像是……啊，是蔷薇花香！” 凌千逸皱了皱眉，曲指弹了一下蜜色的额头：“哪有什么花香，再胡说就不带你去了。” “我哪有胡说……”蜜色捂着额头一脸委屈，见凌千逸脸色一沉又连忙改口，“好啦，我胡说的，什么花香都没有。” 386.第386章 我就是自私 无衣的举动太突兀，宫女吓了一跳，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无衣问：“你说，我是该冒着风险不为他人选择心之所向，还是该承担责任继续无忧？” 宫女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还要前去——” “总要选一个吧！”无衣不依不饶。 面对国师大人的纠缠，宫女只能自认倒霉，怕说错话而斟酌着道：“奴婢自个觉得，若不是心之所向又何来无忧，但人生之事不如意者甚多，许多事也不能按着心愿去做。大人问的问题，奴婢也无法回答。不过大人睿智，定能分得清轻重。” “轻重？啊，这样啊。”无衣挥了挥手，“算了，你走吧。” 宫女：“奴婢告退。” 就是因为分得清轻重，他才苦恼啊。无衣摇了摇头，往逸心殿走去。 逸心殿里方龙秀正一身轻松倚着软榻吃糕点。晚宴之后还有烟火会，她觉得自己恐怕是没那个兴趣去了。不过不露面也不好，或者过去走一趟，事后交给几位大臣？ 风伴狩给方龙秀捏着腿，建议道：“陛下，您方才喝了几杯酒没吃什么东西，糕点不宜多吃，等会还是让御膳房给您做点主食吧。” 方龙秀：“不用，朕没胃口，吃几块糕点就够了。” 风伴狩：“甜食吃多了不好。” “朕喜欢吃。”方龙秀横了眼风伴狩，“朕什么时候多吃了。” 正说着，守门的宫人走了进来：“皇上，国师来了。” 方龙秀眼睛一亮：“让他进来。” 无衣一进来，方龙秀嗅着空中的酒味就知道无衣又喝了不少酒。果然，平日一进来就知道行礼的人就这么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龙修。”无衣手一伸，扣住了方龙秀的下巴。 站在一旁的宫人目瞪口呆后连忙低下了头，就连风伴狩也停住了手下的动作。 这不是喝多了是什么。方龙秀心里微微一叹，握下无衣的手：“先生可是找朕有事？” 无衣挑着眉：“没事就不能找你？” 你一般不是有事还真不会来找朕。方龙秀：“当然可以。” “我的确有事找你。”无衣似乎觉得站着不好，目光一扫，看到给方龙秀捏腿的风伴狩，语气不怎么高兴，“你让开。” 风伴狩：“……” “……”方龙秀抬了抬下巴，“伴狩，去倒两杯茶，朕正好也渴了。” 风伴狩：“是。” “其他人都出去吧。”方龙秀让宫人都出去后挪了挪位置给无衣，“先生，坐。” 无衣这次毫不犹豫就坐了下来。 唉，果然是喝多了的先生比较率真。方龙秀忍着笑，也不先开口，反正依着先生的脾性，他有话一定会说的。 风伴狩很快端了两杯茶过来。 方龙秀坐起身喝茶，一旁无衣也接了茶杯， “我的确是有事找你。”无衣重复了一遍。 方龙秀：“嗯，朕听着。” 无衣又看了眼风伴狩。 风伴狩：“……” 方龙秀干咳一声：“伴狩，你去门口守着，记得关门。” 风伴狩：“……是。” “先生，有事直言。”方龙秀端着茶杯笑盈盈地看着无衣。 无衣低头喝茶。 方龙秀喝着茶耐心等待。 “我……”无衣抬起头，有些难为情，却还是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想上你。” 由于经历过这样的对话，所以方龙秀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她一口茶水一偏头全数喷了出去。 无衣将茶杯往榻边的案几一放，又拿下方龙秀手中的茶杯，将方龙秀往床榻上一压：“你不愿意？” 方龙秀将手抵在两人之间，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咽了咽唾沫问道：“先生可知道你在同谁说话？”不要又不清不楚地以为是梦！ “当然知道，我很清醒。”无衣垂眸看着方龙秀，目光的确是凝聚的，“方朝的皇帝，方龙修。” 方龙秀无语：“既然明白还说这种胡话？” “这么说吧，你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也清楚我会离开。”无衣的神情无比坦荡，“我不想招惹你，但是走之前我不想留下遗憾，想占有你一回。” 方龙秀沉着脸：“真自私。”不想失去自由，却固执地想曾经拥有。 无衣点头：“对，我就是自私。所以，你愿不愿意？” 方龙秀：“不愿意。”朕只会比你更自私。朕已经拥有了你，放你自由是一回事，但是朕并不想你没有遗憾后安心地忘了朕。朕会让你对朕存着遗憾，对红袖心存愧疚！ 无衣沉默，紧紧盯着方龙秀。 方龙秀毫不退步，针锋相对。啧，就冲着先生是清醒的，就冲着先生已经折腾了她一晚，她今天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啊，那就算了。”无衣放开方龙秀，偏过头显得有些气馁，“我不强迫你。” 先生，就你现在的武力值，只有朕强迫你的份啊。看着先生一脸的可惜，方龙秀忍着笑凑过去：“先生？” 无衣不搭话。 方龙秀凑过去亲他，见对方不拒绝也不回应，便含着对方的唇一点点舔/咬。哼，她就不信先生能一直保持沉默。 “真是受不了你。”无衣冷哼一声，捧着方龙秀的脑袋回吻。 正吻得热切，大殿的门却突然打开，风伴狩一脸凝重直接开口：“陛下，他回来了。” 方龙秀一怔，目光一凝，停止了亲吻。 无衣抬头：“谁回——” “先生，对不起。”方龙秀将晕过去的无衣推开。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宴席中 装扮成一个随身伺候的小童的蜜色在一阵东张西望后有些失望了。什么啊，皇帝哥哥早早就走了，刚才无衣哥哥也走了。剩下的一些人她完全不熟悉，看了一会所有新鲜感都没了，一点也不好玩。 “千逸哥哥，你可是假装生病了，病人是不能总是饮酒的。”蜜色扯了扯坐在身前的凌千逸的袖子。 凌千衣持着酒杯回了一句：“你也不像特意跟着过来照顾我的小童。” 蜜色自觉挪近了些：“我帮你夹菜。” “不用了，我们走吧。”凌千逸放下一滴未饮的酒杯，“我们换个地方看戏。” 387.第387章 请君入瓮 没想到方青逍这么快就赶了回来！比叶知秋预料的还要快！ “人到哪了？”方龙秀问。 “已经进城了。” 方龙秀低头看了眼晕过去的无衣，沉默了几秒开口：“马上去请丞相过来。” 风伴狩：“是。” 大殿里悄无声息，无衣晕过去后只剩方龙秀一人独坐。 这一天，终究是到来的，来得这么快。 先生，别怪朕，朕比你自私。方龙秀摸了摸无衣的脸，语气沉重：“朕不想利用你，但是父皇的仇朕一定要报。你不会帮朕，朕不让你为难。你不理解，朕不勉强。但是，请原谅朕的所作所为，不要记恨朕。”朕希望你一直记得朕，但不是以仇恨的方式。 叶知秋很快赶了过来。 方龙秀抱着无衣看向叶知秋：“丞相，朕要怎么做？” 叶知秋没说话，用极快的速度在大殿中央布置了一个阵法。 “陛下，请将无衣放到阵法中央。”叶知秋收起法剑恭敬道。 “你之前只说用先生来诱使方青逍回来，并未说明要让先生亲自做饵。”方龙秀挑了挑眉。 “要请方青逍入阵，国师必不可少。”叶知秋顿了顿解释道，“陛下放心，微臣开启阵法之前，陛下可以将国师带出阵法。” 方龙秀皱眉：“阵法对先生有害？” 缚妖阵，只要是妖，自然是有害的。叶知秋点头。 方龙秀拒绝：“既然有害，朕就不能冒这个险。” “换一种方法也行，取少许国师的鲜血用玉碗乘着放在阵法中央替代也可。” 方龙秀抱着无衣没说话。 叶知秋提醒道：“陛下，时间不多应早作决断，方青逍很快就会赶来。” “朕知道了。”方龙秀将无衣抱到床上，拿了匕首划破无衣的手掌，让风伴狩接了少量的鲜血后立即包扎好。 风伴狩将玉碗递给叶知秋，叶知秋皱了皱眉，觉得鲜血的气息有些不对。这气息与方青逍相似，但似乎更偏向……墨竹好友？ 此时没时间多想。叶知秋将玉碗放到阵法中央，隐去阵法的痕迹。 “陛下，为了不让方青逍起疑，微臣和风大人会先退到殿外。”叶知秋顿了顿，“劳烦陛下在殿内等着，方青逍走进阵法后，以防万一，请陛下尽量拖住他，微臣会以最快的速度启动阵法。” 方龙秀点头：“朕知道了。” 风伴狩不放心：“属下还是陪陛下一起等着吧。” 叶知秋不赞同：“不妥，阵法威力很大，风大人是半妖，以免误伤，风大人还是落后一步进来吧。” “伴狩，你出去。”方龙秀的语气不容置疑。 风伴狩的脸上出现抗拒的神情却还是听令跟着叶知秋出了大殿。方龙秀搬了张椅子在玉碗旁边坐下，又端了杯茶慢慢饮着。 做好这些，只剩请君入瓮了。 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有点冷，却让人意外的清醒冷静。方龙秀喝了口茶，偏头看了眼被打晕又被点了睡穴的无衣，心里甚至开始考虑如果她杀了方青逍，先生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会说什么样的话，会不会找她麻烦等等。 嗤，除了爱上不该爱的人这一点，她还真是个当皇帝的料。 茶喝了半盏，慢慢凉了，要等的人也如愿到来。窗户猛地关上，随着出现的人正是风尘仆仆的方青逍。 “无衣呢？！”方青逍走近方龙秀。 眼见着对方一脚踏入阵法，怕对方走近了看见阵法中心的血，方龙秀将茶杯一放，厉声道：“方青逍，你给朕站住！” 方青逍停住了，脸色却透着戾气：“这里有鲜血的味道，是无衣的气息，你把无衣怎么了？” 方龙秀端着茶，一派悠然：“朕问你一点事，你不乱来，朕自然不会对先生怎么样。” 方青逍冷哼：“你费劲心思，用无衣的安危来威胁我回来，就只是想问我一点事情？” “当然不止，但事情总要问清楚的。”方龙秀放下茶杯，看着方青逍，“朕的父皇是不是你杀的？” “这件事啊。”方青逍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你既然这么问了自然是因为有理有据，难不成还想听我亲口承认。”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方龙秀咬了咬嘴唇，“此事，无衣可否知道？” “人是我杀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当然不会否认。无衣不知道这件事。”方青逍嘲讽地一笑，“你不信他？” “你错了，朕根本就没怀疑过他，问你，只是为了确认另外一件事。”方龙秀站起身，往阵法外走，“无衣没事，既然你认了罪，说明朕没有冤枉你。” 方龙秀慢慢走出阵法，在阵法外看着方青逍道：“如此，朕让你死，一点也没错。” 方青逍冷笑：“你想杀我，那也……”顿了顿，目光往四周一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也不想便去抓方龙秀。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四周突起一阵白光，空旷的地上蔓延出阵法纹路。方青逍脸上一变：“糟了！” 话落间，叶知秋和风伴狩已经进了大殿。 方龙秀冷冷地看着方青逍：“朕既然敢叫你回来，自然是想好了办法对付你。”她往后退了几步，“丞相，交给你了。” “是，陛下。” 叶知秋祭出法剑施法，法剑入阵，随着叶知秋的操控变化出万千法剑冲向被阵法困住的方青逍。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凌千逸带着蜜色溜出晚宴 “千逸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啊？”蜜色抓着凌千逸的袖子，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 “不是我们，是我。”凌千逸转身，低头看蜜色，“你该回蔷薇苑了。” 蜜色仰着脸，尾音拖得很长：“千逸哥哥……” 凌千逸板着脸：“撒娇没用。” “千逸哥哥。”蜜色抱住凌千逸，声音甜得发腻，“千逸哥哥，你看现在还很早，你就带我去玩吧。” “……”凌千逸垂着眼眸，忽地就问了一句，“你以前也是对着他这么撒娇的吗？” 蜜色一脸疑惑：“谁？”顿了顿，“你是说皇帝哥哥？” 凌千逸没说话。 蜜色撅着嘴嘟囔道：“我也想啊，可是皇帝哥哥一直不喜欢和别人接触。”顿了顿对着凌千逸笑道，“千逸哥哥就不一样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 388.第388章 困兽 法剑直指阵法中的方青逍，方青逍在阵法中躲避，无奈法剑密集，顷刻间便被不少法剑刺伤。他试探破阵，却是意外发现这凡人布置的阵法他竟是闯不出去。 叶知秋站在阵法外冷冷道：“无谓的挣扎。” 方青逍试了几次没有结果后皱起了眉头。这阵法……啧，竟然忘了叶知秋这家伙和墨竹是好友，待久了没准学到了点厉害的东西！ 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着了道，不立即突围恐怕真的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方青逍心一狠，当机立断长啸一声，怒吼声贯彻方圆几里。 暴涨的身影充斥了整个阵法，离开寄体的凡躯后，巨大的青狐形体挥动着利爪击打着阵法。顷刻间阵法晃动，光芒四射。 风伴狩被波及，脸色刷得变白，一连退后几步。方龙秀也被劲风扫着站立不稳。 “修了不过几年的道，竟然妄想杀我！”青狐的尾巴一甩，阵法的光芒立即有些摇晃，“即便我现在这个样子很是落魄，但也轮不到一个区区黄口小儿来教训我！” 叶知秋的额头上浮出一层冷汗：“困兽之挣！叶某就让你看看阵法的厉害。”叶知秋法剑一横，划破手掌，法剑染血，现出一层赤色飞入阵中。 青狐冷哼一声，身上的皮毛如银针一般朝法剑回击。 叶知秋面不改色，继续攻击，这样僵持了一会后青狐的攻击有所缓慢。 “没有原身，今日你连金蝉脱壳都无法施展。”叶知秋即便脸色苍白，也没有放缓攻势。 青狐用力一甩尾巴，光阵的光芒有减弱的趋势：“叶知秋，你惹怒我了，只要我不死，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叶知秋眉头紧皱，加快攻击。 风伴狩目光一闪，长剑出鞘，抓起躺在床上的无衣来到阵法旁：“方青逍，你不顾无衣的命了？” 青狐的身影猛地一顿，被法剑接连刺伤，他怒吼一声：“你们把他怎么了！？” 风伴狩冷哼一声：“野兽的鼻子都很灵敏，难不成你不是跟着血腥味进来的？” “放肆！风伴狩，谁让你自作主张了！”方龙秀几步走过去，夺过风伴狩手中的剑扔在地上。 “叶知秋，这就是你的本事？设计抓我我无话可说，但拿旁人的性命威胁，你可当真是在官场沉浮久了！”青狐不顾伤势，顽强防抗，将光阵震得开始涣散起来。 叶知秋不说话，口中已溢出鲜血，努力维持阵法的同时却没有放松攻击。 风伴狩见势不妙，一把扣住无衣的喉咙：“什么时候方侯爷也注重这些了，现在你是困兽，如何利用筹码是我们的事。” 方龙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知道风伴狩的用意，但是却实在不想风伴狩再利用先生来威胁方青逍。 但，这的确是有效的。青狐的攻击在无衣出现后明显缓慢且杂乱起来，被法剑伤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方龙秀走到叶知秋身边：“还需要多久？” 叶知秋：“再坚持一会。” 事先风伴狩已经安排了禁军守在逸心殿外围，不让闲杂人等接近。但今天宫里这么多人，宴会还未散去，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再僵持下去影响太大。 见无衣还在风伴狩手中，方龙秀看得心堵，伸出手来：“把人交给朕。” 风伴狩：“陛下！” 方龙秀语气十分不悦：“交给朕！” “是。” 风伴狩叹着气，将人交出，方龙秀伸手去接，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原本昏睡的无衣突然睁开眼并一掌击向风伴狩。 “真是让人恼火！”无衣一掌击出连退几步后看向方龙秀。 先生竟然醒了！方龙秀的脸色刷地变白，无比忐忑地看着无衣：“先生。”先生如果要求她住手，她要怎么做？ 然而，无衣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扭头看向了方青逍：“你没事吧？” 青狐：“老子有事！” 无衣：“谁让你回来了。” 青狐：“老子为了谁回来的！” “哦，那你回来不注意竟然掉入陷阱也怪我喽？”无衣瞥了眼叶知秋和方龙秀，“竟然这么有恃无恐，你也太小瞧他们了吧。” 青狐亮出一口白牙，简直气得不行：“所以你现在还有心情和老子贫嘴！” “你总要给点时间让我缓缓，我挣扎着醒过来也不容易。”无衣说完，收拾起面对方青逍时的轻松随意，走向叶知秋，“首先是要让你停下攻击。” 叶知秋站着没动，只是立即开了口：“风伴狩，拦住他。” 风伴狩看了眼方龙秀。 方龙秀：“别伤了先生。”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能这么快清醒过来，但先生不开口让她住手，定然是在未完全清醒前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开口也好，不然朕会很为难。 风伴狩得令后立即拦在了无衣面前。 无衣沉着脸：“风伴狩，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看你不顺眼。” 风伴狩：“……” “对此我一直很烦恼，毕竟你对皇上是如此忠诚。”无衣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不过现在不苦恼了，反之，我现在特别想打你。” 风伴狩冷哼一声，出手保留三分。 “小瞧敌人非常不明智。”无衣摇摇头，身子微微一动便躲开了风伴狩的攻击。 糟糕，这速度绝对有异。方龙秀心头一跳，立即出声提醒：“丞相小心，先生的修为恐怕是恢复了！” 无衣回头看了眼方龙秀，神情复杂，有些委屈般开口：“龙修，你怎么能向着别的男人。” 方龙秀：“……”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入阵之前 最终，凌千逸还是没能将蜜色送回蔷薇苑。 “不是说去看戏吗，这是前往逸心殿的路吧？”蜜色在确认路线后不免有些疑惑。 “嗯，是即将有场不错的戏。”凌千逸停住脚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蜜色，你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很快回来。” 蜜色问：“千逸哥哥会回来？不会骗蜜色？” 凌千逸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嗯，你等着，我会回来。” 蜜色乖巧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389.第389章 有来无回 方龙秀不知道无衣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真的将恩怨分得那么清楚，不介意她的利用？ 她要杀他的朋友，因为她是他喜欢的人，因为她有不能放弃的原因，于是不要求她住手。只是作为朋友，他还是要救人。当真是你杀你的，我救我救的，好像这是两件不相关的事情。 或许先生的心，比她想得还要豁达。方龙秀的眸色暗了暗，表明态度：“先生，你要救是你的事，但今天朕一定要杀了方青逍。” 无衣点头：“我当然知道你的决心，所以我更要全力救人了。” “伴狩，全力阻止！”方龙秀顿了顿，“自保，不重伤先生就行，今天绝对不能放方青逍逃脱！” 有了方龙秀的话，风伴狩出手再不保留，一招一式都是往无衣的要害招呼。无衣要躲开致命伤定然没时间去干扰叶知秋。 无衣的剑芒一边抵消着风伴狩的攻击，一边攻击风伴狩的手脚，他没想要杀风伴狩，但是至少要让风伴狩受伤暂且失去行动。 无奈，风伴狩越挫越勇，手脚被划伤后反而攻击得更加迅猛。无衣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会将风伴狩的妖性逼出来。 一犹豫，出手间便缓了几分。这么一拖延，阵法中的青狐怒了：“无衣，你再心软老子就该伏诛了！” 无衣一个激灵，知道方青逍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真的快支撑不住了，连忙匆匆躲避的同时分出一部分剑芒攻击叶知秋。 有了无衣的干扰，叶知秋不能专心维持阵法，针对阵法中的青狐的攻击也弱了不少。青狐趁机剧烈反扑，阵法顿时摇摇欲坠。 眼见情况不妙，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方龙秀身形一移，取下墙上的挂剑站在了叶知秋身边，沉声道：“丞相专心，不用管朕。” 无衣一个剑芒过去，却是来不及收手，方龙秀挥剑阻挡，还是被伤到了手臂。 “龙修！”无衣一怔，恼怒道，“龙修，你别太过分了！” 方龙修神情镇定：“一点小伤，先生不必关怀。先生只管救人，先生分出心神的攻击朕还能应付。” 无衣一招阻挡住风伴狩，瞪着方龙秀：“你给我让开！” 方龙秀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朕现在功夫不弱，上一招是不小心，先生不见得还能伤到朕。” 无衣眉头一皱，手指一动，剑锋扫过，方龙秀握剑的手的手背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痕。 方龙秀愣住。 无衣眉眼间全是怒气：“让开，我不会拿方青逍的命来和你开玩笑！” 方龙秀不说话了。 这边风伴狩见到方龙秀再次受伤，怒吼一声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攻击无衣的手段已是不顾自保，招招必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无衣不再管方龙秀，一转身专心对抗风伴狩。只是对抗间以躲避为主，分出几分力气去破坏阵法。没办法，叶知秋由方龙秀护着，他还是没法真正对方龙秀出手。 阵法摇摇欲坠，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开始着急起来。叶知秋着急着维护阵法，诛杀青狐。青狐着急着破阵，无衣着急对付风伴狩并帮忙破阵，而方龙秀，着急这局势和结果。 吼！紧绷僵持的局面在青狐的利爪击破光阵下发生了改变。 叶知秋一口鲜血吐出，堪堪将法剑握在手中，而挣脱光阵束缚的巨大青狐张牙舞爪直冲叶知秋。 无衣一偏头，就见方龙秀将叶知秋往后一拉，举着剑迎战青狐。一个是暴躁的妖兽，一个是凡人，无衣看得心惊胆战，大喊一声：“方青逍，住手！” 与此同时，与无衣纠缠的风伴狩一声长啸，双眼彻底变得血红，抛弃长剑，双手变成利爪直接扑了过来。 糟了，看情况风伴狩是彻底妖化了。 真是添乱！无衣一咬牙，咬破手指转身试图压制风伴狩。而这边，因为无衣的大喊青狐的冲势有所减缓，叶知秋看准机会拼尽全力持着法剑猛刺过去。 青狐被刺中要害，一阵悲鸣猛地退后，元神一阵摇晃回到了原本的凡人之躯。 方龙秀冷哼一声，长剑掷出，正中方青逍的胸口，将方青逍钉在了地上。 “方青逍！”无衣一掌将风伴狩击退几步冲到方青逍身边。 方青逍被长剑钉在地上，口中鲜血不停溢出，咳了咳有气无力道：“你这家伙，我又不欠你的……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那鲜血太过刺眼，无衣甚至不敢碰方青逍：“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忍者点，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方青逍摇头：“这具身体已经枯竭了，如今又受了致命的一剑……不能再用，我的元神受了重伤就快涣散……咳咳，没想到今天真的会……有来无回……” 没想到这么严重，无衣一怔，整个脸色都变了：“胡说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我说过要帮——”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风伴狩一爪子扫到一旁。 无衣在地上滚了两圈，脑袋有些发晕，一抬头就见发狂的风伴狩抓住方青逍扯断了方青逍的一只腿。 “啊！”方青逍一声惨叫后气息越来越弱。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入阵之时 方龙秀将茶杯一放，厉声道：“方青逍，你给朕站住！” 方青逍停住脚步与方龙秀对峙。 “啧，让你停就停，真是在人世待久了身上的妖性都淡了。”明明站在窗户旁却没被任何人发现的凌千逸摇了摇头，“以前那些野性都被磨得差不多了，难怪会被区区凡人设计掉入陷阱。” 不再管屋里这两人，凌千逸闲庭信步般走向床边。 “你倒是睡得安稳。”看到床上的无衣，凌千逸讽刺地笑了笑，“栖凤山的人……哼，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和凡人扯上关系。啊，不对，那个有衣倒是不同，他不会和凡人纠缠，不过命运却更可悲。至于另外一个……”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凌千逸脸上浮上一层怒色：“你们的主子对你们疏于管教，那就让本尊来教教你们什么叫本分。” 凌千逸伸手往无衣额头一点：“睡着了多可惜，你参与了，这场戏才更热闹。” 390.第390章 他不是无衣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妖化的风伴狩却是更加急躁兴奋。无衣在血腥和惨叫声中短暂的傻眼后捡起地上风伴狩的佩剑冲向风伴狩。 “风伴狩！混蛋！”无衣不躲不避，被风伴狩当肩抓了一掌后一剑刺中风伴狩的腹部。风伴狩受痛，怒吼一声抓断长剑，一脚踢开无衣后不顾一切继续攻击这个让他重伤的人。 “风伴狩！”方龙秀在越来越血腥的场面中反应过来，扑过去护无衣，“风伴狩，住手！” 然而，已经发狂的风伴狩什么也听不进去，方龙秀没办法，在风伴狩再次要伤到无衣时强行去拦。 风伴狩挥来的利爪被方龙秀勉强抓住，手上流着血，方龙秀仰头怒视着风伴狩：“风伴狩，朕让你住手！” 无衣也彻底动了怒：“龙修，谁让你插手的！” 话刚落，就见方龙秀流血的手发出一阵红光直冲风伴狩，风伴狩被红光笼罩，身后浮现出一朵妖艳之花，花朵摇曳化作狼头慢慢消失，而风伴狩也停止了所有行动晕倒在地。 无衣见状，立即回转到方青逍身边：“我要怎么做？你有什么办法吗？” 方青逍苦笑：“现在这个情况能有什么办法……走不了，等死吧。” “说什么胡话！”无衣输送着灵气缓解方青逍的痛苦，“我说过会帮你，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方青逍的眼珠转了转，戏谑道：“你要为了我亲自和方龙修敌对？” 无衣怔了怔，瞥了眼正在查看风伴狩情况的方龙秀，又警惕地看了眼靠着法剑支撑站起身的叶知秋。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拿我开玩笑，我看你这祸害没那么容易死！”无衣瞪了眼方青逍，“有什么办法快点说，再过会等我后悔了，我才不管龙修要怎么宰你！” 方青逍犹豫了一下，盯着无衣道：“我有办法。” 无衣急了：“有办法还不快点说。” 方青逍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无衣看懂了。 无衣沉默了几秒：“好。” 方青逍笑：“你可想好了，自愿让我进去，如果我不主动出来，你就永远无法摆脱我了，时间一久，没准你还会被我取代。” 无衣嫌弃地看了眼方青逍：“行了，别啰嗦了，快点进来，老子若是现在还不信你自然也不会救你。”顿了顿，“不过，之后别找龙修麻烦。” 方青逍：“这可说不定。” 无衣目光一横：“不准。” 方青逍抬头望天。 无衣见方龙秀已经往这边走来，催促道：“快点！” 方青逍叹了口气道：“愿望。” 无衣：“哈？” 方青逍：“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无衣简直急得想骂人。 方青逍却兀自接着说道：“青狐一族的规矩，要寄居他人之身，即便是自愿，也要尽力帮助他人实现一个愿望，你愿意被——” “我的愿望就是你千万别这么死了！”无衣打断方青逍的话，“再废话，老子真不管了！” 此时，方龙秀已经拿了叶知秋的法剑走到了方青逍面前：“方青逍，该到此结束了！” 无衣大惊：“龙修，住手！” “不可能！”方龙秀冷冷一声，法剑狠狠往方青逍的喉咙划去。 法剑染血，方青逍闭上了眼睛。方龙秀松了口气看向无衣：“先生，方青逍死了朕才对得起父皇，如今，你要……” “陛下小心！”叶知秋在身后喊道。 方龙秀一抬眼，却见方青逍的尸体上浮出一个虚影，那虚影明显便是之前青狐的模样。 “什么！” 方龙秀举剑欲刺，却被劲风扫着连退几步，再定睛却是不见青狐身影。 叶知秋踉跄地赶到身边：“陛下没事吧？” “朕没事。”方龙秀摇了摇头面带疑惑，“只是那青狐怎么不见了？逃了？” 叶知秋摇头：“不，他的气息还在。”顿了顿，环顾四周的目光停在了无衣身上。此时无衣还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只是方才抬头看方龙秀的脑袋已经低了下去。 “先生？”方龙秀一怔，见无衣还是一动不动，担忧地想向前查看。 “陛下，别过去，无衣不对劲。”叶知秋皱了皱眉，想将方龙秀护在身后。 然而方龙秀已经走在了叶知秋的前面，她一听，回头看了眼叶知秋：“什么不对劲？” “龙修。” 身后属于无衣的声音响起，方龙秀一回头却被人掐住了喉咙。 叶知秋：“放开陛下！” 无衣一挑眉，笑眯眯道：“我为什么要放？” “先生？”方龙秀眼里是不解。 叶知秋：“陛下，他不是无衣！” 方龙秀猛地睁大了眼，立即一掌击出，捂着喉咙退到安全的距离。她咳了咳，一脸不可置信：“先生……咳咳，不对，你是方青逍？！” “啧啧，反应倒是挺快。”无衣动了动脑袋，似乎是很满意这个新身体，“嗯，无衣的身体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方龙秀脸色铁青。 方青逍顶着无衣的身体笑得人畜无害：“多谢你那最后一剑，方青逍的壳子不死透，失去气力的我一时半会还出不来呢。哦，提醒你，你刚才那一剑应该继续往胸口扎，那样的话我没准真死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青逍跑进无衣的身体后 “看来还没这么蠢。戏到这里，结果显而易见，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全程看戏的凌千逸弹了弹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离开了逸心殿。 逸心殿外明月高悬，将外围驻守的禁军手里的兵器照得明晃亮眼，凌千逸走出包围圈后在一棵大树下现出身形。 “其实方龙秀这皇帝当得不错，只是终究抵不过天意。”凌千逸摇了摇头，“看完戏该回去了。” 慢悠悠回了玉林楼，凌千逸在推开门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蔷薇花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啧，忘了一个人。怎么把她给忘了。 蜜色说她会等他回去。 他看完戏再漫步回到玉林楼，这段时间也不短了，从小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蜜色公主真的会一直在原地等着吗？凌千逸表示怀疑。 391.第391章 毁尸灭迹啊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方青逍！ 方龙秀的预感很不好，扭头看向叶知秋：“丞相？” 叶知秋神情凝重：“陛下，方青逍的元神进了无衣的身体。” 方龙秀的眼里出现害怕的情绪：“那，那先生呢？” 方青逍笑着接话：“你放心，他还好好待在身体里，只是身体暂且要借我用一用。” 听到先生没事，方龙秀松了口气，怒视着方青逍道：“方青逍，你立即离开先生的身体！” 方青逍讽刺：“离开，让你好赶尽杀绝？” 方龙秀举起剑架在方青逍的脖子上，满脸杀意：“朕让你出来！” “你可想好了，这是无衣的身体，你确定要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伤着了你可别后悔。”方青逍不躲不避，完全一副随便你怎么处置的模样。 叶知秋在一旁道：“陛下，方青逍伤成这个样子还能轻易进入无衣的身体，说明无衣是自愿让他依附的。他们此刻力量悬殊，无衣暂且不会有事。只是如今要杀方青逍却是难办了。” “先生！”方龙秀咬牙切齿扔掉剑，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先生，你这一招是拿定朕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如此维护方青逍，你有没有想过朕的感受！朕要杀，你要护着朕不管，但是你怎么能用这种办法为难朕！ 方青逍笑了笑：“既然不准备拿我怎么样，那我可就走了。” 方龙秀怒吼：“站住！不准走！” 方青逍脚步一顿：“怎么？改变主意了？” “朕即便此刻不能杀你，也不能就这么放你离开！”方龙秀看向叶知秋，“丞相，朕要把他关起来，劳烦你想想有没有办法将他从先生身体里逼出来。” 方青逍目光一变，正要调动无衣体内的灵气施法却是猛地一顿倒在了地上。 方龙秀警惕地盯着地上的人：“你又想搞什么鬼？” “啊……头痛。”地上的人安静了一会，睁开眼揉着脑袋坐了起来，他晃了晃脑袋，抬头。 这种目光……这样熟悉的目光不会是方青逍。方龙秀一怔后走过去。 叶知秋：“陛下！” “无妨，他是先生。”方龙秀走到无衣面前蹲下，与无衣对视，“先生，你是自愿让方青逍躲到你身体里面的？” 无衣扭头看了眼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方青逍，愣了愣，心虚地点了点头。 方龙秀沉着脸：“让他出来！” 无衣摇头：“抱歉，现在还不行。” 方龙秀强忍怒气：“你一定要护着他？即便是与朕作对！？” “龙修，他是我的朋友。”无衣去握方龙秀的手，试图劝解方龙秀，“你看，你已经把他暂居的身体毁了，又把他逼到这种地步。方盛兰已经死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人死不能复生，此事——” “先生，方青逍是妖，他杀了朕的父皇！”方龙秀打断无衣的话，语气间是完全没有回转的可能，“朕一定要杀了他为父皇报仇，他一定要死！” 无衣：“……”方青逍你这那家伙！方盛兰做了什么，你竟然会杀了他！被逼到这个程度真是活该！ 方龙秀站起身：“利用先生是朕的错，但朕是绝对不会因此放过方青逍的。” 方龙秀正在气头上，无衣知道此时不论说什么她也不会听，于是站起身拉住她：“好了，气归气，先把伤口处理了。” “不用你管！”方龙秀甩开无衣的手。 为什么事情闹到这种程度，先生你还可以如此淡定，这些事你当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父皇当初如此待你，他被方青逍所杀，如今你怎能维护方青逍到如此地步！ 方龙秀觉得胸口要炸开一般难受，她大步走开，打开殿门命令道：“安子夜，立即带人收拾好逸心殿，尽量不要惹人注意。之后再派一名影卫去把宁太医秘密带来，今夜逸心殿的事情谁要是多一句嘴，朕诛他九族！” 回头看了眼被严重破坏的大殿，方龙秀心知此事要完全不露风声是不可能的，只是这方青逍的尸体却是要尽快处理了。 至于，先生……方龙秀揉了揉眉心，想到方青逍就在先生身体里，报仇变成了一件束手无策的事情，一时间实在是无法平静下来。 无衣叹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方青逍的尸体旁，伸手在尸体上一挥，尸体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方龙秀眼皮一跳：“先生，你做什么？” “毁尸灭迹啊。”无衣理所应当的语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教人看见方青逍的尸体，这件事总会传到方老侯爷耳里，若不想再生出事端，最好是当方青逍就没到过这逸心殿。” “方青逍不是你的朋友吗？”方龙秀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你不让他入土为安，就这么烧了？” “他又没死，这不过是一具壳子。”无衣说话间那火已经将方青逍的尸体烧成了灰。 方龙秀怔了怔，心头涌上一股悲凉。或许，这些在先生眼里真的不算什么。当初父皇走时先生也看得很开。 “先生和方青逍是好友，那你知道他是妖吗？”方龙秀忍不住问。 无衣有些奇怪：“你知道风伴狩是半妖半兽还不是和他相处得很好，我也没多问。”说到最后，莫名其妙就有些吃味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一阵犹豫后，凌千逸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若是人不在原地，岂不是显得本尊此举特别愚蠢？眼见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凌千逸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地想着。 又走了几步，凌千逸停住了脚步。一眼看去，那棵树下根本没有人。 “还过不过去？”凌千逸自言自语，考虑一下还是主动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息。 人还在。凌千逸面无表情的脸放松了一些。算那丫头好运，若是不在，这笔账他定是要记着的。 循着气息过去，凌千逸在一丛灌木下找到了坐在地上的蜜色。 “千逸哥哥，你终于来了！”蜜色一见到凌千逸立即扑了过去。 凌千逸拿下蜜色头发上沾到的草屑：“怎么躲在这里？” “千逸哥哥，我刚才听到了非常可怕的声音！”蜜色仰头看凌千逸，“我害怕。” 392.第392章 关不住我的 “那不一样，朕与风伴狩一起长大，他是跟了朕那么多年朕才知道他的不同。”方龙秀怕无衣误会什么，便加了一句，“他对朕很忠心，朕需要这样的下属。” “你不计较风伴狩的不同，方青逍是人是妖我也不计较，我们只是朋友，玩得来就行。”无衣瞅了眼一旁盘坐在地调息的叶知秋，“你问丞相，他和墨竹成为朋友，定然是现在也不知道墨竹是什么来历。” 叶知秋抬眼看无衣。 无衣顿了顿哈哈一笑：“没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墨竹长什么模样吧。” 无衣一直怀疑这点，有衣那家伙有时候特别恶趣味，叶知秋到现在都这么敌视他，没准就是因为有衣都没在人家面前露过真面容。 叶知秋的眉头皱了皱。 “没准，墨竹就没把你当朋友呢。”无衣嘲笑。 其实或许不是这样的，叶知秋是凡人，与凡人交朋友似乎要注意的事情会更多。有衣从头至尾戴着面具，至少有一点是方便的，他不会在长久的岁月里被质疑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容。 不过，对于此事有衣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衣并不关注，他就是想说了气气叶知秋，也给有衣添点堵。谁让叶知秋帮忙对付方青逍的，谁让有衣禁他修为的！ 叶知秋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无衣的一番话让方龙秀的脸色更不好了。看来让先生主动逼出方青逍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叶知秋有办法了。 方青逍的尸体已经烧没了，风从大门灌进殿内，将一地灰吹得满屋都是。方龙秀无法忍受：“先生！” “啊，抱歉。”无衣摸了摸鼻子，手势变幻间无形的力量将空中的灰尘包裹，宽袖一挥，将灰烬全数扬出了窗外。 方龙秀已经无力对这样的行为表示不满。她虽然仇恨方青逍，但如果是处理方青逍的尸体，她倒不会这么随意地让人觉得草率。 几句话的时间，安子夜已经带了四个人到了大殿。那四个人一见到大殿里的情景皆是一阵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动了。 “参见皇上。”安子夜首先反应过来，为难道，“这个收拾起来……恐怕需要点时间。” “收拾整齐，将地上的血擦干净就行了。”方龙秀揉着发痛的脑袋，“至于损坏的东西暂且先不管。”原本叫安子夜过来收拾也不是让他将大殿恢复原样，不过是让他秘密处理尸体罢了。如今，倒是省了。 无衣在一旁瞧着，见方龙秀手臂上还留着血，手背上那条血痕也是非常刺眼，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连忙走过去：“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朕没事。” 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极度疲惫的方龙秀用力挣开无衣的手拒绝他的关心，只是这么一用力，没把无衣赶走，她自己却是眼前一黑摇晃着差点摔倒。 “小心。”无衣顺势将方龙秀搂在怀里。 一旁的安子夜：“……” 做事的四人不管有没有低头立即都低下了头。 叶知秋目光复杂，最后干脆闭上眼专心调息。 无衣皱眉，不高兴了：“你生气归生气，别折腾自己。” 朕什么时候折腾了！朕身体不舒服是你昨晚折腾的，朕现在脑袋疼得要炸开那是被你气的，到底是谁在折腾谁啊！ 一想到先生现在搂着她，但是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方青逍，方龙秀就气得无法平静下来，她一把推开无衣：“安子夜，马上送国师回观星台，没朕的允许，不准国师踏出观星台一步。” 无衣怔了怔，好心提醒：“你现在关不住我的。” “……”方龙秀气得声音发抖，“安子夜！朕命你亲自守着国师，如果国师擅自离开观星台，你，包括观星台的所有人都等着连坐吧！” 无衣：“……”这算威胁谁啊。 “……”安子夜看向无衣，“国师，请。” 好吧，看来只能让这孩子先静一静了。无衣心里微微叹气，随着安子夜离开了逸心殿。 见无衣已经离开，方龙秀身体晃了晃，连忙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叶知秋睁开眼：“陛下没事吧？” “朕没事，只是有点累。”方龙秀支着脑袋休息，“丞相不用担心，专心调息养伤吧。” 叶知秋：“那就好。”顿了顿担忧道，“风大人似乎越来越容易失控了，应该是随着成长体内的妖力也逐渐苏醒的缘故，他长久在陛下身边，对陛下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但毕竟野性难驯，还望陛下平日多加小心。” “朕明白。”方龙秀看了看手掌心浮现出的花朵，想起风伴狩背上的图案，若有所思。 这次能让风伴狩晕倒过去，多半是之前签订的契约起了作用。只是，靠契约牵制一个妖，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陛下，宁太医带到。”影卫人一闪，将背着药箱的宁太医背到了方龙秀面前。 大概是影卫带人的方式太过粗暴，宁太医的脸色有些泛青，见到方龙秀立即顺势跪下趴在地上：“微臣参见皇上。” 方龙秀挥了挥手：“起来吧，辛苦了宁大人了。” “不知道陛下让微臣过来……”宁太医刚一抬头，看到方龙秀血淋淋的手，立即吓得又低下头，“陛下，您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方龙秀一指被她移到榻上的风伴狩，“风伴狩的腹部被刺了一剑，伤势比较重，你先给他包扎。”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凌千逸找到蜜色之后 对于扑进他怀里的蜜色，凌千逸的心情是微妙的，他挑了挑嘴角，摸着蜜色的头发温和问道：“你怕什么？”难道怕他不会回来？ “刚才突然有个可怕的声音，像什么动物在尖锐的怒吼。”蜜色打了个颤，“特别可怕。” 应该是青狐的声音。凌千逸顿了顿：“既然害怕，怎么不跑？” “我也想跑啊，可是千逸哥哥说会回来的。”蜜色抿着嘴角笑，“我答应了要等你的，你看，你这不是回来找我了吗。” 凌千逸眸色变幻，在夜色中低头亲了一下蜜色的额头：“嗯，很乖，以后也要这么乖。” 393.第393章 丞相误会了 为风伴狩处理完伤口，宁太医身上的汗已经打湿了一层衣衫。他转身回到方龙秀身边，准备赶紧给皇帝陛下处理伤口时却发现皇帝已经合上了眼，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这……”宁太医为难，皇帝陛下看起来非常累，但是伤口不能不处理。 调息结束的叶知秋站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丞相。”宁太医行了一礼，“陛下睡着了。” 叶知秋低头看着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方龙秀，脸上现出可谓之疼惜的神情，低声道：“无妨，照常处理伤口吧。” “伤口主要在右手。”叶知秋蹲下身子，并指在方龙秀的袖子上一划，袖子直接从肩膀下方处裂开掉落在地上。 对于丞相不怕死的粗暴行为，宁太医的眼皮不禁抖了抖。 叶知秋握住方龙秀的手，输送内力的同时瞥了眼宁太医：“愣着做什么，赶紧处理伤口，小心些，别让陛下疼醒。” “好的。”宁太医连声答应。 拿了药水清理染血的手臂，擦干净手臂，见到除了伤口还有不少斑斑点点的白皙手臂后，宁太医在短暂的怔愣后手一抖，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头专心处理伤口。 倒是叶知秋忽地问了一句：“宁大人，这些红紫淤青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宁太医：“……”差点忘了，丞相大人是修道之人，不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只是，这要让他怎么解释？ 叶知秋却是不依不饶：“知道是怎么造成的吗？” 丞相问话，宁太医不得不开口：“丞相放心，这些并不是什么伤痕，大概陛下是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所以看着有些严重，其实没什么要紧，兴许过了今天就会自行消去。” 叶知秋：“看来你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该，让你多嘴！这下不得不解释了。宁太医欲哭无泪，斟酌着语气道：“丞相，这些痕迹大概是陛下宠幸哪位妃子留下的。” “宠幸？”叶知秋皱了皱眉，“后宫哪位这么大胆，竟然敢趁机伤害陛下？” 丞相大人，您好歹也下山这么多年了，麻烦您多少了解一些世间常识，不要继续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好嘛！ “丞相误会了。”宁太医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床笫之间，情到浓时不免情不自禁做些亲昵之举，这些并不算伤害。” 叶知秋的脸色有些古怪：“你的意思……可是这些痕迹看起来很严重。” “咳，兴许是陛下昨晚宠幸的妃子是个气力大的，那种事有些激烈罢了。”讨论陛下的私事实属大不敬，宁太医实在为难，连忙结束这个话题，“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丞相不必放在心上。” 叶知秋的神色却是忽地一变：“昨晚?” “嗯。”宁太医正在给伤口上药，没有注意到叶知秋的神色。 昨晚，皇帝并没有去后宫。叶知秋想到一个可能，猛地站起身，脸色极其难看。 宁太医吓了一跳，下手重了些，睡着了的方龙秀受痛睁开了眼。 “陛下醒了。”没时间管丞相大人的突兀之举，宁太医连忙问方龙秀，“陛下可是不舒服？” 方龙秀恍惚了一会，在看到自己裸/露的右臂时，怔了怔想收回来。 宁太医连忙按住：“陛下别动，伤口还没包扎。” 方龙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现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但是在看到手臂上的斑斑点点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先生那家伙！真是……方龙秀忍不住扶额。她当真该换个时间的！ 趁着包扎的时间，方龙秀看向叶知秋：“丞相，朕累了，善后的事情劳烦你出面了。”顿了顿，“你没事吧，若是身体不便，明日再处理也无妨。”反正今晚大家都累了，耽搁一晚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叶知秋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无碍。” 方龙秀挑了挑眉也没在意，只当叶知秋今晚与她一样又累又气心情不好。 宁太医为方龙秀处理好伤口，看向叶知秋：“丞相，您的脸色不对，下官给您看看？” 叶知秋的脸色的确不好：“多谢，但是不必了，叶某身上没有外伤。” “宁太医，今晚你就当没来过逸心殿。”方龙秀发话了。 宁太医：“是。” “朕让影卫送你回去。”方龙秀唤来影卫，又补充了一句，“如有需要，朕会再让人请你过来。” 宁太医一看，好像又是那位影卫，清秀儒雅的五官立即皱在了一起。 方龙秀：“怎么了？” 宁太医苦着脸：“陛下，臣斗胆求个情。” 方龙秀：“讲。” 宁太医：“能不能请陛下发话，让这位侍卫带走微臣时换一种方式。”微臣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了，禁不起这来来回回的颠簸啊，这么一趟下来，不光胃疼，腰也疼，全身骨头都疼！ “……”方龙秀默默看了眼影卫。 影卫点了点头，走向前，二话不说抱起宁太医。 宁太医大惊：“微臣……” 影卫一个闪身，人已经在逸心殿消失。 方龙秀忍不住笑了笑，一抬眼见叶知秋还在，便道：“丞相也退下吧，朕实在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知秋的确是有事要说，但是听了这句话，又见方龙秀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倦色，微微行了一礼：“是，微臣告退，陛下好好休息。” 大殿重新恢复了安静，方龙秀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走到榻旁查看了一下风伴狩的情况。还好，气息还算平稳。 方龙秀松了口气，也不管身上的血腥味，走到床边直接合衣躺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凌千逸一吻落下 那一吻，又轻又快，像蜻蜓点水转眼飞离，像清风拂面稍纵即逝。蜜色仰头看着凌千逸，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是……被一朵花亲吻了。 “千逸哥哥。”蜜色红了脸，可眼中却是莫名流下一滴泪来。 凌千逸没想到蜜色是这种反应，摸不着头脑的他问了一句：“你不喜欢？” “千逸哥哥，蜜色不是故意的。”蜜色眼中泛着泪光，她擦了擦眼泪，“蜜色没有不喜欢，可是……可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难过……” 394.第394章 不能再心软了 皇帝陛下成人礼那一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一晚。青狐那一声嘶吼，宫里的人只要不聋都是听见了的，而那些参加晚宴的大臣之后又知晓当时皇上调遣了禁军围住了逸心殿。异常的举止，不明来历的怪声，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而之后，皇上缺席早朝，传闻国师被禁足观星台，更是为大家的猜测与谈资增添了内容。若不是丞相适时出来解释，这事情恐怕会蔓延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除妖？”睡到中午才起来的方龙秀有些意外这个结论，“丞相真是这么说的？” “是。”已经清醒的风伴狩站在床边，脸色虽然是一片惨白，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淡漠，“丞相说，皇上成人之日龙气外露引来胆大妄为的妖怪觊觎，昨晚是在逸心殿除妖，国师不出观星台是因为除妖耗费法力需要些时日修养。” “他倒也算是实话实说了。”方龙秀嘲讽地笑了笑，“大家相信了？” 风伴狩点头：“有七成是信了，毕竟丞相一向不屑说谎。” 这倒也是，这解释由修道的叶知秋来说，绝对比让她这个做皇帝的来说更容易让人相信。叶知秋还真是一个肱骨之臣，父皇倒是真给她找了个得力助手。 父皇……这仇。唉！方龙秀叹了口气：“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风伴狩：“安子夜在身边守着。” 方龙秀：“有没有让太医去看看？”昨晚她实在压不住气把先生赶走，现在想起来先生好像也伤得不轻。 “属下不知。”风伴狩顿了顿，“不过，想来安子夜应该会安排。” “嗯，那就好。”方龙秀伸了个懒腰，在一上午的休息后终于养回了一些精神，她看了眼站得笔直的风伴狩，问，“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会很快恢复的。”风伴狩垂下眉眼，声音低了不少，“陛下，属下……失控了……” 方龙秀舒展的眉目皱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现在最烦心的事是方青逍。她有点累，暂且不想处理风伴狩。 风伴狩敛了衣袍跪下：“陛下，属下伤了陛下，伤了国师，属下有罪，请陛下惩罚。” 方龙秀瞧着风伴狩，看着他因为下跪这个动作而脸色更加苍白，沉默了一会开口：“等你伤好了再谈惩罚吧。现在起来，去让人给朕准备热水，朕要沐浴。” 风伴狩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他微微笑了一下：“好，属下立即去准备。” 看着风伴狩起身离开，方龙秀靠着枕头叹了口气。其实，是真的不适合继续把风伴狩留在身边了。 风伴狩喜欢她，但她只是需要风伴狩这样的属下。他们之间，因为身份之别的不平等，连朋友都算不上。 如果风伴狩只是一个简单的属下也罢，但他不是，他是半妖半兽，且野兽的本性越来越难以压制，他若是会控制自己倒还好，可惜他不会，没人教他怎么控制，她不可能靠着一个契约时刻看着他。 留风伴狩在身边，迟早会闯祸，倒不如放他自由，让他离开皇宫去找他的同类，学会适应他的新身份。 风伴狩，该离开了。 方龙秀揉了揉太阳穴。等方青逍的事情结束，不，等风伴狩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找个理由让他走吧。这次不能再心软了。 沐浴的东西准备万全，方龙秀进了屏风后要脱衣服时才发现一个麻烦。还是一个大麻烦！ 她的右手手臂手肘都有伤口，若只是这些还能勉强自己洗澡，但是手背上也有伤口，整个右手被裹了一层纱布，这要怎么洗！ 昨夜一身汗一身血的，不洗是绝对不行的！ 方龙秀纠结了一会，只能把风伴狩叫了进来。 “陛下。”风伴狩站在屏风外应了一声。 方龙秀：“进来。” 风伴狩一时没有回答，几秒的安静后才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绕过屏风，他低着头：“陛下有何吩咐？” 方龙秀已经进了浴池，她的身体浸在水里，不好意思地开口：“朕的手受伤了，不能进水，不方便，你过来给朕搓背。” “陛，陛下……”风伴狩原本因为伤势而惨白的脸红成了一片。 方龙秀也觉得别扭。若不是只有风伴狩知道她是女儿身，她怎么想也是不会让风伴狩过来帮忙的，但世事就是那么无奈。 若是风伴狩不喜欢她就好了，至少她能心安理得一些。若风伴狩对她的感情只有属下的忠诚，她至少能使唤得更加理所当然一些。方龙秀心里一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冷：“别多想，拿腰带蒙住眼睛后慢慢走过来。” 风伴狩：“是。” 方龙秀洗前面，搓背和整个左手交给了风伴狩。大概是看不见的缘故，风伴狩洗得很慢，一只手托着她受伤的右手，另一只手慢慢摸索着给她搓背。 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尴尬，方龙秀找着话说：“伴狩，朕和你的契约会一直存在吗？” “会一直存在。”风伴狩顿了顿，“一旦签订，没有办法解开。” 方龙秀沉默了几秒：“无解？朕不这么认为，契约的一方死了不就解开了。”笑了笑，“不过，你与朕不同，你的寿命肯定比朕长，这契约定然是朕先放手的。” 就像朕与先生，如果我们的感情能长久，但由于寿命的不同，最终先放弃这段感情的定然是朕。失去所爱之人的一方是先生，朕带走不能相守的遗憾，却把失去的痛苦留给了先生。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凌千逸将蜜色送回蔷薇苑 “好了，到了，进去吧。”凌千逸在蜜色脑袋上拍了拍，“希望你做一个好梦。” “嗯，那我进去了。”蜜色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回头看。 凌千逸还站在原地，夜色将他的脸的轮廓模糊，她看得不分明，但隐隐觉得对方的神情并不是那么温柔，像是被渡上了一层冷月光辉，于是方才还温柔似水的嘴角便像是带上了几分凉意。 然而，即便是这样，蜜色还是觉得凌千逸像是经常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身影。梦里的那个人很温柔，很温柔。 395.第395章 等我成了你 传言中的人妖殊途，仙凡有别等等的限制，说不定是对那些神魔精怪的一种保护，保护那些有着长久寿命的人不在独活的岁月里被曾经的片刻时光折磨。 这么一想，她一直期望先生能永远记住她的确是太自私了，如果她走了，还喜欢着她的先生定然是痛苦的，而先生可以活很久，那么他也会痛苦很久。 方龙秀忽地笑了一下：“忽然发现，你们几个都会比朕活得长久。”叶知秋，风伴狩，先生，他们都不是寻常人。 “陛下很年轻，能活很久，属下会一直陪着陛下。”风伴狩的手隔着一层纱覆在方龙秀的背上，语气郑重。陛下，属下希望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留在陛下身边，不与陛下同生，祈愿同死。 这话题不好，没几句便会引出另一番尴尬的感慨。方龙秀适可而止，笑了笑道：“不说这个了……对了，你身上有伤，这段时间有事就教给别人去做，好好养伤吧。” 风伴狩：“好。” 沐浴更衣完，方龙秀在吃了点东西后还是决定走一趟观星台。 到了阁楼门口，阁楼里一片安静，方龙秀一脚踏进阁楼时无衣房间的门便打开了，安子夜从房间里出来。 “参见皇上。” “起来吧。”方龙秀的目光看向房间里面，“国师在做什么？” 安子夜：“在睡觉。” 方龙秀：“有没有什么异常？” 安子夜：“没有。” “在门口守着吧，朕不叫你别进来。”方龙秀走进房间，缓步走到床边。 无衣的确是在睡觉，而且很没睡姿，被子踢到了一旁，白色的中衣敞开了不少。眉眼很舒展，神态安静，是心无杂念睡着的模样。 先生，你可真是比任何人都看得开。方龙秀轻叹一声在床边坐下。安静凝视了一会，想起此次前来的初衷，方龙秀犹豫了一下抬手去掀无衣的衣服。 嗯，记得先生的肩膀和胸前都被风伴狩的利爪给抓伤了，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上药。 方龙秀将散开的衣服拨到一边。 这……方龙秀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很是镇定地轻轻摸了摸受伤的地方。不仅没有伤，而且可以称得上是肤如凝脂，白玉光泽。 好得太快了。方龙秀垂着眼眸。太快了！ 片刻晃神的时间，方龙秀突然被人抓住了手。没想到无衣会突然醒来，她吓了一跳：“先生！” 无衣眨了眨眼，抓着方龙秀的手顺势一甩，将方龙秀压在了身下：“做什么呢？趁机占我便宜？” “胡说什么！”方龙秀偏了偏头，“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真的？”无衣笑了笑，“龙修，好好看看我。” 方龙秀不知所以，抬眼看去。先生的眼睛有点奇怪，不过……很好看。 “是不是很好看？”无衣笑着，嗅了嗅方龙秀身上的味道，“洗了澡过来的？” 方龙秀的目光有些涣散：“嗯。”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衣问。 方龙秀：“真的。” “那真是可惜了。”无衣的舌头舔了舔牙齿，凑近方龙秀的脖子，“可是我很想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方龙秀的眼睛眨了眨，涣散的目光有了些变化。 “方龙修，本来我已经在南方找到了另外一个身体，可是你不仅打乱了我的计划，还将我害成现在这个情况。不过，无衣的身体好像也不错。”牙齿贴近方龙秀的脖子，在上面磨了磨，“不知道你的身体好不好，想来应该不错，毕竟是身负龙气的人间天子。” “放心，等我成了你，我会管好你的子民，会让无衣真正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当他的——”戏谑的目光便得冷漠，牙齿用力刺破皮肤。 “做梦！”方龙秀猛地一挣，一掌击开无衣，翻身而起。 “啧，竟然这么快就清醒了，真是让人惊讶。”无衣摸了摸眼睛，“果然是修为受损，即便换了个好的身体这一招也不好使了。” 方龙秀脸色铁青。她怎么就忘了先生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方青逍！若不是脖子刺痛，她岂不是还要继续受这狐妖迷惑！ “哎，好不容易在无衣睡着的时候可以趁机对你下手。”无衣舔了舔牙齿上的血，“啧，你的血味道不错。” “放肆！”方龙秀忍无可忍，一跃而起，抽出腰间的匕首向无衣砍去。 无衣身子一偏，躲过这当肩的一刺，他笑眯眯地提醒：“你可想好了你伤的是谁？” “现在痛的是你！”方龙秀正在气头上，毫不犹豫地继续攻击。 无衣伸手一挡，匕首的锋刃从手背划到手指。 “你！”没想到方龙秀真下得了手，无衣的脸浮上几分怒气，抬手准备回击，却是忽地神情一僵。 方龙秀趁机一掌将无衣打倒在地，匕首抵上无衣的喉咙，冷笑道：“方青逍，不要以为你躲进先生的身体里朕就会放过你！朕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躺在地上的无衣皱了皱眉，晃了晃脑袋。方龙秀吓了一跳，生怕真的划破先生的喉咙，连忙将匕首移开。 “龙修？”对方揉了揉脑袋后用着疑惑又无辜的神情看着方龙秀，“你干嘛？” 方龙秀皱了皱眉，竟是一时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她怕一时放松，又遭了方青逍的道。 “我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躺在地上？”无衣推开方龙秀的手坐起身，“头疼……哎，我的手怎么流血了？” 方龙秀面不改色：“朕划的。”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被安子夜送回观星台后 察觉观星台外的守兵突然增多，棋行心有疑惑从二楼下来时看到回来的无衣身后还跟着一人。一见到那黑衣的冷面人，棋行的神色就是微微一变。 这个人是个绝顶高手。 棋行走近后看到无衣身上的血，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啊，一点小伤。”无衣打了个哈欠，“我去睡觉了。安大人，你也找个地方睡吧。你放心，我不会离开观星台的。” “皇上命属下守着国师。” 无衣：“那就随便你了。” 棋行皱眉。国师这是被变相……囚禁了？ 396.第396章 我手疼 对，是她亲手伤了先生！方龙秀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如果方青逍继续待在先生身体里，她以后甚至不敢太靠近先生，因为她不能确定先生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方青逍，而她也不能保证在面对方青逍的挑衅时不会再次动手伤人。 无衣一脸心疼地捂住手：“我的血很宝贵的，你在划之前好歹找个东西先接着！” 能非常无辜且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先生。方龙秀将匕首收起来，冷着脸道：“先生，你能不能不让方青逍出现，不然下次动手时朕就不能保证只是伤到你的手了。” 无衣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讪讪一笑后道：“我不是故意放他出来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修养，大概是我睡着了他就趁机跑出来透透气。” “只是出来透气？”方龙秀冷着眉眼，抬手摸了摸脖子，“他借着先生的身体迷惑朕，对朕使用妖术，还要咬断朕的脖子，将朕取而代之。” “……”无衣凑过去看方龙秀脖子上的伤，“哎，他还真咬啊。”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颇为紧张，“他迷惑你，你被他占便宜了？” 方龙秀：“……”虽然这同样很重要，但这是重点吗！ 无衣见方龙秀不说话，顿时怒了：“那混蛋竟然敢打你的主意，等他出来我狠狠揍他！” “先生，你别转移话题！”方龙秀忍不住打断无衣的话，“你告诉朕，方青逍在你身体里，朕要如何待你！”指着无衣手上的伤难过又气愤，“朕见着他就想杀他，可是你看，朕伤了你！朕伤了你！” 无衣沉默下来，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这一匕首的确是认真的，从手背到手指的这条伤痕很深，划破了皮肉，流了鲜血，再用力一分便可见骨了。 龙修这孩子想要方青逍死，决心很大。可是他不想方青逍死，所以这件事是个死局。真是让人为难啊。无衣的手颤了颤，看着方龙秀：“龙修，我手疼。” 你！方龙秀瞪无衣，但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忍住气道：“你不会自己治疗吗，朕看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额，装可怜的招数好像不起效果。但是无衣并没有放弃，他摇了摇头道：“即便能自愈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一时好不了，所以还是很疼。” 方龙秀叹了口气，她怎么会看不出先生的用意。她拉着无衣在床边坐下：“朕给你包扎。” 无衣摇了摇头，将手伸到方龙秀嘴边。 “……”方龙秀好气又好笑，“你难不成是孩子，还要朕给你吹吹？” “当然不是！”无衣将手又往方龙秀唇边靠了靠，“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反正手已经划破了，给你吸点血补补。” 方龙秀抬眼看无衣，什么也没说，捧起无衣的手凑到唇边，不过她不是吸血，而是一点一点舔去已经流出来的鲜血。 “你……”无衣全身僵住。 方龙秀允干净无衣手指上的最后一点血，见无衣的伤口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停止了流血，于是抬头看无衣：“先生这伤会不会留下疤痕？” 无衣摇头。 果然啊，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方龙秀低头，在无衣的伤口上亲吻了一下，抬头时眼里含着笑意：“先生能不能留下这条疤痕？” 无衣一怔：“为什么？” 方龙秀理所当然的语气：“总要留点东西让先生以后看到时能想起朕。”她终究是自私的，先生是她的，是喜欢她的，那么先生记住她，以后因为失去她而痛苦也是天经地义。 无衣看着伤口发呆。 方龙秀站起身：“好了，朕该走了。先生什么时候放方青逍出来，朕什么时候放你出观星台。” “等等！”无衣抓住方龙秀的手跟着站起身。 方龙秀挑眉：“先生想说什么，求情的话朕不想听。” “还差一件事没做。”无衣凑过去，亲吻方龙秀的脖子。 皮肤触及湿软的存在，方龙秀的身体猛地颤了颤想要推开无衣。 “别动。”无衣声音含糊，含着方龙秀被咬的地方不满意道，“下次别被他占便宜了。” 若不是他用着你的身体，朕才不会一时失去防范！方龙秀仰着脖子不敢动，她总觉得先生那动作明显也是想咬她一口。 “好了，被我咬回来了。”果然，无衣最后抬头时又咬了一口。 方龙秀：“……”她觉得，这几天先生对她忽然亲近了不少，亲密的行为简直是不加掩饰了。呵，是因为眼见着就要离开了么。 “朕回去了。”方龙秀不敢再看此刻无衣的神情，快步往前走。 “龙修。”无衣在身后忽然道，“我不会让方青逍伤害你的。”顿了顿，“如果你想见我的时候是他在掌控我的身体，你只要逼他动手，只要他试图调动我体内的灵气我就会出来。”方青逍现在可以说是毫无修为，这样的禁忌，既可以保护他也可以保护你。 方龙秀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就懂了无衣的用意，所以她没有转身，而是加快脚步离开了观星台。 离开观星台回到逸心殿，风伴狩正在给窗前的盆栽浇水。见方龙秀回来了，便提了药箱到方龙秀面前：“陛下，属下给您换药。” 方龙秀坐下来，支着脑袋想事，将手一伸：“先换手背上的伤，手臂上的晚上再换。” 风伴狩：“是。” 拆开纱布，风伴狩却是愣住，他顿了顿抬头看方龙秀：“陛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成人礼当晚 没有及时去处理消息而是回了丞相府的叶知秋在沐浴更衣后提着风灯进了竹林。 竹林外围是完全漆黑的，但是越往里走便是越亮。在能看得见路后叶知秋便将风灯挂在竹枝上继续往前走，走到光最亮的地方后停住了脚步。 看着光阵中闭关修行的墨竹，叶知秋沉默了一会开口：“好友，今日我来是通知你一声，方青逍杀了先皇我会杀了他。你曾说妖也分好坏，不一定都要收，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无衣这颗异星，我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能放过。” 397.第397章 九成把握 “怎么了？”风伴狩的目光太明显，方龙秀垂眼，看到完好无伤的手，愣了愣后摸了摸脖子。细腻柔滑，脖子上的咬伤也没有了。 伤好了，是因为先生那个吻，还是因为先生的血？方龙秀按了按手臂的伤口处，感觉不到疼痛，想来大概也好了。 方龙秀收回手：“那便不换了。” “是。”方龙秀没说原因，风伴狩也没多问。 方龙秀坐了一会，打着哈欠道：“派人去把丞相叫来。”顿了顿，“闻妃那边叫她晚上准备好，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和她的情郎双宿双飞了。” 风伴狩：“是。” 今日的大殿不安静，因为喊了工匠修补被破坏的大殿。方龙秀坐了一会，坐着龙撵去了青鸟院。 “臣妾参见皇上。” 一些时日不见，夏青萝似乎消瘦了不少。方龙秀细细瞧了瞧：“瘦了。怎么，有心事？” 夏青萝摇头：“回陛下，臣妾只是这段时间没什么胃口。” 方龙秀关心道：“请太医看了吗？” “看了，太医说受了点凉，没什么大碍。”夏青萝笑了笑，“皇上，进去坐吧，臣妾为您泡杯热茶。” “好，许久没喝你泡的茶了。” 一杯热茶喝得方龙秀昏昏欲睡，她在软榻上躺了一会，风伴狩就领着叶知秋到了青鸟院。 “青萝，你去给朕做点吃的，朕晚上在这里吃。”方龙秀支着身体坐起身，“丞相，坐。” 方龙秀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丞相回去可有想到办法？” 叶知秋回答得干脆利落：“有。” “当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解决之道，方龙秀瞬间就有了精神。 不比方龙秀的激动，叶知秋的神情依旧很平淡：“只是有可能会伤到国师。” 会伤到先生？方龙秀怔了怔：“多大的伤害？” “当时会很痛。”叶知秋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忍过就好了。” 这样吗。方龙秀沉默了一会，问：“有把握杀了方青逍吗？” 叶知秋垂下眉眼：“微臣有九成把握。” 方龙秀：“朕从先生那里得知，如果是方青逍掌控身体他就无法调动先生体内的灵气，只要他试图调动先生便会醒来。” 叶知秋一怔，含笑道：“如此，微臣的胜算便更大了。” 有了能杀掉方青逍的办法，方龙秀心里放下一件大事，她有些高兴，即便这一次除掉方青逍还是会连累到先生。 但是没办法了，她必须这么做！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气愤，但是经过今日观星台这么一出，她是真的无法忍受方青逍留在先生体内。多待一天，她便多一分介意！ “那么微臣回去准备，陛下等微臣的消息。”叶知秋站起身告辞，“微臣告退。” 叶知秋离开，夏青萝端着两碟点心进来，见方龙秀此刻的神情显然比刚来时要轻松许多，笑了笑：“看来丞相大人给陛下带来了好消息，虽然臣妾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陛下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方龙秀咬了一口又软又甜的点心，笑着点头：“嗯，的确是好消息。”即便处理完此事后先生便要离开。 方龙秀想，兴许是一直都在打算先生会离开，时日久了，知道既定的结局，她都有些麻木了。于是相比起能将方青逍杀了，先生早几天离开于她便不是那么难过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这所谓的好消息其实并不是那么好。谁能知道一向从不屑于说谎的叶知秋会突然欺起君来。 然而，方龙秀从未怀疑过叶知秋。在她看来，叶知秋不喜欢无衣，无非就是因为那异星的预言，那么无衣离开她，离开帝都便是。 叶知秋要杀无衣？方龙秀从未想过，于是对叶知秋的话深信不疑。 “青萝，这是什么糕点？冰凉柔软中带着……夏天的味道，朕之前怎么不曾吃过。”方龙秀心情不错，胃口跟着大开。 夏青萝递过去一杯茶：“这是臣妾取塘中新出的青萍加些许睡莲花蕊研磨，和着今年的初雪研制的新品，臣妾觉得不错，拿了些给陛下尝尝。” “青萍？”方龙秀挑眉，“朕倒是从未听闻还有拿青萍做糕点的，青萝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 夏青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陛下过奖了，臣妾只是闲来无事喜欢摆弄这些而已，陛下不嫌弃臣妾已经很好了。” “怎么会嫌弃，青萝泡得一手好茶，会养花，会做点心，厨艺还那么好……多才多艺，很难得，朕很喜欢。”方龙秀拉着夏青萝坐到身边，“晚上给朕弄几个小菜，温一壶红袖酒，朕晚上在这里过夜。” 夏青萝一怔，却是忽地跪下：“陛下，臣妾今夜不方便侍寝。” 虽然本就不需要她侍寝，不过夏青萝的反应却是让方龙秀有些奇怪，她笑了笑，开着玩笑问：“怎么，不喜欢朕碰你？” “不是的。”夏青萝连忙摇头，“臣妾身体受了凉，怕传染给陛下。”她顿了顿，脸上浮出一层红晕，“臣妾多日不见陛下，十分思念陛下，陛下愿意留下来过夜臣妾十分高兴，”她咬了咬唇，有些羞于启齿，“若是可以，臣妾愿意背对着陛下躺下，只是那样……不知陛下还愿不愿意留下来？” 欲语还休，满眼的爱慕与柔情，这样的夏青萝真是惹人怜爱。方龙秀想，如果她当真是男子，如果她不是先爱上了无衣，定然会与夏青萝长久的相处中爱上这个温柔懂事的姑娘。 可惜，时间不对，人也不对。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观星台，入夜 棋行换了一身夜行衣正打算离开房间时仓库的门却被人敲响。他身形一晃，躺上床盖上被子。 “谁？” “我。”说话间人已经推门而入。 门栓坏了为什么不修！棋行来不及脱衣服，于是只露出一个脑袋：“无衣大人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想与我同床共枕？” 无衣站在门口，对门外的安子夜道：“在门外等着，放心，为了你们的性命，我不会跑的。” 安子夜没说话，无衣一转身把门关上。 棋行很想笑一下门外安子夜那一瞬间的黑脸，但可惜他现在好像自身难保，因为无衣走到床边毫无预兆地伸手掀开了被子。 398.第398章 陛下是温柔的 夏青萝这个姑娘留在宫里可惜了，可是于她这个皇帝却真的是一处难得栖息之地，她不想放她走。 唉，可惜了。 方龙秀叹了口气亲手扶起夏青萝：“朕留下，我们睡在一起聊聊天，不碰你。”今夜本就没打算睡。 “谢陛下！”夏青萝显得很是高兴，撩了撩鬓发显得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咧着嘴笑道，“食材应该都准备好了，臣妾去厨房，陛下稍等一会。” 和夏青萝一起吃的这次晚膳是方龙秀这几天来吃得最有胃口的一顿饭。轻松，没有压力，很舒坦。 用完午膳，她握着一卷书在软榻上随意翻看，偶尔偏头看沐浴完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夏青萝将晒干的花瓣一片片挑选了装进一个个锦囊。 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浓，方龙秀将书卷搁下，提醒夏青萝：“青萝，是不是该休息了。” “啊，陛下倦了吗？”夏青萝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方龙秀身边。奇怪，以前皇上都要看书看到很晚的。 方龙秀：“嗯，早点睡吧。”赶紧睡会，到了后半夜恐怕就没办法睡了。 夏青萝帮方龙秀脱去外袍，将烛火熄灭两盏，只留一盏放在离床不远的桌子上，随后脱了披在身上的外衣窝进被子，一直躺到床的最里侧。 方龙秀笑了笑躺进去，她发现一躺下，夏青萝的身体便绷紧了。拍了拍夏青萝的肩膀：“放轻松点，朕今夜不会碰你的，陪朕聊聊天吧。” 两人靠得太近，夏青萝完全不敢动。在她的记忆里，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完全清醒着和皇上睡在一起。以前不是喝醉就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唉，简直是浪费机会。 不过，皇上喜欢到她这里来，就是因为顺心舒坦，她并不想主动要求什么，顺其自然，皇上高兴比什么都好。 夏青萝微微动了动，表示自己正在放松，小声问道：“陛下想聊什么？” 方龙秀侧躺着，看着夏青萝依旧僵住的背：“随便聊些什么……嗯，就说说你第一次见到朕时的印象吧。” 夏青萝沉默几秒，小心翼翼道：“什么都可以说吗？” 方龙秀：“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先恕你无罪。” 夏青萝又沉默一会才慢慢开口：“臣妾第一眼见到陛下就觉得陛下是个少年英雄，眉眼英俊，带着不可触犯的威严，像话本里的那些盖世英雄，是很多姑娘家梦里的如意郎君。” 方龙秀奇怪道：“你们这些姑娘家难道不是喜欢那些温柔的年轻公子哥吗？蜜色就喜欢温柔的。”宫里那些公主都喜欢温柔的。 “温柔是肯定需要的，但那是希望只对自己一个人。”夏青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姑娘们都希望自己的如意郎君是个盖世英雄，是个特别厉害的人，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对自己却很好，能将所有的温柔都给自己一个人。” 这是什么奇怪想法。方龙秀想也不想道：“这好像不大可能。” “嗯，是很难，所以只是梦里的如意郎君啊。”夏青萝淡淡地接着道，“以前臣妾也不懂，可是后来想了想，这人如果本身是温柔的，他就会对很多人都很温柔，这是他的特性。如果他对身边许多认识的人都很冷漠，那他的心必然也是不温柔的，那给你的温柔怎么能说是温柔呢。” 方龙秀觉得有点绕，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有点矛盾：“朕在你眼中的第一印象是梦里的如意郎君？不对吧，朕记得你当时想死来着。” 夏青萝：“……” 方龙秀：“……”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那是不一样的，臣妾当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且是臣妾胆大妄为自找的，当时是为了不连累家人才想自杀的。”夏青萝顿了顿，“在臣妾心里，陛下是温柔的，臣妾之前对陛下的畏惧也是害怕陛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要惩罚臣妾。” 方龙秀失笑：“这么畏惧朕还觉得朕温柔？” “陛下那时候完全不认识臣妾，对臣妾不温柔是能理解的。”夏青萝说完这句话声音忽地低了不少，“但是当时臣妾看到了，臣妾看到了陛下的温柔。” 方龙秀不解：“什么？” 夏青萝忽地转过身，目光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特别亮：“陛下当时其实是温柔的，看着国师的目光很柔和很温暖。臣妾觉得有那样温柔目光的陛下定然也有着一颗温柔的心，所以才想着若是自杀了结自己，陛下定然不会迁怒臣妾的家人。” 方龙秀怔了怔，垂下眉目：“朕对他有那么温柔吗？”朕方才明明还想着先生那样的高人受点伤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如果朕真的这么温柔，又怎么会忍心伤他？ “陛下对国师是真的温柔，而且……”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转了过来，夏青萝连忙又转回去接着说道，“而且和对其他人的温柔不同。陛下对国师的温柔，就好像真的会将所有温柔付给他一人。”臣妾很羡慕。 方龙秀失笑。这姑娘倒是真的敢说，这些话，风伴狩恐怕都不会说出来。 “嗯，那朕对你不温柔？” “陛下对臣妾是温柔的。”可是，那是不一样的。 “嗯，以后朕会对你更好的。” …… 烛火惺忪，方龙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夏青萝随意聊着，直到夏青萝的呼吸慢慢平稳渐入梦境，直到方龙秀算着时辰再无睡意。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掀开棋行的被子后 青绿的被子划出一个弧度，将床边的烛火带得猛然跳了一下，几乎在同一时间，棋行面色一变翻身而起掐住了无衣的喉咙。 “别出声，不然立即杀了你。”棋行的脸上再无平日吊儿郎当的笑容。 无衣没动，挑着的眉眼带着几分笑意，张着嘴示意他先放手。 棋行觉得这笑容有些怪异，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怪，他犹豫了一下放开手，将一把匕首抵在了无衣的喉咙上。 无衣：“你这是终于想走了？” 棋行顺着道：“嗯，总不能真的一辈子留在观星台。” 无衣点头：“也是，陈国的二皇子殿下怎么会真的甘心留在这里。” 399.第399章 闻妃难产 夜色静谧，应是所有人沉睡的深更半夜，宫里却是突起一阵喧哗。各宫各殿的灯盏在熄灭后再次陆陆续续点起，有宫人提着风灯跑着来到了青鸟院，焦急地敲开了青鸟院的门。 那敲门声实在是响，方龙秀还没什么反应夏青萝就醒了：“陛下，是不是出事了？” 方龙秀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依旧装着糊涂打着哈欠坐起身：“大半夜会出什么事……让人进来！” 宫人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皇上！闻妃娘娘难产了！” 方龙秀猛地站起身穿了鞋子披上衣服就走。 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夏青萝大惊下连忙跟着起身穿衣，只是等她穿衣挽发完，方龙秀已经快步离开了青鸟院。 方龙秀赶到屑玉轩时屑玉轩外围已经围满了人，但因为有守卫守着，没人敢妄自闯入。屑玉轩灯火通明，两个宫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水盆里的水和布皆是一片血红，看得人胆战心惊。 “怎么样了？”方龙秀一到屑玉轩就问。 门口一众妃嫔宫女看见她立即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乱！都给朕滚回去！”方龙秀佯装不耐烦。 “是。” 眼见天子发怒，在场不论是真担心还是真来看热闹的众嫔妃立即领着自家的宫人离开了屑玉轩。 方龙秀看了眼屑玉轩周围的几个守卫：“好好守着，没朕的话，不准任何人进来。”顿了顿，“派个人去观星台把你们的安大人叫回来。” “是。” 方龙秀推开门，里面传来女人难产的痛苦声，隔着层层珠帘纱幔都能嗅到血的腥味。方龙秀向前走了几步，被闻妃拦住。 “陛下，别进去，不吉利的。” 方龙秀停住脚步，看着闻妃和闻妃的情郎：“从今夜起你们就自由了。只是如果这妇人安全产下孩子，你们以后便要善待这孩子。” 他们二人连忙跪下，闻妃声音哽咽道：“陛下放心，她都替臣妾死了，臣妾一定会将这孩子视为己出。” 闻妃的情郎侍卫连磕了三个头：“谢陛下成全！” “隐姓埋名，从此不得再踏入帝都一步，否则被朕知道，杀无赦。”方龙秀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等着吧，一会就有人送你们出宫。” 女人的声音随着时间一点点弱了下去，一会后接生的宫女走了出来：“奴婢参见皇上。” 没有孩子的声音，恐怕是连孩子也没有了。方龙秀问：“怎么样？” “回皇上，母子都没了。”宫女解释道，“那姑娘身子骨太弱了，没有熬下来。” 找来替代的女人原先是城外的一个乞丐，知道没能力养活孩子便答应了这桩事情，没想到这些时日一直秘密养着，孩子还是没保住，还是输在了油尽灯枯的身体上。 方龙秀莫名有些伤感：“朕知道了。”她站起身，看了眼早就到了的安子夜，“亲自送他们离开。” 安子夜：“是，陛下。” 方龙秀往外走了两步，又问：“国师知道此事吗？” 安子夜摇头。 “这里善后的事情让风伴狩过来处理，你将他们安排好，回到观星台的时候找个机会让国师知道闻妃难产母子都没保住的消息，但是不准他离开观星台。”方龙秀吩咐完，打开门离开了屑玉轩。 “陛下。”夏青萝提着风灯站在屑玉轩院门外，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方龙秀阴郁着眉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妾在这里等陛下。”夏青萝顿了顿，担忧道，“闻姐姐可还好？” 方龙秀声音冷淡：“朕的样子看起来会好？你的闻姐姐和她的孩子都没了，也不知道后宫有多少人会暗自高兴呢，你也是……”方龙秀闭了嘴，因为知道夏青萝并不是那样的人。 夏青萝手中的宫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捂住嘴一脸悲伤地看着方龙秀。 方龙秀弯腰捡起地上的宫灯放到夏青萝手中：“抱歉，朕只是心情不好。” “臣妾知道……”夏青萝去握方龙秀的手，“陛下，闻姐姐人很好，她下辈子……”她擦了擦眼泪，“陛下节哀，不要伤了身体。” 方龙秀将手抽回：“你回去吧，朕回逸心殿。” 夏青萝跟了几步，方龙秀头也不回地道：“回去，不要跟着朕。” 夏青萝停住脚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觉得这夜风吹得人透心凉。 宫里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方龙秀回到逸心殿时整个逸心殿死一般的寂静，守夜当值的宫人跪在门口是大气也不敢出。 “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方龙秀将大殿的门一关，回到床上睡觉。 明天一早，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大概都会知道闻妃难产没保住的消息吧。她方龙修登基已久，好不容易后宫有喜，千般照看，没想到最后大人和小孩都没保住，这么个大消息肯定会引起一阵风波，安稳的朝廷恐怕会有一阵时间的骚乱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在无衣一言道破棋行的身份后 看着棋行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无衣无声地笑了。 对方如此确定的语气，棋行知道不可能否认，他手上一用力，匕首在无衣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想怎么样？” “早就知道了，我在很久之前就调查过你们整个陈国皇室，你出现在帝都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无衣笑眯眯道，“放心，我要是想怎么样也早该动手了。” 棋行沉着脸：“看来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你以为无衣是担着太傅和国师的位子什么也不做？”无衣抬手拨开棋行的匕首，“其实除了之前那几年，无衣还真是这样的。” 棋行皱了皱眉，觉得这话有些别扭。 “不好意思，误打误撞撞见你想要离开。”无衣坐起身，“你即便和你那个六弟串通好了，但要离开观星台恐怕还是有很大的风险……我帮你啊，我有办法让你毫无风险地离开观星台。” 棋行质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无衣托着下巴笑嘻嘻道，“因为想给方龙修添堵啊。” 400.第400章 棋行不见了 方龙秀睁着眼完全没有睡意。 她知道真相，所以当然不会真的那么悲痛。她只是有些伤感。子嗣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杀了方青逍，送走先生，这个问题她该放在心上了。 孩子么，不管怎么样，她恐怕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所选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皇室血脉。 方龙秀摸了摸肚子，她想和先生有个孩子，可这是不可能的。啊，话说得太满，没准先生走后，她会放下这刻骨的爱恋，向现实低头，偷偷摸摸怀上一个孩子也说不准。 叹了口气好好躺着。方龙秀知道，只要她在这逸心殿不出去，到了早上，多待一个时辰，宫里关于此事的议论便会多翻一倍，朝中一些大臣的心思便会多转几圈。 如果闻妃的孩子没事，如果是个男孩，这便关系到皇后与太子之位，现在好了，大家知道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子的位置都会继续空着，于是有些人又会起别的心思。正好，她可以趁此事看看臣子们都打着哪些主意。 又比如，如果她再待久点，表现得再悲伤点，她还会落得个痴情的名声。之前关于皇上和国师的传闻会渐渐被大家认为是谬论，只是谣言。 啊，到时候不知道先生会怎么看这件事。会可惜，会嫉妒，会为她难过……没准她还能利用此事来让先生可怜她，对之前与之后利用他的事抵消一点介意。 方龙秀突兀地笑了一下。夏青萝这姑娘哪来的自信，认为她是个温柔的人呢。 睁着眼想了许多，直到天色渐明，直到大殿被天光照得通亮。方龙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起身打开窗户。 窗户刚一打开，风伴狩便出现在了眼前。 “进来。”方龙秀微微一偏身体，让风伴狩进来，随即在窗边坐下，支着下巴问道，“事情可都处理妥当了？” 风伴狩站在身后：“嗯。” 方龙秀：“这些天朕就不露面了，闻妃的葬礼你盯着点，别出什么乱子。”顿了顿偏了偏头，有些犹豫，“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如果不舒服，朕换别人去。” “此事还是由属下盯着吧，等盖了棺再让其他人看着。”风伴狩顿了顿，“属下的身体没事，虽然没有痊愈，但是不碍事。” 方龙秀：“那就好……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陛下所料，宫里宫外都传遍了。陛下今早没去上早朝，大臣们都在奉天大殿外拉着丞相问是怎么回事。参加完大礼还没来得及离开帝都的各国使臣都在打探消息，有些使臣已经前往礼部告辞，也有人打算再留些时日看看情况，不过都已经派了部下回国传递消息了。” 方龙秀揉了揉眉头，嘲讽道：“朕就是死了个妃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这些人就弄得朕要换太子，会绝后一样。” 风伴狩：“……” 方龙秀：“观星台那边呢？” “属下不知，不过安子夜刚回来，没人前往观星台，国师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方龙秀站起身，“让丞相盯着点，别让有些大臣趁乱闹出什么大事来烦朕。” “是。”风伴狩倒了杯茶递给方龙秀，“陛下的气色不好，还是休息休息吧。” “朕有分寸。”方龙秀接过茶，“关于如何对付方青逍的事，如果丞相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你尽管先应着。” 风伴狩：“是，属下告退。” 相较于外面的吵杂，独立于皇宫的观星台简直是太过安静。 平日喜欢八卦听消息的两名道童，凭着独特的身份与可爱的外表，宫里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总能得到一些消息，可是这次由于一起被禁足，于是观星台这次是真的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不过，没得到外面的消息，观星台自个却闹出了一个大消息。 “不好啦！”道童慌乱地从二楼跑下来闯进无衣的房间。 彼时，无衣正吃着另一名道童送来的丰富早点，一旁是站得笔直啃着馒头的安子夜。 “什么不好了，难不成你又打碎了炼丹房的瓶瓶罐罐？”无衣喝了口鲜虾粥，抬眼看了眼安子夜，“你真的不一起吃点？馒头吃着不噎？” 道童：“我没有！上次明明是师哥打碎的！” 安子夜：“不用，馒头也不错。” “随你了，真是不知道享受。”无衣说着看道童，“那上上次呢？” 道童：“上上次师哥说替我背了……不是不是，上上次也是师哥打碎的！” 安子夜忍无可忍：“出什么事了？” “啊，哦！出事了！”道童认识到差点被带偏忘了正事，“棋行公子不见了！我上楼打扫，他不在仓库，整个二楼也不见人影！” 无衣没放在心上：“那能去哪？整个观星台不是已经被包围了吗？”他静了静，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息，惊讶道，“奇怪，还真的不在观星台。” 安子夜立即放下馒头出了阁楼，一会后又回了阁楼。他盯着无衣问道：“国师当真不知棋行去了哪里？”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无衣将令牌递给棋行 令牌在手，棋行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件事简直是莫名其妙。 话说，方朝的皇帝和国师关系不是特别好嘛，而且他们之间不是还存在另外一种特殊的感情吗？所以，现在国师的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是怎样一种违和的现象？ 棋行表示，他都要怀疑这令牌的真假了，以及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层阴谋的可能了？但是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完全没必要啊！ “无衣，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棋行暂时想不出别的理由。不过，他不会放过这次离开的机会，如果这是真的，带着青平离开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一向喜欢冒险，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放过。 无衣冷笑一声：“你运气好，安子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现在离开简直是易如反掌。再啰嗦，我让你永远也走不了。” “不如，无衣大人跟我一起走吧。”棋行将无衣拉到阁楼门口。 无衣将手一抽，一脸嫌弃：“你可以滚了！” 401.第401章 我不受威胁 安子的神情很不对劲啊，无衣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想。于是他没有立即回答，只问了一句：“怎么了？” 安子夜：“皇上曾经给过国师一块通行令牌，令牌还在吗？” 那块令牌啊，当初修为被封时方便出行的令牌。无衣摸了摸身上，然后又回床边找了找。 安子夜沉着脸：“国师不用找了，观星台外的守兵说棋行拿着令牌离开了观星台，说是奉国师之命下观星台办点事，因为皇上只强调不准国师出观星台，又见棋行大大方方离开，于是外围的守兵也就没拦。” 差不多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无衣感觉有点奇怪：“四周的影卫呢，你呢？” “属下昨晚有事离开了。”安子夜顿了顿，“四周的影卫汇报，因为是国师您亲自送棋行出的阁楼，所以他们也没拦。” 无衣：“……”我真不想背这个锅！ 方青逍，你混蛋啊！让你别找方龙修的麻烦，于是你改让他添堵是吧！小心出来后老子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暴揍一顿！无衣在心里把方青逍骂了一遍，咳了咳：“你最好去看看青平公子还在不在？” 安子夜的脸色又变了变，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虽然属下已经吩咐人前去查看了，但是既然国师提醒了，想来青平公子大概也会突然不见。” 无衣默不作声。 “属下已经让人去禀告皇上了。”安子夜顿了顿，扯出一个不太友好的笑容，“那么，国师可否告诉属下您为什么要放走棋行公子吗？” 我拒绝回答，又不是我做的！无衣沉默了一会，在安子夜剑芒似的目光下有些不悦地憋出一句：“你不是奉命时刻守着我吗，人跑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吧。” 安子夜忽然摆过脸：“国师可知属下昨夜为何突然离开？” “我怎么知道，总不是皇上又有了别的差事。”无衣坐下来继续喝粥。 他不想管那么多，等方青逍修养好了能从宫里逃出去，那孩子也就不会再关着他，他就该离开帝都了。嗯，到时候要不要去找禾红袖？ “属下的确是被皇上临时调走了。”安子夜的声音沉了几分，“国师可知昨晚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风伴狩受伤了，又调走安子夜，难道是那孩子遇到危险了？无衣喝着粥的动作停下：“昨晚有刺客？” “没有。”安子夜叹了口气，“国师，昨晚闻妃难产，没保住，一尸两命。” 青花瓷勺从手中落入粥碗，溅出少许米粥。无衣脸上的神情滞住片刻，声音哽住：“怎么会！？”这是龙修那孩子的第一个孩子吧，他特别看重，隆重保护着，期待了许久的孩子吧！ 安子夜：“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 无衣猛地站起身，激动道：“当时既然能叫你，为什么不叫我去！？”他虽然不会接生，但没准可以输送灵气保住他们啊。 安子夜：“大概是来不及，属下赶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深更半夜太过突然陛下也是中途赶过去的。” 安子夜顿了顿，想起早上遇到风伴狩时风伴狩嘱咐的话，继续道：“听说是大礼那晚突然听到类似野兽的叫声受了惊病倒，昨晚毫无预兆肚子疼后大出血导致了难产。” 野兽声……无衣的心里一紧，抬脚就往外走。 “国师不能离开观星台。”安子夜拦住无衣。 无衣：“我要去见皇上，你别拦着。” “皇上说了，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特别是国师。” 安子夜退后两步，将佩剑抽出：“皇上吩咐了，一旦国师离开观星台，属下应该在杀了观星台其他的人后自尽，那些守在观星台的其他侍卫也会立即自尽。” 无衣恼怒道：“我不受威胁！” 安子夜目光一瞥，长剑一挥削断一旁道童的发髻，那道童吓了一跳，在一怔后瘫坐在地一脸惊悚直接傻眼了。 无衣：“你敢！” “属下只知道奉命而为，国师要拿我们的命来赌气一试吗？”安子夜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无衣脸色铁青，一甩衣袖坐下。 安子夜长剑归鞘，声音稍缓：“国师不必心急，皇上现在想静一静，等皇上心情平静下来，自然会召见国师。” 但是那孩子现在肯定很伤心，我想去看看他！无衣冷着脸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又觉得很气馁。 算了，既然不想见就不见吧，没准那孩子气愤之余还迁怒着他帮方青逍的事情呢。毕竟也说了那闻妃没准是受了惊生了病才难产的，方青逍还在他的身体里，过去只会让那孩子更加生气吧。 然而，也不能拿人命这样威胁他啊！无衣兀自愤愤地沉默着，一旁道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吓死我了……安大人太坏了，太坏了！”道童一边大哭一边指着安子夜控诉，“安大人是坏人，大人，我们不要他留在观星台！” 安子夜：“……” 无衣：“……”这孩子现在才哭，反应也太迟钝了吧，在观星台养傻了不成？ 稍大一点的道童刚从楼上下来，看到他哭，连忙走过去又是安慰又是对安子夜赔礼。 “师弟，别哭了，来，把头发绑起来……安大人，师弟不懂事，口无遮拦，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师兄，我哪里不懂事！明明是他刚才拿剑砍我！” 哭声有些吵，安子夜作势又要拔剑，板着脸道：“再哭砍你的手。” 道童立即捂住嘴巴，哭声变成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哭又不敢哭。 “……”无衣，“你别吓着他。” 安子夜转身出了阁楼，站在了阁楼外。 无衣没心情再吃东西，拿了一本书躺下盖住脸休息。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两位道童的夜话 道童一：师兄，安大人是坏人！ 道童二：嗯，他砍了你的头发。 道童一：不是，他要把我们都砍了！ 道童二：嗯。 道童一：他真的是坏人！ 道童二：…… 道童一：他真的要砍我们！ 道童二：师弟，你今天已经说很多遍了，你不困吗？ 道童一：师兄，我们把他赶下观星台吧。 道童二：……好了，早点睡吧。明天再商量这个问题。 402.第402章 准了 晨光熹微，叶知秋身着暗红官袍，在越来越暖和的春风中带着群臣的意愿来到了逸心殿。 站在大殿前擦拭着长剑的风伴狩收起剑，走向前：“见过丞相。” “风大人客气了。”叶知秋看了眼紧闭的逸心殿，“三天了，皇上还不愿意出来？” 风伴狩：“丞相有事吗？” “接连三天不上朝，群臣自然是有些担心的。”叶知秋顿了顿，“也的确是有些事，不过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总归是要看看陛下的意见。”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属下去为您通传一声？” “只是过来表达一下意思，叶某对陛下很放心。”叶知秋拿出一本折子，“至于需要陛下意见的事情叶某写了折子，风大人代为呈上去便可。” “也好。”风伴狩接下折子。 叶知秋含笑道：“有劳，叶某还有事，告辞。” 推开大殿的门，风伴狩走进光线略显昏暗的大殿，径直绕过屏风，在珠帘外低声道：“陛下，方才丞相来过了。” “嗯，朕知道了。” 一只手撩开床帐，方龙秀披头散发靠在枕头上，隔着珠帘问风伴狩：“他可是有事？还是朕三天不上朝，那些大臣就坐不住了？” 风伴狩：“有些事情需要陛下定夺。丞相呈上了折子。” “折子拿过来吧，朕看看是什么事，批阅了你亲自送给他，顺便问问对付方青逍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风伴狩拨开珠帘走过去将折子呈给方龙秀。 方龙秀披着衣服坐起，一边打开折子阅览一边往书桌走。 风伴狩走到窗前，将挡光的帘子用银钩挽起，大殿里立即亮堂了不少。 “事情倒是不少，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方龙秀拿了朱笔批阅，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棋行和青平的踪迹？” 风伴狩摇头：“没有。” 方龙秀：“那就别找了，两个都是人精，若是真想躲，恐怕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走就走了，留在宫里还要时刻提防着。”倒是先生，竟然私自帮助棋行离开。方龙秀的笔顿了顿。哼，根据安子夜的描述，没准是方青逍搞得鬼。 “是。”风伴狩应了一声，转身给方龙秀倒了杯水。 方龙秀接过喝了一口，目光却在接下来的一件事情上咦了一声。 风伴狩：“怎么了？” “凌千逸想跟着陈国的使臣回去。”方龙秀放下茶杯，“上次朕想放他回去他不回，这次怎么主动提出要回去了？” 风伴狩：“陈国的君王上了年纪，几个儿子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陈王气得不行犯了病。凌千逸表示再不回去到时候恐怕难见陈王最后一面，又道他母妃身体越来越不好，想回去尽孝。” 最后一面？对方都搬出这样的理由了，她不答应恐怕会招来非议。方龙秀想了想，道：“凌千逸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非常守本分，深居简出，独来独往，朕想找他麻烦都没由头，唯一让朕不满的一点还是和蜜色太过亲近……啧，朕为了点小事找他麻烦还要考虑一下蜜色那丫头。” 风伴狩：“那陛下的意思是？” “准了。”方龙秀朱笔一钩，“省得他留在宫里祸害蜜色，他虽不做什么，但朕对他确实没什么好感，眼不见为净吧。” 方龙秀想了想嘱咐道：“不过此事先不要告诉蜜色，至于凌千逸会不会告诉她，那就不关朕的事了……这些天让人看牢点，别让凌千逸拐了朕的公主。” 风伴狩：“是。” 很快将折子看完，方龙秀将朱笔放下，重新端起杯子：“送去吧，回来后陪朕去趟观星台。” 风伴狩：“是。” 风伴狩来到丞相府时叶知秋并不在，听管家说丞相还未回来。 “那风某便等等吧。”风伴狩这么说了一句。 由于公子交待过他不在的时候丞相府不待客，于是管家有些为难：“风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不下次再来吧。” 风伴狩目光一凌：“风某代皇上来找丞相商量事，你让风某下次再来，意思是想请皇上改天再来？” “哎哟，风大人，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没这个意思啊。”管家吓得脸色一白，瞬间出了一层冷汗，“风大人愿意等，那便请进来坐着等吧。” 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谁敢得罪啊，更何况他来此还是圣上的旨意。人家要等，总不能让他在门外站着等。 风伴狩冷着脸一脚踏入丞相府，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客厅。 “风大人请坐，小的去泡茶。”管家离开客厅，吩咐人上茶的同时觉得有必要再派个人赶紧去找公子回来。 吩咐人去找公子，管家一回到客厅却不见风伴狩的人影。 管家：“……”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这客人一眨眼不见了他要怎么和公子交待。这风大人想来应该不是走了，可别在府里乱逛碰到公子的禁忌啊。 管家打了个哆嗦，连忙去找：“风大人！风伴狩啊……”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棋行带着青平离开了皇宫 出了最后一道宫门，一直到远离守卫的视线范围，棋行都觉得这一切简单得令人心生怀疑。 然而，需要怀疑什么呢，他们已经逃……啊，不对，应该是慢条斯理毫无风险地走了出来！ 青平看了棋行片刻，沉默半响后道：“看来国师的确是有心助你离开，这块令牌果真是无人敢拦的通行令。” 棋行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将令牌收入怀里，开着玩笑道：“无衣这个人果真是有趣，越来越不懂了……可惜走前没把他也拐走。” 青平：“……” 棋行笑了笑：“走吧，换身衣服，找个民居落脚。等我那个好六弟出来后再行打算吧。” 青平跟在身后：“主子有没有想过方龙修会不放凌千逸出来的可能？” “想过啊，如果六弟不出来，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放弃一切从此隐姓埋名远离皇室。第二，冒险再回宫里找他，不论死活把他强行带回陈国。”棋行笑着，将摘下的宫人帽子往草丛里一扔，“我是绝对不会选第一条的。不过你放心，不出意外方朝的皇帝会放人的。再见喽，观星台。” 403.第403章 能让风大人如愿 管家迈着老腿在找人，风伴狩却已经到了后院的竹林外围。 “气息独特，应该就是这里了。”风伴狩勾了勾嘴角，一步步走进了竹林。 竹林深深，幽幽静谧，层层叠叠的梳竹茂林构造出一个与世隔离的世界。风伴狩凭着感觉，一路直达阵法外围。 珠光姣姣，在昏暗的竹林里映照出迷人的光彩，光彩中央闭目坐了一人。墨绿宽袍，脸上覆着梳竹面具。 啧，果然是墨竹。 风伴狩折下一根竹枝往珠光中探了探，刚一碰到便被搅成了几截。 扔开断掉的竹枝，风伴狩抽出佩剑准备一试。 “住手！” 不过，不等风伴狩动手便被人喝止了。竹叶沙沙作响，叶知秋御剑而下。落地，叶知秋的神色很是不悦：“你来这里做什么？” 风伴狩挑着唇回道：“丞相不必紧张，风某只是等着丞相归来时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意外闯入此地有些好奇而已。” 这话听听而已，谁也不会真信。叶知秋脸上的神情缓了缓，道：“你找我有事？” “有事。”风伴狩将折子递过去，“这是你早上呈上去的折子，陛下已经批阅。” “有事出去说。”叶知秋接下折子转身就走。 叶知秋点头：“这里的确不适合谈事。” 回到客厅，叶知秋将看完的折子收起来：“风大人，除了送折子，陛下还交待了什么事？” 风伴狩：“陛下想问关于除掉方青逍的事情丞相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叶知秋顿了顿，“风大人当真要废了国师的修为将他留在宫里？” “此事上次不是已经确定了吗？”风伴狩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难不成丞相想反悔？” 叶知秋沉默了几秒，眸色有些深沉：“只是再次确认而已，免得到时候风大人后悔。”叶知秋从宽袖的暗袋里拿住一个小瓷瓶，“到那天，想办法让无衣喝下这个。” 风伴狩接下：“这是什么？” 叶知秋：“让无衣暂时沉睡，我们才能更好得对付方青逍，不然依照无衣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我们杀了方青逍。这药既能杀了方青逍，也能让风大人如愿。” 风伴狩得了话，放下茶盏站起身：“如此，就静候佳音了。宫里还有事，风某告辞。” 叶知秋坐在椅子上没动，却是突然开口感叹道：“风大人，当初方青逍说得对，叶某的确是在官场待久了。” 风伴狩停住脚步，含笑道：“不论是不择手段还是光明正大都是为陛下效力，都是为臣的本分，大人不必介怀。” 叶知秋盯着风伴狩，忽地一笑：“也是，你为了陛下，我是为了这方朝的百姓，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无需介怀。” 风伴狩：“丞相明白就好。” “风大人慢走，叶某有些累了，不便相送。”叶知秋低头喝茶。 风伴狩回到逸心殿时方龙秀正在画画，画的又是一副那个人的画像。 “陛下。”国师的画像已经装了一箱子。 方龙秀画完最后一笔，搁下笔：“怎么样？” “差不多了，就等丞相的通知了。”风伴狩将瓷瓶递出去，“到时候让国师喝下这瓶药水，能保证国师不会从中阻扰。” “嗯，你且收好，到时候用。”方龙秀将画卷收起，“去观星台吧。” 到观星台的时候，无衣的房门大敞着，安子夜站在门口，无衣躺在床上，手里闲握着一卷书。方龙秀在安子夜要行礼前示意他安静。 没有任何行动和眼神的交流，如何判断躺在那里的人会是谁呢？方龙秀眯了眯眼，拔出腿间的匕首直接往床扑去。 匕首的光亮一晃而过，无衣将书卷一扔抬手阻挡，却在看见来人时又放下手来，眼里嘴角绽出笑容：“龙修！” 是先生。匕首一收，方龙秀在床边站定，声音冷淡：“先生心情不错。”瞥了眼被无衣扔开的书卷，拾起看了看，“经书？” “这……我原本想给闻妃和你的孩子念念经文超度，不过后来一想我不是什么出家人，念了大概是没什么效果的。”无衣收了笑容，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你……没事吧？”顿了顿，“你刚才在干嘛？” 方龙秀将匕首收回腿间，毫不隐瞒：“朕在试探你是方青逍还是先生。” “……”无衣略略有些不悦，“方青逍不会伤害你的。” 方龙秀沉着脸：“但是他会戏弄朕，不说这本身是放肆，单冲着他与朕有着杀父之仇这一条，朕也绝对不能容忍他的戏弄。” 无衣弱弱嘀咕了一声：“哦。” “先生不服气？”方龙秀冷笑，“先生觉得方青逍只是闹着玩，不会有什么影响？那先生怎么看待方青逍私自赠送令牌放棋行离开的用心？” 无衣：“……”好吧，说不过，不过本来也是他理亏。再者，龙修肯定还在生气，心情肯定不好，肯定还没从闻妃的事情中走出来。 方龙秀扭过头不说话。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原本是想见先生了才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一过来就忍不住针锋相对。 看着方龙秀冷着的脸，想起他这几天的遭遇，无衣有些于心不忍，想主动安慰人：“龙修，你特意过来，我很高兴。” 方龙秀脸色一僵。 门外的安子夜拉着风伴狩默默转过身。 无衣凑到方龙秀面前：“你是不是也想我？” 方龙秀硬邦邦道：“没有！”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玉林楼 “千逸哥哥！”蜜色提着裙子一路跑着上了玉林楼。 凌千逸在独自下棋，歪头看了眼蜜色：“你身为公主，这样很不好。” 蜜色完全没在意凌千逸的话，跑到凌千逸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千逸哥哥，你看，这是我学着绣的荷包，送给你。” 凌千逸拿在手里，沉默了几秒：“这上面绣的是……桃花？” 蜜色：“这是蔷薇花……粉红色的！” 凌千逸：“……” 蜜色有些期盼：“好不好看？” “……”凌千逸，“嗯，不错，我收下了。” 蜜色高兴道：“我就知道千逸哥哥会喜欢的。” 凌千逸摸了摸蜜色的脑袋：“你啊……”当初蜜色怎么就不见得有这么讨人喜欢，可是…… 蜜色：“千逸哥哥？” 凌千逸从那些记忆片断里回过神，嘴角弯弯：“蜜色，等你长大了嫁给我可好？” 404.第404章 两天之后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宫里的红袖树再次开满了艳红的花朵，微风过境，纷纷扬扬的红袖花像是在空中下了一场源源不断血红之雨，想不夺目都难。 方龙秀在窗前作画，画的是无衣站在树下，站在红雨中冲她微笑的情景。距离那天从观星台回来已经五天了，她当时僵着脸离开并且这五天里没再去看他，所以她现在很想他。 在无衣的额头上画上一朵精致的红袖花，将眉眼再添几分艳红。哈，这么瞧着，妖治的同时竟是莫名生出几分幽怨。 “陛下。”风伴狩走进来，“蜜色公主来了。” “将画收起来。”方龙秀搁下笔，拂了拂衣袖。 “皇帝哥哥！”蜜色提着裙子跑进逸心殿。 方龙秀皱了皱眉：“堂堂公主，风风火火地提着裙子跑像什么话！” “我……我有……急事……”蜜色跑得急喘气，话都说不清了。 “……”方龙秀递过去一杯茶，“别急，呼吸稳了再说。” “我不喝茶！”蜜色抚着胸口，着急地问道，“千逸哥哥呢？他去哪了？他真的走了？回陈国了？” 就知道是这件事。方龙秀坐下，端着茶喝了一口，慢悠悠道：“凌千逸是陈国的六皇子，他回陈国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他没跟你说？” 蜜色显得很是愤怒，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快跑导致的：“他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突然回去？！哥哥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啧，真是长大了就向着别人了。方龙秀也不动气，只是道：“他的父皇母妃老了病了，他自然是要回去尽孝的。他没告诉你你生气也该生他的气，不要迁怒朕，朕自认为对他凌千逸还是不错的。”顿了顿，“话说回来，他既然没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他回陈国的？” “……”蜜色顿了顿语气提高，“我去玉林楼找他了，他不在！” 啧，有猫腻。方龙秀脑子一转，审视的目光：“不在玉林楼也有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你怎么就确定他回陈国了……还是说，他虽然没告诉你，但是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蜜色：“……皇帝哥哥！” 方龙秀摆弄着茶杯：“说吧，他留什么东西给你了，信件？”不是关照过不让蜜色和凌千逸走得太近吗，怎么他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蜜色开始不自在起来，她扭了扭手指：“没有……” 方龙秀：“嗯？” 蜜色涨红了脸：“好啦！好啦！留了，就是留了一张纸条！就是说他走了，让我别想他！” 方龙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他已经走了，你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既然他叫你别想你就别想了。” 蜜色撅着嘴。 方龙秀：“平日别疯玩，你也不小了，身为公主，琴棋书画到底也学一点。” 蜜色的双脚往后挪了两步。 方龙秀嘴角一挑：“除了学堂，朕会专门请师傅教你的。” “啊，皇帝哥哥，你日理万机就别为妹妹操心了！”蜜色转身就跑，“你忙，蜜色这就回去看书！” “真是被朕给惯坏了，其他公主没一个像她这样的。”方龙秀放下茶杯。 风伴狩难得露出一点笑容：“蜜色公主这样也挺好的。” “嗯，的确是难得。”方龙秀笑着，心情不错，“陪朕去练练剑……”顿了顿看风伴狩，“伤势如何了？” 风伴狩沉默了两秒，回道：“陛下……属下现在还不方便陪您练剑。” 风伴狩总觉得皇上这次太过注重他的恢复情况。他突然想起国师除夕夜时提醒过他不可再次失去控制，否则皇上兴许就不会留他在身边了。上次他失控还伤了人，皇上没有任何惩罚，当时觉得放心下来，这两天却越想越不对，野兽的自觉一般都很准，这让他很不安。 方龙秀嗯了一声：“那就不练了。” 正说着，宫人进来通传：“皇上，丞相求见。” 方龙秀：“让他进来。” “参见皇上。” 叶知秋没有穿官服，倒是一身道袍。他平时进宫一般不会这样穿，看来明显是有事了。 方龙秀问：“丞相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方青逍的事，可以行动了？” 叶知秋：“准备好了，请陛下在两天之后破晓之前将国师带到帝都城郊的南归门。” 两天之后吗？一直觉得叶知秋准备的时间很长，可是突然确定日子后又觉得太快了。方龙秀点头：“朕明白了，丞相辛苦了。”果然，还是因为舍不得先生啊。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叶知秋：“把人带来，剩下的事微臣会处理的。” 长痛不如短痛，先生要走，那便放手吧。方龙秀点头：“好。” 叶知秋退下了，方龙秀坐着发了一会呆，回过神后又走到窗前的桌子旁拿起了画笔。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可是这一次却是怎么画也画不好了。 风伴狩在一旁看了一会，转身去端了碟红袖糕过来：“陛下，这是上午夏昭仪送来的红袖糕，您尝尝。” “嗯。”方龙秀放下笔捻了一块。 入口酥软，甜而不腻。方龙秀吃了一块，觉得心里似乎都平静了一些，她想了想，道：“替朕拟道旨意，夏昭仪蕙质兰心，朕心甚喜，特封为惠妃，但依旧赐居青鸟院。” “……”风伴狩，“是。” 方龙秀：“让人去宣旨时多选些精致淡雅的首饰和绸缎送过去。” 风伴狩：“是。” 风伴狩去拟旨，方龙秀换了纸张，重新执笔：“伴狩，朕也给你画张画吧。” 风伴狩的手一颤，一滴墨汁在布帛上晕开。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蜜色在找方龙秀之前 午觉睡得并不舒服，脑袋有点痛。蜜色在床上滚了两圈慢悠悠坐起身。啊，没睡好，还是有点困啊。 她打了个哈欠，抱起枕头还想再缓缓。枕头移动，露出一个荷包。蜜色怔了怔，觉得有些眼熟。 “啊，是我之前送给千逸哥哥的！”刚醒来有些迷糊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蜜色一把抓起荷包，“怎么在这里啊。” 手感不同，荷包里有东西。蜜色连忙打开，荷包里有枯萎的蔷薇花，还有一张纸条，打开来看，上面写着“蜜色，我回陈国了。这个荷包你先保管着，等我来娶你的时候再还给我。” 405.第405章 来给先生送行 两天，很短暂，眨眼便会到来。这两天里，方龙秀忍着没去观星台，却在最后一夜彻底无法入睡后就着一壶酒在观星台外围的红袖林坐了一宿。 一壶酒喝完，将她与先生的往事回忆了一个遍，方龙秀扔开酒壶抱着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 先生，朕终于无法再拥有你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喊朕龙修了。龙修的要求不高，在朕死之前，先生别忘记了朕，朕死了，先生伤心一阵后继续做你的世外高人。 风清月明，方龙秀一个人哭了很久。直到风伴狩提着风灯找来，她才把眼泪擦了站起身。 “陛下……” 风伴狩的神情在月光下，在灯盏的照耀下，透出一种孤冷的悲伤。他想伸手抱抱方龙秀，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回逸心殿吧，朕要换身衣服。”方龙秀的语气很冷，完全看不出她刚才哭了那么久。 风伴狩准备伸出去的手默默攥成拳手背在身后：“是。” 提着风灯跟着主子回了逸心殿，看着他的主子特意换了身大红的衣袍，鲜艳的，比红袖花的花色还要耀眼。若不是那艳红的衣袍上还用着暗色金线绣着各种龙章图案，风伴狩一定会以为他的主子为了送国师特意穿上了新娘的嫁衣。 其实，特意选这么艳丽的颜色，就代表皇上有这个心思吧。 “陛下，衣领。”风伴狩走向前，为方龙秀整理一下衣领。 方龙秀穿戴完毕，将她和先生是一对的勾玉拿出来系上，又在镜子面前瞄了瞄眉目。嗯，眼睛好像有点红肿。 风伴狩默默转身，把藏在逸心殿的胭脂水粉拿了出来。 方龙秀：“嗯，可以修饰一下。” 又是换衣服，又是容妆，最后将头发整理一番时间就差不多了。方龙秀走出逸心殿的门：“伴狩，我们去观星台。” 到了观星台，站在观星台外，能看见阁楼外的廊柱下挂了一盏七星灯，在一片夜色中像是一盏指引灯。 “你在这里等着。”方龙秀吩咐了一句翻身上了观星台。她刚一落脚，安子夜就打开阁楼的门走了出来。 见到方龙秀，安子夜惊讶下立即行礼：“属下参见皇上。” 方龙秀问：“国师在房间睡觉？”这个点，应该都在睡觉吧。 安子夜摇头：“国师没有睡。” 方龙秀挑了挑眉抬脚进了阁楼，来到无衣的房间。无衣的确没有睡觉，他盘腿坐在床上，应当是在修炼。 方龙秀走过去站在无衣身边，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无衣睁开了眼。 “哎，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见到方龙秀，无衣显得很是惊讶。 方龙秀不答反问：“你这个时候怎么不睡觉？” “我不用天天睡觉的。”无衣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思，“你不是很讨厌方青逍吗，我怕自己睡着后他跑出来捣乱。”再者，方青逍应该老老实实待在身体里借用他的灵气好好休养早点出来，他也不喜欢身体还住着其他的人。 方龙秀沉默。 无衣瞄了瞄方龙秀的神色，见她这次听到方青逍的名字后没有冷下脸，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先生，跟朕去一个地方。”方龙秀伸手握住无衣的手示意他跟她走。 “哎？这个时候？”无衣连忙穿上鞋子，“去哪里？” 方龙秀：“跟着便是。” 安子夜准备跟上，方龙秀扭头说了一句：“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观星台了。” 无衣更惊讶了。 安子夜也松了口气：“是。” 方龙秀拉着无衣直接跳下观星台，对守在观星台下的风伴狩道：“跟上。”一句话落，便运用轻功强行带着无衣前往宫外。 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无衣惊讶于方龙秀的身手。好厉害，这孩子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轻功好得就像是在飞啊。 不过，反应过来的无衣没有再让方龙秀出力，而是揽住方龙秀的腰带着她真正往宫外飞去。 无衣问：“去哪？” 方龙秀：“先出宫。” 无衣惊讶：“这个时候出宫去哪？” 方龙秀：“到了就知道。” 无衣偷空瞄了眼方龙秀，从他的角度看去，对方的侧脸特别好看秀气。 方龙秀扭头看无衣：“看朕做什么？” 正脸也非常好看！无衣默默吞了吞口水，毫不吝啬赞美：“你真好看。”就是神情淡淡没什么表情，要是笑一笑，定然美得夺人心魄。 好看你也是要走的。方龙秀嘴角扯了扯：“先生也很好看。” 无衣：“那是当然，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好看。” 方龙秀：“……” 出了宫，外面早就备好了三匹马，他们三人一人一匹骑着直往城郊南归门。 风伴狩开路，无衣和方龙秀并排飞奔。 无衣：“龙修，为什么要骑马？” 方龙秀：“累。” 无衣：“我可以继续带你啊。” 方龙秀：“风伴狩身上有伤。” 无衣：“有伤他可以不来啊……我们到底去做什么？” 方龙秀：“先生，你的话太多了。” 无衣：“我这是在观星台待久了，想跟你说说话。” 嗯，天亮后你就不用再被朕关在观星台了。方龙秀一甩马鞭：“驾！” “……”无衣驱马赶上，“等等！” 一路疾驰，在南归门停住，方龙秀领着无衣上了城楼。 见终于停了，应该是到达目的地了，无衣扭头看了看四周。四周也没什么特殊的风景啊。 “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无衣忍不住问。 方龙秀放开牵着无衣的手：“来给先生送行。”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丞相府，竹林 珠光姣姣，竹影重重，静谧的竹林在天光破晓之前忽地猛然一阵剧烈晃动，随后又慢慢恢复了安静。只是原本散发着光芒的明珠在急速变暗，慢慢地毫无光华，最后砰的一声裂开来变成了粉末。 坐在阵法中央的墨竹睁开了眼，适应了一下周围的黑暗，又闭着眼感受了一下四周，见四周布满了阵法，微微一笑：“让他稍微注意一点别让人打扰，就这么用心地布置了这么多阵法，也是有心了……嗯，天还没亮，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先休息一会天亮了再去找他吧。”这么说着，墨竹便在阵法中央闭着眼倚着修竹睡了起来。 406.第406章 一路走好 黎明前的风吹得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无衣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一怔后看向城墙为的郊野。 先生应该是听到了，然而却作出这般类似躲避的行为。唉。方龙秀抿了抿嘴角：“这里的风景差了点。” 无衣嗯了一声：“看不清楚。” 方龙秀看了看天色，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你走吧，朕不关着你了。” 第二遍，无衣知道这次应该不是什么听错了，他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不确定：“真的让我走？你原谅方青逍了？” 方龙秀语气一冷：“朕是不会原谅他的！” “那你还……” “因为先生要护着方青逍，朕也没法子。”方龙秀扭过头，目光穿过夜色看向远方，“所以不如先放先生走，等先生只是先生了，朕会想办法找方青逍报仇的。” 无衣还是很意外：“你真的想好了？” 方龙秀略带嘲讽：“总要一个人让步，不是朕就是先生，先生会将方青逍的命送到朕的手上吗？” 无衣没有反驳，默认了方龙秀的说法。 “先生，你总归是要走的。朕思来想去，还是主动送你离开。”方龙秀拨了拨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这样总比被动接受要好。” 他们一个不舍，一个默认拖延，但如今，到底还是有人先迈开了这一步。 嗯，是该走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从毫无防备到欣然接受，无衣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适应，他点了点头：“也好，就这样吧。” 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方龙秀伸手给无衣压了压翻飞衣袂，淡淡道：“先生离开之后朕会努力活得更好，所以先生不用担心朕。” 无衣的鼻子有些发酸：“难道你不是应该嘱咐我日后怎么样吗？” “不要。”方龙秀的声音慢慢有些嘶哑，“朕知道先生会过得很好的。”如果先生离开朕后反而过得不好，朕拿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放你自由。 无衣哦了一声，摸了摸方龙秀的头发：“好吧，我会很好的。”嗯，就这样吧，这一段纠缠原本早就该结束了。他们原是也不该有什么纠缠的。 有衣说的对，他们不该和凡人太过接触，更不该产生感情，他们做不到无心，所以长久以往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当初有衣被方龙修救下却没有一直停留帝都，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方龙秀最后帮无衣理了理衣领，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点距离：“伴狩，拿酒来。” 站在一旁不言语的风伴狩取下腰间的一壶酒，拿出两个青铜酒盏放在城墙上各自倒满酒，端着酒一杯送到方龙秀手中，一杯递给了无衣。 “这是夏青萝酿的红袖酒，很不错。”方龙秀握着酒盏微微一笑，“龙修敬先生。”敬先生这些年的陪伴与教导。 无衣低头默默喝酒。 方龙秀定定看着，见无衣一杯饮尽，示意风伴狩继续倒酒满上。 “这第二杯，自然也是敬先生。”方龙秀举了举酒盏。多谢先生同样也喜欢着朕，朕虽觉得这段感情多余，但从不后悔。 无衣含笑点头：“就酒的确不错。” 满上第三杯，方龙秀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先生，饮酒三杯，一路走好。”从此，天涯海角，再见遥遥无期。 “嗯，彼此珍重。”无衣仰头喝下第三杯。 方龙秀握着酒盏，长长的一声叹息在夜色中散开。 夜风习习，万籁俱静的夜晚青铜碰撞青石的声响显得很是刺耳，无衣继双手莫名发软后捂着额头站立不稳。 怎么回事？无衣皱着眉抬眼看向方龙秀，“龙修？” 方龙秀扔下手中的酒盏走向前扶住无衣。 无衣身子一软倒进方龙秀怀里：“这酒……” “这酒有问题。”方龙秀接过话，垂着眉眼看着无衣，“朕在酒里下了药。” 无衣着急中去抓方龙秀的衣襟：“什么……为什么？” 方龙秀不回答，只是目光清冷地看着无衣。无衣慢慢闭上眼睛，视线模糊中听见一声“抱歉”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先生，抱歉。”方龙秀的神情从冷清变得悲伤，“你不该信朕，朕骗了你。”朕是不会放方青逍离开的。 风伴狩走向前提醒：“陛下，时间到了，丞相来了。” “朕知道了。”方龙秀抱起无衣，风将细心梳理的头发吹乱，她抱着人走到城墙边上，看着叶知秋御剑前来。 “陛下。”叶知秋停在城墙上，伸出手，“将国师交给微臣吧。” 方龙秀毫不怀疑将无衣交给叶知秋，顺便问道：“祭台在哪，朕要亲眼见到方青逍死。” 方龙秀并不知道，她将无衣交给叶知秋，便是亲手将无衣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她亲自敬酒，亲眼看着无衣喝下后失去反抗的能力，最后却万万不曾想到连无衣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栖凤山 护山古阵开启，伏在石桌上睡觉的白衣上神忽地睁开了眼。坐在一旁看书的栖梧上神伸手拂去白衣上神长发上的落叶与花瓣。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他问。 白衣上神按了按眉心：“是噩梦，不过和以往有些不同。” 栖梧上神：“不是华莲了？” 白衣上神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后道：“不知道是无衣还是有衣，他们应当是有危险了。” “生命危险？待我看看。” 栖梧上神正要施法查看却被白衣上神按住手。 “历练本就代表着面对劫难，有些劫是逃不过的。既然让他们下了山，我们就不该管得太多。” 栖梧上神：“只是——” “上古阵法刚刚开启，你我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再撤去古阵出山，即便现在亲眼目睹他们遇难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放心吧，要相信他们兄弟。”白衣上神说完，很快就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仿佛刚才的醒转只是睡得不舒服临时换了一个姿势。 “也罢，做师父的都不担心，我看我还是睡觉去。是死是活，一觉醒来便知。”栖梧上神放下书卷，焰色衣裳一闪便飞到了梧桐树枝上。 407.第407章 能留下就好 方龙秀想，不论是要亲眼看到方青逍死，还是要送先生离开，她总是要参与的。 然而，叶知秋一听，不赞同道：“祭台就在前面的枫树林，陛下不能去。” “为什么？”方龙秀倒是不曾想到叶知秋会反对。 “微臣说过国师的身体会受点苦，陛下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又何必前去观看，您在场，方青逍肯定会利用您对国师的感情，到时候您也许心有不忍怕是会动摇想要杀方青逍的决心。” 叶知秋顿了顿补充道：“祭台离这里不远，一会微臣点起火把，陛下在这里也能大致看到祭台的情形，陛下若前去，到时方青逍被逼急了臣恐陛下受到波及不能专心。” “也好，那朕就不去了。”因叶知秋说得在理，方龙秀没有再坚持，只是问道，“需要风伴狩前去帮忙吗？” “风大人是半妖，受到阵法的影响有可能会再次失控。”叶知秋抱着无衣，语气胸有成竹，“陛下放心，微臣已经准备妥当，无需帮忙。” 方龙秀：“有劳丞相了，丞相也要小心。” “陛下放心。”叶知秋看了眼风伴狩，“风大人，保护好陛下。” 风伴狩：“自然。” 叶知秋飞剑一转，抱着无衣御剑飞行进了前方的枫树林。 叶知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枫树林里，夜色从昏沉突变得更加浓稠，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已然到来。 方龙秀沉默了片刻捡起地上的酒盏：“伴守，给朕倒酒。” 风伴狩：“是。” 这红袖酒本该一如既往的好喝，可是这次倒进嘴里便生出万般苦味，咽下去如千针入喉，到了肚子里，又是百般翻天覆地。方龙秀捂着胸口，一时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风伴狩一惊，扶住方龙秀，担忧道：“陛下！” “没事，只是喝得急了。”方龙秀推开风伴狩，抬头看向枫树林，怔了怔，“就是那里吧？” 风伴狩也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枫树林里点亮了火把，因为有了光亮，便能大致看到一座高于枫树的祭台独立于林木之间。 从这里看过去，能看见那祭台是用木材一点点累积搭建而成，祭台上还竖立着一根木柱，而被绑在上面的人似乎就是无衣。 方龙秀紧紧握着酒盏：“伴狩，你说这次会成功吗，会如愿杀死方青逍吗？” 风伴狩回道：“应该可以，丞相这次有很大的把握。” “方青逍要是死了，朕也算是为父皇报了仇。”方龙秀低头喝了口酒，“只是用如此法子杀死了方青逍，先生定然也会记恨朕。” “陛下，国师心境豁达，是非分明，能理解陛下的难处。”风伴狩安慰方龙秀，他觉得现在的陛下过于在意了，叶知秋没让陛下跟去是对的。 方龙秀喝着酒忽地又笑了一下：“不过也没关系了，先生都要走了，要真记恨朕也没办法了。” 风伴狩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出了口：“属下认为国师同样心悦陛下，如果陛下开口挽留，国师会愿意留在帝都的。”他想起无衣除夕前让艳娘交给禾红袖的礼物，那礼盒里除了礼物还有一张纸条。 无衣说，如果红袖愿意，他会陪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风伴狩垂眸。他当时因为嫉妒，又想着不该让这样无法实现的纸条扰乱陛下的思绪平白添忧，于是鬼使神差下扣下了纸条。 如今，他看着陛下为无衣的离开再三痛苦，思来想去，觉得应当将无衣留在陛下身边。既然无衣愿意陪红袖一辈子，定然也会愿意陪陛下一辈子。即便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一生相守又有何不可。 无衣是修道高人，不想留在宫廷之中，想要自由，那么便由他风伴狩下手折断他赖以生存的修为，到时候无衣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他自然哪里也去不了！ “留？”方龙秀摇头，“不会的。”她何曾没有出言留过。退一步讲，如果先生要留，即便她不挽留，他那样直白的性子，想留下便留了。 风伴狩沉默，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祭台。 也不一定啊，如果无衣失去修为，然后又得知红袖姑娘就是陛下，他为了负责也会留下来的。不论是什么缘故，能留下就好。 “陛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风伴狩将手按在腹部，这里的伤口迟早是要好全的。到时候，陛下很有可能会赶他走。如果他要离开，陛下身边总要有一个让陛下放心信赖的人。 “朕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现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方龙秀的目光放在远处的祭台上，“等着吧，很快就会有结果。” 枫树林里祭台之上，叶知秋扣指施法，将祭台之上的阵法激发。一阵轻微的晃动后，阵法的光芒全数冲向了被绑在柱子上的无衣。 “呃……” 受华光包围，被绑的人慢慢转醒。 “这是……这……”挣了挣，发现被绑。 叶知秋在阵法边缘，淡淡开口：“醒了？” 猛地晃了晃脑袋，看清眼前的人：“叶知秋！” “正是叶某。”叶知秋手指一扣，启动阵法攻击，“方青逍，这次不会再让你侥幸逃脱了！” “你！”方青逍试图挣扎却是发现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 叶知秋解下法剑，手指一动，两道剑芒钉住方青逍的手掌，企图让他放弃挣扎。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情： 背景：丞相府，竹林 倚着修竹而睡的墨竹在一阵闭目养神后睁开了眼，他忽然有点睡不着，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还是出去找叶知秋要点酒喝吧。”墨竹站起身，来到阵法前准备出去，却不料广袖一挥没撤去外围的阵法，袖子反倒被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 “奇怪？叶知秋会这么厉害的阵法？”墨竹仔细瞧了瞧，随后嘴角微微一弯，“先前要教他他不学，不曾想现在自学后效果还不错，看来这人果真是修仙的料，悟性如此之好。” 那么，就让他来验收一下叶知秋自学的成果吧。 墨竹折下一段竹枝，开始一点点破阵，他不是一次暴力摧毁，而是一点点破坏阵法精髓，让阵法自动消失。 不过，当墨竹花了点时间完美破除一个阵法后发现阵法外还有阵法时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408.第408章 你们都要死 法剑钉入手掌，殷红的血立即涌了出来，鲜血落入阵中，竟是令阵法光芒更甚。方青逍能接受身体的痛，却无法忍受越发凌厉与灼热的华光。 咬牙吞下要脱口而出的痛楚，方青逍死死瞪着叶知秋道：“你对无衣做了什么，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喝了能让元神暂且安睡的药水。”叶知秋站在阵法外，用着叹息般的语气道，“若是叶某能研制出直接让你们醒不来的药水，兴许你们今天就不用受苦了。” 方青逍的瞳孔紧缩。他有种非常不好的想法，这让他非常不安。 果然，叶知秋接着道：“不过，叶某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换一种方式让你们死了，今天你们会受点折磨，但这并不是叶某的本意。” 方青逍的一脸惊讶：“我们？你要杀无衣？” 叶知秋点头，即便是杀人，他的语气也依旧平淡：“是的，你们。今天你们都要死。” “叶知秋，你疯了吗！”方青逍不可置信道，“你竟然要杀无衣！你们不是只要我死吗？方龙修呢，他竟然准许你对无衣出手！” “杀你是陛下的坚持也是叶某要做的事情，至于无衣……”叶知秋的语气有些复杂，“他并未作恶，我原也不想杀他。” 身体被华光中的光芒一点点割伤，方青逍却冷笑道：“虚伪，你恐怕一直都想杀他吧！在很久前，你看着我们的目光就充满了敌意！” “敌意，但不代表我要杀他。”叶知秋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抹在法剑上，“只要无衣不做错事，我是决定放他离开帝都的，只是他侵犯了陛下，还有人不择手段想把他留在陛下身边。他是异星，叶某答应了师叔不会让异星留在陛下身边。如此，就怪不得叶某心狠了。” “什么狗屁异星！”方青逍大怒，“你们不是要我死吗，我出来，你冲着我来，放了无衣！” 叶知秋没再回答，闭目认真吟诵。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盛，方青逍痛得脸色扭曲。 “啊！”方青逍怒吼一声，眼里发出蓝光，不顾元神撕裂的痛苦强行离开无衣的身体。 “叶知秋，我跟你拼了！” 巨大的青狐身影脱离无衣的身体挥舞着爪子冲向阵法外的叶知秋。 “你没有机会。”叶知秋睁开眼，抹了鲜血的法剑冲向青狐。 青狐被法剑刺中从空中摔到地上。叶知秋嘴中念念有词，法剑再起，分化四柄，分别钉住了青狐的四只爪子。 一时间野兽的惨叫与悲鸣声回荡整个祭台。 叶知秋收回手：“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你。”一边说着，将一块血色石头施法投入了无衣的脚下。 青狐痛得尾巴在疯狂拍打，想要蜷缩起来都无法做到，它悲鸣了几声在意识到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逃脱后不甘愿地化成了人形。 他的人形模样并不是方青逍那具壳子的模样，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人类小孩模样。 “叶知秋，你放了无衣，不然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方青逍大叫着，然而他那副模样配着惨烈的伤势更像是虚张声势。 “如今即便我不再对你出手，你也快死了。”叶知秋不再管方青逍，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无衣，稍微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从他的身体出来后，阵法的华光就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了？” 方青逍一怔，随即幸灾乐祸地大笑：“你竟然妄想杀无衣……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你竟然妄想用这什么狗屁诛妖阵杀他……哈哈，咳咳……尔等卑劣的凡人不知天高地厚……咳咳，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是吗？那就让你看看叶某能不能。”叶知秋目光一凌，扣指施法，“焚！” 一字刚落，那扔在无衣脚下的血红石头顿时蹿出一人多高的赤色火苗。原本沉睡中完全没有动静的无衣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是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见到这种情形，就算不知道那血色石头是什么，方青逍也察觉出了危险，他不顾手脚上钉着的法剑，剧烈挣扎起来：“叶知秋，你做什么！？” 叶知秋神色平静：“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杀他。” “你疯了，你自诩正义，但是无衣什么也没做错，方盛兰是我杀的，与他无关！”方青逍瞋目裂眦。 叶知秋：“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那火包围住无衣，慢慢点燃他的身体，虽然表面上没给无衣带去多少伤害，但明显沉睡中的无衣挣扎得更厉害了。 “无衣，你给老子赶紧醒来啊！快点醒来！”方青逍大声喊着，又扭头看向叶知秋，语气里已经带着几分企求，“叶知秋，你不是墨竹的朋友吗，无衣是墨竹的兄弟，你不能杀他，不能杀啊！” “你之前并未提起。”叶知秋的语气有几分嘲弄，“叶某也从未听墨竹好友提起过无衣是他的兄弟。” 方青逍咬牙：“他们就是兄弟，你现在不信，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叶某的确不信。”叶知秋的眉眼带着几分冷酷，“我只亲眼看到他和你一起伤害了墨竹，害他长久闭关还自封记忆。” “好友大度可以原谅，但叶某此生就只有墨竹一个好友，所以绝不原谅。”叶知秋说着，施法中火焰更盛。 “啊！”身处火焰中的无衣睁开了眼。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丞相府，竹林 竹叶满天飞舞，墨竹挥了挥衣袖扫去眼前的竹叶，在看到眼前又是一个阵法后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知秋这是把这段时间自学的所有阵法都摆出来了吧，怎么感觉没完没了。”墨竹一边嘀咕着一边破解下一个阵法，“这也太多了，这段时间他到底学了多少东西，悟性高积极学习是好，但有时候也会欲速则不达，修行太快，可是会——” 正在边解阵法边说话的墨竹猛地一顿，捂着胸口脸色惊变。 “无衣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被伤到本源！” 墨竹再没心情慢慢逐个破解了，施以全力破阵离开竹林后立即寻着无衣的气息找去。 409.第409章 我要死了 方青逍有着片刻的惊喜，但是在看到对方痛苦得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时心里顿时被更大的恐惧包围。 “无衣！你怎么样了！无衣！”方青逍不顾一切强行挣脱脚上的法剑向无衣爬去。 然而无衣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更加痛苦得挣扎着。他似乎是说不出话来，身体在火焰中渐渐虚化。 “无衣！”方青逍一咬牙，一并挣脱手上的法剑，身体在涣散的同时坐起强行施法。 叶知秋也不知道方青逍做了什么，只是原本挣扎的无衣悲鸣少了，倒是方青逍疼得在地上打滚。 “你这是在替他受过？”叶知秋顿了顿提醒道，“你本就元神涣散，再这样下去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果，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你了。” “这个时候了用不着你来假好心！”方青逍的身影在慢慢消散，从人形变成了一个很小的狐狸幻影。 然而，他终究无法一直替无衣承担痛苦，在狐狸幻影都无法保住时，无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全身从里到外燃起了火苗。 “叶知秋，你知不知道你终将杀死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仙！一个凡人竟然杀了神仙，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狐狸的身影彻底消失，但留下的最后一句就像诅咒一样飘荡在整个祭台上空。 “方青逍！！” 绑住无衣的绳子和木柱被从无衣体内窜出的火焰焚烧殆尽，就连无衣之前怎么也挣脱不开的绑在手腕上的绳子也一并熔化了。 “啊啊啊！” 失去支撑，无衣摔倒在地，却拼了命地站起身想去挽留飘荡在空中的劫灰。然而，他一伸手，那些本就不多的灰烬在他的火焰下变得更少。 无衣收回手，猛地扭头看向阵法外的叶知秋。 “叶，知，秋！”他的喉咙被烧伤，声音不聚，十分古怪。 “我……杀了……你！”无衣一身带火，踉跄着走向叶知秋，扬袖一挥，那原本无比强悍的阵法在他的火焰下瞬间破裂解散。 叶知秋被劲风波及，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杀……了……你！”无衣已经毫无力气，全凭一股毅力在支持着身体。 叶知秋法剑在手，神色凝重。 “无衣！” 天光破晓之际，熟悉的声音带着震惊在空中传来，叶知秋一抬头便见一袭墨绿衣袍遮住仰望的视线，随后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他的面前。 是墨竹，不过他是面对着无衣，背对着他的。 虽然知道好友神通广大，但是叶知秋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小心！” “你闭嘴！” 然而墨竹背对着他，狠狠丢下这句话后便祭出一个白玉碗来，念诵施法间那玉碗飞转着升到无衣的头顶上空。 “灭！” 墨竹一句令下，白玉碗微微倾斜，如琼浆玉露般的银灰液体如泉水涌出浇灌在无衣的身上。那液体碰到火焰，便是火星纷飞，如纷纷扬扬的雪花四溅开来。 无衣身上的火焰在慢慢熄灭，然而实体却在火焰与飞雪中一并消失，原地上只留下散发着淡淡绿光的模糊元神。 墨竹向前一步，抱住模糊的元神。 “救……方青逍。”无衣张了张嘴。 “你给我闭嘴！”墨竹的脸色发青。 “来不及了……快救他。”无衣的元神晃了晃，更加透明了。 “他已经死了！”墨竹一咬牙，手掌向天，“我尽力留住他的魂魄残片。” 无数看得见与看不见的灰烬在墨竹手中聚拢形成一个个圆球，墨竹看也不看，拿出一个玉瓶，不管是不是，有一个收一个。 而这个间隙里，无衣看向了叶知秋。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方才那样的愤怒，反之带着一种悲伤：“你……算了……我想问，龙修他……” 叶知秋没有隐瞒：“杀你是我的主意，陛下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无衣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他顿了顿，身形终于破碎开来，他的声音缥缈而空荡，“我要死了……你不要告诉他。” 叶知秋神情冷淡：“好。” “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墨竹也不管有没有收到方青逍的残片，见无衣元神破裂开来，立即拿出一方白帕子，施法将破碎的元神一片不落慢慢收入帕子中。 叶知秋呆在原地，他有些不明白，但似乎又开始有些明白了，他走向前，喃喃一声：“好友？”他的神情依旧冷淡，但是颤抖的声音已经表明了他的心境并不是那么沉稳。 墨竹正收着无衣的碎片没空理他，冷眼一横，见叶知秋手中还拿着剑，冷哼一声：“难不成你也想把我杀了？” 叶知秋身形一颤，手中的法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墨竹……”叶知秋僵在原地。 “我一直没告诉你，墨竹并不是我的真名，我叫有衣。”墨竹收起帕子贴身放置，转身看着呆住的叶知秋道，“我极力想摆脱有衣这个身份的同时也舍不去这个身份，虽然我更想只是墨竹。” “有衣？”叶知秋想到方青逍的话，想起很久之前无衣气急败坏时说的话，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你真的是无衣的兄长……你不曾与我提起。” “因为你跟我提起无衣说过此事。”墨竹叹了一声，“我以为我这么关心他，你应当知晓。” 叶知秋想说什么，一道雷电却突然从天而降。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当方青逍死前提起天谴之时 云层之上，电母磕着瓜子看向躺着喝酒哼曲的雷公。 “我们真的不用下去帮忙？”电母又抓了一把瓜子，“见死不救不好吧，那可是无衣，栖凤山的人。” “你急什么，诸天神佛，无意看到这无衣遇难的肯定不止我们，但是哪个上前去救了。”雷公喝了口酒，“华莲上神和白衣上神这么好的关系他也没去救，定然是想利用此事逼得栖凤山开山，你贸然去救，得罪了那上神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哭。” 电母犹豫：“但是得罪栖凤山那两位似乎更不好吧。” “所以啊，还是先看着，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尽量别出手。”雷公喝着酒笑道，“放心，这会还死不了，多受点苦也好……你要想表达一下心意，事情落幕了我们一起劈一劈那个叶知秋好了。” 410.第410章 真是活该 那天雷毫无预兆突然而降，目标却是非常明显，竟是直指祭台上的叶知秋。 这便是方青逍说的天谴吗？叶知秋茫然抬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站着一动不动。 “愚蠢！”墨竹一掌送出，将叶知秋击出天雷区域。 叶知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看起来非常狼狈。 下一个天雷接连而来，眼看着又要击中，墨竹飞身上前抓住叶知秋快速躲开，原地被天雷劈出一个大洞，祭台接连被破坏，摇摇欲坠快要散架。 “够了！”墨竹护着叶知秋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云层。 空中一道闪电晃过，随后乌云散开，云层恢复了平静。 叶知秋的神色复杂：“墨竹，你是……你和无衣都是……”方青逍说无衣是神仙，那么你也是神仙吧，不然也不会能让天雷停止。 “你不知道躲吗！”墨竹动了怒，“谁让你跟木头桩一样等着劈了！” 叶知秋退后几步，苦笑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该为无衣报仇吗？” “我是想让你被劈死算了，不过你终究是不知情。”墨竹一甩衣袖，拂了拂身上的木屑灰尘：“你放心，如果我救不了无衣，我会回来取你的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眼见着墨竹要走，叶知秋伸手拉住墨竹：“墨竹……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那些阵法图，为什么要给我三昧真石？”不是为了对付方青逍和无衣，一个神仙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他的那些担心，如今看来岂不是笑话。 “我是让你防着方青逍，或者对付其他的妖魔鬼怪，在我不在的时候顺便也帮忙照看着无衣。”墨竹顿了顿，语气冷冽的同时很是复杂，“没想到你在修炼上悟性这么高，在这件事情上却是个榆木脑袋，竟然还用我给你的阵法图和三昧真石对付无衣。”用三昧真石的三昧真火烧方青逍还好，但是烧无衣，无衣那灵血浇在真火上简直是真的火上浇油。 “抱歉，一直没能明白你的意思。”叶知秋皱着眉，脸色青青白白，“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过？” 如果有，为什么从来不曾说过你的事，如果有，为什么连无衣都说你不曾当我是朋友？到如今，你也不曾在我面前摘下过你脸上的面具。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即便不能了解对方的事情，那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自然舒适的情谊。可是如今一切摆在面前，我已经没有信心了。 墨竹冷冷道：“我不和寿命太短的人做朋友。” 果然。他是神仙，他望尘不及的存在，他本就不该奢望太多。叶知秋放开了墨竹的衣袖，落魄的样子看着十分可怜。 “当初和你交朋友，也是觉得你资质好，悟性高，认为你在修仙这条路上可以走得很长。”墨竹按了按脸上的面具，“你若死得太早，我实在没必要让你知道太多，也不必让你知道我的模样。” 叶知秋惊愕。 墨竹转身就走：“我现在还是不想让你知道。” 叶知秋张了张嘴：“墨竹……好友……” “你记着，如果无衣因你而死，我一定会回来取你性命。”墨竹丢下一句话，飞出了祭台。 墨竹一走，一直强忍着伤势的叶知秋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维持阵法需要功力，维持那块三昧真石燃烧也需要功力，他的修为消耗极大，这一次，不知道折损了多少修为，恐怕要修养很久很久了。 “丞相。” 不过缓了几口气的时间，风伴狩便赶上了祭台。叶知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看了看风伴狩怀里的方龙秀，惊讶道：“陛下怎么了？” “突然晕倒了。”风伴狩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晕倒的时候，似乎是丞相放火烧无衣的时候。” 叶知秋面不改色：“叶某说过，无衣会受点苦。” “我看到了。”风伴狩环顾四周，声音低沉，“无衣和方青逍一起消失了。之后赶来的墨竹，能救下他们？” 叶知秋当初也不知道三昧真石的火力竟然会这么强，竟会当场将无衣的身体烧毁。然而，此刻这事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方青逍死了，无衣被墨竹救走了。”叶知秋看了眼方龙秀，对风伴狩强调了一遍，“无衣没死，只是如陛下所想受伤后离开了帝都。” 风伴狩的脸上带着怒容。 “无衣说了，他即便是死了也别告诉陛下。”叶知秋的神色凝重，“你应该明白要怎么跟陛下解释。” 风伴狩知道自己被叶知秋摆了一道，然而他还的确只能按照叶知秋的意思来，他的脸色铁青：“你从一开始就想无衣死，一直在骗我！” “你既然可以威胁我，我为何不可骗你。”叶知秋收起地上的法剑，语气低沉道，“我一直都表明不能留无衣在帝都，你要留他，我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如果觉得不甘，大可告诉陛下，只是你当真想这么做？” 风伴狩还从未被人这么利用过，心里实在是憋着一口怒气，伸手便是朝着叶知秋挥出一掌。 叶知秋躲过了大半掌力，但还是被掌劲所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身体摇摇晃晃。 风伴狩有些惊讶地收起第二掌，怔了怔讥讽地笑了笑：“看来丞相受伤不轻……啧，真是活该！”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墨竹离开祭台后 墨竹是忍着怒气离开祭台的，其实看到无衣那个样子时他是真的想杀了叶知秋，或者至少狠狠教训他一顿。 然而，叶知秋已经受了重伤，他实在下不去手，毕竟，叶知秋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作为朋友，瞒了太多事的自己也有过错。 因为急着救人，他没有选择更远的地方，而是直接飞到帝都东郊，寻了个灵气不错的地脉找了个山洞钻了进去。 花大力气在山洞四周布置了重重结界，又在山洞里布置了聚集灵气的阵法后墨竹才拿出了裹着无衣元神的白帕。 不过，在仔细探查了一番，在发现凭借他的力量和身上的法宝根本无法救治无衣后，墨竹觉得自己还是回去杀了叶知秋或许比较实在。 411.第411章 天与地的距离 叶知秋听到这个活该时嘴角抿了抿。活该么？只是如果先前还是不知道无衣并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墨竹的兄弟，他恐怕还是会这么选择。 脚下的祭台摇摇欲坠，叶知秋召出法剑御剑飞出：“祭台要倒了，快下去。” 就在他们飞下祭台还没离多远，高高耸立于枫树林中的祭台在一阵倾斜后轰然散架倒塌，一时间激起飞鸟无数，扰了满天灰尘与落叶。 “咳咳咳……”叶知秋失去气力，勉强飞下祭台停在安全范围后摔倒在地。 风伴狩停在他身边，用衣袖为方龙秀挡去灰尘的同时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叶知秋。看着平日几乎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丞相，如今却是染了满身泥土狼狈之极。 “落得这么个地步，连御剑都没了力气，你后悔了吗？”风伴狩问。 “为什么要后悔？”叶知秋勉强停住咳嗽后冷着脸道，“无衣是异星，他要么离开帝都要么死。”他垂着眸眼，掩下眼中的难堪。 只是，如果知道无衣和墨竹是兄弟，或许他可以杀了方青逍后换一种法子处置无衣，尽量保全他的性命。不过，已经这样了，多思无意，更谈不上什么后悔。 风伴狩默了默，冷哼了一声：“当官那么多年，其实还是不开窍的顽固。” “……”叶知秋拍着身上的尘土，奇怪地看了眼风伴狩，“难道风大人会比我叶某好？” 是指他身为半妖却留在皇宫还是指他对陛下的心思？风伴狩也不知道叶知秋具体指的是哪一件，更不清楚这个看着死板但是又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且混得十分不错的丞相有没有看出他那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叶知秋不提，他也不会蠢到主动承认。 叶知秋准备坐下调息，风伴狩就那么站着，气氛沉默但也不怎么尴尬，而就在这沉默的气氛里，方龙秀按着脑袋睁开了眼。 “伴狩……” 见陛下醒了，风伴狩惊喜道：“陛下，您怎么样了？”虽然陛下的身体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突然头痛晕倒还是让人担心不已。 “只是突然头痛……倒也没什么大碍。”方龙秀站起身，看见一旁的叶知秋，又见到倒塌的祭台，神情有片刻的茫然，在纷飞的枫叶中开口问道，“人呢？先生……已经走了吗？”已经走了吗，最后的一句道别也不愿意给了吗？ 叶知秋闭目调息没有立即回答，风伴狩回道：“陛下，丞相已经将方青逍诛灭了，至于国师，他受了点伤，被墨竹带走了。” “墨竹？”方龙秀有些意外，“墨竹不是丞相的朋友吗，他带走了先生？” “墨竹是无衣的兄长。”叶知秋睁开眼，顿了顿问方龙秀，“陛下，您知道国师是什么来路吗？”在陛下眼里，无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妖怪？修道之人？还是神仙？除了方青逍，和无衣最亲密的就是陛下了。 不，也许是知道的，陛下那么聪明，当真一点也不知道的话，怎么会同意无衣离开。 方龙秀回道：“不论是什么来历，朕一直认为先生就是一位修道之人。仅此而已。”即便先生当真是和方青逍一路的妖，她对先生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叶知秋在心里叹气。陛下这么说，就已经默认知道无衣并不是寻常人了。 方龙秀担心着另外一件事，她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也有些冷：“朕在晕倒之前，好像看到了丞相点火烧国师。” 叶知秋没有掩饰：“是。” 方龙秀强忍着不悦：“你说会受苦是因为这个？” 叶知秋：“是。” “这种事你应该事先告诉朕！”方龙秀气得发抖。她不敢想象，一个人被绑着受火刑那会有多么痛！更不想，这件事情是她默许的！ “事先告诉陛下，陛下恐怕就不会同意了。”叶知秋垂着眉，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无衣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墨竹会救他的。如果有事，那自己这条命便赔给他。 “什么叫没事，不死就算没事？”方龙秀觉得脑袋依旧疼得厉害，她按了按脑袋，瞪着叶知秋道，“他的伤势如何，墨竹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难道陛下想去找无衣？叶知秋一怔，考虑一下回答：“陛下，臣也不知道墨竹会将无衣带去哪里。他们是神仙，不想让人找到恐怕我们穷尽一生也无处可寻。” “你说他们是……是什么？”方龙秀脑袋嗡的一声响，她觉得脑袋定是疼晕了才会听到这样的话。 风伴狩也是一脸惊讶：“丞相！” 他必须要断了陛下所有的念想，让陛下不再对无衣心存怀念，不再试图去找寻无衣。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衣这颗异星绝对不能再回到陛下身边。想到这里，于是叶知秋再次道：“陛下，无衣是神仙，您放心，他没事。” 如果说之前叶知秋是信师叔的话相信无衣就是那颗异星，如今得知无衣是神仙，那么他只会更加确信异星一说。 神仙与人间的帝王，男子与男子之间，简直是太乱来了。放任下去，绝对会出事的。 “神……仙？”方龙秀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 原来，不止是异族的差别，不止是信念的不同，不止是身份的阻隔……原来他们之间相隔的是一个天与地的距离。这个距离，她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无法触及。多么遥遥无期的距离，真教人再也生不出一丝一缕的希望。 “他走前可曾说了什么？”方龙秀带着微末的希望问。 “无衣说……”叶知秋顿了顿，残忍道，“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方龙秀低垂着眉眼。 果然，再也见不到了。 从知晓先生要离开，之前那些日子便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如今当真是这样，她却觉得心里不是那些日子的麻木，而是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先生……朕很痛…… 先生……龙修又想哭了…… “好一个再不相见！” 明明眼泪已经到了眼眶，方龙秀却是大笑一声：“你是神仙，自然与朕……”一句话没说完，却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猛地倾倒。 “陛下！” “陛下！” 412.第412章 一场噩梦 风吹得衣袍翻飞，方龙秀一身红衣似火站在城墙之上，她擎着酒杯仰头喝酒，将空掉的酒盏往城墙下一扔作势就要跳下去。 “陛下！”风伴狩在身后拉住她。 “朕才不会跳。”方龙秀呵呵笑着，抬手拨了拨被风吹到嘴角的乱发，“伴狩，先生这次是真的走了。” 风伴狩：“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 “嗯，朕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最近，也不是最近两年，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方龙秀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很久之前，朕就知道先生是不会一直留在朕的身边的。嗯，朕早就知道了。” 风伴狩向她伸出手一只手：“陛下，上面危险，您还是下来吧。” “朕为什么要下来。”方龙秀扭头看他，“你以为朕会有事，朕会怕？”见对方不说话，方龙秀又笑了笑，“好吧，朕承认，朕的确想从这里跳下去，从这里飞过去，去找先生，抓着先生说，‘你别走’，或者是‘如果要走就带着朕一起走吧’。” 风伴狩：“陛下……” “不过，不可以。”方龙秀的双手张开，像是拥抱着整个壮阔河山，“可是朕还有国家需要守护，朕有责任守护方朝的百姓。” 风伴狩：“陛下，您守护着方朝，属下会守护着你，一直陪着您。” “可是……”方龙秀捂住脸，“可是朕最想要的人，最希望陪伴的人，他不想陪着朕。” 城楼夜风呜咽，像极了黑夜中谁在低声哭泣。 黑夜中点起一丛明火，方龙秀猛地抬头：“伴狩，朕听见先生在喊朕！” 风伴狩：“陛下，这个距离，是听不见祭台那边的声音的。” “不是，朕好像真的听见了。”方龙秀盯着祭台的方向，“伴狩，那是什么……丞相在对先生施以火刑？” “似乎是的……”风伴狩顿了顿，“陛下，丞相会有分寸的，他这么做，应该是想逼方青逍从先生身体里出来。” “不行……朕不准！朕现在——”方龙秀话还没说完便抱着脑袋往后一仰。 “陛下！”风伴狩伸手一抓，将方龙秀抱下了城墙。 “陛下，您怎么了？”风伴狩着急着问。 方龙秀在风伴狩怀里抱着脑袋脸色极其灰白：“头疼……朕的脑袋要炸开了。” 风伴狩：“陛下，属下这就带您回宫找御医！” “不……去祭台，去祭台……疼……好疼……”方龙秀抱着脑袋痛得忍不住喊出声来。 风伴狩：“陛下！” 真疼……不止头疼，身体哪里都疼！ “龙修！龙修！” 是先生的声音，先生在喊她。 方龙秀忍着疼睁开眼，眼里出现的是一团火。那火也不知道是在先生身体外燃烧到了身体里还是从先生体内烧到了外面。 “龙修……好痛……” “先生！”方龙秀想扑过去救火却被一堵无形的墙阻隔。 焰色的火包围着先生，里里外外都在燃烧，先生的身体开始面目全非。 “龙修！好痛！你杀了我吧，你干脆杀了我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不是我，不是我！方龙秀觉得那火似乎也在焚烧着她，她身上没有着火，可是她觉得那火将她全身的血液都放在心上烤。 脑袋像是随时都要炸开，她疼得跪在地上，耳边尽是先生的惨叫声。 先生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方龙秀蜷缩在地。 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先生，你疼，龙修也很疼！ 先生……龙修想救你……可是谁来救救龙修…… 她感觉疼了许久，忽地就不疼了，方龙秀觉得许是疼麻木了。她睁开眼，却是发现先生身上的火消失了。 完完整整，风华绝代，一点烧伤的迹象也没有。先生的神情也很平静，似乎那些焰色的火，那些惨叫都只是她疼极了出现的幻觉。 是幻觉就好！是幻觉就好！她简直是虔诚地希望着。 “先生！”方龙秀踉跄着站起身跑过去。她想拥抱他，很想触碰他，只有触碰了，她才能心安，才能证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她穿过了那无形的阻碍，结果却是扑空了，不是先生躲开了，而是她从先生身体里跑了过去。 方龙秀扭头看去，惊惧地发现先生的身体那么透明，像是水中的投影人儿，她一碰，或许那虚化的人便会在她手中碎去。 “先生！” 先生往后退了一步，先生说，你杀了方青逍，你骗了我。 这是事实。方龙秀完全没有勇气反驳。 那虚幻的声音晃了晃又说，你便是这样给我送行的吗？ “不是的！”没有，她没有想过会这样。 算了，总归我与你不是同一路，那就这样吧。那身影慢慢淡去。 “对不起。”方龙秀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捂着脸，不敢再看他，却是拼着最后一丝希望喃喃道，“先生，你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回来看看龙修……哪怕一次都可以……” 我要死了，不会回来了。先生的语气有些悲伤。 方龙秀瞪大了眼睛：“死？” 就这样吧，再不相见。 有风拂过，先生的身影碎在空中，像一场灰烬，顷刻便被卷走。 “先生！先生！” “先生！先生！” “陛下！您醒醒！” “陛下！” “先生！” 方龙秀追着那灰烬，一脚踩空从高高的祭台上摔了下去。 “先生！” “陛下！” “先生！” 方龙秀的身体猛地一弹随后睁开了眼睛。 风伴狩坐在床前，一脸担忧，见方龙秀醒了，脸上终于轻松了一丝：“陛下，您醒了，没事就好。” “伴狩，先生死了。”方龙秀躺着，眼泪从眼里流到鬓角。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不久后有衣带着无衣的元神碎片到了魔城 暗紫衣袍的魔君打量着精疲力尽的墨绿衣袍的青年，又瞧了瞧被保存好的一推碎片，听闻缘由后惊讶道：“啧啧，烧成这样？”顿了顿，“奇怪，你一个神仙来找我这堂堂魔君救人？” 有衣坦言道：“与其花费时间去找那些没有办法的人，不如直接来找我认为最有把握的您。” “你的确是做了一个明智之举。”魔君查探了一番元神碎片，明了道，“我说怎么还有救，原来是有人代受了一部分的伤害。” 413.第413章 废除吧 这一年还没过半便发生了许多大事，如果方朝历史对这一年有所记载，那么皇上成年的这一年历史，注定了不会空白，不会平静。 继上次皇上成年大礼那一晚宫里闹妖丞相收妖受伤后，丞相再一次受伤了！然而这一次看起来绝对不简单，因为这一次不仅丞相受伤，皇帝陛下更是一病不起，足足卧床半个月后才恢复精力上朝！ 而在这其间，丞相再次出现，一头长发竟是灰灰白白，看呆了整个朝臣！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他们方朝的国师，方朝百姓信仰的存在，竟然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失踪的人是国师，不是一般的朝廷命官！这个国师也不是一般的国师，是皇帝陛下的太傅，是曾经的辅政大臣！然而，受皇上无比宠爱的国师说消失就消失了！ 由于国师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刚开始大家也没意识到，一直在许久后的某一天散朝时户部尚书突然提起国师，说是最近朝堂上太过沉闷，有些怀念以前国师上朝时偶尔的热闹。于是，大家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许久不曾见到国师了！ “好像的确好久不曾看见了！”有人惊叹。 “嗯，我也好久不曾听到国师的消息了。”有人附和。 “我昨个出宫时看到观星台的道童和宫人说话，好像是在打听国师的消息。”有人说了一句。 “是了，你们有谁见过国师吗？”有人问。 “没有。” “我也没有” “下官更是没有了。” 一众朝臣皆是摇头。 正巧叶知秋最后从大殿出来，户部尚书一时没多想，将叶知秋一拦。 叶知秋停下脚步，目光轻轻淡淡的那么一瞄：“有事？” 户部尚书打了个冷战，他有点后悔拦住丞相大人了。需知，丞相大人自从受伤后，整个人好像变了不少。 丞相大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兢兢业业，只是话更少了，神情更冷淡了，这么轻轻一眼，便教人生出一股冷意。 倒不是让人害怕，只是无端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自卑感，但是这种自卑又与往常的自卑有些不同，大家讨论一番一致认为大概是丞相大人话少了，头发变成这个模样，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气息似乎更重了！若是哪天丞相大人头发全白了，有人说他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了大家也不会太过惊讶。 “啊，是这样的……丞相，您知不知道国师最近的消息，大家似乎很久不曾见到国师了。”已经拦了，户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叶知秋重复了一遍：“国师？” 户部尚书：“啊，是的。”他发誓，他真的看见丞相在听到国师这两个字时皱起了眉头，而且神情很是恍惚了一会。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叶知秋回答。 户部尚书陪着笑：“哈哈……这样啊，那真是怪了啊。”他真不想开口说话了。 “嗯。”叶知秋淡淡应了声，又晃了晃神，“你说他如今会在哪里？”死了，还是活着？应该是活着吧，不然墨竹也该早上门取他的性命给无衣报仇了。 户部尚书尴尬了：“……”我怎么知道！ “叶某还有事先走了，抱歉。” 叶知秋回过神，抬脚缓步离开。他的目光是散的好像又是凝聚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除了和他说话的户部尚书，他似乎是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又或者兴许是看到了，但在他眼里大抵也是不存在的。 户部尚书叹气。 他其实挺喜欢这个丞相的，于是有些担心丞相的状况，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在丞相位置上这么多年，却越来越像个不离俗事的仙人，千百年来，这种情况恐怕就他叶知秋一人了。 “哎呀，连丞相都不知道国师的消息啊。” “国师不会找个隐蔽的地方闭关去了吧，反正他以前也有闭关三年不见人的先例。” …… 大家议论纷纷，一时间是各种猜测。 国师的消失或许和丞相有关吧？户部尚书若有所思的想着。 仔细回想，传言国师是除妖受伤，实际上是被禁了足的，但不久后看守国师的安子夜离开观星台，似乎就是那些天里，丞相再次受伤，陛下卧床，国师……兴许也是在那时候没了消息的？ 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关联的……户部尚书眼皮跳了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深思，知道太多并不好！ 叶知秋还未离开皇宫中途便被风伴狩请到了逸心殿。 “臣，叶知秋参见皇上。” “丞相免礼。”方龙秀彼时正坐在逸心殿前的红袖树下。 叶知秋行完礼抬头便看到散着发的皇帝陛下正在写一副字。 他的眉目垂着，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铁笔银钩的字体与他安静时清秀的脸庞形成很大的差别。 “皇上召见微臣不知有何要事？”叶知秋问。 方龙秀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抬头：“朕的确是有事找丞相商量。” 皇上抬起头，叶知秋便能看见他额头上的一条赤龙。皇上额头上这条龙的印记来得很是古怪，那龙张着嘴，正好对着那枚红痣，那原来平平凡凡的红痣便突兀得像极了龙珠。 听风伴狩说是皇上从祭台回来，一夜噩梦清醒后突然出现的。当时他也特意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也找不出任何原因。 只是这条龙，使得皇上身上的气势更加凌厉了。叶知秋想，太过了恐怕也是不好的。只是，他也找不出什么原因。 以前闲聊时曾听闻墨竹说过，身体上的一些独特印记，是灵魂的印记，即便是投胎轮回，大多也是无法消失的。 叶知秋只能想，或许这便是皇上的灵魂印记。他原想找那皇家寺庙的高僧问一问，只是不知何时，那高僧也是不见了踪影。 从那条龙上很快收回思绪，叶知秋问：“陛下请讲。” 方龙秀道：“先生是不会回来了，我们来讨论一下国师这个位置的去留吧。”那晚一场混乱的噩梦后风伴狩发誓表示先生没有死，她自然是信的，只是没有死也是不会再回来了。 “朕的意思是方朝不需要国师，废除吧。”像是已经思考了许久，方龙秀说出来时没有任何犹豫。 414.第414章 终有一天 像方龙秀那没有任何犹豫的语气一样，她这个决定也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她是直接告知这个结果，召见叶知秋并不是真的请来他商量，而是提前通知，让他有所准备。 “陛下一定要如此？”叶知秋也没沉默多久。 方龙秀点头。 叶知秋：“恐怕会有些麻烦。” 方朝自有史以来，每朝都有国师，且百姓对国师视为如神灵一般的存在。百姓跪拜皇帝，也许是因为身份与惧怕而下跪，但是跪国师大多却是因为爱戴与尊重。方朝的国师，是百姓的信仰，说废就废，控制不好肯定会引起一场巨大风波。 方龙秀没有任何犹疑：“可是朕不想方朝再有国师。” 叶知秋顿了顿：“因为无衣？” 听到无衣的名字，方龙秀皱了皱眉，现在大多时候不是有需要她是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的。 “不是因为他，朕是从小就讨厌国师这个存在。”方龙秀随手将长发用发带一绑，“现在正好废了，也省得朕再去头疼国师的人选。” 叶知秋叹气：“既然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废吧。” 方龙秀暗暗挑了挑眉。她觉得，自从一个月前的祭台事件后，叶知秋不仅是变了发色，连心态也变了许多。 若是放在以前，废国师这等大事，他肯定是要劝劝她的，如今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方龙秀点头：“那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了。”叶知秋这个丞相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他本是修道之人，由他来处理此事再好不过。 “是。”叶知秋想起另外一件事，“那么，无衣的去向要怎么和大家解释，有不少大臣已经注意到无衣许久不见踪影了。” 既然是废除国师这个职位，那么就不能用国师在闭关这个理由了。方龙秀想了想：“就说他修成正果，成仙了吧。”她笑了笑，“反正他本也是神仙，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叶知秋：“微臣明白了。” “朕有些倦了，没什么事便不留你喝茶了。”方龙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往殿内走。 叶知秋：“恭送陛下，臣告辞。” 方龙秀进大殿后并没有立即去休息，而是在箱子里取出一幅画。 “拿个火盆过来。” “是。” 风伴狩端来火盆，方龙秀看也不看将画卷往盆里一扔，又将点了火的灯盏也扔了进去，灯油泼在画上，整个画卷立即燃烧了起来，即便是想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风伴狩的眼眸里映着火光：“陛下。” 以前的陛下容易生气容易伤心，都是那个人给的，他曾不止一次讨厌并嫉妒着那个人的存在。可是如今，没有了那个人，陛下那些鲜明的情绪淡了许多。 他很怕总有一天，陛下会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再不会为了私情冲动，表现出的喜怒哀乐不一定是她的喜怒哀乐。 “无需多言，朕很好。”方龙秀转身回到榻上倚着看书，“终有一天，朕会将那些画全部烧光的。”如果烧光了，就代表她全部放下了。 这个时候的阳光不热，这个时候的风不冷，一切都那么适中。方龙秀就躺在窗下的软榻上闲握着一本书翻看。 方龙秀翻看的速度很慢，许久才翻一张，落雨般的红袖花瓣飞进窗格子落到她的身上，也会落到她手中的书卷上。 风伴狩在一旁看着，每当有花瓣落到书卷上时，她的视线便会停在那花瓣上，然后抬手轻轻拂去。花瓣从她眼前飞过，挡住她的视线，他发现那时候的她会眨一下眼睛，然后目光便会突然涣散开来。这个过程的时间很短，可他就是看得格外分明。 大约一个时辰后方龙秀闭上眼，手中的书卷滑落下来。风伴狩身子一移，弯腰接住书卷后轻轻退到一旁。 陛下这一个月来，身体都很差，很容易疲倦，睡着后很容易做噩梦。噩梦……想起那一夜陛下做的梦，风伴狩便觉得有些心惊。 陛下告诉他她亲眼看见无衣被烧死了，惊惧地告诉他她在梦里看到的景象。陛下的话有些乱，但是梦境不乱，且很多和他所见没什么不同。 “伴狩，朕亲眼看到了，先生死了！你们是不是在骗朕，他是不是死了！？”他的陛下眼里流着泪，手足无措，“朕听见了！他在向朕求救，他在惨叫，让朕不如杀了他！” 当时他没法解释，知道那个情况怎么解释都没用，只能强调一个事实：“陛下，这是梦，梦里所见都不是真的。您当时已经晕倒了，看不到祭台的事。国师没有事，他是神仙，他受伤后和墨竹一起离开了。” 他的主子抓着他，极其害怕的眼神：“你发誓！你发誓他没有死！如果你骗朕——” “无衣没有死！”风伴狩管不了那么多，在床边跪下，“属下发誓，如果欺瞒陛下便不得好死！” “那就好……”他的主子松了口气终于安静下来，躺回床上，喃喃道，“那就好……起来吧，朕信你。” 于是他站起身，注意到了主子的额头上突兀出现的龙形印记。 那印记出现得太过突兀，他怀疑和那古怪的梦境有牵连，为了不让主子事后起疑，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便道：“陛下，国师虽然走了，但是他走前在您额头上留下了印记，希望您一世安好。” 主子一愣，立即要求他拿来镜子。一看之后，按着额头突兀地一笑：“如此，朕便放心了。” 风伴狩将书卷放下轻叹一声。一个月过去了，他的伤已经好了，等陛下反应过来，恐怕他就该离开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很多年后 那时栖凤山外围刚刚结束一场大战，栖凤山里却十分安宁，无衣看完外面的战况后搅动着面前的水镜。 “我方才在战场上看到一位将军，好像还是一位女将军来着。”无衣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印记，“她额头上的那只龙和我额头上的这只很像，就是多了一颗龙珠。” 栖梧上神凤梧道：“你有什么想法？” 无衣支着下巴：“我不认识她，可是觉得她很是熟悉。” 415.第415章 本是神仙 有些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有些事来前山雨欲来，有些事却是毫无征兆的同时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往往最让人惊讶的便是第三种情况。就好比皇上在上朝时突然下令废除国师这个神圣的存在。 当皇上突然下令封了助情司，拆了观星台时，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皇上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君王令下，不得违抗。 国师这一个月来无影无踪，大家隐隐约约便猜测是不是出了事，如今皇上一声令下，可见国师是真的不见了。只是他们猜测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但没想到皇上会这么来一出。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是发生了什么，竟是让皇上下了这样的命令？ 这样的命令太过突兀且惊人，于是有人不正经不负责地猜测。说好的皇上和国师相亲相爱，怎么一转眼就是相爱相杀了？难不成皇上移情，国师翻脸，皇上在经历丧之之痛后不再纵容国师？ 呵呵，果然君心难测啊。 不过，无衣国师到底去哪了？！ 既然不是在观星台和曾经的太傅府里闭关了，那么他去哪了？如果只是闭关，皇上为什么要拆观星台？那可是国师在宫里独一无二的象征！皇上下令拆观星台，是不是代表国师已经不在了？ 皇上下令方朝不会再有国师，这废国师令一出恐怕最不接受的便是方朝的百姓了！百姓不满，民心不稳可不是闹着玩的！ 群臣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一番利弊分析后一时间哗啦啦全部跪了下来。 “皇上请三思！” “这件事朕想得很清楚，不用再想。此事具体交由叶丞相负责。”方龙秀站起身，语气很是平静，“退朝！” 皇上说走就走，完全就不搭理他们，群臣一阵面面相觑后看向了从始至终站得笔直的丞相大人。 “丞相，此事你是知情的？”刑部尚书明大人忍不住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任国舅跟着附和：“丞相啊，你怎么不劝劝，这事不能这么做啊。” 有不知死活的武将金将军开着玩笑：“无衣国师呢，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知死活的事情惹怒了皇上，赶紧把他找回来向皇上请罪去。” “是啊，是啊，这国师怎么能说废就废呢。” “即便无衣不当也不能废啊，这方朝的始皇立下的职位说废就废总要有个理由吧。” ………… 群臣你一句我一句，显然对此事是真的不能理解。 “可是议论完了？”等他们说了一会，叶知秋才慢悠悠开口。 群臣：“……” 叶知秋又道：“如果无衣不在了，你们想让谁胜任国师这个在百姓心中比皇上还有重要的位置？” 金将军想也不想：“这还不容易，丞相你就可以啊，没有人比你更像了。” 有武将在身后踢了金将军一脚。 叶知秋摇头：“叶某已经是丞相了，没空也不敢。” 金将军脱口而出：“丞相不愿意，总有人会适合的——” “金将军的意思是在百姓心中比皇上重要的人大有人在？”叶知秋似笑非笑。 “……”金将军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没说过！丞相，我一个粗人不会说话，你别当真，别当真啊，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一向不为难人的叶知秋却是追问道：“那么金将军的意思是什么？” 金将军：“丞相……” 叶知秋：“不如金将军推出一个人选来，叶某也好去劝皇上。” 礼部尚书也接了一句：“嗯，金将军勇气可嘉，毛遂自荐也是可以的。” 金将军默默往后退，退到了武官中，退到了文臣后。比说话下套子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能和文官比，关于这件事他还是不参与了！ 见大家终于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户部尚书问道：“丞相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方朝这么久以来，在位的国师最后都是因为什么原因卸任的？”叶知秋问。 有史官道：“大多记载是云游四方，少数羽化成仙。” “那就是老了，不想当了，或是死了。”叶知秋毫不婉转。 群臣：“……” “可是，这一代的无衣国师本是神仙，他如今走了，这个位置便再无其他人能胜任，如此，废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群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放心，叶某会处理这件事。”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叶知秋丢下一句话走了。 废国师令一出，群臣惊讶，昭告天下后更是在民间掀起了一股惊天大浪。吃瓜群众像是被关了几年刚放出来一般，简直是奔走相告，见人就讨论这个问题。 关于为什么突然要废，当今国师的处境，不能废，废了也无不可，皇帝与国师的关系等等话题是议论的重点。 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似乎整个帝都已经参与了这个话题的讨论。对于为什么要废，废与不废有何利弊等问题是文人墨客讨论的重点，而当今国师的处境及国师和皇帝的关系是大多数人关注的要点。 事情持续发酵，此事已经引起了一场讨论的狂欢，甚至引发了不少阴谋论。时间稍微一久，议论的范围扩大出帝都往外蔓延后更是引来了不少外地百姓前来帝都。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无衣国师此刻在哪 “都成一堆碎片了，你还花这个力气救什么。”魔君紫霄拨弄着碎片，又去看另外一堆连碎片都算不上的零散粉末，“这一小搓就更用不着救了。” 有衣提着袖子正在给魔君倒茶：“魔君大人说得在理。” 魔君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嗯，那便不救了。” 有衣点着头：“我也不想救。” 魔君瞅了眼有衣。 “说笑呢。”有衣端起茶杯，“无衣是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救的，至于另一个，劳烦魔君大人顺便救一救。” 魔君却笑道：“啧，我只想试试救那一小搓粉末，越是难救才能体现出本君的厉害。” “……”有衣沉默两秒后道，“如此，魔君就不能对我提什么条件了。”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墨君笑着，“有意思的和任轻尘一样无趣了，不过本君喜欢。” 有衣面不改色道：“魔君大人愿意救无衣，在下肯定会更加有意思。” 416.第416章 如何能安心 方朝的国师是整个方朝百姓的信仰，这个信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似乎是只要方朝国师在，方朝便能一直安定繁华下去，似乎只要国师在，方朝便能一直风调雨顺下去。 这样的信念，甚至让其他国家觉得奇怪，其他国家甚至认为这是方朝君王的一种手段，利用这样信念安定民心就像某些国家利用宗/教来统治安抚百姓是一个道理。 而事实上，自方朝建立以来，方朝的国师也的确是一个神圣又强大的存在。方朝是一个强大又古老的存在，每一任国师也的确很有本事，总能预测一些灾难或是解决一些灾难。 比如上一任的聆音道长便能预测灾难提前让大家做好准备，而现任国师更是亲赴浮洲求雨解决过旱情。 因为他们有本事，百姓自然就信他们。 方朝的国师就像一颗能安定人心的定心丸，他在，即便是一个虚影，即便并没有处理什么问题，但由于百姓早已有了这样的一个认知，那还是起着抚慰的作用。这颗定心丸平时大家不会过多关注，但是突然得知没了，自然会引起恐慌。 叶知秋想到了百姓的反应会很大，所在才决定干脆等消息扩散下去让大家基本都知道后再出来解释这个问题。 不过，百姓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国师毕竟只是一个象征，一个国家的富强主要还是要看统治者怎么治理。可以有精神寄托，但是不可太过依赖。 叶知秋御剑飞行在帝都上空飞了一圈，在看到帝都不少街道与空旷之地都聚集了不少反抗的百姓之后，叶知秋知道必须立即出面解释了。 再晚了，事态闹得太严重，恐怕就难以收拾了。 不过，从这次的反应来看，皇上的做法恐怕也没什么不对。 在一个国家繁荣富强时强行去除这种信仰，总比在有事时失去这种信仰后不堪一击民心动荡要好。而且，国师对百姓的影响力太大，甚至超过了帝王，这对帝王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衣是不管事，没有野心，换做一个有野心有心机的国师，便足够影响一个帝王做下的决定了。一山不容二虎，方朝也不是没有国师和帝王争斗的先例。 如今皇上是受小时候师叔的预言影响也好，还是为了无衣，又或是单纯地无法忍受国师过高的地位也罢，皇上既然决心要废，他叶知秋身为臣子，定然要将此事处理好。 当天，叶知秋便将命人抄写的大量缘由书用空间袋装上，在帝都御剑低空飞行，将解释的缘由书撒满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让百姓知缘由而安心。 这解释无非就是无衣国师本就是仙人，如今游历人间回去，他虽走了，但是皇帝出于对无衣国师的尊重，国师之位从此不再任命任何人。也希望方朝的子民能自立自强，能让皇上与国师放心与欣慰等等。 当时缘由书如雪，纷纷扬扬，帝都百姓在大雪中仰头，看着叶知秋从上空御剑缓缓飞过。 “啊，是丞相大人！” 有人喊出了第一声，便有更多的人认出这御剑飞行的便是他们尊敬的丞相大人。 “参见丞相！” “参见丞相！” ………… 百姓们纷纷下跪，叶知秋微微停了停，在空中停了停，道：“不必如此，起来吧……大家看看缘由书，不要在此闹事了。也希望大家相互转告，让大家安心。” 百姓看着缘由书，即便是尊敬叶知秋，也发出了疑问：“丞相大人，既然无衣国师不当这个国师，自然应该再选修为高深之人。国师一直保护着我们，如今说废就废，我们如何能安心？” 叶知秋并不着急，只是道：“大家看叶某的修为如何？” “丞相大人自幼修行于修仙门派，这修为自然是高！” “是啊，丞相大人修为这么好，不如丞相大人来当这个丞相吧。” “是啊，大人就是个仙人，胜任国师之位，我们肯定也能安心的。” “是啊！是啊！” “我也这么觉得！” ………… 下面一片吵吵闹闹，叶知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你们觉得叶某的修为高？”顿了顿摇头，“可是叶某的修为真的只是一般，和无衣国师相比是真的很差。” “真的假的？” “丞相大人太过谦了。” …… “如果无衣国师不是修为了得，皇上当初又怎么会封他为国师。”叶知秋笑了笑，一派高人风范，“难道大家不相信叶某？” “相信丞相是一回事——” 叶知秋道：“你们既然能接受叶某当国师，相信叶某能保护你们，那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既然无衣国师能保护你们，那他即便不是国师也能保护你们，而叶某即便不是国师，也依然会保护你们？” 话有点绕口，但是也不难理解。只是丞相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能说什么呢。 “相信丞相！”有人喊了第一声。 “相信丞相！” “相信丞相！” ………… 越来越多的百姓高喊着相信丞相，叶知秋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再次示意大家安静后道：“很感谢大家愿意相信叶某，但是大家要相信的应该是当今皇上，相信他能给你们带来更好的生活，相信他能继续保你们免受流离之苦，保你们国泰民安。” 大家一阵安静，随后便是一阵小声议论。 “大家看，看那里！” 正是小声议论，百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人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 那里，有人一身红衣似火，向一朵燃烧的晚霞快速飞向这边。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的男子，落后他几步紧紧跟着。 “好厉害的功夫……那红衣的男子好像在飞啊，不像轻功，也没有御剑，像凭空在飞！” “真的好像在飞！” “气势好强！” “到底是谁啊！” 最后，那红衣男子像一只鸟儿一样落在了一间房屋的屋檐上。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却有种强大的气势散开，让四周的百姓感受到一种压力。 “叶知秋，还没处理好吗？”他淡淡开口，语气平缓，却是奇迹地让底下聚集的百姓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直呼丞相的名字啊！” “感觉好强啊！” …… 417.第417章 吾皇万岁 那红衣人站在屋檐上，目光俯视着底下的人群。明明是低头俯视的姿势，却偏生带着孤傲的强大自信。 “哎，这不会就是我们的无衣国师吧。” “有可能啊，上次国师尽管戴着面具，但是一看就很年轻。” “若守护我们的是这样的国师，那就更不能让他走了。” “应该不是吧……不是说无衣国师是神仙，已经走了吗。” “不是国师，那是谁？” “既然是神仙，走了也可以回来啊。” ………… “臣叶知秋参见皇上！” 在大家议论纷纷时，却惊见他们的丞相大人御剑飞到屋顶上停下，对着屋檐上的红衣人跪了下来。 而红衣人却只是淡淡一句：“过了这么多天，帝都还是这么吵吵闹闹，你是怎么处理的？” 叶知秋：“是臣的过失。” 红衣人微微抬了抬下巴：“起来吧。” 而下面的人已经炸开了锅！ “丞相自称臣啊，是皇上吧！” “丞相下跪了！” “是皇上啊！是皇上！” …… “叩见皇上！” “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 百姓们激动得纷纷下跪磕头：“吾皇万岁万万岁！” 方龙秀微微偏头看了眼叶知秋：“丞相，朕该不该说些什么？” 叶知秋低下头：“陛下开口，效果自然会更好。是臣无用，还要劳驾皇上出面。” 方龙秀淡淡道：“朕就是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真会这么乱。” 叶知秋：“抱歉。” 方龙秀收回看叶知秋的目光，看向底下的百姓，开口：“无衣国师已经走了，但不代表方朝没有人守护。”顿了顿挑着嘴角冷哼一声，“难不成你们相信国师，相信丞相，却不相信朕？” 底下一片死寂。 方龙秀又道：“或者是你们觉得朕这个皇上没本事？”见没人说话，方龙秀伸出手，“伴狩，拿朕的弓箭来。” “陛下。”风伴狩捧着弓箭向前，转身飞向木柱那边等着。 方龙秀拿着弓箭，往四处看看，指着远处的彩旗杆子道：“朕三箭齐发，若有一箭不能穿透那根梁柱，你们再来质疑朕也不迟。” 挽弓搭箭一气呵成，方龙秀眯着眼，松手。 底下的百姓伸长了脖子观看。 金箭嗖嗖，钉入木柱后穿透木柱飞出一段距离被风伴狩接住。 四周一片寂静后爆发出一阵阵抽气声，随后人群彻底沸腾欢呼起来。 “皇上威武！” “皇上神武！” “吾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 …… 叶知秋在方龙秀身后宽慰地笑了笑：“陛下英明。” “劳烦丞相继续善后了。”方龙秀一甩袖，几个跳跃间人已经走远。 百姓反应过来，又纷纷对着方龙秀离开的背影跪下：“恭送皇上！恭送皇上！” 方龙秀离开人群，一直到偏僻的位置才停了下来。她按了按自己的手臂，神色有些不悦。 “陛下？”风伴狩有些担心。 方龙秀转动了几下手臂，对自己有些不满：“朕觉得自己有更大的力量，可是总觉得这身体太弱，方才那样的承受力都有些勉强了。” 风伴狩：“……”其实他很想提醒主子，她是皇上不是武将，且还是女子之身，更重要的事皇上日理万机，并没有特意强化身体。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这样的身手已经强得超乎他的意料了。 方龙秀往宫门的方向走：“回去吧。” 风伴狩：“是。” 方龙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说了一句：“伴狩，你的伤应该好全了吧？” 风伴狩身体一僵，停在原地。 方龙秀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风伴狩在一阵沉默后点头：“是的，已经好了。” “过两天陪朕喝几杯，之后……离开吧。”方龙秀没再看风伴狩，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朕早就说过要还你自由。” “陛下！”风伴狩站在原地没动。 方龙秀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前走：“这一次你勿须恳求，朕也不想多说。” “是。” 风伴狩轻轻应了一声，在原地站着，一直等到方龙秀的身影快消失在视线内时才挪动着步子往前走。 回到逸心殿，方龙秀专心坐着看折子，而风伴狩便一直站在门外。 良久，方龙秀抬起头看向门外：“给朕泡杯龙井。” “是。” 一会后便有人端着茶来到书桌前，将茶盏递了过来 方龙秀看着折子，头也没抬，手一伸，刚好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对方的手一抖，热茶溅出少许在手背上。方龙秀疑惑抬头。她平时只要一伸手，茶盏便能稳稳送到她的手上。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宫女连忙跪下。 原来不是风伴狩。手背上有些红，但也还好。方龙秀摆了摆手：“无碍，把茶留下，你下去吧。” 喝了一口，太烫了，不合口。方龙秀放下茶杯，继续看奏折。 “陛下。”风伴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大殿，他站在方龙秀身边，“陛下，让属下看看您的手。” 方龙秀也不问，看着奏折把手一伸，顷刻间便能感受到方才被烫的地方覆上了一层清凉。她微微一瞥，便看见风伴狩低着头，认真小心地在她手背上涂抹着药膏。 等药膏涂抹好，方龙秀放下奏折抓住了风伴狩要抽回去的手。 风伴狩惊愕抬头：“陛下？” “朕太依赖你了，这一点朕一直都是知道的。”方龙秀顿了顿，语气依然冷清，“朕不想继续这样习惯下去，你也不适合一直被朕禁锢在这四角的皇宫里。”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无形的碎片在眼前流动，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彩。魔君紫霄伸手触碰了一下，赞叹道：“真是纯净，一点杂质也没有，就这么消失了的确是可惜。” 有衣面上平静，掩在衣袖下的手却是慢慢握紧：“魔君大人，还是赶紧救人吧……这些碎片快散了。” “是啊，有几块都已经消失了。不过你也没别担心，没准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出去玩了。”魔君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有衣，“你们同根同源，他的灵魂这么干净，但是本君却对你的灵魂更感兴趣。” 418.第418章 相思病 这世上许多人总会过度依赖习惯另外一个人，而对风伴狩来言，主子说依赖习惯他了，相对而言，他何曾不是呢。 习惯和被习惯，于风伴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唯一有所区别的是主子现在想改变这种状态，可是他已经沉溺其中不想出来。 “陛下，属下明白了。” 然而，即便风伴狩不愿意，但是当他的主子已经下了决心且不想听到任何恳求时，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你明白就好。”方龙秀放开手，“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顺便想想你离开时想带些什么。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想要什么尽管提，朕会尽量满足。” 方龙秀收回目光继续看奏折：“你回去休息吧，让其他人没事都别进来，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是。”风伴狩站起身离开了逸心殿。 见风伴狩离开，方龙秀叹了口气放下奏折。 风伴狩不能一直跟着她，他喜欢她，跟在她身边不论是成家立业还是潜心修行恐怕哪一样的做不好。离开了才有机会重新开始。 只是，放人自由容易，恐怕以后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没有风伴狩在身边的日子了。 方龙秀拿出宣纸铺好。 先生走后，她除了批阅奏折，去一去练武场，剩下的乐趣就只有画画练练字了。其实不论做什么，只要能让她专心凝神不会多想就好。 写了几张字，累了便搁下笔回到软榻到躺着休息。她也不是很想睡觉，就是这段时间精神一直不太好。做什么做久了，总要躺一会休息。太医和叶知秋都瞧过了，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当是前段时间病了需要好好养着才能恢复精神气。 躺久了，便迷迷糊糊有了些许睡意。 方龙秀闭着眼，感觉有些东西在身边晃动，影影绰绰的，像是一个人影，却又更像是一些零碎的斑点，就像是阳光穿透繁茂林间时泄露的闪亮光斑……很是不分明，像是梦里的一部分，但是她很清楚，她应当是不曾入梦的。 会是什么呢？方龙秀皱着眉头想着，像是被梦魇住，想清醒却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别不高兴。 似乎有人在耳边叹息。 方龙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是谁？谁在那里？ 你皱着眉头做什么？ 那个人好像是这么问了一句，似乎还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额头。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方龙秀感觉自己用力抬起了手，事实上她只是轻微地动了动一根食指。 龙修…… 龙修…… 方龙秀猛地睁开了眼：“先生！”她听到先生的声音了！听见了！ 然而睁开眼什么也没有，只有不停从窗外吹进来的红袖花瓣。方龙秀扶着额头看着纷纷扬扬的花瓣有些晃神。 果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果然，她还是太思念先生了，才会出现那些不真实的幻听。 方龙秀麻木地想着。 或许她这段日子的精神不济兴许就是相思病也说不定呢。 殿门转动，发出辗转之声，方龙秀猛地扭头看去。 然而，大殿门口站着的只是值班的宫人。 方龙秀一声苦笑，收回了心神问了一句：“什么事？” 宫人在大殿外禀告道：“陛下，惠妃娘娘求见。” 夏青萝？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方龙秀皱了皱眉：“让她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夏青萝如今已经贵为惠妃，可头饰服装依旧是素净淡雅，依旧是那般温和与人为善的性子。方龙秀就挺喜欢她穿着浅绿色的衣裳。 “免礼。”方龙秀见夏青萝身后还跟着青鸟院的宫女，那宫女手里还提着食盒，便已然猜到了夏青萝来逸心殿的目的。 夏青萝接过随行宫女手中的食盒，亲自提着走到方龙秀身边：“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方龙秀摇头：“朕刚睡醒，没什么胃口。” “臣妾做了些开胃的小菜，陛下多少吃点。”夏青萝将食盒放到一旁的矮桌上，在方龙秀面前半跪着，抬手握住方龙秀的手，“陛下这些日子轻减了不少，臣妾看着心疼。” 方龙秀抽回手：“是吗，那朕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夏青萝立即笑了：“臣妾还带了些红袖酒来，陛下现在要不要饮上两杯？” 方龙秀摇头：“不了，那酒先放着吧。”顿了顿，“朕现在渴了，想喝口冷茶，书桌上有一杯冷茶，你去端过来。” “是。” 夏青萝走到书桌前，端茶时目光一瞥，正巧看见琉璃书镇下压着的宣纸。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是陛下的字。不只一张。夏青萝忍不住翻看。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夏青萝的手一抖，不敢再看，连忙端了茶杯转身离开。 “陛下，喝茶。” 方龙秀接了，喝了一口便道：“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回去吧，朕有空便去青鸟院看你。” 夏青萝此时正是满脑子皇上写的字，也不敢多留，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方龙秀叹了一声，继续躺着。 她是故意让夏青萝去端茶的，也知晓她会看到那些字。 也好，那些字算是给她一个提醒，让她知晓她这皇帝的心思都在一个离开的人身上，心里时刻明白清醒便不会糊涂到对她产生太多期待。因为夏青萝要的东西她是给不了的，哪怕那姑娘要的并不多。 方龙秀发了一会呆，忽然想到是不是该考虑子嗣的问题了。而夏青萝，应该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以后，当夏青萝变成了皇后 眼尾有着细纹，面容看起来却依旧姣好的夏青萝躺在红袖树下，她的神态依旧温柔，依旧喜欢穿着浅绿色的衣服，只是眼底却是一片落寞。 “丫丫，你说当年陛下为什么要选择本宫？”夏青萝抬手接住一片花瓣，叹着气道。 “自然是因为最喜欢娘娘。”宫女丫丫回了一句，顿了顿道，“娘娘，这个问题您已经问了很多次了……您没事最好别问了，让新皇听到会不高兴的。” “人老了，容易忘事。”夏青萝叹了一声，许久后才自言自语道，“可是她从来喜欢的都只有一个人。” 419.第419章 不再是主仆 月满庭院，铺泄了满地的银辉流光。方龙秀吩咐人弄了几个小菜，准备了几壶宫里最好的陈年佳酿，摆在了庭院里的红袖树下。 “风大人呢，看见他了吗？”方龙秀问今天值班的影卫。 “回陛下，风大人应当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影卫顿了顿，“属下去叫他？” 方龙秀：“不用了，朕亲自去。” 风伴狩住的地方并不远，因为他是她最亲近的侍卫，为了方便特意给他安排了离逸心殿很近的住所。 那里原来叫凉月居，在很久很久之前是一个皇子住的地方，父皇还在的时候任由它荒废着成了一处长满了野草和常春藤的草木荒园。 方龙秀觉得放着可惜，且容易成为宫人们没事乱来的场所，于是干脆派人整顿一番，改名安守居，赐给了风伴狩与安子夜他们这些影卫居住。 安守居里除了居住的房间便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走进大门，一眼望去便全是攀爬着藤木的榕树和一种叶子清香的长青树木。 谁也不知道，这些林木之中哪一处安了机关，哪一处藏了人，于是这安守居一般人是不敢轻易进来的，正常人也不会没事来影卫住的地方。无意闯入，兴许满院都是人却又不见一个人影。 方龙秀进来后也没有见到任何人，不过她大概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存在，于是她招了招手。 “参见皇上。”有一名影卫从草丛里无声无息地蹿了出来。 方龙秀问：“风伴狩在哪里？”之前改建时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再没进去过。 影卫：“风大人大概在房间里，属下去叫他。” 方龙秀：“不用，朕亲自去。” 影卫：“从这里左拐，笔直走，不要碰走廊上的任何东西，最里间便是，到了门口，敲门一次，房门会自动打开。如果风大人在房间会立即出来，如果他在却没有出来，兴许就是在暗室练功，那么就请陛下走到房间里的书架前伸手拉动书架旁花盆下的绳子，暗室里的铃铛会通知风大人有事让他出来。” 方龙秀：“……”要是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定当不会说出亲自去的话来。 “朕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方龙秀点了点头。算了，既然来了，去看看风伴狩平时生活的地方也好。 一路径直走到房间门口，敲了一下门门开了，但是风伴狩并没有出来。方龙秀走进房间。 风伴狩的房间非常简洁，所有的东西都能一眼看到，且没有任何违和感，如果不是影卫提醒，她定当不会发现这房间有什么不妥。 找到花盆下的绳子拉了一下便站在房间等着风伴狩出来，在等待的过程中方龙秀随手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 嗯，他这里也有佛经？方龙秀不免觉得惊奇。 风伴狩是个影卫吧，除了守护，最多的就是杀人吧，他看这种虽有抚慰但是更多的是影响心灵的书？看多了，不会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方龙秀抬手翻看，却是意外看到书籍中隐约夹了一张纸条。还没有完全翻开，却在看到纸条末尾一个字时怔了怔。 好像是先生的字迹？ 方龙秀正要看，却听得床那边一声响，方龙秀连忙抽了纸条藏进袖子里将书籍放回原位置退后两步。 床一旁的地板被翻开，风伴狩从地下翻身出来。 “陛下？”风伴狩一眼便看到了房间里的方龙秀，一脸惊讶，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向前，“陛下怎么会来这里？” 方龙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风伴狩，见他今日难得不是穿了一身黑衣，而是一身休闲的青衣，身上那股沉默与煞气似乎淡了不少，微笑道：“朕备了酒菜，特意过来邀你一起。” 风伴狩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间有些慌乱：“好的，属下……属下换一身衣服。” “不用了，这一身挺好的。”方龙秀抬手给他拍了拍肩膀上还残留的一点灰尘，“走吧，一会菜该凉了。” 风伴狩低下头：“是，陛，陛下请。” 月光照出两个人的影子，方龙秀走在前面，风伴狩跟在身后一起回到了逸心殿，来到了逸心殿的院子。 巨大的红袖树下摆了矮桌，放了两个绫锦包成的蒲团。方龙秀走进树下落座，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风伴狩：“坐，你都要走了，今晚就别跟朕论什么君臣礼仪了。” “是。”风伴狩终于镇定下来，从容落座。 明亮的月色经过红袖花叶的遮掩，变得有几分晦涩幽暗，稀稀落落，如月屑洒落。方龙秀摸出一颗月明珠放在一旁，树下顿时亮堂了不少。 “夜色不错，哈，你跟在朕身边，一直不曾好好喝一顿酒，今晚可以放心喝。”方龙秀亲自提了酒壶给风伴狩斟酒。 “不敢劳烦陛下，属下自己来。”风伴狩连忙去接酒壶。 “没关系。”方龙秀坚持将酒杯斟满，“不用这么拘束，以后你自由了，便当朕是你的一个朋友吧，不再是主仆。” 风伴狩低下头：“不，陛下会一直是属下的主子。不论属下身在何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如果不是主子，如果不靠着这样的关系制约着他的行动，他如何能一直这样压制住自己想要获得更多的心思。 方龙秀沉默了片刻，不对这句话做出任何评论，端起酒杯喝酒：“嗯，喝酒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城 魔君紫霄一挥手，将浮动在空中的碎片收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就那么瞅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到了极限脸上却依旧一片平静的青年。 嗯，还在考虑啊，还在挣扎，真是太有趣了。魔君觉得需要再给这个有趣的晚辈加上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于是他抬手一挥，眼前出现一个水镜：“本君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栖凤山封山了哦。” 有衣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是强作镇定道：“此事在下已经有所猜想，不然也不会直接来找大人您。”若不是家里出了事，师父他们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竟然已经严重到封山了。山里的人轻易出不来，外面的人无法进去，他和无衣，短时间里恐怕是回不去了。 420.第420章 第一句话 有许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全部剖析着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加不自在。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事情更是如此。 方龙秀也不再提身份的问题，只随口问道：“想好以后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了吗？” 风伴狩低着眉眼，看着酒液中乘着的破碎月光：“属下的父亲是狼妖，属下兴许会去找寻压制妖性的法子。” 嗯，这个回答倒是有几分真。若是风伴狩这个时候就说什么找个地方安静地生活安家立业什么的她定然是不信的。 方龙秀：“也好，既然血脉如此，总要学着去面对。” 风伴狩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埋头喝酒。 知道风伴狩性格如此，方龙秀也不勉强，便有意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以前的一些事情。他们相处得时间很长，比先生还要长，又一直形影不离，着实有许多共同的回忆。 有了那些话题，话题便轻松了许多，风伴狩也在喝了不少酒后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一些。 “陛下，属下这辈子从始至终最佩服的便是您了。” “哈，朕刚学骑马时坐在上面不敢动，这你也佩服？” “那时候的陛下好像快哭了。” “胡说什么，朕即便是害怕也是不会随便哭的。” “陛下从马背下来，明明偷偷擦眼泪了。” “既然是偷偷，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属下一直注意着陛下啊。” 方龙秀握着酒杯怔了怔，忽地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咳，算了，当朕没问。” “忘了。”风伴狩说。 方龙秀支着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哈？”喜欢这种事怎么会忘了。她摇了摇头，额，也不对，她似乎也忘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先生的。 “什么时候呢？”方龙秀喝了一口酒，抬头隔着花枝望着月自言自语。 风伴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很久很久之前……兴许是陛下身为太子的时候，那时候陛下鲜衣怒马，面上全是笑容，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不知道有多么吸引人的目光，属下的目光就一直没从您身上移开过。” “那是因为你是朕的贴身侍卫，目光自然会无时无刻注意着朕的举止。”方龙秀回了一句。啊，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先生的呢？在先生救人的时候？还是在先生跳了那一场把父皇都吸引住的祭祀舞的时候？ 什么时候呢？ 风伴狩放下酒杯，低着头苦笑：“不，应该是比那还要早的某一个时候。” 嗯，应该在那之前，她的目光在很久之前就被先生吸引了。 风伴狩抬起头：“或许是在属下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就喜欢了也说不定。” 方龙秀猛地点了点头。啊，是的，或许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虽然那时候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真真切切是对先生产生了好奇，喜欢上了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声音，仿佛天外之清泉，涤荡心灵。 风伴狩问：“陛下，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您对属下说的第一句话吗？” 方龙秀：“什么？”第一次见面说的话，谁和谁？方龙秀揉了揉额头。嗯，或许不能再喝下去了，喝得太多兴许就控制不住想先生的心情了。 “属下记得。”风伴狩笑，“你这小孩看着怪可怜的，不如以后跟着本殿下吧，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陛下当时是这么说的，明明陛下那时也只是一个孩子。” 方龙秀：“朕是这样说的吗，哦，那朕应该也算没食言，之后除了父皇送你去特殊训练的那一年，你回到朕的身边后肯定没人再欺负过你。” 风伴狩目不转睛地看着方龙秀：“嗯……陛下对属下很好。”当时陛下向本该会被国师处死的他伸出手，之后又对他很好，所以在被送去训练的那一年他才会拼了命的训练想要达到标准尽快回到她的身边，就是想一直拥有那样的温暖。 方龙秀笑了笑，低头喝酒。第一句话么，先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啊，记起来了，那时候她都没有看到先生的脸。 小孩，你可是迷路了？ 当时先生是这样说的。方龙秀笑，她是太子，只要一会不在大家的视线里自然就会有人来找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人来指路的。 只是不过几年，主子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风伴狩又喝了一大口酒。有时候想想其实很不甘心，可是他太理智了，知道不可能便也只能将不甘心藏起来。 是的，他其实是很不甘心的，可是……风伴狩放下酒杯，觉得自己有些喝多了，有的没的，想的太多。 “月亮真美。”方龙秀站起身，举着酒杯遥遥敬月，“十五的月亮果然是分外美，也分外地让人伤感。” 啊，就是这样，陛下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态，这个样子……这个样子一定是又因为另外一个人。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他的陛下看着另外一个人，他看着陛下。 风伴狩握着酒杯的手一用力，杯子在手中碎开，划破手心，流出血来。可是他不觉得痛，只是觉得烦躁……特别烦躁……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陛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看着水镜中熟悉的栖凤山，有衣默默垂下了眼。师父她肯定是出事了，他下山之前就知道，师父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魔君紫霄将水镜收起，诱惑道：“怎么样，如果你答应，本君不仅会救无衣，还能让你留在魔界的这段期间天天看到栖凤山外围的情况。” “魔君大人何必拿这些条件诱惑晚辈。”有衣忽地笑了一下，“你明明知道晚辈是不会不救无衣的。” 紫霄笑：“那你方才还在犹豫什么？” “晚辈根本就没有反抗魔君大人的能力，大人明明完全可以逼迫晚辈却搬出条件交换。”有衣无奈地叹了一声，“原本想大人并非一定要这么做，现在看来大人只是单纯地无聊了，想欣赏晚辈的挣扎。” 紫霄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悦，随后笑道：“你这么一说本君突然想改变主意了，本君不想要你的秘密了，换一种吧，比如灵魂，如何？” 421.第421章 那么，保重 方龙秀喝完杯中的酒，转身继续去倒酒，却见风伴狩的手正流着血。 “你……”方龙秀蹲下来去看风伴狩的手，“你怎么回事？” 风伴狩缩回手：“一点小伤，不碍事。继续喝酒吧。” 方龙秀沉默了一秒：“只剩一个酒杯了……不喝了，回去朕帮你包扎伤口。” “陛下。”风伴狩的声音忽然轻了许多，抬头看着方龙秀，眼眶泛红。 方龙秀有些不自在：“什么？” 风伴狩：“属下想知道，如果没有国师的出现，陛下会不会……”如果没有国师的出现，他会一直守护着陛下，不论陛下是否会喜欢他，陛下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不会！”方龙秀打断风伴狩的话，“不论你要问什么，朕只想告诉你没有所谓的如果，事实是朕遇到了国师，且从不后悔。” 嗯，就是这样，陛下一直都是这样，不给他任何机会，即便那个人不在了，陛下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所以他该走了。 即便不甘心……不甘心…… “风伴狩！”方龙秀一声呵斥。不对劲，现在的风伴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风伴狩抬头，双眼里隐隐现出血色。 方龙秀猛地站起身。她知道哪里不对了！风伴狩是不是又要控制不住了？ “陛下！”风伴狩跟着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方龙秀的手。 方龙秀想要甩开，但更怕会刺激到风伴狩。 如果风伴狩失控，她要怎么控制？她并不知道如何使用契约的力量，难不成只有风伴狩要攻击她的时候契约才会发挥作用？ 但是这样，那必然是风伴狩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这样的话……殿外就有人，没有事先预防这个事情肯定会瞒不住的。她以为，风伴狩只有在她或者他自己生命受到危险时才会被刺激得失去控制妖化，今晚是怎么回事？ 冷静！他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方龙秀镇定道：“怎么了？” 风伴狩什么也没说，只是忽地抱住方龙秀，方龙秀一时间脑子一乱，僵住。 “陛下。”风伴狩抱得那么紧，声音那么压抑，“如果……陛下喜欢的是属下，陛下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方龙秀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朕一向活得清醒，很少会去假设，那些没有意义。” “属下明白。”就是因为明白陛下不曾有过一丝后悔，不曾对属下有过任何动心，所以属下才那么清醒，清醒地克制自己。 “明白就好。好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应该只是有些冲动了。方龙秀说着要推开风伴狩，却被风伴狩忽地捂住了眼睛。 陷入一片黑暗，方龙秀立即紧张了起来：“伴狩？” “属下不会伤害陛下的。”风伴狩顿了顿，“多谢陛下方才的一声呵斥提醒了属下，属下……现在的确有点不对。” 方龙秀：“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吧？方才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想起墨竹很久前提醒过属下要小心月圆之夜，大概是属下体内的狼血会受到影响，以前没事，现在应该是受日渐强大的妖力影响了。”风伴狩笑了一下，“陛下赶属下走是对的，是属下无能，不能控制好自己。” 方龙秀不说话。 “陛下，冒犯了。”风伴狩低头在方龙秀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放开捂着方龙秀眼睛的手，转身就走。 看着那人转身离开，方龙秀忍不住喊了一句：“你现在就走？” “嗯，还是现在走吧，留下来也许会做出更过分的事。”风伴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慢慢长出的利爪，笑了一下，“属下要走根本不用准备什么，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也该如此。” 方龙秀没有阻拦：“那么，保重。” “嗯，陛下，珍重。”一切安好地等属下回来，等属下会控制自己了，一定会回来继续守护您。风伴狩身子一腾，几个跳跃间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 “伴狩。”方龙秀的脸上终于露出不舍。 她不是冷血之人，风伴狩不舍得离开，她又何曾不会因为离别而伤心。九岁相遇，除去他那训练的一年，便是整整十年的相伴相守，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对他怎么会没有感情，但是她一颗心给了先生，便是一颗全部给了出去，不再有任何剩余留给风伴狩。 既然没有，她又怎么忍心一辈子将这个人锁在她的身边，她能将自由还给先生，自然也该将自由还给风伴狩。 只是如今，陪伴着她的两个人都离开了，能让她毫无顾忌说真心话的两个人都走了，她以后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方龙秀在夜色中站了许久，最后扶着矮桌继续坐下喝酒。 花好月圆，夜色依旧那么美，只是如今没了对饮的人。 剩下的半壶酒喝完，方龙秀也差不多醉了，她将酒杯一扔，一跃而上折下一段花枝，以花枝当那三尺长剑练起剑来。 花枝舞动，一时剑风四起，飞扬的花瓣被纵横的剑气分割成碎片。尽兴间，一撇眼看见从自己衣袖中飞出的纸条。 “糟糕！”方龙秀立即收剑，飞身出去抓住已经被截成两段的纸条。 字迹分明，方龙秀确定是先生的字。是先生写给禾红袖的字条，却不知道是何时写的？又为什么会在风伴狩手里。 然而，这张字条分明表示出先生是愿意娶红袖，是愿意陪着红袖一辈子的。 既然愿意，为什么要走呢？既然是可以陪着一个人一辈子的，为什么就不愿意陪着朕一生呢？ 因为龙修和红袖的男女之别？因为朕是皇帝？因为你计较朕后宫的那些人，如果朕遣散后宫的所有人，只要先生一人，先生会不会留下来？ 然而不管是什么，先生到底还是走了。 先生，龙修好想你。 “哈哈哈……”不过，龙修现在知道了，不论是对红袖，还是对龙修，先生至少是真的喜欢着朕的。 方龙秀抓着纸条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蹲在地上压抑地哭了起来。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为谁而哭，是为了风伴狩的离别，还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的纸条。总之，她很难过。 422.第422章 再起波澜 时间如流水，匆匆不等人，一眨眼一个月便过去了，方龙秀以为经过这些时日谣言没了后续发展终究会慢慢平息，如此国师的事情应该就此落幕，然而她不曾想到的是本该平息的事情却突然熙熙攘攘再次引起了人们的讨论。 原本方龙秀并不知晓应该平息的事情再起了波澜，她不过是在一个无聊的傍晚，在跟安子夜交待了一声后便一个人溜出了皇宫。 这次出宫她是男装出行，不过脸上戴了半张面具稍稍掩人耳目。大街很热闹，她漫无目的走着没什么特别的事，单纯地只是出来散散心。 方龙秀心情不好且不加掩饰，这一个月来不管是朝臣还是身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于是各各都小心翼翼说话行事，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敢随便来烦她，大大小小的事都很默契地去找丞相与那些朝臣商量了。 大家的猜测不外乎是闻妃死了，孩子没了，国师走了，风大人跟着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所以皇帝陛下的心情不好是不可避免的，于是他们也很是理解，很是体谅她这段时间时不时的火气大。 当然，他们的猜测也没什么不对，她方龙秀的确是因为先生和风伴狩的离开而心情郁闷。 不过，让方龙秀自己都惊讶的是她竟然会毫不掩饰这种郁闷，并且时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这一点并不正常，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至少方龙秀并不认为她的理智压制不了怒火。 然而，不论是太医还是叶知秋都找不出原因，就只能归咎为她因为这段时间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而被影响了心情了。 她也只能当做就是这样，于是才有了此刻的散心。 想起安子夜听说她要出来散心时惊讶又欣慰的神情，方龙秀就忍不住想安子夜这家伙看着像跟木头，其实内心不知道有多么丰富。 安子夜那家伙忠诚于她却不怕她，于是别人不敢问的事情他就敢问。 “陛下，风大人去哪了？”在风伴狩离开的第二天上午，安子夜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彼时方龙秀下了朝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他说走就走，朕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不是说走就走的，他走前那几天嘱咐了属下关于陛下许多的生活起居习惯。”安子夜泡了杯龙井端过去，“包括陛下喜欢喝什么茶，什么样的热度最好。” 方龙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放下：“这茶烫了，看来你并没有学会。” “论细心，属下自然是比不上风大人的。”安子夜微微笑着，“所以还是风大人伺候陛下最为妥当。” 方龙秀朱笔一划，解决完一本奏折：“怎么，你这是不满朕把你从暗处调回明处？” “不敢。”安子夜低下头，却依旧是不解，“属下只是不明白好好的风大人为什么要离开？” 方龙秀哦了一声：“朕让他出宫娶媳妇去了，这个年纪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安子夜：“……” “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似乎也该想想这件事了。”方龙秀似笑非笑，“有喜欢的姑娘吗，要不要朕给你们赐婚？” 安子夜立即摇头：“没有。” 方龙秀将朱笔一扔，脸色一摆：“那就对了，在你没有培养出下一批顶尖影卫，没有选出代替你的影卫之前你即便是想成家朕也得考虑先把你给阉了！” 安子夜往后退了一步：“啊，不打扰陛下了，属下去外面守着。” 方龙秀：“快滚。” 呵，不止安子夜，恐怕宫里除了叶知秋，所有人都想知道风伴狩离开的原因。方龙秀忍不住冷笑一声。 “公子，您这扇子还要不要了？”卖扇子的摊主忍不住问了一句，生怕眼前这个公子再用力点就将扇子给撕了。这公子在摊前站着有一会了，拿着扇子又不买，影响生意啊。看他穿得这么好，不像是诚心想买这么便宜的扇子啊。 “买了。”方龙秀抓了把铜钱放下就走。 为了方便逛街，她今天出门前问安子夜要了一袋铜钱。安子夜那家伙竟然还不舍得，非得她拿出金叶子来换，简直是越来越放肆了！ 逛了许久，渴了便去茶楼喝茶，却在喝茶等点心时听见了旁桌人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今天都有人在赌坊下注最迟什么时候会找到国师了。” 方龙秀喝着茶的动作一顿。找国师？是指先生？ “也能这样玩？” “是啊，这怎么赌？这哪说得准啊，这国师不论是神仙还是妖怪，行踪不定还能诸多变化，谁能找到。” 妖？方龙秀的眉头皱了皱。 “再说了，不是传言国师其实已经被丞相给除了吗，这到哪里找去。” “这国师神通广大没准就没死呢，不是说上个月十五，有人在城郊被吸干了血，还有人被活活给撕碎了么。” “不是说是野兽给咬死的吗？怎么又成国师了？” “胡扯，你想想这野兽咬人会吸血吗？” 先生才不是妖怪，即便是，也不会伤人！方龙秀忍着怒气站起身走到旁桌，微笑道：“在下一个人坐着实在无聊，看你们聊得热烈，能坐下一起凑个热闹吗？” “没事，还有空位置，坐吧。”一个青年招呼方龙秀坐下。 “多谢。”方龙秀敛衣落座，摸出一枚金叶子扔给路过的小二，“小二，那边那桌的点心上到这桌来，再加三碟点心，两壶上等女儿红。”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呵呵，还是魔城 相比魔君要秘密交换才肯救人的条件，这一次有衣没有任何挣扎和犹豫便答应了。 “那便交换吧，晚辈把灵魂给您。”有衣卸下一身的伪装，闭上眼，疲倦地趴在了桌子上，神情安宁得像是一个流浪在外终于归家的孩子。 “哎，你这样就不好玩了。”魔君紫霄支着下巴，“你和任轻尘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有的时候任轻尘比你自私多了，他在没有实现目标之前是绝对不会放弃生命和灵魂的……你的灵魂比你的秘密还要重要？这样不遗憾吗？要不要放弃救人，本君帮你圆满你的遗憾？” 423.第423章 抹黑国师 见方龙秀这么大方，一桌三人看方龙秀的目光都友善了许多，又见人戴着面具，于是生出几分好奇，说话也热情了许多。 有人问道：“小兄弟一个人来茶馆喝酒，也不找个伴？” “这不是从外地刚回帝都，还没来得及回家。”方龙秀顺着话问道，“方才听你们聊国师的事情，似乎很是猎奇，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传了这么久小兄弟竟然还不知道？” 方龙秀笑：“啊，在外地时有所耳闻，听说我们方朝的国师已经离开了，说是神仙来着……嗯，和你们方才讲的似乎有所不同啊。” “哎，你那是最初的说法，上个月又传出另一种说法了。” 方龙秀：“哦，似乎很有趣，怎么说？” 吃人手短，那三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讲了起来。 “听人说国师其实是妖，丞相一直就想收了他。” “国师也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听闻还经常去明月楼呢，那神仙能去青楼吗。” “还说国师迷惑皇上，丞相看不过去便拼命要除了国师，你看丞相的头发都白了。” “诱惑皇上？”方龙秀佯装惊讶，“哈，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言论？”说到诱惑，那也是她主动诱惑先生的。 “所以说啊，国师八成还是妖，这要是神仙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是啊，我们的皇帝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会和男子相恋。” 方龙秀垂下眼眸，桌子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紧。 “对啊，大家还说皇上和国师是一对呢，这肯定不靠谱，不是传言仙凡有别，皇上即便是真龙转世，但现在也是凡人吧，神仙和凡人相恋，让上面知道了，这神仙岂不是要受天规惩罚。” 受罚？先生会被惩罚？方龙秀的手猛地颤了颤。 “哎，照我说，皇上即便是喜欢男子，那也应该是喜欢丞相大人那模样的。” “是啊是啊，谁会喜欢妖怪啊。” 方龙秀的脸色非常不好，连带着语气都十分地不悦：“皇上说国师是神仙，你们这样毫无忌讳谈论国师真的好吗？” “全帝都都在议论这件事，又不是我们在议论。” “我们还是说的好听的，这不好听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是啊，我们还是记着国师的好，对国师心存尊敬的。” “有不少人都说这两年莫名死掉的人都是国师偷偷杀的呢。” “闭嘴！”方龙秀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站了起来。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方龙秀怒道：“你们这是在抹黑国师！” “又不是说你！” 方龙秀心中有了杀气：“再议论割了你们的舌头！” 对方被方龙秀的戾气震了震，但因为他们这边人多，对方又只有一个人，又这么多人看着，硬着头皮一拍桌子站起身：“你大爷的，是不是想打架！” 方龙秀一眯眼，手一拂，一根筷子径直插进了对方的指缝之间，穿透了桌子。 那人吓得脸色一白，猛地缩回手往后退。 “你！你有病啊！” “快走快走。” 见大厅里其他人看着自己，方龙秀冷哼一声：“再让我听见你们说国师的坏话，全部割了舌头。” 一把掀了桌子，方龙秀大步离开了茶楼。 出了茶楼，方龙秀直接前往丞相府，路上路径人多的地方时特意放慢脚步，果真是听见了不少关于国师的议论。 “国师是神仙还是妖我不在乎，但是可别是害人的国师啊。” “哎呀，我们的皇帝陛下的妃子不是一尸两命了吗，有人说就是国师因为嫉妒才害死的。” …… “你说国师喜欢皇上，那岂不是要同皇上的整个后宫吃醋？” “国师突然离开，没准就是皇上不接受他的喜欢，把人赶走了。” …… “传闻前些日南归门那边天亮前是搭了祭台，没准就是丞相用来除妖的。” “不会吧，我觉得国师即便真是妖，也应该不坏吧，今年他还亲赴浮洲救灾呢。” “什么叫不坏，那是妖能不作怪吗。” “我看皇上废除国师还是做得挺对的，若真是妖怪做我们的国师，那怎么行。” “是啊，我们有丞相和国师守护就好了，不需要什么妖怪国师。” …… 许是帝都过得太安逸太太平了，身边没什么劲爆消息，国师的事情一出便是一场狂欢。大家不介意传播，不介意发挥出想象力挖出更深的内容。 或许他们心中对国师并没有什么不满，心中并没有恶意，但是他们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事情的真相，因为这样毫不费力且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简直无法再听下去，方龙秀再不停留，加快脚步前往丞相府。 来到丞相府，丞相府门前是没有侍卫守着的，想进去就只能敲门。已经气极了的方龙秀本想直接踢门进去，但是因为自身的修养，出于对叶知秋的尊重，她还是耐着性子向前敲门。 门开了，应当是府里的丫鬟。 “请问公子找谁？” 方龙秀：“找丞相。” 丫鬟含笑道：“那可不行，丞相这个时候已经不接受拜访了，如果公子要见，等递交了帖子明天再过来吧。” 方龙秀冷着脸道：“我现在就要见人。” 那丫鬟语气冷硬起来：“请公子讲讲理不要为难人，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乱来，我们家大人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受到打扰。”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几百年后，无衣故地重游 “这里改变了许多。”无衣站在帝都的明月楼的屋顶，脸上有些迷茫。 有衣陪在身边：“改朝换代都几百年了，怎么会不变。” “不过明月楼还在。”无衣站了一会直接在屋檐上坐下，“就是老板不再是艳娘了。” “尘归尘，土归土，如此轮回反复，这就是人间的几百年。”有衣笑了一下，“难不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大家都记得你。” “我好歹是一朝国师啊，怎么会不记得。”无衣说着跳下屋顶，特意拦住了一个年纪较大的人，“请问你知道帝都曾经有一个叫无衣的国师吗？” 被拦住的人一脸莫名，摇了摇头：“什么国师，没听过，风朝从来就没有国师。” 424.第424章 禁言令 方龙秀的耐心宣布告罄，她的身体一侧，绕过丫鬟进了大门。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这是私闯！”丫鬟立即跟上。 直接闯进去有家丁来拦，方龙秀也不告知身份，她正是怒气需要宣泄的时候，立即就跟家丁动起了手。只是刚动手撂倒两个家丁，叶知秋便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 “不得无礼！”叶知秋很快赶过来，“都退下。” 方龙秀手中招式一收，直接攻向叶知秋。 叶知秋躲了几招，身子快速往后退了几步行礼：“皇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四周的家丁丫鬟一听，吓得立即跪下行礼。 “叩见皇上！” 方龙秀将面具取下，冷冷地瞧着叶知秋。 叶知秋道：“陛下的来意微臣大抵是清楚的，请陛下移步客厅说话。” “你最好是已经想好了说辞。”方龙秀摆着脸，跟着叶知秋进了客厅。 “看到陛下，就知道陛下应当是出宫后听到了外面那些议论。”叶知秋一面说着，一面请方龙秀落座，另又吩咐了管家上茶。 方龙秀一拍桌子，怒不可抑：“外面那些谣言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朕这件事？叶知秋，你处理国师的事，事情处理成这个样子该当何罪！” 叶知秋低下头：“陛下息怒，此事的确是微臣处理不当，没有及时发现处理，让谣言闹得沸沸扬扬。” 方龙秀不免质疑：“传成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么久了你就没想办法处理！还是你想说你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白：“不，谣言传出来的第五天微臣就知晓的，只是此事蹊跷，微臣想抓住线索找出幕后之人。” 方龙秀一怔。是了，谣言不会凭空出现，而将一个谣言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定当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动。 方龙秀沉默了片刻，还是不能容忍叶知秋放任谣言发展的行为：“丞相，即便你要抓幕后之人，也不该任由谣言发展成这个样子。” 百姓将先生说得那么不堪，将先生抹黑成那般罪孽。先生不是妖，即便是妖，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即便先生喜欢她，她喜欢先生，那也不是先生使用妖术迷惑的，闻妃的事情更是不关先生的事！先生那般好，她怎么能容忍百姓这般扭曲事实！ 叶知秋叹气：“微臣原以为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到会传成这样。” 发了一会火，方龙秀的火气有所缓解，问道：“如今丞相可想到办法补救了？” “人言可畏，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叶知秋苦笑道，“即便像上次那般解释，也只会将此事闹得更大，越解释越糟糕。” 方龙秀：“所以你是想任由发展？” 叶知秋：“谣言似乎只在帝都蔓延，等一段时间过去，会慢慢平息的。” 方龙秀：“但是事情会朝国师不利的方向发展！” 叶知秋：“也有许多百姓记着国师的好。” 方龙秀：“朕不同意！” 百姓中的确也有不少心怀感恩，也有毫不关心的，但更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多的是跟着附和的。再这么下去，即便有一天议论平息，到那一天，恐怕大多数人的印象便是国师是妖，国师是坏的，而真正的真相到时候还有多少人会去在乎。 叶知秋沉默了几秒：“陛下想怎么做？” “禁言！”方龙秀沉着脸，“帝都是言论开放，但并不代表可以如此肆意妄为谈论国师的事情，这是一种极其不尊重，是在侮辱他们曾经的信仰！这种妄为绝对不可以持续下去，朕看他们是富饶太平日子过久了需要警醒！” 叶知秋一怔，想了想摇头：“不妥，陛下下禁言令，表明了就是在掩饰在偏袒国师，即便百姓迫于禁言令不再抹黑国师，但是在谈及国师时，肯定会想起禁言的目的，只会更加不着边际的猜测。” “丞相你没有理解朕的意思。”方龙秀的目光有些凉，“朕所说的禁言是不准任何人谈论，不准任何人传播国师的事情！” 这样呢，这样就可以杜绝了吧，即便再有想法，再有猜测，不能说出口，不能下之笔，时间稍微一久，还有多少人会再想起此事。百姓都是健忘的，于他们无关的事情，断绝了传播的可能，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此事，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叶知秋有些惊讶，顿了顿道：“陛下您这样做暂且不论会不会有效果，会不会引起百姓的反感，但是有了效果，百姓的确不会再谈论国师的坏……但相同的，百姓也会忘记国师的好，甚至会忘记有无衣国师这个存在。”你重视的人最后被大家全部遗忘，这会是您希望的吗？ 方龙秀点头：“能不能流芳百世有什么要紧，但绝对不能遗臭万年。” 那些人会不会记住先生朕不在乎，即便所有人都会忘记先生，朕也会记得，朕记得就行了！先生是她一个人的，别人会不会忘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她仰慕的先生被人抹黑，成为大家口中作恶的妖！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几百年后，无衣故地重游 是了，这帝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帝都了，这朝代也不是当年的方朝了，现在是风朝。无衣站在人群中，有种游离在这凡间的感觉。 “请问先生可知方朝末年的历史？”有衣目光一瞥，拦住一个书卷气很浓的书生。 书生道：“啊，虽不精通，但知晓一些。” 有衣问：“那可知晓方朝末年神龙大帝期间的历史。” 书生：“啊，这期间的史卷缺失得很严重，恐怕所知不多。” 有衣又问：“那可知当朝的无衣国师？” “国师？方朝末年早期好像就废除国师一职了。”书生一脸茫然，“无衣国师，方朝哪一代的，完全没听说过……方朝历史上有这么一位国师吗？” “嗯，多谢告知。”有衣扭头看向身后的无衣。 无衣眨了眨眼，沉默地移开了目光。 425.第425章 这仇朕记下了 这么说是下定决定一定要禁言了。虽然名誉很重要，但是没想到皇上会如此不顾一切捍卫。那个人即便是没有死，恐怕也不会在乎这些，又或者……更不希望被遗忘吧。 叶知秋叹了一声：“悠悠众口最难控制，陛下恐怕只能强制禁言了。” 方龙秀点头：“朕会下令禁言，违令者轻者罚重者死。” 叶知秋抿了抿嘴角没有再劝。 “你放心，朕知道百姓肯定会有所不满，但那只是暂时的，而且只是禁止谈论国师，与他们并没什么多少利害关系。”方龙秀想了想，支着下巴道，“那就等事态控制住，等大家基本上不会再惦记这件事时下令减税两成。” 叶知秋：“如此也可。” 方龙秀叮嘱道：“但是先前一定要禁止住，不能让百姓以为这条禁令是摆着好看的。” 叶知秋点头：“是。” 方龙秀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警告道：“此事办得好，将功折罪，办不好，一起罚。” 叶知秋：“臣明白。” 方龙秀垂着眼眸：“禁言令明天早朝时朕会颁发，其他大臣……呵，劳烦丞相今晚先去通知一声礼部和户部的那两位，不要明天反对过甚热闹了朕，朕不给他们好果子吃。” “此事交给微臣，陛下放心。”叶知秋顿了顿，看着方龙秀额头上的赤龙，问道，“陛下近来……身体可有什么不妥？” 方龙秀摇头。 叶知秋：“这就好。” 说完了解决之法，方龙秀端着茶杯想起了谣言的幕后之人的事情：“关于是谁在后面推动此事，你可是查出来了？” 叶知秋回道：“昨天整理了一番传回来的消息，臣认为发动此事的应该是陈国的二皇子凌千棋。” “陈国的二皇子？”方龙秀皱着眉，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人的存在，却发现实在没什么印象。“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若说是凌千逸，至少还有点关联，但是凌千棋，怎么会和毫无关系的人扯上关系。而且陈国的二皇子，以往并不曾听到有关的消息。 “陛下，这凌千棋您是见过的。”叶知秋顿了顿，“他就是曾经待在观星台的棋行公子。” 方龙秀一愣：“棋行？”茶杯在手中转了转，“他是陈国的二皇子？那么青平的身份也是假的？” “陛下之前核查男宠的身份，因为他们对此早做了准备，陈国的二皇子在宫里又是一个碌碌而为不起眼的，大家也不曾想到这陈国皇子会假扮男宠进宫，所以没往那边调查。” 叶知秋继而接着解释为什么会查到棋行头上的缘由，“这次的谣言有许多线索来得蹊跷，想必是跟宫里有所关联的。国师离开之前，棋行的失踪可疑，棋行失踪后陈国六皇子接着就提出了回国的要求，微臣就让留在陈国的密探试着打探了一番陈国皇室的事情。嗯，青平公子应当是跟着二皇子的侍卫。” “棋行是吧，朕知道他们的身份有问题，不曾想竟是陈国的皇子。”方龙秀冷笑了两声，“呵，大老远跑到方朝来给朕当宠，当真是卧薪尝胆，其心可嘉啊。” 叶知秋表示现在不适合发话。 方龙秀喝着茶：“那么也应当查到他们为什么冒险进宫的原因了吧？” “二皇子和六皇子都在皇上宠爱的贵妃膝下，只是一个养子一个亲生，当年陈国君宠爱贵妃但是不想六皇子参与太子之位的争夺便找着由头将人送来当质子，如今太子之位定下了，不曾想六皇子在这边却是没有回来的打算，贵妃思念儿子又想趁陈君年迈将六皇子接回去重夺太子之位，派别人不放心，便威胁着二皇子亲自到方朝来接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人安全接回去，这才有了之后的棋行和青平。” “这亲生的和养子的待遇真是不一样，儿子多了也是麻烦。”方龙秀将茶杯重重一放，“对于有问题的他们，朕自问还是宽厚处理了，他们不感恩，反倒回去后还来找朕的麻烦。哼，朕当初就该让他们真真尝尝当男宠的滋味。” 叶知秋：“……” “陈国的事情先搁着，这仇朕记下了。”方龙秀站起身，“朕该回宫了，不妨碍丞相准备之后的事情了。” 叶知秋：“臣送陛下回宫。” “留步，朕自己回去。”方龙秀摆了摆手，“你去忙吧，别管朕了。” 在帝都叶知秋放心方龙秀的身手，于是也没再坚持：“恭送陛下。” 第二天禁言令一下，朝堂上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这禁言令于各位官员来说并无多大的厉害，也不是什么太过荒唐的事。 相比前朝的文字狱，我们的皇上也只是不准百姓谈论当朝国师的事情，也没禁言别的事情，更不是什么劳民伤财的事情，这禁言令在他们看来甚至比不是当初皇上突然废国师一职来得这么惊讶。 再者，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还是不要主动去触霉头了。他不过是想维护国师的名誉，没什么大不了的，维护名誉，总比任由谣言发展最后将皇上的名声也给毁了好。 唉，这皇上和国师的关系，说不得扯不清，让大家不再谈论国师对皇上也是有好处的，这无衣又是国师又是太傅的，实在不该和皇上扯上那等背德的关系。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陈国 青平匆匆走进屋子，见他的主子还在悠悠闲闲地逗鸟，走向前啪的一声将鸟笼给提到了一边。 “殿下，您让密探都在方朝帝都做了什么？” 陈国二皇子凌千棋，也就是之前的棋行颇为无辜道：“也没什么啊，就是散发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罢了。” 青平不满道：“可是您这个行为让我们在帝都那边辛苦布置的线人全部被一网打尽了。” “这人没了再培养嘛。”棋行笑嘻嘻道，“上次那边宣布废除国师我们没赶上热闹……我们在帝都待了这么久，总要送点礼的。” 青平还是不赞同：“可是对我们却没有任何好处。” “有的……”棋行看向窗外，“若是无衣没有死。” 426.第426章 轻者罚重者死 于是，方龙秀最担心会反对得厉害的礼部尚书倒是十分赞成，至于其他一些文官，象征性地说了几句不妥后便也算是答应了。 嗯，只是轻者罚重者死，貌似有点过了？ 算了算了，就随皇帝陛下高兴吧，他们的皇上这么贤明，偶尔任性一两回，只要不过分也没什么吧。再者，那惩罚应该也就只是吓吓那些百姓，并不会真的抓了杀了吧。 禁言令下得出乎意料得顺利，但是施行的也出乎意料得困难。 所谓难堵悠悠众口，所谓人言可畏，说的便是这么回事了。 偏远地区还好，帝都和帝都周边是谣言传播厉害的地区，而天下脚下，富商权贵甚多，百姓们平时见识也广，又聚集了许多不怕死的文人墨客，于是这嘴就更难得封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说得人太多，大家又觉得法不责众，便没怎么把禁言令放在心上，负责各地区执法的官员皆觉得难办，这人流水似得抓了放，放了抓，效果有，但绝对不是很大。 半个月过去，帝都谣言依旧肆意，方龙秀一怒之下命各个区域的负责人各抓了一个屡教不改的当场在市集斩了杀鸡儆猴。 出了人命，见了血，再也不是抓了就放，百姓意识到这禁言令的厉害，一时间再也不敢太过肆意妄而，议论顿时少了不少。然而谣言还在，而这次谈论的不止是国师，还有皇帝此举。 方朝，特别是帝都一向言论比较开放，这次禁言令闹出人命，便有不少文人墨客陆陆续续开始反抗，倡导言论自由。 有朝臣在早朝时谏言，说是谣言已经不再肆意，陛下禁言的态度不可太过强硬，剩下的应该顺其自然，以免百姓怨声载道。 方龙秀当即大怒：“当真是反了！小小禁言都无法施行成功，朕的威信何在，要你们这群栋梁有何用！以后当真要推行什么政策岂不是更加困难重重！” “朕看这些年他们是被惯坏了，言论自由？什么时候皇家之事也是他们可以随便议论的！言论自由？先学会怎么尊重这些年守护着他们的国师再来跟朕谈什么自由！” “这次的事情朕绝对不会让步！轻者罚重者死，朕的话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事情不好办，你们不会想法子吗，办事不利拿百姓说事，为臣者不能替君分忧，朕看你们这身官袍都可以脱了！” 古人曾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方龙秀这么一怒，虽不会造成这种后果，但底下办事的人却是不敢再消极敷衍。 禁言令施行得轰轰烈烈，不论是谣言还是对此事的议论都在慢慢减少。到了年底，减税的旨意一发，大家的注意力便转到了新令上面，原本对皇上的禁言令有所怨言的百姓又开始歌颂起皇上的恩典起来。到了第二年，春闱开始，文人墨客剩下的最后一点书生情怀也被会试给转移的一干二净。 禁言令至此完全生效，一年过去，有人想起也是一笑而过，又或是有些惊讶于那一年的疯狂议论，诧异于原本事不关己的事情可以闹得这么厉害。又两年过去，偶尔有人想起此事，再次谈起，不能谈论间眼神一个交汇已是云淡风轻，经年累月，再无兴趣。 流年易逝，几度夏蝉冬雪，距离禁言令下达那一年已经是第四年了。时过境迁，如今是再也没有人在方龙秀耳边提起无衣国师的事情，就连国师这二字也是长年不曾听闻了。 唉，真无聊。 方龙秀扔下毛笔，扔下还没写完的一幅字，准备去睡会觉。 “皇帝哥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知道那缠人的丫头来了，方龙秀心想自己还是假装看书比较好。 “皇帝哥哥，陪蜜色去练剑吧。” 方龙秀随手拿了本书翻开，目光一瞥，就见一袭蜜色衣裙的蜜色提着裙裾跑了进来。 “说了多少次，你现在出落成大姑娘了，身为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方龙秀随手翻了一页，“朕很忙，没空陪你练剑，你去找别人。” 蜜色凑向前来：“真的很忙？” 方龙秀点头：“很忙，你别打扰朕。” “可是哥哥的书都拿反了。”蜜色一把夺过方龙秀手中的书，随手翻了一页，“还是些异事怪谈……啧啧，明明很闲嘛。” 方龙秀劈手拿回书：“怎么，朕繁忙之余看看书放松都不成了。” “当然可以，但是哥哥不觉得繁忙之余练练剑会更好吗，不要一直待在房间里。”蜜色笑眯眯地看着方龙秀，“多出去走走，就算是陪你后宫那些美人逛逛花园，也比你成天待在逸心殿画画写字看书批阅奏折要强吧。” “朕身为皇上，忙的便是政事，哪能像你这么清闲。”方龙秀放下书卷，一面去端茶杯，一面道，“朕不批阅奏折谁来批，即便是盛世太平，垂拱而治，这些折子也是免不了的。”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陈国 凌千棋听到禁言令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练剑，他居住的地方很宽阔，但同时也很荒凉，荒凉冷淡地不像一个皇子住的地方。 “禁言？方朝言论如此自由，方龙修竟然强行禁言？”凌千棋收剑，擦了把汗，“看来他当真是计较这些谣言，也真是喜欢无衣。” “那边也许顺藤摸瓜知道是我们做的事了。”青平皱着眉，“方龙修这么在乎这件事，我们恐怕是得罪他了。” 凌千棋叹了一声。 青平：“后悔了？” “是啊，当初应该直接把无衣抢回陈国的。”凌千棋叹着气，“这下可好，这些谣言都没把无衣逼出来，他若不是真神仙，恐怕是真的被叶知秋给杀了。” 青平无奈：“你不思考是不是把叶知秋的事情透露给方龙修，也不担心得罪方龙修，倒是有心思开这等玩笑？” 凌千棋冷笑：“本殿下才不担心呢，这陈国又不是掌控在我的手上，担心惹上强国的事太子会考虑的。” 青平压低声音：“以后也许会是你的。” 凌千棋笑：“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427.第427章 心还在跳吗 不批阅奏折，闲下来能做什么呢，闲下来只会更加无聊。方龙秀垂着眸子喝茶，眨眼间睫毛颤动，便带动着额头上的赤龙像活了一样。 蜜色瞧了一眼，觉得那龙逼真得教人无端有些害怕，她移开目光，笑嘻嘻道：“蜜色也想帮哥哥啊，但是蜜色身为女子，是碰不得这些政事的。” 方龙秀嗤笑：“你应当是成日舞刀弄剑，即便想帮也没有那个本事。” “哈哈，这倒是。”蜜色笑着去看方龙秀写的字，“哥哥大才，治理有方，不过蜜色有时候总觉得哥哥是生错了人家，不该是这帝王之家，不该是皇上，而应是行走江湖，会画画会弹琴的风雅大侠。再不济，也应该投胎在将军府，一把方天画戟，一身盔甲，统领兵马横扫战场，而不是被关在宫里过得如此枯燥。” 方龙秀怔了怔，笑道：“你这些时日是又偷偷跑出宫去听书了还是没事看了不少话本小说？” 蜜色噘着嘴：“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我就瞧不得哥哥一直这样下去，你这样会枯萎的。” 方龙秀提醒道：“朕不是娇花，别用‘枯萎’这等词形容朕。” 蜜色歪头看方龙秀：“哥哥是不是又瘦了？” 方龙秀摇头：“没有，你每次见着朕都说朕瘦了，就你这么说，朕早成一具骷髅了。” “可我就是这么觉得。”蜜色嘀咕了一句认真看方龙秀写的字，“夜坐听风，昼眠听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又怔怔地看了眼方龙秀。 方龙秀正巧一眼看去，随即皱了皱眉：“别看。” 蜜色瞥向另一幅字没写完的字，念道：“山河……”她抬头看方龙秀，“山河什么？看这宣纸的留白，哥哥应当还没写完。” 方龙秀放下茶杯：“没什么，随手写的，并不知道要写什么。” 蜜色放下那些宣旨，神情忽地郑重起来：“皇兄，蜜色觉得这些字都很悲凉，以后不要写了。” 方龙秀挑了挑眉。 蜜色这丫头与其他妹妹不同，其他妹妹一直规规矩矩地喊她皇上又或者是皇兄，只有这丫头一直喊她哥哥，虽然腻腻歪歪的，但也同时觉得很亲切，便也没让她改正过来。今日这突然改了称呼，她倒是觉得很不适应了。 “蜜色以前觉得皇兄波澜不惊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却觉得十分不妥。”她顿了顿，想着怎么表达，“你现在这种状况是那种鱼沉入水底的平静，这样是不对的。” 方龙秀扯出一抹笑来，支着下巴问道：“有什么不同？” “就是不一样的。”蜜色抓了抓脑袋，想了想问，“你的心还在跳吗？” 方龙秀：“朕的心不跳岂不是已经死了。” “不是，我是问你的心多久没有……没有心跳加速了！”蜜色的脸色有些涨红，她鼓足勇气道，“是不是自从无衣哥哥走后你就没有真正开心过，是不是风大人离开后哥哥就很少与人聊天了？你既然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去把他们找回来，你——” “好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方龙秀打断蜜色的话。 “你哪里明白了！”蜜色激动道，“哥哥，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方龙秀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要胡说。”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蜜色就是不想停：“我哪里胡说了，你已经生病了，病得很严重！这样下去不行！” 方龙秀的声音提高：“蜜色！” “我没有说错！”蜜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脸倔强地瞪着方龙秀。 方龙秀不免头疼，又不知该斥责什么，一时气氛便僵了下来。 正巧殿外宫人通报丞相求见，方龙秀便叹了叹气，摆手道：“你且先回去，下次哥哥再陪你练剑。” 知道不该打扰哥哥与丞相谈事，蜜色这才擦了擦眼泪跑了出去，出门时还撞了一下叶知秋也不知道停下道个歉。 “臣，参见皇上。”叶知秋拂了拂衣服行礼。 “免礼。”方龙秀揉了揉眉头，“蜜色顽劣，丞相别见怪。” 叶知秋含笑道：“微臣明白。” “坐，丞相来找朕，可是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回陛下。”叶知秋点头道，“镇守边关的刑将军是金老将军的麾下，是个有勇有谋可靠的。户部粮草方面三个月前已经陆陆续续运到，如今只等寻个理由等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开战。” ——·—— 背景：三年后的某一天 “皇帝哥哥，我给你看样东西。”蜜色拿着刚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兴高采烈地跑到逸心殿。 “公主殿下，皇上不在逸心殿，正在和大臣们在御书房议事呢。”逸心殿值班的宫人告诉她。 蜜色有些沮丧，随即笑道：“没事，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你去给本公主泡杯热茶。” 宫人去泡茶，蜜色便在逸心殿里转悠，无意间在帘子后看到一个木箱子，她有些好奇打开来看。 箱子里有许多画卷，有厚厚一叠写过字的宣纸。看了两幅画卷，皆是无衣哥哥的画像。又随手翻看了两幅字，目光在一幅字上停留。 “山河……”这两个字蜜色记忆犹新，不知道后来皇帝哥哥是不是接着写完了，她将那幅字抽出，看到下面接下来的字，“永寂。” 蜜色一怔，欲要放下时，却发现右手边还有一行蝇头小字——自你离去。那么，完整的一句话应该是：自你离去，山河永寂。 “自你离去，山河永寂。”蜜色蹲在木箱前神色茫然，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皇兄……” “参见皇上。” 哥哥回来了。蜜色关上木箱跑出门迎接：“皇帝哥哥。” “你怎么来了？” 蜜色拿出一个荷包：“这是蜜色绣的荷包，荷包里装着护身符。”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下，“听说哥哥准备御驾亲征，蜜色特意去高僧那里求来的。” “怎么哭了？”她的皇帝哥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难不成是绣得太丑怕哥哥不要？” “嗯。”蜜色擦着眼泪，“你一定要戴着。” 428.第428章 朕想打仗 方龙秀的眼中透出一丝喜悦，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啊，对了，这一仗把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少年将军选出几个有用的出去见识学习。” “朕心中有两个人选。”方龙秀提笔写了两个名字递给叶知秋，又嘱咐道，“记着，这些少年将军的家世背景或许会比刑将军要大，上了战场不免心比天高不服管教，记得给刑将军一道圣旨，那些人去了那里，一切由他说了算，替朕好好培养他们。” “是。”叶知秋顿了顿，有些犹疑，“陛下，一定要掀起战火吗？” 方朝是和洲七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他并不主张主动发动战争，侵占别的国家。相比起来，他更希望方龙修能像先皇一样主张和平相处，维持这个国家的繁荣。 “朕想打仗。”方龙秀强调道，“这些年来其他国家偶尔还会发生不大不小的一些战争，唯独方朝百年来没有任何战事。人常说居安思危，再这样安定下去，将士们的刀枪会生锈，队伍会越来越没有战斗力。” 叶知秋沉默了片刻，问：“陛下只会攻打一个国家？” “不。”方龙秀嘴角微微上挑，“朕要让其他六国俯首称臣，朕要成为这片天下的霸主！” 天下霸主？叶知秋的眼皮跳了跳。陛下要兴起战火，且还不是一国，并不是为了练兵。 “陛下，生灵涂炭，真的好吗？”叶知秋第一次那么不赞同一件事情。他虽是方朝的丞相，但还是一个修道之人，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方龙秀不以为意：“纵观整个和洲历史，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和洲七国的局面僵持太久了，迟早会有变动，方朝现在实力强盛不抢先动手，以后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叶知秋摇头：“方朝最为强盛，可以继续维持七国的和平。” “但是朕想统一七国。”方龙秀的眼里放出精光，“将四分五裂的国家统一起来，丞相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她的生活太无聊了，需要事情来消磨这可怕的时间，需要更大的挑战来点燃她的血液。方龙秀的目光闪了闪，她还记得年少时为了留下先生说过的话。她要成为这片天下的霸主，她要实现这个诺言，即便是先生已经离开了。 陛下的眼神许久不曾这么神采奕奕了。叶知秋垂下眼眸。身为修道之人的他是不赞同战争的，但是站在方朝的立场上，他这个丞相没道理不同意这个决定。 方朝很强，有英明的皇帝，贤臣勇将不少，有这个实力做这个决定。 叶知秋最后点头：“好，那么陛下要做好其他国家合纵对抗我们的准备。” “利益参杂，不说六国，两国都很难真正团结。”方龙秀笑，“即便能，战争么，有变化有对手才更有趣。”顿了顿，“朕认为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什么玩法都没有用。” 叶知秋一叹，知道皇上的心意已定不会改变，于是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微臣就等着陛下称霸天下吧。” 又与叶知秋商量了一些事宜，等他离开，方龙秀把没写完的一幅字写完，将笔一扔，坐着龙撵去了青鸟院。 蜜色那丫头懂事又太不懂事，说了这么一通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搅得人心里一阵烦乱，她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平静一下心情。夏青萝那里就是个好去处。 “参见皇上。”夏青萝将方龙秀迎进屋，又捧了凉茶让方龙秀喝了，“外面太阳这么毒辣，陛下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可是用过午膳了？” “没有，没什么胃口，你让人给朕熬点清粥放凉了一会吃，配两碟你这里的咸菜。”方龙秀冲夏青萝笑了笑，“宫里你这青鸟院最是凉快，朕过来午睡一会，你也陪朕说说话。” 夏青萝将冰镇的果蔬端到方龙秀面前，又亲自将拨了皮的葡萄送到方龙秀嘴边：“陛下胃口不好，吃些冰镇的水果开开胃口。只是天气虽然炎热，但是这冰的还是不宜多吃。”她顿了顿，带着笑意说道，“陛下看样子似乎是消瘦了，难不成是天热了穿衣少了给人带来的错觉？” 冰凉酸甜的葡萄在口中炸开，那烦躁的心情似乎都被抚平了不少。方龙秀笑着掐了一把夏青萝的脸颊，道：“你们一个个见了朕就说朕瘦了，朕倒是不觉瘦了，反倒是觉得身体似乎是重了一些。” 的确是瘦了，但是皇上都如此说了，夏青萝也不坚持，只笑道：“那臣妾定当是觉得陛下吃得少了，想诱着陛下多吃一些。” 方龙秀一抬眉梢：“你诱着朕多吃些做什么，你应该诱着朕在你这赖着不走。” “陛下……又拿臣妾打趣……”夏青萝的脸颊绯红，支支吾吾说了一句后又往方龙秀身上靠了靠，“不过陛下有些时日没来青鸟院，臣妾……很想您。” 方龙秀想了想，道：“朕好像三天前来过青鸟院。” “可是……”夏青萝的神色有些懊恼，“臣妾不争气自己先睡着了……”她顿了顿，有些自责道，“陛下两年前就说想要孩子，臣妾想给陛下……”说到后面却是红着脸不敢再说下去。 方龙秀：“……”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少年后，夏青萝已经贵为皇后 青鸟院里幽香袅袅，宫女丫丫轻声唤醒正倚在软榻上午睡的夏青萝：“娘娘，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夏青萝幽幽转醒，那边小太子已经一路小跑了进来扎进了她的怀里。 “母后，您的病可好些了？”小太子仰着头看着夏青萝，小脸红彤彤的，额头上都是细汗。 夏青萝拿了帕子给他擦汗：“母后只是有些疲倦，无碍，倒是你，大夏天不要这么来回跑，仔细中暑了。” “母后真的没事吗？”小太子不放心，“父皇说母后病得不轻，让儿臣过来劝劝您，让您放心养病，不要乱想。” 夏青萝却道：“你父皇呢，又在逸心殿？” 小太子摇头：“昨天父皇和丞相打架，好像是不小心掉了枚戒指，现在正在到处找呢。” 429.第429章 臣妾愿意帮忙 夏青萝垂着眸子，又忍不住偷瞄方龙秀的反应。 方龙秀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笑道：“嗯，这的确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前几年方龙秀就考虑过让夏青萝抱养一个孩子，至于原因，可以让太医告诉她无法生育，又或者可以告诉夏青萝她方龙秀喜欢着国师，如今心灰意冷，不想再与后宫里任何女人再有孩子，反正夏青萝很清楚她这个皇帝心里喜欢的是谁。 不过仔细考虑一番还是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来她心里对夏青萝有所愧疚，不想再骗她，二来那段时间她实在不想考虑子嗣这个问题。 偌大后宫，方龙秀至今没有任何子嗣。盛世太平，那些大臣们没事可担心尽担心她的子嗣问题了。由于这几年来，她进后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群臣们现在已经不逼着她立后，退而求其次改催着她赶紧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更有甚者，还有人偷偷建议丞相，说是只要皇上子嗣无忧，好男风不是问题，只要皇上愿意，招男子进宫，只要不闹大，大家定当不会有任何微词怨言。 对此，在叶知秋传神色怪异地传达这个意思时方龙秀同样神色怪异。她是女子，定当是喜欢男子的，但是她只喜欢先生，即便再有其他男子进宫，即便那男子有多么像先生，不是便不是，她如何能接受。 当时她哭笑不得问了一句：“他们就不怕朕从此更是溺在那南燕宫不出来了？” “陛下不会的。”叶知秋当时垂着眉眼，“他们心里也明白陛下不会，只是他们更怕陛下从此心冷……他们只是在担心而已。” 是的，方朝一切安好，繁荣富强，海晏河清，所有臣子现在怕的便只有这一点了。大家不说，却是一致认为他们的皇上喜欢男子，更是喜欢无衣国师，如今国师一别经年再不回来，皇上的心恐怕也是凉了，所以才对那些后宫嫔妃不冷不热。 方龙秀清楚那些臣子的想法，也十分体谅他们这个臣子的担忧，她也想留下子嗣，但是那时宗亲里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当时方龙秀笑了笑：“不急，朕还如此年轻，无病无灾，你们每天的‘万岁’也不是白喊的。” “陛下，他走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叶知秋忽地说了一句，他认真地看着方龙秀，“子嗣的问题比皇后的问题还要严重，这件事不是靠时间就可以解决的。” 不止其他臣子担心，身为丞相的叶知秋也很担心。应该说，知道更多事情的叶知秋比任何人都担心，虽然他也很相信他们的皇上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不会放任这个问题不管，所以叶知秋的心情是矛盾的，于是他怀着矛盾的心情提起了长久不曾提起的人。 方龙秀倒是不知道叶知秋竟然也是这么担心的，禁言令的原意是禁止外面那些人对国师的抹黑，叶知秋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就像是禁言令对任何人都有着制约一样，叶知秋同其他人一般从未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国师。 如今叶知秋主动提起，也算是表明了他这个丞相的态度。于是当时方龙秀笑了笑，给了叶知秋一颗安心丸，她说：“丞相放心，朕心里明白得很，朕有分寸，不必忧心。” 方龙秀的话很是有效，至此叶知秋不再问她这个问题，也帮她拦住了不少臣子关于这方面的叨扰。 此刻，夏青萝同样担忧，她入宫这么多年，后宫地位最高的不是她，但是最受皇上宠爱却是毋庸置疑，皇上到后宫来青鸟院的次数比哪宫哪殿都多，但是她的肚子却是一点也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一点声响也没有。 她为自己担忧，也为皇上担忧。因为夏青萝是这后宫里比谁都清楚皇上心思的女人。 同样的，方龙秀理解夏青萝，于是对她更是体谅。 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即便是体谅，为了她自己，为了安大家的心，她方龙秀也只能继续利用夏青萝了。毕竟，她相信夏青萝，也完全可以掌控夏青萝，选择夏青萝，最为便捷与安心。 人都是自私的，方龙秀也不能免，于是她叹了口气，握住夏青萝的手。 夏青萝抬头：“陛下？” 方龙秀的神情凝重，又带着愧疚：“青萝，你能不能帮朕一个忙？” 夏青萝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陛下，臣妾愿意帮忙。” 方龙秀忽地笑了一下：“你都不问问朕要你帮什么忙？” 夏青萝微微偏头，有些不解，那模样尽乎有些天真：“难不成陛下希望臣妾拒绝？”她顿了顿，“这宫里所有人都仰仗着陛下而活，陛下每天为方朝呕心沥血，陛下在帮着所有的人，如今臣妾能帮陛下的忙，是臣妾的福分。” 这宫里许多人说“福分”，“天恩”时只是表面上的奉承话，方龙秀却能感受到夏青萝这话里的真诚。 这个姑娘是真的心善，且是真的真心。 方龙秀握着她的手微微颤了颤，于心不忍，然而，她还是说了出来：“青萝，朕暂且是忘不了先生的，然而朝廷需要朕有子嗣来安定人心，朕需要孩子，但是并不想要孩子。”特别是如果战争开始，她需要一个孩子来安定人心。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战火烧起的第二年 已经身为贵妃，却依旧住在青鸟院的夏青萝正逗着奶娘怀里的孩子：“逢秋，一会你父皇过来可不要一直哭啊。” 奶娘笑道：“娘娘，公主今天特别乖，不会哭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声。 “皇上来了。”夏青萝连忙出去迎接，迎着方龙秀进屋后连忙吩咐宫女泡茶。 “别忙，朕过来看看孩子，有些忙，一会就该走了。”天气有些冷，方龙秀进屋后解下披风，又在炉火旁暖了暖身体去了寒气才敢去抱孩子。 孩子刚接到手中，那原本还异常乖巧的孩子却是忽地大哭起来。方龙秀怔了怔，将孩子递给夏青萝，孩子立即又不哭了。 夏青萝抱着孩子，看着方龙秀恍神的模样，忽地觉得无比悲凉。 430.第430章 朕很抱歉 方龙秀说得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夏青萝却在一怔后意外地懂了，她在明白的那一刻脸上的血色褪去，脸色苍白得近乎绝望。 是真的不忍心，但是方龙秀还是继续说道：“朕需要你假装有孕，到时间了朕会给你一个孩子，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但必须是你亲生。” 夏青萝睁大着眼，无法回话。 方龙秀叹了一声。 夏青萝像是被吓着一样，猛地抽回了手，跪在了地上。 方龙秀看着她的反应，觉得自己果真是帝王心肠。夏青萝对她一片真心，她不仅一直利用着她，如今还要将她关在这宫里垂死到老，或许以后为了彻底安心，还会让她长眠地底。 “罢了，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看着夏青萝的神色，方龙秀终究还是软了心肠，她站起身准备走，“吓着你了，你好好休息。” “陛下！”夏青萝猛地抬头抓住方龙秀的袖子，“臣妾……愿意。” 方龙秀低头看夏青萝。 夏青萝拉着她的袖子，脸色依旧惨白，但是目光坚定：“臣妾一直想陛下做些什么，如今陛下需要臣妾，信任臣妾，臣妾愿意帮忙。” 方龙秀的目光闪了闪：“你可想好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用想，臣妾心里十分明白，只要是陛下提出来的，臣妾肯定会答应的。”夏青萝低下头，眼泪落在地上，“能有孩子一直是臣妾的心愿，如今能有孩子臣妾应该高兴。” 方龙秀弯腰扶起夏青萝，抬手为她拭泪：“朕很抱歉。” 夏青萝摇着头，哭成了一个泪人，却是扯着笑容道：“陛下不用感到抱歉，臣妾以后有了孩子，其他人都没有，臣妾是得了好处的。” 眼泪湿了手指，面对这样的夏青萝，方龙秀心里是无比愧疚的，然而她却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来，只重复着自己的愧疚：“抱歉。” 夏青萝哽咽着，抓着方龙秀的手哭得更厉害了，她哭了一会泪眼婆娑地看着方龙秀：“陛下，臣妾能要个女孩么？” 方龙秀有些惊讶：“为什么？”母凭子贵，要孩子为什么不要男孩？ “这个孩子臣妾会当是亲生的对待，但毕竟不是陛下的骨肉，不能混淆皇室血脉。”夏青萝乞求地看着方龙秀，“臣妾愿意帮陛下安定人心，但是陛下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以后……臣妾希望陛下以后能……” 方龙秀明白了。 夏青萝是希望他以后能想通，能有自己的孩子。方龙秀也希望自己能想通，然而即便她能想通，能看开，但是她能自己怀孩子吗？难不成她还真找一个男子生下一个孩子，然后封为太子？若是先生还在，她倒是真的可以考虑这么做。 夏青萝看着方龙秀，恳求道：“陛下，您还这么年轻，即便国师走了您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这是夏青萝在禁言令后第一次提起先生。方龙秀叹气。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她是因为先生呢？她是皇帝，即便心里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儿女情长太过任性而为，不然她当初为何要放先生自由？她没有想不通，她不过是真的有说不出的苦衷而已。只是这苦衷，如今便只有长年住在皇家寺庙再不闻世事的母后知道了。 然而，面对夏青萝的恳求，方龙秀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这和她的初衷不同，然而她是真的答应了。 安慰了夏青萝一番，又沉默地用了午膳，方龙秀没有留在青鸟院午休而是回了逸心殿。烈日当空，她站在逸心殿的屋檐上看着曾经观星台的方向。 她的心情有些乱，今天一直是乱的，需要借住一些外在因素好好平静平静。汗从脸上留下落入衣领，她没有擦，只是沉默地看着远处。 以后？以后就会想通吗？方龙秀问自己，得出的答案是不确定的，她的人生还很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哪一天她忽地想开了也说不定。 不过，方龙秀清楚地明白自己在答应夏青萝时是没有想通的，也不是因为夏青萝的恳求而答应的。 观星台已经拆了，那个人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在想起她时回来看看她？ 方龙秀知道，其实这些年来她还一直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这件事她从未对他人说起，无处可说，也觉得没必要说。她只是觉得，余生那么长，她总是需要一些信念来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的。 摸了摸肚子。方龙秀笑了笑。其实她曾经想过如果那一夜怀了先生的孩子会怎么样，但是想归想，一夜而已，如何就能这么幸运。 “陛下，下去吧。”安子夜还是没忍住去劝告。 方龙秀也没坚持，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便跳下了屋檐。 既然与夏青萝说了此事，方龙秀接下来的日子没事有事翻后宫的牌子便稍微勤快了一些，但是前往青鸟院的次数明显要多。 对于这一点，后宫里其他女人是极度嫉妒夏青萝的同时心存期待，臣子们却是稍稍安了安心，他们觉得，至少皇上还是对女人有兴趣的。 于是，后宫里便时常有妃嫔前往青鸟院，希望借此能多见见皇上谋得受宠的机会。而朝堂上，有臣子趁着散朝后的时间拉着丞相，有意无意地探听有没有机会往宫里添人的可能。 一切和和睦睦，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廷，心想着几年过去皇上终于想通了，终于肯为皇室添加血脉了。真是可喜可贺，谢天谢地！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大家还没等到后宫有喜的消息，接近年末时一场边关纠纷引起了皇上的怒火，皇帝陛下一怒之下说开战就开战！ 方朝，多少年没有打仗的方朝竟然真的要打仗了！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方朝要打仗这件事 丞相大人：其实叶某早就知道了。 户部尚书：不得不知道。 兵部尚书：同样不得不知道。 金将军：我儿子都被带走了，不能不知道。 任国舅：我儿子也被带走了，我不想知道。 某些武将：终于要打仗了！ 某些文臣：猜到一点。 某些臣子：君心难测，没想到是真的。 其余臣子：哦。 某些百姓：虽然担忧，但是有信心！ 其余百姓：什么？要打仗了？ 其他国家：什么！！！ 431.第431章 两国之战 方朝的北部有一小国，名为戎野，其实也不算小，但是作为一个游牧民族在七国之中的确是最小的。在方朝人心中那里是一个蛮荒之地，相较与方朝的繁荣富强，那里贫困得有些让人可怜。 戎野是贫困的，大家都知道。于是每年的冬季，对于那些骑着马在方朝边关掠夺资源的打秋风行为，方朝朝廷是很少管这件事的，而具有优越感的方朝百姓，除去那些边关居民，其余百姓基本上也没有想过会因为一个不高兴而去灭了那个国家。 然而，这一次，似乎是真的不同了，皇上非常不高兴，不高兴的结果是命镇守边关的刑将军直接率领方朝的将士们狠狠打了回去。 刑将军当然是非常高兴的，暂且不论他多么想打仗，就说这次边关纠纷的事情就与他有些干系。 从边关传回来的消息是戎野那边打秋风的时候杀了几个反抗的人，这其中有老人有小孩，这小孩中有他刑将军的小女。于是刑将军当然要报仇啊，他当即派了底下的小将带领着一支队伍前去报仇，结果却被戎野那边的人杀了一半，这一次当然是不能忍，但是考虑到两国的关系，刑将军没有再妄自行动，而是八百里加急直接上奏帝都。 皇帝奏折一看，当即就怒了，表示你戎野落后贫困，野蛮无礼，方朝怜悯，平时任由你们占点便宜，但如今你们杀人掠货在先，杀害我方朝将士在后，变本加厉，不知感恩，简直是恩将仇报，无论如何，我们方朝是不受这个气的。 大臣们纷纷表示不能受这个气，知道消息的百姓也纷纷表示不能不气愤，于是大家都在思考着如何让戎野那边赔礼道歉时，他们的皇帝陛下直接一道旨意下到了边关，表示刑将军你看着办，兵给你了，权利也给你，你尽管报仇，不要担心两国邦交。 一道旨意，揭开两国之战。然而这场战打得有些奇怪，按照方朝的兵力，怎么想一来应该会打一场大胜仗涨涨气势，但相反的事，战事竟然就这么一直胶合着。 这实在令人费解，于是开始有些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说什么戎野虽然是一个小国，但素来民风彪悍，民心团结，而方朝许多年不打仗，大概是骄傲自大，将懒兵散，叹道，方朝真是安于现状，不进则退。对此，甚至有人借机传播方朝不该恃强凌弱，职责方朝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龙秀听到这些传闻时冷冷一笑：“什么时候方朝衰败了，等到其他国家骑到我们头上时，不知道那些不知所谓，整天只知道高谈阔论的人会再说些什么。” 叶知秋道：“但是刑将军这么做似乎也不太好。”他顿了顿神色实在说不上赞同，“既然有实力，应当早点结束。” “将在外，朕这个君王不想过多干涉。”方龙秀笑眯眯道，“不过，朕倒是挺喜欢他这个做法，反正大家都认为我们只是想教训一番戎野，那我们耐着性子多打几场，让那些纸上谈兵的年轻将士亲自上上战场也没什么不好，把每一次练兵都当成上战场，总比到时候烽烟四起，送他们上战场便是送死要好。” 叶知秋嘴角抿了抿。 “丞相是修道之人，不是战场上的将军，朕也如此，所谓用人不疑，刑将军既然有想法便照着他的想法来，不影响大局就好。”方龙秀在书桌前铺开地图，手指点着戎野的所在：“这只是一道开胃菜，还早着呢。丞相既然在朕身边便只能是丞相，那些修道之人的慈悲心怀在战争中不合适。” 叶知秋叹了口气：“臣明白。” “明白就好。”方龙秀笑眯眯地在地图上看了又看，询问道，“丞相，你说戎野之后，接下来动哪一国比较合适？” 叶知秋看了看，又沉默了片刻，道，“臣不懂，陛下可召集兵部尚书与其他将军商讨。” 方龙秀笑：“你对哪一国的印象不好？” 叶知秋想了想：“东南方的倭本，听闻那里的渔民经常受到打扰，且手段残忍。”顿了顿，“但是方朝的水军偏弱。” “一个北部，一个东南，相隔这么远，倒是有些意思。”方龙秀摸了摸下巴，“不过先拿下似乎也不错，可以考虑。朕也看河本很不爽。” 叶知秋：“……” 方龙秀将地图收起：“拿下戎野其他国家肯定会有所戒备，但是刑将军这么一出，倒也是一个迷惑人的法子，只是戎野一旦拿下，拿下第二个国家的速度就不能再这么随意了，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确定方朝的野心了。” 叶知秋点头：“到时候就是真的烽烟四起了。” 方龙秀点了点头，脑子里忽地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戎野无条件投降之前 一场交战结束后，一位校尉脱下头盔后走到一位坐在篝火边的士兵身边坐下。 “怎么了，不高兴？”他问了一句，又接着问了一句，“受伤没有？” “我又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身边又有人护着，哪有这么容易受伤。”士兵抹了把脸，清俊的脸上的确是不高兴的，“话说回来，凭什么你是校尉，我任承欢却连一个千夫长都不是，姓刑的那家伙就是看不起我是吧！” “因为你明显不喜欢战争。” 任承欢不屑道：“我当然不喜欢，打打杀杀有什么好，我任承欢生来就是任家的宝，又不是你金谨言，你需要军功改变现状，我可不需要。” 金谨言神色冷清：“的确……不过，就算不是这样，我也喜欢打仗。” “那可真是恭喜你，接下来会有很多年的仗要打。”任承欢看着星空，叹气道，“我们的陛下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金谨言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道：“这种事不要乱猜。” “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一定是这样。”任承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比你聪明。” 见对方如此，金谨言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你的确很聪明。” 432.第432章 野心君王 北部的战争持续了几个月，大大小小打了不下十次规模不等的战争，于是大家全部在议论和关注着这一场战事。 在这场议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何处传来一种说法，有人说方朝在练兵，明明戎野已经有了议和的意思，但是方朝完全没有理会。 这一说法引来了不少非议，有人指出即便是强国也不能这样玩弄小国。还有人说，这是谣言，因为兵贵在神速，战场不是儿戏，这样胶着着，大抵是戎野不服输的野性，以及方朝多年没打仗的缘故。 然而，就在这议论纷纷中，与戎野历经半年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边关传来消息，戎野可汗被掳，整个戎野无条件投降，对方朝俯首称臣。 消息传回，举国欢腾。 让你戎野过分吧，让你们说方朝的将士们退步了吧，这次我们便让你们看看，方朝有没有能力教训你们。你看，这不原来只是教训你们，你们不当回事，被我们直接灭国了吧。这是大部分方朝百姓们的想法，他们不需要深究事情的真相与原由，他们只是坚信着方朝的富强，以是方朝百姓为荣。 而其他国家就没那么高兴了，平衡了几百年的和州七国突然就少了一国，这怎么能让人安心？于是他们密切注意着方朝的下一个举动。 不过，就在有人猜测方朝会继续发动战争时，方朝后宫传出有喜的消息，而方朝军事方面似乎就真的偃旗息鼓起来。 大家心想，难道方朝真的只是被戎野惹怒了，一时松松筋骨拿下了戎野后给大家一个杀鸡儆猴的警号？ 然，事情似乎并非如此，再一年春，春风吹遍千山绿的季节，方朝突然宣布对倭本开战，缘由是倭本在方朝海域打劫了方朝的商船。方朝皇帝表示，这倭本不吸取前车之鉴，挑衅方朝国威，这绝对不能忍，开战！ 若是对其他国家就这么一怒开战百姓兴许还要问问为什么，但是倭本借着海域一向猖狂，百年来不知道惹了多少众怒，于是这次开战，方朝百姓表示，皇上英明！ 不过，隔着汪洋水域，倭本这一仗打得辛苦，战事从春季到夏末一点赢得迹象也没有，方朝的战船在海洋上与岸上的倭本僵持了起来。 “还是早些结束比较好，到了冬季条件对我军会更加不利。”方龙秀看着前方传来的情报自言自语。 叶知秋坐在一旁喝着茶：“陛下早该想到这个结果，毕竟倭本虽然不是其他六国最弱的，但是打起来毕竟棘手。” 方龙秀点头：“我朝的水军力量还是弱了，啧……即便早有准备，这一仗也很辛苦。”她顿了顿，冲着叶知秋一笑，“丞相修为高深，若是去一趟倭本定当有很大的帮助。” 叶知秋面不改色：“陛下恕罪，臣早先就说过，支持陛下是一回事，但是亲自参与又是一回事。” “朕说笑而已。”方龙秀摆了摆手，“这尘世的战争，你们这些修道之人的确不适合参与。” “陛下体谅就好。”叶知秋沉默了片刻，看着转身去看地图的方龙秀问道，“陛下先前说过第二个国家要迅速拿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选择攻打倭本？陛下难道是觉得其他国家会在这个过程中继续采取观望态度？” “也说不定啊，没准有人就是这个态度，小的国家想着自保，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不敢轻易招惹我们，有的国家想着坐收渔翁之利，还有人想借机看看我们方朝的军事力量到底如何？朕先前就说过，六国一开始就哪能一心。” 方龙秀眨了眨眼，“丞相，朕有预感，这倭本被我们拿下了，恐怕其他四国才会真正采取措施。” 叶知秋：“陛下这么肯定？” 方龙秀：“朕有预感，丞相，这几百年来，方朝属于强国，一直扮演着一个和平稳定的象征，这种情况下，不仅方朝的百姓会慢慢被和平腐蚀，都是人，其他国家也定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叶知秋：“……”和州七国和平相处这么久，就算有纷争有打仗，那也没有哪国冒然打破平衡，谁能想到一向主张和平的方朝会出现一个想着吞并其他六国的野心君王。 方龙秀突然说道：“丞相，没有野心的皇帝虽然可能是个好皇帝，但肯定不是合格的好皇帝。” 叶知秋沉默了片刻，道：“陛下是因为野心吗？” “不是。”方龙秀没有任何隐瞒，“朕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叶知秋明白方龙秀说的是真的，似乎是开始打仗了，说到战事方龙秀才是神采奕奕的。他想了想：“倭本那边没有问题吗？” “会辛苦一点，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方龙秀摸了摸下巴，“有挫折也好，不要以为攻下了一个戎野就觉得天下无敌了。” “看样子一切都在陛下掌握中，那微臣就不操心了。”叶知秋站起身，“那么微臣就静待胜利的消息了。” 方龙秀笑，志在必得的语气：“当然。” 战争继续僵持，而在丹桂飘香的季节方朝后宫的夏贵妃为皇上增添了一位公主。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与倭本的战争期间 “你现在已经是校尉了，为什么还不开心？”金谨言来到海边，抬手拍了一下坐在岩石上的人。 “可是你已经是将军了。”任承欢支着下巴，“虽然现在将军的等级不高，但好歹已经是将军了。” 金谨言挑眉：“这是你不开心的原因？” “才不是！”任承欢冷哼一声，“我不喜欢打仗，想回帝都，但是我家老爷子说了，日后任家想在帝都继续保持地位，我就必须趁着这次机会建功立业。”他叹了一声，“可是我啊，天生就是个纨绔子弟，喜欢的便是那纸醉金迷的生活。” 金谨言：“我不喜欢。” 任承欢：“真是可惜。” 金谨言：“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不同路。”任承欢仰着脑袋看金谨言，“从我们被皇上派去军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夜色中金谨言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道：“不过我们现在是一路的。” 任承欢撇嘴：“不知道皇帝陛下在搞什么鬼。” 433.第433章 臣不同意 虽然不是皇子，但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朝廷依然是高兴的。为此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皇帝陛下说，这场庆祝也是为了正在打仗的人提前庆祝。 就像是为了响应皇上的话，随后方朝的水军成功登陆占领了倭本的一片海岸，随即后援到来，继续往岛内攻击。两个月后海边传来胜利的捷报，倭本君王自杀，皇室成员出逃倭本附属岛屿，方朝大军占领倭本后派出一队精兵追捕倭本重要在逃人员，同时朝廷派出官员出海到倭本进行战后的抚慰和管制后续。 “丞相，打胜了容易，最困难的还是之后对战后国家百姓的治理，而这方面，实在是劳烦丞相操心了。”方龙秀在逸心殿摆了个小宴，又亲自为叶知秋斟酒。 叶知秋连忙站起身双手捧起酒盏：“陛下严重了，这是臣该做的事情。” 方龙秀情真意切：“绝对没有严重，丞相这些年来不知为朕分忧了多少事情。” 叶知秋：“那也是陛下相信微臣。” 方龙秀的确是很高兴，眉眼异常舒展：“朕想，丞相对政事如此熟练，帝都只要有丞相坐镇，那定然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叶知秋的眼皮猛然跳动了一下，灰白的发丝从眼前滑过，他抬手拂了一下，片刻间便是眉头紧皱，大觉不好，握着酒盏抬眼看向方龙秀：“陛下……又想做什么？” 方龙秀坐回位置，给她自己也斟满酒，呷了一口，没事人似的一笑：“之前朕就同丞相提起过，倭本攻占之后，剩下的四国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叶知秋不为所动：“这和陛下没什么关系。” 方龙秀：“若是他们——” “若是他们合纵对付我们，我们也可以连横瓦解他们的联合。”叶知秋很是直接地打断了方龙秀的话，一针见血道，“这个过程陛下只管在帝都掌控大局拿主意，具体事宜自然有其他人来完成，所以陛下应当没有离开帝都的理由。” 被人直道心迹，方龙秀也不尴尬，反倒哈哈大笑：“真是知朕者，丞相是也。” 叶知秋沉着脸，没什么好脸色：“臣一点也不想知道。” 方龙秀立即叹气道：“丞相，你懂朕的，若是连你都不支持朕……唉，朕在这宫里实在是待得无聊。” “陛下若是觉得无聊，大可出宫出去散散心，但是方朝不允许陛下冒险。”叶知秋顿了顿，“特别是这种特殊时刻。” 方龙秀连忙道：“朕很强，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者，这种时候正是建立威信的好时机，可以更好得统治七国。” 叶知秋将酒盏重重一放，完全不心软不领情：“身为方朝的王你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战场建立什么威信，你这纯属在胡闹！” 臣子这么无礼，方龙秀此刻也没放在心上，只失望地叹气道：“如果朕连丞相都无法说服，这其他大臣更是不能理解不能说服了。” “即便陛下能想法子说服微臣，也说服不了其他大臣，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叶知秋有些动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明白方龙秀为什么想去，然而这样的行为还是太冒险了。 “臣也是不会同意的。”叶知秋强调道。 他知道方龙秀的心已经冷了，他需要出去走走，去做能让他重燃热血的事情。叶知秋原本应该同意应该支持，但是他更怕如果连打仗这种事都无法点燃方龙秀的血，那么方龙秀此后会不会真的沦为一个没有心跳的皇帝，成为一个真正的统治工具，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一切索然无味地麻木活着？ 或许做皇帝本就是孤独的，但是方龙秀在不孤独后失去拥有，那么会更加孤单。叶知秋并不想这样。 方龙秀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下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道：“如果朕说服了其他大臣，丞相会不会答应？” 叶知秋无奈又愤怒：“陛下！” “丞相先别着急，或许等到那个时候丞相会答应也不一定。”方龙秀喝完酒盏中的陈年佳酿，有些落寞地笑道，“朕虽然是出于无聊，但也的确是因为有这个需要，不是必须，但只要是需要，那朕也算不上胡闹。” 叶知秋不说话了。 方龙秀没了胃口，站起身：“朕要去青鸟院看逢秋公主，丞相要一起去吗？” 叶知秋摇头，站起身行礼告辞：“谢陛下邀请，但是臣还有其他的事，该走了。” 方龙秀让人送了送叶知秋，自己跺着步子慢悠悠去了青鸟院。 到青鸟院的时候方龙秀并未让人通报，房门未关，她很自然地走进屋里，看见夏青萝正伏在案几上描绣花的花样，一旁的摇床上孩子睡得正香。 直到方龙秀走到身边遮挡了不少光亮夏青萝才意识到身边有人，她猛然抬头，发现是皇上后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嘘，小声点。”方龙秀扶起夏青萝，又指了指摇床里的孩子，“别吵到她。” “刚睡着，一时半会轻易醒不来。”夏青萝伺候方龙秀在榻上坐下，“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陛下喝酒了？可是用过晚膳了？” 方龙秀拿起一旁案几上的冷茶喝了一口：“心情不错，与丞相饮了几杯。” “陛下，使不得，那是喝剩下的冷茶。”夏青萝见方龙秀喝她剩下的冷茶，连忙转身要去倒茶。 “别忙了，朕就是想过来坐一坐，与你说些事情。”方龙秀拉着夏青萝坐下，又看了眼孩子很快移开目光，“顺便看看逢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倭本战争胜利之后 “你总是不开心，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迎面吹着咸湿的海风，金谨言将一串烤鱼递给发呆的任承欢。 “你以前也并没有这么沉默。”任承欢接过烤鱼咬了一口。 金谨言问：“你说我们之后是会继续留在这里收尾还是转战其他地方？” 任承欢吐了一口鱼刺：“我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我们恐怕在这里待不长久，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调在同一处。” 金谨言看着与天同色的漆黑海面，道：“会的，我一直相信。” 434.第434章 御驾亲征 陛下找她有事？夏青萝眼中露出不解。 方龙秀沉默了片刻，问：“你想不想掌管后宫凰印？” 夏青萝目光一震，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可以说是不明所以所以无法立即回答。 “以你对朕的情义朕原本该封你为后，但是……”方龙秀顿了顿，接着道，“朕不能封你为后，但是可以给你后宫最大的权利。” 夏青萝沉默了一番，问：“为什么？”知道陛下不立后的原因，但是为什么突然要给这么大的权利给她？ 方龙秀：“你心地善良，又不喜与人争，朕在宫里的时候可以时刻护着你，但是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为什么会不在宫里呢？夏青萝心里一紧，手指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了一团。她想问，但是想了想还是直接应下了：“好，臣妾明白了。”为了孩子，为了陛下，臣妾也不会出事的。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加痛苦。 不过，尽管夏青萝不问，但还是很快在不久后知道了原由。 方朝大军占领倭本不过一个月，赵国便联合邻邦西延一起对方朝展开了攻击，而陈国与楼北另两国虽没有出兵，但是却重兵警戒，牢牢牵制着方朝东北两大方向。 方朝大军同时出兵赵国，西延，大战爆发，烽烟四起。朝廷前所未有的忙碌，后宫再无人问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远方的战场上。即便方朝有自信打胜仗，但是四面环敌的战况还是让人时刻紧张万分。 而就在与赵国，西延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火热之际，皇帝陛下竟然表示他要御驾亲征！ 一石惊起千尺浪，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同意，就连后宫的妃嫔也在内心呐喊不可以。 大家纷纷表示皇上的安危那是重中之重，使不得半点马虎，现在陛下竟然要御驾亲征，战场上刀剑无语，御驾亲征，那是万万不准的！ 又表示，皇上到如今连一个可以继承大业的子嗣都没有，万一出了意外，那该如何是好？就冲着一点，御驾亲征，绝对不行！ 再表示，方朝兵马强壮，根本不用皇上御驾亲征鼓舞士气，打胜仗那只是时间的问题，皇上只要好好待在宫里等待胜利的捷报即可。御驾亲征，那是完全不用也不行！ 又说……总之，臣子们纷纷谏言，找出千万般理由，难得万众一心，就是不同意皇上要御驾亲征的愿望。 方龙秀晓之以理，将目前战况分析一通，比如若是不加快速度，以雷霆之势结束赵国，西延的战争，让战事长时间处于僵持状态，会给作势观望的陈国和楼北认为有机可趁，还会给已经被攻占的戎野和倭本死灰复燃的希望。 然而，大臣们并不买账，表示其实也没问题，立即加派兵力。 这条不行，方龙秀又亲身证明，在奉天大殿前的广场上将一拥而上的几位武将打得落花流水，表示她这个皇帝武力值很高，足够保护自己。 然而大臣们还是不买账，他们表示一个人身手再了得，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是没有保障而言的，万一陛下出个意外，他们这个臣子都不用活了。 如此一番又一番的争论，方龙秀终于失去耐心，怒了，一拍龙椅道：“哪里有这么多意外！你们就不能盼朕一点好！” 群臣立即跪下：“皇上息怒，皇上三思！” 息怒什么！打仗是她决定的，要统一七国也是她的意思，凭什么这都消灭两个国家了，她还没上过战场！ 方龙秀瞥了眼叶知秋，那家伙站得笔直，他肯定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一手搞得鬼，不然她一向得臣子的心，如何现在一个支持她的人都没有！ 简直是太过分了！ 方龙秀垂在眼前的旒珠相撞发出轻微的玉石声响，她深深呼吸，心想既然费了那么多唇舌都没用，那就别怪她跟着过分了。 “咳……”方龙秀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道，“你们不是一直计较朕的子嗣问题吗，如果这次你们同意朕御驾亲征，那么朕归来后日/日夜夜就待在后宫，保准你们很快就会有太子的人选。” 群臣愕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方龙秀很满意这个效果，继续厚着脸皮道：“不答应，那么子嗣的问题你们就继续担心吧，反正朕一直都不着急，你们继续等着。” 群臣：“……”他们的皇帝陛下怎可如此不要脸……咳，如此胡闹，用这等问题威胁他们，这不是耍赖吗！ 方龙秀语气一转，打着商量道：“朕就是过去瞧瞧，绝对不会以身犯险，去的时候也会带上精兵，带上安子夜他们几个影卫随身保护。”到时候去了，谁能管朕。 群臣之中开始有人动摇，有人看向了叶知秋叶大丞相。 方龙秀打了个哈欠：“朕实在是无聊，你们若是不答应，朕便去大选美男入宫玩乐……啊，对了，皇后之位不是一直空着么，要不要找个文武双全的美男补上，各位大臣家中可有符合条件的公子，可愿送进宫来？” 群臣：“……” 方龙秀站起身：“反正朕也闲着，不若便去各位大臣家中拜访一趟？” 群臣：“皇上！”皇上这是逼着他们把他变成一个招人非议的昏君啊！ 方龙秀似笑非笑：“这么说是答应了？答应朕御驾亲征，还是答应朕——” 叶知秋语气不悦：“皇上！” “丞相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又是修道之人，十分符合朕的胃口，不若这皇后之位……”方龙秀顿了顿，觉得自己这样的确是过分了，于是摆了摆手道，“朕已经决定了御驾亲征，如今也和各位商量了一番觉得可行，众爱卿不可再劝！”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皇上说丞相符合胃口 某臣子：皇上果然还是好男风！ 某臣子：果然是好修道之人！ 某臣子：果然是忘不了无衣国师！ 某臣子：果然这皇后之位注定空缺！ 某臣子：其实丞相也不错！ 臣子们：滚！ 丞相：方才在说什么？ 某臣子：呵呵，开玩笑，绝对只是开玩笑！ 435.第435章 到达前线 什么可行？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行好吗！皇帝陛下您这是单方面宣布，您这是耍赖！眼见着皇上退朝离开不听劝，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神情绝对不怎么好的叶大丞相。 叶知秋一句话也没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群臣：“……”丞相大人真生气了。不过，生气是自然的，皇帝陛下刚才的话当真是称得上调戏啊。 这一场商量与劝告自然是无效的的，然而当方龙秀觉得此事当真不可行时，叶知秋竟然答应了！方龙秀惊愕，要知道叶知秋不答应，她就是任性霸道那也要考虑可不可行，毕竟如果她跑出去，后方没有叶知秋这丞相坐镇住持大局她还是不敢这么胡闹的。 若是叶知秋当真跟她较劲不答应，方龙秀最后也只能放弃。这是方龙秀原本的想法，而实际上她差点就默认了这个结果。如今丞相一朝答应，还真是让人喜出望外不敢置信。 得到这个消息时，方龙秀将折子一放，当机立断：“安子夜，吩咐人快去准备一切出行事宜。”免得到时候叶知秋一个想不通反悔了怎么办，这可不行。 方龙秀的御驾亲征并没有搞得很是隆重，一些场面的仪式后，方龙秀便在帝都百姓的目送下带着一队骑兵和四名影卫直往前方战场。 方龙秀的心情是雀跃的，上一次心跳加快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一身暗红劲装骑在马上，策马行驶，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陛下这么高兴，比属下想的还要期待。”安子夜紧跟在身边，忍不住说了一句。 方龙秀嘴角一扯：“朕有这么明显？” “不能再明显。”安子夜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陛下不是已经出了宫又在百姓面前实在不好反悔，属下相信丞相大人一定会反悔的。” 方龙秀哈哈大笑：“看来丞相不怎么高兴的神情也很明显。” 安子夜：“因为陛下太高兴了。”其他大臣可能还会相信陛下不会亲自上战场，但是您这般高兴，丞相大人知道您一定会不顾劝说亲自上战场的。 但是丞相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什么又要同意陛下出来呢？大家心里都明白，知道只要丞相坚决反对，皇上最后肯定会放弃的，毕竟皇上并不是那么任性，相反，陛下很能顾全大局。 安子夜想不通，就像他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这么期待打仗，为什么会这么想上战场。严格来说，皇上是一个文人，为什么比武将还要期待上战场？ 唉，责任重大。安子夜只要想到皇上会上战场，负责皇上安危的他便觉得头疼。 快马一路疾驰，并未过多休息，原本计划一个多月到达战场，最后却是不到一个月便到达了与赵国对战的前线大本营。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列队欢迎方龙秀的队伍很热情，但相比热情，他们更好奇他们年轻的君王是什么模样，这个胆敢发动七国战争，想着统一七国的君王是什么样的。 方龙秀早在接近营地前梳洗换衣，此刻她穿着红衣铠甲，一路驱赶疾驰而来，与马蹄扬起的千万尘土中勒马停下。 “免礼！”方龙秀的声音不大，却是用内力将声音传播开来，让在场的每一个将士都能听到。 “谢皇上！” “谢皇上！” 两列的士兵起身，盔甲声，跺脚声融合成一声，气势磅礴，十分壮观。他们目不斜视，却都在余光偷偷打量驱着马慢慢行驶在队伍中的皇上。 这一看顿时忍不住吸气，心里千万般感慨！ 他们的皇帝陛下也太年轻吧！这鲜衣怒马的模样，完全是公子哥闲庭慢走看尽帝都花的架势。这么年轻，这想统一七国的野心难不成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还有，皇帝陛下那脸也太俊秀了吧！这简直和他们这些糙老爷们是云泥之别啊！这当真能上战场，这御驾亲征别说是来看热闹的？ 还有皇帝陛下身边带着的那几个年轻人，是来伺候日常生活起居的吗？皇帝这么娇贵，以后即便要上战场，不会要专门派人在身边保护着吧，大家这样能专心杀敌吗？ …… 于是大家这么远远地瞄一眼，纷纷觉得他们皇帝陛下还是过来看看就行，不要干涉战事，不要上战场最是好！ 方龙秀骑在马上，内心澎湃，脸上却摆得冷清。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果然是和帝都那些没怎么见血的士兵是不一样的。 这些士兵在战场上厮杀过，身上有血气有煞气，有着勇敢面对生死的勇气，她身处这些人当中心情就无比畅快，好似她生来便该是这里的一份子。 不错不错，都是方朝的好儿郎！方龙秀骑着马看着，为这些将士感到无比自豪。 “末将金昆参见皇上。”金将军带着一群人在营帐前跪下迎接。 “金将军客气了，这里不比帝都，无需如此多礼，那些冗杂礼节能免就免，简单些较好。”方龙秀从马背上跳下亲自扶起金将军。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帝都 叶知秋站在城墙上，看着安子夜飞鸽传回来的消息，神情不是那么好看。 一旁户部尚书道：“皇上可是到了？” 叶知秋点头：“到了。” 户部尚书感叹道：“还真是快啊。”顿了顿，“大人最后为什么又答应皇上御驾亲征了？” 叶知秋：“皇上对战事分析得有道理，身手这么好，叶某不担心。” “这不是大人的真心话。”户部尚书摇头。 叶知秋沉默片刻，道：“皇上的血冷了。” 户部尚书点头，一会后又问：“大胆一问，丞相心里把皇上看成什么？” 叶知秋没有隐瞒：“皇上，看着长大的孩子。”忽地笑了一下，“叶某对他有信心，只是去了战场还是有些担心。” “丞相倒是很少这样表露真心。”户部尚书笑了一通后安慰道，“丞相定当也交待了那些将军看着皇上，不用担心。” 叶知秋：“皇上去了金将军那里。” 户部尚书：“……”谁都知道，金将军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几乎就是盲目崇拜，不怪丞相得到消息后就一直皱着眉。 436.第436章 金谨言 这金将军是老熟人了，与赵国的战事开始后才从帝都调到这里来的，如今他是这里的老大。方龙秀这么多站点没去，首先到这里来，便是因为这些老将军中，她与这金将军算是最熟的。呵呵，熟人吗，她要干什么还是方便一些。 金将军看到方龙秀，那是无比高兴激动，就差热泪盈眶了，连声道：“是，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与那些长年镇守边关的将军不同，他比较了解皇上，不怎么担心皇上会乱来，皇上深明大义着呢，人又好，肯定不会乱来，丞相大人来信嘱托完全是太过担心了。 方龙秀瞥了眼金将军身后的人，首先入眼的便是面庞愈加硬朗的金谨言，他是金将军的儿子，不过是庶出，且在家中不知为何十分不受宠，不知道这些年的历练，金将军有没有对他这个儿子有所改观。 “金将军，听闻你的儿子金小将军颇有你的风格，这些年来立功不少。”方龙秀笑着道。 金将军瞥了眼金谨言，目光有欣慰，但很快一闪而过后是复杂的神情，他笑了笑：“皇上赞誉了，少年人嘛，冲动惹事，没闹出事末将已经很高兴了。” 方龙秀：“少年人嘛，血气方刚是好事。” 金将军：“……”皇上，您好像比他还小，您就十分沉稳。 当然，以后金将军会发现，少年人果然都是血气方刚的，他认为十分沉稳皇帝陛下并没有那么沉稳，他的一颗心脏差点被陛下吓得停住跳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方龙秀在金将军眼里那是千好万好！于是他十分热情又尊敬地将方龙秀迎进了大帐内。 金将军将皇上迎进了大殿，外面的士兵却是一脸惊讶纷纷表示不能接受这样和蔼的金将军。 那是金将军吗？是那个每天黑着天，跟阎罗王一样的金将军？这一脸和蔼可亲，跟家中老父一样亲切的是金将军？确信不是被人顶替了？ 要不要画风差别那么大！这是士兵们的心里的话。于是队伍散开后，有胆子大的千夫长拉着金谨言道：“金小将军，我们的金将军有点奇怪吧？” 金谨言回想了一下，想到在他面前从未露出那样和蔼神情的父亲大人，沉默了片刻道：“我也没见过。”从小到大，一次也没见过。或许……是见过的，但肯定不是给他的。 千夫长又问一旁的任承欢：“任校尉，你见过吗？” “又不是我的父亲大人。”任承欢咧嘴一笑，“不过我以前见过皇上。”当真是记忆深刻，不过一眼，他便被自己的父亲大人一脚踢晕了过去。 任承欢将金谨言往一旁一拉，道：“谨言，皇上是不是有许多妹妹？” 金谨言：“怎么？” “皇上和我以前调戏过的一个姑娘有点像。”任承欢道。 金谨言不以为意：“哪个？你调戏过的姑娘数也数不清，你是不是记错了。” “就是那次调戏后，我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还被绑着去宫里负荆请罪，最后我们两个都被丢进兵营折磨的那一次！”任承欢有些激动，“那个红衣姑娘，让你去抓人还没抓到的那一个，老子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亏，我能忘记嘛！” 金谨言的神色变了变：“如果当真有关系，你最好不要再提。” 任承欢翻白眼：“我当然不会当着皇上的面提！我又不傻……不过，我是真的好奇，哎，别说我当时是调戏了一个公主啊。” “呵，你还挺自豪。”金谨言不再搭理他，掀了帘子进了大帐。 他一进去，正与皇上交谈甚好的金将军正好看过来，立即摆了脸道：“磨蹭什么，怎么还没给皇上上茶？” “来了。”正好进来送茶的士兵刚到，金谨言接了茶盘亲自端了过去，“皇上，请喝茶。” 一旁安子夜先接过，检验了一下才递给方龙秀：“陛下小心烫。” 金谨言看在眼里，他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是同样觉得皇上御驾亲征只会增加军队的麻烦，这种时候来，有些胡闹了。 金将军道：“皇上长途跋涉而来，休息的军帐已经准备好了，皇上还是去休息一会吧。” “也好，赶了这么久的路的确是累了。”方龙秀端着茶杯喝一口，“那朕便去休息了，不打扰金将军。” 金将军站起身：“末将送皇上过去。” “将军事务繁忙，不劳烦了。”方龙秀笑眯眯地看向金谨言，“就让金小将军带朕过去吧，有什么事朕也好直接同他讲。” “是。”金将军扭头看向金谨言，“好生伺候着。” 金谨言点头，看向方龙秀：“皇上，请。” 方龙秀到了休息的营帐，大概看了一番里面的布置后道：“在床上加上两层床帐，没有遮光的朕睡不着。”没有床帐，她轻易都不敢脱衣服睡觉，这里是军营，都是男子，她总归要小心些。 金谨言：“是。” 方龙秀又道：“浴桶，还有两道屏风。”在军营洗澡是个问题，看来洗澡的速度要更快了。 方龙秀又陆续提了些要求，金谨言都依依应下了。他觉得来了军营还有这么多要求，果然是太娇贵了，不该来这战场。 这是金谨言最初的评价。不坏，但也不好。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当皇上来军营有一段时间后 一次战后归来，大家一起举办了一次小小的庆功宴。彼时，方龙秀这个皇上已经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平时也没怎么讲究礼仪，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任承欢看着洗了澡就用布条绑着湿发的方龙秀，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您是不是有一个与您十分相像的妹妹？” 方龙秀眉眼一挑：“怎么？想当驸马？” “当然不是！”任承欢连忙摆手，“臣就是觉得皇上您特别像臣见过的一位姑娘。” 方龙秀将茶碗一放，脸色一摆：“任承欢，朕看你是不知死活，死性不改！来人，拖下去，二十军棍！” 当门外传来任承欢的惨叫声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不是开玩笑的。说打就打，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方龙秀却是一笑：“朕就是特别讨厌别人拿女子与朕比较。任大公子在帝都纨绔惯了，朕觉得需要管管。” 众人纷纷点头，并记住了这一点。 437.第437章 伯乐 金谨言对方龙秀的初印象总体来说是不好的，也许是因为方龙秀的诸多要求，又或者最大的原因便是金将军，他父亲大人对皇上那般好的态度。 只是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个皇上真的很随和，与士兵们在一起时也没什么架子，一起吃饭一起早起训练，没事还一起较量。 不过，再随和，许是骨子的骄傲，皇上从来不会和大家一起去河边洗澡。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他看见皇上和士兵们较量，七八个士兵一拥而上却连皇上的衣角都没碰到时他就知道皇上绝对不是来玩的，皇上他想上战场杀敌！ 皇帝陛下在士兵面前随意自然，在他父亲面前却依旧是帝王模样，皇帝在一点点融入这个军营并试图了解更多阵前对战的具体事宜，然而父亲大人还是不知不觉，天真地认为皇帝陛下只是来监察，只是来观看的。 金谨言拧了拧眉，很想提醒他的父亲大人，丞相肯定比您了解皇上，皇上没有父亲大人想得那般体恤您的难处，既然丞相提醒了，自然是因为有必要的。 走进营帐，看见父亲大人正在热心地给皇上讲解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山貌，金谨言行了一礼：“参见皇上。”顿了顿看向父亲大人，“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前去发号施令了。” “皇上，这片区域地形复杂，有些难记是正常的，皇上不必着急。”金将军有些意犹未尽地站直身，“臣去阵前了，皇上就留在营帐安心等待吧。” 方龙秀微笑点头：“好，朕等着金将军凯旋归来。” “定当凯旋！”金将军戴起头盔，看向金谨言，“留在营帐好好保护皇上，不得出一点差错！” 金谨言：“是。” 金将军出战了，方龙秀走到营帐前看了眼安静下来的营地，招了招手：“安子夜。” 安子夜：“陛下。” 金谨言皱了皱眉，不知道父亲大人一走，皇上就要做什么。他奉命保护皇上，定当也不能让皇上乱来。 方龙秀快速地与安子夜低声耳语了几句。 安子夜：“陛下，三思。” 方龙秀目光一凌：“别废话，快去。” 安子夜叹着气出去了。 金谨言想了想，以防万一想跟出去看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皇上身边这几个人并不是特意过来伺候人的，他们平时各各身手了得，神出鬼没，特别是这个安子夜，他若想在军营做点事情其他人恐怕真是防不胜防。 “金小将军，请留步。” 金谨言正想出去，皇帝陛下就开口了。 “皇上有何吩咐？”金谨言叹了口气，知道不得不留下。他只希望皇上不要太过乱来。 方龙秀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指桌子上的茶杯：“给朕倒杯茶。” 茶水很烫，金谨言倒好了递过去：“小心烫。” 方龙秀接过茶杯：“金小将军倒是细心人。” 金谨言谦卑一笑不敢随意接话。皇上在士兵们面前很是随意，但不代表真的可以乱说话，前些天的任承欢拿皇上与姑娘相比就被狠狠打了一顿便是一个例子。当然，那也是任承欢找打。 方龙秀端着茶杯吹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沫子：“对朕发动战争有什么看法，说真话，朕比较喜欢听真话。” “不敢说是不是最英明的决策，但是微臣觉得很好。”金谨言毫不露怯，因为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 方龙秀微微一笑，问：“是喜欢在帝都的日子还是喜欢战场上的生活？” 金谨言真诚道：“战场。” “这就好。”方龙秀哈哈一笑，“看来朕当初特意把你送进军营磨练，又特意将你送到前线是对的。” 金谨言微微一惊。和任承欢一起被送进军营惩罚他知道是皇上的意思，但送到前线战场不是丞相的意思吗？ 方龙秀喝着茶笑眯眯道：“这么说你得感谢朕对你的赏识。” 能进战场能走到这一步他的确应该感谢皇上，于是金谨言屈膝跪下：“微臣叩谢皇上。” “朕就知道你是适合战场的，帝都那些无聊又没有目标的日子不适合你。”方龙秀放下茶杯站起身，“陪朕去外面走走。” 金谨言立即警戒起来，毫不犹疑道：“皇上，您不能出营地。” 方龙秀坦然道：“只是让你陪朕去瞭望台看看外面的战况。”她顿了顿笑道，“怎么，朕也算是你的伯乐了，不好奇朕是怎么看上你的？” 只是去瞭望台，如此没什么不可。再者，他的确好奇，很好奇皇上怎么会注意到他这么卑微的存在。金谨言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跟着出了营帐。出了营帐没几步便遇到了任承欢。 “参见皇上。”任承欢笑着行上一礼后问金谨言，“不在营帐待着，这是去哪啊？” 任承欢身份特殊，不能出事，一般能不让他出战便不出战，幸好他也不执着出战，只偶尔跟着金谨言去战场打个圈。 金谨言看了眼连盔甲都没穿，只松松系着青衫的任承欢，皱了皱眉：“去瞭望台……你这像什么样子，还不去换了。” 任承欢很少上战场，平时参加战前讨论时偶尔出的主意倒是很有用，顶着校尉的虚职做着参谋的事。但是即便是这样，皇上在这里，穿着如何能这么不讲究。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不久后，当金谨言答应跟随方龙秀离开 “没想到你真的会离开这里跟随皇上前往下一个战场。”任承欢抖着缰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金谨言。 金谨言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要跟过来？” “我跟着皇上迟早都会回去，你跟着皇上迟早会留在战场再也回不去。”任承欢冷笑一声，“真是愚蠢，几句话就把你骗得如此为他卖命。” “你不懂。”金谨言淡淡一笑，“他是一个好皇帝。” “怎么定义？”任承欢嘲笑道，“在他没有用君王的身份命令你带他出去而是几句话骗了你出去之后定义的？” “君以国士之礼待之，我必以国士之礼回之。”金谨言微微一笑，“这是主要的原因，不过不是全部。” 任承欢冷冷一笑不再说什么。 438.第438章 兵行险招 “反正又不上战场，也不担心敌军能攻破这里，换不换无所谓。”任承欢看向方龙秀，笑得灿烂，“只是不曾想碰到皇上，这的确是失礼了……为了不影响微臣在皇上心中的印象，臣这就回去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方龙秀发现任承欢这个家伙人品不坏，但本性风流，不说话时倒像个浊世佳公子，一开口便是油嘴滑舌不知真假。 “不用换了，一起去看看吧。”方龙秀一笑，抬脚继续走。虽比不上金谨言顺眼，但的确还有些小聪明，只是很少用到正事上。 瞭望台上风很大，台上的帅旗吹得猎猎作响，方龙秀望着远方，看着远处的战场。战场上人如黄豆般大小，看不出具体战况，但是大致能看出战场上的阵型，与两国士兵的移动趋势。 “这是朕到这里后的第四场了，你看今天能不能拿下这双斧关。”方龙秀问。 金谨言摇头：“恐怕不能，赵国是抱着打持久战拖住我军的想法。他们每每露出败迹时都会迅速撤退。” 方龙秀点头，指着远处的一片山头：“那里山林茂盛，他们一旦钻进山林后就很难追赶，即便追上了，他们的主力也已经退进了双斧山，攻打双斧关，如果不能很好地通过这一附近的高山茂林，双斧山那处的山路便是必经之路，而那处山路口子易守难攻，是这样对吗？” 金谨言：“现状的确是这样的。”皇上果然不是因为感兴趣才会让父亲大人教她认这附近的山区地貌。皇上很少过问战事，从不干涉父亲这个大将军的命令，但是每次他们谈论战事时他都会坐在一旁，不说话却是听得认真。 “既然如此，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控制着节奏，金将军可是同你们商量出什么法子了？”方龙秀问了一句，随后又顿了顿自言自语道，“他应当还没想出什么万全的法子，不然早就在朕面前表现出来，但肯定是有法子了，只是还没有那么胸有成足，若是完全没法子，他也没颜面天天在朕面前晃悠。” 方龙秀的自言自语一点也没控制音量，像是完全说给身边的人听的。 “……”金谨言的嘴角抽了抽却是不敢反驳什么。他就是想知道，如果父亲大人听见他所尊敬的皇上这么评价他，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任承欢咧着嘴笑了起来：“皇上当真是了解大将军。” 方龙秀嘴角一挑：“朕倒是有个想法，二位要不要听一听？” 金谨言神情收敛。 任承欢也不接话了。 他们不接话，方龙秀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朕已经命人摸清楚了，他们这几次撤退每一次看似撤退路线不同，但是有一处他们每一次都经过了。” 金谨言的眼角狠狠跳动了一下：“皇上什么时候派人前去查看的？”那里山头不高，但是山体绵延且草木繁盛。 “从朕知道这个现状之后的当晚。”方龙秀顿了顿，反问，“难道你们不曾发现朕有两个影卫很久没露面了吗？” 金谨言：“……”他们神出鬼没的，除了刚来那一天看了个全部，之后谁看到全部了。 “……”任承欢哈哈笑了两声，“还真没发现。” “要是随便给你们发现了他们也当不上朕的影卫。”方龙秀言归正传，“所以如果可以带上一队精兵在那么埋伏，在他们靠近时点燃事先埋好的烟火爆竹出其不意定然能够让他们自乱阵脚，队伍散乱，我们的人再趁机营造出四面楚歌的方式大杀一通。” 金谨言忍不住道：“既然是精兵埋伏，那毕竟只是一支队伍，并不能真将他们拿下。” 方龙秀笑：“对，所以在这之后他们还是会跑出山林前往双斧山，这个时候再让人在他们即将到达山口时将山顶上准备好的油桶扔到山口，这样就起到了暂时阻去道路的作用。” 金谨言眼中放出精光，却是依然摇头：“后面没有大军赶上，他们还是会撤回去。” 方龙秀笑眯眯道：“是的，很冒险，环环相扣，所以必须让可以掌控全局的人前去。” 金谨言正要发表意见，任承欢却是猛地咳了一声。 方龙秀：“任大公子有意见尽管说？” 任承欢认真道：“计划可行，但是这其中有太多意外，太冒险了。”顿了顿，“金小将军的任务是保护皇上，不可乱来。” 金谨言按下激动，点头：“是的，臣不能出营地。” “哦，那真是可惜了，看这天明天恐怕会有一场大雨，那些烟火爆竹烟雾弹和油桶恐怕是要浪费了，朕这些时日让他们偷偷摸摸做了这么久的事情也是白费了心思。”方龙秀叹了口气，“朕只是觉得谨言你的心思和朕的心思是一样的，虽说兵行险招没什么错，但此事的确是冒险了，你不敢也没什么不对。” 任承欢道：“若是大军一时无法赶到，而双斧关那一头的赵军却是先一步赶到，那么那一队精兵必然身处险境。金小将军不了解那边的情形，又与陛下的精兵和影卫不熟，恐怕难当此任。臣认为皇上还是等大将军回来后再行商量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任承欢与金谨言的一次相聚 湖心亭里，任承欢煮了一壶清茶，瞧着冒着大雪过来的金谨言笑着道：“如今你已是威震天下的护龙金大将军，怎么还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金谨言将腰中的酒壶取下：“找你喝酒。” 任承欢纳闷：“有心事？” “陛下把我从边关急召入宫肯定是有大事，可是他却只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三天之后回到边关后方可打开。” 任承欢不以为意：“如今战争结束，七国大统，剩下的就是战后治理，你们守好边关不要出乱子，出不了什么大事。” 金谨言摇头：“陛下的神情格外凝重，我实在想不通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陛下会因为什么事露出那样的神情。” 任承欢：“你要是不放心，那就提前打开锦囊呗。” 金谨言：“不可，这是命令，不可违。” 任承欢冷哼：“那不就得了，喝酒吧，皇上是什么人，强大到不是人，轮不到你来担心。” 439.第439章 成为皇上的人 “朕的那些准备可不能等。”方龙秀挑了挑眉，“你们怎么听话的，朕什么时候说要金小将军去了。” “那皇上方才……”任承欢猛地一顿，脸色变了。 “不行，皇上乃万金之躯，绝对不能前去犯险！”金谨言原本就有所猜测，此时立即反应过来，他顿了顿，跪下请命，“如果皇上一定要行此险计，那还是让臣去吧！” 方龙秀：“你可想好了，军令如山，金小将军不准备听金将军的话了？” “皇上，此事——”任承欢还要说话，却被金谨言扯了扯袖子闭上了嘴。 金谨言道：“皇上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臣也觉得机会难得，放弃可惜。只是，如果皇上要前去冒险，臣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方龙秀却道：“那一队精兵和朕的影卫只会对朕的命令没有任何犹豫地执行，我们有最好的默契，撇去朕的身份，朕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金谨言摇头：“但就是因为皇上的身份才不能去冒险，皇上绝对不能出事。” 方龙秀道：“整个营地，恐怕朕的身手是最好的。” 金谨言：“这里是战场，不是一对一的比试。万一大军没能及时赶到，皇上会很危险。” “若是你们没及时赶到，朕会带着影卫迅速钻进山林躲避回来。”方龙秀很是自信地一笑，“朕的轻功能在枝头穿梭，有自信自保。” 然而这并不能成为可以前去冒险的保障，谁知道到时候您去了会不会干更冒险的事情。金谨言坚持道：“臣不同意。” 方龙秀不理会这句话，自顾自道：“此次行动的确需要金小将军参与，但不是率领那一队精兵，而是最后要让大军赶到才是关键。” 金谨言：“皇上！” 方龙秀：“朕需要金小将军在朕出发不久后前去报告金将军并及时带领大军前来支援……安子夜！” 安子夜身影一闪，将地图交到方龙秀手中，方龙秀将地图展开：“这地图上有朕标记出来的路线，朕也会给你留下一个影卫带路，以便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金谨言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方龙秀的语速加快了一些：“不用有任何负担，朕自然知道朕身为君王的重要性，没有把握也不会如此行险。朕相信你会带领大军前来支援。” 金谨言：“臣带领精兵前去，任校尉前去通知金将军。” “不，此事最好是你去，支援贵在时间，你是金将军的儿子，他会在第一时间相信你而不会怀疑此事的真假。而任承欢，不适合带路进去山林。金将军要留在营地以防万一，所以此事你去最适合！”方龙秀看着战场，观察了一番道，“这一次大战很快就会结束，你没有多少时间犹豫！” 金谨言不说话，神色很是挣扎。 方龙秀道：“朕一早便说过，你适合战场，不适合留在帝都，更不适合居在将军府里帮你母亲争宠。”她冷笑一声，“你想她有颜面不受欺负，扬眉吐气有地位，那该是取决你的地位！当大家谈起你不是金小将军而是金将军，到时候还有谁敢小瞧你们母子！” 金谨言猛地抬头看向方龙秀。皇上知道这些并不难，但他很好奇皇上为什么要如此细致地去了解他。 “臣的确想改变现状，但更不能让皇上前去冒险。”金谨言跪在地上，坚持道，“如果皇上坚持要带兵，那么臣带领精兵前去，皇上前去报告金将军，金将军绝对不会怀疑皇上的。” 方龙秀幽幽道：“但是金将军肯定会为了不让朕冒险，不让朕带兵前去，到时候才是浪费时间。” 金谨言的眉头狠狠一皱。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他的父亲，绝对不会因为他身在险境就同意皇上带兵前去的。 “朕给你一展宏图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完全在你。”方龙秀将地图往金谨言面前一扔，“朕出一次战场，自然不会是最后一次，朕给你机会成为朕的左膀右臂，你不要，朕也不为难。” 金谨言在挣扎，仁承欢在一旁冷眼看着没再说话。 方龙秀看了一眼战场，心想再不决定就没时间了。她咬了咬牙，转身便要下瞭望台。 “皇上！”金谨言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站了起来。 方龙秀忍住心里的喜悦，偏头淡淡一眼：“如何？” 金谨言咬了咬牙，神色不再挣扎，只是各外凝重：“臣遵命！臣一定会及时带来援兵，也请皇上一定要小心，行踪败露后立即撤退，切不可再行险。方朝兵强，没有必要行险招。” 你们觉得危险，朕却并不这么觉得。不过，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说的。不过，对方终于答应了，这很好！于是方龙秀终于露出笑容来：“很好。” 任承欢抬手拍了一下金谨言的肩膀：“恭喜你正式成为皇上的人，同时也提醒你在这之后会被金将军打得很惨。” 方龙秀毫不拖拉：“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安子夜，留下一个影卫，我们走。” 安子夜：“是。” 金谨言正想再嘱咐几句，却见皇上和安子夜同时跳下了瞭望台，过程中借力梁柱，眨眼间便到了地下。而瞭望台下早有人牵了马匹等候，他们翻身上马很快向营地的后方跑去。 任承欢揉了揉因惊讶而张大嘴巴的下巴，感叹道：“皇上这般身手，只要不乱来，去了也不算是多冒险，根本不用你多担心。” 金谨言摇头，沉声道：“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皇上即便有于千万兵马中脱身的本事去了也算是冒险，因为皇上绝对不能出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金谨言远在边关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 “什么！怎么可能！？”金谨言刚从帝都回到边关还没怎么歇息，听到几乎同时与他到达边关的消息时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碎开。 他晃了晃神，猛地一拍桌子：“本将军刚从帝都回来，皇上好好的一点事情也没有怎么会出事，谁人胆敢传出此等消息动摇军心！？” 传递重要消息的亲兵也是无比惊惶：“是丞相灰鹞传信，说皇上死于刺杀，消息还未完全传开，让将军在边关做好准备。” 440.第440章 这种感觉真好 身为方朝的皇上，身为将来七国的统治者，有胆识又英明不昏庸的皇上绝对不能出事！这恐怕是方朝所有忠于方朝的臣子的共识！ 金谨言看着已经远去的人影，语气无比凝重：“如今的方朝已经打响统一七国的战争，方朝没了国师，皇上便是唯一的信仰，皇上出了事，在这之前所取的胜利都会在一夕之间变得毫无意义，而皇上还没有继承人，如果出事，到时候方朝内部就是一场大乱，别说继续实行统一，恐怕还会被其他国家趁机攻打。” “看来你也并不傻，我还以为你被皇上的言语给诱惑地不知轻重了。”任承欢冷冷哼了一声，“既然想到了这其中的厉害，就不该答应。” “因为我想相信皇上。”金谨言握着地图认真道。他相信皇上不是胡来，相信这个皇上有实力让他臣服，值得他效忠一生。 “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任承欢扭过了头：“果然还是蠢。” “效忠皇上也好，保家卫国也罢，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金谨言看着远处战场，紧紧抓着地图下了瞭望台。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龙秀立于高高的树枝上，看着远处再次快速退入林中的赵军轻声笑了笑。 站在方龙秀身边的安子夜也跟着笑了一声：“陛下果然没看错人，金小将军果真答应了。” 方龙秀得意地笑了笑。 安子夜沉默了几秒：“陛下，一会您还是留在上面掌控全局吧，这杀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属下吧。” “在朕看来，在赵军走向我们埋伏之路的那一刻起就是局势已定，用不着再掌控。”方龙秀斜了眼安子夜，“怎么，朕不为难金谨言，你就觉得朕不会为难你？” 安子夜：“……”您是没直接为难，但是那比为难还诛心！ “朕来都来了你还能管住朕。”方龙秀冷哼一声翻身下了枝头，“走了，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安子夜：“……”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不是去看风景，而是去杀人。如果没记错的话，陛下应该没有亲手杀过人，他们作为影卫第一次杀人时都感觉到害怕，陛下竟然这么期待！果然，能做皇帝的都不是普通人，而现在这位陛下比先皇不正常太多，明明先皇这么儒雅，如此崇尚和平共处！ 不能理解，着实不能理解！ 看着赵国人马浩浩荡荡到了预定的路线，方龙秀将准备好的面具戴上，打了个手势：“点火！” 一声令下，丛林中顿时响起无数爆竹烟火伴随着大量呛人的烟雾炸开，随即四面八方响起战鼓声。 “有埋伏！” “有埋伏！快撤！” 赵军大喊着，在烟雾中乱成一团。 方龙秀又是一个手势，藏在林间的精兵放出大量羽箭。 “大家不要乱，快撤！” “不要乱！” 赵军的首领大声喊话。 “杀！尽可能多杀带队的人，烟雾散后立即撤退，不要恋战！”方龙秀手一挥下了令，又道，“已经确定首领位置，那将军的人头就交给朕了。” 原先已经大概知道那赵军首领的位置，现在听着声音，方龙秀拈弓搭箭，凭着声音的方向三箭齐发。 箭飞出去的方向没有声音，或许是有声音也被现场的杂声给掩盖了。方龙秀歪了歪头，问：“安子夜，你猜朕有没有射中？” 安子夜只道：“陛下，您表现得太悠闲了。” “啰嗦，你赶紧杀敌去。”方龙秀抽出随身短剑，“不管中没中，擒贼先擒王，朕定要趁乱杀了他。” 方龙秀飞身蹿了出去，安子夜紧紧跟在身后。 解决掉身边阻拦的赵兵，方龙秀一路直接追杀到了赵军首领面前。那首领正在亲兵的保护下继续赶路，她那三箭也不是全落空了，至少有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边肩膀。 方龙秀身子一跃，两剑拨开刺过来的长枪，再一剑挥向敌军首领的脖子。 喝！对方毕竟是将军，并不是闲杂人等，对方一抬大刀，硬生生将方龙秀逼得退后腾起立在一匹战马上。 对方杀气腾腾，方龙秀却一点也不害怕，整个人再次扑过去，翻腾间虽没伤到对方却一刀割了对方战马的脖子。对方的马血如泉涌，挣扎着几步轰然倒地。 “这次可跑不成了。”方龙秀随手擦去溅在面具上的血，语气很是兴奋。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自己嗜杀，但是一到这种情景，血液便控制不住的沸腾起来，很是兴奋！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时隔多年，在失去先生后再次有了心跳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好！她喜欢！这比在战斗中想象着自己身处险境，先生会从天而降解救她的幻想还要让人莫名兴奋！ 方龙秀目露精光，直接冲向没了坐骑的敌军首领。他们的身手不在一个等级，对方又受了惊吓受了伤，很快就被方龙秀一剑割喉。 “你！你是……谁！”敌军首领大刀落地，一手紧紧捂着流血的喉咙一手指着方龙秀，显然是觉得死不瞑目。 方龙秀将面具一摘，对方在未散尽的烟雾中一眼看到的便是方龙秀额头上那如血镌刻的赤龙。 “龙……龙……”对方瞪大着眼气绝身亡。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金谨言接到皇上驾崩的消息 “刺杀？！怎么可能！”金谨言完全不相信。即便是丞相传来的消息他也无法相信，陛下那样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刺杀身亡。 亲兵声音哽咽，红着眼咬牙道：“属下也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但是丞相嘱咐，将军一定要做好准备，陈国刚刚不战投降，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陈国趁机反扑！” 金谨言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慌乱间想起在帝都时陛下给他的锦囊，陛下让他回边关再看。 对，还有锦囊！这肯定是一场陛下和丞相的计谋对不对，这消息肯定是假的！金谨言颤抖着手摸出锦囊打开，那是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陛下的字迹，上面写着——朕去后，一切听从丞相之言。金谨言，冷静处理，勿辜负朕的安排，珍重！ 金谨言的手剧烈颤抖，那纸条重如巨石般让人再也无法握紧，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441.第441章 您太过分了 烟雾渐散，爆竹声熄，赵军中有人发现了带队首领竟然被人杀了，顿时一声惊惶大喊：“将军！” 方龙秀将面具一扣，对身边的安子夜道：“将尸体带走，马上撤！” 安子夜转身招呼另一个影卫：“吩咐人把尸体抢了立即撤退。” 果然，在方龙秀一干人等全数撤退隐蔽两旁丛林中后赵军的队伍已经重聚团结起来，再不走，恐怕他们就会被围攻了。 “快速撤退！”首领已死，接手赵兵的二把手见烟雾中已经不见偷袭人影，怕再有埋伏，不敢再耽误，不甘心地下了命令。 队伍离去，方龙秀站在枝桠上，因为太过兴奋，握着短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陛下，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的，这里是战场，不必介怀。”安子夜一时没能明白这是兴奋，误以为皇帝陛下还是正常的，很是欣慰。 方龙秀抬起袖子擦了擦短剑上的血迹，道：“安子夜，朕觉得朕应该有位兄弟。” 安子夜：“哈？” 方龙秀的语气是雀跃中带着遗憾：“这样朕便可以不做皇帝，只管留在战场杀敌保卫方朝疆土。” 安子夜：“……”他可真是白担心了。或许，陛下真是生错人家了。 方龙秀脚下几个轻点，抓着树枝飞到了树梢顶端。 “安子夜，你看，我们的援兵已经跟上来了。” 安子夜：“嗯，陛下慧眼，金小将军果然是可靠之人。” 方龙秀哈哈一笑：“走，那我们便先行一步前去拦一拦敌人，给金谨言多争取一点时间。” 带领精兵到达双釜山时那边的山口道路已经燃起了大火，一半赵兵已经通过了山口，剩下的一大半赵兵全部被堵在了山口前的开阔大道上。 双斧山就像两把斧头并排依偎，露出中间犹如被硬生生劈开的大口子，大口子中央烈火熊熊，将赵军大队截成了两段。 方龙秀骑着马赶到现场时，被截住的那一大半赵军很有秩序，只是看起来特别狼狈，一部分在试图灭火，而大部分人对着他们严阵以待。 方龙秀骑在马上，手上的短剑已经换成了画戟。她从帝都带来的精兵不多，不到百人，她现在身后不到六十，还有一小部分在双斧山上。 不过，就算只有这么多人她也没什么畏惧的，她相信金谨言很快会带着援兵赶来，也相信她这些精挑细选武艺高强的精兵。 “啧，这要是援兵迟迟不来，我们又没有逃跑的本事，那可真是找死了。”方龙秀笑了一声，吩咐了一句，“别让他们有时间放箭，也别深入敌军！杀敌的同时都记得保命要紧，朕可不是带你们来送死的。” “是！” “杀！” 方龙秀一声令下，首当其冲带着队伍杀了过去。 “杀啊！” 对方见方龙秀他们人马不多，一部分人直接冲过来就杀，另一部分继续灭火，只是那熊熊烈火是干柴泼了火油，一时间恐怕是难以扑灭。 精兵与赵兵接触，什么都不管直接开杀，却又始终保持着慢慢后退的趋势，诱使着赵兵一点点远离山口子。 “痛快！” 方龙秀的画戟舞得生风，灵巧刁钻，赵兵一靠近非死即伤，一时间竟是逼得赵兵有些不敢再靠近。 安子夜没有主动杀敌，他一直跟随方龙秀左右，时刻注意着方龙秀的情况，在他觉得会有人伤到皇上前提前除去那个不定因素。 方龙秀没有一点顾虑，以致于太过随意，以致于后来还有一些不高兴了。 “安子夜！”方龙秀喊了一声。 安子夜以为皇上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受了伤，立即踢开几人到了方龙秀的战马下。 方龙秀：“你离朕远点，你这么护着，一点紧迫威胁的感觉都没有了。” 安子夜脸色一黑，对方若不是皇上，他能将平时训练影卫时骂人的话通通一口气全骂出来！ “你稍微远点，目光放远，谁有致命危险就帮一手。”方龙秀画戟一挑一拨，解决两个要砍她的战马的家伙。 安子夜不再搭话，黑着脸大开杀戒，将方龙秀身边的赵兵杀得一个不剩，一有人靠近当即一枚暗器发出，简直是看不出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方龙秀：“……” 安子夜这家伙竟然还生气了！方龙秀坐在战马上，四周杀成一团，她却无人可杀，真真是莫名生出一股无敌的寂寞。 “安子夜，你这样会刺激得朕无聊得更想冒险的。”方龙秀丢下一句话，脚在战马上一点，整个人一路踩着人的肩膀朝赵兵的二把手将军掠去。 剩下杀敌的人傻眼了，不知道该不该跟。 您太过分了！安子夜一咬牙，立即跟了过去：“你们继续！” 方龙秀的轻功非常好，一路上还不待那些士兵团团包围便杀了几人破除包围直冲赵兵将领。 “保护将军！”大量士兵在他们将军面前聚集。 “他们身后必要援兵！不可恋战，火势小了，大家赶紧退回山口！”那将军大喊。 方龙秀见他们是准备强行撤退了，又怕双斧关那边的增援也快赶到。立即一声大喝，画戟横扫，一招解决不少人后高高跃起直冲带头将军。 “你们今天恐怕是要留在这里了。”方龙秀的战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画戟破空一刺，那将军提枪阻挡，却被方龙秀的劲力推了出去。 轰隆一声，这个时候山口那头的赵兵强行扫开了火堆想要过来救援。 方龙秀目光一凌，不再恋战，抽身就走：“安子夜，撤！”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多年后，方朝已经改朝换代 “师父，您怎么又一个人待在这里？”小叶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片走到一个一袭黑衣的人身边，顺着黑衣人的视线看去，“您到底在看什么？每天都看，徒儿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啊。” “为师并不是真的在看景色，只是那个方向有为师的故人。” 小叶子惊讶：“师父也有朋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师父的主子，也算是朋友吧。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不过他已经不在了。为师本该跟着去的，不过他命令为师好好活着。” 没想到一向不喜说话的师父会回答她的话。小叶子抬眼看向黑漆漆的夜空。猛然想起那好像是帝都的方向。 442.第442章 不会是最后一次 安子夜落后一步，一个跃起，瞄了眼没有盔甲护住的地方，手中薄刀射出，钉入那被方龙秀方才击落马的二把手将军的右手掌。 因为赵军的人马也在急着撤退没有恋战，于是方龙秀他们即便是在包围中也撤得顺利。他们刚与赵兵分出一点距离，山林中以金谨言为首的援兵伴随着尘土冲了出来。 “来得正是时候！”方龙秀的话一落，那边双斧山上再次滚落燃烧的火桶，将山口子再次点燃，火势再次堵住了山口通行的大片区域。 “杀！” 金谨言没有和方龙秀进行任何对话，一声令下带着援兵冲了出去。 方龙秀提了提手中的画戟，还未有所动作，一旁跟着来却没有上战场杀敌的任承欢开了口：“皇上，现在战场上的赵兵是困兽，最是凶悍的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皇上这个时候不适合再上战场冒险了。” 方龙秀瞥了眼一旁的安子夜，见对方的脸色已经黑得无法形容。她叹了口气，将画戟扔给了安子夜，表示她会在这里好好待着。 好吧好吧，任承欢说得再理，方才她也是有些过分了，她也不是听不进劝一意孤行的人，不去就不去。方龙秀摆出一副歇息观战的模样，又看了看她这一队精兵，问道：“如何，有无伤亡？” “回皇上，七人轻伤三人重伤零死亡。” 方龙秀笑：“不错，看来我们还挺幸运，大家辛苦了。”顿了顿看向任承欢，“任大公子怎么也来了？” 任承欢：“这不是想一睹皇上的风采嘛。” 方龙秀笑了笑，摘下面具。她的脸上沾了血迹，便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了。 任承欢眨了眨眼：“皇上，宫里未嫁的公主还有几位？” 方龙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答话。 任承欢笑了一下，不怕死得问道：“真的没有和皇上相像的公主？” “有。”方龙秀微微一笑，“只是嫁给谁也不会再嫁于你们任家。”任氏一族天恩得尽，自方朝有史以来不知与皇室连了多少次姻亲，任氏一族本就是富甲一方，她断不可让这个趋势在她的手上还这么延续下去。 说实话，若不是忌惮任氏这一古老家族的底蕴，想着帝都任氏虽与本家没什么联系，但毕竟还是任氏，又有着母后的维护，不然这次战争她是很想拿任国舅他们开刀放血的。 任承欢的瞳孔紧缩，最后哈哈一笑：“也是，微臣也这么觉得，不论是娶还是嫁，都挺累的。”顿了顿，“不过，若是哪位公主比皇上还要光彩照人，摄人心魂，微臣还是很动心的。” 方龙秀啧了一声，这次没有因为这句话惩罚任承欢，反倒笑了笑心情不错。任承欢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几年不见，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激战并没有持续很久，赵兵逃了一部分，歼灭了一部分，剩下的群龙无首又无退路，只好缴械投降。 金谨言下了马，在方龙秀面前跪下：“臣救援来迟，请皇上恕罪。” 方龙秀笑：“也不迟，正好。” 任承欢在一旁小声道：“皇上不惩罚你，但是金将军肯定会惩罚你。” 金谨言：“……” 方龙秀点头，稍微有些抱歉：“而且朕不好为你求情。” 金谨言：“臣明白。” 剩下便是金谨言和任承欢的事情了，方龙秀带着精兵回了军营。 “参见皇上！”金将军早早就在军营门口迎了上来。 方龙秀翻身下马：“金将军不必多礼。”挥了挥手，让人将那将军的尸体带了过来，“这是给将军带回来的礼物，要怎么用将军请便。” “皇上神勇。”金将军手一挥，让人将尸体安置好，上上下下打量皇上一番，见皇上身上血迹斑斑，神情那叫一个紧张，“皇上可有受伤……还是赶紧传军医给皇上看看吧！” 方龙秀笑：“金将军不必紧张，朕一点伤也没有。” 金将军坚持道：“还是传军医看看吧。” “怎么，不相信朕的本事？”方龙秀笑，“要不要朕与将军比划比划？” 金将军摇头：“臣不敢，臣相信皇上。不过还是——” “咳，看就看吧，只是先容朕沐浴更衣。”方龙秀笑着阻止了金将军的继续关心。 金将军立即道：“是。” 方龙秀好好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出营帐时大老远就听见大帅营帐里金将军的怒吼。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上阵前是怎么交代你的！？回答！” “回将军，将军让我好好保护皇上，别让皇上出营地。” “那你是怎么做的！你倒好，我一出门，你不仅让皇上出了营地，竟然还让皇上如此冒险行事！” “请将军责罚。” “不遵军令，我当然要罚你！来人，拖出去一百军杖！” 方龙秀拂了拂袖子进了大帐。 “参见皇上。”金将军立即站起身，语气简直是天差地别。 方龙秀在椅子上坐下，一抬手，安子夜便将茶递了过去。方龙秀接着茶杯喝了一口，又瞅了眼地上的金谨言。 “皇上别为他求情，臣是不会听的。”金将军首先开了口，只是再生气声音也是压着的。 “谁说朕要帮他求情了，这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方龙秀喝着茶慢悠悠道，“愣着做什么，拖出去执行命令啊。” 金将军一摆手，让人将金谨言带了下去。大帐门口很快传来了一声声沉闷的拍打声。 方龙秀将茶杯一放，开门见山道：“将军罚也罚了，朕也没阻止，只是朕想告诉将军，朕从帝都来到前线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今天是第一次上战场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金将军：“……”丞相，您还是把皇上接回帝都吧，末将的心脏受不了这个刺激。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上战场后期 金将军：哼，皇上第一次上战场是在我这里！ 某将军：皇上扬名天下是在我这里！ 某将军：我和皇上几度出生入死！ 某将军：皇上回帝都前的最后一战是从我这里！ 丞相：你们现在很自豪？之前不是一直让我把人接过去吗？ 将军们：哈哈，有吗？ 443.第443章 快把人接回去 正如方龙秀所说，双斧山这一战不会是她的最后一战，即便是这一战有着幸运的成分。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她想上战场的脚步。 于是，接下来方龙秀还是没有听从金将军的劝阻，在攻打下双斧头后，继续参与了两次攻打赵国的战争。 不过，方龙秀很是体谅金将军的难处，为了金将军的心脏稳定跳动，在赵国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方龙秀转去了攻打西延的战场，还顺便带走了同样不怎么听话的金谨言和任承欢。 金大将军表示，反正自从皇上来后这两个不怎么听话的人就更不听话了，趁早带走都带走。 于是方龙秀又在西延祸害了一段时间，西延的兵马虽少，但都十分彪悍，基本一个兵顶赵国的三个兵。同样是邻邦，方龙秀就比较喜欢西延，不过，对于西延的环境气候却是不敢苟同。 西延的兵强，将军自然不弱，阵前叫阵的几个将军都十分威武强壮，这边的主帅刘大将军表示除了他，他身边的几个副将都不是西延将军的对手。 遇到强悍的对手，方龙秀的眼神顿时亮了，立即表明自己要上阵对战。 刘大将军：“……”丞相，快点把皇上接回去！ 安子夜：“陛下还是先让属下去试一试吧。”金谨言被皇上安排去了右翼军支援偷袭的准备，不然肯定让金谨言去。 刘大将军立即跟着附和：“对，还是让安大人去吧……不是，还是让末将去吧。”安大人出了事也不好。 “将军是主帅，留下镇场吧。朕懂得不多，就当当打手了。”方龙秀一眼瞥去，“朕现在去，或者等会群战，选一个。” 安子夜不说话了。 刘大将军：“皇上……”能不能两个都不选！丞相，快把人接回去！ 方龙秀一声轻笑，拍着马出了阵。 “呦，方朝那边是没人了吗，派出这么一个小孩，这么娇小，老子一锤子就能捶死。”由于刘大将军这边没什么派得出去的人，这就导致了西延这边的将军每次叫阵的时候都特别嚣张。 不论这是轻敌还是挑衅方龙秀都没放在心上，她只是按了按脸上的面具，开口道：“赶紧打吧，你太丑了，我不是很想看。” “哼！爷这就送你去见阎王！”那将军两个锤子一挥，“报上名来，爷不杀无名之辈。” “你还不配知道。”方龙秀嘴角一挑，“不过，我会开恩让你死之前知道的。当然，前提是你死前可以多撑一会。” 对方爆了一句方龙秀听不懂的哩语粗口，驱马冲了上来。 方龙秀握着画戟迎上，却在兵器相交的同时虎口被震得发痛。马匹嘶鸣着退后几步，方龙秀收了轻敌之心，严阵以待。 “小娃娃不错，没有被爷一锤子捶出去。” “这种夸奖不需要。”方龙秀挥着画戟主动攻击，一来一回几招后发现这样不行，在对上几招后她的手都要被震麻了，想了想，将画戟往尘土中一插。 “哟，这是要缴械投降了？”大块头将军哈哈大笑。 方龙秀从靴子里抽出短剑：“杀鸡焉用宰牛刀，一把短剑足够了。”她拍打着马快速冲过。 “找死！” 锤子带着劲风到了眼前，方龙秀的短剑并不与之交锋，只是身体猛地后仰躲过一捶，再一翻腾躲过接踵而来的第二捶。 她直起身，脚尖在马匹上轻轻一点离开马匹，一面闪躲的同时一面试图攻击对方。马匹依然在跑，方龙秀却仗着自己的轻功和身形快速攻击。 对方的锤子舞得越来越快，方龙秀躲得也越来越快。观战的刘大将军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安大人，这……”就算是面临千军万马也不变色的刘大将军，此刻却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快了，对方的体力跟不上。”安子夜也紧张，但不是对皇上没信心，只是本能地担心。 刘大将军：“皇上……”难道皇上的体力就跟得上，皇上就算武功高强，总归也不会像一个武将那样天天练吧！ 安子夜却是目光一亮：“就是现在。” 破绽！就是这个时候！方龙秀眼睛一眯，在空中接连两个翻腾落于西延将军的背后，扭身躲过对方的一锤后右手短剑飞出，左手接住用力一挥。短剑锋利无比，贴上后一剑封喉，随即纵身一跃飞回自己的战马。 那西延将军的马依旧在跑，方龙秀也驱着马往回走，随后几秒的时间里那西延将军从马上摔下一动不动。 时间有几秒的停滞，随后方朝这边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而西延那边连忙派人将他们将军的尸体给抢了回去撤军了。 撤军了。唉，不尽兴。方龙秀这般想着。不过很快她又有机会了，因为西延那边为了找回场子，第二天明确表示要方龙秀出战，要为被方龙秀杀死的将军报仇。 方龙秀摸着脸上的面具，笑道：“刘大将军，对方都指明要请朕上场了，朕就不客气了。” 刘大将军：“……”皇上，您这前去赴宴的语气要是被对方知道了恐怕不打都要气出一口血了。 安子夜：“陛下小心。” 方龙秀：“啰嗦。”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朝帝都 御花园的四角亭里叶知秋取下灰鹞脚下的消息，不过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丞相又皱眉头，难不成又出事了？”户部尚书将泡好的茶递给叶知秋，“还有什么问题比陛下亲自上战场还要严重的？” 叶知秋接下茶盏：“有……原本皇上上前线的消息就没有怎么隐瞒，如今皇上在战场的风头太大了，几位大将军压不住，恐怕战场上即便皇上不以真面目露面，敌军也知道皇上喜欢亲自上战场，也知道哪一位是皇上，这对皇上很不利。” 户部尚书点头：“嗯，战场上的事说不定，若是他们不顾一切去算计皇上那就不妙了……丞相还是尽早派人去将皇上接回来吧，皇上在外面，总归是太危险了。” 正说着，有人急急来报：“参见丞相，参见容大人……蜜色公主不见了！” 444.第444章 战无不胜 第二次对战的过程有些漫长，不过结果没什么意外，对方又失去了一名大将，而刘大将军在对方第三次叫阵时他再也不拦着皇上了。 呵呵，好像皇上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士兵的势气也不止长了一点，现在兵营里对皇上的崇拜那是直线上升还没有个上限。刘大将军觉得自己现在不该担心皇上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在兵营中的威望。 虽然放心皇上的身手，但是不担心绝对是假的。特别是在刘大将军的心刚慢慢放下，下一秒对方的大将军竟然不顾刺向胸口的画戟狠了心一刀砍向皇上的脑袋时刘大将军一颗刚稳定的心没有任何过渡地跳到了喉咙眼。 “驾！”他想也没想驱马向前。 这时，方龙秀的画戟狠狠刺入了西延大将军的胸口，而大将军的大刀也落了一下。方龙秀猛地一偏头，身体直接滚下马匹。 “皇上！” 安子夜已经掠到了方龙秀身边，心惊胆跳地拉住方龙秀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被马匹践踏的危险。而刘大将军骑着马护在了身前。 一声轻微的细响，方龙秀脸上的面具裂成两半摔落在地。 “皇上，你没事吧？”安子夜急急查看。 方龙秀已经从刚才的危险中晃过神，她摇了摇头：“无碍，躲过了，朕没事。” “你是方朝的小皇帝？！”那西延大将军坐在马上，捂着流血的胸口惊讶地看着方龙秀。画戟的锋锐透过盔甲，劲力之大，他终究是受了伤。 方龙秀挑着嘴角，握着画戟一眼看去：“怎么，朕不像？” “如此气势，早该想到。”那西延大将军笑了一下，话里带着敬佩，“我知道方朝的皇帝到战场了，原以为他只会在大帐里待着，没想到竟然会到前线，更不曾想到会亲自上战场杀敌。此事对不对我不想理会，但是就冲你的胆量与身手，我服。” 方龙秀哈哈大笑：“你以命换命的打法朕也不评论对不对，但就冲你的勇气与果断，朕欣赏你。” 西延大将军却是收了笑容：“我本不该这么做，但是我的两个好兄弟都折损在你的手中，战场上的伤亡我本不该记恨在心，但是方才……” 方龙秀：“可以理解。” 西延那边也有人来接应大将军了。但这边三人，大将军又受了重伤，要拿下他恐怕不是问题。那大将军看着方龙秀道，“勇敢的方朝皇上，你此刻会放我走吗？” 方龙秀回到战马上：“朕会放你回去，但也会在你回方阵的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那大将军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敌对，我们也许会成为朋友。” 那不好意思，你的长相不符合朕的审美观。方龙秀：“那真是可惜，朕不会因为了发动战争说抱歉。” “方朝的皇帝，你的才智和武力都配得上你的野心，如果没有敌对，我会很赞同，所以完全不必抱歉。”大将军赶着马往回走。 那是当然。只是朕发动战争，当初年少的野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方龙秀回到了阵前，她本想继续参加接下来的大战，无奈刘大将军被方才的事情吓着了，硬是让安子夜把她送回了营帐休息。 西延接二连三损失大将，如今坐镇的大将军更是深受重伤，这场大战毫无疑问取得胜利。西延大军被迫放弃死守的西延大关撤退，刘大将军率领大军继续攻克西延，攻占西延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方龙秀见刘大将军被她吓着后不敢再让她上场，一番思量后带着她的精兵又前往了楼北的战场。 楼北的李大将军对于方龙秀的到来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并没有强行阻止方龙秀上战场，只是在方龙秀上了一次战场后委婉地表示丞相大人来信，劝皇上尽早回帝都。而方龙秀直接表示，她现在还不想回去，但是会少添乱。 这不是添乱的问题啊，这是我每晚睡不着的问题啊。李大将军一脸苦闷。 皇上现在的声望这么高，整个军营对皇上那简直是视之为神，更有传言说皇上是神龙转世，战无不胜，只要有皇上在，那是走哪哪里都会打胜仗。李大将军不介意皇上在军营的威望，但是还有敌军啊！皇上的存在越明显，那么就说明越危险啊！ 如今皇上在战场，不论戴不戴面具都没有必要了，那一出手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靶子。他们打了胜仗又怎么样，若是皇上有那么一点闪失，那是打多少胜仗都换不回的！ 要不，就说入冬了又是一年了，皇上几年没回去该回去过年了？又或是逢秋公主病了？夏贵妃病了？再不济，让丞相大人称病？额，也不知道丞相大人会不会配合说这个谎。 李大将军在营帐里发牢骚，想着要怎么劝皇上回帝都。这边方龙秀提着一壶酒坐在高高的枝干上悠悠喝着酒。 安子夜脚下几个轻点站在了另一根枝桠上：“陛下，天冷，回营帐吧。” 方龙秀喝了口酒：“军营不能喝酒，朕不想坏了规矩。” 安子夜：“……”那军令还不能不从呢，陛下也没怎么听过。 像是知道安子夜在腹议她，方龙秀幽幽说了一句：“朕已经尽量了，朕倘或不听大将军的，你以为朕这段时间待在军营里干嘛。” 安子夜沉默。 方龙秀默默喝完一壶酒，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忽地就问了一句:“安子夜，如今四面烽火，和洲大地，没有哪一处不知道方朝正在打仗吧？”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朝帝都 “还没找到蜜色公主吗？”叶知秋的神色不怎么好。 侍卫：“回大人，派出去的人在宫外找到了蜜色公主的贴身宫女，她说公主原本是偷偷出去玩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要出一趟远门，宫女不让，蜜色公主就一个人偷偷跑了。” “出远门？”叶知秋一阵沉吟，忽地就变了脸色，“派两队人马去找，一队前往皇上所在的楼北战场，一队往陈国战场……此事不能宣扬，一路秘密寻找。”吩咐完叶知秋拿起纸笔就开始写信。 445.第445章 事关无衣大人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安子夜想了想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问，这么明显的问题为什么还要确定？ 思量一番，安子夜老实道：“这么大的事情应当没有不知道的，就算是海洋对面的其他大洲也是知道的。” “那……朕亲上战场的消息大抵也应该传开了吧？”方龙秀站起身，目光看着远处长长叹了一声。 安子夜：“这样其实很不好，陛下的处境会很危险，听闻陈国那边已经派兵到楼北支援了。” 方龙秀对这句话恍若未闻，只低声道：“那看来先生果真是不在了。”先生说过，倘若打仗，她在战场，他一定会帮她，与她并肩作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倘若他在却不来，这岂不是一句虚话。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倘若他知道了却不来，那当初那句话岂不是个谎言，那她执着上战场岂不是一个笑话。 安子夜的眉头皱起。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觉得陛下发动战争并且亲自上战场冒险有很大的原因都在于那个已经离开很多年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即便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也没这么疯狂的！如果是真的，会刷新他的爱情观的！ 安子夜的眼睛眨了眨，连忙放弃对这个问题的探究。 不过，此刻的皇上定当是在思念那个人。 寒冬的风吹得刺骨冰冷，安子夜瞧着脸色通红，嘴唇却是紫中透白的皇上，知道皇上大概又没用内力御寒，忍不住劝道：“陛下，风大，您又喝了酒，回营帐休息吧。” 方龙秀却是发了一会呆后拍了拍身边的树干，抱怨道：“这附近的树一到冬天叶子就落光了，一点遮掩效果也没有，害得朕只能跑远点喝酒，结果还是被你一下子找到了。” “……”安子夜，“属下倘若短时间里找不到您，那就不是属下一个人来找陛下了。” 方龙秀看向安子夜：“这就是朕到现在都没有赶你走的原因。” 安子夜沉默。 “算了，回去吧。”方龙秀身子一跃，跳了下去。 安子夜没有立即跟上，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想起帝都的天。再过些日子就是除夕了，忽然有点想念帝都的雪了。 寒风腊月，大雪纷飞正是过年的季节，原本歇战有一段时间，叫阵怎么也不应的楼北竟然突然来了一次夜袭。 听到号角声时方龙秀立即睁开了眼，不过等她抓着画戟出营帐时，安子夜已经在门外守着了：“陛下，大将军请陛下留在营帐里，他已经带人迎战了。” 方龙秀道：“跟着大部队走才是最安全的吧？” 安子夜：“大将军认为陛下上战场杀敌更加危险。” “好吧。” 方龙秀也没坚持，她在营地转了一圈，随后皱起了眉头：“楼北夜袭的人很多？营地的人这么少，还有多少人？” 安子夜：“看敌军人数应该是倾巢而出。” “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夜袭？还是如此大规模？”方龙秀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安子夜在四处看了看回来：“营地应该只有陛下的精兵，金谨言和任承欢带的三百亲兵，还有几百名后勤兵。” 方龙秀走了几步，听着远处的杀伐声，脚步猛地一顿：“安子夜，马上派人去四周——” 一句话还未说完，任承欢骑着马冲了过来报告：“皇上，有敌军袭击兵营，金将军请皇上马上转移。” 果然有蹊跷！方龙秀立即上马：“带朕去看看。” 安子夜：“陛下！” “别废话。”方龙秀缰绳一抖，让任承欢带路往金谨言那处赶。 的确是很多人，但是奇怪的是楼北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皇上，这些是陈国的兵。”金谨言赶到方龙秀身边，“对方人太多，请皇上马上与大将军汇合。” “来不及了。”方龙秀抬手一指，“看，那个方向已经被人拦截了。”顿了顿，“人太多了，我们不仅无法汇合，相反我们要将那些人马诱走，不然大将军他们会腹背受敌。” 金谨言当机立断：“麻烦安大人带皇上走，我去将敌军引开，承欢你找机会去通知大将军。” “一会任承欢是要想办法通知大将军来救援。”方龙秀面色凝重，“朕带着精兵和金谨言诱敌。无需多言，听令即可！”只是，陈国那边的援兵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而且无声无息！？ 金谨言：“臣不同意。” 方龙秀：“看这架势对方就是来抓朕的，朕不参与怎么行。” 正说着，陈国那边竟然还派人过来传话了。 “青平？”方龙秀一见到来人，语气惊讶道，“你的主子要见朕，棋行么……不对，现在是陈国国君凌千棋。”没想到凌千棋亲自从陈国战场跑到这边来了。 这凌千棋也是厉害，想当初在陈国那是完全被太子打压地没有一点出头之地。啊，也不对，一个宫女之子，是不打压也没有出头之地的，可谁知不过几年一转身就成功上位了。 “王见王似乎是没有活路的。”方龙秀抬着下巴笑着，“难不成以前他给朕当男宠，如今又想死在朕的面前。”不过，见见也没关系，拖延一下时间。 “皇上，主上表示多年未见，甚是想念皇上，想与皇上叙叙旧。”青平一如当初那般面上带着微笑，不急不缓道，“事关无衣大人。”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陈国战场附近 “姑娘，那边不能去，那边正在打仗呢！”听到姑娘问路，老伯好心提醒。 “哎，你看出我是姑娘？有这么明显？” 就算穿男装又怎么样，如此明显的身材，俏生生的脸蛋，不是姑娘是什么。见姑娘放错了重点，老伯再次提醒：“那边正打仗呢，会死人的！” 看来戏文里说什么女扮男装还不会被发现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蜜色再次翻身上马：“谢谢老伯，不过我是去找人的，不是去打仗，没事。” 老伯：“……”这姑娘看着这么聪明，原来脑子不怎么好。 蜜色一挥鞭子，骑着马继续赶路。 446.第446章 陷入了绝境 “陛下，您不能去。”安子夜怕皇上答应，连忙提醒。 青平又道：“会见的地点就在对面的寒露江，只有皇上与主上，会见过程中两方歇战，此间绝对不会威胁到皇上的安危。” 用先生来做诱饵，的确很不错。方龙秀点头：“好，那朕便与他见上一面。”不过，她答应也并非只有先生这一个原因罢了，同时也希望借此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安子夜：“皇上！” 金谨言：“皇上！” “一国之君，不会食言，放心吧。”方龙秀冲青平一扬下巴，“他人呢？” 青平微笑道：“主上已经在寒露江岸等待了。当然，如果皇上不放心，可以由皇上来选择见面地点。” “不必。”方龙秀的脸上神色如常，仿佛就是去赴一个晚宴，“带路。” 安子夜将马匹的缰绳一抓：“皇上执意要去，那么属下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去。” 方龙秀也不坚持：“那便跟着去吧。” 青平怔了怔，随后点头：“也可。安大人虽然武艺高强会对主上造成威胁，不过青平同样相信皇上不会食言，会晤期间不会动手。” 方龙秀：“自然。” 寒露江的水面很是平静，偶尔有翻起的波浪那也是寂静无声。方龙秀到那里时，凌千棋已经在那里烧水煮茶了。 “你倒是好兴致。”方龙秀下马走过去。临时偷袭，还带着茶具桌椅。 “这不是不想怠慢皇上嘛。”凌千棋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方龙秀落座，开门见山：“你想与朕说什么？”她虽本着拖延时间的意思，但是她着实不喜欢凌千棋这个人。 “军营不能喝酒，听闻这寒露江的江水甘甜如露，所以取了些寒露江的江水烹茶。”凌千棋沏了杯茶递给方龙秀，“请。” 方龙秀闻了一下放下：“朕不想喝。” “看来是我的茶艺不好，吸引不了皇上。”凌千棋自个呷了一口，悠悠道，“果然不好，想当初无衣也很嫌弃我的茶艺功夫。” 提起无衣，方龙秀的眉头蹙起。 “行了，不废话，我也不想拖延时间。”凌千棋将茶杯放下，“我今日这种情况下都要约你出来，只是想打探一下无衣的消息。” 方龙秀：“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这么多年了，他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凌千棋沉吟一番，“莫不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方龙秀的眉头狠狠皱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的不在人世就是字面的意思。”凌千棋顿了顿，“不是什么神仙离开人间的意思。” 方龙秀目光一凌，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 “你的丞相杀了国师却骗你说国师是神仙，说什么无衣走了。”凌千棋叹了口气，“啧啧，而你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方龙秀还没说话，一旁安子夜冷声道：“你在挑拨离间。” “当初我离开帝都的时候因为惦记着无衣大人，无衣大人说过会离开帝都，所以我特意派了些人在帝都留意他的消息，我的人告诉我他发现丞相在搭祭台，也看见那晚在南归门无衣大人被施与火刑，最后灰飞烟灭。” 凌千棋看着完全沉下脸的方龙秀突兀一笑，“知道你的丞相为什么会一夜白头吗？因为他杀了人后发现杀错了，他这是内疚。”顿了顿，“哦，那一晚应该有不少人看到南归门的上空突兀出现的电闪雷鸣了，叶知秋他一个凡人竟然弑杀神仙，那是天雷。” 方龙秀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了再握，最后微微一笑：“所以你今天的重点是告诉朕那些过去的事情，还是告诉朕朕的丞相并不是那么值得相信？”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凌千棋站起身，“我只是见不得无衣大人死得无声无息罢了……啊，对了，听说你们的叶大丞相不善说谎，你这次若是有命回帝都，不如当面质问。” 方龙秀冷声道：“那你可要失望了，朕不仅会安然无恙回帝都，而且会坚持相信叶知秋。朕既然任用他，自然不会去怀疑他。” “这样啊……”凌千棋一拍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你不相信无衣死了，那倘或他没死，在你处于绝境的时候他应该会来救你吧？我不如帮帮你，将你逼入绝境，看看他会不会出来。放心，不会让你一下子就死了，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你等他，并且感受一下其他五国要亡国时的绝望。” “放肆！”安子夜想要拔剑。 方龙秀一个眼神制止后冲凌千棋道：“你说错了，是六国，你会是下一个亡国君！” 凌千棋：“拭目以待。” 方龙秀翻身上马：“安子夜，我们走。” 一回到军队，还未来得及和金谨言交待两句，那边的陈国军队便发动了攻击。 金谨言道：“皇上，现在该怎么办？” 方龙秀的精神不是很集中，但也知道情况紧急，便道：“你才是将军，朕能冲锋陷阵但却不能任意指挥。”这也是她每到一处却从不抢走大将军的权力的缘故。” 金谨言：“是！” 然而，敌众我寡，不利于正面冲击下他们被迫撤进了云山长岭，茫茫雪原，绿色和灰色的植被交错，他们不仅被围困最后还迷了路，竟然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一片雪原山林。 正如凌千棋所言，他们或许是陷入了绝境。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离开寒露江后 凌千棋看着方龙秀骑马离去，摇了摇头将一壶热茶洒向了江中。 “真是可惜了一壶热茶。”不远处的梧桐树后走出一人。 “六弟。”凌千棋迎上去，“你说……方龙修会相信这些话吗？” “不管相信与否，不管怀不怀疑，这心情定然是大打折扣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凌千逸手中拿着一枝蔷薇花枝，面如白玉，目似寒星，嘴角似笑非笑，“这对于接下来追杀可是一大影响。” 凌千棋却问道：“无衣真的死了？” “谁知道呢。”凌千逸抬手摘下一瓣洁白的花瓣，“好了，接下就是将他们困在云山长岭了，没准无衣还真会出现也说不定不是。” 447.第447章 你相信吗 腊月的天似乎放晴了，然而即便如此，云山长岭却依旧是千里的雪原。他们已经被困在长岭六天了。如果还不能走出去，他们即便不会遇到敌人也会被冻死，饿死。 他们进入长岭时方龙秀的精兵失了三成，这是前所未有的损失。而金谨言所带的亲兵所剩不足百人，至于那些后勤兵，零零落落的就更少了。 更让人担心的是，方龙秀的精兵皆是高手，内力充足可以御寒，然而那些普通的士兵却不能，他们再无法找出长岭的出口，恐怕那些人在被粮食短缺饿死之前就被冻死了。 情况如此危急，大家脸上的焦虑和迷茫显而易见，然而作为他们精神支柱的方龙秀却静静地一个人坐在一块寒石上。倘或忽略她眼睛上系着的黑布条，大家会更愿意相信他们的皇帝陛下一定有能力带他们出去。 “陛下，喝点热水吧。”安子夜将用雪烧好的开水用碗乘了端过去。 方龙秀伸手，安子夜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到方龙秀的手中：“小心烫。” “安子夜，大家情况怎么样？”方龙秀缓缓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碗问道。 “昨天杀的两匹马已经吃完了，吃的暂且扛得住，但是有几个人昨夜睡着后就没再醒来了。”安子夜屈膝跪下，用热帕子给方龙秀擦了擦脸，“即便现在不怕生明火引来敌军，但是气温实在太低了，有些人扛不住。” 方龙秀点了点头：“看来必须尽快走出长岭。” “是的，金将军已经带人出去探路了。”安子夜手中的帕子拂过方龙秀的眼睛，“陛下，眼睛好些了吗？” 方龙秀含笑点头：“好多了……让大家小心点，别弄得更朕一样。”昨晚她在雪地坐了一夜，反应过来时眼睛一直流泪，视线也模糊了。金谨言有经验，说是看雪看久了，幸好不是很严重，会慢慢恢复，不用担心。 安子夜：“没事就好，属下很担心。” “担心什么，朕好得很。”方龙秀笑了笑，跳下石头蹲在雪地上，伸出手指在雪地上划了划，“安子夜，昨夜朕想了许久，我们不应该是迷路了。” 安子夜点头：“行军队伍里有许多老兵，经验丰富，没道理走不出长岭。” “朕也是这般想的。”方龙秀继续在雪地上划着，最后手指一收道，“你看，这是我们这些时日走的路线，你看像什么？” 安子夜仔细看了看：“像个……锅盖？” 方龙秀笑了一下：“我们好像一直在这个范围徘徊没有走出去过。” 安子夜的神色凝重起来。如果是迷路还能走出去，可这明显是有古怪了。 “朕在想，这是不是丞相口中所言的结界，或是阵法之类。”方龙秀歪着头像是在考虑破解之法。 “如果是阵法，定当有阵眼，可是我们没有会破阵的人。不过，既然能让我们一直绕圈，那阵中定然有干扰我们视线改变路线的东西。”方龙秀摸了摸眼睛，“或许，可以试试闭着眼，不受环境的干扰，靠朕的感觉来带路。” 方龙秀是这么说的，也的确这么做了。带着队伍跌跌撞撞一路前行，走了一天果然是发现了端倪。 那一处是个落满了枯叶的树林，除了白色的雪，就是灰色的落叶与枯枝。他们眼见着前面还有路，可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给拦住了。 想开点就是他们不用盲目地找路了，想不开的是安子夜和金谨言轮流攻击面前的阻碍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们由心存希望地寻出路变成了绝望地等死。 如果叶知秋在或许会有办法？又或许……方龙秀睁着眼，透过黑色的布条看向灰蒙蒙地天空。又或许，如此绝境之下，先生会从天而降。 只是这一场绝境中先生没来，那么是否真如凌千棋所言，先生其实已经离世。所谓的神仙，只是叶知秋的欺骗？ 方龙秀定定地看着天空，觉得身上刻骨得寒冷。她想，如果先生真是神仙，他怎可就这样看着她受苦。 先生不是那样的人……那先生是不是…… 安子夜见方龙秀的状态不对，连忙问道：“陛下，您是不是不舒服？” 方龙秀微微偏头，轻声询问了一句：“你相信吗？” 安子夜：“啊？” 方龙秀：“相信先生是神仙？” 安子夜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说实话，他没见过神仙，但听闻神仙都是冷情的，他宁愿相信无衣那样真性情的人是妖。 安子夜这么一犹豫，方龙秀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其实先生……已经真正离开了么…… 方龙秀觉得胸口堵得慌，正准备说话一张嘴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安子夜吓得立即扶住方龙秀，紧张地想为方龙秀查看。 一旁金谨言也被吓了一跳，立即带着人围了过来。 方龙秀一口血吐出，胸口依旧堵得难受，她现在觉得脑袋很乱，心中愤愤难平。 “陛下，您的脉相很乱，快坐下调息！”安子夜被方龙秀体内乱蹿的内力吓得脸色顿时白了。 不，她不能就这样困在这里！绝对不能！先生是死是活，她一定要弄个明白！方龙秀一把推开安子夜，一伸手道：“金谨言，拿朕的画戟来！” 方龙秀的语气不容置疑，金谨言只犹豫了两秒便将画戟递了过去。 “都给朕让开！” 画戟在手，方龙秀觉得体内的力量在喷发，她一把扯开眼睛上的布条扬手一扔，举起画戟猛地劈向面前无形的阻碍。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同一时间的陈国战场边界 “报，有个姑娘在军营外要求见六王爷。” “轰走轰走！这里是打仗的地方，哪里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即便是思慕六王爷也该学学都城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好好在家待着！”陈国的大将此刻正急得焦头烂额。皇上和六王爷带走了大批人还未赶回来，这边缺了那么多人是瞒不住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可是那姑娘自称是六王爷的未婚妻。” 陈国大将：“……”呵呵，六王爷是风流成性，但是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448.第448章 投降 画戟破空劈下，无形的墙似乎震了震，一股力量将方龙秀反弹了回去。 “陛下！”安子夜十分担忧。 方龙秀目光凌厉，随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再次运气间眉间的赤龙游动挣扎，似乎就要飞腾而出。 “朕要出去，谁敢拦朕！” 方龙秀再次挥着画戟劈下！ 一戟劈下，反击的劲风磅礴而出，方龙秀身上穿着盔甲，但是衣袖衣襟等地方却在一瞬间被划破无数口子，紧紧冠住的长发也在那一瞬间被风吹得往后飞扬。 脸上一痛，应该是被劲风划破了口子，疼痛让方龙秀一拧眉，她大喊一声画戟一转再次劈下。而就在这时她眉间赤龙翻腾而出，化为一道红光依附在画戟上一同冲向无形的阻碍。 轰隆！轰隆！ 大家一抬头，发现所在的天空顿时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轰隆！ 一道雷自天空而来，劈向方龙秀画戟所向的地方。 轰！ 有什么裂开来，一道白光乍现，云去天晴。 四周一阵死寂，完全没有从眼前的景象中反应过来。忽听闻有人大喊：“大将军！大将军！是皇上他们！”大家方侧目看去，原来枯树林外面就是方朝的士兵，而那边的人首先反应了过来冲向了这边。 “开了！” “竟然真的劈开了！” “皇上真乃神人啊！” “我方才好像看见一条龙，好像就是皇上额头上的那条！” “皇上是真龙转世！” “真龙转世！” “皇上万岁！” …… 而就在这欢呼声中，就在安子夜急急走到方龙秀面前时，方龙秀见外面就是方朝的士兵，心里一松，那股支撑着自己的力量似乎抽体而去。 好累。方龙秀闭上眼，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 “陛下！！”安子夜接住往下倒的方龙秀，看见皇上额头上的那条赤龙正泛着金色的光芒，随后眨眼的时间便消隐了，安静地仿佛就只是一个画上去的印章一般。但终究不是画上去的。 方龙秀醒来的时候营帐里没人，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随后起来时脸色顿变。 她身上的盔甲尽除，穿着干净的中衣，有人给她换了衣服！那她的秘密……方龙秀正欲喊人却在没开口之前迅速平静下来。 方龙秀慢慢穿好衣服，想了想开口：“安子夜，进来。” “是，陛下。” 帐帘掀开，安子夜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方龙秀一把抽出床边的长剑迎面刺去，剑锋逼喉，然而安子夜丝毫不乱，端着的热茶水面竟是纹丝不动。 “你倒是真的一点也不怕。”方龙秀收了剑坐回床上。 安子夜将茶呈上，轻声道：“属下原先也怕，但是想了想，风大人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近身照顾陛下，想来应该也是知道的。既然陛下能相信风大人，为何就不能相信属下。陛下既然是属下的主子，属下断然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方龙秀捧着茶杯，一眼看去：“知道什么？” 安子夜反应很快：“没什么……陛下带领大家脱离险境，属下感慨万分，忽然想向陛下表达表达忠心罢了。” “这就好，朕愿意相信你的忠心。”方龙秀淡淡回了一句，算是就此揭过此事。她慢慢喝着茶，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安子夜松了口气：“陈国的援军已经退回陈国战场。陛下之前深陷险境，李大将军十分自责，为了将功赎罪，他对攻打楼北十分积极，如今楼北节节败退，相信攻占楼北指日可待。” “深陷险境……”想起长岭的事，方龙秀将茶杯一摔，“立即前往陈国战场。”凌千棋，朕要你很快成为下一个亡国君！ 方龙秀带着精兵和金谨言他们前往陈国战场，只是让方龙秀惊讶的是他们刚到战场，陈国竟然忽然就无条件投降了！ 陈国是其余六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他们竟然毫无条件地投降了！同样让人惊讶的是，陈国这边一投降楼北那边竟然也传出打开城门投降的消息。 虽然照目前这个趋势下去，方朝统一七国是迟早的事，但是两国直接投降未免让人震惊。这个消息扩散得很快，最后大家只能认为陈国和楼北是审时度势做出了选择，更是传方龙秀是神龙降世，势不可挡。不仅方朝百姓这么认为，其他国家也慢慢这么传开来，许多人都认为方朝的皇帝是真龙，是神将，统一七国是天命所致。 然而，尽管七国统一已成定局，但方龙秀在见到凌千棋作为臣子来到方朝军营朝拜时她仍然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然而，包括凌千棋，陈国皇室已尽数在她掌控之中，大局已定，尽管是有阴谋她还害怕什么？ “降臣凌千棋参见皇上。”凌千棋步子缓慢，神情悠然，完全没有亡国君的落魄。 即便讨厌这个人，该有的气度也不能少。方龙秀语气平缓：“平身，赐坐。” 然而，有些人总能戳中她的痛点让她不痛快。 “谢皇上。”凌千棋大大方方落座后第一句便是，“皇上可还记得臣上次见面说的话？” 方龙秀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冷哼一声：“当然记得，朕说过你会成为亡国君。”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方龙秀破开结界之时 水面一晃，眼前之景尽数模糊。凌千逸一敛白色宽袖手指在水面上一点，长岭之景再次清晰浮现。他怔了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竟然觉醒了。”顿了顿嘴角微微一勾，“只是如此，不正是离死更近了。毕竟是凡人之躯，如何能承受日渐苏醒的元神。” “果然是天命难违。”凌千逸站起身出了营帐，正巧看见凌千棋，便道，“方龙修从长岭出来了。” 凌千棋震惊：“竟然连六弟的结界都无法困住他？”这么多年来，他可是见过这个六弟的可怕的，可以说他这个皇帝就是眼前这个人让出来的。 “他出来便证明了天命所归。”凌千逸一拂衣袖，“所以你该死心了，趁早回陈国准备投降的相关事宜吧。” 凌千棋沉默了几秒，却是忽然笑道：“陈国战场传来消息，军营来了一位自称六弟未婚妻的姑娘，六弟不回去看看？” 449.第449章 绝对不会成全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方龙秀便觉得心里某一处疼得厉害。长岭中先生没来，她不愿意相信先生是见死不救，那么就必须明白先生果真是不在了。两者，她心里总要有一个答案的。 然而，你要朕疼，朕如何会让你好过！亡国之君，就算面上装得再好，心里又能好到哪里去。 凌千棋却是一本正经道：“皇上无恙，大家都知道七国统一是大势所驱。而被逼迫成亡国君，和为了百姓免遭战乱而主动成为亡国君是不同的。”凌千棋笑了笑，略有嘲讽，“臣能认清现实，而皇上您呢？” “这么多年过去，是死是活没什么两样。”即便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方龙秀面上却是淡淡，像是已经认清并接受了这个事实。 凌千棋：“可是被人杀死终究是不同的。” 方龙秀将茶杯重重一放：“一再提起，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目的很明显。”凌千棋的脸色略带阴沉，幽幽道，“无衣大人当初待我不薄，倘或他真是安然无恙我定当无话可说，可是他明显不是，我当然是想为他报仇，我亲手办不到，总要出一份力。” 方龙秀原想摔杯子揍人，但是转念一想却是收敛了怒容，转怒为笑道：“有劳你费心了。不过，这就不劳烦你了，毕竟你好歹也曾贵为国君，总不能失了面子去同朕的丞相计较不是。朕总不能让陈国的百姓认为他们曾经的国主投降后就没什么地位了吧。” 凌千棋嘴角抽了抽：“能同闻名天下的叶大丞相博弈，臣不觉得失面子。” 方龙秀让安子夜又倒了杯茶，喝着茶不紧不慢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虽说你觉得自己为了百姓主动投降并不是多么不堪的事，但是亡国君就是亡国君，怎么想也会被陈国大部分百姓唾骂，被许多人不解，你的处境已经这么不好了，朕怎么想也不该落井下石为难于你。需知朕的丞相能文能武，又深受百姓和百官爱戴，你对付他定然是自讨侮辱，朕想想就有些不忍，所以此事朕会亲自解决。” 亡国君……再洒脱，亡国君就是亡国君，即便方朝的人能理解，但是不战而降，的确会受到陈国不少人的唾弃，方龙秀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凌千棋再看得开，脸色也是一阵难看，他猛地站起身：“臣身体不适，请皇上准许臣回营帐休息。” 方龙秀摆摆手：“准了。” 哼，跑来挖苦朕，未免也太小瞧朕了。方龙秀喝了口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脸色立即又沉了下来：“安子夜，去把蜜色给朕带回来！” 安子夜：“是。” “皇帝哥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姑娘穿着士兵的衣服掀开营帐的帘子跑了进来。 即便不着女装也可以看出蜜色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方龙秀压住心里的思念与欣喜，一拍桌子沉声道：“跪下！” 蜜色一怔，随后笑着凑向前：“皇帝哥哥，几年不见，不要这么凶啊。” “跪下！”方龙秀再次厉声道。一个姑娘家只身一人来战场，可知路途凶险战场无情！身为方朝的公主，竟然在双方打仗时前往敌国，敌我不分心中无国！ 简直是胡闹！ 方龙秀原本是装生气，可是越想越觉得蜜色是胆大包天，于是心里真的气了起来。 见哥哥真的生气了，蜜色撅了撅嘴老实跪下。 “你说你……”方龙秀见蜜色并不服气，显然没有认识到错误，顿时怒道，“你还不服！谁准你私自出宫的！” 蜜色嘀咕：“没有谁准许，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方龙秀：“还顶嘴！朕看你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我哪有！”蜜色有些委屈，“若不是皇帝哥哥让丞相给我选什么驸马，我怎么会跑出来！” “你年纪不小了！”方龙秀一肚子火，喝了口茶缓了缓，“朕不在帝都，丞相自然会选一个中意的人选。” 蜜色不满：“我要自己做主！皇帝哥哥你不能拿皇帝的身份压我！” “朕即便不是皇上也是你的兄长，长兄如父，有做主的权利。”方龙秀气极反笑，“你自己做主？你自己做主就是不顾身份跑到陈国军营去找凌千逸！？朕看你是凭仗着朕宠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方龙秀越说越气，一拍桌子道：“竟然跑到敌方军营去，若是凌千逸他们抓你威胁朕你要朕如此处置！” 蜜色平时与方龙秀没大没小惯了，此刻想也不想便道：“千逸哥哥才不会这么做！” 方龙秀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他们不会这么做？你可知你在陈国军营时朕在哪里？朕的亲妹妹前往陈营投怀送抱，朕带着一队精兵被陈兵困在云山长岭寻找生机，可到头来，绝处逢生，亲妹妹倒是帮对方说起好话来！” 蜜色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能帮着他们气朕！？”刚被凌千棋刺激过的方龙秀此刻对陈国的人是一点也不待见，“朕是绝对不会成全你和凌千逸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那凌千逸在陈国都城是出了名的风流王爷，那种人不值得你放弃公主的尊严！ “我就是喜欢他！”方龙秀的话说得那么刺耳，那么坚定，蜜色一时无法接受站起身就要走。 “放肆！你给朕站住！”方龙秀拍桌而起。 蜜色直接出了营帐：“不要！” “你！”方龙秀一时气结。 安子夜从营帐外进来：“陛下，您先息怒，公主她——” “别废话，吩咐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这里可不是皇宫！谁会认得她是公主，出了事——”方龙秀一句话没说完，肚子却是忽地一阵绞痛难忍。 安子夜大惊：“陛下！” 方龙秀扶着桌子坐下来，小腹的疼痛让她的脸色惨白一片。 “来人，传军医！”安子夜赶到方龙秀身边，一番探查下竟然发现皇上的内力在急速减少。他试图输送内力给对方，却被对方体内另一股力量所抵抗。 “别声张，是大事……也不准让人知道是大事！”方龙秀叮嘱一句后彻底晕了过去。 450.第450章 回帝都 时隔皇上当初御驾亲征离开帝都已有四年，如今七国统一的大势已定，皇上终于愿意回帝都了！这对每一位将军都是大好消息。须知大战虽然已经结束，但是战火并没有完全停歇，皇上回帝都总比留在战场要好。 来是一件大事，回去自然也是一件大事。路途遥远，安全很重要。大家怕皇上再出个万一，于是护送皇上回去的队伍比来时多了三倍。 队伍浩浩荡荡，这一并回去的还有陈国的相关皇族成员。方龙秀坐在马车里将翻开的折子放到一边，抬手撩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悦道：“安子夜，蜜色又跑到凌千逸身边去了！” 安子夜：“比起这个，陛下您的身体可有不适？” 方龙秀想了想：“昨天没痛，今早骑马的时候有一会眩晕，时间不长，这会已经好了。” 那日腹痛之后军医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当是在长岭里受冻伤了身体，让好好调养休息。只是安子夜认为恐怕没那么简单，于是坚持让她回帝都，帝都有名医，有丞相，这样比较让人放心。方龙秀心想出来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于是果断答应了。 只是那腹痛只是一个开始，这路上身体总是莫名各种不适，方龙秀如今也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一件小事。 安子夜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思考，沉默了好一会后道：“陛下休息时似乎很少不适，每次行剧烈之举时发作的次数多些……陛下第一次发作之前与蜜色公主大动肝火。”他顿了顿，“陛下若是能好好静养，不费心神，应该会好许多。” 方龙秀提着茶壶亲自倒了杯茶。 安子夜：“陛下空着肚子饮茶，不妥。” 方龙秀放下茶杯，又往外看了几眼，见蜜色骑着马与凌千逸并行，心里一会不满一会也想着出去骑马，不想窝在马车里。 安子夜：“骑马颠簸，陛下还是好好待在马车里休息吧。” “……”方龙秀横了眼安子夜，“这不好这不妥，朕又不是那等闺阁的大家闺秀，哪里有这么孱弱。” 安子夜：“……”虽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是姑娘。 方龙秀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空气有点闷，无聊得又想睡觉了。 为了照顾皇上的身体，不同于来时的赶路，这次在路上耗了不少时间，回到帝都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而这在过程中，方龙秀的身体状况不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于是，在一场隆重又繁杂的接风宴后方龙秀不出所料地感到了疲倦，以及深深的乏力。一下宴会，安子夜便将方龙秀送回了逸心殿，而叶知秋也被立即请了过来。 叶知秋在路上是已经接到消息了的，只是书信终究说不清楚，今天到城门迎接时便觉得有些不妥，如今一看回到逸心殿里便难掩倦容的方龙秀，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叶知秋收回探查的手，脸上更加难看了。 方龙秀：“朕的身体怎么了？丞相直说无妨。”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道：“陛下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收抽取陛下的灵气，只是……” 安子夜：“只是什么？” “只是按照那个东西抽取的速度，陛下应该早就……去了。”叶知秋微微一顿后，面带疑惑，“可是并没有……而且，微臣方才说的是灵气，不是内力，而陛下并不是修道之人，体内的灵气应当是少之又少的。” 叶知秋确认似的又把了把脉：“再者，陛下的脉相好像不对……奇怪，陛下身为男子，怎么会有……咳，脉相紊乱，微臣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方龙秀沉默了片刻，叹气道：“这么说，朕的身体连丞相也无可奈何了？” 安子夜连忙接了一句：“丞相大人是修道之人，寻常症状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的，陛下不用着急，不若让其他太医过来瞧瞧。” 叶知秋却道：“恐怕这不是寻常病……是了，微臣忽然想起慕天古塔下守护忘情果的大师这两天好像是回了帝都，他是一位高人，微臣这就亲自去请他前来。” 叶知秋说走就走，出了逸心殿就御剑离开了。 方龙秀揉了揉眉心：“晚宴现在谁在主持？陈国那些人现在谁在安置？” “女眷那边是夏贵妃，大臣这边是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安子夜顿了顿道，“陈国那边的人属下已经交代下去了，有金将军和任大人看着呢……丞相去请人，听闻那等大师都难请，丞相应当有一会回来。陛下累了，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会。陛下方才酒宴上没什么吃什么东西，属下去让人煮点甜粥。” “嗯，多放点糖。”方龙秀靠着软枕躺下。 安子夜退出逸心殿，轻手轻脚刚把殿门关好却被人忽然拍了一下肩膀。如此无声无息，他竟是没发觉那人的靠近！ 安子夜兵器出手，一回头却是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他愣了愣：“你……” “跟我来。” 那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改变，若硬说哪里变了，那就是这么多年不见，他身上多了类似血腥的煞气。 离大殿的门远了些，那人在院子里红袖树下站定，回头低声道：“看起来你将陛下照顾得不错。” “……”安子夜顿了顿，“方才你不在？”不然怎么会这么认为。 “方才叶知秋在，怕他发现。”那人在阴影处微微笑了一下，“我也刚回来，原本想去前线找陛下刚巧就得知你们回来了。”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哗啦一声响，魔君紫霄一伸手便将浸泡在血池的人给拉了上来。 “失去一半本源和灵气，人的确是救了，可是如今你连在血池里多待一时半刻也是不能。”魔君大人似笑非笑，“如何，自身难保，可曾后悔？” 有衣趴在岸上，全身上下全是血水，他抬手拨开脸上湿淋淋的头发，喘匀了气息：“为什么要后悔，如今我的秘密你已知晓，为了万一，我便是连这些秘密也不该有了，应当洗去。” 451.第451章 陛下有孕在身 安子夜似乎说得不对，叶知秋并没有去多久，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出去一会的功夫便将大师给带到了逸心殿。彼时，方龙秀倚着软榻还未入睡，没有得到充足休息的她脸色依旧不好。 叶知秋带着人进来，看到方龙秀的脸色时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陛下，红尘大师请到了，让大师给你看看吧。” 方龙秀揉着眉头坐起：“有劳大师特意前来。” 白衣僧人面容温和，微微一笑：“无妨，缘分至此。”他向前查看，只是手指并未搭在手腕上，而是轻轻点在了方龙秀的眉心。 眉心的赤龙游动，方龙秀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要怕。”白衣僧人说了一句，手指轻轻一拂，那游动的赤龙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叶知秋见了，正想问什么，白衣僧人却道：“贫僧有话与陛下单独聊聊，有劳丞相在外等候片刻。” 叶知秋看了眼方龙秀，方龙秀点头算是准了。 待大殿里只剩他们，方龙秀才缓缓开口道：“大师有事但说无妨。” “陛下身体不适是因为……”白衣僧人顿了顿，微微叹息，“因为陛下有孕在身。” “哈？！”方龙秀不可置信。她见大师把叶知秋支出去，于是心里便做好了病情十分严重的准备，但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大师竟然会说她有孕在身！ “大师，你，你开什么玩笑！”方龙秀有些恼怒。 即便大师有大神通，能看出她并不是男子，但是也不能这么说啊。有孕？暂且不说她的身份特殊根本不会允许自己怀孕，就是可以，她又要去找谁来怀上孩子！ 再者，身体是她自己的，她也不曾酒后乱/性，有没有做那种事她当然是一清二楚。 “出家人不打诳语。”白衣僧人神情淡淡，却再次扔出一句话来，炸得方龙秀当场愣住。 白衣僧人说：“你怀的是无衣的孩子。” “无衣……”方龙秀感觉脑袋晕眩，她猛地退了一步跌坐在软榻。 先生？怎么可能？呵呵，她与先生离别多久了？多久了，她自己都有些模糊了，这个时候却有人告诉她她怀了先生的孩子？！这算什么，天大的惊喜？可是这惊喜来的不是时候，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白衣僧人并不着急，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慢慢平静才温和道：“陛下不相信也是正常，只是此事千真万确。此次贫僧回到帝都，就是为了此事前来。” 方龙秀抬眼看去，问：“大师的意思是即使丞相不去请，大师也会来找朕？”如此大神通，当真只是一位普通的得道高僧吗？ 白衣僧人点头，目光有些不忍，他问道：“陛下知道无衣并是不凡人吧？” 方龙秀点头，反问：“他是神仙吗？”如果是神仙，那么凌千棋所说的死亡应当就是假的吧。神仙怎么会死呢，是神仙，就说明先生是没事的。 白衣僧人点头：“他是。而你们之前应该是做了会让陛下有孕的事情。” “……”方龙秀，“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年之前吧，有过一次。”总不能说他们十年前做过一次，她现在才怀上吧？又或者，先生是神仙，其实他中途回来过，趁她睡着时……咳咳，胡思乱想什么！ 白衣僧人微微垂眸，像是在思考，随后又很快点头道：“应当便是那一次吧。他是仙身，你是凡体，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方龙不敢置信，“因为那一次？可是……可是即便当时中了，也不可能十年之后才会有所反应吧！”她顿了顿还是摇头，“就是因为他是神仙？”那些话本里应当也是有仙凡结合的例子，生孩子似乎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吧？ “问题不在他。原本你们也不会有孩子。”白衣僧人的目光落在方龙秀眉心的赤龙上，“是你的缘故。你在他的灵魂上动了手脚，之后你的灵魂也在慢慢觉醒。” 方龙秀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大师的意思是此事的原因在朕？” 白衣僧人点头。 方龙秀：“还请大师解惑。” “贫僧泄露天机已是不对，不可再多言语。时间到了你自然便会明白。”白衣僧人的目光有些悲悯，“贫僧此次前来，除了告知此事外，还有一事想要提醒。” 大师目光明显，方龙秀心里忽然很是不安：“大师请讲。” 白衣僧人叹息道：“这孩子是个意外，你的身体无法承受他的存在。” 方龙秀愣住，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的身体状况，问了一句：“朕会死，是吗？” 白衣僧人却是摇头：“贫僧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你保不住。” 方龙秀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意外，来得不是时候，但只要是先生的，她定然是高兴的，是绝对会不顾一切将他生下来的。 可是，她才得知有了先生的孩子，马上却被告知这个孩子她保不住。 她曾想过如果有先生的孩子就好了，就当是个奇迹，可是现在奇迹降临，她却保不住这份幸运。 她甚至还来不及高兴一下，还来不及像正常父母一样在得知有了孩子之后想想给那孩子取什么名字。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帝都一处新收拾出来的旧府邸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在凌千棋一连叹了四声后，站在窗边的凌千逸一眼横了过去。 凌千棋端着两杯酒走过去，递给凌千逸一杯：“六弟，多年后再次回到帝都，难道你不感慨？” 凌千逸嘴角微微一弯：“不过眨眼的时间，没什么好感慨的。” “啧，看不明白你。”凌千棋喝着酒笑着看向皇宫的方向，“想当初住在观星台的时候……” “观星台已经拆了很久了。”凌千逸打断道。 “……”凌千棋沉默几秒，随后呵呵笑道，“观星台是拆了，可是玉林楼没拆啊，六弟就不想回去看看？” 凌千逸低头喝了口酒，淡淡一句：“不用去。” 啧，得意成什么样子了。凌千棋笑：“是啊，因为有人会不请自来。” 452.第452章 不能生 叶知秋送走大师，回到逸心殿时大殿的门是关着的。四周没有值班的宫人，安子夜习惯性地站在阴影处，一切悄无声息地让人莫名觉得不安。 “陛下就寝了？”叶知秋走过去轻声问了一句。 “看起来是这样的，只是属下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就寝了。”安子夜顿了顿，“听闻丞相请来了大师为陛下诊断，可是有了确切结果？” “叶某当时在外等候，陛下之后也并没有告诉叶某。”叶知秋的眉头紧皱，“询问大师，大师也不曾告知。” 安子夜沉声道：“看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陛下知道了。”只是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啊。 叶知秋在大殿门口站定，许久后道：“不论如何，既然陛下现在不想被打扰，那就让他一个人休息一会吧……今晚就劳烦安大人在此守护了。” 安子夜点头：“属下明白。” 叶知秋离开一会后另一个人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如何？”那人问。 安子夜摇头：“丞相也不知道。”顿了顿，“风伴狩，你准备一直这样，不打算在陛下面前现身？” 掩在夜色中的人正是多年前离开帝都的风伴狩，此刻他回来了。 “就这样也很好，贸然出现只会让陛下为难。” 他从泼墨般的浓黑阴影里走出来，走在稍微明亮的屋檐下，灯火照出他微微泛着红光的双眼。 安子夜眨了眨，对方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 风伴狩沉声道：“我原以为你将陛下照顾得很好。” 安子夜：“我一直都在尽最大的努力。” 风伴狩扭过头。 安子夜有些气闷：“倘若不放心，你可以来接手。” 风伴狩没说话。 安子夜：“……”多年不见，这性子真是越来越沉默了。 风伴狩：“多谢。” “不必，这也是我的责任。”安子夜顿了顿，“不过你这样迟早会被丞相发现的，做好到时候怎么和陛下见面的准备吧。” 风伴狩：“嗯。” 两人再无其他的话，很是同步地掩藏在阴影里沉默起来。而逸心殿里，方龙秀坐在软榻上一直发着呆，直到寂静的大殿里烛火燃烧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响，而就是这么轻微的声音，将方龙秀吓得猛地颤了颤抬起了头。 “呵……”方龙秀突兀地冷冷笑一声，她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到床边僵硬地平躺下，手掌不由自主地放在小腹上。 “先生，你真是离开了也不安分点。”方龙秀放在小腹上的手慢慢有力，咬牙切齿道，“你若是真心留一个孩子给朕也罢，但是这算什么！”当初你走时朕伤心难过了那么久，如今时隔多年，又让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来折磨朕么？ 毫无知觉地持续用力，但当真觉得不舒服了，方龙秀又猛地收手，手掌轻缓地抚摸着安慰着：“别怕，朕在生先生的气，不是针对你。”她顿了顿，手掌停住，轻声道，“既然是先生的孩子，那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应当能听懂朕的话吧？”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好吧，你还小，听不懂朕也不怪你。是朕的错，怀了你却不能生下你。” 是的，不能生。大师说了，这孩子注定生不下来。凡人的身体提供不了他的生长，他无法正常地继续发育。 她放下皇帝的架子恳求也没用，大师说帮不上忙，一切端看天意。 天意？天意让她和先生相遇，天意让她有了孩子，但天意就是不让这个孩子平安地活下来！ 她问什么是天意，大师说天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不便插手。 “孩子，你不如不来呢。”方龙秀眨了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鬓角，“不是娘亲不要你，只是你来了又走，娘亲实在难受。” 大师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这个事实肯定是无法改变了。其实还有一点大师即使不说方龙秀也是知道的，只要这个孩子在一天，她的身体便会一直受到威胁。只是，她又怎么能狠心亲手除去这个孩子。 “你看，你不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就来了，结果还要娘亲亲手将你送走。”方龙秀抬手捂住眼睛，“你们……两个都对朕这么残忍。” “不愿意动手，那便让我来吧。” 突兀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昏暗的烛火猛地集体晃动后燃烧出更加明亮的光。而就在这光亮中，纱幔轻微舞动，一人抬手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方龙秀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站了起来并一声大喊：“安子夜！” 然而外面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珠帘后的人显出了身形：“进来时便布置了结界，外面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的。” 对方一身白衣，手中持着一枝雪白蔷薇，正是那让方龙秀一直提防着的凌千逸。 结界？凌千逸会这些？方龙秀握紧手中长剑，脑袋转得很快。如果凌千逸会，那么云山长岭的事情便说得通了。 “不要想着叶知秋会赶过来，他布置在宫里的结界我还没放在眼里。”凌千逸丢下一句，十分悠然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至于外面那只半妖和安子夜，他们既然现在都没进来，那你也就别指望他们之后能进来。” 方龙秀看着凌千逸忽地就笑了一下，扔开抓在手里的剑坐了下来。 凌千逸挑眉：“你笑什么？” 方龙秀冷冷地自嘲：“朕忽然猜想当初父皇被无声无息地杀掉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景，明明外面都是影卫，却没有任何人知道父皇危在旦夕。”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魔界魔城 血池一阵翻涌，有衣再次从血池里爬了出来。他浑身是血，脸色惨白，乌黑的发贴在脸上，惨不忍睹地像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成功了吗？”魔君紫霄捏着一把紫砂壶，坐在血池旁慢慢喝着茶，“若是还没成功，不若本君帮你重新封印？” “如此，你当初就不该让我知道。”有衣咬着唇难得露出一丝恨意。 “做就做了，无法面对是你的问题。又或者……”紫霄露出一丝笑意，“不如你听本君的，本君帮你从任轻尘手中把师父抢回来？” 453.第453章 请你去死 逸心殿里纱幔无风自动，烛火将尽却烧得异常明亮，寂静的大殿里长时间只听得青瓷碰撞的声音。 终于，方龙秀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悠悠喝着茶的凌千逸，忍不住最先开了口：“你到底是何人？” 凌千逸：“陈国的六皇子啊。” 方龙秀冷笑一声。一个六皇子，如何会能耐到这种地步，能无视叶知秋在宫里布置下的结界，无视外面的安子夜和风伴狩。 说到风伴狩，方龙秀不免有些伤感。她是知道风伴狩回来了的，大师走前说了，她身边有只狼妖，身上带着太多煞气，即便他对她没有恶意，这段期间也不适合近距离接触，不然她的身体会受煞气影响。 多年不见，久别重逢，即便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谊她也该高兴的，可是事实上她心中却被孩子的事弄得再没心思顾及其他的事情。 “我这次的身份的确是陈国的六皇子。”凌千逸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过也只是一个行走在凡间的身份，不必太当真。” 方龙秀的眼皮跳了跳。她就不明白了，他们这些神仙妖魔，没事跑到人间来瞎闹什么！活久了无聊了在凡间找乐子吗！ “那敢问你今晚来找朕有什么事情？”总不会是来为陈国报仇的，他既不是凡人，又有如此大神通，当初在云山长岭若是一个结界困不住她，在回帝都的路上也有的是机会杀她。 “唉，没办法，原本想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可惜红尘大师大抵是不愿看你死后七国战乱再起，到时候又没有如你一般的人物统一七国，战争不断造成生灵涂炭，竟然特意前来告知那孩子不该存在。” 凌千逸说到这里一脸无奈，“红尘大师想试着从中插手，可是他难道不知我既然接受了这项旨意，定然也会将被扭曲的命运引导回去嘛。” 方龙秀听懂了，但还是有些地方不懂，于是她问道：“什么命运？” “到了这个地步，本尊也不怕什么泄露天机，所谓的命运你也是知道的。”凌千逸笑，“龙女亡国……你应当清楚，这是你生下来就被定下的命运，也是你的使命。你不信命，但是命运就是这样，你越是不信越是努力改变，命运越是顺着你努力的方向慢慢定下。” 龙女亡国！方龙秀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眉眼间压着一股怒意和怨恨。她的一生，就是从这句预言开始的！多少年过去了，她以为此事早该过去，谁曾想此事这个时候会被人旧事重提。 “亡国？”方龙秀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不因愤怒而失去理智，她镇定问道，“天意是让方朝灭亡，如此，那朕统一七国岂不是逆天而行？” 凌千逸笑道：“统一七国并没有什么错，但是方朝不可以再存在了。” 方龙秀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方朝好好的就该灭亡，它那么强大那么繁华！凭什么要亡！又凭什么要在她的手中覆灭！ “你不觉得方朝太强大了吗？”凌千逸的语气很是认真，“方朝以一国之力征服了其他六国，并且是在这么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 方龙秀：“强大难道有错？” “太过强大就容易打破这凡世的平衡，造成不必要的动荡。”凌千逸顿了顿，“更何况你的方朝强大得并不是那么自然，它借助了不少外力，得到了本不该有的眷顾。” 方龙秀不解：“外力？” “方朝是七国中最古老的国家，和洲大陆其他国家覆灭又新生，唯独方朝自建国以来就一直存在，内战外战皆有，但因太过强大，始终不曾动摇国本。一个国家历经千年都不曾改朝换代，这本就是不正常的。” “不论多久，分分合合才是正常的。但是方朝太强大了，外力无法摧毁便该是从内在毁灭，可是方朝却很意外地在每次快要自我腐烂前碰上改变方朝轨迹的人。那么多次意外带来的连带效果才造就了如今以一国之力毫无压力地统一了和洲大陆的方朝。” 凌千逸把弄着手中的蔷薇花枝，嘲弄道，“也不知道这片土地哪来的这么大的魅力，那些没事做的神仙尽往这里跑。” 方龙秀：“……”她大概听懂了。 凌千逸又忽地笑了一下：“说起来本尊也当过这方朝的皇帝，不过比较命短。” 方龙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觉得再这么听下去，她心里那滔天怒火和不甘怨恨都会慢慢散去。不过，这不影响她的思考。 “既然你也曾是方朝的皇帝，你愿意看着你曾经竭尽全力治理的国家灭亡，在它已经统一了七国成就霸业之后？”方龙秀问。 “就这样毁灭了想想是有些可惜。”凌千逸像是终于想起了正事，站起身道，“可是本尊此次出来就是为了颠覆方朝的。不过细细想了想，既然红尘大师不想生灵涂炭，那本尊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那么你要怎么做？”方龙秀心里终于放松了一些，只是她明白，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凌千逸嘴角一勾：“那就只好请你去死了……方朝刚刚战胜其他六国，原本本尊想只要你死了，不说七国统一的局面会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就是方朝也会因为你的后继无人而出现内乱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甚至瓜分。但是那样，和洲定然是长时间的战乱，是红尘大师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既然本尊打算送个人情，那自然不能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处理。” “但是无论如何朕都要死对吗？”方龙秀问。 凌千逸点头：“当然。只是如今，麻烦你死前想好保全和洲不受战乱之苦的法子。本尊不管和洲会继续统一还是之后分分合合，但是至少百年里希望能和平下来休养生息。你需要做的是保证这个国家不姓方，顺便杀一些不该存在的人。” 454.第454章 是不是出事了 凌千逸交待完一些事情后离开了大殿，方龙秀又发了一会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发呆到天亮，不曾想安子夜忽然在外面大力敲起了殿门。 不是说不让人打扰吗？方龙秀回过了神却是不想动弹，连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陛下！” 不曾想她没有回答，安子夜立即就推开门迅速到了她的面前。 方龙秀看着神色慌张的安子夜，心里微微一动，道：“怎么了？有事？” 安子夜看到方龙秀安然无事后明显放松了下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朝四周环顾一周后回道：“只是进来看看陛下，有些担心。” 方龙秀接着问：“你担心朕有事？” 安子夜：“是。” “为什么？”明明已经交代了不要打扰。 安子夜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属下觉得大殿……太安静了。” 方龙秀：“这个时候安静是正常的。” “太安静了……有一段时间安静得让属下心慌。”安子夜像是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情，他的眉头紧紧拧着。 方龙秀猜想安子夜是想起了父皇出事的那晚。同样的安静……哎，察觉出不对的时间有点晚，不过即便当场便察觉到不对又有什么办法呢。 “朕没事。”方龙秀语气柔和。 安子夜当初身为父皇的影卫，父皇却在他的保护下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杀害，这对他是一生的阴影。当初安子夜原本是要以死谢罪的，但是她当时恨着他，认为死是一件容易的事，便阻止了他自刎，命令他戴罪继续当着影卫。 这些年来安子夜尽心尽力为她效力，父皇的死虽早已真相大白，她也原谅了他的过错，但安子夜心里对父皇的事依旧是耿耿于怀。 方龙秀想，如果她今天在逸心殿里死去，安子夜恐怕是这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了。 “安子夜，明天你就到青鸟院去保护夏贵妃和逢秋公主吧。”方龙秀想了想，安子夜对她忠心耿耿，跟了她这么多年，她该为他打算之后的事情。 安子夜惊讶，随后脸色更不好了：“陛下？”顿了顿，“方才……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而他再一次没有尽到守护的责任。 方龙秀知道安子夜在想什么，却只能给他一个理由：“你别多想，只因今天朕看到夏贵妃，突然想到她如今是后宫的第一人，又带着逢秋，没人保护确是不好，你也知道，不论如何，目前逢秋是朕唯一的一个孩子，明里暗里，都应该十分重视才对。” 安子夜想要拒绝：“可是陛下身体不适，没有个——”放在以前，他并不知道陛下是女儿身时或许还能放心，可是现在知道陛下不是，且陛下如今身体不好，时刻要有人守着他才放心。 “他不是回来了吗？”方龙秀打断安子夜的话。 谁？风伴狩？陛下是怎么知道的？安子夜一时语塞。 “朕知道他回来了。”方龙秀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有他在不会出事的……不过他不愿意现身也没关系，这样也很好，你也别告诉他朕知道了。” 理由有了，问题也解决了，安子夜没有再坚持的理由。 方龙秀为了让他安心，又加了一句：“只是调去一段时间，等青鸟院那边有了其他放心的人选朕会将你调回来。” 果然，安子夜的神情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是，陛下。” “下去吧，朕倦了。” 安子夜退下后方龙秀并没有入睡，她脱去外袍躺在床上，抬起手看向左手掌心。 她的手心上有一朵绯色的蔷薇花，凌千逸说，当花枝蔓延到她的眉头上时就是她的死期。 方龙秀不怕死，也一直觉得活着已经没了什么趣味，她只是担心死后朝廷会乱。六国虽然皆已投降，但是战乱并未完全平息。如果这个时候她死了，天下就乱了。她要想办法把她的死带来的损失尽量降低。 天下霸主的承诺已经实现，也不知道先生知不知晓。 算了，到如今，这些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脑子里全是事情，方龙秀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日子方龙秀一直很忙，不是在逸心殿就是在御书房，不是一个人在批阅奏折就是在召见大臣。 第一个发现异状并找上方龙秀的人是叶知秋。 “丞相何时想说什么时也学会犹豫了？”方龙秀刚召见了两位大臣，现在倦了正好在红袖树下休息。 叶知秋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方龙秀的茶盏：“陛下不喝茶了。” 方龙秀点头：“清水也很好。”孩子虽然活不了，但是她在饮食方面已经下意识地注意了许多。 叶知秋又陷入了沉默，一直等方龙秀喝完一杯温水后方才开口问道：“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 方龙秀不紧不慢：“大师说了好好养着。” 叶知秋皱了皱眉，终于不再兜圈子，直接道：“是不是出事了？”陛下最近几乎把所有大臣都召见了一遍，他原本以为只是因为陛下许久不在帝都，回来后许多事是要亲自过问一遍，可是细细想了想又前去拜访了几位大臣后便觉得不对劲。 这次轮到方龙秀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后才问了一句：“叶知秋，你留在帝都是因为效忠朕，还是效忠这个国家？” 叶知秋毫不犹豫道：“最初是因为答应了父亲大人为陛下效力，不过那只是一方面，既然答应了留下……臣的初心是为了黎明百姓。” 方龙秀盯着叶知秋道：“想来也是，如果只是效忠朕，丞相当初也不会瞒着朕对先生下手。” 叶知秋的睫毛微微一颤，语气平静道：“是。” 方龙秀紧接着问：“先生死了吗？” 叶知秋没有任何犹豫：“不知道，他被墨竹带走了。”顿了顿，“想来是没死，如果死了，臣现在不会站在这里。” 方龙秀盯着叶知秋良久，最后点了点头：“朕信你。” 叶知秋低着头这次没有接话。 方龙秀低眉看着茶盏，又在沉默中忽然道：“希望丞相以后不忘初心，不论坐在龙椅上的是谁都能尽心辅佐。” 叶知秋猛地抬头。 455.第455章 日子不多了 目送情绪非常不好的叶知秋离开，方龙秀依旧坐在红袖树下休息。她的精神不怎么好，身体也越来越容易疲倦，唯独脑袋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理智。 手掌心的蔷薇花枝蔓延得很快，已经到了锁骨的地方，那绯红花枝身边的人看不到，于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着好好的其实已经快速接近死亡了。 对于叶知秋这件事，方龙秀不是不想计较，只是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容许她再去计较。叶知秋说先生不会死，大师和凌千逸也说无衣是神仙，那么她最好的选择是相信叶知秋，相信先生一切安好。 当然，如果不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信叶知秋，却不会原谅他对先生的伤害。 “皇上，夏贵妃求见。”有宫人过来通报。 方龙秀怔了怔，随即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不曾去过后宫，沉吟几秒：“让她进来。” 十几年过去，夏青萝已经从大殿前那冲动下要自杀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端庄贤淑的夏贵妃，方龙秀回宫时就听闻她治理后宫很有一套。 端庄贤淑，赏罚分明，外表柔弱却是绵里藏针，后宫里有人想攻击她，便是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感觉，无处着力无可奈何。 “臣妾参见陛下。” 夏青萝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着逢秋公主。 “孩儿参见父皇。”逢秋提着裙子盈盈一拜。 逢秋长大了，是一个很乖巧很可爱的公主。她与很多人都很亲密，唯独跟她这个名义上的父皇很生疏。 当然，她对这个女儿的印象也很陌生。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不曾与她接触，而在逢秋年幼时，她一抱逢秋逢秋就哭，而这次回来更是不曾多说两句话。细细想来，她这个父皇是做得很不合格的，想当初父皇那么宠她，时时刻刻希望伴她左右。 “过来坐。”方龙秀让她们坐下，又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朕晚上正打算去一趟青鸟院呢。” “那真是巧了。”夏青萝让身边的宫女丫丫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笑道：“眼见着入冬了，这是最后一期的新鲜红袖花了，臣妾做了些红袖糕，正巧逢秋嚷着想陛下了，臣妾便带着她给陛下送点红袖糕。” “有心了。”方龙秀拈了块红袖糕递给逢秋，“给。” 逢秋一声不吭地接了。 “快谢谢你父皇。”夏青萝摸了摸逢秋的脑袋，又看向方龙秀，“这孩子见了陛下有些拘束。” “无妨。”方龙秀笑了笑. 逢秋这才转着滴溜溜的眼睛说了一句：“红袖糕很甜，谢谢父皇。” 其实也很可爱。方龙秀原想伸手去摸摸那孩子的脑袋，不过最后还是作罢，只道：“逢秋这个年纪了，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师傅了？”顿了顿，“逢秋，你想学什么？” 逢秋歪了歪脑袋，看了眼夏青萝，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方龙秀：“不学女红可以吗？父皇，孩子想要学武，读兵书。” 方龙秀一怔。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原来时间一晃，那些日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真是浮生若梦，悠忽而去。 夏青萝道：“别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些做什么！” 方龙秀回过神，点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先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也要了解一些，若是这些学得差不多了，父皇再给你找师傅教你习武。”当然，这只是先哄着逢秋，毕竟她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夏青萝无奈道：“逢秋淘气，陛下也真由着她。” 方龙秀笑：“小小年纪，有目标很好啊。” 正说着宫人又来通传：“皇上，公子凌千逸求见。” 方龙秀的笑容一瞬间收起，随后又很快调整好心态：“让他进来。”说完偏头看向夏青萝，“青萝，你带逢秋先回去，朕晚上再去找你说说话。” 夏青萝点头：“好。” 正说着凌千逸已经走了进来，看了眼带着逢秋离开的夏青萝，走过去坐到方龙秀对面，道：“本尊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享受天伦之乐了。” 方龙秀没有兴致与对方聊天，也知道对方不会无事前来，便直接道：“还有事？” 凌千逸：“哦，你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本尊是来提醒你有些事情该做了。” “该做的事情朕会交待下去。”方龙秀的脸色有些冷，“为了方朝的百姓，朕不会忘记。” “交待下去？”凌千逸略一停顿，道，“你的意思是等你死后再对任家下手？”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由旧府邸改造成的凌府 凌千棋在院子里练剑，练完了将剑一扔，问一旁的青平：“六弟呢？” “进宫了。”青平将帕子递过去。 凌千棋擦着汗：“啧，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对了，他昨晚说什么这天下很快就会易主到底是真的假的，有点毛骨悚然。我这个六弟当真是让人看不透。” “如果是真的，那定然是他要做什么，而他要做什么……”青平顿了顿，“六王爷看起来不是要当皇帝的人，到时候怎么想也是对主子有益。” “什么六王爷，陈国都没了。”凌千棋将帕子扔给青平，“至于我么，已经尝试过了当皇帝的滋味，啧，那么累的事情谁愿意谁去，老子才不干。” 青平笑：“那你想做什么，在帝都养老？” 凌千棋：“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嘛，到时候天下太平我们不妨出去游荡江湖看遍千山万水。” 青平：“想法是好的……不过，六王爷想做什么恐怕不是我们能阻止的。而出了事，我们逃不了干系。” “我们管不了，有个人可以试着管管嘛。”凌千棋摇头叹气，“虽然我不怎么待见方龙修，但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他当这个天下霸主我还是能接受的。换做其他人，没准我还不高兴呢。” 青平：“主子说能管六王爷的那个人是……蜜色公主？” 凌千棋点头，笑得狡猾：“我觉得能影响六弟的也只有她了……再者，六弟那副无所不能的模样挺招人烦的。” 456.第456章 朕要走了 改朝换代只是凌千逸的其中一个条件，方龙秀是没想到竟然也会牵扯到任家。 “朕的母后还在，朕不能亲自下这个处置任家的命令。且朕不打算对任国舅他们下手，你所言的任家应该是江南那边的本家。任国舅他们只是任氏一族的一个小分支，即便存在也不会影响以后的大局。” 凌千逸：“这是你该考虑的，本尊只要结果。如果效果不佳，本尊不介意最后自己动手，不过那定然要比预想的要惨烈。” “朕自然知晓。”方龙秀顿了顿，“不过，朕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对任家下狠手，虽然他们富可敌国，但是，那毕竟只是财富，只要掌控妥当，并不需要赶尽杀绝。” “这个么……”凌千逸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荒谬的事情，“因为方朝的一切缘头都是由任家的一个人而起，所以本尊自然要拿他们开刀。” “任轻尘？那个天才？”方龙秀脱口而出。没办法，提起任家，没人会不知道这个任轻尘，那个富甲天下的任家就是这个人创造的。 凌千逸嗤笑一声：“什么天才，不过一个因爱而不得所疯的蠢人。” 方龙秀：“……”千古第一奇人竟然被人骂蠢。 “话说回来……”凌千逸看方龙秀的目光露出几分好奇，“你竟然会信我并真的打算这么做，你不是不信命吗？” 方龙秀：“你要听真话？” 凌千逸：“难不成本尊特意过来找你是为了听你说几句假话。” “朕的确不信命，至今都不信，朕从来不信所谓龙女亡国的预言，朕的能力只会让国家更好。如今这个局面，不是因朕而成。”方龙秀的语气带着傲然。 凌千逸嘲笑：“可是你信了本尊说的话。” “你还不明白吗？”方龙秀的嘴角同样带上一丝嘲弄的笑意，“朕并不是信你，相反如果可以，朕会不惜一切将你就地格杀。但显然不能，不是朕与你之间有差距，是凡人与神的差别。所以朕只能尽力保全朕的子民。” 凌千逸：“你不信本尊？” 方龙秀：“朕不必去怀疑你的话，但也没义务完全相信你。朕这么做，只是借着形势成全自己的私心。” 凌千逸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发现你很对本尊的胃口。” “……”方龙秀，“不必，朕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就冲你方才的话本尊会在你死后送你一份大礼。”凌千逸说着笑着起身离开。 大礼？方龙秀挑了挑眉，摇头。死后的大礼，送到地府么。 今日无风，红袖树上却是一阵响动，飘飘零零落下不少枯叶，有叶子掉入水杯中，方龙秀拾起，抬起头微微一笑。 伴狩，当初放你自由为何又要回来，如今回来，徒增悲伤外还要被朕死前算计着再次囚进这皇宫的牢笼。 何苦呢。 说来，这一生是朕欠了你。 方龙秀转身离开了逸心殿。而树下落叶簌簌，风伴狩在树中现出身影，他的神色很憔悴，脸色比方龙秀一个将死之人还要灰暗。 夜色将近，方龙秀提着一壶酒一个人到了青鸟院。 “陛下怎么来得这么早，哎，手怎么这么凉……”夏青萝显得有些意外，她连忙将方龙秀迎进去，倒了热茶又将护手的手炉给方龙秀抱着。 若是平时，方龙秀定要回一句“怎么，不乐意朕来早点看你。”来逗她，可今天她没心情。 夏青萝穿着单衣，头发还透着水汽，大概是匆忙出来接驾便只套了件宽松的外套。脸色冻得有些通红，不过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陛下？” 许是方龙秀的目光太过直接，夏青萝低垂下眼再看过来时便带上了一抹羞意。 唉。方龙秀在心里重重叹气。若说她对风伴狩还能狠下心，对夏青萝却是实在不忍心。 “陛下用晚膳了吗？臣妾亲自去炒几个陛下喜欢的小菜？”夏青萝将湿发挽起，“每次都让陛下看到臣妾蓬头垢面的样子，幸好陛下不怪罪。” 方龙秀问：“逢秋呢？” 夏青萝愣了愣：“啊……哦，逢秋在屋温书呢，原以为她会闹腾着习武，不曾想倒是意外地用功。” 方龙秀冲门口站着的宫女丫丫道：“把门关上，在门外守着，别进来打扰。” 夏青萝又是一怔。 方龙秀：“你过来。” 夏青萝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还是很快走到方龙秀跟前。 方龙秀：“手。” 夏青萝伸手，方龙秀一把握住。 “陛下？”放在平时夏青萝多半会羞红了脸，但此刻她却是莫名有些心惊。 这件事她实在不忍开口，那么就只能直接一点了。夏青萝，实在抱歉。方龙秀一狠心，扯开衣领，握着夏青萝的手钻进自己的衣领。 “陛……下？”夏青萝不解，甚至有些慌张。 “青萝，抱歉。” 方龙秀带着她的手按在胸口。 “啊？”夏青萝原先还有些不解，但是随着手的力度加大渐渐察觉到不对。 虽然不明显，但是……但是手感……夏青萝目瞪口呆。 她今天的束带缠得不紧，不会感觉不到的。方龙秀叹了口气，放开了夏青萝的手。 夏青萝猛地缩回手，又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着跪在地上：“陛……陛下……”她显然受到了惊吓，惊恐间不知言语。 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心软。方龙秀依然坐在榻上，声音冷淡：“清楚了。” 夏青萝脸色惨白，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才失神地讷讷道：“这么多年……陛下何不骗臣妾一辈子呢……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骗一辈子，她那样喜欢着陛下，骗一辈子也是好的，可为什么一切都是假的？ “是一辈子。”方龙秀顿了顿，“不过是朕的一辈子，青萝……朕要走了。” 夏青萝茫然地看着方龙秀。 方龙秀站起身，弯腰将带来的一壶酒递过去：“朕要走了，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喝了酒给朕殉葬，第二，继续活着，做别人的皇后。” 457.第457章 死后的大礼 方龙秀给了夏青萝两个选择。死，带着秘密和她那付出却得不到的爱。活，成为后宫真正的第一人，活得比现在还要高贵。 这是方龙秀仅可以给她的仁慈。夏青萝怎么说也是她的女人，她利用她之前，应该给她一个选择。而风伴狩，既然视她为主，放弃了自由回到她的身边，那么身为她的属下，只能听令，没有其他选择。 夏青萝没有接酒壶，方龙秀将酒壶放在地上直起身体：“是生是死想清楚。” “不……不用想。”夏青萝颤抖着手去拿酒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那么说……但是陛下若是走了，臣妾想跟着一起去。” 方龙秀皱了皱眉，只重复道：“想清楚了再做选择。” “没有什么选择。即便现在，臣妾也依旧喜欢陛下。” “君生我生，君死我死。陛下，臣妾先走了。”夏青萝揭开酒壶的盖子，仰头将酒倒入口中。 方龙秀默不作声地看着，此刻却是走向前道：“青萝……你若是走了，逢秋怎么办？”终究，她还是舍不得带着她一起走，给她的选择也只有一个。 夏青萝愣住。 方龙秀继续道：“你活着，她便还是公主。你死了，她就什么都不是。” “逢秋……逢秋啊……逢秋还这么小……她怎么办……”夏青萝呆愣愣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方龙秀叹了声往外走：“酒里没毒，你就当死后重生，放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好好活着吧。” 打开门，天已黑透，方龙秀迈着步子缓缓离开青鸟院。青鸟院里，瘫坐在地的夏青萝捂着脸痛哭起来，进了屋的宫女丫丫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主子，哭得那么绝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红袖树的叶子似那热烈开放的花朵一样前仆后继掉了个干干净净，风一吹，便卷着灰白的枯叶送上了天际，挥挥洒洒落下时成了冬季提前下的灰雪。 方龙秀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枯叶发呆。 大家都说宫里实在不该种植红袖树，因为不论是花开还是落叶，真是扫也扫不净。可是她就是喜欢，宫里太过冷清也太过冷静，需要这样的热烈的树木来热闹热闹。 可是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萧条肃杀了。 方龙秀抬手摸了摸已经蔓延至眉梢的蔷薇花枝。终于要走到尽头了。叹气，沉重又奇异地解脱。 在这期间，叶知秋不死心地想了各种办法，甚至特意回了一趟师门，但是皆是没有任何效果。方龙秀也不阻止甚至很配合，但越是这样方龙秀越是知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好，除去觉得有点对不起方朝的子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她甚至是高兴的。不过，百姓都是健忘的，只要他们过的好，谁当皇帝他们想必计较一阵后很快就会忘却。 “咳咳……” 方龙秀掩着嘴咳了咳，很快就有宫人拿着披风走了过来。方龙秀披上披风，又往屋檐上看了一眼。 她看不见那里有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风伴狩的存在。 该安排的安排了，该嘱咐的嘱咐了，她应当能安心走了。 年尾将至，愈加寒冷，各宫各殿都烧上了地龙与碳火。逸心殿里同样很暖和，没有其他的人，也吩咐了今晚不准任何人进来。 方龙秀待在逸心殿里，一个人翻看着以往写的字画的画。她穿上了女装，描眉点唇，细心画上了精致的妆容。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很大，很好。”方龙秀看一卷烧一卷，“火会烧得很大，风会将灰烬吹得很远。” 这么多年，除了在军营时断了写写画画的习惯，其余时间她画了不少画像。这一晚，应当都随她一起走了。 只是，她都要走了，先生是在天上看着，还是不曾看过她在人间的生活。 “都要走了，也不来送送朕。”方龙秀叹着气抱怨道。先生，你可知，朕要带走的还有你的孩子啊。 “谁说没人送，本尊这不是来送你了吗。”方千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方龙秀面前。 方龙秀烧画的手顿了顿，难得还有心思开玩笑：“怎么，要亲眼看着朕死去才放心？又或者是过来给朕送那份死后的大礼？” 凌千逸看了眼溢出火盆的灰烬和在继续蔓延的火苗，道：“除了来助你一臂之力，的确也是来送你一份大礼的。” “花枝蔓延至眉心，朕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死，用得着帮忙吗。”方龙秀将所有画卷点燃后站起身，“不过，朕倒的确好奇那份大礼是什么？” “你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凌千逸直接道。 方龙秀一惊，随即惊喜道：“你能救这孩子？！” “不能。” 凌千逸一句话便断绝了方龙秀的期盼。 “不过本尊可以暂时将他抽离出你的身体让他不随你的身体消失，至于能不能活那要看他自己。”凌千逸顿了顿，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一团没成形的东西，没有了，你以后可以再要，所以也不必时刻放在心上。” “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拜托你了。”方龙秀的心思都集中在孩子有机会活的话上，忽略了凌千逸后面的话透露出的信息。她原本以为孩子死定了，如今竟然有一线生机，如何不激动。 “但是保存他需要器皿，本尊手上暂时没有合适的灵器。”凌千逸的目光转了转，忽地笑道，”血肉至亲，蕴含灵气，反正你要死了，本尊把你的心挖出来保存你的孩子，如何？”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蔷薇苑 安子夜从拐角走出，走到站在回廊边的蜜色身边。 “公主，天气寒冷小心冻着，回房吧。” 蜜色依旧看着夜空，动也没动：“皇兄派影卫来看着本公主，本公主只要不去找凌千逸其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安子夜沉默了几秒，道：“公主还在生陛下的气？” 蜜色气愤道：“当初还在打仗时不准我去找他我能理解，但是现在陈国已经投降了，千逸哥哥也被关在帝都了，为什么皇兄还是不准！”她说着又顿了顿，不耐烦道，“本公主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安子夜，“陛下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蜜色：“你当然为他说话！” 安子夜叹气不再说话。 蜜色盯着天空，忽地伸出手，惊喜道：“是不是下雪了？” 458.第458章 国丧 夜幕四合，一场大雪突然急急而下，鹅毛般的飞絮铺天盖地汹涌而至，一会的功夫便将大地铺上了一层雪白。有些太过突然，但是这么冷的天，下场雪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宫里雪白一片，逸心殿外看起来也一切如常，然而殿内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咳咳……你……”方龙秀倒在地上，身前一大片血迹。她不曾想到在她同意挖出心的下一秒凌千逸竟然就毫无预兆地动手了。 疼……她同意了是一回事，但至少要等她死了吧。这样……好疼……不过，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没有死…… “抱歉，忘了跟你说这心要活取。”凌千逸手里握着血淋淋的一团，说着抱歉的话语气却不见任何歉意。 方龙秀躺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蔓延至梁柱的火焰，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走了，好好珍惜本尊给你留的最后一点时间吧。” 凌千逸一挥手，离开逸心殿。同时包裹着逸心殿的结界打开。逸心殿就像是突然起了大火的模样突兀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走水啦！” “走水了！” “皇上！皇上还在里面！救驾！” …… 惊恐的声音四起！ 都要死了也不能让她安静点。方龙秀躺在地上，睁着眼看着四周慢慢包围过来的烈火。而这时，耳边带来一阵风，四周的火焰退开了不少。 “伴狩，你来了？”方龙秀开口。 “陛下，属下带您出去。”风伴狩想将方龙秀抱起来，手却颤抖得不敢触碰她。 “你看起来有些狼狈。”方龙秀握住风伴狩的手，“你知道的，何必这样呢。” 风伴狩低着头看着他喜欢的人，看着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伤痛得落下泪来：“属下还是不甘心，但……是无法闯进结界……属下无能！” 方龙秀却问道：“叶知秋呢？” 风伴狩：“他在外面没进来。” “也好，朕这么狼狈又是女子的模样也不想被他看见。”方龙秀紧紧抓住风伴狩的手，“伴狩，你听着，朕不准你跟着朕走……之后，听叶知秋的话，朕所有的计划他都知晓。这是朕对你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风伴狩摇头：“属下已经不是陛下的侍卫了。” “可你还是自称属下……”方龙秀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你听着，在先生的事情上你和叶知秋一起欺骗朕，背叛了朕，这一次是你们欠朕的！”抱歉，用这样的话禁锢你，只是，叶知秋不适合当皇帝，伴狩你跟着朕的时候最长，最是了解朕，朕也熟悉你，这个人选朕暂且选不出更好的人。 风伴狩不说话。 “这是朕的遗愿。”方龙秀的目光暗淡下来，“你不答应，朕会失望。” 风伴狩闭上眼：“属下……遵命。” 方龙秀露出了微笑：“多谢。” “除了国事，陛下还有其他什么交待吗？”风伴狩强忍着悲伤问。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只是蜜色……” 蜜色牵扯到凌千逸，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方龙秀叹了口气：“算了，由她去吧。” “伴狩，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离开。”方龙秀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离别伤痛，永远的离别最是伤人，这种事还是尽量避免吧。 风伴狩抱着方龙秀不愿意放手：“陛下不准属下跟着走，至少……准许属下送您。” 也罢。方龙秀看着疯狂舞动的大火没有拒绝。 “到底还是应了那一句预言。”有声音在嘈杂中脱颖而出，有人从大火中走出，一步步走近他们，“看来真是天意难违。” 这声音？！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方龙秀猛地睁大了眼看向声音源头：“谁？是……”先生吗？“是我，有衣。”来人走出大火，来到方龙秀面前，看着一身血迹，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方龙秀，面色平静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风伴狩咬着牙怒吼一声：“你应该早点来！”他是神仙，如果早点来，或许他们对陛下的处境就不会这么无助！ “我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有衣摘下脸上的梳竹面具，盯着方龙秀道，“这样，记起我了吗？” 这样熟悉的声音和面容，方龙秀觉得自己应当是看见了先生，可是对方说他是有衣，她也看见了对方那一袭贯穿的墨绿衣裳，心里也知道对方不是无衣。 只是，方龙秀临死了想糊涂了一下，想当对方就是先生。可是这糊涂也糊涂不了，因为在看见那人的面容时她脑中似乎有什么炸开，儿时的一些记忆不容她拒绝般扑面而来。 梅花林……灵玉……报恩…… “是你！”方龙秀惊讶。她曾不止一次怀疑，但是这段记忆却是怎么也无法想起，如今记忆回归。果真是他。 “嗯，当初我说过当你不需要灵玉时我会回来回收。”有衣手指一动，方龙秀贴身放置的灵玉透过衣裳回到了有衣手中。 方龙秀此刻没时间想其他的事，只着急地问道：“无衣……无衣呢？”为什么有衣都来了先生却不来。 “他没事。”有衣叹气着道，“当初我找你报恩，不想与你有所纠缠才会封住你对我的记忆，不曾想你却与无衣缠住，当真是天意弄人。如今你死他伤，如此，一切断得干净倒也是件好事。” 断得干净？好事吗？先生不肯来，也是希望这一切能断得干干净净？那么多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能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 先生……你当真愿意？龙修……不愿意……方龙秀想要说话，口中却溢出鲜血不能再多言语。 太多回忆从脑海中浮现，方龙秀闭上眼想起他们最初的相见。 那是在侯爷府，红袖花艳丽的花朵下藏着一抹绿意，那人笑问道：“小孩，你可是迷路了？” 她于红袖树下听见他的声音。干净脱俗，脱离于尘世，乍一听，仿佛天外之清泉，涤荡心灵。 记忆犹新，忘不了，断不了。 彭。 一声细微的声响，随着方龙秀闭上眼睛，她的身体忽地碎开来，顷刻间便成了粉末。 “陛下！”风伴狩一声凄厉大喊。 忽起的飓风以逸心殿为中心向外扩散，大殿一瞬间倒塌，灰烬与飞雪共舞，大火一路蔓延开来。 有衣在大火中抬头，看见一条赤龙于飓风中冲向了夜空。 大雪下得更急了，无声中告知着方朝的国丧到来。 459.第459章 方朝·风朝 狂风将逸心殿的大火包裹着席卷上空又纷纷落下，那火飘在空中，像是一场流火，与鹅毛大雪一起飞扬而落，落在哪里哪里便起了大火。于是不过眨眼的功夫，皇宫四处便起了大火。 “希望这不是一场大乱。”有衣站在没有着火的屋檐上。他原本应该想办法救火，可是他还要赶回魔城，无衣那边还离不开他。 “墨竹！” 风伴狩拦住准备走的有衣。 有衣：“有事？” 风伴狩：“告诉无衣，陛下就是禾红袖。” 有衣：“事情尘埃落定，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风伴狩冷笑：“陛下怀了他的孩子，就在刚才没了！”这事没完！没道理陛下受了这么多苦，没道理陛下这么痛苦的死去，那个人却一无所知！他不是神仙吗，不是活得长久吗，没死却不来，那就用漫长的岁月去后悔吧！ 孩子？有衣动容，却面不改色转身离开。 此事，他会查，但不是现在。有衣怀着心事离开，却在要离开皇宫时被另一个人拦住。 “有事？”这个人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头发花白但面容没变，修为比以前高了许多，看来这段时间有努力修炼。 “墨竹。”叶知秋御剑拦在有衣面前，“无衣……怎么样了？” 有衣：“还没死，情况不稳定。” 叶知秋不知道再说什么。 本就是抽空赶来，有衣现在一点时间也耽搁不得，他飞过叶知秋的身边，丢下一句话：“好好活着，如果无衣因为此事死了，你要留着命还给我。” 他能感受到好友的气息有异，想问，对方却没给他机会。活着吗？叶知秋看着好友离开的身影，又转头看向到处被烧的皇宫，十分茫然。 活着吗？他的确是要活着，他答应了方龙修要帮他守护这片江山。只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当初刚回帝都时的心境了。 皇宫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城池，到处都是救火的人，无比嘈杂，唯独几个地方却显得格外安静。 青鸟院大门紧闭，夏青萝抱着逢秋躺在床上默不作声。 “娘亲，外面怎么这么吵。”逢秋终于忍不住扭头问，但是这么一回头却是吓了一跳，“娘亲，您怎么哭了？” “没事，娘亲只是想到一些伤心的事情。”夏青萝流着眼泪将逢秋紧紧抱住。 安子夜刚从蔷薇苑回到青鸟院，便见逸心殿的方向起了火。他怔了怔正要赶去却被身边的一个影卫叫住。 “安大人，这是皇上让属下给你的锦囊。” 安子夜打开看了一眼，的确是皇上的字迹，可是字条的内容却是让人僵在原地。 而蔷薇苑里同样一片寂静，只因蔷薇苑里空无一人，蜜色公主跑出去后，殿里的人都赶去附近的宫殿救火了。 “真是一场要烧尽世间万物的大火，这若是不控制这皇宫恐怕要烧得干干净净。”凌千逸站在玉林楼的屋檐，抬手一挥袖，四周的空气更冷了，紧接着那飞舞的雪下得更急了。 “千逸哥哥！” 凌千逸低头，看见蜜色一身绯色长裙站在楼下。他飞身下去，落在蜜色面前，带着笑意抬手拨了拨蜜色额前凌乱的刘海，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蔷薇苑没事吧？” “没事，但是逸心殿起火了，皇兄还在里面！大家找不到他，千逸哥哥，你最厉害了，帮蜜色找找他吧。”蜜色着急地看着凌千逸。 “可是我也找不到他。”凌千逸道。 蜜色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哭道：“那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还没有求皇兄成全我们。” “别哭，我们会在一起的。” 凌千逸觉得有些心疼，伸手去抱蜜色，却在拥人入怀时感觉肚子被什么狠狠刺穿。他抬眼，正巧蜜色也抬起了头，她依然在流泪，不过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恨意。 “找不到皇兄了。”蜜色扶着凌千逸，“我还没有求皇兄原谅我的无知。” 凌千逸看着她不说话。 蜜色将刀抽出，颤抖着继续道：“你当然不会帮我找他，因为你杀了他。” 伤口在流血，不过凌千逸没有理会。 蜜色道：“下雪了，我看见你离开逸心殿的时候逸心殿就起了大火，我还看见你的手上血迹斑斑。” 凌千逸的神色有些苦恼。他倒是不曾想那个时候了蜜色会出现在逸心殿，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上那团没有意识的小家伙上，没注意到蜜色竟然也在四周。 蜜色擦了一下眼泪：“我只问你，皇兄怎么了？” “死了。”凌千逸终于开口说了话。 蜜色闭上眼：“他的死是你造成的？” 心是他挖的，人是他逼死的，这么说也没错。凌千逸点头：“是。”他倒是想知道她捅了他一刀后还能做什么。 “很好。”蜜色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往脖子一抹，在凌千逸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自刎。 “蜜色！”凌千逸扶住蜜色。 蜜色还没有断气，却睁着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凌千逸那一瞬间恼怒至极：“你以为你想死便能死？！没有本尊的容许，你以为你能死？！” 蜜色终于抬眼看向他，说的却是：“我以为我等的人就是你，原来是我认错了。” 凌千逸原本想救人的手猛地一顿。 认错了？他晃了晃神，等他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认错了？这个时候却道认错了？ …… 那一年，皇宫起了一场大火，将大半个皇宫烧得干干净净。 那一年，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整个帝都白雪皑皑。 那一年，方朝统一了七国，名震天下的方朝皇帝却在大火大雪中消失。 那一年，方朝最受宠的公主和远在皇家寺庙的太后相继离开人世。 那一年，皇帝消失，边疆各处趁机作乱，幸好镇守边关的大军大力镇压。 次年，闻名天下的方朝丞相叶知秋拥戴皇帝生前的侍卫风伴狩为帝。敬逝去的皇帝为神龙大帝，改方朝为风朝。从此，繁荣富强了千年的古老方朝便只是历史。 而风伴狩上位的第二年忽然派大军以通敌之罪剿灭了江南古老一族的任氏家族，同一年，皇室所有方氏血脉在一夜之间消失，之后陈国皇室也在一夜之间被杀尽…… 那一年是血腥的一年，以致于即便七国最终平定，方朝也没有因为皇帝的死而陷入大乱，但是新皇风伴狩却因此担上了暴君的名声，而拥戴风伴狩上位的叶知秋同样背上了不少骂名。 然而，只要天下最终太平，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有谁真正去计较。至于功过，不过史书上一笔，多少风流人物，最终不过黄土一捧。 ………… 而，远在魔界魔城，刚刚有了身体还在沉睡中的无衣眉心中央却是多了一条翻腾的赤龙印记。 460.第460章 四海龙宿 神界与妖界交界的大荒战场，一条赤龙翻腾着冲向了军营。一阵光华扫过军营后渐渐消失，然而就是这一阵光芒，让整个军营的天兵神将欢呼沸腾起来。 “将军回来了！” “将军受罚回来了！” “说的什么大混话，将军是历劫回来！” “哦，立劫回来！” “欢迎将军回来！” …… 将军营帐里赤色光华渐渐与一具身体融合。那躺在床上的人，眉目似剑，周身的气势即便是躺着，也是那般令人不容直视，幸有眉心一点红痣，将那令人胆寒的气质柔化了几分，又加上身姿曼妙，这才不至于让人错认了性别。 “将军！将军！” 那躺在床上的人在呼喊声中睁开眼，目光里透露出茫然。 “将军！欢迎回来！”有个少女将她紧紧抱住。 “花鲤鱼，你给我放手！”刚醒的人很是嫌弃地一把将人推开。她按了按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被称作花鲤鱼的少女顿时哎呀呀叫了起来：“不是吧，去人间历劫回来就把魂给丢了？龙宿，你没事吧？不能有事吧？” 哪里是什么历劫，其实就是她外出时顺手救了两个小神仙，把一只妖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谁知道那只妖还有点来历，与妖界妖皇有点裙/带关系。其实这也没什么，坏就坏在这些年神界与妖界关系甚好，妖界那边一告状，她就有了恶意挑动两界友好关系的罪名。于是，为了两界的和平，天帝就把她扔下凡间受罚算是给妖界那边一个说法。 其实吧，她四海龙宿堂堂一个神龙将军，本来可以无视这个惩罚，形式般弄个替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无奈她砸了相亲大会在先，把四海龙王气得半死在后，于是为了避一避风头，思量一番后便答应了亲自去受罚。 不过，这一受罚回来，怎么总是感觉有点不对呢。龙宿按着脑袋，横了一眼旁边叽叽咋咋的少女：“吵死了！安静！” 花鲤鱼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侍女，本体就是一只鲤鱼，平时聒噪又八卦，龙宿怎么也想不通她当初是怎么脑子抽筋就在一众侍女中抽中了她。 果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看着乖巧而已。不过，总算是听话的。这不，她这么一说，身边的花鲤鱼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龙宿正想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哪里不对，营帐外就传来一声通报。 “将军，天/庭来人了。” 龙宿刚起身，一个金灿灿的家伙就进了营帐。 “四海龙宿接旨！” “……”龙宿在看到来人第一眼时便又坐了回去，这个时候听了话更是扔过去一个白眼，“金裔大太子，什么风没把你吹到海里倒是吹到了我这大荒战场。” “喂，本太子真是奉旨而来，你这态度可不好！”金裔抖了抖手里金灿灿的云绸。 “这么多年你在四大龙宫顺走的宝贝还不够堵你的嘴？”龙宿正烦着呢，没什么好脸色，“有事快说，说完滚回去。” “兄弟，你可是下凡一趟脾气越加不好了。”金裔也不宣旨了，直接道，“天帝说了，你历劫归来妖界那件事便算了了。只是魔界那边似乎有什么行动，你这边收收脾气，别当真让神界与妖界翻了脸，让魔界那边有机可趁。” 龙宿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再喊一句兄弟，你信不信我不讲情义把你留在军营做劳力？” “别，我说完事就走。”金裔手一挥，四个箱子落在地上，“这是四大龙王让我给你送来的东西。”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龙宿打开一个箱子，便见里面是一卷卷画像。 龙宿：“……” 金裔摇着扇子笑得幸灾乐祸：“啧，四大龙王可真是担心你的亲事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四海龙宿有四位父王四位母后，这亲事果真是不用你来操心。” 金裔之所以这么说只因她龙宿的身体里流着上古神龙的血，出生时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四海共同治理的弱水区域，四大龙王都不愿意将她让给某一海，争吵不休下天帝出面调停赐姓四海，意思是四海共同拥有，三百年一转，四海轮流照顾。于是，她四海龙宿从天地蕴养莫名其妙就多了许许多多的龙族长辈。 这么多长辈，一人一句就觉得话多，何况那些长辈都是没事话多的。幼时就觉得麻烦，长大后就更觉得了，当年她就是嫌他们太唠叨才偷跑出来的。 当然，无论如何，哪里轮到金裔这家伙来嘲笑她了！龙宿嘴角一挑：“是啊，我自己是不担心的，倒是替你担心，我在未下凡时便听闻你那未婚妻与华莲上神的各种风流轶事。啧，上万年的青梅竹马啊，你可真是行，就这么被人抢了去。” “……”金裔转身就走，“再见！”靠，这么气人，原本还准备告诉她一些事情，这么一看，果然还是不多嘴默默在一旁看热闹才是对的！ “又是画像啊。”金裔一走，花鲤鱼立即冲过去打开卷轴，“啧啧，个个都是美男，主子好福气。” 龙宿没好气道：“这些年你若是还没看够，便把这几箱也搬回去慢慢看吧。” “别啊，主子您好歹看看，这可是龙王们亲自为您挑选的良人。”花鲤鱼笑着在龙宿面前打开一卷又一卷画卷，“啧，这次龙王们换口味了，不再是动辄就是上万年的老家伙，看这些人似乎比您还小上个几千年呢。” 兴许是她上次与龙王们吵架时说对方太老了她不服管教怕被人打死，太小了怕她脾气不好将对方打死。所以，这次找了些比她小，但是又不是特别小的？ 龙王们怎么这么清闲！花鲤鱼翻得勤快，龙宿不耐烦间随意瞄了一眼却是微微一怔，抬手一指：“那个……是谁？” 龙宿这么一开口，却是将花鲤鱼吓得手一抖。这是……主子这是终于对某一个男人感兴趣了？！ 461.第461章 他叫无衣 <!--章节内容开始-->可喜可贺，主子终于开窍了！ 花鲤鱼连忙顺着龙宿指的方向将那卷画像拾起送过去。 龙宿看了好一会，有些晃神：“这个人……感觉有些熟悉。他是哪位仙君？” 花鲤鱼看着卷轴的标注回道：“这个啊，没有封号，看来并不是什么仙君，应该只是一个还未渡劫的小仙。有衣……怎么这么耳熟？” “……”龙宿，“这么小！一掌打死了怎么办！谁选的！”龙王们是没人找了吗，是不是但凡长得好看的就都给她选上了？而且修为这么低，不是说要找个可以与她匹配的吗？这么小，别人还以为她堂堂四海龙宿饥不择食呢！ “这箱应该是东海龙王挑的……”花鲤鱼一声惊呼，“哎，东海！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了！他是栖凤山的人啊！” 龙宿：“东海上边的栖凤山？” “是啊，这个有衣就是白衣上神唯一的亲传弟子！”花鲤鱼激动道，“难怪龙王会看中他，那有衣虽小，却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新一代翘楚。” “白衣战神的徒弟……”龙宿按了按脑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问得越多表示越感兴趣啊！难得！难得！花鲤鱼立即道：“听闻这个有衣就是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待人谦虚，遇事沉稳，尊师守礼，天赋高又勤于修炼，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不是，不对，不应该是这种感觉。龙宿觉得脑袋有点疼，又道：“我是不是见过他，总觉得有些熟悉。” 花鲤鱼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这个人肯定见过，不然她也不会一眼便看中了这幅画卷，但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不通，龙宿只能道：“收起来吧。” “主子您是个什么看法？”花鲤鱼问道。 龙宿：“什么想法？” “有没有看中啊？”花鲤鱼着急道，“这个有衣可是特别抢手的，不知道有多少长辈惦记着把自家女儿嫁于他。您好不容易看中了又不表态，到时候被人抢了先可是亏了。” “……”龙宿，“谁说我看中了！” “哦。”花鲤鱼抱着画卷就往外走，“那我就回信回绝龙王了，这个人就让给别的姑娘吧。到时候主子可别后悔。” “站住！”龙宿恼了，“什么后悔，谁敢与本将军抢人！” 花鲤鱼：“……” “……”龙宿有些尴尬，“本将军要先见一见人。” 花鲤鱼想了想回道：“恐怕不行，听闻栖凤山封山了。有衣好像也下山历练了。”她顿了顿八卦道，“话说回来，主子您下凡立劫，有没有与凡人成亲，有没有喜欢其他的男子？” 龙宿：“我是下去受罚的，注定孤单一生的命，即便遇到喜欢的人也不会在一起。” 花鲤鱼：“只是不能在一起，那还是有可能喜欢啊。” 龙宿强调道：“那只是投胎成凡人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她忽地顿了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下凡的事情，我是怎么回到军营的？” 花鲤鱼：“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立劫回来离开人界经过升仙台时都会选择洗去凡间的记忆吧。” 龙宿疑惑：“我选择了忘记？” 花鲤鱼理所当然道：“一般都会选择忘记身为凡人时的事情啊，若是都记得轮回的事情，岂不是分不清自己是谁，那么多纷扰的记忆留着只会徒增烦恼干扰修行吧。” 龙宿问：“如果在人界有放不下的事情，还舍得洗去记忆？” 花鲤鱼：“主子，您之前从未下凡立劫所以不清楚。这下去后回来时您已经脱离了在人界的身份变回了真正的您，即便您在选择时看见那些记忆，您可能也只是轻叹一声像是在看一出戏，所以不会舍不得的。若是像您这么说都舍不得，每个神仙下去回来后都放不下，这神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有点道理。”龙宿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画像，道，“这个人……不如我先给他打上我的印记，若是不对再把印记收回来。” 龙族的灵魂印记是这么用的吗？主子，您这也太任性了。等等……花鲤鱼疑惑道：“主子，您为什么说不对？” 龙宿一怔。是啊，为什么说不对？看上便是看上，看不上便是看不上，为什么说不对？正疑惑着，军营外又有人进来通报。 “将军，虚无之境来了使者找您。” “请进来。” 她今天刚回军营就不停有人找，可真是奇了。虚无之境，虽为神界之地，却不归天/庭管辖，他们找上门做什么？ “见过神龙将军。这是我家主子送于您的礼物。”虚无之境的使者一见面就拿出一个锦盒。 龙宿问道：“本将军可认得你家主子？他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本将军？锦盒里面是什么？” 使者道：“主子说了您见了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主子还说，这礼物就当是他无聊了突然想做件好事。” 使者说完放下锦盒：“告辞。” 龙宿正欲拦住细问，对方却忽地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只余地上一朵绯色蔷薇。 龙宿将锦盒拿在手里端详，最后还是打开了锦盒。锦盒里面只有一面镜子，龙宿瞧了瞧，那镜子里忽地就出现一个人来。 那人身着一袭绿衣，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块褐色石头上。 这个人？他的额头上是龙族下的灵魂印记。龙宿按住眉心，觉得脑袋一阵阵刺痛，隐隐约约的片段似是从脑海深处浮出。 一旁花鲤鱼凑过来：“哎？有衣！和画像上的人一个模样啊。”顿了顿，“不对啊，听闻有衣喜好墨绿，倒是他有一位同根同源的兄弟喜欢穿这么亮丽的绿色衣裳，好像叫什么……”她忽地惊呼扭头看向龙宿，“主子，您看他额头上……主子！您额头的龙珠在发光！” “他叫无衣。”龙宿放下按着眉心的手。 “对，对，他叫无衣，主子您怎么知道——” “那印记是我下的。”龙宿的拳头握紧，“我要亲自下凡一趟找人。” 花鲤鱼急道：“主子，您现在还不能走，您下凡一趟军中积累了不少事情，就等着您回来处理呢！” 龙宿眉头紧皱，最后又慢慢舒展开来：“也好，那便处理完了再去。”顿了顿竟是又笑了笑，“既然都是神仙，想来等等也无妨。倒要趁机看看，无衣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本将军的。” 462.第462章 我想你了 <!--章节内容开始-->时间匆匆流逝，神界不过几天的功夫，人间却是沧海桑田不知多少岁月，这其中当初和洲七国统一的局面早已被打破，分分合合间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春夏秋冬。 不仅当初的方朝早已成为历史灰烬，连如今的风朝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统七国的风朝，一如当初的，不过是这片土地依旧是那么繁华昌盛。 而苏城，不论是在方朝时期还是风朝时期，一如既往是这片土地繁华的一个标志。即便是当初苏城的古老家族任氏被围剿也没有影响到这座古城的运作。 苏城是风朝的一个标志，而天下第一好吃楼，明月楼等就是苏城的标志，就好像只要他们在，苏城便永远是安稳和平的。 苏城的明月楼似乎是一直存在的，而天下第一好吃楼的出现在苏城人的记忆中就有些模糊了。苏城有许许多多太过古老的东西，而天下第一好吃楼好像是一个新的招牌，不过这个新，好像也是超过了百年。 好吃楼不如明月楼古老，却是比明月楼还要神秘。就好比大家知道明月楼有任氏家族的背景，但是却不知道天下第一好吃楼是怎么出现的，而这幕后老板又是谁。大家只知道，天下第一好吃楼里的酒是最好的，叫的出名字与叫不出名字的美酒，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而如今，大家依旧不知道天下第一好吃楼的老板是谁，但是这几年里任氏那多病的大公子却在好吃楼里当起了掌柜。 于是，大家就更加好奇天下第一好吃楼的幕后老板是谁了？难不成这也是任氏的产业？众说纷纭却得不到任何证实，于是关于这老板是谁就更加惹人探究了。 而此时，天下第一好吃楼的后院里有人在巨大的樱花树下焚香煮茶，有人膝上一张七弦古琴弹奏出缠绵乐曲，还有人白衣飘飘跳出一舞倾城。 “大白天的，楼里忙得要死，你们在后院也太悠闲太会享受了吧。”有人一身耀眼翠绿衣袍，怀里抱着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女孩分花拂柳而来。 “回来啦，正巧，我新做了糕点。”有鹅黄衣裳的姑娘端着盘子从另一头过来。 “哇，有萝卜鸡腿糕！莫乞你真好！”那小孩欢呼一声跳下地朝着盘子跑了过去。 怀里突然空了，翠绿衣袍的公子佯装伤心，叹着气道：“小小墨，你怎么能见到吃的就抛弃我呢！” 小女孩立即拿了糕点跑回来：“我是去拿糕点给你，不会不要你的，小小墨最喜欢无衣哥哥了！” 鹅黄衣裳的姑娘笑道：“你不是最喜欢有衣哥哥吗？” 小女孩立即改口：“我最喜欢有衣哥哥和无衣哥哥了。” 这时一曲终了，墨绿宽袍的有衣放下琴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小墨，过来。” “有衣哥哥，我要抱抱！” 小女孩特别乖，不仅投怀送抱，甚至还露出了兔子耳朵主动去蹭有衣的手心。 正在煮茶的公子哥展开一把孔雀扇，摇晃间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啧，无衣啊，不用特意比，仅此一见，这高低立现啊。” “方青逍，你不说风凉话会死啊。”无衣一敛衣袍坐过去，腰间配饰勾玉发出叮当玉石碰撞之清响。 孔雀折扇微微一顿，扇后露出一双上挑的狐狸眼：“你叫错了，现在只有任青逍，哪里还有什么方青逍。” “我管你叫什么，总之都是只要死又不死的死狐狸。”无衣从对方手中抢过一杯清茶，端着喝了两口后看向有衣，“怎么样，可是有消息了？” 有衣给已经完全变成大白兔的小女孩顺着毛发，回道：“再等等吧。” 无衣皱眉：“还没有消息。” 有衣：“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你这么多年都等了，眼见着有线索了你倒是没耐心了。” “六百年，七百年，八百年，多少年都无所谓，那不是一边养伤一边慢慢找嘛，没消息当然也无所谓期待。”无衣嘀嘀咕咕道，“可现在不一样，现在这不是有线索了嘛，我又不是你，你那种耐着性子的等待我可——” “无衣，你这是不满？”有衣打断无衣的话，沉声道，“你也知道是边养伤边找，我带着你们两个病人还要费心思找人……怎么，你还有意见？有意见那你自己去找。” 无衣：“……”完了，有衣的脾气真是说来就来。果然不能乱说话刺激他。 “没有！”无衣马上坐直身体，一脸诚恳，顺便抬脚踢向任青逍，“绝对没有！我们两个绝对没有意见……死狐狸，是不是！” “没意见，一切听有衣的。”任青逍一面说着，一面一脸嫌弃地踢了回去。 有衣冷哼一声，垂着眼给大白兔顺着毛没再说话。 无衣也没有再闹，只是支着脑袋看着有衣怀里的大白兔，沉默了好久后突然叹了一声：“如果当初那个孩子没事，应该也会像小小墨这么可爱。” 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 无衣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突然站起身：“逛街逛累了，我回房休息。” 有衣放下兔子跟着站起身：“我出去一趟，麻烦掌柜的送楼月姑娘回明月楼。”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笑容疏远冷淡：“不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笑容真是刺眼。有衣那家伙到底是太过思念还是在自我折磨？无衣站在回廊上看着那姑娘离开，瞧着连背影都有五六分相似的人心中更是不满。 算了，还是回房吧，看着就郁闷。他想管，可是管不了，有衣那家伙有多固执他是清楚的。可是，这固执的目标能不能换一换啊！ 无衣大步离开，打开房门立即关上，一人躺在床上生着闷气。 有衣的情况原本就不妙，为了救他分了一半本源又在魔界的血池里泡了这么久，于是就更不妙了。所以他们应当早点想办法回去，即便不能回去，也该想办法找个厉害一点的神仙给有衣瞧瞧。 是的，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了，不是因为找不到方龙修的转世，而是因为有衣的情况不能再拖着。 不过，回去之前能再见见那孩子也是他这些年的心愿。 龙修，红袖。 无衣按着眉心的印记叹气。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463.第463章 青玄国 <!--章节内容开始-->苏城一直是热闹的，无衣很喜欢这里，但也很希望离开这里。因为每当他们离开苏城时，都意味着有衣找到了那线索。 只是他们离开又回来多少次，苏城的樱花开了又谢多少季，无衣已经记不清了。 不知道有衣这一次的线索准不准。 无衣坐在屋檐，心想，恐怕还要等一些日子。 樱花花瓣落在脸上，无衣拾起一片放入嘴中。 花瓣的味道与红袖花不同，但这热烈得像是前赴后继送死的绽放方式倒是与红袖花如出一辙。 花期长，花色如血，开花和落叶都轰轰烈烈的红袖花真是让人怀念，只是当初遍地红袖树的帝都再也找不到一棵能够开花的红袖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不开花了。 幸好不是自那孩子死去时发生的事情，不然他没准会叹一句“自君离去，花期不再”。 “在上面坐着干什么，下来。”任青逍坐在樱花树下，举了举手中的酒盏，“陪我喝两杯。” 无衣跳下去，只是陪着坐着，并没有喝酒，并劝道：“少喝点。” 任青逍：“这话你应该对有衣说。” 无衣：“他回来了？” 任青逍喝着酒：“回来了，喝多了回房睡觉呢。” 无衣皱眉：“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任青逍语气幽幽，“他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无衣不说话，脸色阴沉。 任青逍：“有衣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无衣：“忍着。” “你以为我是白眼狼啊。他为了救我们付出那么多，我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任青逍喝着酒，“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他别救我……我们要想办法别让他继续这样下去，就是关着他恐怕都要比他与魔界来往频繁要好。” 无衣：“他即便现在这样，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任青逍：“那条银龙呢？” 无衣摇头。 任青逍：“那就只能尽可能看着他了。” 然而，即便他们这样看着，有衣还是继上次差点杀人后再一次出事了。这一次拜那位魔君所赐，那位与主子有几分相似的楼月死了，而有衣在经历一场生死后整个人更加不对劲了。 无衣认为有衣不能继续留在苏城，苏城太古老，有太多有关主子的传说，这里有太多会影响有衣情绪的不定因素了。不过，幸运的是关于方龙修的转世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而有衣也愿意跟着他离开。 拜别朋友，离开苏城前往遥远的海上岛国。听闻方龙修的转世就在那众多岛屿之中的青玄国。 路上的风景不错，但是无衣很是无聊，因为有衣很是沉闷不愿意说话，完全是他问一句便答一句的模式，被他说烦了便一个人立了个结界躺在马车里不肯出来。 无衣很是担心，担心若是他不管有衣，有衣没准什么时候就在马车里闷死了也不是没可能，于是他只能强打着精神继续骚扰有衣。 就这么一个人闹一个人发呆，他们终于到达了海边，弃了马车坐上了前往青玄国的轮船。 轮船的人很少，原本无衣还担心有衣会继续一个人待着发霉，不曾想有衣竟然主动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 彼时，无衣正在和船上的人交谈，得知青玄国正在与邻岛打仗，这艘轮船正好是到达前线城市的，所以船上的人很少，多是不得不去的百姓或者是大着胆子发战争财的商人。 “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衣问。 无衣：“还好。” “似乎不怎么好，感觉有些不稳定。”有衣的目光里满满的嫌弃，“也不知道你一路在瞎折腾什么。” 无衣气结：“我……”我到底是为了谁啊！ 有衣：“希望你找到她时还能保持这个模样。” 无衣咬牙。 “你担心我出事？”有衣露出看傻瓜一样的目光，“你认为我会想不开？” 无衣不说话。 有衣一声冷笑看向海面：“你放心，死在栖凤山是我的心愿。” 无衣沉默了几秒嘀咕了一句：“我是担心你人没死，心烂了。” 有衣没有回头：“瞎担心什么，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你少让****点心我兴许就能多活许久。”“……”无衣，“我，你……算了！”现在是谁在担心谁啊！ 不过，尽管无衣嘴上不肯承认，但是他的身体确实好像不怎么稳定。他的本源是有衣分给他的，本体浮萍也是有衣分给他的，魂魄养了这么久也是刚刚稳定下来，可以说他这条命就是有衣给的。 只是就算他与有衣再是同根同源的兄弟，但魂魄是完全不同的，魂魄要与本源身体融合还需要时间，而有衣身体状况的不稳定也极大影响了他的恢复。 其实要做到不影响也是可以的，只要有衣这个主体离他足够远他就能不受影响好好休养，但是一来他自己本身也有不稳定的时候需要有衣帮忙看着。二来，他实在不放心有衣一个人待着没人管。于是，这几百年来，不论是什么原因，他与有衣都不曾长时间分开，基本上都是一起行动。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原本极力反对他与凡人纠缠的有衣竟然会帮他寻找方龙修的转世。这让无衣不解，心想大概与他额头上莫名其妙多出的赤龙印记有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有衣有事做分散注意力总比没事做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 轮船在岸边停靠，让无衣很无语的是他的身体果然如有衣所说出现了问题。无衣想，这到底是他一路折腾厉害了，还是有衣那家伙的情绪又不对劲影响了他身体里的那一半本源。 “所以，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到这具身体里好好待一段时间吧。”有衣将无衣带到一个将死之人的身边，指着地上快要咽气的人道，“他快要死了。” 无衣在那人面前蹲下：“借用一下你的身体，你有什么愿望没完成吗，我有可能会尽力帮你完成。” “我……冤枉……帮……”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闭。 “快进去。”有衣一掌将无衣送进那人的体内。 有了寄居的身体，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无衣还没适应这具身体，他们就被团团重兵给包围了！ 464.第464章 这叫什么事 <!--章节内容开始-->双手被铁链束缚，被人抓着铁链的另一头拉着赶路，无衣表示，他还真是未受到过这种待遇，也不曾想到会被人这么对待。 “有衣，你找来的这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无衣歪头看向隐身走在身边的有衣，“你就任由我这样不管？” 有衣冷哼：“前线每天死去的人那么多，但是要短时间内碰上一具年轻又不丑正巧快要断气的躯体还是不容易的，难不成我要将你暂居的身体的前世今生都查得清清楚楚。” 无衣嘀咕：“那至少也要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抓吧？” 有衣：“你被抓回去了不就知道了。” 无衣：“……” 有衣悠闲道：“你放心，我方才在士兵中转了一圈。听他们交谈，你的罪名似乎是临战脱逃，通敌卖国。” 无衣哭笑不得，又气又无奈：“这样更不能放心了，这罪名可是杀头的死罪！” 有衣提醒道：“你这具身体已经死了。” 无衣无奈道：“可是他刚才说什么冤枉，我用他的身体是不是该帮他伸冤？” 有衣冷淡道：“那是你的事。” “你……”无衣气得要跳起来了。 前面的士兵猛地拽了一下铁链：“自言自语什么，安静点！” 无衣磨了磨牙：“你不会真让我去坐牢吧？” “为什么不会？”有衣反问后忽地笑了一下，“这前线的将军就是方龙修的转世，你被抓回去，不是正好有了与她见面的机会。怎么，不愿意？” 无衣眼睛一亮，也不计较被锁着了：“你说被抓回去后可以见到龙修？” 有衣没有鄙视无衣此刻的神态，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于是，无衣不计较了，甚至是喜上眉梢了。没想到一到青玄国就可以看见方龙修，他还以为要再找一段时日呢。 哎呀呀，一会见面要说什么？他这个模样那孩子会不会觉得特别陌生？不对，不管什么样，那孩子都不会记得他吧。那他要怎么告诉那孩子他原是她喜欢的人呢？ 想到这里，无衣又不由自主地拧起来眉头。 一旁押送的士兵对身边的士兵道：“这家伙怎么了，一会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一会笑一会愁的。” 士兵：“瞧这模样兴许是疯了。一家族几百人死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也是挺可怜的。” “有什么好可怜的，临阵脱逃，家人又通敌卖国，这种家伙疯了都是便宜他了。” “听说他临阵脱逃只是听闻家中之人全部死了才忍不住想回去看看。” “可是当时在打仗啊，他是将军，就是因为他临时走了，害得我们将军陷入险境差点回不来，因为他死了多少兄弟！” “这的确是不负责任！” …… 有衣听了那些小声的议论，偏头看向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无衣。 “无衣，见了她尽快让她记起你。”有衣忽然说。 无衣：“哈？” 有衣：“我想尽早回去。” 无衣点头，问：“不是，你刚才说什么？”这个我当然知道。 有衣却是移开了目光。 无衣：“……” 算了，这家伙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也是不会说的。放弃了追问，无衣又开始思考与龙修重逢后应该说什么。 跟他说我们曾经是恋人，如今我来寻你？ 跟他说，我寻了你很多年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我们再谈谈，这一次是认真的，你不是皇帝，我不会考虑仙凡之别，不再是想着为了完成任务。 如果可以，能不能为我再生一个孩子，我们一起将孩子养大……对了，有衣说龙修的转世是将军？那孩子的转世是男是女？他不会又要和男人谈情说爱吧？ 无衣扭头正要细问，却瞧见有衣突然停下脚步。 无衣疑惑：“怎么了？” 有衣抬起手，不远处一根紫色的羽毛飘飘然落在有衣的手心。 这……他认得这东西。那是魔君紫霄的紫羽！紫霄到青玄国了？无衣的目光一瞬间凝重起来。 有衣握住紫羽：“无衣，我有事离开，你自己多加注意。” 无衣的眉头瞬间皱起：“别去！” “我会尽快回来。”有衣说完就转身离开。 “有衣！”无衣想去追却很快意识到他还被锁着。 “这个时候了还想跑啊！”士兵将铁链子猛地一扯，“给我老实点！” 无衣差点摔倒，想到现在的处境，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队伍走。 天黑之前队伍停了下来，无衣被关进了水牢，原本他以为他会很快见到方龙修，但是没想到他是一直被关着。 不见天日的水牢里时间的流逝很是模糊，无衣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他是浮萍，虽然喜欢泡在水里，但是这具身体好像不习惯被这样对待。 没过几天，这具身体好像就生病了。不过幸好，在这具身体快要坏掉之前，他又被转移到了囚车上，似乎是要将他押回王城。 “我想见将军。”听谈论，好像是大将军打了胜仗，此刻他们正是班师回朝呢。 士兵一脸不耐烦：“你烦不烦，都说了将军忙得很没空见你！老实待着，再烦，仔细我抽你！” 无衣想着这身体不能瞎折腾，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囚车里。 有衣，你快回来，再这样下去，你又要为我找尸体了！ 说好了很快就会见到呢，结果同在一个军营却无法相见到底是什么意思！早知道是这样，绝对不会借用这具身体！ 无衣觉得很是憋屈，但是没有人帮忙，他目前也无法从这具身体里出去。 让人更无奈的是大军好不容易到了王城，无衣想，这下将军应该有时间管他了吧，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将军，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大罪啊，就算是死，死前，大将军也应该过来看看他。 结果，他又被关了一段时间，迎来的消息不是大将军的审问，而是午时三刻斩首示众的旨意。 无衣：“……” 淡定，淡定，注意涵养！ 靠！！这叫什么事！ 无衣狠狠一脚踢向牢门：“我要见大将军！不然死不瞑目！” 465.第465章 终于找到你了 <!--章节内容开始-->这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果真是衰，即便他真是冤枉的，无衣这个情况恐怕也没办法为他伸冤。 最重要的是，他都被押到法场了，都没瞧见那孩子的转世！ 无衣的目光在法场四周转了一圈，心想，他这是要被砍头。有衣不及时赶来，那真是可惜了这具尸体了。 “午时已到，行刑！” 无衣：“……”果真是无比冤枉，人都没见着呢，就要被砍一次脑袋。 “蠢货！”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有衣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一伸手，挥手挡住砍来的大刀，将无衣拉起身就跳下了高台。 “来人啊，有人劫法场！” “快拦住他！” 四周顿时一片嘈杂。 有衣一掐指，两人在人群中隐身消失。 无衣：“你终于记得回来了！再来晚一步，我就要人头落地了！” 有衣给他解开绳索：“我只是不曾想到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怎么样，可是见到她了？” “没有！”无衣气愤道，“我分明是被你送进了大牢好嘛！水牢！囚车！大牢！我一直在坐牢就没机会出去，倘或见到她，我肯定不会这样！” 有衣拂了拂衣袖，嘲弄：“哈，就冲你这些日子竟然连她人都没见到，就算见到了没准也是这个下场。” 无衣：“谁说的！” 有衣：“还用说，事实就是这样。” 无衣：“你……” 有衣忽然抬头：“无音笛响了。” 无衣没反应过来：“什么？” “莫乞在召唤我，不知道是阿九有危险了还是她自己有危险了。”有衣看向周围，“如何，剩下的事情能自己摆平吗，我要去帮莫乞。” “这些年你对莫乞可真是好，简直是随传随到。”无衣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那姑娘挺好的，其实你不必——” “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看来你是不用我操心的。”有衣拉着无衣就走，“带你离开这里，随后自己想办法见方龙修吧。” “……”无衣沉默了几秒，“这个……你尽快回来。” 有衣：“知道。” 无衣：“你……去见紫霄了？” 有衣：“你别管。” 无衣：“你是神仙，他是魔。” 有衣：“我知道。” 无衣：“那你——” “行了，就这里吧。”到了郊外的城墙上，有衣解除了隐身的法术就要走。 无衣一把抓住有衣。 有衣皱眉。 “……”无衣叹了一声只好转移话题，“你身上那么多法宝，给我一个傍身。” 有衣扔给他一条蓝色绸带：“没事系在手腕上，灵气可以养身，遇到事绕两圈可以隐身。” 无衣瞪眼：“你早该给我的。” 有衣：“那你岂不是更加不修炼了。我走了。” 没事修炼那么勤快做什么，慢慢来就好了。倒是你，修炼速度这么快，身上的魔气也跟着增涨，到时候还没回到栖凤山就失控了怎么办！ 无衣站在城墙上，叹着气将蓝色绸缎系在手腕上。 唉，管不了有衣，那就想办法找到龙修吧。 “什么人在那里？” 隐身术已经撤去，守城的士兵很快就发现了无衣的存在。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若是不能继续隐身岂不是转眼又要被抓回去砍头。”无衣一边嘀咕着一边准备将手腕上的绸缎绕一绕隐身。 哎？谁？ 正绕了一圈，心中却是忽地一紧，似乎有谁正在呼唤他，吸引着他抬头看向别处。 无衣手上的动作停下，看到一队人马扬起万千尘土朝着城门呼啸而来。 呼唤他的人在这一队人中？方龙修吗？那领队的一身铠甲，艳红披风很是耀眼。是他吗？ “大胆，你怎么上来的！？” 无衣正晃神间，守兵已经拿着长枪逼近。 “我——”无衣本就是站在城墙上，还没解释一转身没站稳就直接摔下城墙去。 无衣：“……” 这具身体大病初愈，体内一点内力也没有，这摔下去不会死也会摔断腿脚啊。呵呵，有衣又有机会狠狠嘲笑他了。看来有衣说的对，他应该好好修炼了。 不过，意外的是，他好像没事？好像被人接住了？ 无衣意识到这个事实时顿时愣了愣。 身体在空中被人揽住，又重重跌落在马背上。无衣一口气没接上差点断气，又在抬眼时看到接住他的人时惊讶得差点直接晕过去。 他……这个人？这个人的眉心也有殷红一点！会不会是龙修的转世？ “原来是你。”那人在城门口勒马停住，低头看着她刚刚从空中救下的人。 “你，我……”无衣很紧张，激动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那人冷冷地看着他，眉眼一挑：“听说你见不到本将军会死不瞑目？” 将军？他要见的人？无衣猛地伸手抓住对方的手：“你是……”他现在该叫他什么？ “怎么，不过一些时日就不认识本将军了？”将军抬手一掀，直接将无衣扔下马，又扭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已经行刑了？难道是本将军记错时间了？” 身边的士兵道：“没错，是这个时间。” “所以，你逃出来了？”将军的目光又投向无衣。 无衣咳着从地上站起身。死小孩，你能不能温柔点！ 正说着，城门内来了一队人马，见面就跪：“参见大将军。” “无需多礼。” 那一队人的领头看了一眼无衣，道：“大将军，这个人是从法场上逃出来的，我们正在追缉。” 将军手里握着马鞭一点：“嗯，那人就交给你们了，别再让他跑了。” 领头手一挥：“抓住他。” 无衣：“……”事情不该这么发展啊！ 眼见着对方要走，无衣将手中绸缎一绕隐身，身影在大家惊呼中消失。 “人呢？” “咦，人呢？又消失了！” 无衣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跳上马，一把抱住马上的人后露出身形：“龙修，我终于找到你了，不能再放手了。” 被他抱住的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后一转身抓住他按在马背上：“宋小公子！临死了还这么放肆！” 无衣死死盯着对方：“龙修，我叫无衣，‘岂曰无衣’的无衣。” 对方手一松，眼中露出惊讶，随后扭头看向来抓人的领队：“这个人本将军带走了，王上问起，就说此人身上还有太多秘密，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466.第466章 叫本将军什么 <!--章节内容开始-->“脱衣服！”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不能！” “我可以自己来。” “宋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水汽氤氲，无衣在浴桶前再一次摇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孩子把他带回来后就把他扔给了这四个看起来非常凶神恶煞的女人。 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让他沐浴更衣？就算是嫌弃他又脏又臭，也该让这四个女人出去啊！ “你们不出去我就不洗！”无衣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彭”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来人目光往这边一扫，冷声道：“怎么还没洗？！” “将军，宋公子他不愿意……”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侍女立即比绵羊还要温驯。 无衣扭头看去，就见对方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喝着茶问：“为什么不愿意洗？难不成还要本将军帮你洗？” “你让她们出去我自己洗。”无衣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男女有别，被她们看着不习惯。” “噗！”对方一口茶喷出，抹了把嘴巴乐道，“不习惯？你宋小公子往返女人之间比那蝴蝶盘旋花丛之中还要勤快，你竟然会不习惯？” 无衣：“……”虽然那不是他，但是他以前也的确一直待在明月楼，没法反驳这句话。 将军将茶杯一放：“还愣着做什么，把他扔进水里好好洗洗，臭死了！” “是！” 一句话落，两个侍女架着无衣将无衣扔进了浴桶，另外两个侍女立即就动手去脱无衣的衣服。 侍女力气太大，无衣好一顿挣扎脱离魔爪后抹了把脸上的水恼羞成怒了：“方龙修，你让她们出去！” 这一喊好像有了点效果，对方双眼一眯，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 无衣这才松了口气。 将军站起身缓步走到浴桶边，开口：“你方才叫本将军什么？” 无衣没好气道：“方龙修。” “方圆的方，龙凤的龙，修行的修？” 无衣一怔，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糟糕，这是方龙修的转世，她这一世恐怕不是叫这个名字。 “那位统一了七国却离奇死亡的方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将军抬手捏住无衣的下巴，“神龙大帝方龙修？你方才是这么叫本将军的？” 无衣惊讶道：“你知道？” 这么久远的事情对方知道，是不是代表……无衣的眉眼又很快垂了下去。不，转世轮回，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该是什么也记不得了。他从见到对方就一直太高兴了，以致于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还是不甘心啊。无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她？你叫……什么？” “龙宿。” 无衣的眼睛猛地一亮。 “龙凤的龙，星宿的宿。”对方说。 不是一样的，但是差不多。然而……终究不是当初的方龙修了。这个龙宿不认识他。无衣悲观地想着。 站在一旁的龙宿沉默地看了一会无衣，又开口：“宋合，你不会是真疯了吧？竟然会不认识本将军。”顿了顿，“你当真不认识本将军？” 虽然容貌有些变化，但说话的神态倒是没什么变化。仔细看，眉眼间还是能找出当年的熟悉。无衣又忽然高兴起来。 没事，没事，不认识那就重新认识。 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无衣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便将手伸了过去。 硬邦邦的，穿着铠甲感觉不出来。 “找死！” 一掌袭来，无衣啪的一声被水淹没，他抓着木桶的边缘从水里露出脑袋，看见对方一张盛怒的脸。 龙宿伸手一把抓住无衣的领口，声音冰冷：“若不是国师要见你，本将军才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冤枉，定当把你这登徒浪子就地埋了！” 无衣眨了眨眼睛，眨掉睫毛上的水珠，视线终于清晰了一点，问道：“龙宿，你这一世是男是女？” 声音柔中带刚，分辨不出啊。想想当年，谁能想到说话完全是男声的龙修竟然是千娇百媚的红袖姑娘！ 龙宿：“……” 整个青玄国都知道龙宿大将军是巾帼女英雄，他宋合家族没倒时还多次调戏她，现在竟然问她是男是女？！ 呵呵，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在装傻！ “赶紧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带你进宫去见国师。”龙宿嫌弃地推开无衣，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无衣看到了龙宿眼中的厌恶，怔了怔，只能劝说自己龙宿应该是厌恶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叹了口气默默搓洗。 啧，遭嫌弃也是正常的，这具身体这么久没洗澡，简直是已经臭了！ 不过，他沐浴更衣龙宿竟然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男女有别，那么……龙宿这一世是真正的男人？！ “……”无衣抿着嘴嘀咕了一声，“不是吧，那我这袖子岂不是真要断了。” 坐在椅子上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龙宿眉毛抖了抖，看疯子一般瞥了眼正在沐浴的无衣。 岂曰无衣？ 这个似是疯了的宋合说他叫无衣。 岂曰无衣……国师曾经对她说过，如果某天有人在她面前自称无衣，特别是岂曰无衣的无衣，那么一定要留住这个人。 今天若不是这个宋合最后说出这句话，她定然不会出手相救。虽然这个宋小公子的确是很冤枉。 临阵脱逃的确是有罪，但是他那一族几百人的确是死得冤枉了。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完全依靠皇室而存的权贵，王上觉得你们碍眼了，提拔你们容易除去也非常容易。 只是……龙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只是除去宋氏一族便罢，竟然还想利用宋合这颗弃子想一并除去她就想得太简单了。 啧，她果然是功高震主，已经让王上忌惮了吗。狡兔死走狗烹，看来国师提醒得很对啊。 “我洗好了。” 思考的功夫，那人已经系着腰带走了过来。 啧，在军营待了半年，竟然还是细皮嫩肉的，果然是个纨绔子弟！ 龙宿站起身：“走吧，随本将军进宫。” 暮色四合，龙宿带着无衣进了宫，让人带着无衣前往观星台后自己便去觐见王上说明今天救人的理由。 啧，她是没理由的，看来这个责任只能推给一叶国师了。 467.第467章 一叶国师 <!--章节内容开始-->无衣站在一个两层高的阁楼外，看着阁楼前匾额上的字一阵感慨。 观星台，好熟悉的名字。 还真是巧。没想到青玄国的国师住的地方也叫观星台，就是这观星台比方朝那观星台简陋得多。啧，一个小小国果然是比不上当初强盛的方朝。 “禀告国师大人，宋合带到。” 阁楼的大门发出沉重的闷响，有位道童露出一张笑脸道：“大人说了，宋公子请进，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吧。” “是。”侍卫将无衣一推，“进去，规矩点，惹恼了国师大将军也救不了你。” 连龙宿这个大将军都没有办法，看来是一个狠人啊。这宋合的身份看来是真麻烦，有衣的手气也是差，随手一抓就给他挑了一个点背的。 进了阁楼，阁楼里面没有外面看着那么阴沉神秘，灯火通明中无衣瞧见一个人正坐在青纱之后的蒲团上。 “宋家的小公子宋合应当已经死了。”那人说到这里时明显顿了顿，“你是有衣……还是无衣？” 这个国师直接点名他的来历已经让无衣很惊讶了，但是让无衣更惊讶的是对方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我是无衣，你又是……”无衣大步走过去，撩开青纱，愣了愣，惊呼，“叶丞相！？”靠！青玄国的一叶国师竟然是叶知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孽缘！ 坐在青纱后白衣白发的人正是当初方朝的丞相叶知秋，此刻他站起身，行了个简单的见面礼，道：“已经没有什么叶知秋了，我现在叫一叶。” 无衣想起当初自己所受的火刑，那种从里到外焚烧皮肉到灵魂的惨痛，忍不住讥讽道：“一叶障目？” 曾经的叶知秋，如今的一叶，面对无衣的嘲讽，只淡淡道：“随意。” 无衣是一个记仇但是又容易淡忘不愉快之事的性子，于是他此刻十分不客气但又没什么恶意地问道：“你怎么还没死？”顿了顿，感受对方的气息，微微一惊，“你功德圆满，得道成仙了？” “心中有放不下的事，不敢死……请坐”一叶转身去倒茶，“功德圆满不敢当，只是遇着一位贵人，如今也算是一个无牵无挂的散仙。” 贵人？看来叶知秋这些年是得了仙缘。无衣接过一叶递来的茶：“你和龙宿……的相遇是偶然？” 一叶：“我找到了她。” 无衣奇怪：“为什么？” “这个……”一叶笑着摇了摇头，“你以后自然就会知晓。” 无衣追问：“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你没死，总会来找她的，不是吗？”一叶又坐回了蒲团上，打量着无衣道，“只是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无衣挑眉：“这不是拜你所赐嘛。” 一叶从始至终平淡的眉目忽地一皱，一直注意着他的无衣瞧见他的手颤了颤。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只是短时间的。”无衣忽然有些不忍。没准这么多年了，叶知秋一直都心怀愧疚呢。 “这就好。”一叶的眉眼带着几分不确定，“有衣是不是也来了？” 无衣点头：“一起来的，不过他有点事暂时离开了。” “嗯，这样啊。”一叶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沉默了下来。 无衣心里有些疑问，但是又不是很愿意将疑问说出口问对方，最后摇了摇头陪着一起沉默。 “大人，大将军来了。”一会后，道童过来通报。 一叶：“请她进来。” 龙宿大步走进来，进来后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无衣，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一叶身上。 “龙宿见过国师。” 一叶微微点头，随后看了眼无衣对龙宿道：“这位……你暂且喊他先生吧。” 龙宿一脸莫名：“哈？” 无衣忍着笑。 龙宿正要说话，一叶又道：“你方才去王那里了？” 龙宿点头。 一叶道：“她在做什么？” 龙宿：“和新收的男妃下棋。”顿了顿看向宋合，幸灾乐祸道，“王上问起宋合，龙宿说国师您发话救的人……看得出来，王上知道宋合还没死，不死心，还想将他收到后宫呢。” 这次轮到无衣一脸莫名。男妃？收到后宫？什么鬼？！ 一叶：“宋合已经死了。” 龙宿怔了一秒：：“龙宿不懂。” 一叶：“他的体内有新的灵魂了。” 龙宿似懂非懂：“国师做的？” 一叶摇头，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道：“他现在是无衣，不是以前那个宋合。” “无衣？”龙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无衣，似是不愿相信，“他就是那个岂曰无衣的无衣？” 一叶点头：“所以，你不能让王上碰他。” 龙宿的脸色十分不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无衣继续一脸莫名。 一叶道：“你将人带回去，不要欺负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当然，谁欺负谁我管不了……总之，你们好好相处。” “国师！”龙宿明显不乐意。 “带他回去，保护他。”一叶似乎不愿意再多言，“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无衣表示，从头至尾，他对叶知秋和龙宿的对话似懂非懂。 无衣跟着龙宿出了观星台离开皇宫，一路上在马车里龙宿都没再与他说一句话，取而代之的是时刻打量他的奇怪目光。 无衣猜想，大概是叶知秋曾经跟龙宿说过什么。但是到底是说了什么，以致于龙宿看起来这么戒备与抵触他。 这种戒备与打量一直维持到回到将军府时无衣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和一叶是什么关系？” 龙宿扭头看他，毫不客气道：“问这个做什么，本将军凭什么告诉你。” “因为这很重要，我想知道。”无衣无比认真道。方才他看见了，龙宿即便是再不满都很听叶知秋的话。一个大将军，一个在这个小国近乎神灵地位的国师，若无意外，关系如何会这般好。 龙宿看着无衣，看着他盯着她的模样，心里忽然莫名急躁起来，不耐烦道：“救命恩人，师父？本将军自小就没有爹娘，国师将我带回来抚养，就是这样。” 468.第468章 换他主动好了 <!--章节内容开始-->又是恩人，又是师父，又那么强大，那么仙风道骨，还是国师。无衣的脑袋转了转，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无衣：“他对你极好？” “当然，好到大家都猜测本将军是国师的私生女呢。”龙宿继续往前走，随口回道。 私生女？原本还在纠结龙宿会不会喜欢上叶知秋的无衣顿时一愣，加快脚步走过去，抓住龙宿：“你不是男的？” 龙宿：“……” 无衣又接着道：“你不喜欢一叶国师吧！？” 龙宿：“……”什么鬼？这家伙在说什么？ 无衣咧着嘴笑，看起来特别高兴：“我能抱抱你吗？” 龙宿反应过来：“不能！” “不能拒绝。”无衣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抱上。 龙宿：“……”既然不能拒绝为什么还要询问！ 见对方不仅抱住她，还将脑袋垂下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龙宿立即恼了，伸手去推无衣的同时呵斥道：“宋合，你给我放开！” “我是无衣。”无衣不放手，“你叫我无衣，或者先生，你以前就是这么喊我的。” 什么先生不先生，国师这么说就算了，你凭什么这么说！龙宿用力去推。 “龙修，我很想你。”无衣垂着眼，声音有些伤感，“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可是你不记得我就算了怎可讨厌我。” 那声音不算特别伤感，但是听起来却丝丝缕缕的像是缠住了她的心，龙宿一下子怔住，一时竟是没有再推开无衣。 “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我。”虽然知道对方是忘了，可无衣还是有些委屈。 他说的不是她。想的也不是她。龙宿很快反应过来，她猛地一把推开无衣：“莫名其妙！” 无衣垂着手看着龙宿。 龙宿带着怒气瞪着无衣。 “算了，慢慢来。”无衣无奈地笑了笑，“忘记了没关系，我们重新来过。” 龙宿冷哼：“同谁？” 无衣笑：“你啊，不然和谁。” 龙宿：“如果你真的不是宋合，那么你说的也并不是本将军，不是龙宿而是龙修。” 无衣疑惑：“有什么区别吗？” “有！”龙宿斩钉截铁道，“如果你说的是方龙修，那他已经死了，而本将军是龙宿，而且很清楚本将军不喜欢你！” 无衣：“哦。” “……”龙宿怒，“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应该伤心，这么简单而冷淡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无衣笑：“就是我知道了啊。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了。” 龙宿心里的气莫名就消了一半。她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很快就不再细想，只是觉得荒谬得让人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改变一样。 “来人！把他带到后院的客房安顿下来！”龙宿扔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无衣叹了一声跟着侍卫离开。 没关系，那时候是那孩子主动，这次就换他主动好了。 无衣是这么想的，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于是，将军府接下来的日子便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我找龙宿。” “将军不在。” …… “龙宿在吧？” “将军在接待客人呢。” …… “龙宿，我们是不是几年没见了。” “不过三天。” “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出去！” …… “龙宿，今天天气甚好，一起出去走走。” “没空，我刚刚回来。” …… “龙宿，你陪我聊聊天。” “有事。” “天天有事！” “我是将军，很忙。” …… “龙宿，你去哪？” “兵部。” “带我一起去。” “你在大家眼里不是死人就是犯人，好好在家里待着。” …… “龙宿，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等你回来啊。” “我要沐浴休息了，你出去。” …… “龙宿，你终于回来了。” “你从我床上下来。” “我给你暖床。” “来人！” …… …… 这么闹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说整个将军府的下人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会出现的无衣，就是龙宿本人再见到无衣从她被窝里钻出来她也能心平气和地掀开被子将人扔出去。 然而，无衣对面前的状况依旧是心存不满，端着茶杯还没喝两口就已经叹了三回。 前来将军府看望无衣的一叶放下茶杯，道：“这杯茶都被叹凉了。” 无衣支着脑袋不说话。 一叶问道：“你与龙宿发展如何？” “不好。”无衣苦闷道，“虽然她现在不讨厌我，但是我也没感觉到她对我有任何喜欢。” 想起这段时间所听闻的消息，一叶道：“是不是你现在的作为和以前的你出入太大？” 无衣奇怪：“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一叶干咳一声：“以前的无衣国师神秘莫测，修为高深，行事潇洒，任性而为的同时但也算是为陛下分担分忧。” “……”无衣怔了怔，无语，“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这些吸引龙修的特质一项也不具备了？” 一叶只道：“现在的你除了来路不明，其他的很不明显。” 无衣：“……” 一叶：“再者，之前龙宿很讨厌你这身体的主人。” “现在的龙宿也不是当初的龙修啊，身份与容貌都与之前不同，但是我见着她还是很喜欢。”无衣捧着茶杯闷闷道，“以前的无衣是我，现在的无衣也是我。” “但是你记得以前的事，她不记得。”一叶一针见血道，“如果你忘记了过去，你不会过来找她，想必也会很难再次喜欢上她。” 无衣叹气：“所以我叹气啊。” 一叶看着无衣这个模样，难得笑了一下：“也不必这么苦恼，她总归会喜欢上你。” 无衣嘀咕：“你哪来这么大的信心啊。” 一叶：“你很快就会知道。” 无衣莫名，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几天后，成天不见人影的龙宿竟然亲自来找他了。 “什么，你要娶我？！”听到龙宿的来意，无衣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龙宿喝着茶斜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敢拒绝？” 469.第469章 换你娶我 <!--章节内容开始-->不是不敢拒绝，也不是想拒绝，问题是这太突然了，请原谅他实在是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你要娶我，你喜欢我？”无衣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而且，为什么是龙宿娶他，不是他娶龙宿？ 龙宿一身暗红劲装气势凌人：“本将军即便不喜欢你也可以娶你，你这么问是想拒绝？” 无衣再问：“真的不喜欢？” 龙宿：“……”这个人是听不懂话吗？ 无衣赌气道：“那我不嫁。”说着真别扭。不喜欢娶什么娶！ 龙宿呵呵冷笑两声：“不能拒绝。”顿了顿，“如果你不是宋合真是什么无衣，那你就是来找我的，为什么要拒绝？” 无衣板着脸拒绝说话。 龙宿看着看着，莫名觉得这人可是真有意思，笑了一下：“我也不讨厌你，娶了你自然会待你好，以后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你。”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要不考虑考虑？无衣考虑了一下：“那……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我喜欢你，还是换我娶你吧。” “哈？”龙宿觉得好笑，“你娶我？”整个青玄国似乎还没人敢说娶她。 无衣认真点头：“我娶你。”除了是真心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倘或他一个大男子被姑娘家娶了，有衣和青逍岂不是要笑死他。 “也不是不行。”龙宿道，“聘礼呢？” 无衣惊讶：“什么？我要出聘礼？”咦，听闻师父当初要娶金裔大太子时聘礼是大太子那边出的。 龙宿挑眉，语气里满是威胁：“你想娶本将军，但是不想给聘礼？” 要聘礼吗？无衣歪了歪头：“我，整个人都给你，可以吗？” 龙宿：“……” 无衣：“不可以？” 龙宿呵呵两声：“你真天真。” “……”无衣沉默了两秒，“没有其他的了，那还是换你娶我吧。” 龙宿简直要气笑了：“你不是喜欢我吗？要你出聘礼你就不娶了？” 无衣一脸无辜：“我出了呀，除了我自己我拥有的其他东西都不够娶你。” 这句话有点意思。但是龙宿不想再这么没结果的谈下去，直接道：“那就还是本将军娶你，没有意见了？” “没意见。”无衣顿了顿，又有些好奇，“那你会出聘礼娶我？” “当然。”龙宿笑，“整个青玄国如何？” 无衣瞪眼：“青玄国？”你现在又不是皇帝！ “我很快就会是的。”龙宿抬了抬下巴，“不过你要先嫁给我，随后我再补上整个城池的聘礼。” 龙宿要当皇上？兜兜转转，最后她竟然又要当皇上了。无衣表示真的不能理解！ “你想当皇帝？推翻你们现在的王？” 虽然这段时间了解了不少青玄国的事情，这其中包括王这个位置还真是能者居之，不分血缘，只要你有能力又得民心，就算谋反也不会有群臣反对，更不会有文人墨客指着你脊梁骨大骂。当然，如果现任王上失民心，不受百姓爱戴那是更好不过。 只是，龙宿虽然是整个青玄国的英雄，又有国师作为后盾，但是青玄国的现任女王目前为止也并没什么大的过错，没有失去民心啊，龙宿这个时候造反，岂不是要背上不少骂名。 龙宿有着片刻的犹豫，不过还是告诉了无衣：“对，我想坐上王的位置，你不乐意？” 无衣嘀咕：“你现在是大将军，不当王不好吗？” 龙宿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不好。” 无衣不想说话了。对方想，他也就只能支持了。 龙宿以为无衣不同意，想了想道：“我现在是大将军，已经是功高震主，如果我不先发制人，最后倒霉的肯定是我，你明白吗？”见鬼，为什么非要解释给他听呢！就算他不同意那又如何！ 无衣想了想，回到了问题的原点：“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娶我和你要当王有什么关系？” 龙宿走过去握住无衣的手：“不当上王，本将军如何封你为王后。”国师也真是的，说什么这是她欠无衣的，想当王就必需立这个人为后。 无衣怔了怔，随后脸竟然就红了起来，低声道：“什么王后，明明是夫君，是王夫。” 这个人平时这么厚脸皮，现在竟然脸红了！稀奇。龙宿看着有趣，心情不错，笑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随你喜欢。” “龙宿，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无衣问她。 龙宿点头。都要娶这个人了，不讨厌那应当可以算喜欢，就当是哄他开心好了。 “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无衣站起身抱住龙宿快速亲了对方一下。 龙宿：“……” 无衣亲完就放手，转身就走了出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对方看着文文弱弱的，但是龙宿一转身却是发现门外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 “竟然敢偷亲……”龙宿先是一脸气愤，随后又有些怔怔然地抬手摸了摸被偷亲的地方。 “哎，参见大将军。”有侍女走进屋。 龙宿立即将手放下：“有事？” 侍女：“有位自称有衣的公子递了帖子要拜访将军。” “有衣？”这名字……莫非是和无衣有什么关系？龙宿顿了顿，“请他进来。” 侍女：“人已经走了，说是明天再来。” 龙宿点了点头，在离开无衣住的房间时又交待了两句：“平时多注意看着些，别让他随便出府。”算了，这个无衣古怪得很，想来还是派两个影卫跟着比较放心，万一出了事，怎么和国师交待。 而宫外，无衣靠着有衣给的法宝，一路隐身到了宫里的观星台找到了一叶国师。 “叶知秋，是你让龙宿娶我的？”无衣一见面开门见山问得直接。 一叶点头：“我提议的。” 无衣撇嘴，有些恼火：“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孩子现在根本就不喜欢他，怎么会想娶他呢。 “有什么不好。”一叶将一杯热茶递过去，“龙宿是一个负责又专一的人，她娶了你，自然会一心一意待你，你们多相处，她喜欢你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是迟早的事情，多等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问题是他还是想对方说出想娶他时是发自真心的。 “你还想等多久？” 470.第470章 老老实实准备嫁 <!--章节内容开始-->“已经等了这么久，你还想等多久？” 突兀的发问在观星台响起，无衣还没什么反应，一叶却是惊得洒了杯中滚烫的茶水。 “墨竹好友……”一叶顿了顿放下茶杯，“有衣？” 墨绿宽袍的人在青纱后现身，瞧着白衣白发的一叶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点头：“知秋，好久不见。” 一叶站起身：“好久不见。” 无衣啧了两声：“久别重逢，你们两位要不要拥抱一个，这么克制做什么。” 有衣敛了衣袍在无衣身边坐下：“你说的可是你和龙宿？” “……”无衣，“你说话越来越不给人面子了。” 有衣：“很抱歉，那只是针对你。” 无衣：“……” 一叶拿了茶杯给有衣沏了杯热茶。 “多谢。”有衣喝了口茶，“你们在讨论龙宿和无衣的婚事？” 一叶点头。 有衣又看向无衣：“你还有意见？” 无衣沉默一秒：“没有。”他要是说有，没准有衣又要毒舌。 有衣紧接着问：“那还等什么？” 无衣看着有衣那幽幽中隐隐若若泛着紫芒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摇头：“不等什么，我和龙宿会很快成亲。”顿了顿问，“有衣，莫乞还好吧？” 有衣：“没事。” 无衣又问：“这么长时间，你去风朝后又去做什么了？” 有衣：“你别管。” 无衣顿了顿：“我们迟早都会回去的，你别走错了路。” 有衣垂下眉目喝茶：“我有分寸。” “你看开点，你看，我等龙修这么久也是等了，而龙宿这一世也很快就会结束，我指不定下一次还没找到她呢我们就回栖凤山了。仙凡有别，在那之后恐怕就无法见面了，想了想我应该不会太过执着再想着去找她，不能强求的事情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的。” 虽然到时候回了栖凤山会花些时间忘记龙修，可是这总比无望，总比每一世找到她的转世，她却忘记了一切要好。如此，何必总是去打扰她。 “听我的，趁早放下。”无衣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期待有衣现在就能放下，只希望有衣别因为执着而走上了歪路。 不论神界与魔界现在的关系如何，但是自古神魔不两立。如果有衣入了魔，就再也不能待在神界了，更遑论是回栖凤山。 “我们是兄弟，什么都像，若是这性子也一样就好了。”有衣将茶杯放下，“不过，你的运气一直都很好，想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放心吧，你和龙宿会一直在一起的。” 无衣有些不懂，但是也不蠢，狐疑地看了一叶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有衣身上：“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而我不知道？” “的确是这样。”有衣笑着点头，“不过你太幸运了，我嫉妒你，所以现在不打算告诉你。” “你！”无衣扭头看向一叶。 一叶不说话。 无衣气愤：“别告诉我你们刚重逢，你就准备听有衣的！” 一叶摇头：“并不是……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不告诉你。” 有衣：“你只需老老实实和龙宿成亲就对了。” 一叶：“对，我猜想你已经答应了龙宿。” 有衣：“至于回栖凤山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一叶：“至于亲事，龙宿会马上着手——” “停！停！”无衣站起身，“你们两个聊，我回去老老实实准备嫁就是了。”一人一句都不带让人插话的，显摆你们两个几百年不见还这么高默契么。有本事有衣你放弃师父，叶知秋你有本事拉着有衣把袖子断了呀！正好省得有衣越陷越深！ 有衣：“准了。” “……”无衣转身就走。 等无衣走了，一叶才问道：“你知道龙宿的来历？” 有衣：“好友又知道多少？” 一叶的表情比先前轻松自然了不少：“原本只知道她是一位真龙，不过这些年来多少了解一些，毕竟她告诉我她叫龙宿，有心去打听还是能知晓的。” “四海龙宿，神龙将军，知道了一些事情再去打听自然不难。”有衣顿了顿，笑道，“她是来找你了，而我能知晓，不过是恰巧见过无衣额头上的那个印记罢了。” 一叶：“无衣的确是幸运的。” “的确。”有衣笑了笑，“说来，再次见面好友已经脱离了轮回之苦，我还没恭喜好友呢。” 一叶摇头：“不敢，不过是龙宿将军出手相助。” 有衣道：“四海龙宿身为统率大荒三十万天兵的大将军，做事自然公私分明，她既然助你，自然是因为你的修行得到了她的承认，好友又何必妄自菲薄。” 一叶为有衣添茶：“不说我了，好友呢，正如无衣所说，好友目前走的路似乎不是那么好。” 有衣犹豫，最后还是摇头：“知秋你做事一向讲究原则，所以我现在做的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一叶皱了皱眉：“以前你我仙凡有别，许多事你不同我说我能理解。如今我的力量虽然薄弱，但总能帮上忙的地方。” 有衣拒绝：“我心意已决，你和无衣都不要掺和进来。” 一叶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有衣却是直接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了：“知秋啊，我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很累，你让我先好好睡一觉。” 对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叶只好将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而无衣回去后，果然是安安静静就等着嫁了。眼见着整个将军府为婚事忙得焦头烂额，而唯独他却闲得快要长草。 只是不曾想，成亲的前两天女王大人竟然大驾光临到了将军府，彼时龙宿正拿着喜袍给无衣试，而无衣正扯着大红袍子一脸的不真实感。 “王来了？走，同我一起去迎驾。”龙宿拉着无衣就往外走。 无衣：“我就穿成这样去？” 龙宿看着一身喜庆的无衣，瞅着他笑道：“难不成夫君还害羞不成？” 无衣：“……”好像又被调戏了。 似乎从定下要娶他那天起，龙宿就特别喜欢调戏他，并且直言说什么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无衣只想说，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龙修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471.第471章 又偷亲 <!--章节内容开始-->跟着龙宿往外走，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们还没见到女王的銮驾呢就先见到了有衣。 “你是？”龙宿在见到有衣时明显失神。 无衣没注意到，有衣却察觉到了，他先是瞥了眼无衣后才微微一笑回道：“在下有衣，之前投了拜帖的。” “你来就来还投什么帖子。”无衣很是无语地一把拉过有衣，冲龙宿道，“这是我兄弟，有衣。” “怎么就不用投帖子，你还没正式进门呢，这里又不是你的家。”有衣回了一句。 “……”无衣，“我叫你一声大哥了，你能不能不刺我。” 有衣：“别，做大哥很累，你还是少喊两句。” 这段时间太忙忘了这事，这会龙宿想起了这桩，道：“你那天投拜帖，好像是说第二天拜访吧？”人瞧着这么顺眼，怎么做事不着调。 有衣：“抱歉，我也是不曾想一觉会睡这么久。” 龙宿：“……”一觉睡十几天，找个好的理由这么难？ 正说着，女王的銮驾终于到了将军府门前的大街。 “我先回避。”有衣说着就进了府里，一眨眼便消失在了绿荫之处。 龙宿从心头那股异样中回过神，拉着无衣在门前行礼：“微臣参见王上！” 雍容华贵的女王从轿子里走出，身边还跟着一位青年，青年搀扶着女王下桥后也一路跟着。 龙宿：“王大驾光临，龙宿受宠若惊，王，您里面请。” “都起来吧。”女王亲自伸手去扶龙宿起来后那青年便扶着女王往里面走。 无衣跟着龙宿往里面走，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龙宿道：“没想到王这么漂亮，看起来也很温柔啊。” 龙宿：“……”意思是我不温柔，没王漂亮？ 无衣：“看起来不讨人厌。” “……”龙宿横了眼无衣，“王武功很高，你可以再大声点。” 无衣：“哈？”意思是听得见？ 果然，下一秒，女王转过头看向无衣，笑道：“许久不见，宋合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说的不是无衣是宋合，无衣没什么反应。倒是龙宿接道：“哈，承蒙王饶他一命，这些时日，微臣没少调教他。” 无衣：“……” “哈哈，是嘛，看来龙宿你倒是很喜欢他。”女王笑道。 龙宿：“当然，不然也不会娶他。” 女王点头：“他穿着这身红衣，倒是比之前在孤面前穿的那一身青衣华服要好看。”顿了顿看着无衣道，“之前孤让你穿，你偏生说孤太喜欢艳色，执意要在孤面前表现得与众不同，现在倒是改了，难不成龙宿喜欢，你就改了性子要迎合了？” “啊，没有啊。”无衣一脸莫名。这不是喜服吗？什么迎合？ 龙宿瞪了眼无衣，又摆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对王道：“王说笑了。” 女王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将军府转了一圈，随意说了一些话，便称只是路过顺便来瞧瞧，现在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宫了。 龙宿将人送到门口，女王道：“别送了，龙宿你平日繁忙，这两天还是好好陪陪宋合吧。” “是。” 龙宿十分干脆，说不送就不送，等女王一上轿就拉着无衣进了门。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刚进门，龙宿就将无衣按在了门前的雕花大红柱子上。 无衣：“我说什么了？” “本将军漂亮吗？”龙宿问。 无衣毫不犹豫地点头。 龙宿抬手扣住无衣的下巴：“嫌弃本将军不温柔？” 无衣想了一下。 龙宿：“你竟然还犹豫！” 无衣无辜道：“我想了想，你的确是不怎么温柔。” 龙宿冷哼一声就要走：“那你找温柔的女王去，她倒是还一直惦记着你。” “哎，别走。”无衣一把将人拉住，“你是不温柔，但是你可爱啊，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顿了顿，“那个什么女王她就是看着温柔，她若是真温柔，怎么会一边惦记着宋合一边又杀了他的族人呢。” 龙宿冷笑：“怎么，若是她没杀人，你就愿意跟着她了？” 无衣：“怎么会，我都不认识她，我只认识你。” 龙宿眯了眯眼，盯着无衣道：“你听着，我龙宿不管你是宋合还是无衣，我娶了你，你就只能是我的，你敢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嫁给我之后，第一，小事你可以自己看着办，大事一定要和我商量。第二，不管之后我们恩不恩爱，我都会对比好，你也必须对我好。第三，我龙宿即便当上了王也只会有你一位夫君，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宠，这一点你放心，所以你即便是嫌弃我不温柔也不会再有机会去找其他温柔的姑娘——” “好了，不会嫌弃你的。”无衣抱住龙宿。 龙宿：“你不让我说完是不想有太多限制？” 无衣：“……” 龙宿冷哼：“没话说了？” “不想说话，现在就想吻你。”无衣说完，不等对方发脾气，凑过去便去吻她。 又偷亲！龙宿这次反应快，一掌推过去非常迅速毫不含糊。 无衣身体猛地往后一倒。 龙宿想起刚说了要对他好的话，下意识地便去拉他，免得这家伙细皮嫩肉的摔伤了。然而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见往下倒的人明明被她拉住了，却还是有人一身红衣摔在了地上。不过，她手上还是有人的，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人。 “有衣？”龙宿惊疑间又有些晃神，但是看见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时连忙放开手中抓住的人去扶地上的人，“无衣，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没有回应，触及间竟是一片冰凉，作为将军，见惯生死的她本能地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没有脉搏…… 龙宿呆住。 这个人就这么摔死了？她，她还没娶他啊…… 龙宿垂着眉眼，忽然间吓得身体直抖。 明明没有将这个成天嬉皮笑脸又来路不明的人放在心上，怎么会突然就舍不得了呢。 “哎，我怎么出来了？”无衣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又瞧见龙宿蹲在那具尸体面前，走过去道，“哎，你都要娶我了，亲一下怎么反应这么大……呃，你，你怎么哭了？” 472.第472章 迎亲 <!--章节内容开始-->哭了，龙宿竟然哭了？ 无衣的脑袋像是被人猛地重重一锤，他有些惊讶，但是在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时很快就明白过来。 “别哭啊……那不是我。”无衣伸手放在了龙宿的肩膀上。 无衣的手刚拍着龙宿的肩膀，龙宿正巧听着无衣的话抬起头来。 “你……”龙宿愣住。 她仰着头，正好将对方微倾的眉眼看得一清二楚。眼眉精致，明明是垂着眉目，那眼角依然是微微挑着，高一分太过妖媚，少一分便失去了那韵味。 真好看。龙宿想。眉眼比眉心的赤龙还要精致好看，似曾相识，恰似屋檐下看南燕归来。 无衣一脸无辜：“没吓着你吧？” 龙宿怔了好一会，随后立即抬手擦了擦眼角，冷声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被你打出来了。”无衣弯腰蹲在尸体旁边，“原来还可以这样出来吗？” 龙宿看着蹲在尸体旁的人，目光复杂：“你是无衣？” 无衣点头：“对，是不是比这个尸体好看？” “……”龙宿瞥了眼地上的人，“没觉得。” 无衣：“嘴硬。” 龙宿转身就走。 “哎，等等。”无衣抛下地上的尸体去追龙宿，“龙宿，你就承认吧，我刚才都看着呢，你看见我时眼睛都没眨，是不是看呆了？” “闭嘴！”龙宿加快脚步往前走。 “龙宿，你站住！”无衣提高了声音。 龙宿站住脚步转身：“有事……唔……”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格外柔软，清清凉凉的带着青草水雾的气息。 真好闻。仿佛美梦里在水里嗅到的氤氲清香，令人想着汲取更多。龙宿睁大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盯着对方额头上的赤龙。 “龙宿……”无衣微微叹气，抱住龙宿，轻咬着对方的嘴角，慢慢加深这个吻。 龙宿原本想躲，理智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身体比大脑快速，等她反应过来时不知何时已经拥抱住了对方。 她心里微微一惊，明显感觉到自己一点也不排斥对方，并且越来越习惯对方……这样似乎不像她，但是……也不赖。 龙宿闭上眼，依靠着对方接受着原本她无法接受的亲密行为。 一吻结束，不是龙宿首先推的人，而是无衣。 “对了，尸体搁那里不要紧吧，让人看见会不会误会？”无衣突然想起被他丢下的尸体。 “……”龙宿的脸色一摆转身就走，“那你就去找尸体吧。” 无衣：“哎……” 这次龙宿走得飞快，无衣稍微犹豫的时间对方就不见了身影。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无衣一脸莫名，想了想道，“我还是回去把尸体收拾了吧。”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无衣一转身，发现有衣抱着尸体走了出来。 “哎，你在就好，你说我怎么出来了？”无衣瞅着因为他的离开已经慢慢僵硬的身体，不明白道，“难不成是不用养好了，或者……”顿了顿，“难不成刚才是你在搞鬼？” “这么快能养好我还费什么力气给你找身体。”有衣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无衣的问题，只道，“不过，你用真正的面貌面对龙宿似乎很有用。” 无衣得意道：“那当然，我比这什么宋合好看。” “……”有衣沉默几秒，将尸体放在地上，“把手伸出来。” 无衣警惕地看着有衣：“干嘛，就算我自夸，你也不用动手啊。” 有衣冷眼看着无衣：“……” “别生气，我开玩笑想逗你笑呢。”无衣嘀咕着将手伸出去。 有衣划破右手手指，抓住无衣的手在其手掌心上快速画了一道符印。 血色符印很快消失在手掌心，无衣奇怪道：“这是什么？” 有衣放下手：“你继续进入身体里养着，这个符印可以让你偶尔出来，省着点用，次数不多。” “这是好东西。”无衣当然也知道龙宿对他真正的相貌更有好感，有了这个符印，自然是方便许多。 “有衣，你懂的东西真是多。”无衣真心佩服。 有衣却道：“别辜负我的心意就行，好好和龙宿相处吧。” “那当然。”无衣却是话题一转，“话说回来，你以前不是反对我和凡人接触吗，怎么现在不阻止，反倒尽心尽力帮忙？” 有衣的目光闪了闪，很快嘴角一弯：“怎么，想提醒我棒打鸳鸯？” 无衣：“当我没问！” 有衣嘴角勾了勾，最后又抿起：“你以后会知道的。” 无衣：“哦。”对方不想说，他虽有疑问，但是想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罢了，总之，有衣不会害他就是了。 “你们不是在试喜服吗，回到身体里面去找龙宿吧。”有衣将无衣一推。 无衣融进宋合的身体，站起身就看到有衣已经转身走了，于是大喊一声：“你这就走了？” “不打扰你们了。”有衣没有回来，继续朝前走，“放心，成亲那天我会记得过来喝喜酒。” “你又去哪里……”无衣顿了顿，“哦，那记得带礼物啊。” 龙宿身为青玄的英雄，在这个女人似乎更加尊贵的小国，她的婚礼自然是格外盛大的。 成亲的前一晚，无衣被送到了城里的宅子，第二天傍晚，龙宿一身红衣骑着白马，带着一队红衣精兵，走过铺满红绸的十里大街，点亮大街上所有彩灯，敲开了宅子的门。 宅子的门打开，无衣一身红衣站在门里面，身边只有一叶一个人陪着。 围观的人群立即炸开了锅。 “竟然是国师大人陪着，这个宋合的面子太大了吧！” “不是国师面子大，是大将军面子大。” “没办法，大将军对宋合情根深种，国师大人这是爱屋及乌。” “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是啊，被大将军看中，真是有福气。” “你说，大将军这么威武，他们谁上谁下？” “这个……打一架，谁赢听谁的？” …… ——·——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背景：关于有衣为什么不陪着无衣出嫁。 无衣：我嫁人你为什么不陪着？ 有衣：我不认识宋合。 无衣：我是无衣！ 有衣：哦，那下次吧。 无衣：…… 473.第473章 该交夫人 <!--章节内容开始-->十里长街，锣鼓喧天中烟花爆竹一声比一声响亮，大红的绸缎将整个长街装饰得喜庆非常。 龙宿于这热闹中下马缓步走到无衣面前。 “无衣，我来接你了，八抬大轿迎你进门。”龙宿向无衣伸出手。 无衣瞟了眼大红轿子，扯了扯身上比龙宿还要鲜艳的喜服，嘀咕了一句：“我不想坐轿子。” 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这个人……龙宿无奈，只笑道：“那便同我共骑白马回去。” “正合我意。”无衣笑着握住龙宿的手。 龙宿笑了笑，看向一旁的一叶：“多谢国师。”多谢国师将这个人留下来。 一叶：“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知秋，谢啦。”无衣笑眯眯道，“以前的事情我决定原谅你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一叶点了点头。 龙宿拉着无衣上马，无衣坐在身后将龙宿圈在怀里，兴奋道：“龙宿，我们竟然真的成亲了。” “难不成是做梦？”龙宿冷哼。 无衣将下巴搁在龙宿的肩膀上：“有点。” 龙宿动了动身体：“坐好。” 无衣：“不要。” “……”龙宿只得继续驱马前行，“你方才叫国师叶知秋，那是他以前的名字？” 无衣：“嗯。” 龙宿：“你们以前就相识？国师欠你什么了？” “认识啊……我们这个时候不说他。”无衣话题一转，“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容易接受我的存在，不怕我是骗你的，不怕我是妖怪？” 龙宿没有隐瞒：“国师从小就跟我提过，如果一个自称无衣的人来找我，让我一定要把人留下，说你是我前世深爱的人，这一世命定的伴侣。” 无衣：“这样的话你也信？” “国师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他的话我自然是信的。”龙宿顿了顿，“我既然信他，自然也相信你的存在。” 无衣：“哦。” 龙宿就算不看无衣的脸也知道他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一面觉得好笑的同时一面觉得自己倒是高兴他这般在意的。 “其实我娶你主要还是因为我不但不讨厌你。”龙宿动了动脖子，偏头去看无衣，“反而在这一段相处的时间里觉得你很招人喜欢。” “真的？”无衣目光一亮，红衣的红映得他脸上一片红晕。 龙宿目光一闪，抬手按住无衣的脑袋亲了过去。 无衣：“……” 龙宿偷袭完就放手。 无衣抿了抿嘴角，紧紧圈着龙宿的腰：“龙宿，你这样很不好。” 龙宿：“该喊夫人。” 无衣将龙宿的腰箍得更紧了，磨牙道：“你不要撩拨我，这么多人呢，小心我亲回去！” 龙宿掐了把无衣的腰：“给我坐好！” 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将军府回去，一路爆竹声中尽是围观百姓的议论声。 “不坐轿子就算了，竟然和将军同骑一匹马！” “骑同一匹马就算了，竟然还说说笑笑！” “说说笑笑就算了，竟然还当众亲热！” “还是将军主动的！” …… “你们有完没完，再崇拜将军，将军也不是你们的。” “将军是我们的女神！” “女神是令人膜拜的！” “呵呵，我倒是觉得能拿下将军的宋合才是值得你们膜拜。” …… “好像有点道理。” “管他有没有道理，将军成亲是大喜事，应当祝贺他们。” “对，为他们感到高兴。” “走，队伍走了，赶紧跟上！” “跟上！将军威武。” “百年好合！” “大喜大喜！” …… “将军夫人威武！” …… 无衣偏了偏头，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龙宿：“又怎么了？” “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无衣疑惑地说了一句。 龙宿：“我怎么没听到。” “是吗，兴许是我听错了。”无衣笑着，目光却是无意间注意到头顶忽然变化的天空，他愣了愣道，“龙宿，你抬头看看。” 龙宿抬眼，见到黄昏时的天空竟是像一匹匹锦绣绸缎在燃烧出明亮的火焰，绚丽多彩的让人不由赞叹。 “真好看。”龙宿笑了笑，“这是晚霞吧？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晚霞。” 无衣点头，脸上若有所思：“下山后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第一次是在栖凤山上看到的，那时是北海的七皇子迎娶青鸟一族的公主，那时的天空也是这般炫目。听闻是王母娘娘特意让天上的仙子及时织就的云锦，让画仙当场挥毫泼出的七彩。如今，又看到如此场面，难不成神界又有什么盛大的喜事，他在凡间待久了竟是没有听闻？ 龙宿：“想什么呢？” 无衣回过神：“在想我们成亲，指不定是早就注定的缘分。” 龙宿啧了一声：“想得真多，就算是缘分那也是我们努力的结果。” 无衣笑着点头：“夫人说得对。”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多彩的天空，顿时惊呼奇迹，并大呼将军的婚礼受到天的祝福，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天赐的姻缘。 迎亲队伍在百姓的簇拥中在欢呼中远去，而有衣依旧坐在原先无衣出门的大宅的屋檐上。 “天上那些人倒是会锦上添花。”看着那些耀眼的晚霞，有衣笑了笑，手里握着酒杯遥遥一敬，“多谢。” 喝完三杯有衣站起身，偏头看向大宅里郁郁葱葱的林木：“任青逍，再不出来到时候就赶不上无衣的喜酒了。” 树叶一阵抖动，青衣华服的任青逍从树上跳下来到有衣身边：“你知道我来了？” “很早就知道了。”有衣理了理袖子，“走吧，我赶着去给无衣送礼呢。” 将军府，刚拜完天地到房间换衣服的无衣瞧了瞧有衣，再瞧了瞧任青逍，一脸惊讶道：“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有衣点头：“正是，俗话说情义值千金，我将你的好友送来，不正是一份大礼。” 无衣一脸嫌弃：“你还是送我千两黄金吧。” “那真没有，不要这个礼物那就下次再补吧。”有衣笑着往外走，“我今天是来喝喜酒的。” 无衣期待地看向任青逍：“你的礼物呢？” “你成亲，本大爷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任青逍抬了抬下巴。 无衣：“……” 任青逍摇着孔雀扇跟着有衣出了房间：“我今天也是过来喝喜酒的，新娘子你快点换了衣服出去陪将军敬酒，礼物我下次补上。” 474.第474章 死心 <!--章节内容开始-->“小气就是小气，还说什么下次！下次恐怕又是……” 哎，等等，不对啊！下次？ 无衣反应过来，冲着走出房间的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等着！”竟然说下次！老子就成一次亲，哪来的下次！ 一会再找他们两个算账，现在还是赶紧换衣服吧。无衣正要解腰封，又反应过来房门没关，于是又去关房门。 不过，门刚关上，无衣的腰封刚解下，门就被人推开了又关上。会这么做的人只有龙宿，无衣在屏风后解着衣服想也没想便道：“你怎么不在前头待客？你等等啊，我很快换好。”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身后又突然停下，正换着衣服的无衣突然感觉自己的背被人轻轻碰了碰。 无衣忽地觉得不对。龙宿那孩子在他的房间不是那种会放轻脚步走路的人。他猛地转头，看到了怎么想也不该在他房间出现的人。 那人一身华服站在身后，神色宁静依旧温柔，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第一次见面时的平和与哀伤。她怎么在这里！无衣心里简直是莫名：“王上，你怎么在这里？” “孤过来看看你。” 女王陛下就站在身后，目光把无衣从头看到脚，只把无衣看得心慌，连忙把衣袍披上。 “看来是真的变了。”女王陛下叹了一声，“你以前私下里固执地只喊孤的名字，在孤面前也从不局促，孤若是想看，你绝不会遮遮掩掩。” 无衣明白了。女王陛下口中的人是宋合。 “你当真要嫁给龙宿？”女王陛下问得有几分慎重。 “真的。”无衣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接上话了，接得那叫一个自然。 女王陛下笑了笑，扶着额头摇头道：“若不是看到你背上那条孤亲自弄上去的伤疤，孤都要相信你只是一个被掉包的宋合了。” 额，宋合的确算是被掉包了。无衣想了想，老实道：“王上，宋合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无衣。” 女王陛下的眼中露出一抹痛楚，或许这其中还有悔意：“孤知道，那个深爱着孤的宋合已经死了。你现在的心都在龙宿身上，你就是这样，爱上一个人就一心一意为着对方，以前孤怎么厌烦你你都不曾离开，如今你选择了龙宿，看来的确是对孤死了心。” 无衣：“……”我说的不是死心啊，是真的死了啊。罢了，她这么认为也好。 “孤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想来是孤错了，即便孤厌烦你，不爱你，也不该拿你当弃子。”女王陛下的目光有些复杂，“如今失去你，孤倒是真的觉得可惜了，从今往后，孤身边便没有真心待孤的人了。” 无衣：“……”你杀了宋合一族几百人，怎么还想着对方真心待你，更何况对方这么爱你。不过，宋合死前只说冤枉，似乎并不曾想到是女王陛下拿他们当了弃子……或许是不敢往那边想吧，只是无论如何，那个人当初被有衣找到时就已经放弃了活着的欲/望，想来真是可怜。 女王陛下抬手勾了勾发鬓：“宋合，如今孤实在不该再来找你。”她顿了顿，语气竟是有些可怜道，“孤只是过来问一句，你心中是不是当真一丝一毫也没有孤的存在了？” “没有了，当初宋合喜欢你是真心的，如今的无衣一点也不喜欢你也是真的。你当初既然能狠下心这么对宋合，就应该知晓他会连恨也不留给你。” 对方是一个女人，作为王或许又有许多的不得已，这事情也不关他的事，无衣本不该说的这么决绝，但是想到既然用着宋合的身体，自然也该为宋合出口气，让这个心狠手辣的王对宋合心怀愧疚，至少让她一直记得宋合的存在。 “合该的。”女王陛下看起来一瞬间衰老了许多，“孤明白了。”她还想说什么，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宋合，孤先避一避。”女王陛下说着身子一转，躲到了帷幔后。 无衣：“……”王，我个人认为，你直接出去会更好，躲起来再被发现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无衣，衣服还没换好？” 是龙宿！无衣暗叫不好，连忙系着衣服绕过屏风往外走：“嗯，来了来了。” “速度真慢。”龙宿站在门口，目光淡淡地看过来。 “你给我准备的衣服有点复杂，我不是很会穿。”无衣走到龙宿身边，“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等等。”龙宿手一收。 无衣顿时紧张了。不会是被发现了吧？虽然这件事情他的确是没错，但是就上次龙宿的表现而言，恐怕她知道王在这里会很生气。 龙宿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无衣走近了些：“龙宿，你先——” “领子。”龙宿伸手给无衣整理领口，又给无衣扯了扯袖子，“好了，我们走吧。” 无衣松了口气。 不过，出门走了一段路，无衣发现龙宿依旧是冷着脸不说话，想了想，猜想对方恐怕是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有当场拆穿。 “龙宿。”无衣拉住龙宿停住脚步，“刚才女王陛下来找我了。” 龙宿挑眉，并不是很惊讶。 果然，龙宿是知道的。无衣继续道：“其实也不是来找我的，她是来找宋合的，不过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龙宿冷眼看着无衣：“你跟她说你不是宋合她相信了？” 无衣摇头：“没有，这具身体背后有伤疤，她认得。我说宋合死了，她只是认为宋合的心已经死了，想来以后应该——” “背后的伤疤？”龙宿打断无衣还未说完的话，冷声道，“你怎么被她看见了？” 无衣老实道：“我当时在换衣服……龙宿，你不会生气了吧？” 龙宿冷哼一声，握着无衣的手继续往前走：“现在跟我出去喝几杯，晚上再与你算账。” 的确是晚上算账，当无衣喝了酒待在新房里等来龙宿时对方手里竟是拿着一把匕首。 “你在做什么？”龙宿将外衣脱了甩在地上。 无衣放下棋谱：“照着棋谱摆棋局。”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 龙宿走近了，将匕首往无衣面前一送，匕首贴着无衣的脸就要划下。 475.第475章 洞房花烛夜 <!--章节内容开始-->“你做什么？”无衣反应很快，及时往后一仰躲开了。 龙宿握着匕首，眉眼间带着酒后的醉意，语气很是不爽：“本将军很不喜欢这张脸，不如划花了，省得你出去给本将军沾花惹草。” “……”无衣吓得立即站起身往一旁躲，“别啊，划花了你看着岂不是更不舒服。” “那就把背后的伤疤划花了！”龙宿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无衣，开始动手脱无衣的衣服。 “龙宿，我很怕痛。”无衣按住龙宿的手一本正经道。 龙宿愣了愣，显然有些犹豫了。 “你等等。” 无衣拿下龙宿手中的匕首往自己手掌心一划，鲜血染了掌心，掌心的符印出现，一连串的符文钻进无衣的眉心，他的身体晃了晃后匕首落地，人也径直倒下。 “无衣！”龙宿吓了一跳，酒醒了不少。 “我在。”绿色身影从宋合的身体里浮出。 龙宿定定看着无衣。 “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无衣笑着问。 龙宿伸手去摸无衣的脸。 “好了，我们喝合卺酒。”无衣将早就准备好的美酒端了出来。 等喝了酒，酒杯刚一放下，无衣就直接抱起龙宿往床上走。 龙宿一脸无语地看着无衣：“看你平时亲个嘴都脸红，这个时候倒是主动。” “那当然，我可是想了许久了。”无衣毫不隐瞒，“我容易脸红和主不主动没有关系。” 那就不要脸红啊，脸红不就是害羞嘛。龙宿躺在床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正脱着她衣服的无衣。 衣服一层一层解开，眼见着对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龙宿一把握住无衣的手，挑着嘴角道：“不如换我来？” 无衣立即摇头：“不要，上次就是你主动的，这次必须是我亲自来。” 龙宿翘起的嘴角收起：“上次？” 无衣一怔。 “我不记得之前与你有过这般亲热。”龙宿的语气冷了下来，“所以你说的是方龙修？” 无衣的手指停留在龙宿光滑的肩膀上，垂着眉眼道：“你就是她。” 龙宿抓住无衣的手腕：“你认为我是他，所以你喜欢我，嫁给我都是因为他，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方朝末代皇帝？！” 无衣点头：“在我眼里，你就是她，没有任何区别。” “有区别！就算我是他的转世，但是我没有他的记忆，那我现在就只是龙宿！”龙宿用力推开无衣，“你心里记着的永远是方龙修，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不管，你就是她！”无衣也有点不高兴了，他翻身压住龙宿，“你不承认你是她，那为什么每次看着我真面貌时会发呆！？反正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你不管？”龙宿冷哼一声，抓着无衣的肩膀猛地一翻身，反过来将无衣压住，“你倒是提醒本将军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已经嫁给了本将军就是本将军的人！本将军下令，从今往后，你眼里心里就只能放着本将军！” 无衣：“你这样想也可以。” “你心里……”龙宿忽地皱眉，“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咯着我了。” “……”无衣有片刻的尴尬，随即笑道，“你这个模样……我很难没反应。” 龙宿：“……” 无衣抬手去摸龙宿的脸，笑眯眯道：“洞房花烛夜，我们不要吵架，我们换一种方式打架吧。” “流氓。”龙宿的脸立即红了起来，不过她依旧是坐在无衣的身上没下来，露出凶狠的表情，“打架，那也定是本将军赢，你好好躺着。” “……”无衣一口拒绝，“这种事我比较占优势。” “躺好，换我脱你的衣服！”龙宿不容无衣拒绝，直接开扒无衣的衣服。 对方依旧这么强势，无衣表示他现在会好好配合，反正到最后还是他占便宜。他一边看着对方，闲下来的手握着龙宿的一缕长发把玩。 “你……你身上是怎么回事？”龙宿脱着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她惊愕地看着对方白皙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痕，那些伤痕如一张黑色的大网，遍布了无衣整个身体。 无衣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怔了怔，最后笑了笑道：“这些啊……没事，就是很久之前受了点伤，早就好了。” 龙宿盯着那些伤痕，心里一股悲怆之感油然而生，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难受得很想哭。 龙宿触碰着那些伤痕，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好一会才问道：“这么严重……当时是不是很痛？” 的确很痛，痛得烙进灵魂，即便换了身体，这些印记也在新生的身体上固执地表现了出来。说到底，就是只要他还惧怕当初的痛，就算他怎么换身体这些痕迹也不会消失。 “早就不痛了。”无衣伸手去摸龙宿的眼睛，“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要哭，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实在不该这样，你就当我身上画了一幅画呗。” 龙宿垂着眼，随即看到无衣的手腕。手腕上的伤痕更加明显，颜色更加漆黑，伤疤一圈叠着一圈，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被捆绑留下的痕迹？当初是谁这么对你？！”龙宿抓着无衣的手腕，眼中的怒火仿佛是要迸出来一般。 无衣不想再提：“误会误会。”当初他以为是龙修下令这么做时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难过，幸好很快又坚信不会是她才得以支撑下来。 龙宿完全不信：“误会？” 无衣：“对，误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问了……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继续，别浪费时间了。” 龙宿不说话，若有所思。 “别想了，你只要知道我现在不仅一点事情也没有，还如愿和你拜堂成亲了。”无衣笑了笑，翻身之间顺势将龙宿压到身下，“现在还要和你洞房。” 龙宿：“你若是身体好何必还要借助宋合的身体。” 无衣低下头去亲吻龙宿：“那为夫今晚就让你知道为夫的身体好不好。” “……”龙宿扯下无衣的发簪扔在地上，伸手搂住无衣，“长夜漫漫，本将军定当奉陪到底。” 476.第476章 陪你寿终正寝 <!--章节内容开始-->天色未亮，将军府里早起的侍女和仆人浇花的浇花扫地的扫地，一片忙碌又井然有序，人来人往却是安静无声。 “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去伺候啊，屋里一直亮着，也不知道将军他们有没有起。” 海棠树下，两位侍女按照往常的习惯已经端来了热水等着。 “平日将军这个时候已经发话了，今日特殊，恐怕还要继续等着。” “嗯，看来要吩咐厨房别断了热水，将军他们起来恐怕是要沐浴更衣的。” “话说回来，以后要怎么称呼宋合公子啊，夫人么？” “额，我看……还是直接称呼公子吧。” “哎，你说将军和公子昨晚……” 两位侍女在海棠树下压低声音聊着八卦，屋里一对大红龙凤喜烛烧了一大半，蜡油沿着烛身滴落在铜碟中汇成一片红色的蜡片，散发出着特制的独有幽香。 烛火惺忪，照亮尚未进入天光的暗黑房间，幽香袅袅，熏染着一片红色的新房。一片寂静的新房里，只能听得计时的漏壶上水滴落入铜壶的轻微声响。 水声滴答，就在漏壶里刻箭指向卯时的时候，一只素净修长的手撩开了床幔，有人披头散发按着眉头翻身坐了起来。 真渴。 坐起来的人摸索着把鞋子穿上，准备去倒点水喝。谁料一站起身，腿脚酸得不行差点摔倒。 “禽兽！”差点摔倒的人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咬牙切齿忍不住骂了一声。 似乎是这一声大了一点，睡着还未醒的人翻了个身，抬手摸了摸身边，没摸到人后立即睁开了眼，缓了缓，看到床边的人后开口道：“龙宿，才刚睡一会怎么就起来了？” “习惯这个点醒了。” 无衣坐起身去拉龙宿：“再睡会。” “口渴，我起来喝点水。” 龙宿是个好面子的，原本还按着腰慢慢起身，现在见无衣醒了，又想起昨晚自己夸下的海口，此刻干脆放下手，忍着酸痛大步往前。 凉水入喉，龙宿清醒了不少，她偏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无衣，对方正在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目光专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龙宿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无衣：“你好看啊。”顿了顿笑道，“不过昨天晚上更好看。” 龙宿一口水差点噎住。 无衣：“我也渴了，给我也倒一杯。” 龙宿倒了一杯端着走到床边：“喝吧。” 无衣几口喝完放下茶杯，伸手将床边准备穿衣服的龙宿拉到怀里：“别起来，再睡会。” “醒了，睡不着。”龙宿继续整理衣服。 无衣伸手去解龙宿刚扣好的盘扣：“那就陪我再躺一会。” 龙宿：“本将军还要早起——” “没什么事不用早起。”无衣不由分说抱着龙宿躺下盖好被子。 龙宿：“……” “我刚才醒来身边没人，还以为是做梦呢。”无衣突然说。 龙宿怔了怔：“你在怕？” 无衣嗅着龙宿身上的香味，低声道：“嗯，你若是不在，一切只是幻梦一场，恐怕我又得继续找了，万一还没找到就该回去了怎么办。” “回去？”龙宿抓到了重点，她仰起脸看无衣，“你要回去？什么时候？” 无衣：“不知道。” “不知道？！” 龙宿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料动作太猛，顿时疼得哎哟一声又趴了下去。 “怎么了？”无衣吓了一跳。 还怎么了，还不是你昨晚折腾的！龙宿不顾疼痛，一把掐住无衣的脖子：“你不知道还来撩拨本将军？！” 无衣愣了愣，道：“我会陪你寿终正寝的，或许，再过几百年我都没法回去呢。” 寿终正寝……龙宿的嘴角抽了抽：“难道你不会说白头偕老？” 无衣无辜道：“寿终正寝有问题吗，我不会白头啊。”顿了顿，“我也不会老。” 龙宿不说话了。 无衣仔细瞧着龙宿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道：“我和一叶国师是一样的存在……这些年，他的容貌是不是都没变过。” 龙宿还是不说话。 无衣小心道：“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施法变成衰老的模样。”虽然这于他来言，一直维持着恐怕会十分消耗灵气。 龙宿收回手躺下去闷闷道：“等你真能陪着本将军到白头时再说吧。” 无衣低头去亲龙宿的额头：“你不高兴？” “没有，本将军随便一娶就娶到一个神仙，本将军高兴还来不及。”龙宿扭过脸，“至少不会拖本将军的后腿，本将军不用担心你这个病怏怏的模样是快要死了。不过话说回来，本将军还从来不知还有你这般弱小的神仙。” “……”无衣一把抱住龙宿，“随便娶？病怏怏？不如我们继续，嗯？” 龙宿：“……” 无衣的手开始不规矩。 龙宿：“别闹，该起了。” “还早。”无衣亲吻着龙宿的耳朵，“之前是我不懂，如今食髓知味……龙宿，不起了好不好？” 龙宿：“不好！” 无衣：“你昨晚——” “我认输！”龙宿卷起身体，“你别乱来，我腰疼腿酸，容我歇歇。” 无衣犹豫了一下，收回作乱的手，只是轻轻拥着龙宿：“好吧，我不乱来，就抱着躺一会，你再睡会起来。” 这一睡，不是龙宿睡了很久，而是无衣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龙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此刻正蹲在地上研究宋合的身体呢。 “你醒了？”龙宿披着衣服，手里拿着匕首在宋合的脸上比划了几下，“你怕疼，但是现在你不在里面，我可以动手吗？” 无衣：“那个……” 龙宿：“成亲之日竟然背着本将军私会前情人，这笔账——” 无衣立即道：“你划吧！” 龙宿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在下手前又问道：“你一会还要回到这身体里？” 无衣点头。 “那算了，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定当重罚。”龙宿站起身去开门。 知道龙宿是怕他回到身体里后会痛，无衣笑了笑，起身回到宋合的身体里。 龙宿道：“一会我进宫给国师请安，你就别去了，省得又被王惦记上。有衣大哥就在府里，反正你我都没有其他亲人，其他的礼节都可省了。” “……”无衣，“哦。” 龙宿将衣服整理好打开门，天光从门外倾泻而进，她回头看了眼无衣，微微一笑：“你等着，本将军很快就会把聘礼给你送来。” 477.第477章 对他没兴趣 <!--章节内容开始-->聘礼？我要什么聘礼啊。 等等……无衣想了起来，龙宿曾经说要将整个青玄国拿来当成是聘礼，要封他为王夫！无衣叹了口气摇头，哎，当皇帝这么累，那一世没当够，这一世又去遭罪。等当上这高高在的王了，没准你就后悔了。 “公子，沐浴更衣的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送进来吗？”有侍女在门口问道。 无衣伸了个懒腰点头，等侍女把热水提进来了，无衣问道：“你们将军每天都起这么早？”今天这个日子且昨晚还折腾了这么久，让她多睡一会都没睡。 侍女点头：“嗯，将军一向如此，刮风下雨从未变过。” 无衣：“……”那不是以后想找个人一起赖床都是一件很奢望的事情。 洗完澡，无衣去了客房，先去的是任青逍的房间，不过那家伙好像没起来，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无衣转身去找有衣。有衣很少赖床，除非喝得烂醉。 房间的门也是关着的。没起来？难不成昨晚喝多了？ 有衣那家伙，到底会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无衣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而进。打开门，被房间里的凌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无衣环顾四周，发现床上和桌子边都没人，而地上是摔碎了酒杯。正疑惑间，屏风后传来一声呻/吟。 在屏风后。 想着这里是有衣住的地方，即便是看见有衣在屏风后换衣服洗澡什么也是不打紧的，于是几步绕了过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屏风内看见的不是有衣竟然是任青逍。最重要的是浴桶里是两个人，任青逍衣裳凌乱，有衣赤身/裸体！ “任青逍，你干什么呢！”眼见任青逍的手还没从有衣身上移开，而有衣又是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无衣顿时一声怒吼。 任青逍冷冷瞪了眼无衣：“既然来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无衣赶紧过去：“做什么？” “蠢货！”任青逍语气很是不好，“当然是帮我把他拖出来穿衣服！” 无衣连忙过去，将有衣抱起来放到床上，又很快动手帮忙把衣服穿上。 “真倒霉！”任青逍抖了抖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就要离开，“你照顾他吧，我回房换身干净衣服。” “哎，你还没交代你对有衣做了什么呢！”无衣一把抓住任青逍。 任青逍一脸愤愤：“我能做什么，我什么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分明是他对我做了什么！” 无衣立即反驳：“有衣才不会对你做什么呢，他喜欢的是……”是师父。 “……”任青逍怔了怔，气极而笑，骂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鬼东西，你以为我对有衣做了什么？”顿了顿冷笑道，“恐怕只有你这蠢货才会被人一掰就弯吧。” 无衣：“……” 任青逍冷哼一声。 无衣有些尴尬：“那有衣这是？”那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啊，是那个情景很让人误会。 “昨晚来找他喝酒，敲门他在屋里却不回应，怕他出事进来一看他果然是出事了。”任青逍显然还是对无衣的误会很是介意，伸手一指浴桶道，“当时他就倒在浴桶里，满身紫气围绕，老子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他突然睁开眼，老子被拖进水里差点被他掐死！” “昨晚到现在……”无衣眼中带着疑惑。 “……”任青逍额头上青筋直跳，“都说了，老子差点被掐死了，晕倒后现在才清醒！你昨晚洞房花烛，老子泡了一夜的冷水，再问老子也把你扔水里泡一夜！” “哦，这样啊。”无衣叹气，“我还以为你捷足先登，赶在叶知秋之前想把有衣的袖子给断了呢。” 这失望的语气和表情是怎么回事！任青逍真想吐出一口血：“老子对他没兴趣！” “我知道啊。”无衣两手一摊，“我这不是迫切希望有个人能解救一下有衣嘛，就算是你我也能接受的。” 任青逍气极了，讽刺道：“那你怎么不去撺掇叶知秋？” “叶知秋太一本正经又太听有衣的了，他肯定不愿意也收服不了有衣。”无衣摸着下巴笑道，“而你就不样了，你脸皮厚又没有节操，这种事找你肯定没错。” “呵呵。”任青逍已经彻底黑了脸。 见不能再逗下去，无衣笑了笑，收起自己的不正经：“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快去换衣服吧。” 任青逍冷着脸准备走，却是忽地一笑：“你当真放心让我来解救有衣？” 无衣接道：“怎么，你还真有这个意思？” 任青逍笑道：“这不是你的建议吗？可是这恐怕很难，你要知道有衣并不好男风。” “我也不喜男风，但是当初以为方龙修是男子时还不是动心了，你要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乎了，即便在乎，那也是喜欢的。”无衣一边随意回着，一边赶任青逍，“啰嗦什么，快去换衣服，到时候病了又要麻烦有衣。” 任青逍却是继续问道：“话说回来，你私下撮合我和有衣，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问了还怎么撮合。”什么啊，问得这么仔细没毛病吧，难不成这家伙还真有这个意愿？ “你的意思是不问就可以撮合了？” 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无衣暗叫一声糟糕，立即转身一脸无辜道：“有衣，你醒啦，有没有不舒服？”大意了，竟然遭了任青逍的道，真是一报还一报，但是这报应来得也忒快了！ 任青逍幸灾乐祸笑了笑：“我回去换衣服了，你们好好聊。” “站住！”有衣看向任青逍，目光比看无衣时还冷。 无衣瞅着任青逍同样幸灾乐祸笑回去。 有衣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任青逍，最后道：“你昨晚进我房间做什么？” “找你喝酒，不行？”任青逍奇怪。 “倒不是……”有衣的脸上有些疑惑，语气依旧冰凉，“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不然我不会对你动了杀意。” 任青逍神情一僵。 无衣不笑了。他一直都记得，任青逍做了一件事，只要有衣记得，就绝对不会和任青逍友好相处，甚至只要他不在场，有衣就绝对会杀了任青逍！ 478.第478章 登基，封夫 <!--章节内容开始-->不过，看有衣的情形，应当是没想起来。 “没有。”任青逍沉默了一会，道，“兴许是你走火入魔，想起了以前我对你使用幻术的事情。” 有衣脸上依旧有些疑惑，不过眼神倒是没那么冷了。 无衣连忙道：“这家伙以前还对我使用过幻术呢，多大点事。” 有衣冷冷瞥了眼无衣：“从今天起，不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出将军府，好好给我修炼。” 任青逍给了无衣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有衣：“你也是！” 任青逍：“……” 无衣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有衣狠狠一瞪，无衣立即收起了笑容。任青逍回去换衣服了，不过无衣还能毫无畏惧地留下来。 “有衣，任青逍说你昨晚晕倒了。” 有衣正在倒水喝：“嗯。” 嗯？这就完了，都不解释解释！无衣凑过去：“你身体还好吧？” 有衣：“放心，死不了。” 无衣：“我看见那个紫色魔纹已经蔓延到你的手臂了。” 有衣：“嗯。” “……”无衣不满了，“你能不能多说两句！” 有衣喝了口水：“解释什么？” 无衣质问：“你是不是又去找紫霄了？！” 有衣放下茶杯：“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无衣：“你有什么分寸，你的分寸是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你再这样下去，即便我们能回栖凤山，你还有脸面回去见师父吗！” “栖凤山已经封山了，师父的身体肯定是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有衣盘坐起来，“我没有脸面是一回事，但不论怎么样，我要回去看看师父。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华莲上神已经成为新的魔君了。” 无衣惊愕：“怎么会！”那主子怎么办！ “他那个人做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有衣闭上眼睛，“我要调息了，你出去吧，好好和龙宿相处。” 有衣不肯多说，无衣又惊讶于华莲上神不仅入魔还成了新的魔君的消息，沉默了几秒便回去了。 还是乖乖回去修养吧，见见龙宿调节调节心情。 于是，接下来的生活无衣过起了白天修炼，晚上离开宋合的身体和龙宿各种腻歪把龙宿里里外外吃抹干净的悠闲日子。他过得特别清闲，龙宿却是很忙，白天很少在将军府，说实话，无衣其实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龙宿身边。 就这么过了半年，一直不出门的有衣出一趟门后回来告诉他，说是他们有可能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前提是一切进展顺利。 当然，无衣问是什么事情的进展，有衣闭口不答。 要回去了？无衣想想就觉得舍不得。 不过，在没回去之前龙宿竟然真的称帝了，毫无战争，龙宿上位，原本的女王降成了王爷，简直是毫无预兆！ 无衣表示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当然，更不曾想到的是龙宿一称帝就昭告天下封他为王夫。 “龙宿，这样真的好吗？”无衣在得知消息后有些忧心。 龙宿一眼斜过去：“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你还需要时间适应？”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无衣皱眉道，“女王成为王爷，这不合适吧，你不怕她到时候再反你？” “我把她从王位上拉下来，对外是说让贤，如果她敢反，我正好就下狠手杀了她。”龙宿自信满满道，“当然，她反不了，也没有信心能将我拉下来，除非我自己不愿干了。” 这样的口气和自信还真是和当初的方龙修一模一样。无衣笑了笑：“好吧，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再担心反倒是不信你的能力了。” “当然，你无需为我担心，只需好好跟着我，当我的王夫。”龙宿凑过去亲无衣，“登基大典就是封夫大典，我要和你一起享有这片江山。以后，我还会为你开创出更大的疆土。” 无衣眨了眨眼，虽然他并不需要什么江山，但是对方有心，于是这个情话听着就很是舒服。 距离登基大典的日子并不久，距离无衣跟着龙宿搬进宫里，眨眼一个月后便到了大典之日。 青玄国是一个小国，场面虽不及当初方龙修登基时那般热闹壮观，但却十分古朴庄严。 当天，他们四更时在灯火通明中随着在青玄国犹如神灵一般存在的一叶国师一步步踏入矗立在皇宫东面的青石祭天神台祷告祈福，在太阳从东方升起时举行加冕。 这整个过程中除了国师的声音和他们两人偶尔的庄严接话再去其他废话与杂音。整个过程整整经历了两个时辰，最后国师留在祭台继续祈福，无衣和龙宿并肩走下祭台进行接下来的大典流程。 无衣表示，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他都快吃不消了。啧，没想到青玄国一个小国的登基大典比当初方朝的登基大典还要冗长复杂。 站得好累！ “龙宿，你不累？”趁着礼官说话的间隙，无衣低声问龙宿。 “还好，只是觉得有些无聊。”龙宿顿了顿，问，“你累了？” 无衣很是坦白：“累，宋合的身体很弱。” “再支撑一会就可以坐下了。”龙宿想了想，抬手挽住无衣的腰，轻声道，“借你靠靠。” 无衣：“不好吧。” 龙宿：“我是武将，不累。” 无衣：“……”我的意思是这个场合不合适。 “啰嗦。”龙宿将手挽得更紧了。 真是比那孩子还霸道。无衣笑了笑，接受了龙宿的帮助。 礼官诵念的声音微微一颤。 群臣：“……”陛下，你们能等会秀恩爱嘛！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无衣原以为就能走了，只是没想到作为王夫还要坐得端端正正接受大家的敬酒。 无衣：“……”现在后悔不做王夫还来得及吗？ 龙宿擒着酒盏偏头看向无衣，见无衣脸色越来越坏，皱了皱眉，放下酒盏：“王爷代朕主持一会晚宴。” 曾经的女王，如今的安意王爷，诧异抬眼。 龙宿站起身，向无衣伸出手：“朕送你回去休息。” 无衣：“哈？” 龙宿见无衣没反应，直接走过去抱起无衣。 479.第479章 也是神仙 <!--章节内容开始-->群臣寂静。 王上，您未免太宠王夫了，今天您这是第几次不顾场合这样毫不在意大家的目光与王夫秀恩爱了！ “王夫累了，朕送他回去休息。”龙宿说完就抱着无衣走了。 群臣看着王上离开的背影完全没反应过来。 安意王爷笑了两声：“哈哈，王上真是宠爱王夫……来，大家继续喝酒，本王敬大家。” 说好了主持一会，然而晚宴结束王上都没有回来。 而寝宫里，龙宿脱下了繁重的龙袍，抽掉金簪，取下皇冠，一头长发如绸缎一般光滑柔顺倾泻而下，她俯下身，勾了勾无衣的下巴。 无衣的喉咙动了动，却是抵住了诱惑，偏过头道：“你这样很不好，大臣们都等着你回去呢。” “美色在前，不去了。”龙宿踢掉鞋子，“我送你回来原就没有打算回去。” 无衣的目光看向帐顶：“咳，既然都累了，那就躺下来休息吧。” “我不累。”龙宿将无衣推到，“乖，从宋合的身体里出来，我想看你。” “……”无衣，“现在时辰还早。” 龙宿抬手勾了勾耳边的碎发，又将衣服领子扯开，挑着眉眼问：“你不想要我，我的王夫？” 无衣的自制力宣布告罄，坐起身划破手掌放出符印脱离了宋合的身体，将宋合的身体抱下去放好，回到床上就将龙宿压到身下。 “你说你现在怎么这么撩人呢。”无衣刮了刮龙宿的鼻子，“害得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龙宿笑：“那就慢慢习惯。” 无衣不说话低头吻她。 恐怕不能这么轻易就习惯了，不然以后离开了岂不是很不习惯。 龙宿的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温柔乡里。 她从小就被国师告知她要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她信国师，但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不乐意的。什么是命中注定？在没有见到那个人时如何能就这么断定。 因为不乐意，于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从不相信爱情里的那些柔情蜜意，不相信所谓的患得患失。 然而，似乎在遇到无衣后一切便脱离了正轨，似乎遇到无衣，爱上他，一切当真就是早已注定。最终，自己在对方的面前越来越温柔，在对方不在面前时越来越患得患失。 不过……若这便是天意，她也乐得顺从。 “无衣，谢谢你找到了我。”情到深处，龙宿紧紧拥抱住无衣。 无衣低头亲吻龙宿的额头，笑道：“不，应该是我谢你。” 情事结束，是最为慵懒的时候，无衣将龙宿抱在怀里休息，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龙宿，我方才看见你眉心的那颗朱砂闪动了好几下。” 龙宿听了，神情有些惊讶，随后点着无衣的额头道：“你看花眼了吧……倒是你眉心的这条龙生得真是奇怪，平时只是逼真倒也罢了，每次我们做这等事时恍惚间我总觉得这条龙是活的。” 无衣一愣：“活的？” “嗯，会动，摇头摆尾。”龙宿顿了顿，问道，“很有灵性……这莫不是你的标志？” “标志？我一个小仙……”无衣忽然顿住，摸了摸额头，一脸若有所思。 龙宿：“怎么了？” 无衣摇了摇头：“没什么。”沉默了几秒又笑道，“或许我们是真的非常有缘。” 是不是非常有缘，关于这点，无衣想要找有衣确认一遍，于是之后的某一天在龙宿上朝后，无衣便出宫在将军府找到了有衣。 “你想问你额头上龙印的来历？”有衣随手拨动着琴弦，似乎对无衣的问题并不感兴趣，“怎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我额头上这个龙印是独有的标志，那是不是有可能……”无衣顿了顿，干脆直接问出心中的猜测，“你说龙宿会不会也是神仙？” 有衣：“这个……” 无衣：“你在栖凤山时最喜欢看山上那些古籍，见多识广，印记这些东西你应该是清楚的，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有衣挑眉：“书上记载的东西这么多，我就是看见了又忘记了也很正常。” 无衣：“……” 有衣停止了拨弦，沉吟道：“不过……你额头上这个印记我好想还有点印象。” 无衣眼睛一亮：“真的？你知道是谁的吗？” 有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你先说什么条件。”无衣有些警惕。倒不是不相信有衣，只是现在的有衣当真是为了能回栖凤山就能毫不犹豫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有衣理了理袖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记起来……对了，你方才问什么来着？” “好了，什么条件，我答应就是。”无衣忍不住叹气。算了，他真是玩不赢有衣，以后一定好好修炼，等比有衣强大了，狠狠揍他一顿出口气！ 有衣笑了：“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条件，就是到时候我们要离开这里时希望你别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反抗，我为什么要反抗？”无衣疑惑。 有衣收起了笑容：“关乎性命，你记住别忘了。” 无衣皱眉：“有衣，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记住你答应了就好。”有衣将话题转移开，“你不是想知道龙印的来历吗，我告诉你。” 无衣兴奋道：“你真的知道？” “……”有衣看傻子一般看着无衣，“既然怀疑，又何必什么条件也答应。” 无衣嘴角一扯：“难不成我还怕你害我。” 有衣不说话，低头看琴。 无衣：“快说。” “那龙印是龙族特有的标记，你的猜测是对的，龙宿她并不是什么凡人，你们的相遇应当也并不是什么巧合。”有衣顿了顿，笑道，“你额头上的印记应该是她给你留下的烙印。” 真的是神仙！但是……无衣摸了摸额头：“烙印？” 有衣点头：“这代表你是她的，已经有了主，做了标记的东西别人不能觊觎。” “……”无衣撇了撇嘴，“怎么这样，我又不是一件东西。”虽然他嘴里不满，不过神色明显很高兴，追问道，“那她是哪路神仙？” 有衣：“四海八荒的龙族说少也不少，我怎么知道。”这都不知道，让你平时只知道玩！ 第480章 找回家的路 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然而有衣又说得没错，四海八荒何其大，龙族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知道是哪位也是正常。 不过，就算如此，无衣还是高兴的，原本他还以为到时候回到栖凤山就是永久的分别呢，现在看来倒是很有机会和龙宿再续情缘的。 当然，让他最在意的是有衣刚才的条件。他绝对是因为知道要发生什么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无衣有些不安地按了按眉头。有衣那家伙，关乎性命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肯于他说清楚。 只是，既然答应了，他会遵守。无衣是这么想的，至少现在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并不曾想到不久后他会犹豫后悔，为此差点丧命。 “你今天出宫去了？” 无衣回到寝宫，龙宿正端坐在书桌前喝着茶。 “嗯。”无衣应了一声，因为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龙宿的脸色。 龙宿慢悠悠喝着茶：“哦，怎么出去的？” “就是走……”无衣顿了顿，终于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偏头看向龙宿，看龙宿的确是摆着脸，连忙走过去道，“我就是回将军府看看有衣，下次出宫一定先告诉你。” 龙宿喝着茶不说话。 无衣摸了摸手腕的绸缎：“这是有衣给我的法宝，可以隐身，我隐身出去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偷偷出去偷偷出来，又方便又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龙宿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放下茶杯道：“我不是不让你出去，但是出去好歹告诉我一声，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王夫，如今你身体状况又不好并不是不需要人担心的，你一声不吭跑出去出了点意外要我怎么办。” 这么说来的确是自己不对，平白无故让龙宿担心了。无衣认真道：“下次要出去一定先告诉你。”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今天就不重罚你了。”龙宿拿起书桌上的毛笔，“你过来，帮我看看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是一幅山河锦绣图，画风简洁，却是十分大气磅礴。无衣看了看，问道：“龙宿，你是不是想打仗？” “我原是将军，想打仗是自然的。”龙宿点了点画卷，“今早边关传来消息，邻邦天成国仗着自己是大国再一次侵犯我们青玄国的海域，安意当王时主张和平，可如今是我龙宿当王，这耻辱定然是要还回去的。” 无衣沉默了片刻，试探问道：“话说回来，撇开要封我为王夫的理由，你为什么想当王？” “为了自由啊，当了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龙宿顿了顿，“当然，我要拉下安意自己当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太主张和平共处了，她这样下去太丢我青玄国的面子。” 无衣无语，又想起方龙修当初统一七国的任性举动，嘀咕了一句：“还是这么好战。” 龙宿这次倒是没有深究无衣话里包含的另一个人，只道：“这叫维护一个国家的傲骨。” 无衣跟着附和：“是，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是王，这也是你的责任，我是你的王夫，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这话我爱听。”龙宿笑得十分开心，凑过去就狠狠亲了无衣一口。 无衣说的是真话，并不是哄龙宿开心的，而龙宿说的也绝对不是假话，因为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龙宿就在朝堂上发话向天成国宣战并宣布要御驾亲征。 大抵是因为龙宿之前是大将军，威望本就大，如今又成了王，即便有人反对最后竟也是这么顺顺利利地定了下来。 无衣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和一叶国师下棋，愣了愣道：“你就这么让她乱来，天成的兵力比我们强得多吧，放任她御驾亲征，朝中安意又是虎视眈眈，你就不怕出事？” 一叶落下一枚棋子：“怕什么，朝中有我替她守着，外面有你跟着，难不成你还会让她出事？” “……”无衣无力反驳，“这倒也是。”不过，这么大的外援岂不是形同作弊？ 不过，不论如何，早就准备好打仗的龙宿第三天就点兵出发了，无衣作为家属并副将，一同随行。 行军的路上有些无聊，龙宿这么觉得，无衣也是这么觉得。 龙宿觉得无衣的脸皮真是太薄了，邀请他一起骑马，就因为她在马背上当众撩拨了他两次，他就再也不出来骑马了，选择躲进马车里睡觉都不肯出来。 啧，明明住在将军府的任青逍和有衣大哥异口同声地点头表示无衣的脸皮是很厚的，非常支持她不用顾忌会把无衣吓到。结果没想到这样就吓到了，果然是其他人的话不能轻易信，现在倒好，没人陪她骑马了，只能寄希望于大军赶紧到达战场。 当然，无衣觉得无聊，纯粹是因为大军一直在赶路，他没时间没机会和龙宿亲热罢了，偏偏龙宿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撩拨他，他再怎么有反应，也没脸皮在这种情况下拉着龙宿和他做那种不可描述之事。 不过，在到达战场的前两天无衣突然就不无聊了，因为龙宿在路上捡了一个人回来。 按照龙宿的原话是说那姑娘正在招人追杀，以一敌十，杀了一群人之后淡定地从军队一旁路过。龙宿见她孤身一人便有意招揽，结果那姑娘还真被她留住了。 “你在这种关键时刻招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怕是细作？”无衣因为太过无聊，听闻时正在看书。 龙宿非常有自信道：“我相信我的眼光，再者，若是细作那该装作身负重伤才更容易被我收留吧，那姑娘态度非常冷淡，就差开口让我让路了。” 无衣还是不放心，不过在龙宿领着人到马车上来时，无衣见到那姑娘本人时手中的书籍一时间便怎么也翻不动了。 “蜜色！”不是听闻这一世的蜜色在风朝帝都吗，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一身灰色劲装的蜜色微微有些诧异，问：“你认识我？” 无衣只追问道：“难不成你还在找那个什么方千逸？” 蜜色摇头：“不，我在找回家的路。” 第481章 不想放手 蜜色不找方千逸了想回家无衣是非常高兴的，但可惜的是蜜色现在不认识他，十分热情地找她说话对方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应了几句。 当然，冷淡的蜜色并不能打退无衣想找她说话套信息的想法。不过这样一来二去，无衣的行为引起了龙宿的强烈不满。 不过两天的时间，在第四次看见无衣主动去找蜜色说话后龙宿极度不满地将无衣抓回了马车。 “龙宿，你先放开我，我还有事问蜜色。”关于蜜色怎么就突然不找方千逸了，无衣还没从蜜色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问什么问！本将军现在很是不爽！”龙宿将无衣狠狠按在马车一角，力气之大，让正在赶路的马车狠狠晃了晃。 赶车的士兵：“……”大将军还是和以前一样暴力啊。 马车两列的士兵：“……”这么多天，王和王夫终于是忍不住了么。 “……”无衣愣了愣，“龙宿？” 龙宿冷冷道：“对别的女人这么主动，你当本将军是瞎的吗！” 肩背撞得很疼，无衣皱了皱眉：“龙宿，我跟你解释过啊，我们出自一个地方，原本就很熟悉，只是她轮回转世不记得我了……我不是去招惹她。” “是原本就很熟，还是原本感情就很好？”龙宿的语气十分不悦，“还是……你曾说你现在回不去，如今有同伴一起找回家的路你很高兴……你，就这么想回去？” 无衣琢磨了一下，估摸着龙宿大概是吃醋了，想了想回道：“龙宿，蜜色比我和有衣大了好几百岁，我们一直当她是大姐是亲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当真？”龙宿的不满有所缓解。 无衣立即点头并补充道：“我绝对只喜欢你！” 龙宿讽刺道：“不找回家的路了？” 无衣摇头：“不找！”他回家不用找路啊。 龙宿放开无衣，又顺势靠在无衣肩膀上：“嗯，别找了，就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吧，至少要亲眼看见我白发苍苍的模样，见证我是如何寿终正寝的。” “嗯，我们的路还有很长。”无衣一边应着，一边思索龙宿这家伙原是四海八荒哪一路的神仙，到时候回去也好让主子上门去提亲。 你说的这些话我就当你是真的答应了。龙宿仰起头去亲无衣，咬着无衣的唇道：“嗯，这就好，不准偷偷跑了……不然我让国师把你抓起来关着。” 对了，说到国师……之前他说遇到贵人得到仙缘，且他不论是叶知秋还是一叶时都一直守在龙宿身边，那么所谓的贵人会不会就是龙宿？这么说来他应该知道龙宿的身份！ 天帝啊，主子啊，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一点他现在才想起来！不过话说回来，龙宿也是神仙这件事要不要让她知道，知道了兴许就不会总是怕他没陪她一辈子就先走了。 “龙宿，你知道……唔……”无衣还未开口说话，嘴唇却是被猛地一下狠咬。有血腥味散开，应该是咬破皮了。 “这个时候竟然还分心。”龙宿伸出舌头添了舔被咬破的地方，“疼不疼？” 无衣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抱怨没准会被再咬一口。 “乖，从宋合身体里出来。”龙宿伸手抽下发簪，挽得整齐紧实的束发顿时披肩而下。 “……”无衣大吃一惊，脸色顿时爆红，支支吾吾，“这……现在……不，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他们即便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也不敢说什么。”龙宿眼里带着笑，“我们是夫妻，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什么不妥。” 无衣觉得，他真是有一个完全不把其他人的目光放在眼里的彪悍夫人，这么一比，他自己那点潇洒厚脸皮在夫人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美人投怀送抱，又是他的夫人，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他实在不想让其他人听了去。 “乖，还是等到了地方再来吧。”无衣将龙宿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让别人听见多划不来。” 龙宿笑了笑也不再坚持，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无衣怀里。她其实也没想这样，方才不过是恼了慌了，于是迫切想做些什么来证明这个人是属于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谁又能想到，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龙宿大将军，最后却是怕这个人会丢下她离开，明明之前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如今越相处越是发觉不能失去他，甚至不能容忍他对别的女人另眼相看。 或许，如国师所说，无衣于他，确是命中注定。这个人，她看中了，不想放手。等这场战争结束……要不，给他生个孩子？ 龙宿是这么想的，于是也是这么跟无衣说的。那时已经到了军营，晚上他们在营帐里尽兴一场的温存后龙宿依偎在无衣怀里轻声道：“无衣，等回到宫，我给你生孩子吧。” “嗯，回宫后我们再考虑这个事情。”无衣回道。 无衣这句话并没什么问题，不过他在回答这句话时想到了方龙修怀的那个孩子，于是在那一瞬间身体僵硬，语气也有些不自然，躺在无衣怀里的龙宿自然是感觉到了。 “你不愿意？”龙宿立即坐了起来。有问题解决问题，有误会就说清楚，她不允许她和无衣之间因为什么误会产生矛盾。 “不是不愿意。”无衣的神情难得有些悲伤，“我之前和你有一个孩子，不过……已经没了，在那之前，我完全都不知道。” 无衣这么一说，龙宿便知道无衣说的人不是她。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当初的方龙修是女人了，怀上孩子也不奇怪。 只是……无衣他……算了，在他眼里，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当初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再给你生一个。”龙宿凑过去吻他，“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你。” 无衣笑了笑将那些往事压下：“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不睡，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会忙到没时间相处没时间这么悠闲地躺着……要不，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龙宿缠住无衣，“讲讲以前的方龙修。” “龙修啊……”无衣想起记忆中那个人，那些事仿佛就在昨天，“她啊，比你现在别扭多了，小的时候……” 第482章 岂曰无衣的承诺 龙宿说的不错，接下来他们的确很忙，不过实际上是龙宿沙场点将后亲自迎战很忙，而无衣只是跟着忙而已。 龙宿出战，无衣其实是不担心的，但是因为记得当初答应了方龙修说什么只要知道她在战场就一定会与她并肩而战，那个岂曰无衣的承诺当初他没有完成，现在不想再错过。于是不管龙宿答不答应，无衣都坚持她每次出战必须带着自己。 龙宿的脸当场就黑了：“你身体不好，跟着去可以，但是不准出战。你跟着，我上阵杀敌会分心。” 即便龙宿这么说，无衣依旧坚持，气得龙宿两天晚上都没理会他。只是真到上线杀敌的当天早上，看见无衣竟然在认认真真地穿戴铠甲时龙宿这才正视无衣的想法。 “你当真要去？”龙宿问。 无衣点头。 龙宿咬着牙道：“你是神仙，我不怕你会死……但是，出战时不要在我的视线之内！” 无衣怔了怔，点头：“好，只要是一个战场就好。” 说是这么说，不过在一场大战结束后龙宿第一时间便驱马在另一头快速找到了无衣，在确认对方毫发无损后沉着的脸才有所缓解。 不过……这个人上战场毫发无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何一尘不染，身上滴血不沾？龙宿的目光有些犹疑，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用什么杀敌的，还是你其实并没有去？” 无衣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龙宿：“……” 一旁被龙宿安排着保护无衣的亲兵忍不住道：“大将军，宋将军真是神人啊，他虽一人没杀，但是救了我们不少兄弟！” 龙宿眼皮一跳，觉得自己莫名想打人。 周围亲兵激动地还想说什么，无衣干咳两声，拉着龙宿就走：“回营帐给你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一到营帐，方龙秀就暴躁地摘掉了头盔问无衣，“既然不想杀人，这么仁慈你还上什么战场！让朕担心很好玩吗！？” “我没想让你担心。”无衣指了指龙宿满是血迹的铠甲，“倒是……我很担心你。” 龙宿完全没有消气：“本将军久经沙场，要你担心什么！” 无衣：“我是神仙，你现在只是凡人，是凡人就会死，我当然会担心。” “宋合的身体也不是铜墙铁壁！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会突然疲倦，突然受伤！”龙宿生气间完全没注意到无衣话里无意间提起的“现在”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真生气了。无衣想了想，直接搂住对方的腰将人按在了营帐的毛毯上。 “你！你快放手！让人看见成何体统！”龙宿瞪大着眼睛看着无衣，面露凶光，不过脸上却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夫人什么时候在意起这个了。”无衣笑了笑，低头亲吻龙宿的眼睛，“你这双眼睛再这么看着我我就吃了你。” 龙宿眨了眨眼睛，记起自己还在生气，自己应该也继续生气，于是厉声：“起来！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算了，还是现在就吃掉吧。”无衣低头堵住龙宿的嘴巴。 灼热的气息在亲吻中散开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外忽地传来脚步声，又在接近帐门前停住。 “王上，宫里传来国师的消息。”那人站在门口道。 “呼！”龙宿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无衣，喘了口气道，“让信使稍等一会，朕马上出来。” “是。” 门外脚步声远了，龙宿理了理领口，低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无衣。对方衣领大开，脸色潮红，正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你能不能让国师的信使再多等一会？”无衣可怜兮兮道。 龙宿噗哧笑出声，揶揄道：“夫君确信一会的时间能满足？” “……”无衣跳起来抱着龙宿，“那就让他等着！” 龙宿歪了歪头，笑道：“准了。” 于是，可怜的信使在议事的大帐里等了又等，茶是喝了一杯又一杯，还不敢问要等到什么时候，最后终于等到人来了，不过等来的不是王上，而是王夫。 王夫往太师椅子上一坐，一副餍足的慵懒模样：“王上累了，国师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件事很重要，不知道王上在……” 信使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亲兵咳了咳。信使顿了顿，就见跟了王上十几年的亲兵正给他使眼色。 信使也是个伶俐的，立即笑道：“如此，禀告王夫也是一样的。” 无衣打了个哈欠，觉得这身子有些倦了：“什么事直接说吧。” “安意王爷死了，国师想问问王上想怎么处理她手中的势力。”信使很有眼色，直说重点。 这的确够直接的，以致于无衣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意死了？她……怎么就死了？”无衣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具身体喜欢的人，宋合临死前都只喊冤不曾怨恨的女王死了？ “国师说是染病身亡。”信使低头道。听闻王夫曾是安意王爷的入幕之宾，他这是伤心了？ 染病身亡，这个借口怎么听着这么敷衍，莫不是国师为了龙宿没有后顾之忧对安意王爷下了狠手，先斩后奏？ 额，如果是当初的叶知秋没准真能做出来……现在的一叶嘛……无衣晃了晃脑袋。算了，不去猜测他人的想法了。安意死了就死了吧，也算是给宋合报了仇。 “哦，知道了。就让国师看着办吧，一切由国师处理就是了。”无衣打了个哈欠回去补眠。 这，这就完了？信使一脸茫然地看着离开大帐的无衣。 一旁亲兵道：“既然王夫这么说了，信使大人就这么回吧。” 信使：“……”所以他等了那么久，结果就说了几句话就可以走了？ 无衣回到营帐，大概是因为听到了脚步声，原本睡着了的龙宿翻了个身睁开了眼：“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死了一个王爷。”无衣脱了鞋子往被子里钻，“人我已经打发走了，你继续睡。”顿了顿，“要不，我帮你揉揉腰？” 龙宿往无衣怀里靠：“别，万一擦枪走火我现在付不起责任，还是好好躺着吧。” 无衣：“……” 第483章 我们该离开了 龙宿靠着无衣睡了一个时辰后醒来，醒来后没有立即睁开眼，而是抱着无衣闭着眼问：“谁死了？”又在无衣肩膀上蹭了蹭，“特意过来通知，难不成是安意那个女人死了？” 无衣一直没有睡，当即无语道：“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还真是死了，她手下那些人还真不安分。”龙宿抬起头看无衣，“伤心吗？” 无衣奇怪：“我为什么要伤心？” 龙宿认真道：“你这不是用着宋合的身子吗，我怕你受到影响。” 无衣：“没有了灵魂的身体便只是一个容器，我能受到什么影响啊。” “这就好。”龙宿仰头亲了亲无衣的下巴，“如果坚持继续上战场，还是跟在我身边吧。”既然总归是担心，干脆将人放到跟前看着！ 无衣巴不得这样，立即毫不犹豫应声答应。 龙宿又眯了一会，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较真的事情，于是又问道：“既然坚持上战场，又为什么不肯杀敌？打仗不杀人，难不成你还是个扫地恐伤蝼蚁的大慈悲之人？” “额……这倒不是。”无衣整理一下思绪道，“是这样的，我只是下山历练，并不是轮回转世渡劫之类，这代表我现在是一个神仙的身份留在人界，我是没有任何理由对凡人下手的。” 龙宿惊奇：“别人杀你难不成站着给他杀？” “当然不是，我可以换一种方式惩戒他啊。”无衣顿了顿，“也不是不能杀人，但是手上没缘由地沾上杀孽终究是不好的，若是不巧，因果循环有了报应，或是在修行的路上成了劫难那就不好了。” 龙宿沉默了几秒，也不想再深究无衣一定要上战场这背后的原因，只道：“如此，那便保护好自己。” 第二次上战场，无衣果真跟着龙宿去了，但是正如那些亲兵所说，无衣的确是不杀人只救人。四周一片杀伐之声，他兀自一人站在一匹战马上，挥袖间不是挡下别人的攻击就是解救身处绝境的青玄士兵。 那样的无衣，高高在上，纤尘不染，挥手间不仅隔离了其他人，还为身边的战友撑起了一片天地，无形中鼓舞了士气，再加上偶尔会从马背上莫名消失又出现，简直让敌方惊呼间胆怯不已。 那样的无衣，就是龙宿平日见惯了的模样此刻也让龙宿心动不已。这个人，是他的，他答应了陪她一辈子，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即便龙宿御驾亲征又骄勇善战，但毕竟兵力方面比天成少了不少，于是这仗打得异常艰辛。 时间一点点过去，青玄国和天成国的战争一直在持续僵持，胶着的战争到第四个月时已经到了不得不一决胜负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冷，海边的大风不仅带来了寒冷，还带来了已经明显不对劲的有衣。 见到有衣时，因为缺少将领，无衣自请带兵接下了在右翼偷袭的任务。彼时，无衣已经不知上了多少次战场，龙宿也不再那么担忧无衣的安全，只是照常派了两名得力的亲兵跟在无衣身边。 有衣乘风而来，当时无衣正一身铠甲站在一艘小船上，夜幕笼罩的海面一片浓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正带着一队精兵前往敌方岛屿。 黑暗中突然现身降落在无衣船上的有衣着实让无衣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突兀，而是黑暗中的有衣的双眸明显折射着一层幽幽紫芒。 “你……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无衣有些心惊，但还是第一时间走过去想看有衣的情况。 有衣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了无衣伸过来的手，幽幽道：“我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离开？”无衣顿了顿，反应过来，惊讶道，“现在？！我们要回去了？”这么突然？这就回去了？他完全没有准备啊，一直以为还会等很久，即便有衣之前说会很快，无衣也想至少也要个百年吧，他们之前可是等了几百年啊。 有衣点头：“就是现在。” 无衣：“可是……”可是他和龙宿还未回宫，龙宿还说要给他生孩子，他们还没有一起悠闲地躺在一起渡过许许多多个懒洋洋的午夜……至少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 “可是什么？”有衣的语气微微上挑，“这些日子你们难道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 无衣：“嗯。” 有衣继续道：“龙宿也是神仙，以后你们还有漫长的岁月。” 无衣：“可是……”可是现在龙宿只是一个凡人，他答应了要陪她一辈子的，要看她寿终正寝。 “没有可是。”有衣眼中的紫芒更甚，“别忘了你答应过我。” 无衣咬了咬牙：“那至少等天成和青玄这决定性的一场仗打完！” 有衣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无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无衣咬牙切齿，“我将这队人带上岛屿后就去和龙宿道别总可以了吧！” 有衣却道：“如果时间够。” 无衣疑惑：“什么意思？” 有衣却是保持了沉默。 无衣此刻的心情特别糟糕，因为即将与龙宿分别，所以也没有心情去追问有衣，更何况，船只即将到达目的地，他要带领这队精兵安全着陆，随后等候龙宿那边的大军攻上岛屿后从右侧袭击。 不过，事情发展地并不顺利。 他们上岛时趁着夜色浓雾并没有被发现，但是随着黎明的到来，他们在大军没有进行攻击吸引住岛上的主要火力时他们被发现并且被大量士兵给包围了。 完了完了，他带出来的人不会带不回去吧！无衣心里着急，面上却还要保持冷静，为了大家不被乱箭射死，勉强祭起一方结界。 保护无衣的亲兵守在他的身边，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敌军，担忧道：“公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别管我们了，脱身去找大将军吧。” “不行！”无衣一脸坚决，随即扭过头一脸讨好地模样看着有衣，“哥，难道你就这样看着？” 有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一脸冷漠：“我能允许你插手人界的战争已经很不错了。” 第484章 滥杀 有衣这家伙竟然真的要袖手旁观，无衣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些日子为了上战场，之前修养了这么久积累的灵气基本上是消耗完了，此时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有衣在一旁悠悠道：“你支持不了多久的，明明之前就让你跟我走了。” “这件事是我的责任！现在我不仅是龙宿的王夫还是青玄国的将军！你不帮忙也不要说风凉话！”无衣非常恼怒。也不知道是恼怒自己的没用还是恼怒有衣的不肯帮忙。 “真是看不顺眼。”有衣道。明明是兄弟，为什么性子如此不同，眼前这个人都要让他嫉妒了。 “哈？”无衣正要问为什么，一个分心，结界被外面的飞箭击破，一根流箭擦着无衣的手腕而过，带出血红却没有温度的血液。 一旁的亲兵吓得立即上前查看：“公子，你没事吧？！” 无衣将手腕一抹，伤口停止了流血：“没事。” “你受伤了。”有衣抓着那只带血的羽箭道。 无衣：“即便是受伤了我也不能就这样抛下他们！” “对方有修仙的人。”有衣抬眼看向不远处一名没有穿铠甲的道人，“你没有发现，所以你们的行踪暴露了。” 无衣有些抓狂：“我不知道你肯定知道啊，你早说啊！” 有衣冷眼看他：“如果我没来，你要怎么办？” 无衣闭上了嘴巴，无力反驳。 结界已经破了，身边的精兵已经跟攻上来的敌人纠缠在了一起，无衣拿起一把剑准备冲向去帮忙。 “站住！”有衣喊住无衣，按着他的肩膀，“你不能杀人。” “我要保护他们！”无衣一脸坚定，“平时我可以冷眼旁观，但这是我带出来的人！你可以不帮忙但是不能阻止我！” 有衣拿下无衣手中的剑：“你先歇着吧。” 无衣拧眉。 有衣语气淡淡：“我帮你。” 无衣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就知道有衣不会因为魔气的影响而变得这么冷血。 有衣肯帮忙，无衣彻底放心了，但接下来他很快就后悔了！他万万没想到有衣所说的帮忙是帮忙杀人而不是帮忙救人！ 有衣提着他原本拿着的剑，毫不犹豫地扔向了远处那骑在马上观战施法的道人。剑锋携利风极速射去，那道人甚至来不及阻挡便被一剑穿透栽倒下马！ 敌方传来一片惊慌之声，那道长似乎是天成那边很重要的人物。 无衣惊愕地扭头看向有衣：“有衣！你……” 有衣却是嘴角带笑：“修道之人来战场杀敌，原本他手中会沾上不该沾的血，如今无辜被我杀死，没准来世的路会更加坦荡。” 无衣觉得有衣嘴角的笑意和眼中的紫芒让人瘆得慌，他狠狠咬了口舌尖，让自己思绪集中不要乱想，一把拉住还要出手的有衣，厉声道：“可是你也不能乱杀人啊！” 有衣歪头看他，似笑非笑：“不是你要我帮忙的吗，如今我出手了你又不满了？” “你不要歪曲事实！我让你救人没让你杀人！”无衣气急败坏道，“你把我们救出去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杀人！” “救你们？”有衣冷笑，“你不抛弃他们，我哪有那个能力带着这么多人瞬移！” 无衣：“结界啊！只要结界撑到龙宿那边开始攻击拉走火力就可以了！龙宿会很快赶来救我们的！” “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有衣忽地笑了一下，是比似笑非笑还要让人不是滋味的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不，没时间了。” 无衣莫名其妙：“什么没时间了？” “我给你打开一条路，你赶紧带着人去和龙宿汇合，不要拖拉，见了面就直接告别！”有衣没回答他，一转身，一挥袖，无数光剑如暴雨从天而降直落敌方，顿时引起死伤无数。 四周一片惨叫，天成的士兵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有衣，不等有衣再出手，围着他们的天成士兵纷纷急速后退，就连他们自己这边的士兵也纷纷停手畏惧地看着有衣。 有衣抬手，掌中带着幽暗紫光，似乎是被那紫光映衬着，那双眸子的紫色也愈加深浓了。他嘴角一弯，宽袍无风自动，看着他们道：“还站着，不走是想等死？” 不论是哪方的士兵不由自主地纷纷退了几步。 “你疯啦！”无衣简直是怒不可抑，冲向前就甩了有衣狠狠一巴掌。 有衣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最好赶紧走，不然你一定会后悔。”顿了顿，“再晚你就没有机会和你的龙宿告别了。” “你说清楚怎么回事？！”无衣虽然心疼有衣，可是又恨不得再打重一些，恨不得能把入魔的有衣打醒。 “你快点走吧，一会你就知道了。”有衣看了看手掌，“再不走，我就不分什么敌友了，等杀光了，你大概就没什么需要保护的东西了。” “不准再杀人！”无衣夺过身旁亲兵的剑，“你再敢杀，我也滥杀给你看！你不在乎你自己难道也不在意我了？！” 有衣的眼皮跳了跳，眸光流动间倒是真带了一点不假的笑意：“你走了我自然就不杀了。” “……”无衣转身就走，“我们走！” 有衣那家伙！有衣那混蛋！不过几个月没见就变得这么陌生了！杀人！杀这么多人，到时候变成修行中的大劫怎么办！主子下山前再三交待不能杀人！ 无衣一边赶路，一边气得想回到有衣身边，抓住他时刻绑着他！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明明之前就算是对那些冒犯他们的妖怪都能手下留情，可是刚才竟然就面不改色地杀了那么多人！ “肯定是那个紫霄祸害的！”无衣咬着牙愤愤道，“那个大魔头！”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一片紫羽突兀地飘落在无衣的面前，无衣听到声音猛地停住脚步，他抬起头，看见那人一身紫衣随着千万紫色光羽而至。 无衣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随后很不客气道：“什么背后，我是正大光明地说你坏话！” “倒是比有衣直接。”紫霄笑了笑，“行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跟我走吧。” 第485章 不想成人之美 走？为什么要跟着你走？简直是莫名其妙！跟谁走也不会跟着你走啊！无衣没直接回应紫霄的话，但是他的目光和反应已经足够表面他不会听话。 “看来有衣瞒着你不少事情啊。”紫霄乐呵呵道。 无衣的脸色变了变：“你撺掇他都做什么了！？”这是无衣最在乎的事情！ “不不，不是我撺掇他做了什么，是我们合谋做了什么。”紫霄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久运气一直不好，但是最近百年来却是运气极好地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有衣就是其中一个。” 无衣一脸嫌弃：“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 “谁说的，说不定对他们而言就是绝境中可以抓住的希望呢。我这个人从不喜欢逼迫他人，从来都是把利害摆出来让人自己选，没有比我更友好的魔君了。”紫霄托着下巴笑着，像是为了确定自己说的是真话，说到最后一句时还点了点头强调。 “……”无衣表示自己被这个不要脸的魔君恶心到了，他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表情，“呵，什么希望，不过是拿捏着别人的痛处把人往悬崖上推得更近罢了，说得再好听也摆脱不了你的心是黑的这个事实。” 紫霄嘴角的笑意一僵，随后笑得更加灿烂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有趣吗？” 关我什么事！无衣着急着离开去见龙宿，直接道：“麻烦你让一让。” 紫霄自问自答：“因为不论是有衣还是任轻尘他们都比我弱但是都不怕我。” 无衣：“……”四海八荒这么大，不怕死的人多如牛毛。 “不怕我，很聪明，不仅聪明，而且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有能力，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作为条件与我交易。”说到这里，紫霄的神态猛地一沉，语气阴冷道，“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没头没脑地乱惹我生气。” 无衣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刚才还是笑着的，现在就阴沉着脸了，简直是说变脸就变脸，这么明显，意思是他惹他生气了呗。 一旁的亲兵抓住无衣的手，声音打颤：“公子，我们……”接二连三的变故，不知来历又明显不同常人的高人让人不安，害怕，特别是眼前这位，竟然会让他们这些久经沙场不惧生死的人不由自主地颤栗！ 无衣拍了拍亲兵的手以示安抚，随即看向紫霄，不耐烦道：“你拦住我到底想做什么？” 紫霄：“带你离开这里。” 无衣简直莫名其妙：“你带我走？” 紫霄：“对，你们不是想回栖凤山吗？” 无衣毫不犹豫：“不去。” “……”紫霄冷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君亲自来请，又耐着性子与你说了半天，你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无衣的神色也不怎么好，他一面要担心着有衣，还要担心着龙宿那边的战况，真的是没有耐心没有心情和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魔物浪费时间。 “紫霄，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麻烦你不要没事找事。”堂堂魔君大人，真是吃饱了没事来找他这个修为低到尘埃的小仙麻烦。 “无衣，我们可是敌对的，你不会是觉得我会因为有衣而不动手杀你吧？”紫霄的神情有些奇异，“虽然杀鸡焉用宰牛刀，但是本君真的不介意动动手指让你魂飞魄散。” 无衣沉默了几秒，的确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紫霄这个人的性子，高兴了会帮有衣救他，不高兴了没准能立即翻脸当即就杀了他。 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这个重大问题，无衣当即干笑两声，心想自己现在有急事，大丈夫能屈能伸，笑道：“魔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晚辈一般计较。” “晚了。”紫霄一点也不领情，沉着脸道，“你有重要的事，本君抓你回去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再者……”紫霄抬了抬下巴，笑得无比灿烂，“本君知道你急着去做什么，但是本君现在心情不好就是不想让你如愿。” 无衣：“……” 紫霄伸出手在空中一抓：“本君等了上万年都没能如愿，如今实在不想成人之美。” 无衣警惕地往后一退，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无形之手抓住腾空。 “公子！”亲兵想去拉住无衣，却是被无形之墙阻隔在方寸之外。 “住手！”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衣还未开口说话便自空中狠狠摔到了地上。他狼狈抬头，却见有衣没有赶到他身边，而是站在了紫霄的身旁。 “不过是抓人回去，前辈何必动气跟他一个晚辈计较。等我们跟您回去，前辈有时间再教训也不迟。” 有衣是这么说的，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听在无衣耳里却是莫名多了几分冷意。他知道有衣现在是在帮他说话，但是他无法容忍这个时候了有衣还选择站在紫霄身边！ “没办法，他让本君生气了。”紫霄在面对有衣时简直是一脸无辜，“你知道的，我给了时间给你，是你们没有抓紧时间，这不能怪我。” 有衣点头：“是我们的错。” 紫霄叹气道：“你也是知道我等了多久的，如今有了希望，我是片刻也等不下去了，他不听话我忍不住动手你要体谅我。” “晚辈理解。”有衣偏头看向无衣，感叹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是跟我们走吧。” 我们？你和紫霄吗？无衣特别气愤：“有衣！你到底怎么回事！” 有衣没回答，直接对紫霄道：“前辈，动手把他抓回去吧，让您看笑话了。” 紫霄挑了挑眉：“你没跟他说为什么抓他回去？” 有衣沉默。 紫霄笑了笑看向无衣：“你这么气愤……你知道有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又为之做了什么吗？” 无衣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他不想再问，沉默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转身就跑。 紫霄一声冷哼出手。 无衣一个瞬移勉强躲开抓来的手。 “无用的反抗真让人厌烦！”紫霄动了怒，一掌打向不知好歹无衣。 第486章 离开了 “将军，天马上亮了。” 身边的亲兵提醒着站在甲板上的龙宿。 龙宿点头：“准备上岸。” 亲兵：“可是派出去探路的人还没回来，无法确保岸上没有埋伏。” “不等了，上了岸就知道有没有埋伏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么拖下去，今天这一出就没意义了。”龙宿整理一下盔甲，“这个时辰了，派出去配合偷袭的两队精兵应该已经上岸了，我们再不攻打他们的安危得到不保证。” 亲兵：“是。” 龙宿握着龙戟，心情是雀跃的。 今天这一战是很关键的一战，打胜了，以后天成就不能随意侵犯青玄的海上利益！打胜了，她就可以和无衣班师回朝，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要一个孩子！ 嗯，不过分别几个时辰，她就开始想念对方了。这样的状态不怎么好，可是她觉得还不错。 大军顺利上岸，幸运的是岸上并没有伏军，敌方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是溃不成军。只是……龙宿端坐战马之上狠狠皱起了眉头。 黎明已经来临，天光早已透过云雾，战场上又有火把燃烧，她坐在马上，能将战场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战似乎胜得太容易了，那两队准备从两侧偷袭的精兵还没到敌方就败了。龙宿又沉默地看了几眼，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主营的人不到一半，那么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糟糕！ “来人！” “将军。” “王上。” “木将军，你带着二千人立即前去援助陈将军！” “得令！” “段将军带着二千人留下来，这里的人愿意投降就上缴兵器，不愿意的全部都给朕杀了！其他人立即跟朕走！” “末将领命！” 龙宿的目光看向远处。无衣，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出事。 而远处，时间还往前推半个时辰，正是紫霄拦住无衣的时候。此时无衣愤怒下不管不顾要走，紫霄没了耐心出手就打。 “无用的反抗真让人厌烦！” 眼见着紫霄一掌没轻没重地打下去，深知无衣身体状况的有衣大惊下拿出一样东西就往无衣面前扔去。 那东西挡住紫霄的一掌，随后啪的一声清响在空中断裂开来，而有衣一个踉跄，捂住胸口再也无法维持悬浮在空中的状态摔了下来。 “有衣！”无衣吓了一跳，也不走了，连忙跑过去扶起有衣。 有衣看都不看他，直接推开了无衣自己站了起来。 有衣的神情太冷，无衣顿时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前辈，您的气消了吗？”有衣直接走向紫霄，他的步子虽然还是不稳，但是神情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紫霄笑了一下：“有些失手，差点把他打死了。” 有衣点头：“这个时候就打死我们，会影响前辈的计划进度。” “比起这个……”紫霄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竹叶状玉片，“我更想知道你这无音笛是从哪里来的？无音笛从树上掉落，一落便是一对，这枚已经毁了，另一枚呢？” 有衣犹豫了一下，却是道：“这是一个秘密，很抱歉不能告诉前辈。” 紫霄手一握，将手中的玉片捏成了粉末。 有衣垂着眼不说话。 气氛正僵硬着，高空却传来战鼓雷雷之声，像是从天穹深处传来的响雷，一瞬间似要撕破天地，将整个鼓声传遍整个四海八荒。 这是……神界的战鼓？！神界要打仗了？！无衣惊愕抬头。他太过惊讶，以致于没看见有衣和紫霄太过平静的神情。 紫霄用拇指搓了搓手上的粉末，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一些线索，我再欠你一份人情。” 有衣嘴角弯弯：“只能告知前辈另一枚无音笛与北荒的苍离帝君有关系。” 无衣：“……”另一枚无音笛明明在莫乞那小丫头身上。 “那么……”紫霄看向无衣，戏谑道，“你这小家伙现在愿意乖乖跟着走了吗？再来一掌，恐怕有衣要亲自为你挡了。” 无衣想拒绝，可是看了眼有衣又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是脸色明显还是不甘。 有衣看了眼无衣，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却让无衣想起他答应过有衣什么。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和龙宿道个别啊。无衣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十分委屈地保持了沉默。 “前辈，走吧。”有衣对紫霄道。 无衣几步向前拉住有衣，有衣抬眼看他。 “你走你的，我们会跟着的！”无衣瞪着看着他们的紫霄。 紫霄挑了挑眉转身就走，算是默许了无衣试图划清界限的幼稚行为。 阻隔的力量已经消失，无衣看向跟着他的亲兵，无奈道：“麻烦你转告王上，我要走了，很抱歉不能一直陪着她。” 亲兵是知道王上是有多么重视王夫的，此刻见王夫真的要走，焦急得都忘了王夫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走，大声道：“公子，你不能走！你走了，王上怎么办！”那模样，似乎都要急哭了。 “我……”无衣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对不起？不行，龙宿不会接受道歉的。等着吗？他这一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宋将军，王上带着人赶来救援了！”有士兵突然大喊一声。 无衣眼睛一亮，抬眼看去，远处果真有着一队人马往这边赶来。 龙宿！是龙宿来了！我可以见她了！ 无衣抬脚就要向前，手腕却被人抓住。有衣看着他，不说话却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和她亲口说句话，不会耽误太久的！”无衣着急道。 有衣放开手看向紫霄。 “真是腻歪得让人看不顺眼。”紫霄伸手一抓，冷冷道，“本君的耐心到此为止，实在不想看你们卿卿我我！” “喂！” 无衣还想再说什么就见自己被迫离开了宋合的身体。他眼见着宋合的身体落入尘埃，眼见着龙宿离这里越来越近，可是他已经被紫霄拉着离开了战场。 “龙宿！” 经过龙宿所在的上空，想到要陪着这个人一辈子的承诺，无衣忍不住大喊一声。 “吁！！！” 一面杀敌一面赶来的龙宿猛地勒住前行的马，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一旁亲兵关心道：“王上，怎么了？” 龙宿的神情有些茫然：“朕好像听到……”听到无衣的声音了，感觉他……离开了…… 第487章 王随王夫去了 青玄的士兵注视着他们的王、他们敬仰的大将军从马上一跃而下，来到王夫的尸体旁。王的神情并不悲痛，她只是蹲在尸体旁，缓缓伸出的手放在王夫的脸上。 “他去哪了？” 王很快挪开了目光，似乎躺在地上的并不是王夫的尸体。 在场的士兵一脸茫然，唯有那个没有被消去记忆的亲兵愧疚害怕地跪在了地上：“将军，公子被两个人带走了，其中一个是住在将军府的有衣公子。” “他说了可会回来？” 王上的声音凉凉的，像冬日里起的冷雾冰霜，亲兵的身体抖了抖，只能选择老实回答：“没有。” “走时他可说了什么？” 王上微微低头，目光扫过王夫的尸体：“他可说让朕等他回来？” 亲兵狠狠咬了咬嘴唇：“没有，公子说很抱歉不能一直陪着王。” “抱歉？”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王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亲兵不敢随意开口。 “呵，有什么意义。” 王的声音带着嘲讽，亲兵已经不敢再开口。 王站在原地沉默了下来，她的脸上冷冷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冰雕。这样过了许久，久到亲兵的膝盖没有了知觉，久到亲兵误以为王上会一直这样站下去时王终于弯腰抱起了地上的尸体。 “算了，我就为了你再等一段时间吧。” 亲兵听见王上低低自言自语。 王抱起尸体上了马，偏头看向另一个领兵的将领：“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先回去了。” 王上走了，战争似乎还没有结束，又似乎已经结束了。 王夫走了，这次青玄国和天成国的战争中青玄取得了胜利，但是胜利的当天，大营唱了一晚的悲歌。 青玄京都，一叶国师走出了观星台，他抬头凝望着星行轨道，许久后沉沉叹了口气。 不久后，王带着王夫的冰棺回到京都，一个人待在寝宫半个月不见任何人，直到国师亲自出面敲开了寝殿的门。 一叶走进大殿，此时王并没有如外界传得那般借酒浇愁一蹶不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冰棺旁，身旁散落着不少书籍。 “龙宿。”一叶走过去，并不是尊称王上，而是她的名字。 龙宿将书卷翻了一页：“国师来了，坐吧。” 一叶走到龙宿身边，拾起地上的一卷书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另一卷。这些书籍都是关乎几百年前的方朝，那个统一了七国却在一夕之间方朝变风朝的方朝。 龙宿从书卷中抬起头，疑惑道：“国师，我怎么没在这些史书中看见无衣的身影。”她顿了顿，“他不是方龙修喜欢的人吗？和皇帝有关系的，没道理一点痕迹也不留吧。” 一叶没有隐瞒，道：“无衣当初是方朝的国师，方朝废除国师时一并禁言任何关于无衣的谈论。” 龙宿挑了挑眉：“为什么？” 一叶：“因为传言国师是妖，陛下一怒之下不准任何人议论。” “禁言？倒是真有魄力。”龙宿晃了晃手中的书籍，“倒也不是任何痕迹也找不到，这本书上提到，当年方朝的浮洲出现旱情，朝廷派出一位高人去了浮洲，高人为浮洲求来了大雨解决了灾难。这等大事却没有记载立功人的名字，想来应该就是无衣了。” 一叶点头：“的确是无衣。” “国师对当年的事情如此清楚，方才又称方龙修为陛下，想来国师也是当年之人，让我猜猜……”龙宿笑了笑，“那时候除了方龙修，最出名便是当朝的丞相叶知秋，方龙修生前叶知秋是她的得力助手，死后叶知秋便是风朝始皇帝风伴狩的得力助手，他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国师，你就是叶知秋吧？” “是。”一叶没有任何犹豫。 “那么……”龙宿的眼珠转了转，“你找到我，又知道无衣会找来，而无衣之前并不知晓，你是心怀愧疚想要补偿我们，还是受了谁的委托？” 一叶的眼皮跳了跳，最后难得笑了笑：“的确是受了委托。” 龙宿抬了抬下巴，明明是自信的举动，却还是有些不敢确信：“是我吗？” “看来陛下这些日子一个人想了许多。”一叶点着头，“的确如此。” 没想到自己的大胆猜测居然是真的，龙宿花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咽了口唾沫，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国师，你知道无衣去了哪里吗？” 一叶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回栖凤山了吧。” 龙宿又问：“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一叶：“当然可以。” 龙宿：“什么时候？在我死后？” 一叶正要回答，眼前却是红光一闪，一位少女突兀地出现在寝宫里。 “花鲤鱼参见将军！”少女跪在龙宿的面前。 龙宿：“……”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她不记得她有这个部下。 一叶却是目光微微一变，选择了袖手旁观。 少女道：“将军，神魔大战开启，天帝下令让您即刻回到军营镇守大荒战场，以防妖界乘虚而入。” 龙宿一脸莫名。 “将军，冒犯了。”少女站起身，拿出一支笔点在龙宿的眉心。 一道金光钻进龙宿的眉心，一瞬间四周狂风四起，一条巨龙冲出龙宿的身体翻腾着变成一个身穿铠甲的巾帼女将。 一叶认得她。 “花鲤鱼，你先回去，本将军马上回来。” “是。”少女点头。 龙宿看向一叶：“叶知秋。” 一叶：“很抱歉，没能完成将军的嘱托。” 龙宿：“不怪你，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掌控的，本将军也不曾想到神魔大战会这么快再度开启。想来，无衣的离开应该也是受了此事的影响。” 一叶：“将军不怪罪就好。” “本将军该回去了，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龙宿看了眼冰棺里的尸体，又看眼自己的凡躯，道，“青玄接下来还要劳烦你善后，之后……你若愿意便去找我继续为我做事，不愿意就自由自在当个散仙吧。” 一叶：“我会考虑。” “就这样。”龙宿交待完，身影便消失在大殿里。 大殿满目狼藉，一叶一挥手恢复大殿的整洁，打开殿门，大声道：“王随王夫去了。” 第488章 一叶·知秋 正是满月之天，夜是月朗星稀，屋外一片大好清辉美景，良辰时正是邀友举杯的大好时候，然而放眼望去，整片宫殿楼宇一片黑暗，唯独一间殿宇有着豆大的火光从窗外映出。 点着灯火的房间的窗户许是没有关严，有凉风钻进屋里，撕扯着烛火摇曳不定。大殿很空，风吹进去，空荡荡地卷起四周的纱幔轻帘，露出纱帘后坐着的人影。 坐在那里的人一头灰白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身上道袍干净整齐，左手握着一卷书籍，右手正支着脑袋，眼睛紧闭，应是看书时不小心睡着了。 许是夜里风凉，在一阵风差点将烛火吹灭时坐着的人醒了过来。 “该回去了。”他放下书籍站起身，准备将窗户关严实后离开。手边的茶早就凉了，他顺手端着倒进窗边的兰花里。 暗黄的茶水倒进土壤，茶盏里残留了几片茶叶梗子，他低头看着忽地就发起呆来。他记得第一次在师门后山的竹林见着对方时，对方就是在低头煮茶。 茶烟袅袅，沁人心脾，林中的人一身墨绿宽袍闲坐在草地上似乎已经和这片竹林融合在了一起，明明对方才是擅自闯入师门的不明来客，此时此刻，倒是显得自己才是多余的。 他记得当时自己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在一愣之后立即就义正言辞地问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长师门等等。 他所在的门派也是修仙的大门派，可是对方听了依旧是悠闲的，从他提壶倒水洗杯的姿态就完全可以看出来。 “这片竹林灵气浓郁，煮茶的水是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既然赶上了……”对方端起茶杯，抬起头看向他，“要一起喝一杯吗？” 简简单单的语气，像是邀请一位早就相识的友人。 许是被对方友好的语气所惑，他竟是真的坐了过去。而以后，更是没少往那片竹林跑，一来二去，就这样竟是熟悉起来。 不问身份背景，不问缘由目的，只是简简单单地喝茶。当然，不是每次去都能见着对方，也不是每次去都能喝到热茶。 对方有时候在弹琴，在煮茶，在盘腿修炼，更多的时候手里一直擎着酒杯。几年过去，一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想，对方应该是位修仙的高人，虽戴着面具看不见真面貌，但应该是个年轻人。或是他从来不多问，所以对方准许了他的靠近。 但好像……仅仅如此而已，几年后，他们一起下山，他依旧对他一无所知。 君子之交淡如水，理应如此，他只能这样想。 对方是怎么想的他不能左右，但是他叶知秋除了一两个能说上话的同门师兄弟，这个人算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怎么样都应该珍惜。 只是如今……他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他有些分心，茶杯放在桌子上时茶盖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他正要皱眉，屋里却传来更为清晰的声音。 是拔剑的声音。凌乱，刺耳，带着杀气……还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回头，双手一时间不知往哪里放，声音也有些紧张：“墨竹好友……”不，已经不是了，是有衣，不是墨竹好友。 “无衣死了，我如约来取你的性命。”对方的语气和披着月光的剑一样冷。 死了？那……那他是该偿命了。只是，他先前是真的不知。 “我们还能是朋友吗？”命拿去，情分能不能留下来？ “不能。” 对方一挥剑，剑风割断了他的发。 “你杀了我弟弟，如今，这一剑，割断往日的情分。” “墨竹！” 灰白的发掉落在地，束得整整齐齐的发全散乱开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是狼狈，比那天在祭台上被天雷追着劈打还要狼狈。 但是他还是想挽留，只是他站起身时对方已经打开殿门走了出去，他追上去，却只是看见漫天的大火。 “着火啦！” “逸心殿着火啦！” “丞相大人，逸心殿着火了，陛下还在里面！” “丞相，你倒是快去救人啊。” 如何能救得了，他的能力不足。 “丞相！” “丞相！” “叶知秋，你还站着做什么！救人！” 别喊了，我知道了，但是无能无力。 “国师！” “国师！” 无衣？无衣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无衣，陛下所喜欢的，好友的兄弟，这个人死了……并且，无衣不是妖。 “国师！” “国师大人！” “一叶大人！” 清脆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低垂的脑袋失去支撑，一叶猛地惊醒抬头。 是梦。 是了，几百年过去，如今他已不是方朝的丞相叶知秋，而是青玄国的国师一叶。是一叶知秋还是一叶障目，当初用上这个名字的想法已经不想探究。 “什么事？”一叶将压皱的袖子摁平，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把他叫醒的道童。 “国师大人，大臣们想问王和王夫的圣体要怎么处理？” “合葬了吧。”真正的主已经离开，剩下的不过两具皮囊，怎么处理并不需要费心。只是这两人之前恩爱的名声早已传遍青玄，那么顺势合葬也算是合了民心。 “是。”道童顿了顿，“再者另一件事是关于王位……”见国师大人皱起眉头，道童立即闭上了嘴巴。 “此事不急……”一叶顿了顿，“算了，我并不想多管，他们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只需记得讨论一番将人选名单和为什么此人能胜任的理由送到观星台让我看看即可。” “是。” 道童出去给等在外面的大臣们传话，大臣们得知消息后皆是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国师打的什么主意。 谁都知道，青玄国虽然是王做主，但王位的人选实际上却是国师说了算。就比如上上任的安意是国师钦点的，上任的龙宿是国师从小带大的人。国师虽在王上位后便不插手政事，但是超然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无视他的存在。 但现在，让他们自己推选合适的人选是什么意思？ 第489章 一叶·知秋 青玄国选王并不十分看重血统，有才能会被认可才是最重要的。选王的时间并不长，秉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原则，又怕拖久了生出太多变故，于是不过五天，群臣就定了三人，又排了个名次列出了诸多理由给呈上了观星台。 原以为国师会再三斟酌一番找大家谈谈再定下结果，因为当初安意就是在国师三天的考虑中钦点定下来的，不料这次国师一反常态，名字单子呈上去后当天就给出了答复，并且认同了大家选出的第一。 难道国师在经历安意和龙宿的死后心灰意冷，不想再管青玄的事情，或是不想插手王位之事？ 安意和龙宿都是很好的王，国师的决定并没有错，只能说可惜了。 国师心灰意冷不想再管事这个猜测在一叶突然出宫并好几天不曾回来后谣言传播得就差盖棺定论。只是不曾想，一叶出去一段时间后，在一个青萝藤蔓爬满院墙的季节抱回了一个女孩。 女孩名唤青萝，听闻双亲在水灾中皆已离去，国师四处游历中将人带回，如今一直留在身边亲自照料。 这下群臣炸开了锅，想当初龙宿也是被国师带回来，等她长大便取代了安意的王位，难不成国师又要培养这个青萝？ 大家议论纷纷，然而观星台里却是一片宁静，且不论外面怎么传，这宁静一直持续了七年之久。 七年后女孩青萝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举着纸张兴高采烈地跑到一叶身边：“国师，您看青萝写的字，写得好不好？” 一叶点了点头：“嗯，不错。昨日给你看的书可有不懂的地方，不懂的可以问。” 青萝：“没有，国师您昨天讲得很仔细，青萝听明白了。” 一叶温和地笑了笑：“今日就到这里，你自己去玩吧，小心些，别乱跑，要出宫玩便多叫些人跟着。” 女孩没有走，眼睛亮亮的，道：“国师您真好，救了我，供我吃穿，还教我读书写字！您的大恩大德青萝定当铭记在心，如今青萝也长大了，不如国师收我为徒吧。这样我就能一直跟在国师您的身边了。” 一叶温和地笑了笑：“只是碰巧知道，念着之前的情分想管一管罢了。” 青萝：“啊？” “没什么。”一叶看着十三岁的小姑娘，又想起宫里就一直没断过的传言，笑了笑温和问道，“青萝，你想当王吗？” 青萝一愣，随即摇头：“不想，当王看着都累，青萝只想平平安安轻轻松松地过一辈子。” 同样的话一叶当初问过同是这个年纪的龙宿，不过得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一叶记得当时龙宿正在练剑，听他这么问，长剑一收，仰着下巴桀骜道：“我想当大将军驰骋战场！当王？如果有趣又不被人束缚，试一试又何妨。” “那好。”当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收回思绪，一叶放下书站起身，“我们离开皇宫吧。”就让想当王的人当王，等你长大了我会让你过上平淡又安稳的生活，如了你当初被禁锢在皇宫时最期盼的生活。 青萝惊讶：“现在？” 一叶点头，又问：“不想吗？” 青萝：“没有，那我们离开吧。” 一叶带着青萝说走就走，只留下一封书信给了当今的王，表示当今王上将国家治理得很好，他很放心，如今决定出宫云游，归期不定。 国师被青玄视为神灵般的存在，他的离开只有王和一些大臣知晓，对外只是闭关修炼，于是并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青玄国如一叶所想，安稳妥当，生机勃勃，他想，他应该没有辜负龙宿的托付。就如当年他没有辜负方龙修的嘱托，即便方朝变成了风朝，即便江山易主，他也会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忠，尽量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不用担心流离失所。 如今一切安好，他可以放心离开了。想来龙宿这次应该不会再让无衣等着，应该会尽早找到无衣。 一叶想起当初龙宿来找他帮忙的情景，忍不住嘴角弯弯。 “国师大人，您忽然笑什么？是青萝背的不对吗？”正在背书的青萝抬头看他。 “没背错……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一叶顿了顿，“如今我已不是国师，不用如此称呼了。” 青萝立即放下书：“那青萝喊您师父！” 一叶摇头：“我一个习惯了，不收徒弟，等你再长大些，我便将你托付一个能放心的人家。” 青萝愣住。 一叶选择直言：“你这孩子没有仙缘，我也不喜生死离别，你该过寻常安稳的生活，而我想游历四方。” 青萝低着头哭了，低声抽噎一会后用手背擦去眼泪道：“既是您期盼的，即便大人日后离开，青萝也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正是这个道理。” 一叶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青萝的脑袋。 头发的触感真是柔软，和龙宿小时候一样。 龙宿小时候也喜欢这样仰望着他，这让知道她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的一叶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像当年他帮助风伴狩稳定了风朝后准备离开时在帝都第一次第一眼见到龙宿时的那种不自在。 那时他正在府里修炼，对方在他毫无察觉下出现在他的面前。 “叶知秋。”对方一身红衣铠甲，突兀地出现后直道他的名字。 “你……你是？” “怎么，不到百年时间便不记得朕了？”对方忽地一笑。 那笑的神情那么熟悉，他很快反应过来，只是有些不敢确定：“陛……陛下？！” “还记得就好，只是本将军如今已不是当初的方龙修，你不必这么称呼。”对方大大咧咧找了椅子坐下，“不过，即便不是，相信你也不会拒绝帮本将军一个忙。” 他的确是不会拒绝，或许是依旧视她为陛下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因为心里的那点愧疚。不管怎么样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这才有了两百年后他创造了青玄国，又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算着时间离开青玄皇宫从野外抱回一个女婴。 女婴的眉心有着龙珠化成的朱砂，一叶从草丛中抱起女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在不久的某一天无衣会踏上青玄的土地来到龙宿的身边。 一叶想，见到无衣，他就不会再害怕那个噩梦了。相遇相识再续前缘，满足龙宿的心愿，他担了几百年的担子也就可以放下了。 第490章 你快闭嘴 “轻尘，人我已经给你抓回来了，你要怎么谢我？” “将魔君之位送还给你当谢礼，你看如何？” “这……抓两个小毛孩而已，轻而易举的小事，实在担当不起如此大礼。” “轻尘也这么认为，如此小事实在不必言谢。” “哈哈……轻尘你真是越来越不有趣了。” 无衣还未睁开眼，听到的便是这样的谈论，他能无视对话中小毛孩指的是谁，幸灾乐祸一下紫霄被堵的憋屈的语气，但是无法漠视那另一位被紫霄称为轻尘的现任魔君。 现任魔君任轻尘，原来神界的知名上神，明明在他和有衣下山之前还和主子那么好，是天天待在栖凤山赶都赶不走人物，如今不过几百年的光景，一眨眼就从神界的华莲上神摇身一变成了魔界的魔君大人，这可真是天翻地覆，让人感慨万千的巨大变化。 唉，栖凤山封山，主子定是不知晓此事的，不知道她知道后会作何感想。主子身为神界的白衣战神，如今正值神魔大战，依着她那薄凉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定当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时不懂，如今回想起来那华莲上神看主子的目光，分明是情根深种的模样，偏偏主子什么也不放在心上，那华莲上神执念无望，成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无衣睁开眼，又看到身边同样躺着的有衣，想着有衣那根本见不了光的心思，即便他原是再乐观不过的人，也是不免一阵唏嘘。 华莲上神爱着主子，虽是死缠乱打还是求之不得，但至少光明正大。可是有衣……那是他的师父，他怎可表露出任何心迹。 有衣只能一个人将这事烂在心里，不说于任何人听，若不是当初为了救他，有衣与他共用了本源与身体一段时间，让他无意间窥的了有衣的心思，无衣是打死也不敢相信的，而有衣定当也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想起当初有衣知道他知晓他的秘密后那沉着脸的模样，无衣差点都觉得有衣是后悔救他了。不，那阴沉的模样，是差点以为有衣要亲自杀了他。 唉，真是造孽啊！ 这样想来，还是他和龙宿幸运多了。有什么比得上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来得让人心情愉悦呢。 想到龙宿，无衣的神色立即就变了。他想起自己突然离开，甚至来不及和龙宿说上一句话。 “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努力争取来着，最后紫霄嫌他太聒噪一挥袖将他彻底打晕了。 “怎么办，龙宿肯定会生气的！”一生气到时候回到神界找他算账怎么办！即便不考虑这个，龙宿这一世的余生谁来陪着她渡过啊！说好了他来陪的！ “吵死了。”有衣翻了一个身，侧卧看着无衣，“醒来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惊呼大叫，你能安静一会吗。” “……”无衣，“你醒着？”醒着为什么一副同样晕倒的模样！ 有衣：“原本睡得很好，被你吵醒了。” 无衣沉默了一下，终于想起有衣并不是如他一样被抓来的，而是伙同紫霄一起将他抓来的人。 “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想起来的无衣依旧很气愤。 有衣：“抓我们来是为了逼迫师父打开栖凤山的护山古阵。” 已经做好有衣依旧不解释的无衣愣了愣。 有衣继续道：“这个主意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无衣再次愣住。 有衣用着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继续道：“神魔大战再度开启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你快闭嘴！”无衣跳起来一把按住有衣的嘴巴。 有衣拿眼睛瞪无衣，示意他放开手。 无衣：“不准再乱说！” 有衣：“……” 无衣一脸严肃：“我不要解释了，你不用再胡说了。”这等事怎么能说出来，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让人知道了你还要不要在神界立足了！ 无衣:“答应不胡说就眨眼。” 有衣冷冷地看着他。 无衣简直想朝有衣的脸狠狠揍上一拳。这家伙，现在真的很欠打！ “呦，这是做什么呢？” 营帐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紫霄带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俨然是如今的魔界魔君任轻尘。 紫霄笑嘻嘻地瞧着无衣：“啧，这么有活力，看来当初的垂死之躯恢复得不错。” 无衣看都不看他，直接看向任轻尘：“上神这么做可有考虑主子的处境，她在面对你时该如何自处。” “首先，是要想办法让她愿意见到我。”任轻尘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我不这么做，她如何愿意面对我。” 虽然是歪理，但是无衣依旧被对方这句话堵得死死的。是的，栖凤山封山了，他见不到主子。有衣说主子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想来华莲上神和有衣都不愿意等下去。算了，他还是保持沉默静观事态发展吧，反正现在这情况他实在是没有能力插手。 “无衣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任轻尘看向有衣，“我不能让白衣见到你这个模样。” 无衣的呼吸紧了紧，他有些怕若是任轻尘知道有衣的心思会把有衣怎么办。 “白衣是你的师父，她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任轻尘盯着有衣，“她一直对你很好，你也不想让她失望吧。你知道的，她很怕麻烦。” 有衣的瞳孔紧缩，放在床上的手紧紧抓住了被单。无衣瞧见了，觉得他着实可怜。有衣和任轻尘是情敌，可是有衣没有任轻尘心狠，没有他的修为高，没有任轻尘自私，又有其他珍惜的东西，所以完全不是任轻尘的对手。 任轻尘笑了一下：“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不让你去见她。” 有衣垂下眼眸。 “不过，你这个模样的确很不合适，她见了必然会十分担心，而我一向不想让她将本不多的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任轻尘的手掌悬在了有衣的头顶，“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会将你治好再送到她的面前。” 有衣猛地抬头似乎是想拒绝，然而任轻尘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他身为魔，手掌中却出现金光灿灿的佛印，大量佛光与灵气灌入有衣的身体，随后手掌不过一翻，便将有衣体内的魔气尽数吸纳到手心。 第491章 她已经死了 吞噬有衣的魔气，让无衣一直忧心的问题，任轻尘不过翻手间就轻易解决了。 “你……”有衣瞪着任轻尘，脸色苍白。 “如果这一次我在世间彻底消失，而你又有能力照顾白衣，就算是师徒关系又如何。”任轻尘收手，“但是现在还不行，只要我活着就不行……走吧，去栖凤山。” 无衣觉得，现在的任轻尘很危险，虽然他不见得会伤害他和有衣，但是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哎，只是现在这个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找龙宿。 跟着任轻尘走出营帐，除了发现这里就离栖凤山不远外同时还看见无数个安扎在海边的营帐，无衣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这阵势太大了，一步错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啊！不就是让主子打开护山阵法嘛，就算你们在外面打不开，能不能想想其他法子，非要用这种极端的办法不可吗？！ 无衣又忍不住瞪了一眼身边的有衣。 有衣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回了一句：“华莲上神入魔，你快死了，这些事想来都不小可就是没见主子从栖凤山出来，主子在里面与外界完全隔离，想要知道她有没有出事，或是让她知晓外面出了事，没有什么比无视任何阵法结界的神界战鼓之声来得更快速有效了。” “……”无衣，“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太胡来了！” “如果对方是龙宿，你是不是还能这么……”有衣说到一半住了嘴，神色不悦地移开了目光。 有衣没说完的话无衣大概是听懂了，他自己想了想，觉得依着自己的性子应该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不过对象是龙宿，他到底还是会努力想法子的。其实大家都说有衣的性子温和，实际上他的性子才是栖凤山最温和的那个。 正如任轻尘所愿，栖凤山在战鼓声与两军交战中撤掉护山大阵，两位主子一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商谈的时间很短，他们很快便被放了，而主子则因为还要救被任轻尘扣押在魔军阵营的金裔大太子，答应了任轻尘的条件只身一人去敌方阵营做客。 无衣看了眼有衣，临走前主子仓促地看了看有衣的身体状况，只说状况不怎么好，但总算是没发现有衣之前魔气深植的事情。 主子离开，有衣没有做任何阻拦，只是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无衣看不过去，拉着有衣回了许久不曾回的栖凤山。 “主子没事，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无衣拉着有衣回屋，见有衣依旧魂不守舍的模样，建议道，“眼不见心不烦，不如你闭关修炼吧！” 有衣沉默，在无衣觉得他的确是想闭关修炼时缓缓开了口：“无衣，你能当作不知道我的秘密吗？” 无衣不懂：“什么意思？” “自从你知道后，你便对我格外宽容和容忍，你看我的目光不是同情便是可怜。”有衣冷冷笑了一下，“我的确是不该，但是不需要任何同情。” 无衣张了张嘴：“我……”无力反驳，因为他的确是同情有衣来着。爱上根本不可能的人，难道不可怜么。 “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有衣站起身，眉眼带着绝对的冷静，“我从不觉得我需要被同情。” 无衣想了想，虽想不通，但还是下意识地认同了有衣的说法。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有衣整理着袖口提醒无衣，“你不去找龙宿了？” 是啊！现在有时间了！无衣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可是主子还没回来。” 有衣：“你留下来能帮上什么忙？” 简直是有衣式的一针见血，无衣再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栖凤山灵气浓郁，他不过回来待了一会，体内的灵气便足够他腾云驾雾快速去一趟青玄。无衣跟大主子凤梧交待了一声便急急下了山。 有衣打开房间的竹门，大主子凤梧就在院子里坐着，他走过去给主子倒茶。 “这些年在人界可还好？”凤梧问。 有衣：“还好。” 凤梧两指托着茶杯，拇指在杯沿上滑过：“我看不怎么好，无衣看着身体欠缺，但是性子成熟了不少，你么……身体不好，看着也没什么长进，一成不变。” 有衣：“是。” 凤梧：“你知道的，一成不变其实非常不好，对你自己非常不好。” 有衣垂下眼眸：“主子说的对。” “说的对也不见你改。”见有衣不说话了，凤梧话题一转，问道，“无衣刚才下山，说是去找人？他喜欢的人？” 有衣：“嗯，他喜欢的人，给他留下烙印的人。” “他眉心的那条龙……”凤梧笑了笑，“他去找人？我怎么得知四海龙宿已经回来了？你既然知道她是谁，就应该知晓这个情况下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还留在人界吧。” 有衣终于笑了一下：“知道。” 凤梧：“……”知道却不告诉无衣，让无衣白跑一趟？他怎么忽然觉得，这两个孩子出去一趟，无衣更加傻了，有衣更加腹黑了呢。 果然，无衣很快就回来了，他坐在山前，一脸的闷闷不乐。 凤梧走过去：“没找到人？” “她死了。”无衣叹着气道，“我到了青玄，她已经死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只打听到王或许是殉情了。得知她已经死了，无衣一时间再没任何心情打听其他的事情，又因为惦记着主子，便早早回了山。 凤梧：“你很伤心？” “没有！”无衣立即反驳。 凤梧挑了挑眉。 无衣问：“主子，有衣说龙宿也是神仙，她既然已经离开了人界，你说她会不会忘记我，会不会不来找我？” 凤梧笑：“所以你不是伤心，而是担心？”还不错，至少有衣告诉这傻小子龙宿是神仙了。 无衣不说话。其实他的确伤心，但是他这种伤心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宜，要知道另一个主子去了魔军大营至今还未回来。 凤梧又问：“每一位龙族的印记都各不相同，你不知道你额头上的印记是谁的？” 无衣有些茫然，“我没见过这种的。” 凤梧嘴角一扯：“有衣说的对，你需要多看点书。” 第492章 找情郎 “花鲤鱼，你说那家伙怎么还不知道过来找本将军？” 脱去了铠甲，身穿红衣，袖口与领子都绣着白色木槿的四海龙宿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她一面一脸不满地翻阅着军中堆积的事务折子，一面用着更加不满地语气询问身边研磨的少女。 花鲤鱼低头磨着墨，笑嘻嘻道：“将军回来之前不是听闻无衣被那魔界的紫霄给抓走了吗？没准这个时候正在魔界军营受那严刑拷打呢，将军是不是赶紧过去英雄救美，将那些魔物杀得片甲不留啊。” “胡说什么，本将军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这种情况下，本将军怎能擅自离开大营。”龙宿狠狠在折子上打了个勾，“昨日那边传来消息，听闻那任轻尘用无衣和有衣逼得白衣上神开了栖凤山的护山古阵，无衣他们分明已经安全回了栖凤山。” 花鲤鱼看着将军那郁闷的模样，眼珠转了转，道：“将军告诉他您的身份了？” 龙宿拿在手中的毛笔一顿：“本将军这次特意下凡，名字就叫龙宿！” 花鲤鱼：“不是四海龙宿？” 龙宿摇头。 花鲤鱼道：“如果将军说四海龙宿，冲着四海这个姓，无衣没准就知道您是谁，但是单凭一个龙宿，恐怕很难联想到将军身上。” 龙宿一眼看去：“本将军的名字难道不响亮？” “响亮的是神龙将军这个名号。”花鲤鱼顿了顿，“再者，无衣是栖凤山的人，平时见的都是些大人物，兴许也没怎么注意我们这蛮荒之地的人物，将军您也不常到天/庭晃悠，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龙宿完全不想接受这个解释：“本将军给他烙印了，他额头上的印记总该知道吧，那可是龙族独有的！” 花鲤鱼不想打击她的主子，但是不得不提醒：“将军，龙族人数真不算稀少。” 龙宿：“但印记都是独一无二的！” “谁记得那么多，您的上古血脉是龙族里最纯净的，灵魂刻下的印记也是独特的，没准他压根就不知道还有您这种印记。”花鲤鱼接得很快。反正她是见都见得不多，更遑论全部记住。 龙宿一时噎住，像是很难接受这种说法但是又不得不接受。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听闻栖凤山的古籍很多——” 花鲤鱼顺口插嘴：“难道无衣是个爱看书的？” 花鲤鱼真的只是顺口一问，因为不论是她，还是大将军，平时真的不怎么看书。 “这……”龙宿想了想，倒是真没觉得无衣是个爱看书的主，顿了顿道，“听闻白衣上神的弟子有衣是个见识广阔的上进晚辈，在人界时那人也的确是一身儒雅气质，他应该知道吧。” 花鲤鱼很不厚道地笑了笑：“他知道是他的事，没准栖凤山其他人都知道，就是无衣不知道呢。” 龙宿目光惊疑：“难道其他人不会告诉无衣？” 花鲤鱼想起家里那些平时乐于制造乐子的前辈，很是遗憾地告诉她的主子：“将军，神仙活得太久是会无聊的，无聊起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都非常乐于看到一些不伤大雅的小打小闹。”您不也是没事有事经常折腾我们这些属下么。 龙宿像是想起了许多神仙都有这些癖好，神色微妙间心情更加不好了。 没准无衣那家伙是真的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没准就是没人告诉他！ 龙宿拿着笔，恨不得将桌子上一摞摞的折子一把火全烧了。 花鲤鱼叹气道：“将军，您有空在这生闷气，不如集中精力赶紧处理完这些事好脱身去找人。” 可是这些事一时间处理不完，但是她很想立即去找无衣！为什么当个将军也有这么多事处理啊！龙宿僵着脸处理折子，一肚子怨念！ 不行，她一点也不想等了，必须想个可靠的法子脱身，最好是找个有能力又能让她放心的人来暂且代替她处理军中事务。 “有能力，又让人放心……”龙宿的目光在花鲤鱼身上转了一圈。 花鲤鱼抖了抖，想都不想回道：“我可不行。” 龙宿冷哼：“我也没说你行，你愿意我还不放心呢。” 花鲤鱼：“……” “啊，我知道了！反正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让他过来帮帮忙应该可行。”龙宿立即拿了张纸写了个便条给花鲤鱼，又拿出一颗龙珠扔给她，“你跟着这寻踪珠去找一个人，把字条给他。” 花鲤鱼好奇道：“对方是哪方神圣，有能力又有闲空愿意帮将军处理这军中大小事宜？” 龙宿催促道：“你见了就知道了，快去找人。” “是，是，是，赶紧找来让你有空去见情郎。”花鲤鱼一面往外走，一面嘀咕，“刚才到底是谁说公私分明，这个时候不方便去找人的啊。” “……”龙宿，“你要相信本将军找回情郎后你们会少受点折腾。” 花鲤鱼听了眼睛一亮：“好，我马上去找，你等着我回来。” 当然，龙宿没有那么听话，缠人又啰嗦的花鲤鱼一走，龙宿立即召来了手下几名大将，她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听/闻天庭那么战况紧张，本将军准备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搭把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妖界看起来还算平稳……当然，如果有事本将军也相信你们能镇得住场子，放心，若当真有事，本将军无论如何也会立即赶回来。嗯，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哎，这里有我们，大将军就放心去找情郎吧！” “是啊，赶紧把我们的将军夫人给带回来。” “回来后赶紧生个龙太子给我们玩玩。” …… 龙宿：“……”啧，真是不该问，她下凡一趟倒是忽略了她这些属下的兵痞特性，下意识地用着人界皇帝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话语找理由了。 “那本将军走了，都好好看家，出了事本将军拿鞭子抽死你们！”龙宿丢下一句话，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军营直往栖凤山。 龙宿一边赶路一边想，啧，到了地方是正正经经地上山拜访并提亲，还是直接抓了人回军营拜堂成亲呢？ 第493章 非他莫属 由于没有想好到底哪种方法比较好，龙宿在栖凤山外围的战场停留了两天。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心理才会犹豫这么久没上山的。最后，鉴于对栖凤山两位上神的尊重，龙宿还是决定老老实实从山腰步行上山拜访。 听闻白衣上神还未回来，那么今天就只能向栖梧上神说明来意了。 “什么人？” 不过走了几步，便有声音至空中传来。那声音温和谦虚，龙宿一听便知道是谁。 “四海龙宿前来拜访，打扰了。”龙宿朗声回道。 话落，林间传来簌簌响声，有人从树梢一跃而下。 “晚辈有衣见过四海前辈。” 这墨绿宽袍的少年正是有衣，不过龙宿却对他的称呼皱了皱眉。诚然，她四海龙宿是年长了有衣和无衣好几千岁，但她可是要成为无衣的妻子的人啊，有衣这么叫让她的老脸往哪里放！ “客气了，叫我龙宿或者是将军吧。”龙宿干咳一声。 有衣淡淡一笑：“将军声名显赫，叫一声前辈应该的。” 这倒是比年长的理由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但是龙宿依旧想让对方改口，不过还不等她开口，有衣微微欠身，道：“知道将军前来寒舍，主子已经备好热茶，前辈，请。” 如果你只叫前面的将军省略后面的前辈，我会很高兴的。当然，为了避免上神久等，龙宿暂且没有纠结称呼的问题，跟着有衣上了山。 “有衣，白衣前辈还未回来？”路上有衣很是沉默，龙宿找话说。 有衣走在前面，脚步不曾停歇：“嗯，师父……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龙宿：“栖梧前辈不担心吗？”听闻白衣上神去了魔界军营后，栖梧上神连面都没露，一直待在山上没出去。栖梧上神是白衣上神的亲哥哥吧，他不担心吗？ 有衣：“嗯，师父不会出事。” 既然完全不用担心，那等会她开口提亲应该不算不合时宜吧。龙宿想了想又问：“无衣……他也在吧？”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他在房里修炼呢。”有衣顿了顿，问道，“恕晚辈冒昧一问，不知将军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龙宿忽地有些不好意思：“啊，这个……本将军……”难道有衣也不知道她是谁？若是不知道，她这样在晚辈面前好像很是让人难以接受吧！ 不过，有衣当真不知道？！龙宿表示怀疑。 若是以前不曾接触过有衣，单凭四海八荒传的有衣那谦虚有礼的君子做派，没准她这次见着真人也会深信不疑，可是之前在人界的接触，事实表明这位白衣上神唯一的徒弟并不是那么友好纯良吧。至少，眼前这人比无衣那单纯的家伙心思要复杂得多。 她四海龙宿在军营里与那些直白豪爽的粗汉子厮混久了，非常不喜那些肠子弯弯绕绕多少道的人，不过鉴于在人界时有衣对方龙修的帮助，虽把有衣归纳到那一类不好相处的人中，但是印象总体来说还是很是不错。 啧。龙宿暗暗摇头。果然，下凡一趟，她收获良多，学会了许多东西，天帝这次的惩罚倒也是不错，她当初救人救得值。多亏那两位修为不高的神仙，没有他们她也不会因为救人的事情被罚下凡，不会下凡就不会遇到无衣，想想还真的该谢谢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她不过在祥云上顺手一救，隔着云雾打死了那只魇魔，倒是没看清被救的人的模样。哎，她四海龙宿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这次恐怕是要亏欠着了。 “前辈，到了。” 有衣的声音打断了龙宿关于那两位小仙的回忆，她连忙集中精神，挂上不失礼节的微笑走向那坐在石桌前的栖梧上神。 “晚辈四海龙宿，见过栖梧上神。” “坐” “是。”这位真的是前辈啊，年长她上万春秋。 “我去参加过你的满月礼，那时候不过巴掌大，没想到一眨眼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凤梧抬手倒了杯热茶。 龙宿：“……”您这一眨眼的时间可真是长。 “喝茶。”凤梧将热茶递过去。 龙宿连忙伸出双手去接茶杯：“多谢前辈。” 凤梧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随后放下茶杯，好整以暇打量着龙宿。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龙宿表示她很有压力。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于是她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鼓起勇气开口：“前辈，晚辈这次前来拜访，是特意……” “其他事暂且不提，我问你一件事。”凤梧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龙宿稍微一愣后道，“前辈请说。” 凤梧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微挑的眉眼似乎是带着几分不悦：“无衣是我栖凤山的人，你擅自给他留下烙印似乎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龙宿：“这……”现在她该说什么，她是来提亲的啊，不是来领罪的！话说回来，她就应该直接抢人才是对的吧！ 凤梧顿了顿，盯着她：“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龙宿莫名有种上门女婿被未来丈人刻意刁难的感觉。她想了想，觉得在这种活了几万年的前辈面前，还是放开所有顾虑单刀直入比较妥当。 “是这样的，晚辈在给无衣烙下印记时并不知晓无衣是什么人，这烙印也是晚辈无意间留下的，没有只会前辈一声是晚辈的过错。”龙宿顿了顿，“虽然无意，不过晚辈并不想收回，相反，晚辈这次前来拜访就是特意过来表明心意，想向栖凤山提亲的。” 凤梧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龙宿站起身：“晚辈喜欢无衣，还请前辈成全。” 凤梧沉默。 龙宿心里着急，面上还要端得镇定。说实话，此事对方没道理不同意，但是对方万一真不同意，她好像也没法子，毕竟人是栖凤山的，她好像暂且还得罪不起也打不过。 凤梧的手指敲了敲石桌：“你知道的，因为你的血脉缘故，不论是龙族还是天帝，他们更希望你能和一位能配得上你的血脉的神与你结合，显然，无衣并不是适合的人选。” 龙宿坚定道：“无衣配得上，晚辈觉得非他莫属！” 第494章 前辈是来提亲的 是的，说什么不合适，说什么要般配，她喜欢无衣，那就是非无衣莫属，哪还有其他选择！龙宿以为自己已经这么表面心迹了，想来上神前辈不会再为难她。 只是不曾想前辈忽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他身上的焰色长袍一样耀眼夺目，他问：“那倘或天帝不同意，你的长辈们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呵，你要如何？” 龙宿：“……” 家里那些长辈敢不同意，哪方不同意，她就宣布不属于他们哪一方。至于天帝，他老人家那么忙，又那么不喜欢忙，他应该不会管那么多吧。 那剩下的……龙宿偷偷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对方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不满的意思，于是心里多少放心了一些，正色道：“其他人晚辈会想办法处理，但无衣是栖凤山的人，同不同意，晚辈只在乎前辈们的看法。” 凤梧点了点头：“这话我很爱听，说得好。” 龙宿一听有戏，正要与栖梧上神进一步探讨婚事的事情，一旁竹屋的门打开，传来某人十分不满的语气。 “哪里说得好？”那人倚在门前，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我刚结束修炼就听见你们好像在谈论我的事情，既然事关我，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还有意见？！龙宿瞪了一眼无衣。 “倒也是。”凤梧笑了起来，“无衣，你过来，这位是神龙将军，她今天特意过来就是来提亲的。” “神龙将军？”无衣走过来，神色带着戒备，语气中带着疏离，“久仰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只是……晚辈倒是不知怎么入了前辈的眼，竟劳烦前辈前来栖凤山提亲。” 龙宿当场愣住。 凤梧端起茶杯喝茶。 “你……不认识我？”龙宿就像在毫无防备间吃了一口没有成熟的青柿子，嘴里苦涩地狠狠皱起了眉头。若不是无衣额头上还有着她留下的印记，她在那一瞬间甚至都要以为那疏离的无衣不是无衣，而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看着倒是眼熟。”无衣打量着龙宿，“我知道了……” 龙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是了，你这两天是不是在栖凤山外围出现过？”无衣一脸想起来的模样，“我在山上看战况的时候应该是远远见过你。” 龙宿看向凤梧。 凤梧干咳一声：“这几天太忙，我们还未来得及告诉他。” 就算是没有告知，就算是之前不知道，可是如今见到人他也感觉不出来吗！龙宿忽然间觉得很委屈很失望，那种见了却没被认出来的悲伤甚至压住了她原本的怒火。 “既然不知道……这样啊……那晚辈下次再前来拜访吧。细细想来，这个时候冒昧前来的确是有几分不妥呢。” 这是来之前龙宿不曾想到的，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唯独想不到无衣不同意，想不到无衣认不出她。 不失望绝对是假的，受了此打击，今天要把事情定下来的想法与决定显得有些可笑，龙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甚至都不想亲口告诉无衣她叫龙宿，她并不是只有那什么神龙将军的称号。 今天已经没心情了，她很想将无衣揍一顿，但明显是舍不得的，所以还是下次再来吧，没准经过今天后，无衣就会想起来今天这个来提亲的前辈——神龙将军原来是有名字的，而且还是叫龙宿。 到时候等无衣想起来，她再来算今天的账也不迟。 凤梧：“也好，毕竟无衣的存在还是舍妹给予的，等她回来再谈此事想来更加妥当。” 龙宿微微欠身：“是，之前是晚辈欠缺考虑。”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么。 “无妨，我能理解。”凤梧看向无衣，“有衣呢，让有衣去送送大将军。” 无衣道：“有衣在修炼。” 龙宿：“不用劳烦相送。” “这怎么行。”凤梧放下茶杯，“那么，无衣你送将军下山吧。” “是。”无衣看向龙宿，“将军，请。” “晚辈告辞。”龙宿扯出一抹笑意转身离开。 无衣在前为龙宿引路，山路崎岖，风景却很是不错，两旁鲜花怒放，四周有着不少奇珍异兽环绕，有不少仙禽神兽和无衣打招呼，还有鸟儿和松鼠落在无衣的肩膀上亲昵地与他说悄悄话。 “无衣，这是哪路的神仙啊，以前不曾见过。” “嗯，是一个很厉害的将军。” “将军，来打仗的吗？” “额……我也不是很清楚。” “无衣，带我们去玩呗，你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玩了。” “下次吧，我现在有事。”无衣亲昵地摸了摸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的松鼠。 龙宿看着很不爽，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爽！ “无衣，后山的牡丹姐姐说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去看她啊。”有一只类似兔子模样的小东西在无衣脚边扯了扯无衣的衣角。 姐姐？龙宿脸色一沉，干咳一声。 “额……等我有空吧，哥哥现在有客人不能陪你们玩，你们都散了吧。”无衣好脾气地冲围绕在他身边的小东西们抱歉地笑了笑。 龙宿很是吃味：“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 “都住在栖凤山的，平时一起玩。”无衣冲龙宿笑了笑，“让将军久等了……我们继续走吧。” 这样似乎又变回了他们初次见面，无衣对人友好却没有多少温度的模样，当初的方龙修非常不喜欢这样，现在龙宿更不喜欢。 凭什么呢，每一次都这样，之前是先离开，如今是不认得！ 龙宿越想越气，之前在上神面前没有表露出的不满如今是怎么也压不住。她停住脚步：“无衣！” 无衣回头：“怎么了？” 龙宿向前一把抓住无衣将人按在路旁的凤凰木上。 “前，前辈？”无衣一脸惊讶。 这个该死的称呼！龙宿忍住怒气笑了一下：“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 无衣点头：“嗯，前辈是来提亲的。” “对，本将军看上你了。”他们离得很近，龙宿贴着无衣，呼吸缠着呼吸，就差一点点就要亲上。 第495章 自制力不好 离得太近了，似乎只要开口说话便能触碰到彼此的唇。 无衣的眼神开始乱飘：“嗯，多谢前辈垂青。” “不准喊前辈！”龙宿的手缠上无衣的脖子，看着红晕从他的脖子一点点涌到脸上，“本将军好不好看？” “好，好看，当然好看。” 他在紧张，说话感觉差点咬着舌头，龙宿笑了，她低头亲了他一下：“那你……娶不娶？” “娶，当然……”无衣的眼睛猛地睁大，脸色通红地偏过脑袋，“前辈，你这样让晚辈很为难，晚辈有喜欢的人。” 他在紧张，呼吸急促，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得很快，龙宿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嗯，这模样当真是比之前在山上疏远她的模样好看多了。 “前辈笑什么？”无衣用余光看她。 龙宿空出的手覆上无衣的脸，让他正视着她：“没笑什么，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无衣抿了抿嘴角。 “真的不记得本将军？”龙宿盯着他的眼睛。 无衣的眼睛眨了眨，眨得过程很缓慢，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索，随即不确定道：“晚辈之前在哪里见过前辈？” 龙宿没注意到无衣的神情，目光被无衣的睫毛吸引。无衣的睫毛凑近看黑中带着绿光，眨眼时缓慢纤长，像是一只栖息在夜光石上的绿蝶。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总归你是我的。”龙宿将唇凑过去，“吻我。” 无衣：“……” 龙宿伸出舌头舔了舔无衣的唇角。 无衣的神情微变，伸出手揽住龙宿的腰，微微用力，一转身，反将龙宿按在树上。龙宿吃惊地看着他。 “将军这么热情，无衣再无动于衷那便真是不解风情了。”无衣低下头撬开龙宿的唇齿。 有什么念头从龙宿脑里浮出，她正要细思，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过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思绪便已然被无衣的唇舌给搅乱。 试探，纠缠，攻城略地般越来越深，他们的气息融在一起，唇齿相依，迫切地想要汲取更多彼此的呼吸。 龙宿的双臂紧紧攀着无衣的脖子，无衣的双手紧紧扣着龙宿的腰身，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恨不得二人之间再无空隙。 热度一路飙升，呼吸越来越乱……头顶一声鸟啼，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无衣，他抬起头，平息自己的呼吸和欲/望。 “无衣？”龙宿睁开眼，眼中透着水汽，神色一时间带着茫然。 “我……”无衣脸色通红，眼里又是恼怒又是尴尬。 龙宿渐渐清醒，但是她一点也不尴尬，反倒好整以暇地看着无衣。她倒是想知道无衣既然不认得她，又自称有喜欢的人，为何还吻她。 无衣的尴尬并没有好转，他有些心虚，最后避开龙宿探究的目光看向她的头顶，伸手拿下她发上的一片红叶，僵硬道：“你太主动了，我……我的自制力不好。” 得，她这算是勾引了没有自制力的晚辈么，这传出去她四海龙宿还不让人笑死。龙宿笑了笑：“罢了，我下次再来。”反正你也跑不了。 无衣的神色有些奇异，沉默了几秒，忽地就笑了一下：“嗯，将军慢走。”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龙宿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猛地停住脚步，她转身看向站在树下的无衣。 那人神色悠闲，一如许多年前初见的那个少年。 不，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当年的无衣眼里虽然也是温柔的，但是那温柔里带着山泉一般的冷清，不是现在这般能熔化一切寒冰的柔情蜜意。 不用再问，龙宿心里的不对劲烟消云散，不用言语，她知道无衣绝对是认出了她的。不过难得的是她竟然不生气，反而觉得高兴，或许是因为之前太过失望，以致于现在有种意外之喜。 “先生！”龙宿忽然郑重开口。 “嗯。”猝不及防的无衣应了一声，随即变了脸色，“嗯！唉？” 龙宿笑了起来。 “咳……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将军慢走。”无衣摸了摸鼻子，转身就要离开。 “……”龙宿笑吟吟地看着他，等他走了两步，清了清喉咙道，“那本将军就走了。” 无衣的脚步一顿。 龙宿转过身去，一边下山一边叹气道：“哎，本将军事务繁忙，下次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往下的阶梯不过三级手腕便被人抓住，龙宿回头，顺着抓住她手腕的手一路往上看。手指，手背……脖颈，下巴，嘴巴，一直看到无衣的眼里。 无衣的眼里带着笑意，带着几分局促：“你还真走？” 龙宿似笑非笑：“若是我没有发现，你不正是要我走？” “倘或你走到山脚还没发现，我肯定会叫住你的。”无衣将龙宿拉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清爽气息，笑道，“我舍不得你走的。” 龙宿抬头看他：“舍得看我伤心？同栖梧前辈一起骗我？” “……”无衣尴尬之余还一脸无辜，“主子没骗你，他的确没告诉我。” 龙宿更不满了：“哦，知道是我怎么不去找我？” “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无衣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你在栖凤山外围徘徊，我见着你第一面便觉得熟悉，第二面便猜想是你，今天你进了山，我见着你就更加确信了。” 龙宿挑眉：“所以你是故意的！” 无衣点头：“方才故意不认你，一来是想逗逗你，二来也是惩罚你先前让我寻了六七百年，到了栖凤山又在外面犹豫。龙宿，你看我平时始终笑呵呵的，可我也是会生气的。之前不与你计较你和叶知秋合伙算计我的事，是因为那一世我也害得你很苦，之后不计较你让我寻了那么久，大抵也是因为我之前对你的愧疚，又或者下意识地将你当成了晚辈纵容，毕竟……”无衣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对你最深的印象还是在方龙修那一世。” 龙宿很无语，她可不想无衣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认为她是男子的那一世，更不想无衣一直将她当成晚辈。 龙宿挑眉：“所以在发现我其实是你的前辈后你就有点不乐意了？” 第496章 庆幸 “也不是不乐意，我对你没那么小气。”无衣笑了笑，“但是你知道的，作为晚辈有撒娇和任性胡闹的权利。当然，这需要前辈们的纵容。”无衣笑眯眯地看着龙宿，“现在轮到你纵容我了。” 龙宿：“……”她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前辈。 无衣忍不住笑：“好了，不喊你前辈，喊夫人。” “这还差不多。”龙宿没有再计较无衣故意不认她的事，搂着无衣的腰道，“既然相认那就跟我回去呗。” “不行。”无衣摇头。 “不行？”龙宿语气不善，“不愿意？” 无衣一本正经：“上次是你娶我，这次换我娶你。” 龙宿答应得爽快：“没问题。”反正我一直镇守大荒，到最后你还是要随我去军营。 “但是现在还是不行。”无衣补充道。 还不行！龙宿凑过去就朝无衣的下巴咬了一口。 “哎，你先听我解释。”无衣摸着下巴安抚龙宿，“刚才主子说得对，我的亲事必须由另外一个主子参与做主，但是她还未回来。” “白衣前辈么？”龙宿沉默了几秒，问，“她回来就可以了？” 无衣点头：“如果不出意外。” 当然，意外还是发生了，白衣上神是安全回来了，只是不等谈起此事，现任魔君任轻尘带着魔界大军围住了栖凤山。 龙宿站在无衣身边，见到那传闻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位上神持着兵器对峙。来之前，她多少了解一点任轻尘，也就是原本华莲上神的事情。 这个男子是极度自私的，但也是极其勇敢的，是一个为了爱什么都敢做的人。只能叹，他原本太过干净，纯白的世界第一笔涂抹上的颜色便是什么颜色，白衣上神是他记住的第一抹色彩，于是他的整个世界便只属于白衣上神，是一个纯粹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存在。而无衣说，他的主子白衣上神原是断了情根的，任轻尘如何执着才能让断了情根的上神爱上他呢。 龙宿看了一眼无衣，发现对方正担心地看着他的主子。 幸好，她不是白衣，而无衣也不是任轻尘，他们在一起不必苦苦相求，不必大动干戈，不用一个求不得，一个冷眼旁观。 龙宿伸出手握住无衣的手，无衣的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怎么了？” “别担心。”龙宿握紧无衣的手。 无衣看着战场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幸好我们不是这样的。” 看来他们心有灵犀。龙宿笑了笑点头，没有告诉无衣她身为方龙修时是那么的渴望他，然而碍于彼此的身份却只能容忍，那也是一种求不得。不过幸好，如今他们是幸福的。 两位上神一直在打，风起云涌间战场瞬变，龙宿实在没想到白衣上神能在不惜冒险将伏魔阵改成诛仙阵救下任轻尘后又能狠下心亲手将长剑刺入任轻尘的心脏。 龙宿察觉与她相握的手猛地一抖，她偏头看向无衣却被无衣抱了一个满怀。 “龙宿。”无衣的声音很是压抑，“任轻尘太可怜了，我如今倒是希望主子能放下一切跟他离开，去魔界，去人界……去哪里都好，别总让他一个人一直等着。” 龙宿想了想道：“可是白衣前辈还有整个栖凤山，还有你们。”她顿了顿，“不过，依我所见，前辈倒不是如你们所说的那般无情，从她方才救任轻尘就可以看出。” 龙宿看着战场。只是，他们互相刺中彼此，是想斩断过去还是想共赴黄泉呢？ 两个猜想都错了，事情转变太快，谁也不曾想任轻尘闹了这一出从头到尾只是为了救治出了事快要消失的白衣上神。 龙宿想到自己原先对任轻尘第一看法。果然，这是一个纯粹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人。他牺牲自己，背负魔头的名声，担下开启神魔大战的罪孽，只是为了救人。庆幸的是，不顾一切的他终究得到了他想要的——他要死了，临死前终于听到白衣前辈亲口承认她是爱他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值，然而龙宿想，或许这才是任轻尘最想要的，而作为回报，白衣上神竟是想自我毁灭跟着一起去。 上神自我毁灭，所需的灵气能量极其庞大，在四周的灵气极速掠过身边朝一个地方汇集时龙宿立即设下结界将身边的人护住，将无衣紧紧拉住。 “别过去！”龙宿拉着无衣沉声道。 在想要自我毁灭的上神面前，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微小。上神的修为，上古的血脉，光是这两种便已经是力量的象征。当然，就冲这两种因素，那些大人物想来也会插手，若是他们也管不住，那白衣前辈就没人能救了。 龙宿以为无衣能懂，没想到他还是挣脱了她的手。 “你给本将军……” 龙宿正要发脾气，却见无衣将一旁的有衣也拉到了身边，并且不顾有衣的挣扎紧紧抓着他就是不放手。 有衣的脸色看起来难看到了极点，龙宿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仪的有衣。 “无衣，师父她……”战场上的白衣上神似乎要聚集足够涅槃的灵气，而有衣的脸色惨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 “我知道，但是我们帮不上忙！你别做傻事！”无衣紧紧按着有衣的肩膀，随即像是生怕自己抓不住有衣一般看向龙宿，“龙宿，帮我看紧他，不准他做傻事！” 无衣的语气无比认真，龙宿点了点头。 现场的情况让人无比揪心，栖凤山附近这片天地的灵气剧烈翻腾着涌向作为中心点的白衣前辈，似乎下一秒白衣前辈就会因为失控的灵气而涅槃失败消亡，更为糟糕的事实是白衣前辈并未控制，她聚集了灵气涅槃后任由灵气暴动。 万幸的是事情并未朝着最为糟糕的方向发展，最终有高人出手阻止了这场祸乱，过程中龙宿看到了不少只听见传闻而从未见过的高人。 比如传闻中白衣上神的神秘师父，如来唯一的记名弟子红尘大师，北荒那位擅长阵法的苍离帝君，离恨天最高天的尊上——虽然只看到一抹蓝色身影。 当然，最让龙宿在意的是战场外围始终袖手旁观的一位白衣人。龙宿看着他，像是看见了当初的凌千逸，忽地就想起了一直藏在心里从不曾忘却的一件大事——她曾经拥有过一个孩子。 第497章 我们的孩子 “孩子？”刚经历一场惊吓的无衣完全不明白龙宿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龙宿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白衣人点头：“对，我们的孩子。”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无衣心不在焉，他担忧地看着战场上随时有可能会倒下的主子。 主子的师父已经宣布无能为力，若是连红尘大师也宣布没法救下任轻尘，无衣担心主子绝望下会再度想不开。 不过幸好，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只是这生机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那飘渺的奇迹。看着主子陪着红尘大师在莲塘里布置下救人的阵法，无衣终于松了口气。 “有衣，他们这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吧。”无衣忍不住感慨。 有衣点头：“是，现在换师父等他了。” 无衣叹气：“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呵，谁知道呢。一千年，两千年……恐怕是要将任轻尘曾经等待的时间全数还回去。”有衣扔下一句话，不再看那些高人前辈们是怎么救人的，转身回了竹屋。 糟糕，他在谁面前感慨不好偏生要在有衣面前感慨！无衣有些懊恼，随即想起了什么立即四处张望。 哎，龙宿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栖凤山如今到处都是人，无衣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龙宿。 不在，她会去哪？ 不对，应该是她怎么就不见了，方才还在身边的，刚才他们还说话来着……想起他们谈话的内容，无衣皱起了眉头。 龙宿不会是因为他方才那句以后再说生气了吧？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不免有些无理取闹，那个时候，他哪有心情与她谈论孩子的事情。再者，因为方龙修那一世的孩子，无衣心底里其实一直在避免谈论这件事。 不过，他的确答应了身为女王时的龙宿要孩子，或者他应该忘掉那个不幸的孩子，重新与龙宿再要一个。 龙宿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无衣猜想大概是自己当时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激怒了她。 “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无衣后悔不已。龙宿站在他身边，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好吧，是他的错，是他忽略了！ 山上有大主子，有金裔大太子……那么多人关心着主子，这个时候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无衣决定去找龙宿。 不过，要去哪里找呢？她会不会已经回大荒战场了？如果没回战场会不会回家了？回家，她会回哪个家，她是四海龙宿，不属于任何一海又属于任何一宫，如果要去找，他先从哪里找起？ “要不从最近的东海开始找吧，这个时候东海龙王应该在龙宫吧。”无衣下了栖凤山，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自言自语。 “你在那里做什么？” 无衣还未下水，避水咒念到一半就见水中一条赤龙翻腾而上，最后化成人形站在他的面前。 还未下水就被淋了一身，不过无衣也顾不得这些，喜出望外地将龙宿抱住：“原来你没走啊。” 龙宿翻了个白眼：“还不错，知道我生气了。” 无衣笑道：“生气没关系，不走就好。” “我是准备走来着。”龙宿推开无衣瞪他，“但是我怕某个人都不知道我在气什么，于是转念一想又回来了。” 无衣积极承认错误：“我不该忽视你。”顿了顿，“但是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看，当时的情况那么糟糕。”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在气什么。”龙宿冷笑道。 龙宿这么说，无衣是真的不解了：“那你在气什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你……刚才去哪啦？不会真回东海龙宫了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么多人关心白衣前辈，缺我一个完全没有影响。”龙宿想起自己的孩子，冷冷地说着气话，“但是我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他只有我这个做娘亲的关心他的死活！” 无衣一头雾水：“什么孩子？”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他们有了孩子一样？ 龙宿咬着嘴唇：“我和你的，我们的孩子！” 无衣眨了眨眼，低头去看龙宿的肚子：“你……有了？唉，我们什么时候……”难道龙宿体质特殊，亲吻也会怀上……倒也不是没可能啊，四海八荒早些年就有这样的先例……不过，没听说龙族也是这样的体质啊。 龙宿：“……” “真的有了？这么快，让我摸摸。”无衣说着伸手去摸龙宿的肚子。 这家伙！龙宿这下是气也气不起来了，她拍开无衣的手，抱住无衣道：“先生，是那个孩子，我与先生的第一个孩子。” 龙宿喊的是先生，提醒着那个时候是方龙修的那个时候，提醒着无衣那个孩子就是无衣一直惦记着的那个孩子。 “你，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还活着？”无衣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龙宿点头：“我方才刚确认，他还活着。” 无衣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他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梦是真的，于是提出疑问：“怎么会，那个时候……”有衣说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没了，而且这么多年了……无衣按了按眉头，又不想否认这个美梦，只再次确认道，“你没骗我？当真？” “没骗你。”龙宿欣慰道，“当初方龙修临死前将那孩子的一线生机交到了凌千逸手中。” 无衣：“凌千逸？”当年那个陈国质子？ “他不是寻常人，我在战场外围看到他追出来问他是不是凌千逸时他没有否认。”龙宿抬头亲了亲无衣的嘴角，“虽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告诉我那孩子没有死。” 无衣着急道：“那我们——” “你别急。”龙宿笑了笑，“孩子是平安的我就放心了，我方才也想跟着那人去找孩子，不过他一挥手便将我打回原形落入水中，看来是某位大神通的前辈，只是他既然愿意救孩子想来也不会伤害他。” “打回原形？”无衣惊愕后连忙打量龙宿，“你没事吧？！” “无碍，他没想伤我。”龙宿抓着无衣的湿发笑了笑，“那孩子我们迟早是会找回来的，目前最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跟我走？” 第498章 你先救谁 “走？去大荒战场？”无衣愣了愣，随即很快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再次惹怒龙宿。 龙宿很快从无衣的表情中看出他的答案，冷哼一声甩手就要走。 “龙宿！”无衣死皮赖脸抱住龙宿不放手。 “什么时候跟我走？”龙宿咬牙切齿道，“难不成你要陪你主子等待奇迹发生，什么时候任轻尘活了你就什么时候跟我走？！” “我也不知道。”无衣放软声音在龙宿耳边道，“可至少不是现在。”而且这段时间有衣也需要人看着。 龙宿不说话。 “龙宿，你最好了，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无衣很是抱歉地看着龙宿。 龙宿觉得头疼，她身为大将军，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无衣。这家伙，明明更看重栖凤山！ “无衣，我和你主子，你选谁？”龙宿语气郑重。一想到以后长久的分离，原谅她现在实在是心境难平。 “啊？这个怎么选？”无衣吃惊。 龙宿打了个比方：“倘若我和你的主子同时跳进大海，你先救谁？” “哈？”从来没被问过这类问题的无衣表示很不解。龙宿和主子谁都不用他救吧，难不成龙宿指的是她们两个同时失去修为的前提下？ 龙宿催促：“快回答！” “当然是救主子！”无衣信心满满地回答。龙宿是龙，主子是凤凰，当然要救不会水性的主子啊。 龙宿的脸顿时一沉，转身就跳进水里：“你还是去找你的主子吧！” 无衣傻眼。 海边一只螃蟹化为人形，忍不住摇头道：“无衣啊，你是不是傻，听说女人要是问这种问题，你不说先救她那至少也要补充一句你会陪她一起跳一起死啊。” 无衣：“可是……”可是龙宿这种性子也会计较？ 螃蟹：“还傻站着，还不快去追！” “哦！好！”无衣连连点头，连避水咒都不念了，直接跳下了海。 今天大风，海水汹涌，无衣表示他一介浮萍习惯了平静的莲池水，实在有些不适应这一个接一个打来的海浪。 呛了好几口水，无衣只好停下来施了一个避水咒。然而下一刻，一个海浪便将他施的咒术给打了个粉碎。 无衣：“……”太弱了，他应该好好修炼的！ 人没追到，这样下去没准他会成为第一个被水淹死的神仙。无衣正无奈地感慨着，一条巨龙搅动地海水翻出更大的波浪。 是龙宿！无衣正要喊，刚一开口就被迎面冲来的海浪狠狠拍到了一旁。 咳咳！无衣捂住嘴巴，避免又被海水呛住。 巨龙一声呼啸，冲过来在无衣身边徘徊。 “龙宿！”无衣立即张嘴喊了一声，随即又被呛了一下，但是他不管不顾往前游，试图去触碰身前的巨龙。 巨龙往后退了退，无衣一愣后冲过去双手抱住龙身。 “你看我都跳下来了，你消消气呗。”无衣抱着巨龙的脖子，亲昵地将脑袋靠过去。 巨龙龙尾一摆，将无衣拍落水，又一甩，将无衣用龙尾勾着一圈圈缠住。 “……”无衣哭笑不得，摸着巨龙的龙鳞一直在笑。 巨龙冷哼一声，勾着无衣游进了龙宫。他们在一座水晶宫前落地，无衣还未站稳，便见得龙宿变回了人形模样，那模样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不过看得无衣同样心痒。 第499章 别说假话 “参见长公主！”大殿里两名侍女立即迎了上来。 “出去，本公主不发话不准进来。” 龙宿一挥袖，已然是一身女装。那女装很是好看，散发着水蓝色的光芒，看上去轻盈无比，衬得此时的龙宿无比柔和娇丽。 无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比那仙女织出的云锦还要柔软舒适。龙宿她似乎是第一次穿这么女性的衣服。 “遵命。”那两侍女走前偷偷打量了几眼无衣。 “跟我进来。”龙宿冷哼一声进了房间。 无衣摸了摸鼻子。说实话，他现在都不知道龙宿在想什么，难不成书上那句女人心似海深同样适用于龙宿身上？ 这方面要不要有空请教请教自称人见人爱的金裔大太子呢？额，算了，他要是懂，怎么会几万年也搞不定主子，最后还被任轻尘后来者居上。 “你在想什么？” “啊，在想你在想什么。”龙宿突然发问，无衣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立即尴尬了。 龙宿瞅着他似笑非笑。 无衣看着这比后宫那些妃嫔还要华丽柔情的房间，转移话题：“这是你的房间？真漂亮。” 龙宿：“龙王坚持要布置成这样。” 无衣：“你喜欢这种风格？”在他的潜意识里龙宿的房间应当和他们在栖凤山的房间别无二致，属于那种简洁的雅致风格。 “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喜欢。”龙宿凑到无衣面前，眯着眼危险地看着他，“你还当我是方龙修，一个男子？” 无衣连忙摇头。虽然他私心里觉得方龙修更为亲近，毕竟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过龙宿不喜欢，这点他很清楚。 “别说假话。”龙宿冷哼道，“你这个人心里想什么脸上真是一览无余。” 无衣：“……” 龙宿将束发的簪子取下，一头长发直坠脚踝，缠着那白中泛着蓝光的衣服，格外的好看以及诱惑，禁欲的诱惑。 无衣凑过去抱住龙宿，低声道：“如此，那岂不是只用看着我，你便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龙宿的眼中带着笑意，仰头看无衣。 无衣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吻了一会怎么也觉得不够，干脆一把抱起龙宿绕过珊瑚屏风到了那张贝壳大床上。 龙宿倚着枕头，看着无衣，眼波流转：“现在就想要？” 无衣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了就去抱龙宿：“我们来生孩子，多生几个，到时候陪着一起玩肯定不会无聊。” 龙宿抬脚去踢无衣被无衣抓住，她瞪着他。 无衣笑：“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变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禽兽。”他低头去亲吻龙宿的眼睛，“龙宿，我很庆幸遇到了你，我爱你。”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龙宿红了脸，脑袋一热，又因为是在海里，一时没控制住便冒出了龙角。 无衣很是新奇地伸手去摸，龙宿来不及阻止，被无衣一碰后眼角泛着水光忍不住一声呻/吟。无衣愣了愣，怀心思地又想去摸。 龙宿眼睛一瞪，捂着脑袋将龙角收回。 “……”无衣眨着眼，笑着诱哄道，“乖，让我再看看。” “看什么看！”龙宿翻身而起坐在无衣的腰上，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退下去，“敢笑本将军，信不信本将军今天让你下不了床。” 无衣往后一趟，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乐意之至。” 第500章 还没吃饱 “龙宿，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无衣拨开龙宿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一点点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脸讨好的模样。 龙宿的脸色潮红，费力抬起手推开无衣的脸，咬着唇角一脸不忿：“不要！” “龙宿，我还不累。”无衣凑过去撩拨她。 若不是现在全身酥软，龙宿真想一脚踢开身上的人，她将脸往边上一摆：“你不累，本将军累了！你让开，别碰我！” 无衣不听，抱着龙宿不撒手：“不，你之前明明说要让我下不了床的。” “……”龙宿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你记错了。” “我没记错。”无衣将人搂紧怀里，笑眯眯道，“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可言而无信。” 龙宿：“……” 无衣轻咬着龙宿的耳朵：“你累了，换我来好不好？” “……”龙宿预想了一番自己事后的惨状，后怕地咽了口唾沫，咬咬牙威胁道，“其实让你下不了床本将军有很多种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无衣一怔，缠上龙宿：“你舍不得的，所以还是沿用你之前所说的法子吧。”知道龙宿对他心软，无衣一边继续撩拨怀里的人，一边放软声音求道，“龙宿，我还没吃饱，我们继续好不好？” 龙宿想起自己身为方龙修时对无衣的渴望，那是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攥在手心里的渴求，如今这个人就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对她同样也充满了渴求，她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一时心软了凑过去吻他：“先生，你永远都是龙宿的，永远。”再也不会担心你会离开，再也不会像当初的方龙修，当初的女王龙宿一样对你的存在束手无策。 正亲吻着龙宿的无衣听到龙宿对他的称呼，想起那时让他即便认为对方是男子也无可奈何喜欢上的人，目光微微一变，狠狠咬了龙宿一口。 龙宿一声惊呼正要说话却被无衣以唇封口。 激烈的吻，愈加缠绵，让气氛再度升温。龙宿知道，自己一会肯定是下不了床的。 “龙宿，龙宿……” 无衣亲吻着她，呢喃的声音喊的似乎是龙宿，又似乎是龙修，如一声声叹息，带着粘稠的爱意。 然而，不论他喊的是谁，都是她，这让龙宿情动不已。她舒张着身体，接纳无衣的全部，在无衣一次次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他们这次有些疯狂，腻在水晶宫里一直等到水晶宫外的海水变成一片浓黑。 无衣披着衣服下床打开夜明珠的盒子，让房间亮如白昼，又倒了杯水回到床边，拍了拍昏昏沉沉中的龙宿：“龙宿，先喝点水再睡。” 龙宿眨了眨眼，完全不想动弹。 无衣将水含在水里，俯身渡给她。喂完水，无衣忍不住咬了咬龙宿的唇。龙宿立即睁开了眼警惕地瞪着无衣。 “……”无衣一脸无辜，“我保证现在不会乱来。” 龙宿冷哼一声闭上眼继续睡。 无衣在一旁坐了一会，见龙宿睡得沉，便整理了衣服出了房间准备逛一逛龙宿住的水晶宫。然而，不过走了一步，经过客厅时便被人叫住。 侍女客客气气道：“无衣公子，龙王有请。” 第501章 是晚辈的错 龙王有请？一出门便被拦住，无衣一愣，心想难不成东海龙王一直都在等着他出来？什么时候等的，是中途还是他们一回龙宫就等着了？ 额，非常尴尬，最好还是不细想这个问题了。 来到龙宫大殿，无衣更加尴尬了。话说龙王有请，为什么不是龙海龙王，而是东南西北四大龙王以及好几位龙族前辈。 无衣表示尴尬之余压力很大，他拂了拂衣服行礼：“晚辈栖凤山无衣小仙，见过各位前辈。” 东海龙王是他们栖凤山的近邻，平时与无衣较为相熟，此时意味深长地看着无衣说了一句：“你真是让我们等了好久，这些长辈从各方赶来，这茶都喝了一杯又一杯了。” “……”无衣低下头，“不知各位前辈在此等候，是晚辈的过错。” 南海龙王接道：“龙宿那孩子许久不回家，无意得知她回到东海，我们当然要赶来啦。” 西海龙王点头补充：“听说她不仅回来了，还带了男人进了水晶宫，我们当然好奇，不曾想会是你。” 北海龙王一本正经：“真是青年俊杰，只是虽然年轻，也不能这般折腾。” 无衣本就尴尬，听他们一句接一句就更加尴尬了，又想到自己的名声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大抵都是些贪玩不务正业，不认真修炼的名声，心底就越加不好意思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好歹是栖凤山的人，不然似他这等修为，真真是个无名小卒，连正经灵君都算不上，这些人恐怕是绝对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了。 这些龙族前辈都是龙宿的长辈，他要娶龙宿，这些人定当是拿看女婿的眼光打量他的，他与龙宿的差距他心知肚明，也知晓这些前辈与天帝都是希望龙宿能找一个有助她修行，配得上她的血脉的人成为她的修行伴侣。 无衣想，幸亏他是个乐观且并不把修为当回事的人，不然在这些龙族前辈面前定当抬不起头。他现在也不大好意思仰起头，当然，这只是因为他刚做了些坏事让这些前辈久等，而这些前辈心知肚明他们为什么会久等而已。 面对几位前辈的话，无衣只能一脸虚心接受地点了点头：“嗯，是晚辈的错。” 有人一声咳嗽，问：“你们净说些废话……无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龙宿进门啊？” 无衣正在想龙宿醒来没看见他会不会生气，一晃神的功夫听见问话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问话的老前辈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龙宿都一门心思地跟着你了，你还没打算娶她？！” “晚辈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无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听龙族前辈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他，顿时眉开眼笑道，“晚辈也在考虑这件事，这是一件大事，需要好好筹划。” 问话的那位前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西海龙王看向龙海龙王：“大哥，既然他已经答应了，那我们这边是不是可以着手准备了？” 北海龙王点头：“小弟要赶紧回去和夫人商量商量请柬的事情。” 东海龙王：“许多事是要提前准备，但是栖凤山那边……现在好像不合适……这双方长辈总要见一见，你们谁要上栖凤山与栖梧上神谈一谈？” 南海龙王：“这……还是大哥去吧。” 西海龙王：“麻烦大哥做个代表了。” 北海龙王：“是啊，大哥与上神比较熟。” 东海龙王：“……”这都是推着我去找骂么。 第502章 自己做主 鉴于神魔大战刚刚落下帷幕，而白衣上神现在明显一门心思都在复活那原本的华莲上神身上，这个时候的栖凤山气氛不好，找上去谈亲事似乎不是很好。 当然，几位龙王也不是不了解，但是龙族有几位老顽固的大前辈不乐意，认为家里的宝贝都被人哄走了，这亲事就一定要赶紧办妥，并认为栖凤山那两位上神并不是不通情理的，总不能那人没救活，这亲事就一直耽搁着吧！要知晓就算亲事定下来，提前准备的工作也是要许久的，他们的宝贝的亲事绝对要风风光光，邀请四海八荒所有有头有脸的神仙光这一项便是极其花时间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需要细心操办的事情需要时间准备。 “要不，我们请族里几位老祖宗出面？” “他们愿意出海？” “听说栖凤山两位上神其实脾气都很好，大哥又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去谈谈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吧，大哥？” “我去……试试？” “先问问，你们觉得哪个日子比较好？” “迎亲那天栖凤山去哪里接人？” “当然是东海。” “不行，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你们东海给占了！” …… 听几位前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此事，无衣不插话，一脸谦虚地站在一旁耐心听着。唉，龙宿有这么多长辈照看着关心着应当是一件好事，但是同样的恐怕有些烦，人多了，一人说一句都是一大箩筐，难怪龙宿当初要跑出来闯荡。 “谈论我的亲事不用叫我？” 大殿里正谈论得热闹，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无衣一偏头就见龙宿披散着长发，抱着手臂靠在门前。 无衣：“龙宿，你怎么来了？” “听他们啰嗦有一会了。”龙宿抬脚跨过门槛进来，走到无衣面前，不满地看着他，“不过睡了一会，醒来就不见人影。” 无衣低笑：“以为你需要好好睡一会，倒是不曾想这么快就醒了。”顿了顿，“体力已经恢复了吗？” “……”龙宿嘴角一僵，瞪了眼无衣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又冲无衣道，“站着做什么，在我身边坐下。” 无衣朝在场的前辈行了一礼，笑着在龙宿坐下后握住了龙宿的手。 “你们谈论好了吗？”龙宿朝几位长辈看去。 几位长辈在方才的沉默后急忙开口。 “龙宿，你听我说啊，东海离栖凤山近，出阁那天就在东海吧！” “选南海，南海的风景最好！” …… 叽叽咋咋各有各的理由，龙宿按了按眉头：“停下！” 长辈们同时闭嘴，但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龙宿。 龙宿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最后道：“你们自小便喜欢为我安排，这次我自己做主。”龙宿顿了顿，“这样吧，迎亲那天在东海。” 东海龙王笑开了花，另几位龙王立即垮下了脸，一脸可怜地模样看着龙宿。 “……”龙宿，“回门那天去南海。” 南海龙王满足了。 龙宿：“以后有了孩子，满月宴席在西海。” 西海龙王满足了。 北海龙王眼巴巴地看着龙宿。 龙宿一时想不起来其他的，一挥手：“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北海龙王：“……” 其他海域长辈：“……” 第503章 离别 讨论了一会亲事细节和要求后，龙宿打着哈欠站起身：“无衣，我们回去了。” 东海龙王：“龙宿，日子还没定下来呢。” 北海龙王：“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没定呢。” “你们都已经确定下这么多事情了。”龙宿顿了顿，笑着看向无衣，“这日子就由无衣定吧，我是他的夫人，他说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 无衣：“哈？” 几位龙族长辈全数看向无衣。 无衣看向龙宿，龙宿看向龙族长辈：“你们大可先准备其他事。” 龙族的长辈们依旧看着无衣。 无衣：“……” “走吧，我们回房讨论。”龙宿拉着无衣走。 “各位前辈，晚辈告辞。”无衣连忙行了一礼跟着龙宿离开。 “龙宿，你是怎么想的？”路上，无衣忍不住问。 “重点是你是怎么想的。”龙宿停下脚步看无衣，笑道，“你不是说这个时候不合适吗，那我就依着你，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了再娶我，反正你也不会跑。” “龙宿。”无衣忍不住抱住她，“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主子谈的。” “那就好……”龙宿顿了顿，手指一弹，换掉了那一身舒适的女装穿回了铠甲，“对了，我现在要回军营了，你要送送我吗？” 无衣惊讶：“现在？” 龙宿点头：“身为大将军，职责所在，不能离开久了。” 无衣：“可是——” “没有可是。”龙宿咬着无衣的唇角，“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你没事也可以去军营找我。当然，去了就要有被我关在军营不放你回来的准备。” 无衣有些沮丧：“那好吧。” 龙宿：“……”这家伙竟然不知道挽留。 无衣：“那我送送你吧。” 龙宿有些心塞，一转身变回原形卷着无衣离开了东海，将无衣往岸上一扔，龙宿一个跟头冲进云霄离开。 看着巨龙离开，而无衣并没有意识到龙宿生气了。许多年后无衣和龙宿意外谈起此事，一脸惊讶与复杂。 哎，生气？明明是你自己说要走。 你可以挽留！ 你说没有可是？ 哼！ 无衣一脸莫名。果然，女人真难懂，龙宿也不例外。 当然，此时的无衣并不知晓，于是他目送龙宿离开后只是有些离别伤感地回到了山上，老实修行的同时数着龙宿离开了多久，期待着龙宿回来看他的日子。 山上不知岁月，一晃数年。 竹屋的门打开，无衣从书卷中抬头，见着是有衣，便道：“你怎么出关了？” “约摸着应该去老君那里为师父取些灵药回来。”有衣在无衣身边坐下，“真是稀奇，竟然主动看起书来，难的是最近修炼也很努力。” “多长点见识总是好的，至于修炼……”无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龙宿这么厉害，我不能帮她总不能拖她后腿。”顿了顿又期待道，“主子说我悟性高，没准努力修炼以后也能保护龙宿呢。” 有衣点了点头：“嗯，是这个道理。”他倒了杯茶，又笑着问，“不过，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她回来？大家都知道龙族那边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只等你定下日子了。” 第504章 谁说我们闹翻了 “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什么叫大家都知道！？”无衣又惊讶又无奈。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啊！ 有衣喝着茶悠悠道：“我去老君那里取药，一路听到不少议论，甚至有些相熟的仙君向我打听你这到底是几个意思，眼瞧着龙族那边什么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两个当事人却完全没有那个打算，并且一个在栖凤山，一个在大荒战场，异地不见，莫不是两个人闹翻了？” 无衣：“……”神仙们也太八卦了吧！ 有衣又道：“你这边晾着不管，不知有多少思慕龙宿的仙君等着你们闹翻呢。” “谁说我们闹翻了！”无衣气鼓鼓道。 有衣点头，喝完茶站起身：“没有就好，只是你们许久不见，你不去看看她？” 无衣：“可是栖凤山……” “栖凤山什么事都没有。”有衣打开门出去。 好吧，栖凤山如今是很平静，但是主子除了沉睡就是涅槃，这种隐藏的危险很教人担心啊。无衣翻了翻书卷，发现自己忽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啊，好想龙宿啊。有衣不提还好，一提就特别想念龙宿，一时间恨不得真的跑去大荒找她。要不，去找她吧？ 不，不，还是好好冷静一下，这还没分别多久呢就没头没脑地跑去找人，这会让龙宿笑话的。反正看不进书，无衣离开竹屋准备去后山的花园散散心，顺便好好想想怎么和主子提这件事情。毕竟龙族那边已经准备完全，他这边放着不管也是不对。 有衣说栖凤山什么事也没有，而任轻尘复活的日子遥遥无期看不到希望，他和龙宿的婚事这么耽搁着也不是事。 无衣躺在花丛里看着蓝天白云，心想要不一会就去找大主子谈谈这件事情吧。 成亲啊。无衣想着便笑了起来。他和龙宿又要成亲了，上次龙宿娶他，这次换他娶龙宿，成亲之后他们会住在一起，互相陪伴。 一定很美好。 无衣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里看流云飘渺，恍惚间似乎看到云间龙影一闪而过。 龙宿？ 无衣摇头。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军营。 “我想你啦。”突然间很想很想，要是你现在就在身边就好。 有什么遮住脑袋上空，投下一片阴影的同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在想谁？” “龙宿！”无衣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哼，是我。”龙宿弯腰，食指勾起无衣的下巴，“说，在想谁？” 无衣毫不矫情，伸手就将龙宿拉进怀里：“想你，当然是想你！” “想我不去找我？！”龙宿摆着脸。 无衣：“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龙宿挑眉：“冒着被本将军扣在军营不放的风险？” “能天天见到你就行。”无衣将龙宿压在花丛里，下了决心道，“龙宿，我们一起去见主子吧。” “谈成亲的事？”龙宿顿了顿，笑道，“其实我来之前也想好了，成亲的事不急，还是等白衣前辈醒来，以免你以后心有遗憾。” 无衣：“可是我想把你娶回栖凤山。” “在此之前我可以住在栖凤山。”龙宿笑眯眯地看着无衣，“有客房吗？” “有！但是大荒那边……”无衣又是高兴又是顾忌。 第505章 我不同意 “有可靠的人帮忙看着呢，和平时期我偶尔回去看看就行了。”龙宿勾着无衣的脖子仰起头去亲他，“只是，如今我住在栖凤山，以后等白衣前辈没事了，你要随我住在军营。” “当然可以。”无衣拉着龙宿站起身，“我这就带你去见大主子。” “等等。”龙宿抓着无衣不起。 无衣不解：“还等什么？” 龙宿勾着无衣在身边躺下：“一起看看流云吧，和你刚才那样。” 无衣从花丛中支起脑袋：“你看流云，我看你。” 龙宿笑，无衣忍了一下没忍住，低下头就去吻她。 清风流云，花香醉人，龙宿和无衣在花丛里厮混了一会便回到了竹屋前，他们找到了坐在莲塘边煮茶焚香的大主子凤梧并说明他们的意思。 “成亲？定日子？” 无衣点头。 凤梧：“我不同意。” 大主子竟然不同意，这让无衣很是意外。凭着他对大主子的了解，应该绝对会同意的啊。他之前不提，不是怕主子不同意，而是自己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提。 凤梧倒着茶：“你的生命不是我给你的，想要成亲还是等白衣从修炼中清醒过来时再说吧。” 无衣看了眼坐在青石上闭着眼修炼的主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倒是龙宿开了口：“也好，晚辈也正有此意。” 既然都这么说了，龙宿也能理解，无衣便放心下来，只小心翼翼又不好意思地问道：“主子，龙宿可以一直在栖凤山上住下来吗？” 凤梧笑：“只要龙宿愿意，我当然没意见。” 龙宿：“多谢前辈成全。” 于是接下来龙宿便在栖凤山安心住了下来，她偶尔会回军营待一段时间，但大部分时间则是留在栖凤山陪无衣。 或是他们在一起太腻歪，而龙宿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也是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这样成天恩恩爱爱的他们许是和如今的栖凤山气场不搭，于是之前说随意的大主子在六百年后终于忍无可忍将无衣叫到了跟前。 “无衣啊，龙宿这样两头跑也不是个事啊。”凤梧感叹道。 龙宿微笑着不说话，无衣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笑道：“没事，她来回的速度很快。” 凤梧继续道：“要不你们回龙宫住吧，龙族那边自从知道龙宿在这里常住后觉得于理不合，另一方面也省去他们老想往山上跑的念头。” 可是他们从来没能上来啊。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衣约摸是猜出了主子的念头，他有些不愿意，有些舍不得：“主子，我们住在栖凤山挺好的。” 凤梧毫不客气：“我想清静点，你还是和龙宿回大荒吧，白衣醒了我会让有衣通知你的。” “既然前辈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按着前辈的意思来吧。”龙宿推了推无衣，“你去收拾，我与前辈说几句话，对了……帮我把床头那两本书带上。” “哦。”无衣还沉浸在主子突然赶他们走的不理解中，听了龙宿的话心不在焉地真去收拾了。 无衣进了房间，凤梧喝着茶笑着看向龙宿：“你满意了？” 第506章 回大荒 “你满意了？” 凤梧此言突兀，不过龙宿很是轻易地听懂了，她欠身行礼：“多谢前辈成全。” 凤梧笑了笑，将茶杯里残留的茶水泼在了身旁一棵仙草上，笑道：“多谢什么，我也是成全我自己，想我凤梧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孤身一人，你们两个每天在我跟前晃悠，对我实在是一种刺激。” 龙宿也不知道前辈这话是真是假，只陪着笑道：“前辈说笑了，四海八荒不知有多少仙子思慕着前辈呢，前辈这是一心修炼，心中没有多余的杂念，不想理会她们罢了。” 凤梧道：“也有许多人思慕着你，但你只选择了无衣，从未将其他人放在心上。” 话是这个理，但是龙宿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你带无衣走吧，想来如今他不会因为离开而心怀愧疚了。”凤梧站起身，焰色红袍掠过，一眨眼人已经到了栖凤山最高大的那棵梧桐树上。 无衣正好从房间里出来，仰着头看向远处的树梢：“主子又去睡觉了？” 龙宿回道：“应该是吧。” 无衣：“都不道个别啊。” “道什么别，离别才需要道别，你不过是出门小住一段时间。”龙宿拉着无衣就走，“走，跟我回军营住。” 无衣：“我跟有衣……” “不用不用，他现在闭关呢，我之前已经跟他提过了。”龙宿拉着无衣就走。 “提过了？” 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无衣正要细思，龙宿变回原形载着无衣就冲向了云霄。 风打在脸上，云朵在身边后退，无衣现在什么都没多想，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龙宿身上。 “龙宿，你变回来吧。”无衣摸着龙脖子上的鳞片，道，“我现在特别想牵你的手。” “忍着，到了军营再说。”巨龙龙尾一摆，飞腾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现在就想牵。”无衣去摸龙的脑袋，“乖，现在就变回来。” 巨龙的尾巴甩了甩，晃着脑袋就是没变。 无衣眼珠一转，伸手去摸龙角。 “混蛋，把手挪开。” “不，除非你变回来。”无衣说着又摸了摸。 巨龙身形一晃，在云层中迅速变回人身。无衣目的得逞，立即一把抱住龙宿。 龙宿瞪无衣：“胆肥了是吧！” 无衣笑：“那也是你惯的。” 龙宿不置可否，握住无衣的手道：“走，我带你回我的地盘。” “听夫人的。”无衣的手指紧紧扣住龙宿的手指。 他们没有再赶路，边走边看路上的风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到达大荒。初次进入妖界与神界相邻的大荒战场，无衣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龙宿，我好像来过这里。”无衣站在云层之上，看着脚下绵延不断的群山，越看越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这种鬼地方你怎么会来。”眼见着再过几个山头就到达军营了，龙宿将无衣一拍，“给你提个醒啊，那些人没皮没脸的，一会别被他们吓着。” “放心，我脸皮厚着呢。” 龙宿：“……”这值得骄傲？ “龙宿，我如果来过这里……”无衣开着玩笑道，“那一定是为了提前遇见你。” 龙宿偏头亲了一下无衣：“这话中听。”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来过呢？算了，曾经来没来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就在一起，并且不会分离。无衣收回了目光，握着龙宿的手，与龙宿并肩在军营里落地。 第507章 将军夫人 大军军营里一个间隔一个按着某种规律排列坐落的营帐一眼望不到边际，而龙宿一落地便将声音传遍了整个军营。 “大军听令，本将军到达点将台之前所有人必须全部到场！” 无衣：“一回来这是要做什么？” 龙宿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是第一时间把你介绍给我的兄弟们。” 点将台并不高，与地面不过隔着九层台阶，普普通通并不雄伟，但台下乌泱泱一片，整整齐齐站了上百个列队，一眼便让人热血沸腾。 “参见大将军。”大军齐声，声音震天。 龙宿握着无衣的手高举：“本将军把夫君带回来了！” 一秒的寂静后，大军在一瞬间跪得整齐划一：“参见将军夫人。” 夫人？ 无衣的眼角跳了跳，他觉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需要好好教教龙宿这些部下，让这些人改变对他的称呼。 嗯，喊什么好呢？龙宿是将军，他也要做与她并肩而战的将军，这才对得起龙宿对无衣这个名字的理解。 不过，此刻无衣是很满意的，此时他与龙宿并肩而立，龙宿宣布他的存在，以后他们还会并肩而战，他会保护她，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无衣在这种威严热血的气氛里感动了一会，但是这种感动并没有持续很久，互相一番介绍后龙宿手一挥：“好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变成了一群没有听话散去的将士把无衣团团围住。 “将军夫人，你来自栖凤山，那你不是成天见到白衣战神？” “将军夫人，你和大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将军夫人，你和大将军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末将想要白衣战神的亲笔签名，将军夫人帮帮忙呗！” …… 更露骨更直接的话夹杂在一堆问题里，无衣表示他的确是第一次遇到说话这么直接，毫不客气，毫不掩饰的一群人。一个人还好，但这是一群啊！ 最后，有人一声轻咳给他解了围。 “各位，将军夫人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以后慢慢问，大帐里为将军和将军夫人准备了接风宴席，现在大家先散了。” 此人一句话，围着无衣的一群人立即慢慢散去。 “军师说得对，以后有时间问，散了散了。” “走，送将军夫人去大帐。” …… 这军师不会是……无衣扭头看去，一旁身穿道袍，面带微笑的家伙不是叶知秋是谁。无衣这次反应很快，看向龙宿问道：“你说有人帮你看着军营，就是叶知秋？” “散仙一叶，暂居军师之职。”一叶笑道，“正好，你们回来了，我该走了，告辞。” 见一叶说完就走，无衣表示这太突然了，他看向龙宿：“他说走就走，你也不拦着？” 龙宿耸了耸肩，无奈道：“他只是来帮忙的，每次我回来他都会直接离开，我不意外，习惯了……好了，既然准备了宴席就别让大家等着了。” “等等。”无衣拉着龙宿。 龙宿：“怎么了？” 此刻他们还站在点将台上，无衣将龙宿搂进怀里抱住：“龙宿，我不会离开的。” 此刻正是金乌坠入群山，正是黄昏离别之际，空旷的操场里，点将台之上，龙宿笑盈盈地看着无衣，郑重点头：“嗯，我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再离别。” （正文完！！） 正文就到这里啦，之后应该会有他们成亲的小番外，蜜色的番外，或许不该把风伴狩忘了。 正文到这里，阿墨还是很感慨的，其实我最喜欢这一对了，没有凤凰蛋里那一对的自私和无情，也没有懒仙里互相的猜忌和怀疑，无衣和龙宿爱着彼此，相信彼此，互相包容，虽然也有波折痛苦，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觉得虐。 当然，最虐的是这篇小说我竟然写了这么久！！ 好啦，感慨的话不多说，我去更新新文了，新文是一篇快穿文，也是一个世界的，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哈！么么哒！ 第508章 千逸·花期未至01 “我以为我等的人就是你，原来是我认错了。” 怀中的人已经死去，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将一具温暖的身体覆盖成僵硬的尸体。凌千逸低头看着怀里的尸体，原本就冷清的神色此刻凝成了冰霜。 认错？临死前才说认错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凌千逸将尸体弃于地上站起身，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是第几世了，每一世都能将人认错，你以为他在与你说了永不再见后你还能找到他？” “本尊告诉你，你不可能再找到他了，永远。”那个被你抛弃，一气之下跳下轮回的方千逸已经彻底死了，那一缕附在蔷薇花上转世人界的意念在回归虚无之境后已经被他彻底碾碎了。那是他的意念，但是他不需要这样无能的意念。只是，既然的确是他的意念，在外受了欺负，他自然是要讨回来的。虚无之境谁都知道他凌千逸是个记仇的人，绝对的锱铢必较！ 凌千逸转身离开，将蜜色的尸体弃之于后。 他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依旧大火不灭的逸心殿，以及殿前不远处被雪覆盖的尸体。 大火依旧，没过多久有宫女在雪地里被绊倒，随后尖叫声引来了四周之人。 “来人啊！死人了！……”宫女看清被大雪覆盖的人，又是一声尖叫。 “是公主，蜜色公主！” “蜜色公主没了！” 赶来的侍卫和宫女在雪中跪了一地，最后不知谁叫来了丞相大人叶知秋。 叶知秋蹲下身，垂着眉目看了看，说了一句：“有蔷薇花香。” 一旁侍卫道：“丞相大人，这可怎么办？” 叶知秋抱起地上的尸体：“我来处理吧。” 尸体被带走，地上的血迹早已被覆盖，忽略那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宫宇，忽略慌乱的宫人，这个夜晚被大雪抹去一切痕迹，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公主，陛下的担忧果然是对的。”凌千逸这个人，招惹不得。 叶知秋抱着尸体在大雪中往前走，其实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今夜，注定是一个失眠的晚上，他心中有目标，可此时此刻却如海中失了帆又丢了舵手的船只，茫然，不知去向。 幸好，有人拦住了他，但不幸的是，不想是眼前的人。 “把她还给我。”眼前的人一身白衣，冷峻的和白雪融在了一起。 叶知秋茫然：“凌千逸，你已经逼死了她。” “那是我的事。” 叶知秋疑惑：“你方才已经丢弃了她。” “那也是我的事。”凌千逸顿了顿，似笑非笑，“即便是我厌恶了，她也只能由我掌控，包括她的尸体。” 叶知秋忽然觉得很冷。 “给我。”凌千逸伸出手，像是在索要一件物品，“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救不了方龙修，同样无法护住蜜色。” 这是事实，而叶知秋还要留着有用之躯完成陛下的心意，于是他将人郑重地送还到凌千逸手中。 不过，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你有多大的神通，今天你丢了蜜色的尸体轻易便要了回去，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丢了一个人的心，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要回了。” 第509章 千逸·花期未至 凌千逸冷哼一声抱着尸体离开，他并未将叶知秋的话放在心上。丢了一个人的心？他凌千逸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尸体，手指一弹，将尸体收入手中的蔷薇花枝中。 蜜色么，一个小小仙子，竟然敢愚弄他，竟然敢让他那一缕意念回归后不服管教，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欠那一缕意念的，他要千千万万遍地讨回来！你不是不懂爱吗，不是要找方千逸吗，那就继续找好了，每找一世，只要你认错了，我便毁你一世！ 然而，那一缕附在蔷薇花上的意念——真正的方千逸，已经彻底消失了，你要如何不会认错呢？ 有雪落在脸上，凌千逸随手支起一个结界，不让雪花再有机会沾到身上。 方朝很快就会改朝换代，出虚无之境的附带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只需找个地方小小休憩一会，等待蜜色转世即可。 活得太久，虚无之境又太过无聊，难得有个不错的消遣。凌千逸心想，是的，蜜色于他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等他厌了腻了，便高抬贵手放过她。 凌千逸走了，毫无牵挂。 那场雪下得极大，大雪之下，一切面目全非。但谁能知晓，这一切不是开始也不是终结，不过是过程中的一个波折呢。 不过，对凌千逸来说，这实在算不上大风大浪，更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然而，终究是在心底留下了痕迹。 就比如，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凌千逸一直记得当时的蜜色在他面前自刎，没有一丝犹豫，他当时毫无防备，有两滴热血贱在了他的脸上，温暖的，一如蜜色一直看着他的目光。而他记得，他在消化那一缕意念时看到的，方千逸的那些记忆里，蜜色的目光一直是清冷的。 这很矛盾。凌千逸每每想起来，时时便会将很多记忆弄混淆。 蜜色找了方千逸许多世，他主动与她遇见，与她相处，诱她爱上他……多少次了，他已经记不清了，于是更加记不清，在那些相遇里，在那些相处的过程中，蜜色的目光什么时候是冷清的，什么时候是温暖的。 好像……很多时候都是温暖的吧？还是他记错了？ 记不清了不要紧，如果想知道，这一次看仔细些，稍微用点心就知道了，不是很重要的事。 凌千逸坐在酒楼里喝酒，垂眸想着。没关系，按照推算，他们很快就会再次相遇。 “走吧。”一旁另一桌的公子站了起来。 “是。”凌千逸放下酒杯站起身。他现在是一个侍卫般的身份存在，负责保护人，他现在所谓的主子叫风九歌，是风朝的九皇子。 呵，风朝，曾经的方朝。帝都，这片古老的土地可真是吸引神界那些神仙啊。 这不，这个风九歌就不是一个寻常人，他的身体里可是藏着可怕的力量。还有风朝的那个太子，虽是个小角色，但也不是寻常人，不过有趣的是竟会和魔界的魔君扯上关联。 “什么人！”身边的同伴一声厉喝的同时已经将风九歌护在了身后。 凌千逸正晃神，一抬头便见一身血衣的姑娘从树上摔了下来。 第510章 千逸·花期未至03 那姑娘从树上落下，像一只被猎人用羽箭射中的鸟儿，带着满身的鲜血，扑棱着落在了猎人跟前，或许落下的时候还期待着猎人能手下留情。 现在他凌千逸就是猎人，而落在他的跟前向他求救的姑娘便是那满身鲜血的鸟儿，她心存希望，殊不知猎人既然出了手就断然不会留情的道理。 呵，每一世，不是他早早便找到她，就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他这猎人做得也当真是不费力气。 而这一世，也不例外。 他如今的主子风九歌瞧了瞧地上的姑娘，开了口：“姑娘看起来有了麻烦。” “遇到了妖怪时受了伤。”姑娘伏在地上艰难开口，“公子若能施以援手，蜜色定当涌泉相报。” “妖怪？”凤九歌若有所思。 “嗯，帝都人多，能人异世也不少，那妖怪没敢进城。” 凌千逸开了口：“九爷，这里人多，太引人注目了。” 凤九歌点了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姑娘身负重伤，放着不管终究不好，将人带回云中居吧。” 凌千逸弯下腰，伸出右手，带着温柔的微笑：“姑娘，还能站起身吗？” 姑娘伸出一只手握住，手背上有着梅花印记：“我叫蜜色。” 我当然知道你叫蜜色，不论哪一世你都叫这个名字，不论哪一世你手背上总有这个梅花印记，而我的记忆里对于这两者印象极深。每一世，即便不靠神力，只要见着你，便能一眼将你认出。 凌千逸笑了起来：“蜜色姑娘，我叫方千逸。” “方千逸？”蜜色的神情有些茫然。 果然，又是这样，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女人总能晃神。 “姑娘的伤势太严重了。”凌千逸微笑着将人抱起，“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 风九歌在一旁瞧着觉得实在惊疑，打趣道：“原来千逸还有对姑娘温柔的时候。” 凌千逸：“九爷，该回去了。” 蜜色失血过多，眼见着要晕过去却强打着精神，固执地不肯闭上眼睛。 凌千逸边走边道：“姑娘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是担心他这个凌千逸一眨眼就不见了？哈，也不是没可能。 “你叫方千逸？”蜜色虚弱地问着。 果然还是介意这个。凌千逸点头：“是的，怎么了？” 蜜色的神色依旧迷茫：“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似曾相识。” 凌千逸心里冷笑，嘴上却是温和道：“难不成是姑娘以前有认识的故人恰好也是这个名字？” “没有。”蜜色垂下眼眸，看着像是已经晕了过去，但是不过一会，宛若叹息的声音传来，她说，“不是的，并没有什么故人，只是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便感到悲伤难过，这很奇怪。” 凌千逸愣了愣，随即想，难过是正常的，你一直在苦苦寻找着方千逸，找不到难过悲伤很正常，就像当初方千逸找了你那么多年却不见你的身影，悲伤，难过，负气，不甘，绝望，哪一样情绪他没有。 蜜色闭上眼睛：“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第511章 千逸·花期未至04 不想？凌千逸又是一怔。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听出后悔了懊恼了的意思？ 凌千逸正想追问原因，低头间那固执着不肯闭上眼睛的蜜色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真是麻烦，这么弱小，人类的身体真的是太弱了，即便有一世他虚情假意一直陪着她，那也不过是百年，一眨眼的功夫这女人就垂垂老去白发苍苍，他还未玩腻那一直做戏的日子她便老死于庭院之中，真真是扫兴。 怕自己的玩物早早死了扫兴，凌千逸将蜜色带回了云中居后便动手轻而易举地治好了蜜色身上的重伤，又特意给她灌了些许灵气调理身体。 因为有凌千逸出手，蜜色醒得很快，醒时暮色不浓，房间里即使没点烛火也不至于无法视物。 蜜色醒之前，凌千逸就坐在床边，屋里亮不亮对他没什么影响，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蜜色，像是以前在虚无之境时天天看着他那满院的蔷薇花一样认真。 这个女人其实长得不错，不论怎么轮回，那双眼睛一直没什么变化，看人时清清冷冷的，一笑起来却是奇特的温暖，这和她那双冷如古月幽寒的眉目很是不同。 不知道那薄薄的嘴唇是不是还带着梅花的冷香。凌千逸对于这点有些在乎，于是他俯下身，将唇贴了过去。 果然还是那股冷香。凌千逸在无意识中笑了一下，昏暗中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笑，有些不对。只是他正要细想哪里不对时蜜色醒了。 蜜色于昏暗中醒来，醒来时正巧看见凌千逸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低低地喊了一句：“方千逸。” 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蜜色说话时喉咙带着沙哑之音。凌千逸想起她昏迷前说的话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蜜色此刻的想法与心情。 “蜜色，你认识我，知道我是谁？”难不成经过这么多次的轮回，蜜色竟然记起了他，又或是途径奈何桥时那孟婆小姑娘不称职忘了给她一碗孟婆汤？ “认识你？”蜜色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我应该不曾见过你……或者我应该认识你？” 不知道是不是凌千逸的错觉，对方说话的语气有些微妙，这让凌千逸在那一瞬间甚至想放下尊严放下身份用神识查探眼前的蜜色在说这句话时想的是什么。 当然，缘于他的骄傲，凌千逸不屑于这么做，于是他依旧像每一世那样对着蜜色温和一笑：“我们有缘，或许我们应该认识。” “谢谢你们的相救，我会留下为你们做一段时间的事。” 蜜色语气诚恳，这倒是让怀疑蜜色记得什么的凌千逸打消了怀疑，于是他趁机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 “非常抱歉，我要离开。”蜜色翻了个身背对着凌千逸，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去找人。” 凌千逸勾起了嘴角。她此刻的神情定然是有些迷茫又带着坚定的，每一世她说这句话时都是这样。找方千逸吗？只需相处一段时间，你便又会将我错认成他吧。 然而，蜜色背对着凌千逸，事实上她的神情并不茫然。 第512章 千逸·花期未至05 “九爷让你出门调查一些事情，你不出去跑我这里来做什么？”蜜色此时正在厨房用新鲜的荷花做糕点，没抬头，却能知晓走到门口的是凌千逸。 凌千逸站在门口，静静打量了一会蜜色才道：“临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蜜色将做好的糕点放入蒸笼里，绕到灶台后去加柴火：“嗯，外出注意身体。” “就这样？”凌千逸非常不满。 蜜色站起身，抬手将弯腰时垂落于脸上的鬓发勾到脑后：“慢走。” 凌千逸：“……” 蜜色没再看凌千逸，绕到灶前去打水洗手。 凌千逸几步走向前按住蜜色的肩膀：“你先停下来看着我，我要走了！” 蜜色神情平静：“我知道。”她顿了顿，“你还会回来的。” 凌千逸的心情好了些，笑了一下：“若我不回来了呢？” 蜜色皱了皱眉：“不回来？” 果然，这女人心里还是在乎的。凌千逸心里得意，点了点头：“对，兴许这次出去我就不回来了。” “若是要走，最好还是与九爷先说一声。”蜜色忽地笑了一下，“不过我想你会回来的。” 她的笑容淡淡的，神情很是确定，凌千逸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又因为自己现在的确不会离开正中了她的话，有种处于下风的感觉，而事实上，最近他一直有这种不好的感觉。 “谁说我会回来了！”凌千逸冷冷说了一句，随即趁正按着蜜色的肩膀顺势倾身向前吻她。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蜜色像以往一样很快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方千逸，请你自重。”蜜色的声音凉凉的，抬手擦了一下嘴唇，转身绕到了灶台后。 又是这样，叫着方千逸的名字，但是神情和之前那些轮回转世的蜜色并不相同，就像是知道他的确不是方千逸，只是顶着方千逸这个名字的陌生人一样。 不对，也不是陌生人，蜜色不会被陌生男子亲吻后还能保持冷静不出手伤人，这一点他找人试探过。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凌千逸想不通，将蜜色带回云中居已经三年了，三年中她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这倒是让凌千逸有点想念当年蜜色身为方朝公主时天天往玉林楼跑去找他的那些日子了。 而这三年中，凌千逸无数次想用神识看看蜜色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对他是什么看法，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本尊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和你周旋，本尊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见蜜色不理他，凌千逸一气之下什么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会回来吗？本尊就不回来给你瞧瞧！ 因为这次调查的事情有些难度，虽然对凌千逸没有难度，但是他已经打定主意暂时不回去，于是即便将事情拖拖拉拉办完后凌千逸也没有立即回去。 这么一拖，其他人都回去了，唯独凌千逸迟了大家两个月回到云中居，而当他回去时见到站在门口等他的蜜色时，凌千逸知道自己这次又能赢，这让他很是高兴，于是大步走向前就将人搂进了怀里。 第513章 千逸·花期未至06 凌千逸以为蜜色这种性情冷淡的人能亲自到门口等他迎他，他在这场博弈中已然是胜券在握。然而，他似乎又错了。他的差点不回来是触动了蜜色的情绪，然而没过多久蜜色自己却提出了离开。 “你要走？”凌千逸当时正用着挑剔的目光欣赏着风九歌种植的一盆墨兰，他当时还未反应过来蜜色说的离开是走后不再回来，于是还问了一句，“阿九又给你吩咐什么任务了？” “没有任务。”蜜色将手中出入云中居的令牌放下，“是我该离开了，我已经和九爷说了此事，明天就走。” 凌千逸的目光在令牌上停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随后抬眼正视蜜色：“你要去哪？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蜜色说这句话时目光微微下垂，“念着我们这些年共同处事的情分，特意与你来道个别。” “不回来了？情分？道别？”凌千逸重复了一遍，挑了挑眉，“你要去哪，去做什么？” 蜜色：“我要去找人，这些年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还清恩情。” 凌千逸：“你以为你还清了？” “救命之恩如何还得清。”蜜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我应该离开了。” 凌千逸不动声色：“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留在这里不好？” “这里很好。”蜜色不想多做解释，“没时间了，我要去找人。” “找人？”凌千逸嘴角微弯，“找谁？方千逸？” 蜜色盯着凌千逸。 凌千逸皱眉，他心里的预感很不好：“这些年的相处你还是不相信你找的方千逸兴许就是我？” 蜜色不说话。 凌千逸站起身走到蜜色面前，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蜜色的脸：“还是不相信我，嗯？” 蜜色往后退了一步，那是戒备的动作，她沉默了这一会终于开口：“不存在相不相信的问题，是我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寻找。” 凌千逸的脸色变了：“更重要的人？” 蜜色点头：“抱歉。” 没想到蜜色还有比方千逸更重要的人，凌千逸从未想过，于是他此刻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愣住。 “抱歉。”蜜色说完转身就走。 抱歉什么？为什么要抱歉？蜜色要放弃方千逸？蜜色竟然要离开？ “蜜色！”凌千逸反应过来，追上去一把抓住蜜色。 蜜色不说话，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凌千逸忽然有些心虚，但是此刻的心虚显然没有他的恼怒来得厉害，他觉得自己被辜负了，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说，你要去找谁？！”他近乎怒吼，但并不是真心的。凌千逸觉得他此刻应该表现出这种状态。喜欢的人要离开，但凡在乎，必然不舍。喜欢的人要去找其他人，但凡喜欢，必然愤怒。 “我在找回家的路，我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有位大师告诉我，要想结束这种茫然必须先找到回家的路。”蜜色平静的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她似乎是真想给出一个解释。 “回家？”凌千逸又是一愣。蜜色的家？那不是栖凤山吗？可她现在是凡人，如何能找到回家的路？ 第514章 千逸·花期未至 回家？呵，原来是这样吗？蜜色出山已久，想回去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因此又要扔下方千逸独自一人？ 几乎是脑海中有了被抛弃的念头后凌千逸心中立即有了一个办法。他觉得，这个办法只要没什么意外，这一次他会赢。 “蜜色，我跟你一起走。”凌千逸将人抱住，深情款款。 蜜色有些惊讶：“你要走……跟我走？” 凌千逸信誓旦旦：“跟你走，你去哪我便去哪，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不好。”蜜色的声音低了下来。 凌千逸不甘：“为什么不好？” “会后悔的。”蜜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凌千逸立即道：“不会，我不会后悔的，我很爱你，愿意跟着你走。” 我爱你，我很爱你，哪一个打动人心，哪一个更为真诚呢？蜜色没有深思，她叹了口气：“好。” 凌千逸抱着蜜色，嘴角翘起。 他们说走就走，第二天便离开了帝都，之后更是离开了风朝。蜜色看似没有目标的寻找其实一直往的是一个方向，凌千逸不问，但心里大抵猜出了一些。当他们到达一个名为青玄国的小国时，凌千逸的猜测得到了确定，蜜色她是在无意识地寻找山上的伙伴，被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气息吸引，期盼着一同回归。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蜜色在船上，望着那片土地自言自语。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回去。凌千逸心里很不高兴。不过这不高兴并不妨碍他继续扮演好方千逸的角色。 “船上风大，小心吹病了。”凌千逸走过去，将大氅给蜜色系上。其实他并不担心蜜色的身体，这些年来不论是为执行任务中受了伤的蜜色疗伤，还是为了不让蜜色得病死去，他可是一直用灵气滋润着她的身体。 蜜色抓着栏杆，垂下眸子轻声道：“千逸，这次你……” “什么？”凌千逸没有听清。海上风大，吹散了蜜色本就微弱的声音，二来凌千逸在那一瞬间收到了虚无之境传来的声音。 蜜色不说话。 凌千逸却是接到信息后此时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他有些抱歉道：“蜜色，我有点事情要办现在需要离开。”虚无之境传来消息，说是他带回去的那团小东西有了动静，让他赶紧回去看看。那团小东西毕竟流着上古神龙的血，他又承诺了方龙修要尽力挽救，几百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是一团死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动静他当然要赶回去瞧瞧。 蜜色扭头看他：“离开？” 凌千逸微笑着保证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先上岸。” 蜜色皱眉：“什么时候回来？” 看，已经舍不得了。凌千逸更高兴了：“办完事就赶回来，你等着我。” 蜜色沉默。 凌千逸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蜜色看向茫茫大海，摇头：“没什么，没听到就没听到吧，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凌千逸也不再问，只抱着蜜色道：“好好待在青玄国，等我回来。” 第515章 千逸·花期未至08 “尊上，师尊让您去一趟南陀岛。” 凌千逸逗弄着碗里如蚯蚓般大小的龙形生物，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林川，可知你师父找本尊有何事？” “晚辈不知。”那站在门外的弟子顿了顿，“不过，林川大胆猜测，应当是与尊上带回来的东西有关。”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十有八九了。”凌千逸站起身，随手化了个结界将碗里的东西罩住，“也罢，还要指望着师兄照顾这小东西，那便跟你走一趟吧。” “啧啧，真能说。”从南陀岛回到蓬莱岛，凌千逸不由地一番感慨。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师兄越发唠叨了，再这么唠叨下去，定当可以超越三师兄成为虚无之境九岛中排名第一的老妈子。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说，真让人头疼，看不顺眼直接开打啊，打不过可以算计啊，这总比说话打发时间要痛快吧。 回岛欣赏了一番院子里的蔷薇花丛，凌千逸喝着花茶开始考虑什么时候去青玄国找蜜色。那天临走前他吻了蜜色，那是蜜色第一次不抗拒不恼怒的吻，虽说还是有些冷漠，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那个时候凌千逸就知道这一局他赢定了。当然，后来蜜色点头说等他，那就更加确定了他的胜算。 不急不急，就让她等着，当初她也不是让方千逸陷入无望的等待和绝望的寻找吗，至少他凌千逸还没让她四处找他呢。哦，不，他好像并不仁慈，蜜色都找方千逸好几百年了。 啧，仁慈是什么东西，那是没有能力又愚蠢的人才有的东西，他凌千逸不想要。凌千逸将指尖的一朵蔷薇花碾碎，眯着眼笑了笑。 蜜色啊蜜色，你最不该的便是招惹了我，即便是一缕意念，那也是我的象征，而我凌千逸不仅记仇，还喜欢报仇，且时间多，有耐心。 凌千逸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应该小憩一会。而很远很远之外的青玄国已经是烽火连连。 “尊上，那小东西又闹腾了。” 身边的蔷薇花摆动着花枝叫醒了凌千逸，凌千逸打了个哈欠，十分不满：“还没休息一会便叫醒本尊，这么不懂事，仔细哪天将你连根拔起。” 凌千逸看了看碗里的小东西，见小东西在碗里折腾得厉害，扭头问化成人形的蔷薇侍童：“知道他怎么了吗？” 侍童一阵思索：“兴许是饿了？” 凌千逸：“……”饿了？所以要怎么处理？不如扔了算了吧，反正已经救活了。 侍童睁大了眼去瞧碗里的东西：“尊上，这就是神龙吗？” “没那么高级。”凌千逸伸出手指去逗弄碗里的东西，“这小东西饿了该吃什么？” 侍童摇头，又顿了顿：“三岛主那边养了一条白龙，要不我去问问？” 三师姐吗，才不要去找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正晃神着，手指却被那小东西用尾巴卷住。凌千凌晃了晃手指。 那小东西啊呜一声咬住他的手指。凌千逸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失，他正要抽出手，那小东西却又主动松了嘴巴，并且支着脑袋抱着他的手指蹭了蹭。 第516章 千逸·花期未至09 那小东西竟然在吸他的血？他凌千逸就这么流血了？ 凌千逸：“……” 侍童：“尊上，这……您流血了！” “无妨。”凌千逸反应过来，笑了笑，继续逗着小东西，“还挺有趣的。” 正说着，却是从虚无之境的上空传来一阵战鼓雷雷之声。 侍童惊愕：“这是？！” “神界又大战了。”凌千逸抽回手，一脸叹息，“神界这些年真是热闹，若是虚无之境也能这么热闹就好了。” 侍童：“……” “看好这小东西。”凌千逸转身出了门，“本尊出去看看热闹。” 的确是挺热闹的，这热闹还集中在栖凤山周围，话说回来，这栖凤山的人还真是能惹事。哦，对了。凌千逸看了一会热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蜜色！他是不是该去找蜜色了，这么拖下去她死怎么办？凌千逸想了想，还是现在就去吧，只是刚要离开却被人拦住。 方龙修？哦，不对，现在是龙族的宝贝，四海龙宿。 “晚辈四海龙宿，敢问前辈是否是当初的凌千逸？” 凌千逸点了点头。这四海晚辈还算是有眼力的，不托大还知喊一声前辈。当初她身为方龙修时对凌千逸这个质子也算不错，他对这孩子的印象不错。 四海龙宿立即笑了：“果真是前辈……前辈，龙修的那孩子是否无恙？” 凌千逸:“放心，死不了。” 四海龙宿立即笑了：“多谢前辈相救……只是如今能否请前辈让龙宿将孩子接回来？” 那小东西在虚无之境，送还给你又要折返回去，没时间没心情！凌千逸想到这里，毫不犹豫拒绝：“不行，那小东西是本尊救活的，本尊看他可爱还想再养一段时日，等本尊不耐烦了自然会送还于你。” 四海龙宿：“这……”万一养得不想还了那还了得。 “本尊还有事先走了。”凌千逸转身就走。 “前辈留步，那孩子——” “啰嗦，又不是不还给你。”凌千逸一转身，手中蔷薇花枝一抖直冲四海龙宿而去。 “前辈！” 花枝带着无上修为，龙宿抬手去挡，没有受伤却是被余劲撞下云层掉下大海，等她再冲上岸，凌千逸已经不见人影。 “虽有神龙血脉，但毕竟岁数还小啊。”凌千逸离开东海区域，直往曾经的青玄小国。 也不知蜜色还在不在青玄，若是不在，他可是输了，若是还在，他要如何解释这么多年的不归？对了，这些年不见，蜜色会不会已经白发苍苍？应该不会吧，那具凡躯好说也受了他那么多灵气了。 寻着蜜色的气息一路寻去，凌千逸很容易便在一间茅草屋前找到了线索。茅草屋很简陋，屋前一株冬梅，那梅树似是将枯，只开着几朵零星的花骨朵。 凌千逸在茅草屋前落地，正要喊人却见茅屋的门开了，走出了一位蒙着面的红衣姑娘。即便那人蒙着面，凌千逸也知道那不是蜜色。 “你是谁？”凌千逸实在想不通，这女人身上有蜜色的气息也有他的灵气，但为何就不是蜜色。 第517章 千逸·花期未至10 “公子可是方千逸？”那姑娘问。 凌千逸点头：“正是。你是谁，蜜色呢？”难道那女人已经走了？！ “小女子本是一株早该枯竭的冬梅，是蜜色姑娘救了小女子。”那姑娘顿了顿，“公子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来寻找蜜色的人，不过她已经死了。既然公子就是方千逸，那小女子正好有些话要说与公子听。” 死了，有话留下来？凌千逸眉头微皱，想起当初方千逸的死后所为，心想难不成蜜色也要学一学，留下一番话来让他后悔愧疚？ 那蜜色可就错了，他凌千逸不是方千逸，哪有心思为她愧疚。凌千逸嘴角一弯，又作出可惜的模样：“如此，有劳姑娘了。” “这间茅草屋是蜜色姑娘在青玄战事平定后搭建的，她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许久。”那姑娘走到树下，抚摸着那半枯的梅枝，“那时候我还只是一株有着灵性却不能化形的冬梅，我看着她在这里住下后便再也不曾离开，她是一个沉默又奇怪的人，我见过不少人的生生死死，但是她在这里住了多少个春夏秋冬，那容颜却不见一丝变化。” “她不会老。”凌千逸有些得意，“那是我赐予她的。” “不，她会老。”那梅妖摇头，“姑娘的容颜没变化，但是一直在变老。”梅妖的手指在心口与眼睛以及长发上滑过，轻声道，“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姑娘的心在一点点变老，眼神在一点点苍凉，那一头青丝一点点成了雪丝。” 凌千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梅妖在梅树下坐下：“姑娘不喜欢说话，她每日便坐在这梅树下发呆，在这梅树下进入噩梦。” 凌千逸：“噩梦？” 梅妖点头：“对，噩梦。她每每都因噩梦惊醒，醒后那神色便发绝望，那长发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一寸寸灰白。”梅妖顿了顿，“你可知我为何要问你是不是方千逸？” 凌千逸：“难道不是蜜色告诉你的？” “不是，我已经说了蜜色姑娘是一个沉默的人，她不曾与我说过这些。准确的说，在她死之前的半个时辰之前她都不曾与我说过话。”梅妖瞧着凌千逸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难看，于是放缓了声音，慢而清楚地笑道，“我能知道公子的存在，只因公子便是蜜色姑娘的噩梦啊。” 他是她的噩梦？凌千逸惊愕，掩在广袖下的手猛地紧握。 “蜜色姑娘不说，但我知道，蜜色姑娘梦到的是公子，等的人也是公子。”梅妖不看凌千逸的脸色，自顾说道，“她在我树下入睡，被花瓣掩了一身，我无意中看到她的梦境，第一次看见的是甲板上公子让她等你回来的情景。” 凌千逸道：“有第一次的无意便会有第二次的偷窥，你在她的梦里还看见了什么？”为何他于她就是噩梦了，这一世除了等待，似乎没有其他的伤害了吧。 “公子说得对，我对蜜色姑娘十分好奇，的确不止一次偷窥她的梦境。”梅妖回头看凌千逸，问道，“公子如此聪明，只是不知能否猜出我在蜜色姑娘的梦境里瞧见了什么？” 第518章 千逸·花期未至11 “直接说。”凌千逸并不想费心思去猜。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直接让这梅妖灰飞烟灭，这样就不必听这些让人不悦的话。但是不知为何，矛盾的是他似乎隐隐想通过这梅妖的嘴知道蜜色的一些事情。 梅妖也不含糊，冷冷一笑，直道：“那梦境当真是混乱，我也从未见过如此不堪的梦。一幕幕都是欺瞒诈骗，一世世都是虚情假意，多少郎情妾意海誓山盟到最后都是无情的抛弃与残害，难怪蜜色姑娘每每都能被吓醒。” 凌千逸一惊。蜜色这是记起那些个轮回往事了？怎么会，这一世她明明也只是一个凡人，即便有他灵气滋养，那也只作用于那具凡躯，他特意注意了，并不曾让灵气渗入蜜色的魂魄本源。 “那些积累的伤害，即便是轮回转世恐怕也会印在灵魂深处吧。”梅妖说到这里，手下一用力折断了一截梅枝，叹息着道，“我只道这凡尘人心最为难测狠毒，不曾想相较于高高在上的神却还是略输一筹。” 凌千逸从未自诩是大慈悲的神仙，那是西方那群和尚的标志，他凌千逸所做之事只有自己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那些什么道德正义，规矩方圆，在他看来不过是无能者对其他人的诉求。 世上多是无能者，所以这些条条框框便是正道，可惜他凌千逸从不是守规矩的人。他是神仙怎么了，他心中有怨，有仇，还不能报复怎么着。 凌千逸从不否认自己的睚眦必报，所以梅妖说他狠毒他本不该生气，可是他就是生气了，莫名其妙的怒火，这莫名的怒火更让他心慌，于是更加愤怒。 “你算什么东西，本尊与蜜色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论！”凌千逸手指一弹便将梅妖击倒在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只需将蜜色的话传达给本尊，再多嘴本尊立即杀了你。” “要杀便杀，反正这条命也是蜜色姑娘给的，为她而死倒是什么遗憾也没有了。”梅妖冷笑，“不过有一点你错了，蜜色姑娘并没有什么话需要我传达给你，方才与你所说皆是因我为她不值而忍不住开口！” 凌千逸冷着脸：“值不值得与你无关。” “不值得！但是蜜色那个傻姑娘明明知道不值得却依旧苦苦等着你！”梅妖说到这里眼里落下泪来，“她明明梦到那么多过去的辜负，却依旧守着等你回来的承诺！方千逸，蜜色知道你不会回来却依旧在等，她那么害怕相信你却在答应你时还是相信了你！可你终究再一次负了她！” 凌千逸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他倒是不知道蜜色原先在梦里已经知晓了那些过去，他想知道她在知道那些后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答应等他回来的？ “如你所言，从始至终不过虚情假意，因为没有开始，所以不存在辜负。”凌千逸冷冷道。他心里是不舒服，但是还轮不到让这小小梅妖给瞧了去。 “哈哈哈……果然如此，可怜的蜜色。”梅妖摇着头，哭着哭着又大笑起来，“正好，她也怕了你，她再也不等你，你也休想再找到她！” 第519章 千逸·花期未至12 休想再找到她？什么意思？暂且不论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凌千逸咋一听到这句话时那个名为心脏的地方莫名地狠狠缩了一下。 这样的反应是害怕真的找不到蜜色吗？他竟然是在乎那个女人的！这太可笑了！然而不论脑里想的是什么，凌千逸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是更为冷淡，他抬了抬下巴，甚为高傲：“你觉得本尊会找不到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次我相信你寻不到她。”梅妖仰着头看凌千逸，冷笑道，“她找你时你害她，如今她想躲着你，自然不会轻易让你找到。” 凌千逸眉梢一抬：“躲着本尊？”终于放弃了么？ 梅妖：“惹不起还躲不起了，远离你这种人，我为她感到高兴。” 凌千逸觉得他早该杀了这只梅妖，若是一开始就不听这只梅妖的话，兴许他的情绪就不会出现久违的波动。他缓缓呼了口气，问：“她躲本尊？恨？” “哪里来的恨？”梅妖的目光奇异，竟是带着可怜与讥讽，“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凌千逸心里一紧，嘴角却是一勾：“若是不爱，她怎会等。” “原本是有的，只是那些爱与恨已经在那些等待与欺骗中被消磨殆尽了。”梅妖垂着眉眼道，“你知道的，人心是会变的。蜜色已经不爱你了，自然也不存在恨，她只是怕了你，于是在等了你这一世后再也不想落在你的手中。” 凌千逸有些恼怒，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怒火：“不爱？告诉你，本尊不仅会再找到她，还会让她再次爱上本尊。”不对，不是再次，蜜色一直都是爱他的。 “你这是不甘吗？因为你没想到蜜色死前竟然一句话都不曾想留给你。”梅妖顿了顿，似笑非笑，“亦或是你发现其实你比想象中的更在意蜜色？” “你的话太多了。”凌千逸冷眼看着梅妖，“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告诉本尊蜜色是怎么死的。”除非发生了意外，不然蜜色那身体没有那么容易老死。 “她等了你百年等够了便自行放弃了生命。”梅妖怕死，但是她更想刺激这个毫不愧疚，不知悔改的神，“你知道吗，她遇到一个人，那人告诉她能躲你的法子，她毫不犹豫便同意了这么做，没有任何犹豫，可知蜜色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凌千逸的心一寒，语气阴森：“不论爱不爱，她逃不出本尊的手掌心。” “你错了。”梅妖得意道，“那人说蜜色与你有缘，但缘起缘灭皆在一念之间，而掌控这缘分的人不是你，是蜜色，如今蜜色选择了彻彻底底的灭。你是神，但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凌千逸真的恼了，手一抬，掐住梅妖的脖子：“说，那个人是谁，本尊杀了他再去找蜜色也不迟。” “我先前还想告诉你，不过在见了你之后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告诉你。”梅妖艰难道，“即便你能让我灰飞烟灭……哈哈，你找不到蜜色的，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对她的！” 凌千逸想杀了她，最后却只是一挥手将梅妖扔出：“暂且留你一命，便让你看看本尊会不会后悔！” 第520章 千逸·花期未至13 凌千逸离开了茅草屋，他准备去冥界走一趟，去看看蜜色轮回入了哪一道。 “大人，小的不曾见过蜜色姑娘。”奈何桥上的孟婆客气而疏远。 凌千逸：“她已经死了。” 孟婆强调道：“但是她并未进入轮回。” 凌千逸皱眉：“你没有记错？” “大人神通，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孟婆顿了顿，语气有些奇怪，“兴许蜜色已经放弃了轮回，锁了气息，自行转世。” 凌千逸冷哼：“她哪里有那个本事！” 孟婆：“兴许是有人帮忙。” 凌千逸不说话了。 孟婆行了一礼：“小的还有事不便相陪，请大人随意。” 孟婆拿着鞭子转身去看管不肯喝汤的鬼魂，凌千逸在奈何桥上站了一会没有任何头绪只能离开。 有人帮忙吗？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与他作对？ “你永远也找不到蜜色！你一定会因为辜负她而后悔的！” 想起离开茅草屋时梅妖凄厉又张狂的大笑，凌千逸狠狠皱起了眉头。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即便本尊因为失误而弄丢了玩物，那也很快会找回来！蜜色，你在本尊没有厌烦之前先行离开，本尊不准！本尊这就找到你，将你带回虚无之境，让你永远活在本尊的掌控之中，在本尊没有厌烦之前永远不能离开！ 凌千逸动了真火，一出冥界便在海边站定施法寻人。然而他整整施法三天三夜，却是寻不到蜜色的任何踪迹。 难道不在人界？凌千逸烦躁又不安却是不自知，他想了想，离开人界前往妖界。 然而，不论前往哪里寻找，蜜色像是真的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又或者，是去了其他的空间，然而四海八荒会创造小世界的神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空间的存在又是千变万化，正如佛家所言，一花一世界，他凌千逸即便是大神通，想要寻人却也是极其困难。 蜜色没有创造小世界的能力，更没有撕开空间闯入其他空间的能力，但是不代表帮助她的那位没有，可是哪个家伙会这么无聊耗费这么大的修为去帮助蜜色躲藏？ 会不会是栖凤山那两位？要知道凤凰一族栖凤山这一脉得天独厚血脉纯正，即便那两位晚辈只是上神级别也是能勉强撕裂空间的。 不对，暂且不提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只那梅妖曾说蜜色放弃回家的机会留下来等他便可知帮助蜜色的并不是栖凤山的人。 但是，蜜色，不论你在哪里，本尊一定会将你找出来！ 可恶，到底是谁多管闲事坏他的事！凌千逸狠狠一拳，将面前小山似的石壁击得粉碎。他眼睛通红，咬牙切齿：“蜜色，别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 “上尊，境主传话……”有虚无之境仙使寻来，见着此刻的凌千逸愣是震惊地忘了自己的来意。 凌千逸站在碎石之上，因为长时间不间断地耗费灵气寻人，此刻的他神色憔悴，面容倦怠，又因为找不到蜜色，整个人暴躁中又带着浓浓的颓废，这个模样像是……像是失去了重要宝物的失意人。 失意人？！仙使何曾看到高高在上的凌上尊这个模样，于是愣了许久还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第521章 千逸·花期未至14 冷风萧瑟，凌千逸终于从恼怒的状态中发现了仙使的存在。 “什么事？” 仙使愣愣的，明显还未从上尊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形象中缓过神来。 凌千逸没有及时得到回答，烦躁道：“没事就滚！” 仙使一个激灵清醒，立即道：“启禀尊上，境主说您带回来的小东西又开始折腾了，他要闭关，让尊上您回去照看。” 凌千逸一甩袖就要走：“本尊没空！” 凌上尊是虚无之境里最不能招惹的人，虚无之境谁都知道得罪境主都比得罪上尊的下场要好，仙使胆战心惊根本不想管，但是想起境主的死命令，只能壮着胆子道：“上尊不管，那孩子会死。” “死了就死……”凌千逸一顿，想起那小东西是自己亲手救回来的，死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于是道，“让人先照看着，不准养死了，若是死了，小心本尊的怒火。” 就是这样大家才不敢轻易接手啊。仙使觉得接到这个任务出来的自己真是不能再倒霉了，他低下头道：“尊上，那是神龙血脉，至关重要，大家都道没有那么能力，不敢轻易接手……还是劳驾尊上回去一趟吧。” 他要找蜜色，现在怎么能回虚无之境！凌千逸本就没了耐心，若不是对那小东西还有点感情，此刻早就赶人了。 不能真放着不管，但是他现在又没有时间。真是可笑，明明之前曾说他最多的便是时间与耐心，此时此刻却是独独缺这两样。 凌千逸烦躁，略一一想，道：“把那小东西送给龙族。” “……”仙使硬着头皮，“不知上尊所指是哪位龙族前辈？” “什么前辈，就找那个四海龙修！”凌千逸急走两步想要离开了，“若是找不到她便将小东西送到栖凤山，别再来烦本尊！” 仙使：“是。” 找不到她？栖凤山？凌千逸脚步一顿。 仙使：“那么小仙告辞，上尊——” “等等！”凌千逸开口。 仙使：“上尊？” “本尊改变主意了，现在就回虚无之境。” 仙使：“？” 蜜色，不论你躲到哪里，你总归是要回去的，总归是要与栖凤山联系的，本尊便是不找你，找不到你，也可以在栖凤山等你，抓你，再不济，手中还有四海龙修与无衣的孩子，用小东西与他们交换你的情报应当不难。 一想到有了办法，凌千逸的心情立即好了不少，他赶回虚无之境，在自己的岛屿里瞧见了已经长成筷子般粗长的小东西。 见小东西在瓷盆里翻腾着使劲折腾，而一旁的仙童完全没有办法，凌千逸走向前，伸出手指敲了敲小东西的脑袋：“怎么又闹了，还不能离开你了不成？” 小东西尾巴一甩，快速缠住凌千逸的手指，并张开了嘴巴亮出了牙齿。 “……”凌千逸的眼角跳了跳，“饿了？” 仙童：“应该是。” 凌千逸不悦：“既然知道是饿了，难道你不会想办法！？” 仙童跟着凌千逸的时间非常久，知道尊上此刻并不是真的生气了，于是道：“这小孩与尊上亲密，依赖尊上，不吃别人给的食物。” 第522章 千逸·花期未至15 不吃别人给的，所以这是挑食？ 凌千逸晃了晃手指，小东西便跟着晃动脑袋。凌千逸的手指触摸小东西的牙齿，开口：“咬吧。” 小东西得了话，立即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仙童在一旁道：“真不愧是神龙血脉，这么小便有如此灵性。” “的确很有灵性。”凌千逸难得笑了笑。他凌千逸的血比王母娘娘那琼浆玉露要甘甜，比龙族那灵泉还要富含灵气，小东西别的不要，倒是真会挑好的。 “吃饱了就去玩，一直缠着做什么。”凌千逸晃了晃手指。只是，无缘无故得了好，自然也是要帮忙出出力的不是。 小东西并不放开，顺着凌千逸的手指爬上了凌千逸的手腕，又一路飞快地蹿到了凌千逸的肩膀。 “啊……”小东西凑过去蹭了蹭凌千逸的脸颊。 凉凉的，凌千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伸手拂开，又意识到这样会让小东西摔下地又连忙伸手接住。 “呜……”小东西盘在凌千逸手心，眼珠里带着水汽。 凌千逸冷着脸，却是莫名心软。 算了，在拿你去交换之前本尊会好好待你的。 就这样，凌千逸一改之前的着急找人，安安静静在虚无之境养起了小孩。每天看看蔷薇花，逗逗小龙崽，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唯一不好的便是他时常会想起蜜色，时常会忍不住派人出去打听栖凤山的消息。 身边没了蜜色，凌千逸很不习惯。 在平静下来后凌千逸清楚地认识到这几百年来他时时刻刻陪着蜜色，对蜜色千般好万般宠，到头来，戏演久了，什么时候从旁观的人变成了戏台上人都不知道，戏演久了，假戏成真，习以为常，停下便是真悲伤也不自知。 而如今，蜜色不打招呼从戏台上一跃而下，留下他一人在戏台上叹着往事不可追。凌千逸修剪着蔷薇花枝，突兀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到头来，想要报仇的却成了被报复的。蜜色，你可以的。” 只是，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这场戏，由本尊主导，本尊不说散场，你如何能私自躲进帷幕想要全身而退！ 凌千逸一剪子剪断多余的花枝，正冷冷笑着有东西跳进了他的怀里，将白色衣襟沾染上水渍。 “啊……”小东西仰起头。 凌千逸：“……” 已经有了手腕粗的小东西盘在他的膝盖上甩着湿淋淋的尾巴：“凌……” 凌千逸：“……”他就不该试图教这小东西说话。 “吃……”小东西张开嘴巴亮出牙齿。 凌千逸：“……” 正要喂食，仙童来报：“尊上，龙族四海龙宿前来拜访。” 凌千逸正要说话，却是忽然感受到属于蜜色的气息突然出现了！他猛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放下怀里的小东西便径直离开了蓬莱岛。 “前辈！” 出虚无之境的结界大门时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是凌千逸什么也听不进去。 蜜色终于出现了！蜜色，你终于愿意出来了！ 气息的方向是……飞升台？怎么在那里？ 凌千逸确定了方向，来不及多想连忙往那边赶。他想见她！ 第523章 千逸·花期未至16 凌千逸飞快往蜜色的所在赶，而飞升台上一名女子静静地站着，看着云海幻化出她成仙前的每一世轮回。 除了这一世由一只平平凡凡的妖平平淡淡地朝着成仙的方向修炼，之前的每一世她都活得轰轰烈烈。不，确切地说依旧活得平淡，只是每一世的死亡都可笑得惨烈，而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同一人，一个她之前心心念念寻找，却一直找错了的人。 那个人，其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方千逸了。她何以就看不破，一次又一次落到他的手中呢。若不是那时请求路过的红尘大师帮忙，她还要在这场骗局了沉沦多久。 方千逸……如今我已放下一切，修仙只为归家，躲了这么久，终于回来。 守在飞升台上的神将面无表情，道：“蜜色，之前你散尽仙源回归本体，这一次飞升就该按照这飞升台的规矩来。飞升前的前尘往事你已尽阅，这些所谓的记忆是留是舍，你该做下决定了。” 蜜色沉默。 神将道：“飞升台上允你半盏茶的时候考虑。” “不准舍！” 蜜色还未说话，凌千逸已经赶到。 “不准舍！”凌千逸站在飞升台外，死死盯着蜜色。 原以为再次看到他会伤心，会激动，但是蜜色发现自己真的很平静。就像那些过往，不论好坏，其实不过一场梦。 一梦了无痕。蜜色忽然想笑，其实她也的确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还不从飞升台上下来！”凌千逸恼怒。 “一会我自会下来，不劳提醒。”蜜色顿了顿，“对了，我们之间兜兜转转这么久，还不曾知晓你的真名与来历呢，能告诉我吗？” “凌千逸。” 蜜色点头：“这个名字倒是真的……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 听到蜜色称他为前辈，凌千逸很不舒服，他有些不耐：“虚无之境知道吗，本尊乃虚无之境蓬莱岛之主。” “不受六界管辖的虚无之境，一个强大且神秘的小世界，曾经听主子提过。”蜜色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蜜色是冒犯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虽然这话带着嘲讽，但是蜜色肯与他说话凌千逸应该感到很满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恰恰相反，看着蜜色那个模样，他心底越发不安。 “蜜色，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凌千逸心里不安，那不安让他暴躁慌乱，忍不住想闯飞升台将蜜色抓下来。 “凌尊上，闯飞升台便要上诛仙台，你可想好了。”神将没有阻止，只是冷冷提醒。 凌千逸一怔，犹豫在飞升台边缘。 蜜色嘴角微微一弯，她没再看凌千逸，而是抬起头看向飞升台上高悬的上古阵法。 凌千逸心中一震，仿佛知道蜜色要做什么，厉声道：“不准！” “你想同我好好谈，而我并不想。”蜜色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选择……舍！” “蜜色！”凌千逸一声大喊，想也不想就要闯飞升台。 “舍！” 神将一声厉喝，大刀一抬，古阵开启，万千华光将蜜色包裹的同时也将凌千逸震出飞升台两丈之远。 第524章 千逸·花期未至17 古阵启动，不过一会那阵中之人便会彻彻底底忘却凡世种种，即便强如他凌千逸也不能强行将那些缥缈的记忆给找回来还给蜜色。 “蜜色！”快出来，古阵不强求，如果她能在彻底洗去记忆之前赶紧出来还有希望！ 他不甘心，不甘心！ 蜜色，你怎敢在躲了这么久后又选择忘记！你怎么可以在本尊决定好好对你之后选择舍去那些过往！你怎么能在本尊面前毅然选择抹去本尊的存在！ “蜜色！”凌千逸抬手施法。 “呜呜……凌……” 肩膀上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凌千逸手一顿，偏头看去。小东西窝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怕掉下去，爪子抓得紧紧的，许是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他，此刻他缩着脖子，十分畏惧的模样。 凌千逸大为头疼：“你——” “哇哇……”小东西张开嘴放声大哭。 “……”凌千逸烦躁，“不准哭！” 那边阵法轰隆一声响，古阵关闭，阵中之人静静站在飞升台中央。 凌千逸僵在原地。 蜜色站在那里，几个呼吸后偏头看来。不过一个目光，仿佛已经穿过千山万水，最后缓缓落在了凌千逸的身上。 凌千逸心里猛地一震，感觉心口痛得厉害。 就是这个目光，清清冷冷的，终究……她看过来的目光又变回了最初的清冷了。他不喜欢这样，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蜜色。 他好像做错了…… 不，就是他错了。 “哇哇哇……”肩膀上的小东西哭得更伤心了。 凌千逸将小东西捧到手中，低声道：“怎么办？” 怎么办，这就是报应吗。报应他对蜜色做出那些过分的事，报应他的任性而为。如今，蜜色同样报复了他，彻彻底底的，彻彻底底地忘了他。没有什么会比彻底遗忘这个报复更能伤害一个动了心的人了。 “呜呜……”小东西一边哭一边去蹭他的手。 凌千逸依旧沉着脸。所以，现在还有没有拿这竟然还爱哭的小东西去交换的必要？ “蜜色？！” 凌千逸正极力思考着怎么办，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他侧头看去，是四海龙宿与无衣。 四海龙宿：“龙宿见过前辈。” 无衣看向飞升台上的蜜色：“蜜色，你终于回来了。哎，你怎么在飞升台啊？” 蜜色冲看守飞升台的神将点了点头走了下来，来到无衣身边，微笑道：“嗯，回来了。家里一切可好？” 无衣：“这……不怎么好。”顿了顿拉了拉龙宿，笑道，“蜜色，这是龙宿，我的夫人。” 蜜色打量龙宿。 龙宿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很快又投向了凌千逸。 凌千逸看着蜜色。 “前辈，这是……”龙宿眼睛发亮，伸手去碰凌千逸手上的幼龙。 手指触碰的瞬间，幼龙直接扑向了龙宿。 凌千逸不得不收回看蜜色的目光，他看着小东西好奇地嗅着四海龙宿的气息，亲昵地抓着龙宿的领子去蹭她的脸，一时间心里竟是有些失落。 短短的时间里，他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而在这之前，这些失去的东西他并不曾好好珍惜过。 第525章 千逸·花期未至18 “这是那个孩子？”龙宿向凌千逸求证。 凌千逸点头。 无衣的目光立即看了过来：“是小龙修？” 龙宿：“不准这么叫！” “就这么叫。”无衣搂着龙宿的腰凑过去逗幼龙。 幼龙啊呜一声咬住无衣的手指。 无衣：“……” 不要乱吃！凌千逸下意识喊了一声：“小东西！” 幼龙松开嘴歪头看向凌千逸，又看了看龙宿，来回看了看，最终扑向凌千逸。凌千逸连忙接住，幼龙啊呜一声咬住凌千逸的手开始吸血。 龙宿：“……” 一旁蜜色带着笑意看着无衣：“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竟是夫人与孩子都有了。” 无衣嘿嘿直笑：“嗯……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怕你会错过我和龙宿的喜酒呢。” “……”蜜色诧异，“还没成亲？” 无衣：“等主子醒了就办。” 蜜色一阵无语，正要问栖凤山是什么情况，一旁凌千逸忍不住开了口：“蜜色。” 蜜色这才将目光看向凌千逸：“这位是？” 无衣一愣：“你不认得他？” 龙宿却是看得分明，心里明白，拉了拉无衣的袖子示意他别掺和。 果然是忘了。凌千逸胸口发堵，恨不得直接将蜜色抓回虚无之境。只要他对她好，蜜色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他的！ 大家都不说话，凌千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蜜色姑娘，在下——” “原是虚无之境凌尊上啊，真是许久不见。” 一抹焰色突兀出现，伴着笑声打断了凌千逸想要好好介绍自己，给蜜色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打算。 来人是栖凤山的凤梧，赤离帝君的儿子，凌千逸见过他几面。 “晚辈凤梧，见过前辈。”凤梧微微欠身。 凌千逸：“无需多礼。” 蜜色连忙行礼：“主子。” “回来就好。”凤梧笑眯眯地拍了拍蜜色的肩膀，看着凌千逸道，“蜜色，这位是凌尊上，不可失礼哦。” 蜜色连忙行礼：“小仙蜜色，见过尊上。” 知道了他的身份，再这么一行礼，他们的距离立即就拉远了。凌千逸看了眼凤梧，心道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凌千逸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依旧带着微笑：“我们之间不必多礼。” “这怎么行。”凤梧依旧笑着，对蜜色道，“虽然你与尊上原是认识的，只是你方才飞升回来，已经选择了舍去那些纠缠过往，这样一来你们再无干系，这上下有序长幼之分自然是不能少的。” 无衣诧异：“这——”蜜色这是被凌千逸狠狠伤了心？如果不是伤害了蜜色，蜜色何至于在飞升台上选择舍去前尘过往。 龙宿将无衣一掐。 “蜜色，飞升台上从不难为人，一切顺从心意。”凤梧顿了顿，“蜜色，你可是明白？” 蜜色一怔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凌千逸。 凌千逸的脸色瞬间惨白。 “蜜色明白了。”不过一会，蜜色点头，她神色凝重地朝凤梧跪下，道，“谢主子出山来领蜜色回去。” 凌千逸明白，如今蜜色不仅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恐怕以后还会躲着他。凤梧这段话分明是告诉蜜色，他凌千逸不是什么好人。 凤梧满意点头：“走，回去吧。” 凌千逸着急了：“站住！” 第526章 千逸·花期未至19 凤梧回头看他：“听闻前辈掌管虚无之境的刑罚，虽对他们严厉但也是个极其护短的。”凤梧顿了顿，微微一笑，“很巧，晚辈也非常护短。蜜色不懂事在凡间冒犯了前辈，回栖凤山晚辈会好好惩罚她。只是这是栖凤山的家务事，还望前辈不要插手。” 凤梧明显不待见他，在护着蜜色。他代表着虚无之境，此事是他的错，他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与栖凤山闹翻，强行抢人很不合算。 凌千逸从未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进退两难。而就在他不知所措时，蜜色跟着凤梧毫不犹豫地走了。 蜜色走了，如今他于她不过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曾经狠狠伤害过她的陌生人。凌千逸看着蜜色离去，一时间竟是有些失魂落魄。 蜜色，我该怎么办？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 “前辈，这次可否让我们将孩子带回去。” “是啊，我们要带小龙修回去。” 龙宿和无衣还没有走，他们的声音将凌千逸的思绪拉了回来。凌千逸低头看着吸食了他的血的幼龙，将幼龙送了出去。 “带回去吧。”蜜色已经彻底与他断了关系，再留着这小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幼龙蹿到龙宿身上，立即亲昵地嗅着龙宿的气息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他养了小东西这么久，结果小东西一见面就忍不住与龙宿亲热，果然是血脉至亲。就如蜜色，他们朝夕相处几百年，结果蜜色说忘就忘，最后还是选择了栖凤山。 凌千逸觉得有些了然无趣，淡淡道：“好好照顾小东西，本尊走了。”他转身离开，却听着身后一阵大哭。 “呜……凌……” 哭什么哭，都找到娘亲了还哭。凌千逸皱眉。 “呜呜……凌……凌……” 凌千逸忍不住回头，看见小东西正可怜兮兮地朝他伸着爪子，若不是龙宿还抱着他，恐怕他已经跳了下来。 凌千逸很感谢小东西哭了，很庆幸自己回了头，因为他回头时看见已经离去的蜜色竟然也在回头看他，只是在见到他回头后立即移开了目光。 蜜色！蜜色并不是对他视若无睹，她看他了！ 他不能这样就走了，不能就这样放弃，如果这个时候走了，恐怕他与蜜色就真的完了！心念至此，凌千逸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即开口：“小东西，过来！” 幼龙龙尾一甩，趁龙宿没注意扑进了凌千逸怀里。 无衣：“……” “……”龙宿的神色也不好，只是耐住性子，“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东西倒是乖。凌千逸摸着幼龙的脑袋，含笑道：“本尊想与你们做个交易，用这小东西作为交换条件。” “关于蜜色？”无衣想也不想，“不行！” “的确是因为蜜色，本尊要将蜜色带走。”凌千逸摸着小东西的脑袋，小东西仰着头去咬他的手指，他曲直弹了弹，小东西立即乖乖蹭了蹭。 无衣不悦：“想也别想！” “这小东西平日不怎么乖，非常挑食，只吸食本尊的血液。”凌千逸逗着小东西幽幽道，“他很依赖本尊，相较于陌生的栖凤山，想来他更愿意随着本尊住在虚无之境。” 第527章 千逸·花期未至20 竟然拿孩子作为交换条件！还想将蜜色带走！无衣沉下了脸：“你这是威胁，你身为上尊，做出——” “本尊做事向来不计较他人的目光与言语。”凌千逸冷冷打断无衣的话。 无衣还要拒绝，龙宿握住无衣的手示意他安静，随后看向凌千逸道：“前辈救了孩子，又养育许久，这大恩情我们应当还。” 凌千逸毫不客气：“的确如此。” 龙宿：“不过这件事与蜜色无关，所以我们不能同意前辈的交换。前辈若是执意交易，那么将孩子带回虚无之境也无妨。” 凌千逸挑了挑眉，连无衣都觉得有些诧异。 “当然，如果前辈愿意将孩子让我们带走，我们虽然不能与前辈交易。”龙宿顿了顿，含笑道，“但是我们可以帮前辈找一个进入栖凤山并时常可来栖凤山的理由，毕竟前辈的确对我们有恩。” 凌千逸似笑非笑：“在人界当了两世的皇帝，倒是学会用策略了。” 龙宿面不改色：“不知前辈是否同意？” “你都这么说了，本尊再不同意倒是本尊没气度没脑子了。”凌千逸逗了逗怀里的幼龙，温和道，“小东西，去你娘亲那里。” 幼龙抓着凌千逸的衣襟不放爪。 无衣主动过去抱回来，幼龙在无衣身上挣扎。无衣黑着脸摸了摸幼龙的脑袋：“小龙修，我才是你的爹亲！” 幼龙伸出爪子朝无衣的脸挥去。 啪！ 无衣：“……” 龙宿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来……我来抱。” 无衣不给，抱着幼龙转身就走：“回栖凤山。” 幼龙立即哭了起来。 龙宿要去哄，无衣摇头：“让他哭会，不是要给凌尊上找理由么。” 龙宿只好作罢，任由孩子哭，倒是凌千逸看在眼里，有些不忍地想去逗他：“小东西，乖。” 幼龙不哭了。 “……”无衣横了眼凌千逸，“你倒是会做好人，那你走好了。” 凌千逸：“……” 无衣指着凌千逸认真道：“他要走了。” 幼龙眨着眼，明显没听懂。 无衣抬手捂住幼龙的眼，加快速度往栖凤山走。 幼龙：“呜呜……凌……” 幼龙放声大哭，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看热闹的大小神仙。 “无衣啊，这么对孩子可不好。” “无衣啊，你看孩子哭得多可怜啊。” “无衣啊，你从哪里抱回来的龙崽？” “大将军……你们这是干嘛呢？” “咦，另一位是谁啊？” “走，反正没事，结伴去看看热闹。” …… “谁准你将外人带进栖凤山了！”凤梧一见到凌千逸便斥责无衣。 龙宿正要解释，无衣将龙宿一拉，先开了口：“主子，这孩子之前一直是凌尊上带的，如今带回来一时间恐怕还离不开他。” 凤梧眼睛一瞟：“这小东西就是你和龙宿之前那孩子？” “虽然他现在不认得我。”无衣戳了戳一边哭一边咬他手腕的幼龙，认真道，“但我的确是他的爹亲。” 被戳脑袋的幼龙哭得更欢了，松开嘴哭着要到凌千逸那里去。 凤梧：“……” 无衣：“你看他哭得多可怜，我们即便要赶人，至少也要等小龙修先适应适应环境。” 龙宿忍不住道：“不准叫他小龙修。” 无衣继续戳幼龙的脑袋：“小龙宿。” 龙宿：“……” 第528章 千逸·花期未至21 龙宿和无衣一面逗弄着哭个不停的幼龙一面争论幼龙叫什么，扔下凌千逸一个人站在一旁面对对他很不满意的凤梧。 凌千逸觉得他的身份着实尴尬，凤梧是晚辈，可他如今不仅不能摆前辈的谱，还要小心不能再惹怒他。 “既然来了，又是长辈，那便坐下吧。”凤梧亲自倒了茶，“只是家父不在，不知前辈找我们这些晚辈有什么事？” 凌千逸与苍离帝君交情很好，苍离又与这栖凤山的赤离帝君以兄弟相称，于是顺带着他与赤离也有点交情，只是赤离这人很是护短……这凤梧明显更护短，明知他的来意，还一再无视他的身份难为他，如今又是明知故问让他难堪。 这天帝见了他也是礼让三分，如今到了栖凤山却是这般没面子。虽知道是他理亏，但还是很想摔杯子！凌千逸忍着不悦端着茶杯心里叹气。若是他与栖凤山闹翻，不知道让苍离过来调解有没有用。 “本尊伤了蜜色，过来请求原谅。”今天想要和和平平带走蜜色恐怕是不行，不若先退一步再谋后招。 凤梧看了一眼莲塘。那里的青石上躺着他的妹妹，蜜色正跪在青石旁。 “晚辈觉得前辈不需要原谅。”凤梧说。 凌千逸：“什么？” “蜜色已经完全不记得前辈了，前辈怎么做都得不到她的真心原谅吧。”凤梧顿了顿，冷笑，“并且，请求原谅，前辈该去找蜜色，与晚辈说没有用。前辈看看蜜色，她当初为了前辈的一缕意念抛弃主子留在人界不归，如今知错回来，她知向我请求原谅没用，一回来便自觉跪在了白衣面前。” 凤梧一口一句前辈，却没有半分尊敬之心。凌千逸知道此刻不适与他计较，偏头看向蜜色。 “前辈，那才是请求原谅的模样。”凤梧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加了一句。 凤梧的意思是？ “放肆！”凌千逸一时没忍住，手中的茶杯一瞬间便成了粉末。 凤梧冷冷看着他。 无衣跑过来站在凤梧边上，龙宿逗着幼龙一点也不担心，头也不抬。 知道他不会对他们出手！凤梧这家伙明显是有恃无恐！凌千逸深呼吸，冷声道：“本尊——” “凌尊上是过来请求原谅的？”清冷的声音传来。 凌千逸忘了斥责，偏头看向往这边走来的蜜色：“蜜色。” 蜜色看着他：“尊上来此地是为了得到蜜色的原谅？” 蜜色愿意跟他说话，凌千逸便觉得有希望，连忙点头：“是。” 蜜色道：“虽然蜜色不记得之前与尊上有什么过节，但很惭愧，蜜色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如今蜜色又忘了尊上，尊上想要得到原谅恐怕不易。” 凌千逸叹气：“你如何才能原谅本尊？” 蜜色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问道：“尊上，我们曾经是否相爱？” 凌千逸一怔。相爱？那些曾经算不算？ 蜜色见他不接话，接着问：“尊上是不是一直都是这般高高在上？” 凌千逸还在考虑上一个问题。 “想来应当是，尊上说是请求原谅，却一直端着架子自称‘本尊’。”蜜色顿了顿，嘲讽道，“在蜜色看来，尊上不像是来道歉的，反倒是自持身份来威逼蜜色的。” 第529章 千逸·花期未至22 蜜色这话一出，暂且不论其他人是什么看法，龙宿听到这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蜜色。 轮回转世的性子不会与现在有太大的差别，蜜色以前是她的妹妹，是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 蜜色虽说性子倔强，认定的事情轻易改不了，但也不至于心胸狭隘。若是不记得前尘往事，以蜜色的性子，应当不至于对前辈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但倘或记得，那面对凌千逸时目光与语气应当也不至于这么平静，置身事外，比看戏人还要漠然。 龙宿觉得意外，当事人却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只是那么静静地等待着回应。 “你……本尊……”凌千逸顿了顿，神情不太好，但还是隐忍着没有发怒，并改了口，“我的确是来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蜜色嘴角微微弯起，“虽说蜜色忘了前尘，但是想要得到蜜色的原谅其实也不是一件难事，尊上只需让蜜色看到您的诚意，让蜜色相信您是真心后悔，那蜜色自然就会原谅尊上您。” 只要肯原谅他，那一切还有希望。凌千逸立即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凤梧看了眼蜜色：“蜜色。” 蜜色立即低下头：“请主子放心，此事因蜜色而起，蜜色会处理好的。” 凤梧不再说话。 蜜色又看向凌千逸：“尊上是不是什么也愿意做？” 凌千逸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只要不牵扯到虚无之境，我可以以我凌千逸的名义为你做任何事。” 蜜色突兀一笑：“包括永远消失？” 龙宿皱眉，有些担心蜜色会真的胡来。 无衣也看不懂蜜色想要做什么：“蜜色！” 凤梧手一抬，示意他们别管。 凌千逸的手微微一颤，他觉得现在的蜜色有点危险，但是他不能认输，只能赌，于是他吸了口气，抬手便封住自己的修为：“半盏茶的时间内我会与凡人无异，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到了这种修为，竟然敢冒这种险。龙宿倒吸一口气。凌尊上这是一场豪赌啊。 蜜色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只是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尊上说笑了，蜜色怎敢冒犯尊上。” 即便不记得他了，但蜜色果然是舍不得伤害他的。凌千逸的心情好了不少，甚至终于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那你要如何？” “蜜色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伤害尊上的，但是请求原谅的确需要诚意。”蜜色顿了顿，弯弯的嘴角抿起，看着凌千逸道，“主子方才说的不错，蜜色很认同，因为蜜色也是这么做的。” 她该不是要让凌千逸……龙宿的眼皮跳了跳，预感很不好。 显然，凌千逸不会想不到，于是他方才的笑意僵在了嘴角，目光直直盯着蜜色。 然而，蜜色并没有丝毫退却，她微微偏头，目光从凌千逸的脸上滑过，落到莲池旁，最后又回到了凌千逸的身上，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人听到：“不若尊上学一学蜜色在这里跪下，请求蜜色原谅的同时也算是给蜜色的两位主子陪个不是，毕竟蜜色沦落人间这么多年不能侍奉两位主子身边很是愧疚。” 第530章 千逸·花期未至23 “哎，那位很陌生啊，是哪处的仙君？” “在上重天没见过，难不成是下重天的？” “胡说，下重天的仙君如何能进栖凤山！” “若是蜜色仙子的相好就可以啊，你看蜜色仙子一直与他说话呢。” …… “方才还未进栖凤山时我偷偷探了探，完全探不出他的修为，是个高人。” “是凌尊上。” “谁？什么尊上……哎，玄华灵君怎么也来了？也是跟来看热闹的？” “什么看热闹，天帝让本尊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 “看完顺便回去跟他说说。” “额……” “方才仙君说什么尊上？” “凌尊上啊，虚无之境的。多年前，本君与天帝受邀虚无之境的千年灵泉会，见过他。” “难道是那位——” “嘘！看热闹太吵会被人揍的。” …… 栖凤山上空的云层上吵吵闹闹，栖凤山上的气氛却是一时凝固，连一直哭着的幼龙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良久后，凌千逸盯着蜜色开了口：“蜜色，当真要如此？” 蜜色神情淡然，面带微笑反问：“难不成尊上说的话只是说着好听的？” 凌千逸：“但是——” “但是什么？尊上觉得这折了您的面子？”蜜色冷笑。 “你，本尊……”凌千逸的神色很难看，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蜜色没有再说话，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目光微垂。 龙宿心里微微一叹。看来凌千逸终究是得不到蜜色的原谅，且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般爱着蜜色。 他们之间是有情的，只是没想到弄到了这般地步。幸好她和无衣兜兜转转还是如愿走在了一起。龙宿心有所感去握身边无衣的手，她刚伸出手无衣便主动握住了她的。 无衣微微一笑，低声道：“还是我们——” “是本尊错了。” 无衣的话还没说完，那边走了不过三步的凌千逸猛地转过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时间栖凤山上空风云变色，万千飞鸟走兽躁动不已往山下跑，而一旁的花草树木立即耷拉下了脑袋，不少灵花灵草化出人形跟着跪下。 无衣：“……” 龙宿抓着无衣连忙退开几步，凤梧也飞身离开站到了一边离得远远的。 开玩笑，无缘无故受长辈的跪礼会折寿会倒霉的，更何况这长辈还是凌千逸这等前辈人物，他可是与天帝帝君他们一个辈分的！ 蜜色垂着的眼，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凌千逸，目光复杂。 “我凌千逸并不是放不下面子的人。”凌千逸仰着头看蜜色，神情认真，“我的确是错了，来此是真的想请求你的原谅。” 蜜色弯下腰，屈膝半跪。 蜜色要做什么？ 无衣面露疑惑，看向龙宿。龙宿摇了摇头表示同样不解。 蜜色伸出手覆在凌千逸的手上，神情同样认真：“我原谅你了，凌千逸。” 凌千逸眼睛一亮，顺势抓住蜜色的手：“你真的原谅本尊了？” 蜜色点头，那神情就是终于放下一件沉重事情的模样：“过往种种，从此两清，现在以后，再无瓜葛。” 第531章 千逸·花期未至24 因为虚无之境的凌尊上平时难得一见真面目，听到消息慕名而来栖凤山的大小神仙是一波又一波，如今栖凤山上空是站满了围观之人，只是不曾想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一时间鸦雀无声后便是压也压不住的议论声。 “我方才一眨眼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是啊，怎么说跪就跪，不是说那是高高在上的凌尊上吗？！” “重点是我们刚才光发愣没躲开啊，会倒霉的！” “尊上难不成是学其他地方的仪式在向蜜色仙子求爱？”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应该就不会折寿倒霉……吧？” “咳……本君觉得你们会倒霉。” “玄华灵君，你为什么不会……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咳，本君代表天帝来查探，受他一拜勉强说得过去……至于怎么回事，本君只能告诉你们尊上这是在请求蜜色的原谅。” “请求原谅？！” “什么事竟然要下跪？！” “你们当真要听，不怕倒霉后再被尊上追杀个几百年？” “额，暂且还是不说吧！” “对，好好的听什么是非啊！” “是的，我们没那么八卦！” …… “过往种种，从此两清，现在以后，再无瓜葛。”蜜色说完想要抽回被凌千逸抓着的手。 “再无瓜葛？”凌千逸呆住，握住的手下意识地抓得更紧。 蜜色也不强行抽回，陪着一起跪着，温和道：“尊上，蜜色原谅您了。” 凌千逸压下心里的不安，语气不知觉中带着恳求：“蜜色，跟我一起回虚无之境吧。” “尊上说笑了。”蜜色强行抽回手，站起身，退后两步低下头，“尊上，起来吧，您这么一直跪着会折煞小仙的。” 凌千逸站起身，沉声道：“你说你原谅我了。” 蜜色点头：“是的，但只是原谅，蜜色并不曾说过会随尊上前往虚无之境。”顿了顿补充道，“毕竟，蜜色与尊上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叫没有任何关系！本尊绝对不允许你将那些过往撇得干干净净！”凌千逸向前抓住蜜色的手，“跟本尊回去！” “尊上是想强行带走对你没有任何感情的蜜色？”蜜色温和的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亦或是想带走一具冰冷的尸体？” 刚刚求得原谅，凌千逸不想再将事情闹僵，他摆着脸道：“没有感情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有耐心。” “尊上想要如何请您随意。”蜜色的语气十分客气，“只是作为栖凤山的客人，还请尊上不要随意打扰栖凤山的宁静。” 面对这样刀枪不入的蜜色，凌千逸气馁地放下了手。 是的，客人，之后凌千逸借着幼龙的名义作为客人在栖凤山住了下来，他与蜜色并不是朝夕相处，但好歹时时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只是蜜色的态度当真只是将他视为客人。 “小东西，本尊应该怎么办？”凌千逸无聊地逗着已经变成孩童模样的幼龙。 “凌，抱抱。”幼龙扑过去，抹了凌千逸一脸的口水。 竹屋里，蜜色瞧着一个水晶球发呆，最后叹了一声双手一用力，水晶球碎裂开来，那些记忆画面一瞬间消失不见。 随着水晶球的裂开，凤梧出现在屋里：“你想好了？” “嗯，这世上早就不存在方千逸了，我要找的人，要寻的人，也早就不在了。”蜜色将碎片收起，将窗户推开，“那枝蔷薇花再也不会开了。” 屋外的凌千逸似有所感转过头看来。 蜜色微微一笑，将一枝素莲摆在窗台上。 过往种种，只要记得心里难免有怨有恨，不如将一切抛弃，只当浮生一梦，梦醒了，便该忘了。 如此，才是最好。 ——·—— 没有什么能一直圆满，没有什么能一直如愿，蜜色和千逸就是如此，经历这么多欺骗，只要记得，即便在一起以后也难免有着芥蒂，不如忘却，不如回归平静。 蜜色和凌千逸的番外就此结束，大家也可以看成是他们的最终结局。话说回来，我竟然将他们的恩怨分布在了三本书上，回想起来总觉得有点作死。 当然啦，结局没有写死，大家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也可以幻想蜜色放弃过去的一起，最后还是被凌千逸打动默认了他的陪伴。怎么看，怎么想，端看大家的喜好，阿墨写下自己的想法，也欢迎大家有其他的想法。 第532章 无衣·龙宿01 “将军，我们这样做不好吧？”花鲤鱼看着把一大把特制泻药往要等会供宴会时饮用的灵泉仙酿里撒的将军，眼皮忍不住跳了又跳。 戴着丑陋夸张的面具，穿着上重天仙娥长裙的龙宿想了想又多撒了一包：“怎么不好，不这么做搞不砸相亲宴会，你替本将军去嫁啊。” 花鲤鱼将打开的酒坛原样封好，嘀咕道：“我倒是想啊，就是那些大人看不上。” 龙宿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花鲤鱼连忙笑道，“属下是说像大将军您这般的人物，一般人哪能入您的眼啊，这相亲大会不去也罢。” 龙宿冷哼一声：“哪能不去，一会我们就去瞧瞧。” “……”花鲤鱼惊愕，“将军，不是吧，您这边下了药，还敢到宴会上露面？” “若是不去，这相亲大会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本将军当然要杜绝这样的可能。”龙宿将那丑陋的面具施法严严实实贴在脸上，像是她的面貌原本就是这般模样，她笑，“若是那些人看见本将军生得这般模样，又不像其他姑娘那般温柔淑静，想必就不会再生出娶本将军的心思了。” 花鲤鱼无语：“将军，若真如此闹下去，您不怕永远嫁不出去啊？” “那本将军便自己娶一个回来。”龙宿一眼瞪去，“你竟然会觉得本将军嫁不出去？！” “……”花鲤鱼连忙改口，“口误，口误，属下绝对不是这样意思。” 于是，龙宿当真将一场宴会弄得鸡飞狗跳。 “快跑快跑，被人抓住可就惨了！”花鲤鱼气喘吁吁。 “要是被抓住，本将军的真容岂不是要曝光。”龙宿脚步一顿，命令花鲤鱼，“我们分开跑，你给本将军引开那些人。” 花鲤鱼：“……”将军，你怎么能抛弃队友！ 龙宿：“快去，他们若是抓到你你就把事情往本将军身上推，事成之后回去给你放假。” 花鲤鱼立即喜出望外：“是！” 眼见着一群人被花鲤鱼引开，龙宿吹了一声口哨往相反的方向走。 “就是她下的药！快抓住她！” 龙宿：“……” 还是被发现了，龙宿立即就跑。因为一直跑不是办法，于是在远远见着一个莲池时龙宿想也不想跳了下去，准备暂且先躲一躲，等追赶的人走了再换个模样溜出南天门。 “谁啊？” 只是跳下去后才发现莲叶丛里似乎有人，龙宿连忙躲进莲叶后道：“帮个忙。” 一句话落，便听得那边传来窸窸窣窣之声，那人于莲叶丛中站了起来。之后很快传来池岸上的询问声。 “是你在那里啊，你可曾看见一位仙娥往这么跑来？” “好像是有，不过她往那边跑了。” “哦，谢谢……走，快去追！” 等追赶的声音远了，龙宿拨开莲叶看去，瞧见一位绿衣青年正站在莲叶之中，除了乌黑的发和白皙的皮肤，他整个人像是融在了那一团碧色春水般的绿意里。 那人微微偏头往她这边看来：“他们走了，你也快走吧。” “将军，将军！” 龙宿猛地惊醒。 花鲤鱼掀开帐帘进来，急迫道：“将军，栖凤山传来消息，白衣上神醒了，任轻尘复活了！” 第533章 无衣·龙宿02 白衣前辈醒了是好事，任轻尘复活是不是好事却是不一定，他现如今是魔界魔君，醒之后再次兴风作浪也不一定。就算老实安定了，之前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恐怕罪责不轻，那天帝恐怕没那么容易高抬贵手。 “本将军去一趟栖凤山。花鲤鱼，你去找一叶回来坐镇。”龙宿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花鲤鱼没应声，倒是营帐外又走进一人，笑道：“去栖凤山做什么？” “无衣！”龙宿惊讶，“你怎么来了？怎么也把孩子抱来了？” “我带着小龙修过来投奔你啊。”无衣逗弄着孩子，语气忽地有些委屈，“你刚刚已经知道我主子醒了的事情了吧。” 龙宿莫名其妙：“白衣前辈醒了是好事，你怎么倒是这个表情。” 无衣叹气：“主子一醒我就迫不及待地像她禀告了我们的事情，我说我们要成亲，可是她不同意，我一气之下就带着孩子过来投奔你啦。” “为什么不同意？”龙宿更加诧异了，担忧道，“难道白衣前辈不喜欢我？”这也不是没可能，万一前辈喜欢比较温柔的晚辈呢。 “这倒不是。”无衣的神情有些复杂，“主子的意思是说两位长辈还没成亲呢，而我又是栖凤山最小的倒是抢了先，这不合规矩。” 龙宿的眼皮跳了跳：“所以呢？” 无衣无奈：“所以主子让我们等着，若是不同意便要棒打鸳鸯。” 龙宿：“听闻白衣前辈的性子最是温和。” 无衣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主子竟然会不同意。” 龙宿挑眉：“所以你确定你不是在骗我？这当真是白衣前辈的话。” 无衣摇头：“没有。千真万确，主子就是这么说的。” 小龙修一把拽住无衣肩前的头发扯了扯：“无衣……骗子……” 无衣：“……” “哦……”龙宿拖长了语气，“原来是你不想娶我。” “小龙修，你怎么能出卖爹亲。”无衣掐了掐小龙修水嫩嫩的脸蛋，转而看向龙宿，笑道，“主子的确是这么说的，她说让我们等等，不过是等她多置办点聘礼好前来提亲，不能委屈了你。” 无衣这么说龙宿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看了眼一旁的花鲤鱼，吩咐道：“把孩子抱出去转转。” “哎，抱孩子出去做什么？”无衣抱着孩子不舍得放手。 “……”龙宿，“我有事与你商谈，让她抱出去。” “好吧，小心点啊。”无衣恋恋不舍目送花鲤鱼抱着孩子离开，之后才看向龙宿，“商谈什么事？” 龙宿将无衣拉到跟前，挑起他的下巴：“本将军想你了。这次不错，知道主动来找本将军。” “这不是小龙修吵着要找娘亲么。”无衣顿了顿，“到底什么事啊……啊，小龙修刚才就饿了，这会该喂他吃东西了。” 龙宿沉下了脸。 无衣不知死活：“怎么了？” 龙宿很不高兴。自从把孩子抱回来后无衣这家伙就对孩子爱不释手，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不放，那乐呵呵的模样看得她十分恼火。 “以后不准叫他小龙修！”龙宿很不乐意。那个名字是属于她的，谁准那孩子用着她的名字吸引无衣的注意力了！ 第534章 无衣·龙宿03 “你这么说……”无衣复杂地看着龙宿，欲言又止。 龙宿态度坚定：“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可以！” 无衣的眼珠转了转，贴近着龙宿，低声问：“哎，告诉为夫，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湿热的呼吸沾染上脖颈，蔓延到耳后，龙宿的心跳有加速的趋势，她所幸一把抱住无衣，吻着他的唇角恶狠狠道：“是又如何？” “夫人这么痛快承认，为夫再不答应岂不是自讨苦吃。”无衣扣着龙宿的脑袋主动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心念一动，干脆抱起龙宿往床上走。 龙宿攀着无衣的肩膀笑问：“不是急着要喂孩子吗，这又是做什么？” “花鲤鱼会照顾的。”无衣吻着龙宿，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龙宿，我管那孩子叫小龙修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到这里竟是有些难为情。 龙宿挑眉：“别说一半不说。” 无衣盯着龙宿的脸，像是要从中看出另一个模样来：“我就是有点想念你小时候的模样。” 龙宿怔了怔，皱了皱眉。 “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乖巧的，我现在就是趁他乖的时候想好好抱抱他，长大了他指不定就到处跑不让抱了。”无衣抚摸着龙宿的眉眼，十分怀念，“你那时候太别扭了，我想抱抱你吧又怕你不高兴。” 龙宿垂着眉眼解着无衣的衣服，问：“你说的小时候是指什么时候？” 无衣：“你当太子的时候啊。” 果然。龙宿手一伸，将无衣的欲/望握住。无衣一声惊呼。 “无衣，你是不是一直都忘不了方龙修？”龙宿咬着无衣的脖子。 “忘……为什么要忘？”无衣不解，难耐地想去亲吻龙宿。 龙宿认真道：“虽说都是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更爱龙宿，而不是龙修。” 无衣惊愕，又摇头：“不能。” 龙宿动作的手一用力，无衣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却坚持解释道：“在我心里龙宿和龙修没有什么区别……” 龙宿不满意，于是故意不满足无衣：“我觉得有。” “龙宿……你……我说……”无衣的脸上一片潮红，紧紧抱住龙宿道，“我爱龙修，不论他是男是女我都爱……龙宿，你知道的，没有龙修的那段过去，就没有现在的龙宿和无衣，你计较这个没有意义的，因为你分明就是龙修。” 爱。无衣用到了爱这个字，像是在表白，表白方龙修。龙宿觉得有些委屈，可是无衣又说得对，她分明就是龙修，她这是跟自己较劲。 龙宿还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一下，无衣扯下她的衣裳，颇有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意味：“龙宿，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他胡乱亲吻着龙宿，喘得厉害，“龙宿，我要你，现在就要。” 龙宿的手指动了动，一个念头一转，一个变化之术便施了出来。 她此刻并不是四海龙宿的模样，而是当初方龙修的模样，还是方龙修男装的模样，她笑了笑开口：“先生果真是爱着龙修的。” “你……” 无衣一惊，顷刻间交待在了龙宿手上。 第535章 无衣·龙宿04 “好啦，是我错了。”龙宿拉着无衣的手，难得像正常女子一样柔声哄着。 无衣翻身不理。 “我不该吓你，我道歉好不好。”龙宿凑过去咬无衣的耳朵，“真的不来？久别重逢，你不想要我？” 无衣表示自己很有骨气，就是赌气。 还倔起来了，看来刚才确实是被吓到了。龙宿一个翻身，又挤到无衣怀里，轻声道：“你不是想龙修么，我这个模样你不喜欢？” 无衣垂下眉眼不去看龙宿：“你用不着这么做，同是一个人，相貌也差别不大，我不论心里想谁惦记着谁，都是你。你变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我倒是不习惯了。” 龙宿心下一暖，于是抱着无衣道：“行了，本将军不计较了……哎，我们继续。”这语气颇有点原谅无衣的感觉。 “……”无衣不乐意了，“我还在生气。” 龙宿冷哼：“本将军主动投怀送抱你还生气。” 无衣不动，以行动表示抗议。 龙宿翻身骑到无衣身上：“那我自己来了啊。” “……”无衣彻底投降，“我认输，我们继续。不对，你先变回来啊。” “就这样，看你这么紧张倒是挺有趣的。”龙宿低头亲吻无衣，“这也算是一种情趣了。” 无衣认命，抱住龙宿：“你啊……”在遇到这个人之后，好像不论是什么，他终究是拿她没办法的。也罢也罢，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一场情事愉快结束，整理好衣服出营帐时看见一叶正在不远处站着。 一叶见着他们，笑了笑道：“想来二位婚期将近，如此一来无衣以后便能常驻军营，一叶在此先道一声恭喜。待你们成亲之后一叶便不会再来这军营了，希望将军能够体谅。” 失去这么一个好助手当真是可惜，龙宿试探道：“留在这里不好吗？” 一叶：“挺好。只是管了太久的事情，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无衣当然是帮着龙宿的，于是立即抛出诱饵：“你就留下呗，到时候我时时把有衣也叫来，你们是好友，想来会相处得很愉快。” 一叶一怔，沉默了一下摇头：“不了，我与他不必刻意如此，相见顺其自然便好。” 好吧，搬出有衣都没用，看来一叶去意已决。 见花鲤鱼抱着孩子过来，无衣立即去接了，逗了两下，笑道：“龙宿，那我就先回栖凤山了，你在这里好好等我来娶你进门。” 现在就走？所以无衣这是亲自过来通知她的？龙宿眉眼一弯，凑过去亲了无衣一下：“我等你。” “旁边还有人呢。”无衣的脸立即红了。 龙宿又亲了一口：“怕什么。” “……”无衣，“孩子还在！” 一叶忍不住笑出声。 无衣的脸更红了，他咳了咳，红着脸交待：“不会让你等很久的，龙族已经将什么都准备好了，正好主子的醒来天帝将不少前辈都叫了过来，主子说了，趁这些平日找都不知道哪里找的前辈都在，这两天把事情办了。” 这么快！龙宿惊讶：“不是说要等着吗？” 第536章 无衣·龙宿05 “是等着啊，只是等一会我都觉是等了许久。至于聘礼，大主子说已经准备好了。”无衣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大主子还说了，我们成亲，那些前辈都在，自然少不了给我们一些见面礼，他们可是些大级别的人物，出手自然不会低，我们这次成亲能收到许多宝贝。” 龙宿：“……”没想到凤梧前辈是个这么有趣的人。 无衣要回栖凤山准备，没有在此多停歇。无衣一走，一叶也领着花鲤鱼去准备迎亲那天军中需要准备的东西以及注意的事宜了，就剩龙宿一个人站在营帐之外。 当然，她并没有一个人站许久，因为很快就有陆陆续续的使者被人领着到了跟前。 “见过大将军，这是栖凤山送来的嫁衣。” 无衣一走，嫁衣后脚就送了过来，分明就是故意的。果然，龙宿打开箱子，在嫁衣上看到了一张纸条。 “现在不准穿，留着迎亲那天我亲自为你穿上。” 龙宿一笑，亲自收下。 “参见大将军，这是东海送来的凤冠，并让小的提醒将军，将军说过迎亲那天在东海出阁。” “……”龙宿，“花鲤鱼，快替本将军走一趟栖凤山！”她把这件事忘了！ “参见大将军，这是南海送来的鸳鸯盖头，并让小的提醒——” 龙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不用提醒，我知道了。” “参见大将军，这是……” “参见大将军，这是……” …… 送走一个又一个使者，龙宿不得不感叹栖凤山的效率，这白衣上神醒来大概也没多久吧，这送礼贺喜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这冥界，北荒，虚无之境等地就不说了，这魔界也来凑热闹。 “禀将军，妖界狼族族长求见。” 这妖界的消息也是不慢的。等等，狼族？龙宿眉眼一挑，听闻前不久狼族刚换了族长。唔，莫不是……不对，他先前不是长老么？之前知道他的消息，但两人却从未有过见面的想法。 “属下风伴狩，参见主子！” 来人一见到她就跪，龙宿沉默了一下亲自去扶他：“起来吧，如今你已贵为一族之长，实在不必如此。” 风伴狩站起身：“不论主子如今是谁，伴狩是何身份，您永远是属下心中的主子。”他顿了顿笑道，“将军放心，伴狩不会给将军带来困扰，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龙宿这才笑着拍了拍风伴狩的肩膀：“那好，那便容你与我同去东海。” 风伴狩：“多谢。” 龙宿眉眼弯弯：“本将军准备一下，马上出发。”现在该前往东海，接下来就只用等着无衣前来迎娶了。 对于成亲，龙宿一点也不紧张。她娶过一次无衣，那种喜悦的心情并不能用紧张来描述，只能说是期待。 嫁衣是无衣迎亲前跑到龙宫为她穿上的，鞋子是风伴狩为她穿的，头发是龙族一位德高望重的王后为她挽的……她就是乖乖坐着，安静的都有点不像她了。 于是当无衣将她从龙宫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亲了一下无衣。无衣当时一个趔趄，无奈地笑了笑：“夫人还请忍耐，还不到洞房的时候呢。” 龙宿：“……” 第537章 大结局（上） 栖凤山与东海很近，迎亲的路不长，但是这一路他们走了许久。无衣亲自抱着龙宿从山脚一步步走到山顶。 沿路上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大小神仙，灵鸟衔着鲜花在他们的头顶徘徊，栖凤山的小动物们成群结队地跟在他们身后欢呼。 “这婚礼倒是和其他地方的不同。”龙宿小声道。 “那当然，主子说了栖凤山的规矩就是不守规矩，用不着按着别人的路子来。”无衣低声笑道，“我自己想的，喜不喜欢？” 龙宿：“当然。” 还未走到山顶接近山顶的那一段路，便有人陆陆续续开始送礼。 凌千凌抱着孩子道：“本尊给你们和孩子的礼物都让这孩子紧紧抓在手中呢。” 蜜色送上亲自酿造的仙露：“一会给你们送到房里去，正好晚上喝。” 有衣送出一把亲手做的古琴和一枚灵玉：“现在这灵玉于你并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但想来对你们意义非凡。” 无衣：“……”就是这东西，让他根本没发现方龙修是女子。 玄华灵君拿出一把神鞭：“大将军，无衣不听话就拿这东西抽他，保管他对你服服帖帖。” 龙宿在盖头下笑：“多谢。” 无衣：“……” 太上老君递出一个锦盒：“这里面是两枚仙丹，祝两位再添贵子。嗯，仙丹无副作用，放心服用。” 龙宿：“……” 无衣：“多谢老君。” 任青逍双手一摊：“我大老远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两坛美酒从好吃楼特意赶来就是礼物。” 金裔大太子摸出一本画册：“快收下，一会你们铁定用得着。” 无衣莫名其妙。 金裔挤眉弄眼：“什么姿势都有哦。” 无衣：“……” 龙宿：“……” 北荒的苍离帝君携着被他拐回北荒的莫乞站在一旁，见了他们，笑着一同道喜。 苍离帝君：“看来当初他们无聊做出的赌约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也算是促成了两对有情人。不知道那只狐狸和花神那边如何了，今日倒不曾见到他们。” 龙宿：“什么赌约？” 无衣：“明天与你细讲。” 莫乞横了一眼苍离：“这个时候就不要废话了，送礼。” 苍离拿出一本策子：“这是我平日研究出的一些阵法，想来对你这做将军的有点帮助。” 苍离帝君的阵法，那即便是随手画的也是不可多求的宝贝！龙宿连忙道谢：“多谢前辈。” …… 走到山顶，无衣将龙宿放下，两位主子正站在路的尽头。 凤梧道：“要我送礼么？” 龙宿：“……” 无衣毫不客气：“要。” 凤梧笑着拿出一对戒指：“这是乾坤戒，送你们两个小世界。当然，你们现在可以带着它们到处收礼，方便，装得多。” 无衣嘿嘿笑：“谢主子。”说着又看向另外一个主子，白衣上神。 白衣看向龙宿，道：“我最为珍惜的宝物便是这栖凤山和栖凤山的家人，如今将无衣送给你可好？” 龙宿笑：“多谢白衣前辈，龙宿定当视若珍宝。”这算是收到最好的礼物。 无衣嬉笑：“主子，还有呢？” 白衣干咳一声，摸出一把秋水剑：“我自身宝物不多，这把秋水剑给你防身。” 无衣：“……”主子的神级兵器，不敢要。 白衣疑惑：“难不成你要那把凤戟？”顿了顿，“那好吧，凤戟给你，秋水剑我留着给有衣。” 无衣：“……”主子，那是您的兵器，您别这么随意好嘛。 大结局（完） 白衣正要拔下发上化成簪子的凤戟，被一旁的有衣拦住：“师父，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白衣一脸认真，顿了顿低声道，“乖，别拦着，大家都在呢，给师父留点面子。” 有衣抓住白衣的手握下来：“这凤戟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无衣连忙附和：“对，凤戟主子您自己留着，神级的兵器您给我我也不会用。对了，有衣不是快要下山了么，到时候您把秋水剑留给他。” 有衣瞪了无衣一眼。 “把秋水剑收下。”一旁走过来一个雪发紫眸的人，正是复活后的任轻尘，他将白衣直接搂进怀里，手一扬，扔出一枚令牌，“魔界通行令，成亲后去魔界逛一逛，有令牌，去哪里都行。” 无衣连忙收下秋水剑和令牌，生怕他这个粗神经的主子再扔出一把凤戟。 收礼收到手软，收完礼他们便在竹屋前的莲塘边拜了天地。拜完天地无衣直接将龙宿抱回了竹屋。 龙宿隔着盖头问：“你不去陪他们喝酒？” “陪夫人要紧，闹了一天，那些人不会介意的。”无衣笑着关上门，“其他的事有衣会处理的，过几天他便要下山去了，他正缺酒喝呢。” 龙宿：“缺酒喝？他下山做什么？” “替主子做事，帮忙看着天下战事。虽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但还是希望他能慢慢放下执念，不然就是个大Ma烦。不过还好，有主子在，他能时常回来，任轻尘也不敢……”无衣语气一顿，“大好的日子说这个做什么。夫人，揭了盖头我们来喝合卺酒。” 龙宿将蜜色送的酒打开，闻了闻，神情奇异。 无衣：“怎么了？” “咳……蜜色姑娘倒也是性情中人。”龙宿倒了酒，笑道，“不过这酒清淡，正是适当助兴。” 无衣正忙着在乾坤戒指里找东西，没将龙宿的话放在心上。 “你找什么？”龙宿端着酒在床上坐下，“过来喝酒。” “找到了。”无衣拿着金裔送的画册挨着龙宿坐下，“龙宿，我们照着都试试呗。” “……”龙宿笑眯眯道，“先喝酒。” 无衣：“好。” 喝完酒，无衣放下酒杯便去脱龙宿的衣服。 “不急。”龙宿摸出玄华灵君送的鞭子，“不如我们先试试这鞭子？” “龙宿，这鞭子下次再试。”无衣开始耍赖，他放下床幔，将龙宿往里面带。 龙宿冷哼一声，抓住无衣的领子开始亲吻他，又将他推倒压住。无衣很是享受龙宿的吻，倒也不介意此刻他们谁上谁下。 亲着亲着，眼看就要办正事了，无衣忽地想起了什么，按住龙宿：“等等，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龙宿：“……”还有什么事情比现在的事情更重要？ 无衣认真道：“我上次从军营回来再次路过那片群山时忽地想了起来，我和有衣四处游荡时曾路过那里，还遇到一只修为不低的妖，岌岌可危时有人路过救了我们。看那人离开的方向应是朝着军营那边去的，这是救命之恩，你是大荒那边的老大，帮我查查当初是谁救了我们呗。” 龙宿一怔。 无衣：“行不行啊？” 想起她救的那两人，想起许久前上重天上的莲池相遇，龙宿忽地笑了起来：“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许？” “……”无衣，“你舍得我也不肯。” 龙宿凝视着无衣额头上她留下的龙形印记，笑道：“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让你直接报恩。” 无衣：“当时？你的……唔……” 龙宿长发垂落，满眼柔情：“嘘，有些事以后你便知道了，现在，别辜负了这洞房花烛夜。” ————·———— ——·—— —— 啦啦啦，请叫我终于完结了的小拖拉。撒花撒花。 无衣和龙宿这一对是让我最顺心的一对。我更新很慢，还能坚持看到最后的朋友想必对他们也是真爱！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最后，介绍一下正在更新的新书——谁家男主又崩了 欢快简介： 手贱乱点网页，被迫开始攻略任务，别人穿越都成逆袭女主，为何到了她却是一个炮灰！女配？ 各种破坏还要暗自撮合男主女主完成任务刷积分？好的，做好人难，做坏人还不容易……等等，男主你干嘛？你不会又崩坏了吧！？喵的，她真的只想好好宅着！ 文艺简介： 接踵而来的游戏人物，是虚拟的游戏数据还是鲜活的触手可及的真实。在一个接一个的游戏里以爱为名的伤害，在一个接一个的真心里如何温柔以待不忘初心。 （咳咳，因为想写轻松点，所以这篇大部分都在搞笑，不严谨之处大家不必太过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