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我穿越了吗 是夜,圆月高悬天空。 打更的老头醉熏熏地敲打着自己的伙计“咚咚咚”,他拉长着嗓子大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长满青苔的青石板铺满整个街道,街道旁边的巷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犬叫,夹杂着蟋蟀的低鸣和小孩的哭闹声。 一户残破的院墙外的干草跺上,躺着一个青衣女子,乱糟糟的长发上还滴着水,双眼紧闭蜷缩在草堆里,纤细柳眉紧皱着,好似梦境中想起了令她痛苦的事情。 琼鼻上布满了汗珠,樱桃小口很是苍白,这是个极其貌美的女子,不知什么原因躺着了这里。 半个时辰后,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清亮的杏仁眼中充满了迷茫! 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张佳怡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嘛?? “汪汪……”“呜呜……哇哇……” ??等等,她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听见狗叫声和小孩的哭闹声?张佳怡猛的摇了摇头,视线慢慢恢复了焦距。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明明记得,晚上刚结束一场男装秀,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被汽车撞倒,而后司机又再次碾压在自己身体上。自己怎么可能还活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身边环境,张佳怡更加迷茫,这些只有古代电视剧中才可以看到的老式建筑,再看看身上所穿着的一身青衣,让张佳怡感觉似乎穿越到古代一般。 来不及细想,张佳怡只感到身体传来一股酸痛,“哎呦,痛,好痛!”尝试站起身来,却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张佳怡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又饿又冷的她,不得已大声呼救起来:“有人吗?谁能帮帮我。” 喊道喉咙发干,嗓子沙哑,就在张佳怡放弃了呼喊的时候,耳畔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听见声音,张佳怡兴奋地抬起了头,可看到来的人,心却一下子陷入了谷底。“完了,完了。” 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小衫,满脸沾满了红色液体。鼻息传来的血腥味,让张佳怡知道那是鲜血,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把砍柴刀,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冯小宝很是奇怪,自己正在杀鸡给生病的老娘炖汤补身体,却突然听到了女子的呼喊声,一路随声跑来,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受伤的女子,她正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微笑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你干了什么!”张佳怡心惊伸手指着男子的脸问道。 “我叫冯小宝,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听到姑娘的声音,这才跑了过来,姑娘需要帮忙吗?” 冯小宝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轻一点,看眼前的姑娘好像很害怕自己,冯小宝很是纳闷。这姑娘绝对是自己活这么大,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比怡红院的头牌姑娘还要漂亮,他发誓,冯小宝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听冯小宝这么一说,张佳怡急速跳动的心,才慢慢平息下来,强装镇定的道:“那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啊。”冯小宝挠了挠头,露出一口整洁白牙笑道:“我的娘身体不好,这不是刚才杀鸡,还没杀完就听到姑娘的声音,着急就跑了过来嘛。”说着冯小宝扔下柴刀,用虽破旧却干净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鸡血。 看着眼前人憨厚的动作,张佳怡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你这人真有意思,大半夜的杀鸡,我看你这一身打扮,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 冯小宝心里嘭嘭直跳,姑娘真美,好美。 “喂,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冯小宝一脸呆子样,张佳怡彻底恢复了正常,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哪里。 “啊?”冯小宝听见声音终于回过神来,却没听到张佳怡的问话,有点忐忑道:“姑娘你看这大半夜的,要不,你先到我家去,等天亮再回家如何?” 看冯小宝的样子,张佳怡就知道白问了,只能先到冯小宝家问问他的娘了,这么想着,张佳怡道:“那好吧。” 在冯小宝的搀扶下,张佳怡来到了一户破败的院落内,墙角还有一排竹子隔开的菜地,正中央还放着一条缺腿的木凳,凳子旁还放着一个木盆里面还冒着热气,一只拔了半边毛的鸡正躺在里面,这下张佳怡彻底放了心。 “娘,我回来了,有位姑娘受伤了,我给带回来啦。”冯小宝大声冲着破旧的土屋里嚷道。 “哪里来的姑娘,快带进屋里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张佳怡的观察。 屋内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一张铺着烂席的土炕上,躺着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的老太太,看见张佳怡,蜡黄的老脸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姑娘,快来躺在这里。” 说着就要起身,却费了很大的劲,也没坐起身子。 “阿婆,你先不要乱动。”看见老太太的动作,张佳怡忙出口阻止,没想到冯小宝家这么贫穷,这到底是什么朝代,怎么还会有这么穷苦的人家。 把张佳怡搀扶到土坑上,冯小宝继续出去杀鸡了。 从冯家老太太的口中,张佳怡终于得知了自己所在的朝代,唐朝也就是有女帝武则天存在的那个年代,张佳怡大叫庆幸,还好是个和平年代,要是在战乱不堪的年代,自己这一个小小的服装设计师,要怎么生存下去。 半个时辰后,冯小宝端了两碗鸡汤进来,张佳怡谢过之后,便和老太太一起喝起了鸡汤。冯小宝却不喝,只乐呵呵的看着她们。张佳怡不禁感叹像冯小宝这样相貌不错,心底善良而且这么孝顺的男子,在自己那个年代一定有很多女子喜欢吧。 “砰!砰!砰!来人啊,快把门打开!” 张佳怡睡的正香,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只听院中传来冯小宝的声音:“大爷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却听另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道:“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青衣的姑娘?” “没有没有,大爷我家就我和老娘俩人,没见过什么穿青衣的姑娘。”这是冯小宝的声音。 “哼,是嘛?阿三,你带人进屋看看。” “好的老爷。”被称作阿三的人应到。 “唉,大爷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我屋里就我老娘和我,她老人家正生病呢,不要进去打扰她好不好。”冯小宝乞求道。 “滚开,我家老爷找人,你还敢阻挡。”随后便听到一阵拳打脚踢和冯小宝的痛呼声。 青衣女子?难道是自己,张佳怡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暗自猜测着,可是自己刚刚穿越而来,谁会认得自己? 2.第2章 奇怪的父亲 张佳怡按奈不住想出门探个究竟,如果他们找的人就是自己,牵连到无辜的冯小宝,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就在起身穿鞋的时候,她的手臂被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在昏暗的月光下,冯大娘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张佳怡藏在炕边的米缸里。 “少给我装蒜!有人看见你带了一个青衣女子回家。”阿三凶神恶煞领着一群家丁破门而入。 火把把屋内照得通明,躲在米缸里的张佳怡,清晰地听见锅碗瓢盆扔地上破碎的声响,以及嘈杂的翻东西的声音。 “死老婆子,快点说,那个女孩在哪里?” “什么女孩子,没有见过。”冯大娘斜着眼睛瞟了一些屋内的人,又佯装睡下。 “少给我装,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点颜色给你们看看,你们是不会说出来的。” 一声响亮的皮鞭从空中划过,打在冯大娘的身上。 “啊!”根本来不及躲闪,冯大娘痛得大叫喊声。 张佳怡终究忍不下去,推开米缸盖,大声道:“你们是谁?有事情冲我来。” 阿三看见张佳怡出现,立马变成谄媚状,低身走到张佳怡的面前:“小姐,老爷接您回家。小的该死,不知道小姐招了如此大难。我非要把这两母子扒了皮。” “小姐?”听到这个称谓,张佳怡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竟然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大户人家小姐,这下吃喝不用愁了。 张佳怡暗自窃喜,清了一下嗓子,努力装作知书达理的样子:“你是阿三?” 阿三像虾米一样,使劲的点了点头,但是想了一想又不停的摇头,不对啊,自家的小姐怎么不认识自己了。 “别欺负冯家母子,他们对我有恩,刚刚是小宝救了我。” “是,是。”阿三又像虾米一样不停地点头。 “豆卢姿!”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一个中年男子从院内走进屋里,他的表情冷毅,浓眉紧蹙,他的脸不怒自威,多盯两秒,就让人发怵。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程度!赶紧回家。”他的低声呵斥让张佳怡抬不起头来。 等等,他叫自己什么? 豆炉子?这是什么破名字?这是多么没有文化才想出这个名字。 “阿三,赶紧带小姐出来,躲在米缸里,成何体统。” “我不走,我不认识你们,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走。”本来还指望能过上好日子,看见这个世界的“父亲”,一副要把自己棍棒伺候的样子,她打起了退堂鼓。 “逆子!”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像地底下传来的,那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赶紧给我出来。” 说完,他拂袖而去,在院子的大门处等着。 “小姐,小姐,可千万别惹将军生气了,赶紧回去吧,自从你掉下山崖,将军带着我们在山下找了你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啊。”阿三见大势不妙,赶紧上前解释道。 张佳怡见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呆在这里只会给冯家添麻烦罢了。她看了看阿三,问道:“阿三,你身上有银两没,可以借给我吗?” “小姐,你这是哪里的话,我身上的全部身家都可以给小姐,我吃在豆卢家,住在豆卢家……” “少废话,赶紧的。”张佳怡不想继续听阿三拍马屁,不耐烦道。 “出来匆忙,只带了三个元宝。”阿三从袖口中拿出了元宝交到张佳怡手中。 “你赶紧把小宝扶进来。”张佳怡担忧冯小宝的安危,不知道他受了多大伤。 “是。” 看着浑身都是伤的冯小宝和冯大娘,张佳怡充满了内疚,她把银子塞到冯小宝的怀中。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想不到,她的出现给冯小宝带来了厄运。 她愧疚地对冯小宝说道:“对不起,小宝,害你受苦了。你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这点钱不多,但是可以找个郎中给大娘看看病,买一身好衣裳。以后我会来看你和大娘的,我先回去了。” 冯小宝摇摇头,把怀中的银子退还给张佳怡,淌着鲜血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他的声音微弱:“忘了问姑娘的名字?” 张佳怡怕被阿三听到,又把银子推到冯小宝怀中,并凑到冯小宝耳旁轻声说道,“我叫张佳怡,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对冯家不舍,但在家丁的簇拥下,张佳怡还是被带到了豆卢府。 眼含着热泪的中年女子抱着张佳怡,又是摸脸,又是捏胳膊:“小姿,让我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受伤,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什么?”张佳怡有些受宠若惊,尴尬地站在原地。对非亲非故的人称呼娘,还真是说不出口,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都说你掉悬崖下摔死了,娘始终不相信,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将军,你来看,我们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没事了。”豆卢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豆卢铭问道。 “她除了神志不清,还有身上有点皮外伤并无大碍。”豆卢铭附和道。 和他眼神交汇的时候,张佳怡明显感觉脊背阵阵的凉意,那是一双寒彻刺骨的眼神,似乎在警告自己。 张佳怡怯怯地垂下了头,名义上的“父亲”似乎看穿了自己,她心里像无数只蚂蚁焦躁难熬。他似乎看清楚了自己的秘密,可是却不揭穿自己,这是为何? “抹茶,带小姐回房。”豆卢铭吩咐道,看着夫人恋恋不舍的模样,他又说道,“夫人,天色已晚,让女儿好好休息吧,再过半个月,她就要进宫了。” 在热水的氤温里,张佳怡总算缓过神来。 从抹茶口中得知,这座将军府叫豆卢府,她的父亲豆卢铭是世袭将军,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名叫豆卢姿。她还有两个哥哥,此时在关外驻守,多年没有回家。 关于她是如何坠崖的,当张佳怡问抹茶的时候,她变得支支吾吾。 这其中必定有不可说的秘密和隐情,恐怕短时间内难以知道答案了。 张佳怡明白,不管自己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张佳怡”这个名字将永远不能提及。在步履薄冰的后宫,来历不明的身份不仅会丢了性命,还会让无数人身处险境,包括整个豆卢府,冯小宝一家都会受到牵连。 自现在,她的名字不再叫张佳怡,而是豆卢姿。 3.第3章 火柴妞入皇宫 “驾!”急速地马车穿过长安城繁华的街道,没有片刻停留。 豆卢姿打开车厢的布帘,古色古香的繁华世界从眼帘飞逝而过。她有些惋惜,这么原滋原味的旅游景点就这么错过了。路边飘着孜然香的羊肉串,红灿灿的糖葫芦,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让她欲哭无泪,她好想跳下马车逛一逛啊。 来不及懊恼,只有对明天未知的迷茫,在宫墙外,与豆卢府的家丁告别后,豆卢姿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的永巷。 今天的她打扮一新,这个装束几乎是她来到唐朝最为隆重的一次,银粉色印花锦缎长裙搭配浅粉的披帛,发髻上插着豆卢家祖传的桃美人步摇。 盛装打扮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今天永巷里里外外几乎全是女人,三年一次的甄选,吸引了各地有靠山或是无靠山的适龄美人,她们打扮娇艳,颔首谈笑。 掌事太监拉长嗓门,挥了挥手中的浮尘:“都列整齐吧,甄选马上开始了。各位淑女,我姓徐,可以叫我徐掌事,以后在宫里少不了要打交道。” 他边说着边傲慢地斜着眼睛,三步两步走到她们面前,细细打量她们。 “还是那句老话,本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自然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什么样的资质,适合什么样的位置,切勿做超越能力范围内的举动,那会得不偿失……” 这些满怀期待的懵懂少女能听进去多少,徐掌事并不关心,他只是尽自己的能力调教罢了。 今年入宫的宫女长得真是不赖。大多皮肤白皙,丰满别致,如沾满露珠的蜜桃。这些美人将来有一些能当枝头凤凰,有些会成为折翅的不知名的鸟。是否能飞上龙床当上人中凤得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豆卢姿站在人群的最后,前面站着的这一溜水的穿着抹胸裙的美女确实让人挪不开眼睛,满城尽是“大馒头”,再看看自己的身材,就是一干巴巴的火柴妞啊。 在唐朝,以胖为美,和二十一世纪相比,以瘦为美大相径庭。看看秀场的麻豆,哪个不是竹竿身材。 她曾经吐槽过一个试穿她衣服的麻豆,能穿中码的麻豆说明该减肥了。 现在豆卢姿该对自己说一句,“该增肥了!”她能感受抹胸裙子不停往下掉,这是要走光的节奏啊。这个年代没有吊带裙吗?难道全是清一色的胖美人吗? 豆卢姿庆幸自己来宫里并不是当妃子的,她的目标就是安然度日一直熬到出宫那天,找到回家的路。 徐掌事阅人无数,自然眼光毒辣,哪些人是潜力股,后宫妃子的最强候选人,哪些人一辈子只能端茶送水伺候人。 他把宫女分为两拨,长相稍差,出身差的分到一边,将来宫里最低等的活交给她们了,另一边则是出身名门,长相好的,豆卢姿也在里面。 徐掌事早就注意上了她,她在人群中分外打眼,长相甜美,容貌算上等,但是除了脸上有点肉外,身上实在太瘦了,锁骨可以清晰可见,不算是有福气的身姿。 豆卢府曾经托人找过他,希望把豆卢姿分到好的去处。连出身名门的世袭将军豆卢府都来找关系开后门,不禁让徐公公喜上眉梢。 只剩下甄选最后一项,佳人们展示琴棋书画,这可让豆卢姿犯了懵。 古琴压根儿没有摸过,电子琴的两只老虎倒是会弹,可唐朝哪来的电子琴;棋,她更加不会了,电脑游戏五子棋飞行棋倒是会;书,那可是豆卢姿的软肋,大学毕业后,古诗词几乎全还给老师了。 排在前面的美人倒是自信满满。 “我这古琴有些年头了,我的恩师是曾经给陛下演奏的慕容秋,我学了七年。” “慕容秋的弟子不多,姐姐你能拜她为师,真叫妹妹我好生羡慕,古琴我学了六年,肯定不及姐姐的分毫。” 几乎所有新进的宫女都表演了才艺,只剩下豆卢姿傻傻地站在原地。 “豆卢姿,你是名门之后,应该有了不起的才艺吧。” “我学过几年画画。” “哦?”掌事太监瞬间来了精神,“来人,拿笔来。” 好在中学的时候国画学了两年,但豆卢姿还是有些犯怵,很久没有摸毛笔了。 她在绢布上随意画了两条金鱼,为了让金鱼栩栩如生,她可是足足学了两个月。 “不错!”徐掌事满意地笑了笑,“不知你还会画什么呢?” “回徐掌事。”豆卢姿欠了欠身,作了个揖,“我还会设计衣服。” “哦。”徐掌事不禁大笑,他算是听出来了,这美人是问自己寻去处呢,“那你画一个我给我看看。” 豆卢姿也正是这个意思,与其在后宫中迷茫前行,还不如给自己找一个好的差事;与其在宫里碌碌无为,不如为自己寻一个好的前程。 豆卢姿自信满满的在绢布上画了起来,服装设计是自己拿手的,设计套妃子的衣服不是什么难事。 唐朝喜欢绚丽的颜色,看电视剧的时候,衣服都是色彩缤纷。她设计了一条撞色的拼接连身裙,粉红色拼接鲜绿色,绿色裙摆上刺绣彩色的蝴蝶和大朵的牡丹,再搭配一条深绿色披帛。 可是,徐掌事拿起豆卢画的设计图,皱起了眉头,这个头小身子长是什么鬼,衣服倒是特别,他表示看不懂。 他把绢布一把扔桌上,敷衍说道:“挺好,我现在把大家分一分,等下自有人带着大家去各自的去处。” 说完,他拿起预备好的名单念道:“赵小婉,含凉殿……” 渐渐,大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韦昭蓉,你在庆丰殿。” 韦昭蓉正是刚刚排在豆卢姿前面,琴艺很棒的美人。 “窦卢姿,太子东宫。” 豆卢姿有些受宠若惊,初来乍到,琴棋书样样不通的自己竟然被分配到东宫。韦昭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东宫可是未来天子的住处,她可是梁妃的外甥女,凭什么输给一个将门之后。 徐掌事意味深长地对豆卢姿笑了一笑,豆卢姿对这个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来到东宫她才明白,这个笑的含义。 东宫富丽堂皇,装饰考究,连她的单独的房间清雅别致。可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偌大的东宫只有自己一个宫女,难道整个宫殿都要她一个人打扫吗? 4.第4章 原来是美男啊 打扫整理,累了一整天。傍晚,豆卢姿躺在房间的雕花大床上,帷幔上的勾花刺绣真是漂亮,如果用来做衣服也是不错的。 “东宫的丫鬟都有这么好的待遇,那后宫的妃子岂不是……”脑内剧场在豆卢姿的幻想中上演着,可是她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一遍遍提醒自己,“别做梦了,清醒点,这里不属于你,你是要回到二十一世纪的人。” 就在她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臆想的时候,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豆卢姿。”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笑容亲切对她说道,“我是东宫的掌事太监吉安。”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俊俏的小鲜肉就这样浪费了,豆卢姿心里暗自惋惜。 “以后将由你负责太子的饮食起居,太子人很好,只要你稍加注意,他自然是不会为难你。” “稍加注意?”果然,太子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难怪宫中一个宫女都没有。 “他不喜欢有人靠近他,尤其是……看见他得躲得远远的,至少三丈。”吉安欲言又止,清咳了几声,“这个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估摸他早起的时间,提前打好水后赶紧离开。准备的早膳也是,他喜欢白粥小点心。他特别爱干净,桌子上,书架上,包括地板都要求一尘不染。他习惯半夜起来弹古琴,你点燃油灯后在一旁守着,他很可能马上就会睡觉,他一定要灯火尽灭才能睡着。” “什么?他这么多怪癖。”豆卢姿赶紧捂着嘴巴,失言可是分分钟掉脑袋的。 好在吉安并不是个好事之人,还是让姑娘睡个好觉吧,未来的日子可是长着呢。 “总之,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你就当全部没看到,还有不要和别的宫女多嘴多舌,可明白?”吉安再三叮嘱。 豆卢姿这下更加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太子,这不仅是和下人过不去,更是和自己过不去。 自从来到东宫,豆卢姿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来东宫当差没半个月,黑眼圈比熊猫还严重。 太子的生物钟真是奇特,鸡还没有打鸣,她就得起来打水,因为太子要练习晨功;白天饭没有吃饱,就得打扫,因为太子是个深度洁癖;晚上更是睡不安稳,总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太子起身的声音,她还得蓬头垢面点燃油灯,听见琴声响起,音落后又灭灯爬回床上睡觉。 她总是远远的看着太子的身影,他身材修长,个子估计在一米八五左右,比例还挺不错。可是就这么好的麻豆身材却是个洁癖和精神病晚期患者。 一日,实在太疲倦了,累了一天的豆卢姿在悦耳的琴声里,坐在寝殿外的门边睡着了。 等到刺眼的阳光照进大殿,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美的男子,五官精致,半梳着发髻,黑色的发丝从肩膀滑到胸前,就这样,他半蹲着打量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真是迷人。 豆卢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不是做梦吧,看这个身形那么熟悉,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太子吗?” 他“扑哧”一笑,浑厚的嗓音男子气十足:“正是在下,太子李贤。” 还是个低音炮,豆卢姿是声音控啊,再看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她感觉血槽已空。她可是阅人无数啊,在秀场后台,那多么穿着裤衩的男模在面前走来走去,她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怎么现在,被这么轻易被俘虏了。 怪只怪,他实在是人间极品。 “太……太子。”豆卢姿赶紧起身站起来,这可是丢死人了,最糗的样子被一个男人看见了,还是个美男。她来不及继续说下去,像逃难一样逃离大殿回到房间洗漱。 等豆卢姿穿戴整齐走出房间的时候,李贤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的笑容有一种魔力,豆卢姿那颗薄弱的小心脏一阵狂跳。 “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去做。”李贤相信自己的直觉,豆卢姿是值得信任的人。 “请殿下吩咐。”豆卢姿欠身答道。 “把这封信交给丝乐坊的赵少宇,记住,除了他不能交给任何人。” “是。”能得到李贤的信任,豆卢姿感到受宠若惊。 她把信藏在袖中,欢喜地去找丝乐坊。 这是太子交给自己的第一份差事,想到太子夸奖他的眼神,她的心都要飞了起来。 闻着乐声,很快就找了丝乐坊,一组丝乐队在合新的曲目,一曲唱罢,她大着胆子问其中一个人:“你好,我想找赵少宇。” 这人放下手中的笙,答道:“姑娘,请随我来。” 穿过后院长廊,满园的盎然春色尽收眼中。 不愧是风雅之地,四面墙上的藤蔓垂下,开着淡淡的紫色的小花,池塘里睡莲含着花苞,黄色,紫色,粉色,池塘边屹立着一座孤亭,树桩做的桌子,椅子,几盏清茶冒着缕缕白色的气。 赵少宇坐在后院的一个小厢房里的书桌旁,手中拿着笔,不缓不急,一边记录,一边拨动琴弦。他示意旁人退下,单独留下了豆卢姿。 豆卢姿见他人长得并不算帅,但是说不上来他有着独特的魅力。他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种气质就像透明的水晶,没有杂质,闪耀,又让人捉摸不透。 “哪个宫里的?”他的话听似平淡如水,但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之外。 “东宫。” 听着豆卢姿的回答,他漠然一笑:“何事?” “替太子送一封信。”说完,豆卢姿把袖中的信取了出来,交予桌上。 “就说信已经带到,你可以回去了。” 豆卢姿见事情已经办完,转身想打道回府。 不料,赵少宇连信看都没有看,直接把信扔到角落的油灯中。 绢布迅速燃烧,化为灰烬。 她愕然,想问他为什么,他却面无表情我行我素弹奏新作的乐曲,一副与我何干的傲娇模样。 第一件差事就办砸了,豆卢气不打一处来,该如何向太子交差,别说追到太子了,自己的命还在不在都是个未知数了。 5.第5章 迷路的吱吱 豆卢姿垂头丧气地离开丝乐坊,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乐师竟然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不怕掉脑袋吗?想着想着,她渐渐迷失了方向。 她恍恍惚惚走到了一个和东宫相似的宫殿,低着头走了进去。 太子会不会暴打自己三十大板,或者罚跪,或者罚例银。 将受到什么处罚,豆卢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抬头看着殿内,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天空中到处飞舞着白色的羽毛,鸽子在大殿内飞来飞去,这么富丽的大殿竟然是个养鸽房。豆卢姿惊叹,李唐皇室竟然这么有钱,真是任性奢侈又霸气。 糟糕!三两只鸽子停在了豆卢姿的头顶上,紧接着,四只五只六只鸽子停在胳膊上。更可怕的是,从穹顶上飞下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鸟停歇在豆卢姿的肩膀上,它两只乌溜溜大眼睛邪恶和深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像要吃自己的眼珠子似的。看着看着,这不是动物世界里的猫头鹰吗? 豆卢姿天性胆小,吓得动也不敢动。 “救命!”话到嗓子眼,豆卢姿不好意思叫出口。 “救命!哈哈!”有人帮她说出了出来。 豆卢姿看见一个略带痞气的少年正盯着自己,他的头发上沾满了羽毛,手里捏着一把谷子正喂着鸽子。 豆卢姿可怜巴巴地对少年说道:“帮帮我!” “求我!”他满脸坏笑看着豆卢姿,这个冒失的女孩长得娇俏可爱,纯真俏皮,和宫里的女孩有点不一样。 “不要!” “虽然胆小,但是挺有骨气。”看着豆卢姿倔强的样子,少年更加忍不住逗她。 豆卢姿默不作声气急败坏地盯着他。 “哪个宫中的?”少年继续问道。 “东宫。” “又来了个不怕死的,叫什么名字?” “什么叫不怕死的?”豆卢姿没有回答,只是很奇怪这个少年为什么这么说。 “能在太子宫当差的需要强大的心,话说回来,只要身在宫中,就得要无畏惧死。”少年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可怎么就那么不中听。 “可以选择怎样生就足矣,何必考虑如何去死?” “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把谷子扔在空中,停歇在豆卢的鸽子倒是一哄而散,只剩下猫头鹰。 “豆卢姿。”豆卢姿长吁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得救了,“麻烦帮我把这只猫头鹰给弄下去。” “他需要吃东西?”少年一本正经回答。 “那你赶紧喂啊!”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这小子明显是寻人开心呢。 “它有一个不错的食物,吱吱。”他朝着豆卢姿露出迷之微笑。 “我不是老鼠。”豆卢姿明白,这臭小子是拿自己开涮呢。但是不能再继续耗费时间了,就算肩膀上顶着个猫头鹰也认了,太子等着她回去汇报呢,事情没有办好,加上延误时间,那可是罪上加罪,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少年拦在豆卢的身前,弯腰掀开豆卢姿的裙子。 “你这个流氓,混蛋。”豆卢姿用尽全身的力气,拳头像雨点一样朝少年的背打去。 “哎哟,你这是干嘛?我好心帮你,猫头鹰的绳子缠在你脚上了,我只是帮你拿开一下,没想到你不知好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看着猫头鹰从头顶飞走,爪子上飘下一条白色的长绳,豆卢姿这才知道错怪了他,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 少年倒不计较,摸了摸被挨打的背,道:“想不到你一个弱女子打人还挺狠,你知道怎么回东宫吗?” 虽然豆卢姿脑袋一片空白,但倔强回答:“谢谢公子,我自会找到回去的路。” 李贤果然在等着他,听见她说赵少宇把信扔进了油灯里,不生气,也不恼,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 他笑了一笑,从桌上取了一块新的绢布,写了一个字“等”,交给了豆卢姿。 “明天一早,把这个信送给赵少宇。”李贤淡淡然说道。 “好。”豆卢姿虽然心里有万种揣测,可是她忍住心中的万种疑问,太子的私事可不是她区区一介宫女能问的,知道太多并非是好事。 第二天清晨,豆卢姿就来到了丝乐坊。 打听了一下,赵少宇在昨天夜里离宫,彻夜未归。 又该如何交差呢? 豆卢姿感觉心力憔悴。 6.第6章 看了不该看的 黑夜长空,月色朦胧。 豆卢姿坐在东宫的长廊上,清风徐来,她陷入了思念中。她想念妈妈煲的汤,还有爸爸的絮絮叨叨,甚至包括不和的同事,和他们争执是多么有趣的事情,还有冯小宝和大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哐……咔……”庭院里传来清脆的声音,豆卢姿的头不禁开始痛了起来,太子又在发神经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后院斑驳的树影下,对影成双人。黑灯瞎火的,究竟是何人? 只见两个白色修长的身影在月下手持长剑,剑法娴熟,雄浑有力。豆卢姿躲在墙角,定睛一看,一个是太子李贤,一个不是别人,正是丝乐坊的赵少宇。 李贤进攻,赵少宇不退让;赵少宇逼进,李贤还击。 在他们眼神交汇的火花中,豆卢姿能感受到其中的暧昧气氛,这才恍然大悟。 她想起徐掌事意味深长一笑,吉安言语意味深长欲言又止,太子的信交给赵少宇,他看也不看一脸傲娇扔进油灯。 豆卢姿这才明白,自己的主子原来是不折不扣的断袖,可是他是她的菜呀,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 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帅哥,就算二十一世纪的整容技术发达的韩国也是遇不到的。 当赵少宇的剑直逼近李贤的胸口,李贤极速地横握着剑鞘档在胸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唇与唇贴近的那一刻,豆卢姿感觉心都要跳出来。 李贤丢下手中的剑,一手抱着赵少宇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脸,霸道的吻了上去。赵少宇几乎躲闪不及,剑差点伤及李贤的肩胛。 赵少宇也扔掉了手中的长剑,双手捧着李贤的脸,炙热地回吻。热情渐渐退却,慢慢变得缠绵。 “你不怕我伤及了你。”赵少宇松开李贤的肩膀,问道。 “伤了我,总比你不愿意再见我好。”李贤的眼神始终在赵少宇身上游走,生怕他逃走似的。 “我是宫廷乐师,你贵为太子,何来我不愿意见你。”赵少宇仍旧是风淡云轻淡定自若,举手投足间还有些许浪漫艺术家的气质。 “你是怪我没有去找你吗?还是因为母后册立太子妃一事而生气。”李贤解释道,“我已经上书母后我不愿意,可是旨意已经在昨日下达,天命难违,我心中的苦闷又有谁知。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懂我。” “我们琴艺想通,一个会意就能明白对方想要的;我们剑风相似,你出的上一招,我立刻能明白你下一个路数是什么,没人比我们了解彼此。”说到如此,赵少宇的眼神露出坚定的光芒。 “难道我们注定如此,活在无尽的黑暗里,爱得像蝼蚁,见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等不到明天。”赵少宇继续说道,言语中控诉着对世俗的不满。 “就算是像飞蛾扑火,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就算世人不接受我们,唾弃我们,你可愿意和我一起?” 唔! 豆卢姿虽然混迹时尚圈多年,八卦绯闻,同性禁忌之恋听得多,但第一次看现场直播,小心脏直呼受不了。 7.第7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晨雾朦胧,天光微亮。 豆卢姿还在睡梦中,就被熙熙攘攘的声音惊醒。 简单洗漱跑出来一看,殿内来了许多宫女和公公,打扫,布置,忙得不亦乐乎。就在豆卢姿想上前打听发生何事时,吉安上前叫住了她。 “豆卢,徐掌事有事情找你,他就在前庭等着你。” “吉安,你可知所为何事?”豆卢姿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我……我不清楚,还是请姑娘自己去问吧。”吉安一时心虚,回答得磕磕巴巴。 豆卢姿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在东宫她勤勤恳恳,步步惊心,不多看不多问,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她自己不知道的,所以这才被徐掌事叫去问话。 薰香寥寥,徐掌事坐在前庭的一个小厢房里,喝着天后赐给的新茶。看见豆卢姿走了进来,舒展了一下眉间,又紧锁眉头。 “这是杭州知府上供给天后的新茶,过来尝尝。”徐掌事不慌不忙,拿起青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请。” “谢谢,徐掌事。”豆卢姿欠身作了个揖,端着茶一饮而尽。 “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与别的女孩不同。倾城绝色的美人我见过不少,但是在美人群中你让我眼前一亮。”徐掌事毫不吝啬对豆卢姿的赞美,她的脸有着少女特有的朦胧之美,清纯可人,身上虽然清瘦,但是却又有玲珑的曲线。 “公公谬赞了,豆卢并没有徐掌事说的那么好。”把人突然叫来然后夸奖一番,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豆卢姿在心里琢磨着。 “开门见山,其实我找你前来,是有事情吩咐你去做。”徐掌事索性把话直接说开,这样的话他说过好几次,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和好几个倾城美人说过,只不过这些美人早已身首异处。 “请问公公,所为何事?”这种不祥预感果然应验了。 “正如你前几天所在东宫后院所看到的,赵少宇和太子殿下……”徐掌事难以启齿继续说下去,对于赵少宇和太子之事,天后早有所闻,早就在东宫和丝乐坊布下眼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天后担心,如果继续放任下去,他们会更加难舍难分,这将会成为皇室最大的丑闻。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东宫只留下你一个宫女,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吸引太子的注意,凭你的身材和容貌,让太子变回从前的样子不难,关键是看你怎么做。” “我从来没有对太子有非分之心,以后也不敢对太子有非分之心。”原来安排豆卢姿到太子宫是这样的目的,就是要太子对自己有非分之心,这样的理由真是让人乍舌。 “既然我找你来,不是征求你的意思,而是让你如何去做。三天后,是太子的生辰,你先是和平常一样,不要让太子察觉异样,宴席中途,我会叫人给你梳洗打扮,你就乖乖坐在太子的床上就可以了。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这样的难度简直超出天际,豆卢姿心里直呼做不到:“宫中美人无数,为什么选中我,我恐怕有负于掌事的嘱托。” “既然我能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就表示非你不可。”徐掌事还以为豆卢姿是一个听话的绵羊,没想到低估了她。她如果办成了,拆散了太子和赵少宇,她至少是太子身边的侧妃。如果她没有办成,甚至于坏了计划,她也将和之前太子宫的美人一样,连尸身也找不到。 8.第8章 女王驾到 丝乐和鸣,莺歌燕舞,自打来到东宫,头一回这么热闹,在忙碌中,豆卢姿第一次看到李治和武则天,第一次看到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间,豆卢姿第一次感受到皇室的威仪,以及他们卓尔不凡的谈吐与气质。 李治坐在筵席最瞩目的位置,他穿着金色的龙袍贵气十足,边举起酒杯,边微笑地看着皇子和公主们嬉笑打闹;坐在李治身旁的贵妇人想必就是天后武则天了,富态丰满,白皙圆润,大而魅的双眼透着精明和不甘老去的光芒。虽然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像只有三十多。 “太平,这是你最喜欢的狮子头,过来尝尝。”武则天招呼身边的女孩说道。 “谢母后。”女孩的声音清脆,笑起来如阳光般明媚。 起身的这位想必就是太平公主了,青春如朝阳,高傲自信大气。 等等,太平公主的衣服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入宫甄选时,自己画的那套撞色的拼接连衣裙吗?真是赤果果的剽窃,如果放在现代,她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然后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想到这里,豆卢姿气得牙痒痒。 “旦,你也过来尝尝,你太瘦了。” 起身的背影真熟悉,当他走到武则天身边的时候,豆卢姿想找个地洞钻下去,鸽子少年原来是传说中的“六味帝皇丸”李旦。 他似乎也发现了豆卢姿,他朝着她左眼俏皮地一眨,露出坏坏地一笑。 豆卢姿觉得头皮发麻,完蛋了,这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节奏啊,真是前有追兵后有白虎。可叫人怎么活啊。 “贤,今天是你的生辰,母后送你一份礼物,你务必回到房间亲手拆开。”武则天这是话里有话,她发现丝乐队里有赵少宇,她不能明着杀了他,这样会伤害和贤的母子情分,但是任由他们感情发展下去,全长安都会笑话李家皇室,那颜面何存。 她可以允许贤花天酒地,身边可以有数不清的女人,甚至可以有娈童,但是她不接受的是,贤眼里只有赵少宇一个男的,他是未来的天子,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贤看了一眼赵少宇,赵少宇避开他的眼神,众目之下,他们的爱情始终是见不得光。 “什么样的礼物?”李旦好奇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等你过两年自然就知道了。”武则天故意拉长了声调,生怕李贤和赵少宇不明白。 “谢谢母后。”李贤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难道今天晚上和从前一样。那无辜的豆卢姿怎么办?赵少宇该怎么办? “豆卢,过来。”徐掌事在身后敲了敲她的肩膀,该来的终于来了,今天晚上送上门的待宰羔羊。 徐掌事把豆卢姿交给一位年龄稍长的司仪司的宫女,吩咐道:“仔细点,半个时辰后,太子将会来到寝殿,打扮精致点,不能有半点马虎。” “是。” 寝殿梳妆台,司仪司宫女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做工精巧,打开折叠,香粉胭脂应有尽有,好高级的化妆盒啊,比秀场后台的高级化妆品还要高端。 这是什么妆?咬唇妆?真够时尚的,原来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早就早在了时尚的前端。 衣服是真丝制作,手感真是不错,里三层外三层,搭配考究,豆卢姿感叹来到唐朝服装这门学问得重新开始学。 经过司宫司宫女梳洗打扮,豆卢姿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惊艳了很多。 可是打扮这么漂亮干嘛?豆卢姿好想大哭一场。 为了活命,豁出去献身,简直是奇耻大辱。 司仪司宫女退下,豆卢姿坐在幔帐中,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人要是发现自己的脑袋马上要搬家,会想出至少一百种活命的办法。比如现在出去,拿个有吊坠的项链在他们眼前晃一晃,来个催眠术他们齐刷刷全部睡着;比如,酒里面下药,他们全部都昏倒;比如…… 三天的时间,她尝试了各种办法,比如趁机溜出宫,她发现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她都快崩溃了。 “咚咚”窗户传来敲击地声音。 “是谁?” 豆卢姿走到窗边,一个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嘘!”又是李旦,这个时候他来干嘛,难道是来嘲笑自己吗? “相王。”豆卢姿无法直视李旦的眼神,他一直盯着自己,真叫人浑身不自在。 “今天的你真漂亮。”自从第一次看见豆卢姿,李旦一直没有忘记过她,“说不定贤看见你,也会喜欢你。” “不可能。”豆卢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早就六神无主。 “你到底是希望他看上你,还是不希望看上你。他看上你,你也许能当上个小妃子,但是他看不上你,你必死无疑。知道为什么他宫里没女人吗?因为全部都被处死了,这么多女人吸引不了一个男人,也就失去了她的价值。” 豆卢姿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宫女的命就是如此轻贱,随便一个小事情,就一命呜呼。 “那我该怎么办?”豆卢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李旦身上,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9.第9章 礼物 “贤,时辰不早了,你可以回寝殿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武则天漠视了一眼赵少宇,提醒他知趣一点赶紧离开李贤。 赵少宇无视武则天的警告,继续抚琴,一曲《高山流水》诉说着和李贤对未来的憧憬,天高海阔,策马扬鞭,自由自在的远离尘世,肆意桃花源。 李贤左右为难,母后向来强势,绝对不允许有人违背她的旨意。 “等宴席结束,我自会拆开礼物。” “你现在去看吧,还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我等着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武则天知道这是儿子想的后招,和自己斗未免太嫩了,她不允许李贤有半点退缩之意。 “谢母后。”李贤只好离开宴席。 李贤不安地站在门外,幔帐里哪位女子在等着他,他思前想后,必定是豆卢姿。母后喜欢如此,曾经服侍过自己的宫女,都被授意勾引自己,失败后又莫名失踪。不出所料的话,这些宫女一定成为了冤魂。 如果要救豆卢姿,就要宠幸她,那他会永远失去赵少宇,以他的心性,不允许感情中有一丝杂质;如果不顾豆卢姿,就此冷落她,她将必死无疑。 他忐忑地推开门,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李旦歪七扭八坐在桌旁,豆卢姿跪在地上给他拨花生。豆卢姿抬起头看着李贤的一瞬间,真可谓是倾国倾城。 看着她泪雨涟涟,真是我见犹怜。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认识?”李旦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连父皇和母后也没办法,李贤觉得他的出现有些莫名其妙。 “在大殿内实在是太无聊了,母后说有礼物送给你,我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母后这么偏心,送给你这等绝色又可爱的美人。”李旦边吃着花生,吊儿郎当说道。 李贤不禁大笑起来,好个李旦,他的出现终于给这个困局解了围。 父皇和母后最疼爱李旦,说他洒脱的样子像极了太宗皇帝。 徐掌事跟着太子来到寝殿,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马不停蹄地跑到武则天前禀告此事。武则天气得拍了桌子,碍于李治在旁,她不好大发脾气。 “胡闹,赶紧把旦带出来。” “相王说您偏心,不肯出来。” “什么!”武则天一时语塞,气得站了起来,“他这是存心捣乱,他喜欢呆在这里就呆在这,我们都散了。” 终于听到武则天和其它皇子公主离开的消息,李旦李贤和豆卢姿都松了一口气。 “吱吱,你的眼泪说来就来,我佩服。” “给你个洋葱闻闻,让你感受一下,眼泪止都止不住是什么的感觉。”豆卢姿从袖中拿出洋葱扔李旦的手中。 一股刺鼻的气味刺激泪腺,李旦的眼泪也要流了出来。 “你胆子挺肥的,我可是皇子。”李旦把洋葱丢地上,这个点子她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调皮,他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豆卢姿肉肉的脸。 “哈哈,你们俩。”李贤看他们逗趣的模样,心情大好。 豆卢姿从来没有看见李贤这么大笑过,身为太子,他有着无与伦比尊贵的身份,也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悲哀。 10.第10章 丸子头 “豆卢,你会束发吗?” 清晨,豆卢姿正将几枝含苞的桃花插进汉白玉的花瓶中,李贤叫住了她。经过几次接触,李贤发现豆卢姿无论性格和长相都挺可爱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惹人烦。 “我只会绑丸子头。”李贤突然亲密的举动,让豆卢姿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为男子绑过头发。每次男装秀开场之前,麻豆都有专业的发型师为他们打理,她只需要在旁边说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可以了。然而,关于自己的发型,丸子头是自己最拿手的,工作忙的时候,她随手就能给自己绑个丸子头。 “听起来很新鲜,吉安给我办差去了,你过来给我束发吧。时间有些来不及了,等下要去凌烟阁,两个时辰后回来。” 听到李贤说时间紧急,豆卢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丸子头”和男子的发髻有些相似,那就给李贤绑个“丸子头”吧。 李贤的发丝乌黑,十分柔顺,豆卢姿把头发梳整齐后,娴熟地缠绕,“丸子头”的雏形立马显现了出来。 “的确像你说的像丸子。”在镜中,李贤看着自己的头顶上的包包的确有点滑稽。 戴上金冠,和从前的发髻有所不同,但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李贤还挺满意。 就在李贤洗漱的时候,豆卢姿把他的衣服搭配好了。 蓝色锦缎的宽袍上面一层银白色的轻纱,搭配同色系蓝色的腰带,在初夏的季节,穿着再舒适不过了,而且还很有品位。 “眼光还不错。”李贤惊讶豆卢姿有如此好的审美。曾经他偶然中,在豆卢姿的房间看见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画作,虽然有些怪异,但看得出来,画中的衣服很漂亮,只是画的人有些奇怪,小小的脑袋,畸形的身材。 看来,一直呆在东宫会埋没了她的天赋。制衣司的张掌事和自己私交甚好,将来找个机会,把豆卢姿推荐到制衣司去。 两个时辰将过去,天空下起了大雨。 凌烟阁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离东宫挺远。李贤不喜欢步辇,也不喜欢带随从,总是喜欢一个人独自回来。豆卢姿拿了两把油纸伞朝凌烟阁奔去。 皇子们都站在长廊里,等着随身宫女太监拿伞过来。见到豆卢姿出现,皇子们开始起哄。 “不愧是太子,贴身宫女送的及时伞也最快的噢。” “哪里的话。”李贤对弟弟们无可奈何,他们总是拿自己开玩笑。 李旦很欣喜豆卢姿的出现,但是她接的人不是自己,看见李贤和豆卢姿相视一笑,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竟然有些嫉妒。 “旦,这把伞给你。”李贤从豆卢姿手中接过没有打开的油纸伞,递给李旦,再从豆卢姿手中接过伞,两人肩并肩同打一把伞走在雨中。 “哦!”太子给宫女打伞,这多新鲜啊,身后的起哄声更大了。 “等我。”李旦撑开伞,也跑进雨里,一把抓住豆卢姿的胳膊,把伞交到她手中,自己则跑到李贤伞下。 李贤瞥了一眼李旦,这小子真是奇怪,莫不是看上豆卢姿这个丫头了。 11.第11章 长安头号花花公子 不知道李贤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带豆卢姿出宫。 长安城外的空气真好,来到自由的世界,豆卢姿恨不得来个马拉松长跑来纪念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集市上车水马龙,各种稀奇古怪小挂件应有尽有,特别是大街上的美食,作为资深吃货,豆卢姿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想吃什么尽管拿,我请,喜欢什么挂件,我买。”李贤心情大好。 “谢谢,太子殿下。”豆卢姿咬了一串羊肉串,听到有人给自己买单,兴奋得人都要飞了起来,有个大方的上司真是走了大运了。 不一会儿,豆卢姿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 “豆卢,看你每天胃口这么好,怎么还这么瘦。”看豆卢姿这个吃相,好像东宫每天虐待了她似的,李贤忍不住损她。这是头一次损女孩,可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我是出了名的吃不胖。”吃完羊肉串,豆卢姿又买了一包板栗。 “吃好了,和我去个地方。”李贤微微瞥了一下嘴,呵呵一笑,“你还是留点胃,等下我们要去畅源春。” 说着说着,他们俩来到了一个巨大楼阁前,斗大的鎏金牌匾上赫然写着“畅源春”三个字。 门口,站在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半梳着发髻,和一个女子含笑谈情。似乎是李贤认识的人,只见李贤箭步走了上去。 “贺兰敏之。” “太子殿下。”贺兰敏之不屑地笑了笑,把礼仪和等级抛在了脑后,“别来无恙。” 站在贺兰敏之身边年轻的女子本来笑脸盈盈,听见太子殿下这个名字,脸色变得通红,像做错事一样,躲在贺兰敏之身后。 李贤见身边的年轻女子有些眼熟,特别是眉间的一颗痣。 他试探问道:“张中书的女儿张令姝?” 李贤曾经看过张令姝的画像,以为她是名门淑女有涵养,没想到,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调情,真是有伤风化。 贺兰敏之倒不忌讳,紧握着张令姝的手,一副你能奈我何欠揍的模样:“正是!听说,令姝将在下个月正式和你成婚。” 原来,张令姝并不是别人,而是前几日,武则天冊立的太子妃。贺兰敏之好大的胆子,竟然无视皇家的威仪,为了一己私欲,连性命都不顾。 豆卢姿早就在宫里听过贺兰敏之的大名,长安城头号花花公子的名头在宫内也是响亮得很,就在上个月,他还勾搭上了太平公主的近身掌事,姑娘失了名节不说,最后闹得个跳井而亡。 现在,气焰嚣张到连太子妃也敢染指,这是要作死的节奏。 “既然你们情投意合很好,你们继续,我有约。” 头顶着这么一大顶绿帽子,李贤就这么走了,豆卢姿很不能理解。按照常理,应该冲上去朝着贺兰敏之这个大色魔一顿暴揍才对啊。 豆卢姿懊恼地跟着李贤离开,回过头看了看贺兰敏之。长相虽好,但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样子。她不明白像这样的渣男,姑娘们还前赴后继,这是多缺爱啊,竟然一个个不要命了也要爱他。 打开厢房,看到视野中出现的人,豆卢姿立马理解,为什么李贤戴着绿帽子也无所谓的了。 他约的人是赵少宇。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把她带出宫就是为了打掩护的。这些王公贵族是不是闲着没事干,这么喜欢找刺激。 两盅茶,一盘棋,这两个人就这样耗费了两个时辰。 桌上的菜连动也不动,恋爱的人连饭都不要吃吗? 上万伏的“灯泡”视而不见,豆卢姿为自己默哀。看着他们悠悠然的样子,她无聊得想打瞌睡。 12.第12章 喝酒喝大了 “砰……砰……”瓷器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是太子寝殿内传来的声音。 李贤披散着头发拿着白玉酒壶,一脸迷离。 他必定是喝醉了,吉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低头用袖口擦着眼泪。 “殿下,酒醉伤身,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该死,走开,都走开,用不着你们看我的笑话。”说完,李贤把手中的酒壶摔了个粉碎。 吉安无奈,看见豆卢姿走来,他正好借着机会离开。 “怎么?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很可笑。”李贤瘫坐在椅子上,随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知道为何,第一次看见豆卢姿,他就觉得她很有眼缘,他所有的心事都愿意和她诉说。“你们女人最不值得相信,张令姝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太子妃了,可是却和贺兰敏之鬼混,全长安都在看我的笑话。” “可是,我并不觉得心痛,反而觉得庆幸了,母后最近不会给我物色太子妃了。”李贤又倒了一杯酒,“母后下令贺兰敏之下狱,不日将要处斩。他该死。但是我们难道没有罪吗?” 贺兰敏之是李贤的表哥,他的母亲是武则天的姐姐。几年前,武则天其姐丧夫,一日在宫中宴会中,李治发现其美貌,立马收入后宫中,封为韩国夫人。后发现,韩国夫人的女儿贺兰嘉儿也是天生尤物,于是封为魏国夫人,母女同伺一夫。武则天善妒,见贺兰嘉儿专宠,派人在其饮食中下毒,天香国色就此陨落。 这种恨,这种耻辱,该怎么报复,贺兰敏之唯独想到了这种办法,让李家皇室蒙羞,让太子永远抬不起头。 他的报复就像飞蛾扑火。 “殿下,你没有罪。”豆卢姿鼓起勇气安慰李贤,“怪只怪造物弄人,任何人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好一个造物弄人。”李贤拿着一个空的酒杯,然后斟满,“为你的这句话干一杯。” 豆卢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来到唐朝一滴酒都没有尝过,这个酒的味道怎么这么好喝。 “想不到你这么好的酒量。”李贤惊讶道。 “那是,北京后海的酒吧从东到西我都喝过。”上好的女儿红,香咧可口,豆卢姿感叹这是好酒。 “后海?酒吧?”这都是哪儿和哪儿?李贤又给她斟了一杯。 豆卢姿明白刚才失言了,平常她喝的都是啤酒红酒威士忌,白酒从来没有沾过,没想到后劲这么大,才一杯,就头晕晕的了。 一杯接着一杯,豆卢姿有些醉了。偏偏酒品不怎么好,醉了喜欢胡说八道。 “知道我的品牌吗?”豆卢姿先是拍了拍手,然后捂着嘴巴不好意思笑了起来:“我的一线品牌是女装,二线品牌是男装。为了这次男装秀,我陪时尚杂志主编喝了七天。” 越来越离谱了,明明是自己借酒消愁,没想到把豆卢姿给放倒了。她说的都是什么,一句也听不懂。 “知道我为什么炒掉我旗下最红的男模吗?别人都说他将来会走向巴黎,就他那个人品,绝对不可能走得远,脚踏几条船,还想勾引我。我勒个,去……” 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失去意识,渐渐听不见李贤的声音。 13.第13章 骑马装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豆卢姿脑袋昏沉,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要搁现代,她得睡上一整天。 可是现在她是宫女,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要爬起来干活。 “唔,感觉要死了。”豆卢姿费力从床上坐起来,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到底有没有隐私,有没有人权啊?”豆卢姿心里默默念叨,吉安笑脸盈盈走了进来。 “吉安,这是女子房间,你怎么门都不敲就跑进来了。”豆卢姿捂住胸口,愤愤说道。 “姐姐,对不住了,十万火急!制衣司找你帮忙。”吉安擦着额头上的汗,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什么事情?”豆卢姿赶紧从桌上拿起衣服穿好,吉安好歹是半个男子,自己穿着薄衫真让人没有安全感。 “赶紧走吧,制衣司张掌事等着你呢。” 被吉安催得紧,豆卢姿火急火燎来到制衣司。 制衣司室内的结构和摆设与自己的服装设计工作室有些相似。桌上数不清的设计图,四周衣服架子上挂满了衣服。 不同的是服装的画风不同,一个现代,一个古风。 “衣服摆在那里不打眼,没想到穿在身上效果这么好。”张傲群满意说道,这是给辰妃设计的,这种简单的款式,大方不扎眼,正适合生性低调的妃子。 他调整了一下美人的腰带:“蔷儿,衣服换下来吧,把东儿叫进来,帮我试一下公主的衣服。” 工作的时候投入,自信,有腔调,不愧是时尚行业的祖师爷,这是豆卢姿对张傲群的第一印象。 “请问您是张掌事吗?”面对同行,豆卢姿一点也不怯场,相反还想切磋两下。 “你就是豆卢姿。”张傲群拿着一个皮尺走了过来,他喜欢和坦率自信的人打交道,画作如人,正如她的撞色裙一样,她就是一个胆大又富有灵性的女子。 “你设计的裙子,我做了一件送到了太平公主府里,没想到她很喜欢,在太子生辰宴上穿上了,十分亮眼。前几日,太子向我推荐了你,他委托我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你弄到制衣司;。” “太子?”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七天后,是一年一次和高句丽的马球比赛。这场比赛结果对双方非常重要,高句丽马球队这次带来了最精悍的马球手。比赛分为男子组女子组,天后最为宠爱的太平公主也会参加。这场比赛皇子的衣服我来负责,你负责公主们的。” “好。”豆卢姿好久都没有亲手做衣服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不让她心花怒放,所以不假思索答应了张傲群的邀请。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张傲群很兴奋,能遇到这等人才是何等幸运,太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豆卢姿早把太子东宫的事务忘在九霄云外,既然太子早有安排,那么吉安自然会打理好所有的一切。 豆卢姿仔细琢磨,公主们骑马的话必定穿裤装,穿个裙子怎么打马球,那是分分钟走光的节奏啊。 什么款式呢?既又要舒服地打球,又要显示出大唐的自信和气度,那种富得流油的气度。 豆卢姿自信的拿起了笔,快速地画了起来,合身的正红色骑马装,上衣结合欧式的燕尾,裤子的底部做一个收口,搭配一个黑色长筒靴子。 可是布料呢? 皇室衣服用料大部分是绸缎,绢布,这些面料全部都不适合。 如何才能找到合适的面料呢,唐朝又没有专业的面料加工厂。 “张掌事。”豆卢姿把设计图交给张傲群,“你帮我看看,这样设计行吗?会不会有碍观瞻,这样的裤装是不是太开放了点。” “虽然,没有女子这样穿过,但是以大唐的风度,没什么服装款式驾驭不了,何况它并没有暴露出一两肉。我觉得这个衣服很特别,很好。”张傲群很惊讶,豆卢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不拘一格的想法。 “可是这个布料,我希望用厚实一点的,宫里有没有这样的布料。”得到张傲群的鼓励,豆卢姿放心大胆继续说下去。 “有是有,不过穿这个布料的都是奚宫局的人。” “奚宫局是干什么的。” “随时等死的人。他们穿着最低等的棉麻料。” “那就用棉麻料。”虽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豆卢姿还是坚定地说道,“难道布料就能决定人的等级吗?布料又没有罪,为什么像人一样分为三六九等。” “有志气。”听了豆卢姿的一席话,张傲群更是打心眼佩服她。 “不同于奚宫局的人全部都是黑灰色的棉麻衫,我的骑马装全部都用红色,一定能耀眼夺目自信,并且能帮助公主们获得好成绩。”豆卢姿自信满满,这种骑马装简直是小儿科,比起每年时装周两个月准备上百套衣服,这个实在是太简单了。 14.第14章 大出风头 擂鼓声声,彩旗飘扬。 李贤带领着一众皇子宇轩昂骑着马走进了马场,高句丽男子队也不甘示弱,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 就在令旗挥下的一刻两队开始扬杆策马奋力厮杀起来。 马背上的李贤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高大帅气,马场周围的宫女们花痴得不停尖叫。 “太子太帅了。” “别和我抢,太子是我的梦中情人。太子哪怕宠幸我一次我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别说当太子身边的女人,就是太子看我一眼,我也会整宿整宿睡不着。” 这些美眉们一点也不害臊,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大言不惭。想不到,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到处都有脑残粉。 豆卢姿站在人群中,和宫女们一起为皇子们加油。每当李贤在她身边出现的时候,她会用双手笔画一个“心”形。她知道别人肯定不会懂她的手势的含义,所以她才毫无顾忌。 一个球滚到了豆卢姿的脚边,豆卢姿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拣,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又出现了,他朝着豆卢姿眨了一下眼,如果不是知道他皇子的身份,她还真以为此人是小痞子。 没想到小痞子李旦挺神勇的,一直是李贤强有力的助攻,不愧是李世民的后代。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两队旗鼓相当。 两队比分紧咬着。 “28:27”比分牌上显示着两队的分数,大唐队暂时落后。 沙漏在倒计时,时间所剩无几。 李旦终于拿到了球,他来了漂亮的回传,传给了李贤,李贤果然没让人失望,挥杆,球进了。 赛场外,一片欢呼。 流沙流尽,男子组比赛结束。 虽然打平,但是李治和武则天为刚才惊险的比赛捏了把汗。看见皇子们这么拼命,忍不住赞赏。 “刚才贤的那球真是惊险,如果没有旦的传球,刚刚差点就输了。”当妈的总是偏心小儿子。 “贤真是不错,沉得住气。” 男子组终于结束了,李贤和李旦还有其它皇子坐在场边休息。 每个宫的宫女或是掌事太监上前擦汗送水。李贤和李旦坐在一起,当豆卢姿递上水壶给李贤的时候,李旦一把抢去喝了起来。 他闷着头一言不发,李贤不禁觉得好笑。莫不是,他真是瞧上豆卢姿了。 在记忆里,他还从没有见弟弟对那个女子动心过。 混世魔王终于懂人事了,还会吃醋,真是不可思议。 “父皇,母后。”一声清亮的声音传到观赏台。 太平公主穿着一身红色的骑马装,带着一队公主和妃嫔,帅气地来到马场。坐在观赏台的高句丽使节惊呼到:“不愧为大唐的公主,真乃皇室真公主也。真是高贵美丽大方。” 看到使节的赞赏,以及羡慕的眼神,再看高句丽的女子穿着笨重的大裙子,武则天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谁说女子不如男。 看看赛场上就知道了,大唐公主从来不是娇弱的女子,还没有到半场,高句丽女子队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太平公主很满意今天的打扮,这样的裤装她从来没见过。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喜欢一切新奇的东西,也喜欢尝试一切不可能,谁说女子不能穿男子的裤装呢。 对于这样亮眼的打扮,武则天也很喜欢,如果能年轻个三十岁,她也想像太平一样,策马扬鞭,在赛场穿着一身劲装奔驰着。 15.第15章 母子离心 晚上,大明宫设宴,招待远道而来高句丽的使臣,还有犒赏比赛中英勇的皇子公主们。 席间,公主妃嫔们议论纷纷。 “太平,你今天实在是厉害了。打球帅气,人也很漂亮。”其中一个妃嫔说道,“你今天的衣服真是亮眼,今天的比赛我就记住你了。” “是吗?”太平公主虽然不喜欢别人对她拍马屁,不过她很满意别人对她美貌的恭维。 “张掌事还真是见人下菜,我这个月新的裙子还没有给我送来。”一个长相平庸的公主说道,她的母妃早已经去世,无后台无姿色,自然没有人惦记她。 “我也想要一套骑马装。” “如果你喜欢,我把今天穿的这套送给你,明天我要宫里人洗好,干了自然给你送到宫里去。”太平公主傲慢说道,她才是大唐第一公主,独一无二的公主,任何人想模仿她,她宁可抛弃所有相似的。 “谢谢太平。”这位不知名的公主差点感激涕零,能穿上太平不要的衣服也是一种荣幸。她的母妃在宫中毫无地位,和冷宫的妃子无半点差别。 “张掌事呢?”武则天问身边的一位长相气质俱佳的女子,就算是面对武则天,她也是冷傲的模样。她有骄傲的资本,她的爷爷是上官仪。 她就是武则天身边“第一秘书”上官婉儿。 她脸上的梅花妆显示她独特的清冷气质。这是一个烙印,在烙印上作画的人,并且美不胜收,整个大唐也只有她一人了。 张傲群跪在武则天面前,叩首道安。 “起来吧,张掌事。”武则天扬起眉角,问道,“今天你的骑马装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没想到张掌事如此胆大。” “请天后恕罪,如果奴才做错了,还请天后责罚。” “哈哈。”武则天爽朗的笑了起来,“快请起。今天太平身上的衣服真是好看,给我们大唐长脸。你怎么想到设计这样的一套衣服,想不到你的思想这么开阔。” “谢天后夸奖,其实这套衣服不是奴才设计的,而是来自于太子近身宫女豆卢所作。” “哦,这个丫头我远远地见过一次,没想到还有这等才能。” 就在武则天和张傲群交谈期间,李贤端起酒杯走到武则天面前。 “母后,孩儿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张傲群已经开了头,不如趁此机会,给豆卢姿谋个好的前程。 “什么请求。”李贤天性骄傲,几乎没人打动他,能让他开口求帮忙,这还是头一遭。 “我想把豆卢姿调到制衣司,她天资聪颖,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制衣司不可或缺的人才。” “这是你宫中唯一的宫女,就这样调走?这个你为什么找我,不应该是找婉儿吗?宫里大小事宜都应该找她。” “婉儿说不能调,除非来找您。” “哦。”武则天更加疑惑,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能让太子动了恻隐之心,之前他宫里消失了那么宫女,他早已有防范心。但是即便如此,他未曾为任何人求情。看来豆卢姿将来是一步好棋,李贤早晚会离开赵少宇。 李贤是大唐未来的天子,怎么能被不伦爱情所拖累。 “豆卢姿在你宫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到制衣司,你是不是有其他的私心。”武则天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对于儿子她亦是如此。 “我没有,只是觉得留在我宫中太可惜了。” “你何时对别人上心过了?我的话你从来不放在心上。”武则天记得私下好几次提醒过李贤,要他离赵少宇远一点,没想到他情绪反应极大,一副要玉石俱焚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寒。 “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听母后,唯独一件。” “制衣司有才能的人多的是,豆卢姿还是留在你宫里,今天有外臣,这件事情就这样,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武则天见这么多使臣在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脾气。 李贤只能作罢,在母后的心中,原来他是无足轻重的。 16.第16章 武则天的贴身秘书 若说李贤只会玩断袖,那可真是冤枉他了。 每日夜半三更,他总是刻苦研读圣贤的书,以及太祖皇帝的治国之道。如果没有看过他和赵少宇后院倾情一吻,豆卢姿会继续把他当成禁欲系男神。 这个世界有男神,可是绝对没有禁欲系男神。只要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何况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月空星稀,李贤拿起埙站在窗边,整个皇宫回荡着李贤的乐声。 他无数次上奏,提的建议都被母后驳回,他满心的愤懑和抱负,只有赵少宇明白。 听到埙声,赵少宇了然没有了睡意,拿起了横笛,到嘴边又放下。 自从上次太子生辰宴后,为了避开武则天的耳目,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当他想鼓起勇气,想给一个回应时,埙声消失了。 豆卢姿迷迷糊糊起身点燃了油灯,然后回到寝殿后的厢房里。也就是太子才能这么任性,要是换成奴才,半夜埙声,不打成肉饼才怪。 “蹬蹬……”似乎有人走进了寝殿,轻盈的脚步声,一定是一位女子。 “婉儿。”这是李贤的声音。 太子所说的婉儿,是不是上官婉儿,武则天最得力的助手,以及贴身秘书?豆卢姿起了好奇心,虽然偷听别人谈话是侵害隐私,可是她难以阻止耳膜接收这么近的音频,她试了试捂住耳朵,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声音干练没有尾音,的确很有女强人的风范。 “不知婉儿这么晚来所为何事?是不是母后派你来的。” “难道,除了公务我就不能来找你?”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谈诗词歌赋?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 “那……那找我为何事?” “曾几何时,我们开始变得越来越生分,以前我们无话不谈。”话里有话,上官婉儿这是变着法撒娇,明显有责怪李贤的意思。但是却不娇柔做作,真不愧是高手。 “婉儿……”李贤陷入沉思,的确,自从他当上太子以来,他们变得生疏了。曾经,他们互相认为是对方的知己。 “是不是太子太忙碌了,忘记了婉儿的存在,可是为何,你有时间能见赵少宇,甚至能帮你宫里的宫女,可唯独忘记了我。” “……” “如果我们之间只隔了个赵少宇,那也就罢了,现在我连你身边的宫女也比不上。这真叫人心寒。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 “今天我放下女子的谦卑和骄傲,向你说,我至始至终没有忘记你,深爱着你……” “对不起,婉儿,我心里唯一的爱只交付了一个人。” 豆卢姿似乎能听到上官婉儿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了“咚”的一声,刚才听得太投入了,自己连人带枕头和被子,一股脑的从床上摔了下去。 “谁?”毫无防备被人撞破,自己的心事全被人窥探到了,上官婉儿犹如惊弓之鸟。 “……”真是做贼心虚,豆卢姿感觉心要提到嗓子眼了。 “是我的近身宫女,可能做噩梦了。”李贤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正苦于如何回绝上官婉儿,这下倒好,她气鼓鼓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豆卢姿感觉肩膀摔得不轻,但是咬着牙忍着痛不发出声音,当爬上床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李贤的爆笑。 17.第17章 上官婉儿的计划 武则天懒懒地坐在龙椅上,李治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大小国事都交给她处理。而她最得力的助手上官婉儿,帮她草拟文书,省了不少事儿。 “婉儿,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武则天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让她心烦的事情多得不得了。 “天后,能为您效劳是婉儿的福分。”上官婉儿轻车熟路在奏折上批了一笔。 “你的小嘴越发甜了。”武则天半眯着眼睛瞥了上官婉儿一眼,笑了笑,“昨晚,你去东宫了?” 上官婉儿握着的笔停顿了下来,武则天的眼线遍布,她以为自己悄无声息,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回天后,我昨晚确实去东宫了。”她从来不撒谎,也不怯场,即使是面对强势的武则天。 “哦?我那个宝贝的太子怎么样了。”提起太子李贤,武则天的头越发的疼了,自从长子李弘去世,她几乎把所有的心血放在李贤身上,可是他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太子安好,只是……憔悴了许多。” “婉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有点心疼他了。”武则天狐疑地看了一眼上官婉儿,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她的法眼。她虽然很有才干,但是她是罪臣之女,当太子妃那是痴心妄想。 “微臣没有,只是见太子日渐消瘦……”上官婉儿知道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了,忙加以解释。 “他那是……自找的。我现在恨不得把赵少宇碎尸万段,只是我现在杀了他,不仅落下了口实,而且断了母子的情分。” “天后,婉儿有个主意。”上官婉儿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情敌是个男人,虽然现在她任劳任怨当武则天的左膀右臂,不代表她没有野心。 “说来听听。” “东都洛阳宫正在修缮,不日,皇帝陛下和您也要去消暑,不少司已经派人提前安置了,不如趁此机会,把赵少宇调离京城,只要出了京城,他如何消失,殿下就不得而知了。” “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个事情得办得干净利落点,不可让太子发现端倪。”上官婉儿不愧是第一秘书,武则天向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那尽快去办吧。” 赵少宇果然接到了调令,他留下了一封文书,交给了丝乐坊信任的人。 清晨,宫人早早地来催促:“各位乐师,马车已经备好,车马劳顿,诸位还是早些出发为好。” 赵少宇行李不多,几件乐器而已,其中最为珍贵的是李贤送的玉笛,他用一块上好的绸缎包好放在怀里。 这次离别,不知道何时才会相见。 天刚微微亮,一行马车走在田间里。村庄里燃起寥寥的灯火,枝头“哇哇”飞翔的乌鸦,仿佛诉说着这不是一个宁静的早晨。 赵少宇坐在车厢里,一整宿他都难以入眠,现在他更是清醒得很。 “啊!啊!”忽闻窗外马惊起,又闻几声惨叫。 “该来的还是来了。”赵少宇知道难逃厄运,但还是想和命运搏一搏。 窗外,响起厮杀声,求救声,他知道他和其他乐师将无一幸免。 他跳出窗外,一道寒冷的光从天空滑落,淬不及防,肩膀被一把明晃晃的剑撕裂,他摇晃了几下,倒进了田间的小河,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18.第18章 巧合 自打上次和太子出了宫,豆卢姿的心每天仿佛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总是编各种理由出去,比如采购,比如求佛等等,太子总是应允,而且爽快地预支外出的开支。 她总是有一种错觉,太子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为她的一切买单。虽然这样想有那么一丢丢地没节操,但是有这么一个现成提款机,就是当成亲爸爸也没有关系。 更何况,自己的亲爸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既然出了宫门,免不了在“畅源春”撮一顿,有太子专用的包间,还有他的令牌,她感叹,什么年代,权利比钱都好使。 就在大快朵颐的时候,“砰砰”轻轻地敲击声,似乎有人站在窗外。 豆卢姿敏捷地打开窗户,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正四处张望,见豆卢姿探出窗外,细声问道:“请问姑娘可是豆卢姿。” 和自己素未相识,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豆卢姿立马警觉起来,“我是,你找我何事?” “离这里不远的清平道观,有人找你。”这位年轻女子见找对了人,放下防备答道。 “他是谁?” 女子示意豆卢姿把茶端来,只见她就这茶水,在窗棂写下“赵少宇”三个字,尔后,字迹慢慢消失。 和赵少宇有关,那就是和太子有关,既然找到了这里,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我马上就来。” 豆卢姿立马放下碗筷,离开了“畅源春”。附近打听,终于找到了陌生女子所说的清平道观。 只见道观偏僻荒凉,杂草丛生,鲜有人出现,赵少宇会在这里吗? 她推开门,门框上的灰尘哗哗落下,房梁上到处挂着白色的蜘蛛网,一尊久未有香火的佛像矗立在正中央,赵少宇就躺在佛像下。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衣服上血迹斑斑。走到他身边,他身上已经有腐烂的气味,定是伤得不轻。 “赵乐师,你怎么在这里。”豆卢姿前日还在宫里见过他,两日不见,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突然接到了调令,我们丝乐坊的一行人被调至洛阳,没想到中途遇险。” “是谁?”当豆卢姿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到了答案,她后悔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 “她是不会成全我们的,就算不成全我们,我也必死无疑。这就是我的宿命。”赵少宇捂着胸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口血喷出。 “我去给你找个大夫。”豆卢姿从怀中拿出丝帕,给肩膀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可是没有上好的金疮药,单凭静养难以康复,必须给他找一个好的歇脚的地方。 “不用,这个我自己会解决。你帮我一个忙,把这个交给太子殿下。”赵少宇从怀中拿出一根玉笛,玉笛本清透无暇,现在被鲜血浸透,变成了血玉中的一抹晚霞。 “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帮你交给太子殿下。”豆卢姿有些迟疑,她不是不明白,这个血色玉笛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赵少宇的消息到底是福还是祸?恐怕还是后者更多一些。对于太子而言,赵少宇不仅是灵药,还是毒药。在武则天的眼皮下,他们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赵少宇的再次出现不仅会断送李贤的政治生涯,而且会使武则天和李贤反目。 该如何抉择? 豆卢姿陷入了两难。 19.第19章 和盘托出 保守秘密是件很难受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一个常年混迹时尚圈的王牌设计师。 时尚圈是八卦集散地,某某的取向,某某靠什么手段拿到了顶尖内衣秀,某某超模在某次慈善晚宴上在某某的茶杯吐口水,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 豆卢姿在工作之余和茶余饭后,总是和闺蜜聊小道消息和八卦绯闻。现在她知道了这么大的消息,却忍而不说,真是备受煎熬。 “太子殿下。”信使急匆匆地跑到李贤的书房。 “打听到赵乐师的下落了吗?”李贤放下手中的笔,上前问道,眼神中充满急切。 “回禀太子,赵乐师一行人于前几日离开了长安,前往了洛阳。” “长安到洛阳没有几日功夫就能抵达,为何迟迟没有他的音讯。”赵少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真不像他平日的作风。但李贤不知道,就在赵少宇离开的当日就把信交给了信任的乐师。只不过,那封信李贤永远看不到了。因为那封信落在了上官婉儿的手中,武则天把信扔在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这个小人不知,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信使颤颤巍巍回答道,额头上紧张得沁出了大颗的汗珠。 失去赵少宇的李贤,整日惶惶度日,颓废不堪。这也许就是爱情吧,豆卢姿曾经也经历过,她明白失去爱人的滋味。 李贤坐在月下,头发散落,借酒消愁。 “太子殿下。”豆卢姿提着一壶热茶走到李贤身边,他终日喝酒,胃肯定受不了。 她把茶壶放在石桌上,在酒杯里倒满热茶。 “是你,豆卢。晚上凉,你不用管我,早点歇息去吧。”李贤虽然潦倒,但是他对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他的教养,他的气度,皇宫内的任何人都难以企及。可是他还是个情种,正在为情所困。 “太子,我交给你一样东西。”豆卢姿为没有说出实情而自责,她从怀中取出玉笛交给李贤。 李贤看着玉笛确实是曾经送给赵少宇的信物,可是已经变成了血色,血迹早已渗透到玉中,难道,赵少宇已经遭到了不测。 “对不起,太子,这是几天前赵少宇交给我的,我没有说出赵乐师的下落,请太子责罚。”说完,豆卢姿跪在李贤面前。 “平日我对你不够好吗?甚至于超过了太平,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赵少宇现在在哪里。”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李贤心如刀绞。 “就是因为太子对我太好,所以我不得不为太子考虑。赵乐师现在性命无虞,我已经把他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要知道前因后果。”听到赵少宇现在是安全的,李贤松了口气。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他心里暗自揣测,这件事情肯定和母后不无关系。 “很抱歉,我不能说。”豆卢姿当然不能说,就算话烂在肚子里也不能继续说下去。如果现在说出来,保不齐,太子立马冲到武则天那里。到时候事情就难以挽回了。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大概是什么样的经过。我现在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情,你把他安置在哪里?” “这个我不能说。”豆卢姿低下头不敢看李贤的眼神。 李贤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神不会说谎,也没有任何恐惧,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她心里承受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她眼界的高度也超过了一个女子的能力。 “难道是你怕了,怕连累到你?”李贤试探问道。 “是。”她坦率回答道,“我知道事关重大,绝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承受的。” 李贤紧闭着双眼,长叹了一口气,别说豆卢姿承担不了,就连自己,也难以保身。他根本没有办法守护任何人。 “赵乐师现在是安全的,他现在就在长安城。如果太子出现,必定树大招风,赵乐师一定会暴露,这样才是给他带来危险。等风头一过,我肯定能安排太子和他见面。” “……”李贤沉默无言,他原以为世上的女子都是肤浅的,智商不在线的,没想到,豆卢姿的出现打破了他对女子的成见,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自己的母后和妹妹,喜欢控制一切,喜欢出风头。 她做事缜密,心思细腻,时而温柔,时而鬼马,还有画的眼花缭乱的图,真是一个神奇的女子。 20.第20章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 连日,长安城阴雨连绵。 李贤听从了豆卢姿的建议,安安静静地守在东宫。她小心翼翼地充当联络人,风雨无阻带回赵少宇的消息。 将近一个月的雨,亦困住了深宫的妃子和公主们,尤其是武则天,一年一次的“亲蚕礼”被生生延迟了半个多月。 面子工程是必要的,武则天喜欢万众瞩目被人敬仰的感觉,尤其是万千子民认为她是一位贤德的皇后。每年春天,帝后“天子亲耕南郊,皇后亲蚕北郊”,成为了每年第一季的面子工程。 自从她当上皇后后,之前废黜的“亲蚕礼”成为了不可或缺的重要日子,她喜欢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上到礼部,下到小小宫女都得严阵以待。 此次亲蚕礼,太子也随驾前往,因为要提早两天到北郊,所以这是一个安排太子和赵少宇见面的绝好机会。 傍晚将至,等所有人到了北郊驻扎安顿后,豆卢姿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提着一盏灯笼,依着点点星光,凭着记忆沿着山路寻找回城内的路。雨后的路一片泥泞,豆卢姿小心翼翼走在一个圆形的潭边。 潭边有茂密的绿草和几株小树,潭中有深水。一群受惊地鸟儿从树上蹿起,扑腾扑腾飞向天空。 在模糊的光线中,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当他渐渐靠近,她看清楚了他的脸。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表情严肃和凝重,当豆卢姿向他投以微笑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她。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原来李旦找的人是自己,但是没理由啊,大晚上的跑来,难道和自己聊人生? “相王殿下,我没干什么呀。”当一个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人来质问的时候,豆卢姿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你别否认,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许现在有人比你我更清楚,这趟浑水你不应该趟。”李旦见豆卢姿着急离开,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我只知道太子殿下现在需要他,不能没有他。”豆卢姿曾经难以接收这种恋情,可是看见李贤和赵少宇在一起的画风,打心眼不自主的支持他们。果然,颜值决定一切。他们在一起就是美如一幅画,可惜没人会欣赏。 “你是不是喜欢太子?”李旦的眼神闪烁着,就像一条遥远的星河。 “我没有。” “你撒谎。” “……”豆卢姿没有说谎,也不想否认。起初,她确实被李贤的无与伦比的外表所吸引,再后来,被他人格魅力所慑服。但那并不是爱,她知道恋爱的感觉。如果她真的爱李贤,不管赵少宇是否存在,她都会拼命地去追求他。 “你没有否认。”李旦从豆卢姿沉默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尽管那个答案是错误的,“就算你喜欢他,他也不会爱你。太子的感情归宿,还有和母后之间的隔阂,没有办法挽回。就算你拼了性命,也没有办法改变。你明白吗?” “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许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李旦松开豆卢姿的手,他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没想到夜夜**********喜欢的是别人,关心的是别人,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挫败感。 他身边有无数送上门的花花草草,他总能自如地穿梭在她们之间。一度他骄傲地以为自己是撩妹高手,大明宫中的情场猎人,没想到,他还没出手,就被一个小小宫女给打败了。 李旦决定放她走。 他让开左边的路,可是,豆卢姿挪到了右边,和自己生生来了个面对面;他让开右边的路,豆卢姿猛地也挪到了左边,也许脚太滑,也许用力过度,两个人来了个亲密接触,叽里咕噜从山路上,顺着湿滑的山坡滚了下去。 幸好有颗小树挡着他们,不然得立马掉进了潭里。 就是拥抱的姿势有点没羞没臊,豆卢姿欲哭无泪。趴在人家身上不说,嘴巴正好亲在李旦的嘴巴上。 真是丢人,还好,不是初吻。因为豆卢姿的上一世,也就是张佳怡是谈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的。 豆卢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擦了擦嘴唇,直起身来。 “别动。”李旦听到脊背后的小树发出“呲呲”的声音,这是要分分钟断裂的节奏。来不及了,就在豆卢姿起身的时候,小树发出了最后的悲鸣,“咔擦”两人惊慌失措,继续从山坡滚下,一直滚进了潭水中。 21.第21章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冰冷的潭水止不住地往鼻子和嘴巴里冒,豆卢姿是个旱鸭子,虽然脑袋提醒自己,放松四肢,身子浮起来,兴许还能得救。可是笨拙的身体出卖了自己,脚像绑了秤砣使劲往下沉。 “咕噜咕噜“窒息的恐惧侵占冷静的思绪,她慌乱地挣扎,奋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稻草”在豆卢姿的惊吓中,奋力游了过来,抱着她的腰,托出了水面。 夜晚,天上只有皎洁的月,三三两两的星光,还有一阵风吹来,潭边站着的两个瑟瑟发抖的男女。 豆卢姿捂着胸前的衣服,本来就是轻薄的低胸裙,现在胸前的曲线更是一览无遗, 李旦面含羞涩地挪开了眼,虽然他每天没个正形,和宫女们嘻嘻哈哈,但是一件出格的事情的都没有做过。 “你冷吗?”他不好意思问道。 “有点……”豆卢姿一边说着,牙齿不听使唤打着冷颤。 “你等着,我点一堆篝火。”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小鹿在乱撞,还是因为木柴太湿,李旦捯饬了好一会也没有点燃。他不好意思地朝豆卢姿笑了笑,生火这点小事都不会,她会不会更加看扁他? “刚下过雨,木柴没干透,所以没法点燃。我想,我得赶紧回城内,赵少宇等着我的消息呢。”虽然变成了落汤鸡,豆卢姿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我陪你去。”李旦说完,对着天空吹了个口哨,不久,一只雪白的鸽子飞了下来。李旦从怀中拿出一根布条绑在鸽子的腿上。 “扑腾扑腾”鸽子飞走了。 “等下会有马车来接我们,我们走到山下就可以了。” 在月光下,豆卢姿第一次仔细看李旦的模样。武则天的基因真是好,儿子公主都很漂亮,除了胖墩儿李显外。 他五官长得像李贤,个头比李贤矮个两三厘米。但是,李贤的气质更加成熟和男人味,风雅翩翩;而李旦有着玩世不恭雅痞的味道,不拘小节。 李旦说完,解开胸前和腰间的系带。 “你要干嘛?”孤男寡女,当面脱衣服,这明摆着是要生扑的节奏,豆卢姿吓得大叫了起来。 “给你穿上,你身上我什么都看到了。”说完,李旦露出邪魅一笑。然后,把衣服披在豆卢姿身上。 豆卢姿气得想骂一句混蛋,但是又怕惹怒了他,黑灯瞎火荒无人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旦霸道地牵着豆卢姿的手,一路走到山下。李旦回过头瞥了几眼,小丫头片子嘟着嘴巴,满脸不高兴。 她的不高兴激起了李旦的胜负欲,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离不开自己。 前方,果然有一辆马车等着他们。 一个穿着考究的宫人,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披风笑盈盈地候着。 “我们得赶紧离开,但是马夫得悠着点,路面太滑。”李旦担忧道,就是刚才一不留神,他们俩滑进了潭水中。 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李旦给豆卢姿穿好披风,照顾她先上马车。 宫人见相王如此体贴细微,偷偷捂着嘴笑了起来。 马车的油灯微醺,加上地势不平不停地摇晃,豆卢姿犯起了困意。 “怎么?你不是精神好得很吗?晚上不是还要报信吗,可千万不能睡着了。”李旦打趣到。 “我知道,我肯定不能睡着,不然你把我卖了我还在帮你数钱。” “好一张利嘴。”李旦看见豆卢姿不服输的表情,好想去捏一下她肉肉的小脸,“你放心,赵少宇的住所,我已经知道了。我相信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你跟踪我?” “我不用跟踪你,我跟踪宫里的眼线自然能找得到。所以我才说这个事情你无法改变,免得引火烧身。”李旦本不打算说实情,就是怕她担心。可是她冰雪聪明,又对太子忠诚,叫她远离是非绝无可能。 “那么,太子知道吗?他怎么办?赵少宇怎么办?”豆卢姿懊恼,是不是她不小心才暴露了赵少宇的行踪。 “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今天晚上把赵少宇转移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李旦确实有这样的计划,李贤出宫必定会与赵少宇相见。如果他们会和,一定会走进宫里布下的大网,到时候插翅也难飞了。 “谢谢你。相王殿下……”声音越来越弱,坐在李旦身旁的她,微微靠在他的肩上沉沉地睡去。 她睡着的模样好像一只慵懒的小猫,长长地睫毛微微翘起,满满胶原蛋白的脸十分可爱。 她的脸很红,很烫。李旦用手背试了试豆卢的前额,热得发烫。 定是刚刚掉入潭中着凉所致,只是,看看她身上,小腿处一道长长的血迹,刚才疏忽,她受伤了都没有察觉到。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真是倔强得可怜又可爱。 兜兜转转,马车停在长安城东郊的一个院落旁。这个院子不打眼,唯一特别的是,门匾处挂着一个灯笼,发着灰白色的光芒。 来不及给豆卢姿找大夫,李旦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她还在昏迷中,但是情况紧急,必须先转移赵少宇。 轻敲门,未有人回应。 宫人轻轻推了一下门,“吱”地一声,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屋内灯火通明,李旦心头闪过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此时,后院飘来烟火的气味,紧接着,浓烟滚滚,火势迅速蔓延。 “不好!”宫人惊呼道,“相王殿下,带着姑娘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可是……” 看着火势越来越猛,李旦只好抱着豆卢姿跑出院子。 车越来越快,赶车的马夫生怕有所不测,使劲地挥着手上的鞭子。 “殿下?咱们现在回宫吗?”坐在车厢外的宫人问道。 “不了,去北郊,成武殿。”李旦怀抱着豆卢姿,她现在急切需要找个郎中,而成武殿刚好有一位京城响当当地神医。 这位成武殿神医不是别人,李旦的皇叔纪王李慎,因远离政治,所以才在长安城明哲保身,有一席居住之地。 他的爱好就是收集奇珍药材,给人诊治把脉。看见李旦怀抱着一个大姑娘,他傻了眼。这是他头一次带着个姑娘来府邸,虽然是个病号。 看他紧张的神情,这位昏迷的姑娘一定对他很重要。 22.第22章 神医的调侃 只见李慎来回踱步,并不着急把脉,李旦纳了闷。 “皇叔,你赶紧给看看啊。”看着李慎不慌不忙闲庭信步,李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抱着豆卢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慎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不是谁抱了个病人都给诊治。因为他除了给李治定时针灸外,从不给任何权贵看病。 李慎几乎不和宫中的人来往,除了李旦。 因为李旦的性格像极了洒脱的太宗皇帝,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而且最与自己投缘。 “你先给皇叔说说,这姑娘是哪里骗来的。”李慎摸了摸胡须,开玩笑问。 “皇叔,不是骗……” “那就是抢咯。”李慎不依不饶。 “皇叔,人命关天。我不是骗也不是抢,就是认识而已。您赶紧给看看!” “如果仅仅是相识,不会火急火燎来我这里,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只能关门谢客了。”说完,李慎作出一副送客的姿势 “我承认,我可能有点喜欢她。”李旦也不知道这种话是如何脱口而出的,他被自己的坦率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李慎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这样的回复,“把姑娘带去客房吧,至于你就住在她隔壁房间。” 直来直往本就是李家皇室的作风,就算天塌下来,能奈我何? 李慎仔细查看了伤口,见里面的衣衫湿透,又听闻前因后果,说道:“姑娘并无大碍,腿部的伤口不深,撒点金疮药就好了。她昏迷不醒,许是受到了惊吓和寒凉,我叫府中丫鬟先给她换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喝点驱寒的汤药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让她好得快点,温水擦拭前额和双手退热快。” 李旦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头一次和女孩独处一室,他无所适从。 喂好汤药后,他叫侍女退下,亲手帮豆卢姿擦拭额头。 突然,他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又把侍女唤回,坐在房内的圆木椅守着,一直看着。 仿佛看不够,他把桌椅向床前挪了挪。 豆卢姿睁开眼睛的时候,李旦手扶着前额,倚靠在桌上睡着了。 油灯在闪烁和跳跃,照着他的脸庞,俊秀的脸没有一点瑕疵,亦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头怎么那么痛!这是哪里?”豆卢姿艰难地坐起来,糟糕了,她现在不应该是去找赵少宇了吗? “你醒来了?”李旦的声音带着睡意,嘶哑问道。 “这是哪里?”她发觉自从穿越到了唐朝,每天过得步步惊心。 “这是成武殿纪王府,我皇叔家。” “我们不是应该去找赵少宇的吗?”还好,脑子没烧糊涂,关于正事豆卢姿一刻都没敢忘。 “我们昨天已经去过他的住所,可是没有找到他。而且他住的地方已经燃为灰烬,我们好像迟了一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去打探了,你就好好睡一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先蚕坛。” 李旦语气轻缓,眼神出现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看来,你没大碍了,我去隔壁房间,有事情叫我。” 说完,不好意思挠了扰头。豆卢姿懵了,但是细想,李旦似乎并不是她之前所认为的纨绔子弟,也许她只是对他有些偏见罢了。 23.第23章 血染先蚕坛 与废黜的王皇后从不举行“亲蚕礼”不同,武则天誓要将其做大。一方面,祭拜蚕神螺祖,祈求风调雨顺,可以鼓励妇人勤于纺织;另一方面,武则天喜欢排场,她喜欢被人簇拥千呼万唤的感觉。 “母后贤德,所以引来这么多百姓前来观瞻。”太平公主看着北郊山上先蚕坛直到山脚下,站满了纷至沓来的百姓,说道。 “太平,你的小嘴真甜,母后不是为了让百姓瞻仰才举行亲蚕礼的,而是希望百姓吃饱穿暖。” “儿臣明白了。”太平公主听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禀天后,仪式开始了。”吉时已到,上官婉儿提醒还在交谈的武则天和太平公主。 仪式上,武则天带着一众妃嫔和公主,身着素服,从桑树上采摘了几片桑叶放在背篓中。看着百姓们投来景仰的目光,武则天亲和地回以微笑。 李贤站在武则天的身旁,他喜欢安静,也不喜欢作秀,看着乌泱泱的人他心情低落。 就在人群中,他欣喜地发现了熟悉的人影,那个人不就是心心念念的赵少宇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见赵少宇微微一笑,绝望地一笑,就像诀别。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有刺客”,仿佛有预谋般,精兵护卫纷纷朝赵少宇围拢,齐刷刷地拔出明晃晃的剑。 百姓惊闻不妙,乌泱泱朝山下跑去。 不一会儿,先蚕坛只剩下宫内的女眷和精兵护卫。 “母后,请求您不要伤害他。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希望您放了他一条性命。” “放了他,我们皇家颜面何存?”武则天面露嗔色,就算她很的牙痒痒,她仍保持遇事不惊的态度,“我给了他活命的机会,可是他珍惜了吗?先蚕坛岂是他能来的地方,这是践踏皇威,立马处死。” “罢了,我只是来见太子最后一面,死对于我何难?如果没有太子,永远见不到太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赵少宇说的最后一句话,十几把冰冷的刀刺穿他身体,他立刻躺在血泊里,睁开着双眼,没有挣扎,默默地看了太子最后一眼。 看着永不瞑目的双眼,和冰冷的尸身,太子陷入了绝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武则天和太平公主,她们对生命的漠然到了发指的程度,他一把抢过护卫的刀,插向自己的胸口。 没有一句临别的话语,他倒在了母亲和妹妹的面前。 “哥哥!”太平公主刚才还冷漠地看着赵少宇被杀,因为在宫中这种事情稀疏平常。当看见亲哥哥当场殒命,她悲戚地难以接受,跪在李贤身边嚎哭了起来。 武则天没想到事态发展这么严重,看着儿子因自己而死,她闪过了一丝悔恨,这种悔恨只有几秒钟,她便冷静地开始安排,处理身后事。 当李旦带着豆卢姿来到先蚕坛时候,百姓们像失了魂往山下跑,他们知道事情不大妙,当走到祭坛时,太子拿着剑朝胸口刺去。 眼睁睁看着太子自杀,豆卢姿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和深深的自责。 24.第24章 发配奚宫局 漫漫黑夜,等不到天明。 豆卢姿坐在地牢中的青石板上,自从太子李贤离世,她就没有再回过东宫。当回到皇城时,她就被侍卫拿下,在地牢的门口,她看到了吉安和东宫中其它的太监。 男女有别,他们被关在不远处的另外一间牢房。 地牢中阴冷潮湿,充满了腐烂的臭味,蚂蚁老鼠蟑螂在这里安了家。豆卢姿感叹,怎么活的那么悲催。 “扣扣”!狱卒拿着一柄长剑敲了敲牢门上的锁,端了一碗搜饭放在地上。 “姑娘,吃口饱饭吧。”狱卒冷冷说道。当看见豆卢姿模样生得漂亮可人,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姑娘,我好心告诉你,怕你到了黄泉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太子的丧礼快办完了,你的日子也不多了。天后下旨,所有东宫的人都要去陪葬。” “什么时候……”听到时日所剩无几,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豆卢姿紧张得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三天,可惜姑娘了,生得如此娇俏,可惜命薄。”狱卒摇了摇头,惋惜地离开了。 被宣判了最后的生命期限,豆卢姿感觉天都塌了。 她想活,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三天时间如何能桃之夭夭,地牢里连个铁棒,铁勺,一件铁制的东西都没有,如何越狱? “豆卢,我们真的没命了吗?”吉安听到了豆卢姿和狱卒的对话,吓得哭出声来,“我不能死!呜呜……” 牢房传来阵阵呜咽声。 豆卢姿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满脑子想的是该怎么求助,怎么活命。如果被活活埋葬,她是不是真的就死了?能不能穿越到曾经的时空,还是永远不存在? 她躺在干草丛中对着天窗陷入了沉思,她向往外面自由的空气,羡慕外面走动的鲜活人群,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了。 两天后的夜晚,豆卢姿想到天亮后将陪葬,绝望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哐当!”一盏发黄的灯笼点亮了地牢,狱卒打开了牢门的锁,“姑娘,你真够幸运的,有人帮你求情。你现在马上去奚宫局当差吧,不要问原因,赶紧走。” “是。”豆卢姿慌乱地从干草丛中爬了起来,两天来她根本无法入睡,听到这个好消息,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其它的宫人呢?吉安呢?”好不容易,险象环生,豆卢姿向前一路小跑。就在快走出地牢的时候,她猛地想起来,还有其他的宫人没有被放出来。 “姑娘,莫问,莫问!凡事皆有定数。”狱卒好心提醒她一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可别再添事儿了。 豆卢姿心生不安,问了最后一句:“我想问大人,是何人救了我,我好答谢人家。” 狱卒好不容易把她带出地牢,松了一口气,见豆卢姿心生怜悯,好心劝道:“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保住自己的命已经不错了。如果你还想帮助别人,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其它的话,我不能多说了。姑娘保重!” 说完,他把手中的灯笼交给豆卢姿,再次返回到地牢里。 豆卢姿失魂落魄走在皇宫中,虽然她才进宫才两个月,但是她对宫中的布局已然了解。凤吹着她凌乱的长发,还有轻薄的长裙。 奚宫局门口,一盏忽明忽暗的光芒似乎在等着她。 李旦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他身穿孝服,似乎刚从灵堂过来。 就在他微笑地一刹那,豆卢姿的眼泪潸潸落下,只有劫后余生才会感概,曾经斗气的人一直在帮她。 “对不起,我来迟了。”李旦提着灯笼的手环抱着豆卢姿的腰,另外一只手抱着她的后脑勺,他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说道。 “……”豆卢姿的眼泪就像洪水决堤,滚烫的眼泪侵湿了李旦肩膀的衣裳。 “乖!一切都过去了。”看着美人梨花带雨,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 “都是因为我,太子殿下才会死,也都是因为我,整个东宫都要跟着陪葬。我是罪魁祸首。” “你无需自责,因为单凭你一个人根本做不到,事情复杂到不是你我二人能掌控和驾驭的。等时间慢慢过去,自然会水落石出。”李旦话中有话,如果解释太多,小丫头片子又要胡思乱想了。 “可是吉安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救他,你别伤心了。”为了让豆卢姿心安,李旦只能如此回答。事实上,他已经无能为力。 还是提醒她早点回奚宫局休息更好,不过,他还想多抱她一会。 才两天不见,她好像又瘦了。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而且有股子馊味,再看看小脸,脏兮兮不说,还挂着眼泪。 他没有半点嫌弃,还乐在其中,谁叫自己喜欢她呢。 就算她掉在泥坑里,全身都是泥巴,他也想一直这样抱下去。 豆卢姿哭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拥入怀中,她推开李旦,保持距离状。 看着她恢复了理智,又变成了从前捉摸不定的模样,李旦好气又好笑,都说女孩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算是见识了。 “谢谢你救了我。”豆卢姿对刚才有失身份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 “吱吱,我说你……”李旦对豆卢姿忽冷忽热根本无法适应,刚还可怜兮兮,现在又拒人千里之外。 “……” “赶紧进去吧,夜晚很凉,我得马上走了。”李旦舔了舔下嘴唇,豆卢姿的这句谢谢,使得他心理暖暖的。 豆卢姿不知道的是,李旦为了救她,被武则天一顿臭骂,为了救她,他甚至找到了太平。好在太平心疼自己,总算在母后面前保住了豆卢姿的一条小命。 前路艰险,身为皇子,都如履薄冰,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呢。 奚宫局乃是整个皇宫最低等的部门,里面全是受了刑和生病的,将死的妃嫔和宫人,想到豆卢姿将要去受苦受罪,他心如刀割。 以后,只能慢慢找机会把她调到另外的地方了。 25.第25章 发了疯的女人 豆卢姿还在睡梦中就被一脚踢醒来了,没错,被一只肥大的脚。一个黑胖的中年女人,凶巴巴地双眼正瞪着她。 依据,多年职场经验,她目测,这个胖女人,体重应该在两百斤左右。 “死丫头!你来当公主来了?还不赶紧起来。”肥胖的女人拿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挥舞吼道,“无论是公主,还是妃嫔,来到这里就是死人。还不赶紧给我滚起来。” 说滚就滚,因为睡的地方是个大通铺,可以睡十几个人。她起身的时候,发现鞋子离自己很远,只怪睡相太差,滚了很长的距离。 跟着这个胖掌事走出房间,来到庭院。一股刺鼻的臭味充斥整个鼻腔,这个味道比地牢还难闻。 腐烂味,血腥味,加上药味,她捂着嘴巴想呕吐。 “别吐,忍着点。”胖掌事一脸漠然,扔给她一个白色的三角手帕,“习惯就好了,系上丝帕,等会给人上药。我姓乐,以后叫我乐掌事,别像其它丫头一样,背后叫我胖掌事。” 想不到,胖掌事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体型肥胖,被人取笑和起外号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领着豆卢姿走到药房内,里面十几个瓦罐同时在熬药,“咕噜”冒着白汽,她从桌上拿了一个黑色的瓷罐子递给了豆卢姿。 “这是金创膏,那些受仗刑的鞭刑的等等,你就上这个药得了。” “……” “第一到第六罐是活血化瘀的,第七罐到第十二罐是其他病人的。”胖掌事指着排列整齐冒着热气的瓦罐说道,“别弄错了,弄错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大部分人都会死的。好赖活下来,也许还会死。” “我们不是大夫,能随便给他们喂药吗?”一想到,这么多人命在手中,她嘴巴打起了哆嗦。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但凡送到这里的,等于一脚踏进了阎罗殿,我们只不过尽最后人事罢了。”乐掌事麻木地看了豆卢姿一眼,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同情心和人命一文不值。 “走吧,去前厅。所有的人都在里面,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走到前厅,令人作呕的刺鼻味道越来越浓。一张张木板上躺着宫女和太监,盖着发黑的带血的棉被。有的在呕吐,有的在呻吟,有的在痛苦的撞床板…… 两个宫女在给他们上药,看见乐掌事出现,微微作了个揖。 乐掌事不紧不慢对豆卢姿说道:“今天学着上药吧,把药涂在伤口上就行,我给你做个示范。” 说完,她走到身旁一个趴在床板的太监身边,麻利地掀开了被子。 明显是臀部受了仗行,血肉模糊,还有密密麻麻白色的泡泡,估计已经化脓。豆卢姿的胃开始翻江倒海,乐掌事麻木地拿着木匙均匀地把药涂在伤口上,她的动作娴熟和轻柔,豆卢姿都看呆了。 没想到乐掌事虽然外表凶悍,内心善良柔情。 “慢慢来。”她把药罐交给了豆卢姿,残忍的现实她早晚得面对。 豆卢姿从早上忙到晚,偷偷吐了好几次,饭一口都没有吃下。 “豆卢,吃点吧。”一个叫婷婷的宫女劝道。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吐了三天,第四天,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吃了三婉饭。”这位乐呵呵的宫女姓马,小名马大哈。因为经常忘事,所以被发配到了奚宫局。 “这些人难道送到这里就是等死吗?” 婷婷和马大哈被豆卢姿这么一问,面面相觑。 “豆卢,刚开始我也是这样问,后来,也就不问了。” 豆卢姿明白了,奚宫局说白了,也就是个临终关怀所,而她们是个无法改变命运的临终关怀的志愿者。 豆卢姿躺在大通铺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白天在前厅发生的一幕幕。 就在傍晚,奚宫局来了四个侍卫,扛走了一个宫女。宫女刚咽气,尸身未冷,他们就将烂草席随意把她一裹,拉起来就走。 她还记得宫女最后闭眼的一刻,记得最后离开的时,卷在草席中垂出来的长发。 听婷婷说,刚离世的宫女将被丢到乱葬岗,没有棺木,没有坟地,只有饥饿的野狼。 想到这儿,她惊恐地把头埋在被子里。 “呜呜……” “父皇……父皇……” 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在庭院里哭泣,大晚上的,怎么没有人管管。 豆卢姿穿好鞋,打开门想瞧个究竟。 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月光下疯跑,定睛一看,还是一个女人。她白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脚尖,在凌乱的发丝中豆卢姿看清楚了她的脸,脸上有几条刀伤的痕迹。当和她对视的那一秒,她的笑陡然狰狞。 她被那一笑吓傻,连关上门的力气也没有。猛然,这个白色身影扑在她身上,紧紧地抱着她。 不知道是心里害怕还是太紧张,豆卢姿感觉长长的发丝缠绕在身上,就像藤蔓一样,她快停止了呼吸。 “父皇,你看看孩儿,你不是最爱孩儿吗?”她的哭声就像来自地狱,悲怆至极,“你说爱孩儿,可为什么从来不看孩儿。” “父皇,你忘了,你曾经说给我找一个大唐最好的驸马。父皇,难道您忘记玉儿了吗?” 婷婷和马大哈被“白发魔女”的声音惊醒,赶紧起身把她拉开。 “公主,公主!” 这个“白发魔女”竟然是公主,但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听婷婷说,这个公主是当今皇上李治的亲女儿,萧淑妃之女,义阳公主。因为萧淑妃被赐死,所以一直被囚禁在冷宫。 后来太子李贤求情,她终于出嫁。但是武则天却把她嫁给了等级最低的侍卫,经常被毒打虐待。 后来,侍卫因为被别的事情受牵连被赐死,她就被送到奚宫局。送来的时候,遍体鳞伤不说,因为长期抑郁头发变得花白,精神也出了问题。 亲眼看着李贤自杀,义阳公主发疯,豆卢姿感慨,身在复杂的皇家,虽然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有时还不如平凡的百姓快乐。 26.第26章 冤家路窄 永乐宫,宫巷。 豆卢姿奉乐掌事之命,从司药司领完了药材正打算返回奚宫局。 初夏的太阳高照,远远走来一行四人步辇,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少妇躺在上面轻摇着羽扇,惬意傲慢。 豆卢姿见人大有来头,候在绛红色的宫墙下作了个揖。 “哟哟哟!我还当是谁呢?”听到这个声音,极为熟悉,再看看脸,原来是当初一起入宫的韦昭蓉。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韦昭蓉发现了欠着身的豆卢姿。 她的语气极为嚣张和傲慢,生怕豆卢姿听不到,故意拉高声音继续说道:“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初入宫大放光彩的豆卢姿落到了这个地步。不说当个太子妃吧,当个侧妃也是可能的,哪知道,皇兄命薄,你也跟着倒了霉运。” 皇兄?她称呼李贤为皇兄?莫不是,韦昭蓉是刚成为太子李显的太子妃,宫里议论的韦太子妃就是说的她。 只见她手扶着肚子,轻摇着羽扇,厉声对豆卢姿说道:“跪下,大胆奴才!见到太子妃还不跪下。” “太子妃赎罪!”豆卢姿应声跪下,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她现在果真飞上了枝头当上了凤凰。看韦昭蓉不时护着肚子的样子,莫非怀了身孕? 韦昭蓉得意洋洋,故意挖苦道:“你不是应该躺在前太子陵墓里吗?怎么还健在?” “……” “还不快点回太子妃的问话,小心太子妃生气,动了胎气,你就是赔十条命也是不够的。”身边的太监狗仗人势,嘀咕道。 果真是借着肚子上位,还生怕别人不知道,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回太子妃,是天后娘娘宽赦,所以我才免于一死。”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因为旦和太平救了你。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的。不过,你绝对不会蹦达太久,旦只是个皇子,太平只是个女流之辈罢了。” 位置还没有坐热,就开始目中无人,韦昭蓉丝毫不知道收敛一点。 “皇嫂?你在说什么?”转角处传来清脆的声音,听音质,大约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宫伞下,走来一位刺绣粉裙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黑色的眼眸,粉色的樱唇,白皙的鹅蛋脸,有些稚气,有些高傲,但仪态优雅,美丽高贵,完全符合豆卢姿对古代公主的想象。 豆卢姿见过她几次,这位少女是武则天的掌上明珠,太平公主。 她的语气轻缓,但是字字珠玑:“皇嫂进宫有些时日了,不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吗?” “太平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韦昭蓉这才知道说错话了,一个劲巴结道。 “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心里明明白白。别说你的位置,就是皇兄的位置也不定做得稳。别太高调!” 韦昭蓉本来还想好好教育一下豆卢姿,被太平公主这么一搅和,只能打道回府。 她想了个绝妙的借口脱身:“皇妹,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说不定是你侄子在我肚子里调皮呢,我得回宫休息了,再聚。” 太平公主见惯了谄媚之人,嚣张之人。从小跟在武则天身后,宫里人的千张面孔,打的什么算盘,她一眼就能看穿。 看着还跪着的豆卢姿,她娓娓说道:“你就是豆卢姿?” 27.第27章 盛世美颜太平公主 如果说威廉王子凯特王妃一家是他们国家名片的话,那太平公主也可以代表大唐名片。 她举手投足大气端庄,还有着一张过目不忘的盛世美颜。 看着还跪着的豆卢姿,她娓娓说道:“你就是豆卢姿?起来吧。” “我是豆卢姿,谢谢公主殿下。” 不知道是因为眼缘,还是因为两个哥哥都欣赏她的缘故,太平公主对豆卢姿讨厌不起来。 太平公主仔细看了看豆卢姿,她的长相一等一,若说缺点,就是身体单薄了些。 “原来你就是我旦哥哥常提起的吱吱,为了救你,他求了我老半天。我一直好奇,想来见你,没想到,他的眼光不错。”见到韦昭容灰溜溜地离开,太平公主语气活泼了一些。 “谢公主夸奖。”没想到,李旦竟然经常在太平公主面前提及她,豆卢姿惊讶道。 “其实你根本不用谢我,就算旦哥哥不求我,我也会帮你。因为你帮我设计了骑马装,还有贤哥哥生辰时的那条裙子,我都很喜欢。我喜欢有才能的人,也喜欢和有才能的人打交道。 “谢公主提携。” “人际交往,本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太平公主见豆卢姿不卑不吭,不阿谀奉承,言语言简意赅,的确是一个修养不错的女子。 豆卢姿亦没想到,太平公主处理事情有超乎年龄的成熟,对世俗理解得颇为透彻。 “你跟着我到宫里走一圈,我敢担保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她真的带着豆卢姿在宫中走了一上午,甚至送到了奚宫局。 涵媃宫,武则天等着天平公主出现。 今日朝堂一结束,听闻宫中眼线禀报,在永乐宫宫巷太平与韦太子妃发生了冲突,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她还带着豆卢姿在宫中优哉游哉玩了半天,所以特意前来问话。 “太平,你真是胡闹。”武则天见太平公主回来,责备道。 “母后,我都快热死了,你怎么能忍心责备我。韦妃这么嚣张,以后怎么得了,我看她是连母后也不放在眼里。” “韦妃自有她丈夫,你显哥哥教训,你倒好,直接给她下不来台。”武则天知道太平公主从小任性霸道,韦太子妃是她的第一个皇嫂,现在就结下梁子,以后该如何相处。 “那是她自找的,在城墙下嚼舌根,还说我是女流之辈。真是可气!” “那你今天带着那个丫头在宫里走来走去是为何?别以为母后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明知道我打的是什么算盘,那还不成全我。”太平公主坐在摇椅上,慢悠悠说着她的看法,“我也知道母后的算盘,这个豆卢姿你特意把她安排在贤哥哥宫中,可惜美人计失败了。既然是母后看中的人,绝非一般,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哦?”武则天听到太平公主的解释,哈哈大笑,原来这孩子是处处在模仿自己,“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发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没?还是你变着法替你旦哥哥求情。” “和旦哥哥无关,我只是觉得我和她投缘。我越长大就越寂寞,好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不合适!那宫女是戴罪之身。”太平公主是越来越胡来了,武则天拿她越来越没办法。 “那就慢慢脱罪。”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平公主是武则天唯一的女儿,因为长相神态,甚至骄傲的个性也像极了自己,所以一直对她十分宠爱,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好在这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问题,武则天只好任由她罢了。 28.第28章 义阳之死 自从和太平公主潇潇洒洒在宫里走了一圈,豆卢姿出了奚宫局办事方便多了。就算去司药司领药,太医都会看着多给一些。 但是在奚宫局里仍然是涛声依旧,每天唤醒自己的不是早起打鸣的鸡,而是乐掌事的肥脚。 “一个女人,怎么那么粗鲁。”豆卢姿心里哀叹道,“她是不打算嫁人了吗?” “豆卢,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懒散了。”乐掌事每天板着个脸,像每个人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乐掌事,我昨天可是忙到半夜。”豆卢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每天都是铁打的上药煲药,除了偶尔需要领药材外,她已经对腐烂的肉,断了的骨头产生了免疫力,甚至是对用烂草席包裹的尸身也产生了麻木的心理。 义阳公主依然是每天晚上哀嚎,跑来跑去,白天蹲在地上画圈圈,数手指头。没有人招惹她,也没有人照顾她。 婷婷很喜欢帮她梳头发,她总是叹息:“义阳公主曾经一定是一位美丽的公主。如果她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一定过得很幸福。” 义阳公主有时候像听懂了婷婷的话,有时候发起疯来会咬她。 比起马大哈,婷婷很容易多愁善感,比如每一个她经手的病人离世,她总是哭到半宿。 初夏的雨水很多,尤其是雷阵雨。 风雨敲打着窗棂呼呼地响,因为白天死过人了,而且死得很凄惨,双腿活生生被打断,才抬到奚宫局两个时辰就咽气了。夜晚,大通铺上,豆卢姿、婷婷和马大哈紧紧地抱在一团,不时的平地惊雷吓得他们不敢睡觉。 “呼……呼……” 风卷着树叶吹开了纸窗,雨水哗哗涌进了房间。 “婷婷,你去关一下窗户。”马大哈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婷婷向来好脾气,她起身把窗户关上。刚爬到大通铺上,风又把纸窗关上了,还破了一个大洞。 “我看你们俩得起来了,这么大个洞我没有办法处理。” 马大哈和豆卢姿没办法起身披了件外衣,一起帮忙把窗户修理好。 “啊!”婷婷丢下手中的窗户,一声尖叫,疯了一般。 豆卢姿和马大哈才反应过来,对面义阳公主的房间,一个黑色的人影飘荡在房梁上,就像暴风雨中的落叶。 婷婷打开房间的门,发疯似的朝义阳公主的房间冲过去。 破旧的桌上点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蜡烛快要燃烧殆尽,就像义阳公主一样,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义阳公主没有葬礼,没有一个亲人来送行。婷婷和豆卢姿给她做最后的梳洗打扮时,发现了她手中牢牢抓着的一个小小的银锁。 这种银锁,大多是小孩新生时,长辈所送,代表长命百岁。 在义阳公主刚出生的时候,父母一定给予了最大的希望,当时他的父亲爱她,母亲宠她。 没想到,她走得竟如此凄凉。 豆卢姿麻木的心开始颤动,在后宫斗争中,连公主都是草芥。 29.第29章 马场 当人慢慢选择遗忘,说明她开始成长,变得成熟。 马大哈每天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婷婷还是容易多愁善感爱掉眼泪,豆卢姿时刻能感受到她们情绪上的冰火两重天。 时光就像车轮,在心口碾压一道道足迹,刚开始会疼,慢慢麻木,变成习惯,最后无坚不摧。 晌午,豆卢姿婷婷和马大哈就着咸菜汤吃着大馒头,奚宫局的伙食就是如此,整个大明宫最差的配置,最低端的部门。 乐掌事神秘兮兮拿着一卷黄色的卷轴,收起往日严肃脸,笑嘻嘻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三个好姐妹不明所以,齐刷刷地直摇摇头。 “豆卢姿,你是鸿运当头啊,你现在已经不是戴罪之身了,明天早上去马场。”乐掌事揭开了谜底。 “马场?”马大哈咽下嘴里的馒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她来奚宫局三年了,还没有听说过,戴罪的宫女能离开奚宫局的。 只要戴上有罪的标签,一辈子都别想摘,没想到豆卢姿在奚宫局没待上半个月就被“释放”了。 她羡慕的小眼神,看得豆卢姿浑身起鸡皮疙瘩。 “豆卢,以后哪天你发达了,把我们带出去。”马大哈眨巴着眼睛,抱住豆卢姿。 “好。”豆卢姿内心有些苦涩,好不容易和婷婷和马大哈建立友情,没想到,她又被发配了。 “豆卢妹妹,我会想你的。”婷婷紧紧握着豆卢姿的手,眼眶里泛起晶莹的泪花。 带着姐妹的祝福,第二天,豆卢姿到了马场。 这个马场,豆卢姿再熟悉不过,曾经大唐和高句丽的马球队在这里比赛,也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意气风发的李贤和李旦,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太平公主。 说是脱罪来到马场当差,其实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那些老太监们,总是借口偷懒,除了皇子公主们来骑马伺候着外,打扫马厩和马场,给马喂干草,全交给了豆卢姿。这些不算心烦,最让豆卢姿头疼的就是洗马。 马儿不像人那么听话,得小心翼翼伺候着,一不留神,马来个后踢腿前踢腿,或者发个马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更可气的是,马场里的马每条都比豆卢姿值钱,当马场的掌事太监介绍这些名贵的马匹,产自哪里,值多少钱的时候,她心里默默咆哮。 “这匹是马场最名贵的,叫赤兔,多少钱都买不来,得小心伺候着。” “这匹小白驹,叫雪狮子,可得小心伺候着,这是太平公主最喜欢的。” 这年头,人活着还有没有尊严了?豆卢姿内心一万头羊驼跑过,生活在社会底端的人活的还不如一只动物。 “这匹是黑色的宝马,虽然比汗血宝马差一点,但是也是一等一的乌鸷,这是相王的。” 豆卢姿摸了摸这匹乌鸷,黑色的毛发乌黑油亮,当和这只马对视的时候,豆卢姿发现,它傲娇调皮的眼神像极了他的主人。 都说宠物长得会越来越像主人,果真如此。 但是这个主人自从在豆卢姿离开地牢在奚宫局门口见面后,再也没有出现。他偶尔托人送一些首饰和一些点心到奚宫局,连一句话也没有。 是不是自己脑子糊涂了,竟然有点想他。 30.第30章 他终于出现了 皇家马场。 豆卢姿抱着一摞干草来到马厩,这些马巨能吃,光搬运,一大早豆卢姿跑了不下于十趟了。尤其是“乌鸷”,吃得最多。 “乌鸷,我说你这个家伙,太能吃了,累死宝宝了。肚子都圆鼓鼓了,还吃。”豆卢姿拿着一根小木棍轻轻敲了敲“乌鸷”的马背,它还是优哉游哉地摇着尾巴,整个头几乎埋在马槽里。 “看你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马!” “说你呢!别不理我啊!我看你就是欠抽!”豆卢姿越说越来劲儿,手里的小木棍敲得“呼呼”响。 “说谁欠抽?打马还得看主人啊!”久违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旦侧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她。 “相王殿下。” 李旦终于见到了豆卢姿,自从在李贤的葬礼上为豆卢姿求情,他就被武则天禁足在寝宫内,半个月不能外出。 被解除禁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她,没想到她正拿自己的马出气。 “你最近过得好吗?”李旦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问道,这句话在心里默默念了不下百遍。 “我过得很好,我得去打扫马场了,我走了。”豆卢姿一想到义阳公主凄惨的遭遇,不想和李旦继续聊下去,皇室家族的人不仅是无心之人,还是危险的存在。 “你难道不想我吗?”看着豆卢姿头发上沾着的干草,穿着灰布衣服,拿着一把笤帚的样子,他心痛难耐。 “谢殿下挂念,我……得去忙了。” 半个月不见,豆卢姿似乎对自己冷淡了很多,这和曾在他怀中哭泣的样子大相径庭,他迫切想知道原因。 “你为什么避开我。” “……” 豆卢姿不想回答,说到底,这是人家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说三道四。她拿起笤帚扫了起来,也许太用力,泥土灰尘飞舞在空中。 “我一直很后悔,后悔没有礼尚往来。也许我早一点行动,你就不会这般对待我了。”李旦走到豆卢姿的身旁,说道。 “什么礼尚往来?”豆卢姿没明白他突然说这句话的含义,继续埋头扫地,不一会,马场刮起了小型“沙尘暴”。 “上次你亲了我,我应该礼尚往来,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李旦见豆卢姿迟迟不开口说原因,又开始没个正形。 原来是这个,那只是一个意外。豆卢姿停下了脚步,她正打算解释,她不是故意的。 李旦突然凑到她脸颊,紧紧抱住了她。 “沙尘暴”里,两个年轻的心在砰砰跳,呆立在原地。 “啊切!”不作就不会死,豆卢姿被灰尘呛到打了个喷嚏,她赶紧推开李旦跳了出来。 “啊哈哈。”李旦见豆卢姿一脸狼狈,哈哈大笑起来。突然,脸孔变得认真,“我喜欢你!豆卢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谁是你的人,想太多了,要在现代,那个吻代表不了什么,要在西方,就是那个见面礼。可是李旦一副要对自己的负责的样子该怎么办。 豆卢姿抱着笤帚飞快地离开马场,她需要冷静冷静。 31.第31章 小冤家 豆卢姿最惧怕的事情就是洗马,上次,帮“赤兔”洗澡的的时候,被它一个后脚踢,踢到了肚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初夏的太阳火辣辣,豆卢姿把“乌鸷”从马厩牵出来,今天轮到它洗澡了。 为了防止衣服被打湿,她光着脚,把裤脚和袖子卷得老高。反正马场只有她一个人。“吱吱,你怎么穿成这样。”看着豆卢姿白皙的细胳膊细腿暴露在外面,李旦忍不住对 她进行“衣服管理”。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没羞没臊,胳膊腿全在外面。” “放心吧,这个点没人看。再说了,这里全是太监。” “……”李旦指了指豆卢姿,又指了指自己,这丫头是在损自己呢。 小丫头看我怎么治你,李旦心中打起了算盘。 “我打算,挑一个黄道吉日向母后上奏,把你许配给我当个小妃子。你看看怎么样?” “不要,我在这里刷马挺好的,马比人好打交道多了。” “你!难道本王还比不上一匹马?我哪里配不上你了。”宫中多少女子挤破头想当妃子,没想到她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说她压根儿没爱上自己。 “你是不是还想着我贤哥哥,之前打马球你对着他笔画的是一个什么手势?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 那个手势是个“心”形手势,李旦怎么可能会懂。 李贤是一个自带光芒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豆卢姿承认,当第一看看见他的时候,确实被他的外在所吸引。 “对,他曾经是我的主子,而且对我很好,我当然会想着他。”豆卢姿拿起水瓢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淋在“乌鸷”身上。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对我动心?”李旦继续追问道。 “我是一个低贱的宫女,根本没有资格,所以我从来不敢想。”豆卢姿不是没有想过和李旦之间的关系,只是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她有机会离开,她希望感情上没有任何牵绊。再加上宫中斗争那么厉害,她心生畏惧。 李旦当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的,他只有无所畏惧地问,问她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 “抛开等级,抛开所有,你难道就没有对我一点动心?”他的眼神像是在恳求,这是他头一回主动追求女孩子,没想到爱情的滋味如此苦涩。 豆卢姿拿着刷子刷了刷马背,思绪了几秒,她作出了回答:“对不起,我没有。” 李旦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眼神是不会说谎的,豆卢姿不敢看,甚至想逃避。 他的眼神出现从未有过的真挚,原来他认真的样子还是很迷人的。 可是,别做梦了,你不属于这里,豆卢姿心里默默思量着。 没有一点提示,他低着头轻轻地吻上豆卢姿粉色的唇。 “哗哗”!也许是被李旦突然的举动吓到,豆卢姿把手中盛满水的水瓢朝李旦的头上淋下,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生气,反而露出邪魅的一笑。李旦湿漉漉的脸再次靠近,手轻轻地托起她的下颚,温柔的亲了上去,像生怕弄坏一件无价之宝似的,他的嘴唇轻柔,刚开始他似乎有点紧张,后来慢慢变得霸道,生怕豆卢姿再反抗,他紧紧地抱着她。 这下看你怎么逃?亲了你,就真的就变成我的了。 然而这只是李旦幼稚的想法。 他的吻不好也不坏,豆卢姿完全被她的温柔所俘虏,她竟然放弃抵抗,举手投降?难道是因为单身太久了? 32.第32章 擂台小风波 马场的旁边,有一座高高的擂台,只要天气尚好,几乎每天都有皇子和将军在上面切磋武技。 在阳光照耀下,袒着上身,赤手空拳,挥洒一颗颗晶莹的汗水,简直就是雄性荷尔蒙爆表。每次经过擂台的时候,豆卢姿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有时,在送茶水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打量人家有没有腹肌。 曾经,每场秀开始前,后台一众男麻豆穿着小裤衩在她面前出现,都面不改色。给他们穿衣服,搭配,有时还挑剔地要他们多健身,“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才是身材最好的境界。 她对肌肉线条的要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她尤其钟爱男麻豆的腹肌,八块腹肌是她的最爱。擂台上的男人肌肉线条明显比秀场上的麻豆好多了,自然的力量,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充满了原始野性的魅力。 李旦自从解除禁足后,每天都会来马场。一是,他喜欢马术和比武,二是他借着来马场找豆卢姿。 刚结束和一个将军的比试,李旦气喘吁吁坐在擂台旁边的长椅上休息,就在豆卢姿偷瞄别人腹肌的时候,恰好被他看见。 这下被我逮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在本王眼皮下偷偷看别人的身体,简直是罪无赦。 “你们几个家伙,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李旦气急败坏呵斥了一声,正在比试的将军不明就里,只好默默的拿起了衣服。 真是奇了怪了,相王哪根筋又不对了,大热天擂台比武本就是光着膀子才凉快,一身臭汗粘在衣服上那得多难受。 完蛋了,“偷窥”被李旦逮了个正着,豆卢姿瘪着小嘴欲哭无泪。 “咳咳!”李旦轻轻咳嗽了几声,示意豆卢姿跟着一起下去。 豆卢姿像做错事的小孩,默默跟随在他身后,走下了擂台,来到鲜少人来的马厩。 “想不到你胆子够肥的,如果你没有看够,可以看我的。”李旦既没穿着上衣,还张开双臂,示意豆卢姿赶紧上前围观。 没想到,李旦的身材很不错,结实的肌肉,还有她喜欢的八块腹肌。 “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送上门的“鲜肉”,豆卢姿反而不好意思,她把头一侧,装作害羞的样子。 “怎么,害羞啦?刚才你可不是这样的,差点哈喇子流到了地上。怎么,想男人了,想成亲了吗?我可以成全你。”话语中怎么飘来浓浓的醋味,莫非他吃醋了。 “我没有啊!”见李旦似乎有点不高兴,豆卢姿开始装疯卖傻,“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不小心看了几眼。” 再说了,不看白不看啊! “我说你,我真是越发不明白你了。你还知道不知道害臊这两个字怎么写?” “我不知道,早忘记了。”见李旦不依不饶,豆卢姿只好死皮赖脸到底了。 “你!以后不准看别人的男人。”这是最后的警告,李旦咬着后牙槽,气愤地跑出了马厩。 认识才没几天啊,就开始摆起了男朋友的架子,豆卢姿直呼受不了,难道她成为了他的“私有品”。 得赶紧把豆卢姿调到制衣司,或者干脆早点嫁给自己。她每天盯着擂台上的男人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每天盯紧她才行。李旦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怎么现在连个女人都管不了了。 33.第33章 时尚界的“老佛爷” 李旦做事情果然雷厉风行,就在豆卢姿坐在马场树荫下看着擂台花痴的时候,她被调入了梦寐以求的制衣司。 早知道他办事效率这么快,她早该出此绝招了。 上次来制衣司十分匆忙,都没有细细欣赏室内的衣物。只见,整个制衣司墙壁由整体的柜子构成,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衣帽间。其分为东西两半,东边放置的是男子的,也就是皇帝皇子的,西边的则是公主和妃嫔的。 制作完成的整齐的放置在抽屉里,没有完成的,有大体雏形的,则展示在衣架上。衣架设计巧妙,呈大的“土”字型,不像现代有塑胶模特,古代人做的道具的确很有智慧。 开放式格子里则放着配件,帽子革带披帛等,镶嵌刺绣等点缀制作精良和考究。 豆卢姿从来没有设计制作古代服饰的经验,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皇宫,不仅仅要求美丽华贵,而是每个品衔只能配置什么。比如,公主和妃嫔,尤其是皇后,在头饰和裙衫刺绣的图案和颜色上有很大的不同。 来到这里要学的太多了,不过,豆卢姿很乐意学这些。 豆卢姿仔细欣赏的时候,张傲群在旁细细打量她。 “豆卢!”张傲群见豆卢姿站了半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忍不住打了个招呼。 “……” “豆卢!”张傲群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是发现了什么稀释珍宝吗?一点都没有反应。 “张掌事!”豆卢姿这才反应过来,都怪自己刚才看得太入神了。 张傲群拿着一卷灰白色的布匹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他的身高比自己将近高出一个头,黑色头发一丝不苟,戴着黑色的半透明乌帽。剑眉下,咖啡色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食指上一枚色柔温润的白玉扳指,不说那半指上镂着的奇异花纹刀工如何精致,便是这玉样本身,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身穿的深蓝色圆领长袍,剪裁合身,低调的单钩元气纹体现他不俗的品味。 不爱说笑,总是一脸严肃。豆卢姿心想,如果给他戴一副黑色太阳眼镜,肯定像极了大唐年轻版本的“老佛爷”,也是豆卢姿的偶像,创造了无数经典的卡尔?拉格斐。 “这是江西新上供的夏布,可以给皇上和皇子们做几件清凉的夏衫。” 豆卢姿伸手摸了一下材质,柔软,透气性好,做夏衫再合适不过了。 “你做过男子的衣物吗?” 豆卢姿摇了摇头,她可不能自揭老底,上次做骑马装已经是冒险了。如果和说他在另外一个时代做个好几场男装秀,就像疯子在胡言乱语。 “你以前学过吗?看你上次给公主做的骑马装,你似乎对服饰很了解。但是,你们豆卢家族起源鲜卑族,而且是将门之家,我可没有听过你家还有会制衣的。大户人家小姐,不是学琴棋书画吗?你好像除了画好一点外,其他都不精通。” 果然,他对自己有所怀疑。想不到,张傲群还对自己调查得挺细的。细思极恐,肯定还有其他人对她的背景开始调查了。 难道平常太高调了,以后还是收敛一点。 “那就跟着我从头开始学。” 这句话从张傲群嘴里说出来不容易,因为他从来不收徒弟。虽然,他对豆卢姿有很多怀疑,但想到曾经对太子的承诺,他只能破一回例了。 “好的,师傅。”豆卢姿想也不想,不停地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 只见他熟练的勾勒剪裁,仿佛款式,尺寸全在大脑中。不一会,袖子,裙摆,包括系带的大致都剪裁出来。 不过可能自己被欺骗了吧,眼前的男人,有着能将朽木也变得华贵的气质。普通的灰白色布料在他手中变成了一件件高贵气质的夏衫。 豆卢姿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时尚感和设计,和张傲群一对比,什么也不是。 往往追求特立独行,追求奢华,没想到最经典的款式,其实是最纯粹和最简单的。 34.第34章 吊带裙的盛行 由于制衣司负责妃子和公主的掌司去东都洛阳办差,所以位置一直是张傲群管理。张傲群见豆卢姿悟性很快,有意放手让她试着着手做几个款式。 豆卢姿思前想后,第一个想设计的是吊带裙。夏天很热,公主和妃嫔们出门在肩上搭个披帛就可以了,在寝宫,没有外人,可以脱掉披帛,解暑更凉快。 只是,虽然大唐开放包容,这种款式到底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 豆卢姿咬着笔思考了片刻,在绢布上画了两张图:一款长款吊带裙,真丝质地,裙摆处有波浪设计;另外一款也是长款吊带裙,扎染夏布,裙子的前面比后面稍短。 她不确定这样的裙子适合不适合高贵的公主和妃嫔。 张傲群很惊讶豆卢姿的想法,看着她设计的图,对她越发捉摸不透,这样的款式他从未有见过,大胆,前卫。从画中,他可以看出来,她对宫中的服饰完全不了解,甚至是完全颠覆。但是出于本能以及多年的经验,豆卢姿对制衣的了解甚至比自己还多。 她难道在撒谎,她的技艺从哪里学的。 “你从库房挑选布料,每一件款式做一件,做好了送到太平公主寝宫。”张傲群很想看看设计图出来的效果会是怎么样,唯一能敢于驾驭这种款式的只有太平公主了。 豆卢姿很感谢张傲群默默的支持他,他的安排别有深意,整个皇宫最不拘一格的就是太 平公主,如果能得到她的赏识,说明这种大胆设计才能继续进行。 当豆卢姿把两条裙子送到太平公主府中时,她恰好不在。 隔天,在宜兰殿外,豆卢姿发现她正穿着自己设计的裙子,扎染夏布不规则那条,在池塘边赏花喂鱼。她的出现引来了不少公主和妃嫔围观。 为了不让人觉得太过于果露,豆卢姿特意搭配了一条同色系丝巾,太平公主似乎完全理解了她的想法,尽管她们并没有因此打过照面,但她完全领会了豆卢姿设计意图。 “太平的衣服真漂亮,好像荷塘中的睡莲一样光彩照人,你看看像不像画中人。” “我也要制衣司给我做一件,看起来好凉快。”一个妃嫔不服气吹了吹额前的头发,拿起了扇子使劲摇了摇,“制衣司狗眼看人低,凭什么好看的第一个送给太平。” 太平公主宛如宫中的“时尚教主”,在她的带领下,宫中迅速刮起了吊带裙风,就连武则天也派太监催豆卢姿给制作一件。 张傲群见豆卢姿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额前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她忙碌的样子,就像经验老道的制衣师。 他开始怀疑,试探问道:“你进宫之前,在将军府也经常做衣服吗?” 豆卢姿停歇下手中的剪刀,心里突然一沉,她熟练的剪裁和设计的样子确实不像大户人家的千金,莫不是被张傲群发现什么了:“我在家经常闲着无事做衣服玩,府里的丫头衣服还是我做的。” 张傲群并不是有意打探豆卢姿的背景和来历,来历他已然了解,只是好奇豆卢姿的师傅是谁,为什么他在长安城多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存在。 “你曾经的师傅是谁?看你信心充足的样子,一定是曾经拜了厉害的师傅。长安城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特别的制衣师。” “我没有师傅,我只有你一个师傅。”豆卢姿之前当然有师傅,从小到大学画画,服装设计大学四年,还有留学两年,老师数不胜数。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傲群罢了。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35.第35章 定情信物 凌乱的桌上,烛火在跳跃。碎布头,草稿扔得到处都是,为了赶制今天最后的一条裙子,豆卢姿正点灯奋战。 “咕咕!”窗外有群鸽子在嘀咕,其中有一只调皮地停歇在窗棂上,左看看右瞧瞧。 豆卢姿抬头看了一下,继续埋着头引线缝制,天色已晚,明天该起不来了。 “咕咕!”又是一阵嘀咕声,豆卢姿抬头看了看窗外,窗户外从下往上飘起一盏红色的孔明灯,温暖而妖冶。 “是谁?”豆卢姿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他。她打开门,走到庭院,李旦站在月色下,灰白色的夏衣随着风微微扬起,夜幕下他的脸更加立体精致,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只是他唇角的笑,仍旧是一边嘴角微微向上一翘,说不出的痞气。 白色的鸽子见豆卢姿走过来,纷纷飞舞到枝头,似乎给两个初入蜜恋的人一个独处的机会。 “美丽的姑娘,你可知道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的语气一顿一顿,像朗诵一首诗歌。 “公子,我犯了什么错呢?”见李旦如此有雅兴,她不介意也跟着疯一回。 “你眼里只有无情无义的布料,忘记了有情有义我的存在,忘记了想我。”他的理由真是强词夺理,当他一本正经说这句话的时候,豆卢姿差点要笑出声来。 “我这两天很忙,所以……”豆卢姿解释道,虽然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制衣司,但是这与曾经的工作室相差甚远,她曾经有好几个助手,还有快捷的方式缝纫机,在这里她都是手工制作,一针一线缝制速度太慢,有时候太着急,会不小心扎到自己。 李旦轻轻地捧起她的一双手,上面很多过针扎过的痕迹。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李旦有两日没有见到豆卢姿了,白天在凌烟阁里,讲师讲的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与其在这里受苦受累,不如嫁给我算了,这些活自然有人做。” “……”豆卢姿摇了摇头,一个女人有一份事业不容易,特别是她一辈子喜欢的事业,她要像她的偶像一样,一辈子都坚持时尚行业,即使在不一样的时空里,她也想继续坚持着。 “你不愿意吗?”李旦有些失望,他以为长相厮守是很容易的事情,每个女孩都向往无忧富裕的生活。她为什么不一样,也许就是因为她不一样,所以才被她吸引吧。 “女人难道一辈子指望着男人才能活出自我吗?”豆卢姿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想法,她一直以为李旦懂她,了解她,可是她发现,他们的想法相差很大。 那一刻,李旦从豆卢姿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丝母后武则天的影子,她们都很好强,不依靠夫君,独立自我。 可是,她们又有很多的不同。豆卢姿身性温和善良,只是她太过于坚持自己想要的了。 李旦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粉色水滴形状玉坠的耳环,小巧别致。 “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它不是很打眼,也不是很贵重,很适合你。” 他很想把最好最名贵的东西送给她,但是碍于身份,他从一堆珠宝中挑出了这么一对不起眼的玉坠耳环。 玉是上好的和田玉,只是不扎眼,亦是十分名贵。 当他把耳环给豆卢姿戴上的时候,亲吻了一下她白皙的脸颊。 孔明灯飘荡在夜色星云里,发出暧昧的光芒,月色温柔,人亦缠绵 36.第36章 一纸婚书 “上官大人。”门外响起几声唯唯诺诺道安的声音。 “起来吧。”声音极为相熟,和曾经东宫厢房内听到的声音一样,此人便是武则天的左膀右臂——上官婉儿。 豆卢姿正在向张傲群请教大典上祭祀上服饰的不同,上官婉儿走了进来。 “上官大人。”张傲群和豆卢姿同时做了作揖的手势。 “张掌事,我找这位豆卢有点事情,有没有偏僻的厢房,我想借一步说话。”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那个笑还是藏不住她的冷傲。眼角处的梅花妆,清冷高雅,很适合她的孤冷的气质。豆卢姿曾记得,这个妆面,曾经在宫里刮起了一阵模仿的旋风,唯独上官婉儿最美最独特。 “后门右拐走到底,是库房,那里没有人,大人和豆卢可以去那里交谈。”张傲群答道。 豆卢姿跟在上官婉儿的身后,隐隐不安,她随风飘舞的披帛,以及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豆卢,你可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上官婉儿开门见山说道,她的做事方法和武则天一样,果敢,雷厉风行。 “不知。” “你是聪明人,目前为止,从你的嘴里我没有得到一丝不利于我的消息。”她冷冷地瞥了豆卢姿一眼,眼神像利剑一样想穿透人的心思。 话音刚落,豆卢姿心领神会上官婉儿所表达的意思,她指的是曾经和李贤告白被拒之事。她从未和任何人提及,上官婉儿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是,如果这条绯闻传遍大明宫,对她的影响亦是巨大的,说不定还会失去武则天对她的信任。 “若说将军府出了一个会舞刀弄枪的千金,别人会相信。但是出了一个制衣师,可真是奇怪。但是也不是不可能,这个不需要去深究。” 上官婉儿话中有话,也似乎在探听虚实。她对自己了解多少,是否豆卢姿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也未可知。 “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远离相王。相王好几次向天后表示想迎娶你,成为相王妃,但是天后拒绝了。并不是说你高攀相王,而是因为在天后的心里,你始终是前太子李贤的人。碍于相王和太平,不然你早已作了土。你好好做份内之事,不要去争取你得不到的。” 豆卢姿天真地以为她和李旦之间除了太平公主之外没有人知道,树大有风,就算他们再怎么隐藏,宫中这么多的眼线,不可能上官婉儿不知道,武则天不知道。 她们能容忍自己的存在吗?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 “三个月后,天后将会正式册封尚书千金刘佩甄为相王妃,你好自为之。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家族着想。你的家族一代不如一代,到你哥哥和你这一代,几乎陨落了。” 上官婉儿言简意赅,丝毫不容豆卢姿反驳和争取。 她的话如针尖麦芒,处处伤及内心最柔软处。豆卢姿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宫女,拿什么去反驳,爱情只是昂贵的奢侈品,渴望却不可及。 37.第37章 隔阂 当得到母后武则天册封尚书千金刘佩甄为相王妃的消息后,李旦如坐针毡。 诏书早已下达,他祈求父皇向母后求情,可是他风疾日趋严重,早已经不管任何政事。 “母后,恕孩儿不能从命。”刚下完早朝,群臣退下,他跪在含凉殿中间,争取最后的机会。 “胡闹!诏书已经下发,皇命岂能儿戏。”武则天明显不耐烦和不高兴。 “为什么母后不能遵从孩儿的意见,我喜欢的是豆卢。” “皇家的每一桩婚姻都关乎社稷,你以为是小儿女情长?身在帝王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武则天后悔平日对这个小儿子疏于管教,总是由着他的性子来,现在更是无法无天。 “我宁可当一个山村野夫,也不要当身不由命的皇子。” “旦儿,你这样让母后很心伤。我这么爱着你,到头来,你不听我的不说,你喜欢的却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就算她是一个乞丐,我也只喜欢她。” 越说越离谱,武则天气得话几乎说不出来。 “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过了段时间,你会发现别的女孩比她更好。” 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最近有点剑拔弩张,总是不欢而散。 李旦最担心的是豆卢姿误会自己。 她似乎故意在躲着他,找了她好几次她总是不在。 夜幕来临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来小雨,终于在制衣司附近的小花园里“逮”到了她。她手里拿着一卷步,打着一把油纸伞。 “你看你这么忙,我都找不到你。”李旦欣喜地看着她,好几日不见,他很想她。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吧,他们之间才刚刚开始,分手也不会太难受,豆卢姿原本这么以为的。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发现原来心是那么痛。 雨水“滴答滴答”滴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地声音。 当豆卢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彼此陷入了沉默,整个世界只有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根本就不认识尚书府千金,何来我喜欢她呢。我也是接到旨意才知道的。” “所以呢,恭喜你了。” “你别这样!”李旦懊恼地挠了挠头,如何哄女人他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你明知道,我只喜欢你,心里只有你。” “我的心里没有你,只有你贤哥哥。”豆卢姿拿出了最后的“底牌”,虽然这个底牌只是一张不真实的挡箭牌。 “你撒谎。”果然,这张“牌”很有用,他的眼眶已经泛红。用一个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当托词最伤人,他内心搭起的城堡轰然崩塌。 “我们结束吧,我们之间不可能。”豆卢姿不想再说下去了,自此一见,最好再也不要相见。 一只有力的手牵着豆卢姿拿着伞的手,欲想要阻挡她离开的心:“我们之间不能挽回了吗?” 豆卢姿摇了摇头,她松开李旦握着的手,伞也跟着滑落。 她抱着怀中的布,冲在雨中,她放弃了伞,也放弃了李旦和爱情。 “原来,我对你的感情不值一文吗?”雨中传来李旦的大声呼唤。 38.第38章 陪公主相亲 蓝色齐地的连衣裙,一朵朵大的立体的花朵矗立在裙摆处,豆卢姿站在身旁也忍不住赞叹,她美得就像盛开的蓝莲花。 听到旦哥哥也要成亲,她内心亦泛起了涟漪。就在前几日,她竟然说服了母后给她安排相亲。 “母后,你不是说全长安城的公子任我挑吗?” “想不到,母后的心肝宝贝也想嫁人了,母后答应你,全长安城适龄的公子任你挑。” 随即,三十封邀请函像雪花一样落入长安城最有名望家族的公子手里。如果能得到太平公主的垂青,等于门楣更增添荣光,一家子得到了天后的庇佑,那是何等的荣耀。 “豆卢,你等下陪我去偏殿,你的眼光好,帮我看看哪个更好。” 太平公主自信满满,当裙角飞扬来到偏殿的时候,坐在筵席上所有的公子哥几乎都看呆了。她艳冠群芳,身材凹凸有致,属于人间难得的尤物。 三十位公子两边落座,当他们一个个自我介绍的时候,豆卢姿差点要笑出来。 从来看相亲都是一对一的,这回一对三十的,还是头一次见过,身为武则天最宠爱的公主,真是任性,真是霸气! “我……叫武……武攸暨。”一个长相敦厚的公子站起身,额间都是汗珠,一双手在胸前紧握,似乎很紧张。 “武哥哥坐下吧。”太平公主对他再熟悉不过,从小一起玩的表哥。他的结巴怎么越发严重了,为何母妃也把他列在侯选名单里。 太平公主打断他的话的时候,武悠暨更加结巴说不话来,引起全场哄笑。 “我叫薛绍,来自左奉承卫将军府。”一位肤净貌美的男子站起来,他的气质犹如一股清流,在这一群纨绔公子哥里最为打眼。 他举手投足充满了书卷气,眼神明媚没有杂质。 他的出现就像在太平公主的心中投进了一颗石头,泛起了阵阵涟漪。 谈笑风生,饮酒赋诗中,一位坐薛绍旁边,除了刚刚介绍自己的名字外,并没有多言语的公子注意到了站在太平公主身边,穿着打扮并不起眼的豆卢姿。 论样貌,她并不比太平公主逊色,只是太过于清瘦罢了,也就是因为她的清瘦,才越发让人心生怜爱。 吕思勉暗暗关注着豆卢姿,如果太平公主比作带刺的玫瑰,他更加喜欢美得没有攻击性的雏菊。 太平公主对自己大出风头很满意,相亲结束后。走出偏殿,她问豆卢姿这一群人中谁最优秀。 “你觉得薛绍怎么样?” “薛绍在这一群公子中鹤立鸡群,宛如清风般存在。独特气质,而且长得帅。” 听到豆卢姿也对薛绍大加赞赏,太平公主更加开心了:“没想到你的看法和我一样。对了,其他人呢?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仅仅通过一次见面评定并不准确,所以不敢妄言。” “也是!我得去找我母后,你先回制衣坊吧。” 武则天在含凉殿商量事情,见太平公主风采熠熠跑了过来,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我的太平真是长大了,今天实在是太美了。我敢确定所有的公子都为你倾倒。”武则天每次看到太平公主出现在眼前,宛如看到年轻的自己。她的笑像朝阳,刚才对琐碎的政务正头疼,看到她出现,心情好了一多半。 “谢谢母后。”太平公主撅起小嘴,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道太平有没有钟意的。”武则天温柔问道。 “有一个,他的名字叫薛绍。” “驸马都尉和城阳公主之子,倒是门当户对。”武则天仔细想了想,薛绍家家世显赫,能配得上太平公主,只是,她年龄尚小,这么早嫁人,实在是舍不得:“你可以多挑挑看,不着急。” 39.第39章 嫉妒 梳妆台上,摆着好几个锦盒,都是大清早太平公主托人送来的赏赐。一盒香粉,一串珍珠项链,还有一把银色的剑。剑放在锦盒里,用上好的丝绸包好。全身不过五寸,做工精巧,上面还刻着花纹,就像一件工艺品, 奇怪,公主喜欢武器吗?送给自己防身的吗?她拆开锦盒,发现里面还有一封奇怪的信。 “也许你未在人群中发现我,可是我在公主身边看到了你。吕思勉。” 吕思勉何许人也,豆卢姿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砰砰!”门突然被推开,撞得两边的墙发出巨大的声响。 “豆卢姿!”李旦气急败坏冲了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干嘛?”不是和这个家伙分手了吗?怎么还跑过来找麻烦。 “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所以和太平一起去相亲。”李旦把门关上,最近他发觉身边的眼线越来越多,就像鬼影一样跟着他。 “我没有!公主拉我去的。” “那么你和谁眉来眼去了?谁允许你这样做了?听说还收到了定情信物?”他的质问像歇斯底里的咆哮。 “这种事情怎么他也知道了,等等,我早上才收到礼物,怎么那么快他就知道了。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太平公主告诉他的。”豆卢姿心里琢磨着。 公主啊!公主!对她忠心耿耿,没想到回过头立马把自己给卖了。 “没有啊!”看到他兴师问罪的样子,豆卢姿把手中的剑藏在身后。 李旦完全不相信,把她的手强行抓到胸前。 一把银质的剑,虽然小巧,但剑柄处镶嵌了三颗红色的宝石。好在那封信藏起来了,不然被他发现,他没完没了。 “怎么解释。”李旦紧紧地盯着她,证据抓到了,看她怎么抵赖。 “我不想解释。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了,我也没必要解释。要不然,你去问你的妹妹太平公主,因为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的眼神忽闪忽闪,转瞬开始选择逃避,始终不敢看李旦的眼神。 那个眼神有炙热的火光,是怒,是恨,还是其它。 “砰!”他手臂铿锵有力,一手抱着豆卢姿纤细的腰,一手用力的把她推到墙上。 在他的臂弯里,靠在墙边,她紧张地不能呼吸。 唔! 她的唇被温暖的薄唇覆上,霸道任性,当她想要使劲推开他的时候,双手被对方的十指牢牢锁住,无法动弹。 “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关系了吗?”看她渐渐放弃抵抗,他才松懈下来问道。 “是。即便如此,我们之间也绝无可能。” 看来惩罚还是不够,必须得继续教训她。 李旦轻挑起豆卢姿的下巴,她脸颊泛起一丝嫣红,当再次亲吻她的时候,她的脑袋像真空了一样,呆呆地没有一丝回应。 “看你如何摆脱我,看你如何逃,看你如何在我眼皮底下勾三搭四,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李旦内心窃喜说道,没有他的允许,他是绝不允许豆卢姿离开他的身边。 40.第40章 惹不起躲得起 想不到太平公主竟然喜欢上了相亲,而且每次都是“单打独斗”,她很自信穿梭在公子哥之间,谈笑风生,可怜的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占不到丝毫便宜。为了每次都能绝世风华出现在公子哥面前,她总喜欢带着豆卢姿一起去。 豆卢姿感叹,这个时代女权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她以为古代都是男尊女卑的世界,没想到,来到了大唐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豆卢姿数了数,她陪着太平公主参加这样的相亲会至少五次,见过的公子哥不下于一百个,几乎全长安城适龄的富贵家族的公子都来了。太平公主傲慢地在众男子里挑选如意驸马,分分钟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总是对比来对比去,到头来发现还是薛绍更好。风度翩翩,有涵养,有一种诗人气质。 看着公子哥们,满脸堆笑,奉承讨好,太平公主心生不悦,继而慢慢开始厌倦。 送来的礼物早已堆满了墙角,情书卷轴堆满了书桌,太平公主翻了个遍,可是唯独没有薛绍的。 太平公主有些懊恼和不服气,只有本公主看不上别人,哪有人看不上自己的。她大着胆子给薛绍写了一封信,约他在吕府的恒清湖见面。 为什么是吕府,因为早在第一次见到薛绍一见倾心后,她四处打听,原来吕思勉和薛绍是好友。一日在和吕思勉交谈中,他坦白说出了他看中了豆卢姿,并且把礼物委托太平公主转交给了她。 既然薛绍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么只能从他身边的好友下手了。吕思勉既然看中了豆卢姿,那就利用豆卢姿,先把吕思勉拿下,然后把薛绍收入麾下。只是,这样做,有点对不住哥哥李旦了。 自从被李旦“惩罚”后,豆卢姿就像老鼠防着猫,只要看见李旦的身影就躲得远远的。 李旦知道豆卢姿躲着自己,越是如此,更加激起了“欺负”她的决心。“小样,本王还治不住你了。” 日上三竿,虫鸣蛙叫,李旦提着一只鸟笼在御花园里晃荡,见豆卢姿远远地走了过来,他躲在一座凉亭柱子旁。 当豆卢姿走到柱子附近时,他算准时间跳到她面前。 “嗷!”李旦不愧是宫中的混世魔王,那一嗓子,差点没把豆卢姿吓成神经病。 “你疯了!幼稚!”这句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豆卢姿捂住嘴巴,要是被人听到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大罪。 “吱吱,你说为什么总躲着我?我还能吃了你?”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言语充满了挑逗。 豆卢姿脸颊一热,微微泛起了红晕,低声应道:“我该走了。” “你不想它吗?”李旦把手中的鸟笼举到豆卢姿的眼前,一只黑色的猫头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吱吱。” 原来是这个家伙!第一次见面被它吓得够呛。 李旦把“吱吱”放在凉亭的桌上,摘下一枝柳条拨弄它的小肚子。 “刚刚喂的老鼠你爱吃吗?” “你是不是更加喜欢吃蛇?下次抓一条小蛇给你吃。” 豆卢姿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这家伙口味是有多重。给一只猫头鹰取一个和自己相同的名字,还给它喂老鼠,下次还要喂蛇。 宫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名头不是白来的。 李旦并不是故意跑来“整”她的,谁叫她乱收别人的东西,还对自己不理不睬。 “以后不准躲着我,不然,我有你好看!”李旦发出了“通牒”。 豆卢姿内心在咆哮,这下惨了,前有上官婉儿的警告,后有李旦这个“牛皮糖”甩也甩不掉,真是愁死人了。 41.第41章 四人游(一) 恒清湖面,荷花盛开,空气中飘荡着荷叶和荷花的芬芳。 当太平公主把豆卢姿从宫中带出来的时候,她还莫名其妙,当看到吕思勉本尊的时候,豆卢姿瞬间明白了。 太平公主这是借着给吕思勉拉线,实则是给自己创造与薛绍见面的机会。 当太平公主再次见到薛绍的那一刻,她少女羞涩的笑,无处安放的双手,无所适从的脚,宛如陷入了初恋。 湖中停泊着两个小小的木船,但是只有一个船夫。 “还有一个船夫等下过来,不如薛绍你陪着太平公主先行一步。”吕思勉谦恭说道。 “那好,我们先走。”薛绍答道,他秒懂了吕思勉的意思,说是四人游,其实就是双双约会罢了。 薛绍绅士的先走到船舱,伸出手来,太平公主欢喜的笑容溢于言表,她伸出如白润锦缎般的手,跟着上了船。 当她坐上船的那一刹那,她调皮地朝豆卢姿眨了眨眼。 这藏住不住的笑意,明显是陷入爱河中了。 小船行驶到湖心,太平公主一颗心小鹿乱撞,娇羞说道:“吕思勉真是大胆,和我相亲,竟然看上了我身边的宫女,所以我这才大费周章的给他们安排见面。” 这些话明显词不达意,哪有公主主动给宫女牵线搭桥的。 薛绍不是傻瓜,他一眼就看穿了,只是闷头笑了笑。 太平公主确实久负盛名,漂亮聪明大方,但是她的刁蛮任性也是出了名的。如果和她成亲,以后有的是麻烦。 他并不打算揭发她,装作很配合的样子:“思勉头一次动心,就主动去追求,我挺佩服。” “哦!”太平公主闪烁着明亮的双眸,问,“那薛公子动心过吗?” “……”薛绍摇了摇头。 太平公主有些失望,难道她对他的印象不好吗?是嫌自己长得不够美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太平公主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她喜欢单刀直入。 薛绍冷静地看着太平公主,他向来的思维方式是,理智的看待任何问题,虽然得到太平公主垂青能光耀门楣,但带来的麻烦也不容小觑。至于问自己的内心,是否对太平公主已经动心,他心里仍在疑问。 “自然是小家碧玉,知书达理的女子。”他的回答口不择言,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太平公主颓然地看着湖水中的自己,薛绍明显说的不是和自己同类型,她原本激动的心沉了下来:“他是对我不太了解吧,几乎所有长安城的公子哥钦慕我,为何他不一样。” 太平公主心里默默发誓,薛绍喜欢小家碧玉,那么自己也可以变成小家碧玉。 长安城第一公主也会被感情所累,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想要却得不到的滋味。 “那么公主你呢?”薛绍虽然理智高于一切,但是他不得不否认,太平公主有难以拒绝的魔力。 “我喜欢谦谦佳公子,有书卷气的。”太平公主毫不避讳看着薛绍,就差直接来个表白了。 42.第42章 四人游(二) 湖面,深绿色的香菱随着水面飘荡,荷花散发着幽人清香,不时有几只不识趣的莲蓬,探着脑袋拦着木船前进的方向。 豆卢姿斜倚着船舷,不知不觉看着水面晃出了神。 “你喜欢荷花吗?”见豆卢姿心不在焉的样子,吕思勉打破了沉默。 “谈不上喜欢,还好。”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是因为高洁,并不是因为它多么美。每个人对美有不同的理解,恕我冒昧,第一次看见你,我觉得你像一朵雏菊。不打眼,但是越发耐看。”吕思勉谈吐修养极佳,夸奖的时候不轻佻不轻浮,一点不像将门世家的公子哥。 “谢谢吕公子夸奖。” 穿梭在荷叶间,豆卢姿越发不自在,之前还能看见太平公主和薛绍在前面说说笑笑,怎么一溜烟看不到人影。 吕思勉发觉到了豆卢姿渐渐焦虑的面庞:“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自家花园走走怎么样?” 豆卢姿很感激吕思勉的善解人意,他的为人清雅,薛绍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吕府坐落在长安城郊外的一座山旁,绿草茵茵,亭台楼榭,假山瀑布,颇有点品位。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父亲所种,因为我母亲喜欢山茶花,所以父亲为她建造了长安城最大的山茶园。几年前,我母亲去世,父亲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用在打理这些树木上。” “园林格调优雅,吕将军一定是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令堂在世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豆卢姿看着吕思勉,他温润如玉,谦和有礼,当他骄傲地说自己的父母亲的爱情,说明他对待感情很慎重,并不是一个轻狂之人。 “豆卢姑娘,天很热,去凉亭喝盅茶吧。”吕思勉提议。 “好。” 茶的味道清冽甘甜,有着一股特别的芳香,茶如这座庄园,有腔调,有涵养。 “刚入口觉得有点苦,化在嘴里很甜,咽下去留有余香,是好茶。”豆卢姿赞叹道。 豆卢姿品尝过各种各样的茶,在曾经无数个熬夜的日子,龙井,乌龙,英国红茶,玫瑰花茶,甚至蜂蜜柚子茶都是她桌上的“常客”。这种味道的茶,还是第一次喝到。 “想不到豆卢姑娘对茶有所了解。我的茶并不名贵,名贵的茶不定是好茶。这是荷叶和莲心茶,夏天喝最合适不过。”吕思勉亦对茶道有所研究,想不到豆卢姿和他有着同样的爱好。 “这个我赞同,比如秋天的菊花茶,玫瑰花茶,清肺滋润,味道也是极佳。” “豆卢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能有些失礼,你能不能帮我留住这满园春色?”吕思勉有些难为情。 豆卢姿有点懵圈,但这种状态只保持了几秒,他的意思不就是要她帮忙画下来吗? “实不相瞒,家父最近病重,但是心心念念挂念他的山茶园,姑娘的画艺精湛,可否帮我画一幅,好让家父得以些许慰藉。” 如果换作别人豆卢姿一定会拒绝,她国画并不精通,要说素描和油画还算不错,没有硬纸,没有油彩,能达到心理预期吗? “我试试看吧,但是我需要彩色的颜料,你能提供吗?” 43.第43章 又被抓了个正着 “蹬蹬蹬”一辆豪华的马车绕过绛红色的宫墙,雄赳赳气昂昂穿过朱红色的宫门。 “豆卢,你这样一打扮,真是美极了。”马车里,太平公主忍不住赞叹,好不容易劝说豆卢姿收拾打扮一下去见吕思勉,没想到她的美貌让人眼前一亮。 “公主谬赞了。”豆卢姿千不愿万不愿跟着太平公主出门,这是第三次和她出门见薛绍和吕思勉了,这是太平公主答应的最后一次。 “前天,看见你和吕思勉一起画画,我和薛绍惊呆了,你们真是太登对了。” “薛公子和公主才是绝配。”豆卢姿忙转移话题,她才不想和任何人拉郎配。 “是吗?”太平公主开心得合不拢嘴,她现在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薛绍是她太平公主的。 看得出来,慢热的薛绍和太平公主发展挺顺利。 “驴~~”领头的马突然跃起,一声惊呼。马车戛然而止。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拦皇家马车,太平公主愤愤然拉开车帘,本想破口大骂,看着出现的人大惊失色,就像做错事的小孩,结结巴巴道:“旦哥哥!” “太平,胡闹!”李旦一脸怒容拦在马车前。 “旦哥哥,你别坏我的好事。”太平公主气势汹汹冲下马车,质问李旦。她向来霸道,从来都是哥哥们让着她。 “是太平你坏我的好事才对,你为了倒追薛绍,把我的豆卢搭进去。”李旦从来都是让着皇妹,没想到这次誓不想让。 “为了你妹妹的幸福你就不能牺牲一次。” “为了爱情各凭本事,借助外人算怎么回事。” “旦哥哥,你真的很过分,你过三个月就要成亲了,和宫女拉拉扯扯像话吗?”太平公主不甘示弱,开始咄咄逼人。 “你管得着吗?你先管好你自己,女人太主动不是好事,男人不会珍惜。” 公主和皇子在大街上吵架也是醉了,豆卢姿只好硬着头皮跳下马车。 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罗裙,头山插着一朵黄色的小花,清丽脱俗,她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李旦嫉妒的怒火熊熊燃烧,和他在一起,她从未用心打扮过自己。 “你今天打扮成这样去见谁?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你总是拉里邋遢。”李旦走到豆卢姿身边,凝视她的双眼。 “这个是……”豆卢姿不敢对视李旦嫉妒的双眼,他凌厉的气势压迫得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是我要她打扮的,你不知道,吕思勉看着豆卢,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而且,我看豆卢和吕思勉挺般配的。”太平公主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刺激李旦,“你可没见到,吕思勉看着豆卢画画的样子眼睛都看呆了,说不定现在正抱着那幅画,睹物思佳人呢。” “太平,你走开。” “我偏不。”太平公主气得撅着小嘴,自己不快活,也不能让别人快活,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吕思勉和薛绍在等着我和豆卢呢,不知道今天准备的什么节目。是划船呢,还是听曲,还是看比剑法。” “太平,你可以走了。” “豆卢和我一起走,不然我没法交差。”太平公主从来不允许别人拒绝她,她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 李旦冷冷瞥了一眼太平公主,抱起豆卢姿就走。 太平公主一脸愕然,接着气得直跺脚。 任凭豆卢姿如何挣扎,李旦始终不肯放下,直到走远,来到一处熙熙攘攘的大街才把她放下来。 “站住,别动!如果逃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语气还是没有丝毫缓和,临了,还瞪了豆卢姿一下。 真是幼稚,豆卢姿觉得他真是可笑至极。 没有两分钟,他从一个成衣铺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拉着豆卢姿跑到了一家客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豆卢姿感觉头顶上一万头羊驼跑过,开了一间客房,他这是要生扑的节奏。 当他关上房门,露出标志性的一边嘴角勾起来的坏笑,豆卢姿感觉大势不妙。 救命啊!她闭着眼睛捂着脸大声说道:“相王,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说什么?”他慢慢朝她靠近,坏笑中充满玩味。 “我们这样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继续逗她。 “我真的没有准备好,而且,万一有了宝宝怎么办?”豆卢姿露出可怜的小眼神,意思是,相王,就饶了我吧。 “啪!你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原来她是担心自己趁机占便宜,李旦拿着衣服对着豆卢姿的小脑袋敲击了一下,“赶紧换上,我在门外等你。” 原来不是要生扑,豆卢姿终于放下心来,小心脏都要被他吓出来了。 可这是什么衣服,黑乎乎的,怎么像男子的衣服。 豆卢姿把衣服平铺在床上,果然是男子的,就不能允许自己漂亮一次吗? 豆卢姿只好把衣服赶快换上,她已经听到李旦在门外不耐烦的咳嗽声了。 “我可以进来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 “可以。”豆卢姿把衣服收拾整齐,没想到衣服很合身。 李旦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看见豆卢姿穿上男装,心里终于平衡多了。 “头发不行。”李旦伸出邪恶的手,把豆卢姿的发髻信手拆了,头发零散在肩膀上。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好脾气的豆卢姿终于爆发了,“去见吕思勉并非我本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给自己做主吗?每天被你们兄妹两人整来整去,我真是受够了。” “哦?”见豆卢姿火山爆发,李旦开怀大笑。 他宠溺地把她搂在怀里,心想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不管不顾这样当街把她抱走,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对不起。”嘴里说对不起,手却不听使唤,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更加凌乱,“我觉得你像我这样扎个男子的发髻更好,我不想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这样我会嫉妒。” 44.第44章 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被人勾肩搭背在长安大街头逛街是什么滋味,豆卢姿压着后牙槽,恨不得暴打李旦一百遍。 不是说带着个漂亮的女朋友会越加有面子吗?豆卢姿看着自身的打扮,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而且他还不识趣,一会摸豆卢姿的头,一会捏她的小脸,不明状况的还以为是俩好基友。 李旦带着豆卢姿来到了一间叫“雅阁”的地方。悠扬的七弦古琴就像远古的呼唤,蜿蜒流转,娓娓道来千古情。 地儿挑得不错,古朴雅致,很符合它的名字。 “喜欢吃就点什么。” “那好吃的全部来一份。烤全羊,烤鸡,粉蒸莲藕……”豆卢姿毫不客气,既然女扮男装,自然是毫无形象吃一回。 “可以,只要你喜欢。”李旦宠溺地朝她一笑,她的脾气真愁着没法发泄,索性就让她吃个饱消消气。 “要不要喝点酒?”听到琴声悠扬,正巧雅间内也有一古琴,李旦不禁雅兴大发,忍不住拨动琴弦跟着和。 “白酒我喝不来,一杯倒,上次,在太子……”豆卢姿一边拿着鸡腿,一边说着,有点忘形。 “在太子贤那里?发生什么了?”虽然手仍拨动着琴弦,耳朵没闲着,他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消失了。 豆卢姿翻了白眼,李旦的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 “没什么。”还是闷头吃吃鸡腿,少说少错。 “没什么才怪!帮我倒一杯酒,等我演奏完这一曲,就过来喝。” 豆卢姿对音律完全不懂,她从不在公众场合开口唱歌。除了五音不全,跑音跑到外太空外,更离谱的是她一唱高音就要破音。 “听过这个曲子吗?” 豆卢姿摇了摇头。 “《破阵》。”李旦叹了口气,李唐家上到皇帝下到妃子公主几乎所有人都精通音律,而豆卢姿正一脸茫然啃鸡翅,似乎完全听不懂,以后要是两人成亲生活在一起,音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听过这个曲子吗?”李旦不甘心又问道。 豆卢姿咬下一块羊肉,仍旧摇了摇头:“很好听,节奏也很好,但是我没听过。” “《霓裳羽衣舞》,这个是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听过的,你竟然没听过?”李旦讶异她是个音律白痴。 “听过我也不记得啊,我是音痴,五音不全,这下你高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反正都穿成这样了,还要什么形象。 李旦被她的吃相萌翻了,她吃东西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白兔,香香的,沉醉的,这是多久没吃过好吃的了。 他走到豆卢姿对面坐下,喝下一杯酒。继而,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帕,给豆卢姿的嘴角擦了擦。 “你这是和食物有仇吗?吃得这么卖力,嘴角都是油。” 她的唇小巧精致,就像诱人的红色樱桃,李旦忍不住朝着她的脸靠近。 他轻轻咬着她的唇角,轻吮她蜜汁般的香唇,见她躲避,脸颊侧到一边,他修长的手指摄住她的下巴,这丫头片子竟然开始反抗! 他魅惑一笑,看了看她小巧的耳垂粉若玉珠,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能感觉到他急促地呼吸声,以及缠绵的啃咬…… “咯吱”移门突然被打开,送菜的小二被两人暧昧的举动惊住了,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举止不雅,还是现场直播,他赶紧把菜送到桌上,飞一般地跑开了。 李旦不好意思挪开在豆卢姿脸颊的手,真是遗憾,这等好事竟然被人破门撞见。 豆卢姿脸颊羞得通红,再也没有食欲。 “看看,都是你,要我换这身衣服,别人还以为我们俩……” “以为我们怎么了?”他转眼眉毛向上一挑,故意问道,“还是你想要怎么样?不如你换身衣服我们继续?” “继续你个大头鬼!” 45.第45章 教训 漆黑的夜空,拨不开云月。阴森的树林里,寂静得只听见乌鸦在枝头发出诡异的声音,“哇!哇!”。 豆卢姿穿着单薄的睡衣光着脚,漫无目的走在林间。她感觉不到丝丝寒冷的空气,感觉不到草丛的荆棘刺痛皮肤,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在呼吸。 募地,空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笑,笑声来自地狱。 恐惧!一种压抑到爆发的恐惧,出于本能豆卢姿提起裙角不停地向前奔跑。 “别走!” “姑娘,啊……哈……哈,别走!”声音刺耳诡异。 一队穿着官兵服装的僵尸,额前贴着黄符,列着整齐的队伍,摇摇晃晃蹦蹦跳跳朝豆卢姿奔去。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大刀,速度极快,渐渐将她围住…… “不要!不要!” 原来是一场噩梦,豆卢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坐起身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心间。 “哐当!”有人破门而入。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监,带着四个穿着官服的侍卫走了进来。 老太监拉长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罪奴豆卢姿,穿上衣服赶紧跟我们走。” 豆卢姿没来得及辩解,甚至没有穿上外衣,被人强行捂着嘴,慢慢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她的双臂被冰冷的铁链牢牢拴在木架上,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贱奴,你好大的胆子!”老太监厉声道,“相王大婚在即,你却勾勾搭搭,传出去,皇家信誉何在?” “……”豆卢姿自知情况不妙,这种情况恐怕难逃一死。 “现在连太平公主也受你蛊惑,每天在外面厮混。”老太监狠狠地咬着牙继续斥责道,仿佛豆卢姿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没有,我没有蛊惑公主,是公主自己……”如果说和李旦有牵扯,这个罪豆卢姿承认,但是莫须有的罪名,她是万万不会承担的。 “贱婢。”老太监挥舞着长长指甲的手,朝着豆卢姿的脸上打去,脸上立马出现两条鲜红的血印。 “罪已经帮你拟好了,勾引相王,蛊惑公主,条条都是重罪,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画押。”老太监嗤着黄牙,死死地盯着豆卢姿的眼睛,“想死得有尊严点,就痛快一点,免得死不死活不活的,遭更大的罪!” “哼!”豆卢姿冷冷地一笑,既然都要死,不如死得有骨气一点,“我不画!” “小丫头片子还嘴硬,给我打狠狠打,上官大人说了,不要留一口气。”老太监露出阴狠地一笑,那个笑容就像来自阴间恶鬼。 皮鞭如雨点一样从身上落下,豆卢姿能听到皮肤开裂的声音。血液从皮肤裂口处的缝隙中汩汩流出,一阵阵钻心的痛,血迅速染红白色的里衣,她慢慢麻木,慢慢失去了意识。 见到豆卢姿晕倒,恶毒的老太监拿起一桶桶的冷水从豆卢的头淋下,待到清醒,侍卫又抡起全是血的皮鞭,直到打得精疲力竭,才作罢。 豆卢姿已经奄奄一息。 清晨第一缕光芒穿透铁窗,她看到了爸爸妈妈的脸,还有未成年的弟弟,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冯小宝,还有李旦…… 但是他在哪里? 救救我! 46.第46章 求情 含凉殿。 太平公主跪在武则天身前,听闻豆卢姿被责罚,看在往昔她帮自己追薛绍的份上,她难得大发慈悲替人求情。 “母后,你就饶了她吧。”她撒娇说道。 “勾引相王,私自出宫,哪条都是重罪。”太平公主的撒娇向来很管用,没想到这次失灵了,武则天一改往日的娇宠,表情严肃。 “私自出宫那都是因为女儿,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她枉死,这样孩儿一辈子会良心不安的。”太平公主难得为她人着想,这次与人与己,她非求情不可。 “那她和你旦哥哥呢?婉儿已经警告过她了,可是她还是和他不清不楚。” “哪个皇子没有三妻四妾的,只是正室没有入门而已,母后为什么大惊小怪,而且大做文章。” “这可不是小事,等他迎娶了相王妃,他要娶几个就娶几个,我不管,但是这个豆卢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不管,你现在给我把她放出来。”胡搅蛮缠是太平公主的特长,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武则天发觉越发难以管教太平公主了,失望地摇了摇头。 “天后,不好了!”武则天的近身太监刘泉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额前沁满汗珠。 “急急忙忙,一惊一乍的,什么不好了?”武则天皱起了眉头,处罚一个小小宫女而已,怎么后宫全乱套了。 “相王现在拿着剪刀,正在剪头发,说要出家。”刘泉害怕波及自己,战战兢兢应声回答。 “反了天了!”武则天怒不可竭,小小的一个宫女,公主为她求情,皇子为她出家,简直是妖孽般存在。 她的目的是小惩大诫,一方面,教训一下太平公主主动倒贴薛绍的势头,另一方面,希望李旦能在大婚前收敛一点。长安城都在盛传李旦和豆卢姿的私情,为了稳定刘尚书,她不得不这样做。 她并不是真想置于豆卢姿死地,豆卢姿的才华她颇为欣赏,她给太平公主设计的衣服剪裁和设计都很新颖,深得她的心意。 事不宜迟,武则天跟着刘泉心急火燎地跑到李旦的住处。李旦眼神涣散,失魂落魄拿着一把剪刀坐在地上,青石地板上到处散落着黑色长发。 “旦儿,你赶紧把剪刀放下。”武则天生怕他做傻事,李弘李贤两个儿子的离世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既然,母后不给豆卢一条生路,我只好出家为僧。”李旦向来洒脱,不得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 “你把剪刀放下,我可以放了豆卢,你答应母后,大婚前不能见她,不能联系她。等宫里的风言风语平息后,以后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我不会管你们了。” “真的?谢谢母后。”见到武则天松口,李旦喜极而泣,欲飞奔去寻找豆卢姿。 “旦儿,你忘记刚对母后的承诺了。”武则天善于讨价还价,,只要是她决定的,即使是儿子也占不得半分便宜。 “我知道了。”李旦失望地后退了几步,母后最讨厌别人和她讨价还价,放豆卢姿一条生路,这已然是她的底线。 豆卢姿虽然被释放,但鞭刑过后,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虚弱得只剩下了一口气。 张傲群见她的惨样,后悔当初怎么没提醒她一句,切勿和皇家走得太近。 他安排蔷儿照顾她,让她好生养着。 卧床的十几日里,豆卢姿闲的发慌。除了吕思勉通过太平公主送来去疤药以外,几乎没人来看自己,也不敢来看自己。 看着豆卢姿尚未复原的疤痕,能下地了就开始在制衣司内忙和,张傲群有些于心不忍。 “豆卢,你可以多休息几日。”张傲群面冷心不冷。 “没关系,师傅,我躺在床上很无聊。” “如果你没大碍了,交给你一个活。” “什么活?”豆卢姿欣喜问道。 “四天后,皇上天后将去洛阳封禅,我们俩都要跟着一起去。现在是展现你实力的时候了,天后的衣服你来制作,刺绣和收边交给绣娘,你负责设计和剪裁就可以了。” 豆卢姿惊讶张傲群会如此信任她,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她,她崇拜和感激的看着张傲群。 “不过,我得看一下设计图。”豆卢姿的小眼神让人起鸡皮疙瘩,张傲群悻悻然打击她一句。 “谢谢师傅,我马上做。” 设计师最大的热情莫过于投入到她的专业上,她忘记了身上伤口愈合发痒难耐,忘记了无情的李旦忘了自己。 豆卢姿胸有成熟的拿起笔,在绢布上洋洋洒洒画了起来。 包肩设计,贴合腰身,刺绣点缀,每一组刺绣花纹的中心点缀一颗珍珠,一条红色的鱼尾拖地长裙的样图跃然诞生。 当张傲群看到设计的时候,金口难开的他忍不住赞叹:“天后一定会喜欢,你搭配的珍珠才是点睛之笔,庄重华贵。豆卢,过不了多久,我该唤你为师傅了。” 47.第47章 渐行渐远 官道上,皇家队伍浩浩荡荡,除了坐镇长安的太子李显外,武则天和李治等全部将前往洛阳。洛阳也是大唐的都城,经济交通各个方面丝毫不逊于长安。 因为洛阳交通便利,都市繁华,借着封禅大典,每年武则天和李治总喜欢在长安住上两个月。带着长安经常服侍自己的宫人,享受着洛阳大好时光。 长安到洛阳十几日路程,皇室们有马车坐,其它宫人基本都是步行。 豆卢姿对自身的行头很不满意,大热天的带着一个大斗笠,从头到脚被黑色的网纱罩着,就像移动的蚊帐。这个斗笠叫胡帽,据说是武则天发明创造。要搁现代,简直是时尚界“灾难”。 不过幸亏有胡帽,脸上和身上的疤痕还没有完全恢复,刚好可以遮挡遮挡。 李旦也在随行队伍里,不过他带着一队侍卫在队伍的后方。 豆卢姿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令人惊讶的是,光看背影,他就发现了自己,原来负责安全和秩序的是吕思勉。 他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意气风发来到她的身边。 “你最近好吗?终于看到了你。”他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两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很好。”豆卢姿也很开心见到他,“谢谢你给我送的药膏,我的伤好多了。” 透过黑色的面纱,吕思勉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的脸和脖子上的疤痕,看来全部恢复得需要一些时日了。 但是他仍旧保持着笑容,安慰她:“是的,快好了。” “对不起,上次,我爽约了。” “我明白,宫里当差身不由己。我不怪你。”其实那天,吕思勉多么希望再次能见到豆卢姿,当太平公主解释她不能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像被冰水浇了透心凉。 “你的画,家父很喜欢,谢谢你。”其实是吕思勉更喜欢,睹物思人,见到画作就想起了豆卢姿甜美的笑脸。 “咯噔咯噔!”一匹黑色高大的马从他们俩身边走过,马和马背上的人一样,骨子里傲慢不屑。 “乌鸷”那个家伙,竟然忘了豆卢姿曾经照顾过它,没想到它和它的主人一样,没心没肺没人性。 李旦面无表情,高冷的瞥了他们俩一眼,就好象从来不认识他们一样。 没想到,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再见面面对的是这么臭的脸。难道自己被玩弄了吗?怪就怪自己看错了人,竟然还会想着他。 真是笨!难道喜欢上他了,不然,为什么心会那么痛!清醒点吧,豆卢姿提醒自己。 天色将晚,领头的将军大呼道:“前面有个小树林,今天晚上在前面安营扎寨吧。” 宫中的人向来训练有序,不一会树林里燃起了好几堆篝火。 虽然是夏天,树林里还是有些凉意。一天的舟车劳顿,除了巡逻的侍卫,无论皇帝还是宫人全部都围绕在篝火旁。 “皇上,累了一天,感觉怎么样?”见李治斜倚着一颗树旁,武则天担心问道。 “可能是太累了,头有点晕。”李治从怀中拿出安宁香闻了闻,按了按太阳穴,仍觉得身体不适,痛苦地摇了摇头。 “帐篷里住着不舒适,我要吕将军去附近打探有没有民宅。”武则天说完,便吩咐吕思勉赶紧去四周找一处适宜李治的住处。 吕思勉找遍了整座山,终于发现了一处民宅。 48.第48章 一模一样的人 民宅在山腰处,在荒无人烟的树林有这么雅致的房子实属不多见。屋外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院子的中间还有一个秋千,看来主人是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吕思勉轻轻叩了叩门:“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吗?” 门内传来一男一女说话。 过了半晌,才出现一个女人打开了门。 吕思勉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开门的人和豆卢姿的脸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她大着肚子以外,和豆卢姿长相相差无几。 她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吕思勉。吕思勉瞥了一眼屋内,屋内虽然谈不上富丽,但整洁雅观,墙上贴着一个斗大的“喜”字,吕思勉断定他们定是新婚不久。 “请问官爷,所为何事?”看着吕思勉穿着官服,绿衣女子面露难色。 “是这样,此次,皇帝陛下和皇后去洛阳封禅,恰好经过此地,不料,皇上身体不适,所以想在这里借宿一宿。” 听到皇上和皇后的名号后,绿衣女子脸色变得惨白。其丈夫听闻皇上皇后在此,脸上出现了一丝恐慌,但看见其夫人扶着门边,赶紧上前扶住她。 平民百姓如果听到皇帝皇后来借宿,一定是惊吓大过惊喜,吕思勉是这样想的。 “可以的,只要不嫌弃我们家太过简陋,我和夫人收拾东西,把屋子腾出来。” “那就打扰了,******怀有身孕,我会叫侍卫准备好帐篷妥善安置的,请放心。”吕思勉见其大腹便便,这样请他们挪地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好的,大人。” 吕思勉内心有一丝疑虑,他心无巨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必定会生出事端,他不由想多提醒一句。 “统领,终于找到你了。”一名带刀侍卫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吕思勉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天后问你安排好了没有。” “已经说好了。带他们过来吧。” 带刀侍卫应声提起脚往回跑,生怕耽误了。 “请问姑娘贵姓,简单收拾一下跟我来吧。” “我姓杜,叫杜可人,这是我丈夫,王大川。”杜可人拿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和王大川从家中走了出来。 “前面就是营地,等会你和其他的宫人在一起休息,我会叫人照顾你们的。” 豆卢姿坐在一个篝火旁的树下,因为帐篷不够,她只好和等级较低的宫女们躺在树下面。 身上的疤痕血腥味吸引了无数小蚊子前赴后继,幸好有一个“移动蚊帐”,可以遮挡蚊虫的叮咬。 营地里,她看到了李旦,他漠然的瞧了自己一眼,和周围的宫女们有说有笑。 前段时间霸道的不允许任何人看她,乱吃飞醋,转眼就把自己给忘了。哼!见异思迁的家伙!可是,她为什么心这么刺痛,为什么? 远远地,李旦看到了豆卢姿,以及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痕,他答应了母后的承诺,所以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事以保全豆卢姿的安全。 她会理解吗?看她和吕思勉相谈甚欢,似乎在生他的气?看着她孤孤单单的样子,他好想冲过去抱抱她,但是他现在做不到。 吕思勉特意避开人群,在最角落的帐篷给杜可人和王大川找了个住处。 见皇子公主已经回营房,他找到了半眯着双眼的豆卢姿。 “豆卢,你醒醒。” “……”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我遇到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吕思勉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打趣问,“你的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姐?” “什么?家母并没有告诉过我。”豆卢姿其实对豆卢家的事情知之甚少,因为在豆卢府没有待上几天就被送到了宫里,“她在哪里?” “住在那个角落的帐篷里,明天早上你们可以见到。” 49.第49章 见面就掐 自从在大明宫外两兄妹因为争抢豆卢姿大吵一架后,李旦和太平公主就没和平相处过,见面就掐。 “旦哥哥,你可能要失望了。”太平公主率先挑衅。 “我从来不会失望。”李旦知道太平公主的性子,上次没有让着她,她一定会想法设法找自己闹几次。 “吕思勉和豆卢进展得很顺利,我还看见吕思勉见豆卢睡着了,给她盖了一件披风。”太平公主得意洋洋嘲笑道,看见哥哥吃醋,是不错的消遣。 “那又怎样?” “我看啦,用不了三个月,她就不是你的人了。” “太平,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你己吧,知道母后为什么把你带出来吗?就是因为你粘薛绍粘得太紧,有失皇家公主的身份。” “胡说,母后才不会这样!”李旦倒打一耙的功力不小,不然怎么能叫“混世魔王”。没几句就把太平公主惹毛了。 “听说,薛绍长得仪表堂堂,连你太平都喜欢,那何况全长安城的姑娘,等你前脚走出城门,后脚就把薛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旦哥哥,有你这样的吗?”太平公主果然急眼了,但是毫无办法,无招架之力。 “一大早就听见你们兄妹俩在掐,天后叫你们过去,皇上风疾犯了,现在太医在诊治呢。”上官婉儿打开营房的门,真是拿他们俩没办法,都快成亲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婉儿姐姐,你快来帮我。”太平公主挽着上官婉儿的胳膊,撅起小嘴,一副要李旦好看的小表情。 “我的公主殿下,赶紧和相王去看看皇上吧。”上官婉儿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就在走出营房,他们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杜可人和王大川刚从帐篷里走出来,正和豆卢姿打了个照面。她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彼此,见到对方就像见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大白天见了鬼了。”太平公主说道,“怎么有个一模一样的豆卢。” “是啊,不过,一个看起来肚子很大了。”李旦笑了笑,这还真是新鲜,如果这妇人没有大着肚子,他都难以分清楚谁是真正的豆卢姿。 想到豆卢姿以后大着肚子是这幅模样,李旦憧憬得快要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新鲜,看那个女人的打扮定是附近的村妇,从我们的帐篷里出来,估计是昨晚陛下借住在他们家,大晚上的无去处,所以借宿在这里。不过真是蹊跷,荒郊野岭的,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绝非寻常。”上官婉儿不愧是武则天得力干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世间无奇不有,婉儿姐姐别疑神疑鬼的。”见上官婉儿心生疑惑,李旦不想再生事端,况且上官婉儿的铁腕手段早就不是秘密,事关豆卢姿,还是趁早打消上官婉儿的打算。 “上官大人,天后叫你一起前去。” “好。” 上官婉儿本想上前试探一番,没想到,天后的近身太监前来找她,她只好先陪着李旦和太平公主先行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杜可人看着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豆卢姿。虽然胡帽遮面,她的脸庞和脖颈处鲜明的伤疤清晰可见,宫中的日子定是不好过。 “我叫豆卢姿。”豆卢姿答道。 “豆卢姿?”听到名字后,杜可人先是惊了一下,后和王大川眼神交流了片刻。 “请问,昨天的那位将军呢,我们想找他一下。我们家亲戚住在山脚下,现在天亮了,我们去他们家住几天。” 50.第50章 山中逗留 送走王大川和杜可人,吕思勉和豆卢姿松了一口气。 吕思勉担心的是,继续留杜可人在营地,定少不了别人盘问,容易生事端,好在他们主动离开,省下不少麻烦。豆卢姿心生不安,她看出来杜可人和王大川看自己异样的眼神。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奇怪,当他们看到自己,匆忙找借口急急忙忙离开,定是不平常。 返回营地,吕思勉和豆卢姿听说,依照太医观察,皇上得在这里修养两天才能继续上路,暂时在此处安营扎寨。 “那位和豆卢姿相似的姑娘呢?”从皇上和武则天那儿过来,上官婉儿第一件事情问的就是这个事情。 “见我们还要打扰几日,所以,她和她丈夫下山去投奔亲戚了。”吕思勉答道。 “没想到,吕统领这么轻率,不觉得蹊跷吗?”上官婉儿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狐疑,她的思维有超越男子的冷毅。武则天亲切的称之为“内宰相”不无道理,她做事果断,思想缜密。现在,更是离不开她,很多国事交给她处理,足以说明她超常的判断能力。 “不觉得,他们又没有罪,脚在自己身上,当然可以离开,况且是我们打扰到他们正常生活了。”吕思勉出身将门,女人的算盘自然不想揣测,也不想小事化大,所以他冷冷地给予回应。 “出门在外,尽量避免事端,皇上身体抱恙,所以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点上官大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吕思勉继续说道。 上官婉儿当然清楚,自从她知道在前太子李贤表白的事情被豆卢姿听到后,她时刻感觉芒刺在后。上次算她命大,保住了小命。没想到这次,运气还是很好,吕思勉在帮她。日子还长,除掉她的机会多的是。 “豆卢,关于你生起的事端,我就不一一述说了。我劝你,到洛阳后,收敛一点。”上官婉儿扬起冷傲的下巴,一脸不屑。话里话外,明显是警告。 “是,上官大人。”豆卢姿作了一个揖,上官婉儿走到她身前,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冰山美人”有智慧,有手腕,有谋略,借给豆卢姿十个脑袋也是对付不了她的。另外,在受鞭刑的时候,阴狠的老太监提及上官的名字,现在想想后背仍是发毛。 夜晚的山林,空气凉爽,气候宜人。 夜空繁星点点,林间萤火虫闪闪。 “母后,原来郊外这么美!”太平公主跑进萤火虫的星光里,开心的旋转着,粉色裙角飞舞。 “是啊,母后经常怀念并州老家,小时候那种无拘无束与世无争的日子。”看着太平公主肆意的样子,武则天感慨自己韶华已逝。 “婉儿,旦儿,我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武则天又道。 “母后,您还是很年轻,而且是个大美人。”李旦说着说着嘴巴“跑火车”,“母后绝对是长安城第一美人,今晚,我很幸福,长安城最美的第一公主,长安城最美内宰相。” “旦哥哥,那你的豆卢呢,她美不美呢?”太平公主总算是逮着机会损他了。 “……”李旦停顿了几秒,“那我和薛绍谁长得更俊俏,你的薛公子现在估计心里很开心,你总算离开长安了,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旦哥哥,我真的生气了,我是说真的,我真的生气了。” “你们兄妹俩怎么见面就掐。”看着孩子们打闹和贫嘴,武则天也被他们逗得乐不可支,开怀大笑。 51.第51章 洛阳洛阳 唐高宗时期,西都长安和东都洛阳都是唐朝的都城,长安为政治军事中心,而洛阳因为大运河的疏通,水路和道路交通都极其便利,经济更为繁华,所以为经济中心。 当皇家的马车开进城内,满城想目睹皇家威仪的老百姓排列在大街的两侧,齐呼“万岁”。豆卢姿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她第一感受到盛世中皇室的荣光,这种场面比长安凯旋大殿更为震撼,更为激动人心。 洛阳的道路和城市建设明显比长安好得多,皇城修建得更加气派。豆卢姿内心喃喃,如果她现在人身自由的话,一定要当一个纯正的“观光客”,在琳琅满目的大街上跑一跑,买一买,吃一吃,玩得尽兴。 比起大明宫的古板和陈旧,上阳宫更为富丽堂皇,和多了几分生机活力。宫里到处都是花的香味,尤其是牡丹,朵朵争奇斗艳,武则天忍不住摘下一朵最大的花朵戴在太平公主的头上。 “真想永远留在洛阳。”武则天感叹道,长安烦心的政务太多,比起来,洛阳算是远离是非中心的世外桃源。可惜,天真烂漫的太平是不会懂得她说这句话的含义。 “母后喜欢洛阳,太平也是。”太平公主并非拍马屁,洛阳气候宜人,确实是极佳定居之地。 李治也喜欢洛阳,在上阳宫修养几日,气色明显好多了。恰好,本地的官员送过来几个极美的小妃子,正好可以玩乐玩乐。 上阳宫内部门设置安排和长安差不多,豆卢姿很快就适应了这里,还见到了制衣司从长安外派过来的掌司阮文清。 “你是豆卢姿?以后叫你豆卢妹妹了。”她早就知道了豆卢姿的名字了,在她离开长安城的几个月里,一个新进宫的宫女抢尽了风头。而就在刚才踏进洛阳制衣司,她就被提拔为掌仪,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和阮文清平起平坐,这让阮文清倍感压力。 “阮掌司!”见到前辈和上司,豆卢姿谦恭答道。 “不必客气,大家以后一起做事,望互相帮衬。”阮文清满脸的笑意,生怕不够熟络,扶起作揖的豆卢姿。 阮文清学制衣十几年了,从进宫的第一天,她每一套衣服都被武则天赞不绝口。武则天挑剔,几乎只穿张傲群和她做的衣服。没想到,她现在这么快喜新厌旧了。 阮文清细细打量了一下豆卢姿,五官清秀,长相甜美,确实是不可多见的美人。 她无法了解豆卢姿到底有何种能力,连太平公主和武则天都对她刮目相看。但只瞧见这足以颠倒众生弯弯的笑眼,对男人来说已然是致命的诱惑。她和李旦的绯闻,和吕思勉的逸事早已传到了洛阳。难怪上官婉儿提醒她监视豆卢姿的一举一动,她确实是强劲的对手。 阮文清是上官婉儿的心腹,多亏她的举荐和提拔,她才能到今天的位置。 豆卢姿当谁的妃子与她无关,可将来制衣司最高的位置,她绝不想让。 52.第52章 乔装打扮的李旦 张傲群知道豆卢姿心虽然在宫中,心早就飞到了宫墙外。 在刚踏入城门的那一秒,张傲群细细打量了她。她的眼睛新奇地看着洛阳城的一切,但凡看到新颖的东西恨不得扑上去,徒弟啊徒弟,莫非你是购物狂。 “豆卢,和我去大街上去看看吧,带你熟悉洛阳各大布行,以后这些采购你就自个去。”张傲群面无表情,眼神透着无限宠爱。 豆卢姿年龄比他小一轮,他不仅可以当她的师傅,还可以当她的长辈。 不出所料,布行逛了两家,除了购置的布匹,豆卢姿就买了一大堆吃的和小物件。 “咬!咬死它!” 闹哄哄的街角传来亢奋的声音,瞬间吸引了豆卢姿的注意。 “我压五两。” “我再压五两……” 一间凉亭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中心位置不时有鸡毛飞出来。 新鲜,第一次碰见斗鸡,豆卢姿也想挤进去看看。张傲群生性孤僻,断然不想凑热闹,但是又不想在徒弟兴头上泼冷水。 “我在外面等你,看一会马上出来。”这丫头是没出过门吗,见什么都大惊小怪,张傲群拿她没辙。 豆卢姿好不容易挤进去,两只芦花鸡斗得正欢,由于斗争太激烈,脖子上光秃秃的只剩下了几根小毛。 等等!对面一个金丝鸟笼吸引了她的注意,谁和李旦一样奇葩,养了一只猫头鹰。 对面猫头鹰的主人也怔怔地看着豆卢姿,看着打扮就是一典型的纨绔公子哥,嘴唇上一抹小胡子微微上翘,透着一股子邪气。 嘴角的笑容一勾,又添痞气。怎么那么熟悉,大事不好,必须溜之大吉。 豆卢姿找个条缝钻了出去,拉着在路边茶馆喝茶的张傲群火急火燎离开。 “怎么才进去就不看了,我的茶还没有喝完呢?”小二刚端上新茶,冒着白色的雾气,一口都没有喝,这就被豆卢姿拉起来就走,张傲群百思不得其解。 “师傅,来不及解释了。” “等等,赶紧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张傲群平常对豆卢姿的任性持放任态度,这才到洛阳没几天,怎么又惹事了。 “我,我……” 完蛋了,李旦提着个鸟笼走了过来,他滑稽的小胡子,雅痞的站姿,就是一个“魔王”。 “张掌事,本王有个不情之请。看您采购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借你的徒弟几个时辰,申时,我们在定鼎门会合。”李旦说完,朝着豆卢姿眨眼一笑。 “我不答应,我要和我师傅一起。”豆卢姿才不想和他单独相处,这么多天,连个信都没有的人,真可谓薄情寡义。 “不答应也得答应。”他说的话从来不容置喙,也就是豆卢姿这个小丫头片子在他面前嚣张惯了。 张傲群算是听明白了,小两口这是闹别扭呢?在长安城闹的满城风雨,现在又来闹洛阳,年轻人真是爱折腾。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提醒你们一句,别太高调。” “谢谢张掌事提醒,我一定会小心行事。”李旦现在大着胆子约豆卢姿,纯属见缝插针。武则天正在和李治置气,李治身体才刚刚好,每天与新晋妃子寻欢,丝毫不顾身体;而上官婉儿,因为刚来上阳宫,大小事宜都要她处理,所以来不及布置眼线,打探情报。 “师傅别丢下我啊!”豆卢姿内心咆哮。 可是,来不及了,李旦牵着她的手像离弦的箭,开始向前奔跑。 53.第53章 仓惶而逃 拎着一只猫头鹰,牵着一个人奔跑是什么感觉,豆卢姿内心是拒绝的。 她好几次想松手,却被李旦的手牢牢抓住。 跑了好几个街道,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街,李旦才松开豆卢姿的手。 “饿了吗?”李旦唯一想到安抚豆卢的方式就是带她吃好吃的,上次在“雅阁”看见她的吃相,他心存侥幸,美食或许能够让她原谅他。 “不饿。”想用美食求得原谅,豆卢姿偏偏不上他的当。 “我不是不想去找你,而是……说了你也不明白。” “那你现在为什么来找我了,如果不是大街上遇见,你是不是再也不找我,那倒好,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豆卢姿暗自思量,相信他的鬼话才是真的见了鬼。 “你等我三个月好吗?” “咕咕。”肚子发出声音,一路奔跑,嘴上说不饿,身体却很诚实。豆卢姿明白这三个月的含义,三个月后,他将迎娶相王妃。他这是娥皇女英都想要,男人真是贪心。 “前面好像有一间不错的食府,要不去看看。”见豆卢姿肚子饿得咕咕叫,李旦信心陡增。 “好。”豆卢姿从来不会和美食过不去, 食府内全是野味,豆卢姿看着颇为新鲜。 “招牌菜全部拿上来,外加一壶女儿红。” 看着豆卢姿吃得心满意足,又不搭理自己,李旦内心的恶魔因子蠢蠢欲动。 “小二,过来一下。”李旦挑了挑眉毛,指了指笼中的“吱吱”,对着店小二招了招手,“你就这里有没有我的小宝贝吃的食物,比如老鼠,蛇之类。” 店小二表情变成苦瓜色,从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客人。 豆卢姿全然没了胃口,听出来了,他就是故意的。 趁着李旦不注意,和店小二交谈的时候,她偷偷地打开了鸟笼。 “吱吱”急不可耐,扑腾一下朝外面飞走了。 听见动静,李旦回过头,金丝笼里空空如也! “豆卢,你知道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养了两年。”本想捉弄一下豆卢姿,没想到被她给捉弄了。 “鸟属于天空,就算你的鸟笼再豪华,也不过囚笼。” “亏我把它当宝贝,好吃好喝供着,没想到它不打招呼就走了。”李旦意有所指,瞅着豆卢姿的脸一脸坏笑。 “它才不稀罕,明明是你剥夺了它的自由。” “每当看到它,我就想到了你。”这个理由牵强得真是好笑,李旦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不是你圈养的鸟。”这回,豆卢姿真生气了,简直太没人权了,敢情在李旦的心中,她就是一只将要被囚禁的金丝雀。 “……” “我走了,再也不要找我了。”豆卢姿说完就要走。 李旦急忙想要追上她,店小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子小姐,你们还没付账呢。” “好。”李旦掏了掏身上的钱袋,钱袋呢?怎么没有了。原来,钱袋早在斗鸡的时候被人顺走了,他装出谦卑的样子:“钱袋被小偷顺走了,我明天派人把钱送过来。” “吃霸王餐的人都这么说的,公子这可不行,不付账,我没法让你们走。”店小二见状,拦着他们身前,生怕他们跑路。 “多少钱?我来付。”豆卢姿从袖中拿出钱袋,问道。 “十二两。” “这么多。”豆卢姿的嘴巴变成“o”型,钱袋几个碎银子,加起来还没有一两。都怪自己为了泄愤,点了一桌子菜。 “你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宝贝没?抵了这顿饭算了。”小二见李旦衣着考究,像富家公子,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李旦提起空空的金丝笼:“这个呢?够了吗?” 小二摇了摇头:“不够。” 李旦叹了口气,摸了摸身上,出来匆忙,除了钱袋和金丝笼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豆卢姿无奈,把钱袋里的钱全部倒在桌上。 小二还是摇了摇头:“不够。” 豆卢姿只好认倒霉,头上仅有的发簪放桌上,小二还是说不够。 李旦这才明白,这个店是个黑店。一个金丝笼打造出来需要三两金,三两金抵不过十二两纹银,这伙计明显是讹诈,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耗多久。他朝豆卢姿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往外逃。 小二见事不妙,招呼了一帮伙计拿起棍棒追了出去。 豆卢姿被牵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两个人藏在一个破旧民宅里。 听到外面的恶徒渐渐走远,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什么味道啊,这么臭!”刚才为了躲避,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两 个人跑进了农舍的兔子窝。 兔子见有人出现,吓得到处乱窜。 孤男寡女独处二人世界,空气中除了兔子窝的臭味,还有粉红色暧昧。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好你。” “你地位尊贵,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不提起来还好,提起来更加生气。 李旦微微看了豆卢姿一眼,她的面庞恢复了往昔的模样,只是脖颈处还有淡淡的疤痕,在粉色轻纱下若隐若现。 不由自主的修长手指,轻轻拨开肩上的轻纱,虽然血痂已退,但密密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 他的指尖触碰过的皮肤,宛如一股电流触动全身,这是危险的信号。 豆卢姿挪开停放在肩上的手,整理好肩上的衣服。 她无言的拒绝刺痛了李旦的心,他眉间紧蹙,低吼了一句:“那么他呢?你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他可以碰你吗?” “是的,我们很开心。”豆卢姿负气答道。难道只许他娶别人,就不许自己找个知心人了。受伤对自己不闻不问不说,现在还来兴师问罪,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葱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她的下颔:“你是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你……你就是个蠢女人。” 李旦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与生俱来的矜贵和高傲不允许他说出事实。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今天不是,以后也不是……” “你再说一遍。”他收起往日嘻皮笑脸,眸色越发深邃,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慢慢朝豆卢逼进。 54.第54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你再说一遍。”他收起往日嘻皮笑脸,眸色越发深邃,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慢慢朝豆卢姿逼进。 他的脸颊慢慢靠近,炙热的呼吸渐渐拂到脸上。 “你走开。”大势不妙,豆卢姿使劲推开他的肩膀,然而,没用,他的身体就像大山一样屹立不动。 看他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豆卢姿的粉拳就像雨点一样打在李旦的胸前。 有意思!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一手环抱豆卢的腰,一手抓住她挣扎的手腕,按在身后的木柱子上,薄唇轻咬住她的粉唇。 反抗! 还敢反抗!怀中的豆卢姿不停地挣扎,更加激起了李旦的斗志。他的吻更加具有侵略性,更蛮横,更无礼。 直到怀中的她变成这个兔子窝中的兔子,他才饶了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愿意不愿意等我三个月。”见她温顺了许多,李旦松开双臂放开她,他迫切想知道之前问题的答案。 “我不愿意。”豆卢姿的答案不经过脑袋思考,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个答案出乎意料,打得李旦一个措手不及。他可是堂堂皇子,多少人想嫁给他,即使是个小妃子。她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们男人都希望三妻四妾,可是我们女人希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是皇子你可以做到吗?我希望的是平凡的生活,你可以给我吗?” “那么他可以给你吗?吕思勉可以给你吗?”她的要求仿佛宣判了他们爱情的死期,李旦怒不可竭,反问道。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吕思勉待人谦恭,虽然言语中透露对豆卢姿的好感,但从未做任何亲密的举动。 “他看你的眼神充满爱意,你以为我是傻瓜?”李旦是喝醋长大的吗,来洛阳的路上,看着豆卢姿和吕思勉暧昧的样子,碍于母后和父皇,他忍了又忍,现在被她一激发,怒火宛如火山爆发。 “他喜欢我不假,如果他能等我出宫,一直不娶妻不娶妾,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其实,豆卢姿心中谁也不考虑,但凡达官公子哥,都是妻妾成群,她这样说只是打消彼此的幻想罢了。 “你还想和他结婚?我看你是活腻了。”李旦冷冷一笑,本已放开豆卢姿的手,渐渐向她靠近,“别想离开我,我不答应。” “那么你的王妃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未来的妻子。”豆卢姿眼眶泛起了泪花,“为什么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对你很失望。” 李旦无言,他的眼里只有豆卢姿,当然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他不过二十岁,从没想过婚姻给人的责任,他只想主动追求向往的爱情。 片刻,无言。 豆卢姿打开门,料想恶徒应该已经走远了,现在是时候去定鼎门和师傅会和了。 突然,一个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的肩膀,双臂慢慢收紧,仿佛害怕天空飞翔的鸟儿飞走。 头低垂,埋在她后脑勺蓬松的发髻里。 “别走!”李旦的声音像是恳求,只是爱她的话在心口难开。 55.第55章 抄袭风波 此次封禅大典前,恰逢武则天寿辰。天后向来喜欢排场,加上届时来恭贺的各国使臣早就来洛阳上官宫外住下,所以此次寿宴除了大赦天下外,还摆宴三天。 自从出宫偶遇后,李旦和豆卢姿在宫内偶有碰见,虽不似从前冷漠,但也稍显尴尬。 天皇天后寿宴的衣服由张傲群和阮文清负责,豆卢姿打下手,虽说打下手,其实就是出宫买材料这类不轻不重的活。 晌午,豆卢姿抱着一匹最新图样的苏州印花布走到制衣司。 两天的功夫,皇上和天后的衣服完成了,陈列在衣架上。张傲群和阮文清不愧是大唐第一和第二把剪刀,速度真是了得。 等等,天后的衣服怎么那么眼熟! 怪不得这么眼熟,这个不是自己设计的吗?画稿!画稿不是放在房间吗!怎么被随意仍在桌上,这个画稿是她秉灯夜战花了好几晚上才设计出来的。 恰好,张傲群和阮文清从外面走了进来。 阮文清的眼神里明显不屑,充满挑衅。 “阮掌司,我想请问,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豆卢姿没想到阮文清这么卑劣,竟然没经过允许去豆卢姿卧房偷拿设计稿。 “这是我花了好几天设计出来的。”阮文清死鸭子嘴硬。 “怎么回事?”张傲群见徒弟和手下剑拔弩张的样子,问道。 “这是设计图。”豆卢姿拿出设计图交给张傲群,“张掌事,你看看,这是我的手稿。” “单凭一个手稿就确定是你设计的,我的房里也有一模一样的,那你也是抄袭我的。”阮文清入宫十几年了,捣浆糊的能力亦是一流。 “这件裙子的腰带有三种系法,你的裙子有缺陷,领前的搭扣只做了前面一半,后面没有做,腰间的也是,你根本就没有理解我设计的意思。” 抄袭就抄袭,只抄袭了正面,背面却忽视了,阮文清的脸色由红变绿再变成惨白。 当豆卢姿把腰间的丝带取下来,展示三种使用方法时,阮文清恨不得手撕了豆卢姿。 “豆卢,同僚之间有相同的设计想法很正常,这个事情就这样,我交给别的事情给你。”张傲群一目了然,阮文清似乎太急于求成了,竟然拿别人的设计应付了事。但是寿辰的事情更为重要,所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是给阮文清面子和台阶,二是教豆卢姿不要树敌。 众所周知,阮文清是上官婉儿的心腹,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上官婉儿。张傲群从来不参与任何纷争,没想到头一次破了例。 “豆卢,你去城北乐蜀布行看看,有没有上好的蜀锦。”索性暂时不让她们照面,也就少了争端。 “噢!”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罢了。师傅难得开金口,再加上最近脾气太大,刚才上前质问确实有失分寸。 “现在已经晌午,回来也许很晚了。如果宫门关了,找一个客栈住一晚。现在都在忙天后生辰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宫外住。钱,我给你。” 56.第56章 戴昆仑奴面具的男人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亲眼看见城门关闭,豆卢姿抱着两匹蜀锦欲哭无泪。 好在洛阳城繁华,找个客栈不是难事。她把蜀锦放在客房里,听店家小二说,洛阳的夜市很不错,正好借此机会出去逛逛。 夜市的街道上,热闹非常。行人虽然比不上白天的人多,但也是熙熙攘攘。豆卢姿终于得偿所愿当了一回真正意义上的“观光客。” 只见,树梢挂满长串的红色灯笼,空气中飘来孜然的香,街道两侧传来的叫卖声, 她还遇见了几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有高鼻梁的异乡人。 马头琴在街边响起,一处璀璨的篝火旁,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围成圆圈牵着手跳舞。 豆卢姿也是异乡人,不,她是异时空的人,内心的孤独只有寂寥的灯火才能了解。在晃神的一瞬,身旁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篝火的圆圈内,在洋溢的氛围中,她不自主的跟着他们一起跳起来。 曲终人散,游人渐渐散去,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人不知在何时也消失不见了。 “杀,杀了他。”夜市的尽头来了一群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朝着夜市奔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刚和她跳舞的,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人。 豆卢姿躲在一堵墙后面,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厮杀。男人的面具已碎,从他痛苦的表情可以感觉到他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豆卢姿心惊胆战,没想到大晚上出来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她轻轻地踩着碎步,匆忙回到了客栈。 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门框边出现一只手,鲜血淋漓。 “嘘!”怕豆卢姿尖叫,满脸鲜血的男子用手指点了一下嘴唇。 男子受伤很重,身上都是血。豆卢姿定神一看,这不是刚才牵着手一起跳舞的异乡人吗?看他的外貌和打扮一点也不像中原人。 “你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受到突袭,咳咳……我回去一定宰了他。”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是地道的中原话,还是个低音炮。 “我给你找个郎中吗?” “不用……谢谢姑娘……他们肯定正在到处找我。”他的话断断续续,明显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玉瓶递给豆卢姿,“劳烦……姑娘帮我……” 豆卢姿看了看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想也没想,帮他把上衣脱下。 他的后背惨不忍睹,豆卢姿颤颤巍巍打开药瓶,细致地给每一条刀口撒上药粉。当撒下药粉粘合伤口的时候,便听到他咬着牙痛苦的低鸣。 “你忍一忍,我帮你包扎一下。”豆卢姿从怀中拿出丝帕,连同身上的披帛,帮他把后背的伤口包扎起来。 “谢谢姑娘……”他的声音越来越越小,几乎快听不见。 见他快要晕倒,豆卢姿把他扶在床上躺下。 她很想再开一间客房,可是钱袋里银两见了底。当她想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在椅背上发现他破烂不堪的上衣。 已经没办法修补了。 好在有两匹上好的蜀锦,衣服反正是人穿的,再说了,以后都见不着面,布匹少一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悄悄问小二借了剪刀和针线,就在模糊的烛光,制作了一件简单的上衣,放在客栈。天刚微亮,她把衣服放在桌上,结好帐走了出来。 希望他福大命大! 她得回宫了。 57.第57章 紧张兮兮 卯时,朱雀门。豆卢姿等早起的宫人打开宫门,这是入宫后第一次外宿,她有些紧张兮兮。 宫门开启,映入眼帘,一个白净的太监站在宫门内。 他朝着豆卢姿笑了笑,似乎在等着她。 “请问是豆卢吗?”他压低声音,唯恐别人听见。 “我是。”这个太监很面生,豆卢姿警惕了起来。 “我是顺子,相王要我在这里等着你。你一晚上没有回宫,殿下担心你。”顺子担心豆卢姿不相信自己,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 令牌的确是李旦的。 “他在前面宫巷拐角处等你,现在天色尚早,四下没人,请姑娘随我来。” 跟着顺子来到了偏僻的宫巷,李旦果然等着她。 他身着一身黑色的素衣,和朦胧的天色融为一体。看着豆卢姿的出现,黑色眸子微微一亮,他是紧张她的。 豆卢姿几乎一晚上没有睡,看到李旦出现,她浑身的疲累消失一大半。 “以后,不要在外面过夜。”李旦言语轻柔,完全不像平日嘻皮笑脸的样子。他完全当身边的顺子是空气,一把拉着豆卢姿揽进怀中。豆卢姿淬不及防,一个趔趄跌入他怀抱里。 “我知道了。”她能感受到他紊乱的心跳,能感受到他毫无章法的呼吸,他是担心她的。想到这里,一阵甜蜜的暖流从身体流过。 李旦修长的手指轻扶她的下颔,宛如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薄唇轻轻覆上她的粉唇,一瞬离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旦所担心的是,前几日城内私下的见面,如果母后和上官婉儿知道了定会对豆卢姿不测。每日他都会派太监去制衣司打探,直到昨日豆卢姿晚上没有回来,他担心得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直到天空泛着幽兰的光,他起了个大早在宫门入口等着她出现。 “你的裙摆这里怎么有血迹,你受伤了吗?”李旦眼尖,粉蓝色的裙摆血迹似乎没干透,鼻息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没有,可能不小心哪里蹭到的。我得走了,师傅还等着我买的东西。” “好。”李旦依依不舍松开停歇在她脸颊的手,“你这几天还要出去吗?” “恩。” 看着豆卢姿远去的背影,李旦担心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果然,豆卢姿才刚到制衣司,就被阮文清指挥出去买东西。自从昨日因为抄袭的事情,阮文清心中有芥蒂,不如打发豆卢姿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官大一级压死人,豆卢姿踩着棉花一样的脚步又走出了宫门。夏日的早晨闷热非常,再加上饥肠辘辘,她的脑袋感觉天旋地转。 她突然想到,昨日受伤的男子怎么样了?正巧出宫,去客栈看看他。 她买了一屉小笼包来到客栈,一打听,店家老板说客人刚走,并转交给豆卢姿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布袋子并无特别,黑色的底子上绣着一个蓝色的狼头。 打开布袋子,里面是一串项链,狼牙和绿松石相间,中间一颗黑色的坠子,坠子上雕刻一个图腾,看起来也像一只狼头。 她不过举手之劳救了她,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 58.第58章 中暑了 午时的烈日,仿佛要把人晒融化了。豆卢姿从首饰行买了一堆阮文清需要的点缀衣服珊瑚珠子,才踏出门槛,感觉天旋地转。 宽阔的马路渐渐变得模糊,路上的行人像哈哈镜一样变成了巨人,他们拉长着声音,用狰狞的脸看着她。 她擦了擦眼睛,极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砰!”一个冒失的行人撞了她一个满怀,袖中的珠子从布包抖落,撒了一地。 “我的珠子!”当蹲下来那一刻,豆卢姿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慢慢瘫软,最后马的嘶鸣,店家的吆喝,她渐渐听不见。 …… “滴答滴答!”是水滴落的声音,豆卢姿微微睁开双眼。 这是哪里?富丽的朱红色楼宇中到处悬挂着红色紫色的幔帐,再看看自己,躺在几个水池的中央,一个冰冷的水床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奢靡。 空气中飘着上等的脂粉香,还有酒香。 此时,楼上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大人,再喝一口吧。” “大人,你可要常来陪陪我,我很寂寞。” 豆卢姿皱了皱眉,这种话听得面红心跳,敢情这是个“粉红色场所”。 “你醒来了?”李旦坐在水床边,正温柔地看着她。 “相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豆卢姿被李旦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鄙视地斜睨了李旦一眼,男人果然都是这个样子。 看他盯着自己身体异样的眼神,豆卢姿赶紧拉了拉胸口的衣服。糟糕,身上的衣服被水床渗得湿透,身上的皮肤若隐若现,难怪李旦的脸和耳垂红成了番茄。 “这个……这个有点事情要处理。”李旦拼命掩饰内心的尴尬,这个地方是男人的天堂“怡红院”,看豆卢姿鬼精鬼精的,该如何解释是个难题。 “……”豆卢姿见李旦支支吾吾,猜测,他这是做贼心虚,“这个地方看起来挺奢侈的,好像很适合你们男人来玩。” 李旦被豆卢姿说得面红耳赤,怡红院他确实图新鲜来过几次,也就是看了看,从来没干过任何越矩的事情。 李旦拼命解释道:“看你晕倒了,请大夫来看,说你中暑了,需要找个阴凉舒适的地方,所以我就带你来这里了。看你能言善辩的样子,好像身体已经恢复了。”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我没解释,太子显不在洛阳,所以母后把寿宴上的节目交给我了,我正头疼。三个晚宴,不同的节目,虽然我平常在外面玩得多,但是三个晚上不重样,我怎么想得过来。所以,来怡红院看看,找点灵感。” “啧啧。”瞧瞧这口气,来“怡红院”找灵感,骗三岁小孩呢。 “你赶紧帮我想想。” “丝竹班子,皮影戏,唱歌,舞蹈,魔术,随便来呗。”豆卢姿看他似乎心力憔悴的样子,忍不住给他提了点想法。 “魔术?”这个词语很新鲜,李旦不可思议问豆卢姿。 “就是变戏法。”这个年代或许还没有魔术,差点就穿帮了。 “哦,有没有那种震撼的,体现我们大唐风采的,抓人眼球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开场就开始摄人心的。” “我倒是知道一个。”豆卢姿内心有点忐忑,出于私心,她真的还想再看一次,不过,这样大胆的设想,不知别人会不会接受。如果不接受,就当中暑后的胡话罢了。 李旦怔怔看着她,看她设计的衣服就知道她新鲜的点子多,她源源不断的新想法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唐让人神往的不仅仅是富强,还有包容和自信。仅从服饰上来说,华丽多姿,款式新颖,是任何地域比不上的。所以在各国使臣晚宴上,展现一个服装秀再好不过。” “……” “配合光线,丝竹,身着华服的美人在舞台依次亮相,一定会让大家过目不忘。” 接着,豆卢姿在水上画了一个“T”型:“舞蹈这样搭建,从左边进,右边出,最后一齐亮相。” 李旦听着听着,思绪中展开无限联想。 “啊,我的珊瑚珠子!”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维。 “小财迷,珠子全找到了,等下给你。”李旦转念一想,邪恶的思绪侵占大脑,“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适合男人来的?你还不赶紧和我解释解释。” “呃……”总不能说从电视上看的,李旦的反问把豆卢姿给难住了。 李旦勾了一下豆卢姿的鼻子,看她的眸色亮了一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白玉般的手指落在她的耳垂边,慢慢移走,来到白皙的肩膀,豆卢姿感觉一股电流随着他的手指接触的皮肤迅速穿过。 她的皮肤微凉,他的手指尖的温度如火。 他霸道地抱着她,吻她:“你怎么不解释了?” “我……” “那别解释了。”他的呼吸局促,躁动不安,没等到她继续开口解释,他霸道地覆上了她的唇,强势地入/侵她的唇齿之间。 也许因为这个靡靡之音的场所,也许是身上湿嗒嗒的衣服,豆卢姿第一次主动回应了他。 只不过,理智战胜了感性,两个人的热情在片刻欢/愉后恢复了理智。 李旦松开豆卢姿的肩膀,跳入了冰冷的水池中,他的每一寸皮肤,包括欲/望都亟待冷却。 59.第59章 训练模特 “一大大,二大大。” 谁也不知道相王李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在后宫了挑选了二十个高个子美人,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排练节目。 美人表情不知所以,额头沁着汗珠,脚踩着高高的木屐,随时都有摔跤的危险。 “相王,这个木屐太高了,我的脚快疼死了。”一个美人娇滴滴地在抱怨。 “美人,想不想在我母后的寿宴上大放光彩?想的话,那只能委屈你了。”李旦宽慰的话就像一剂灵药,武则天善妒,后宫的大部分美人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好不容易有出头的机会,自然卯足了劲配合李旦。 丝乐坊派来的一组丝乐班子,对李旦的编排一脸茫然。他们曾经给舞蹈配过乐,这是头一遭给“木偶人”配乐,乐师们纷纷面面相觑一脸雾水。 “不对,不对,这个曲目不够大气。” “不对,不对,节奏不对。” “美人,你能不能踩在点上。” 起先,李旦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在调教的过程中,慢慢找到了感觉。 他命顺子找了二十个碗,命美人齐刷刷顶在头顶上,后来又想了个办法,在里面放满水。走路太晃的,肩膀不平的,有点驼背的,碗就会掉下来。 这个方法他在“怡红院”听豆卢姿说起来过,只是记不清所有的细节。但是现在他和豆卢姿风头未过,总不能拉着她一起调教这所谓的“模特儿”吧。万一再挨了板子,就得不偿失了。 武则天和太平公主也听到了传闻,跑来看热闹。 果然如传闻所说,这二十个美人不唱歌也不跳舞在台上走一圈,脸上毫无表情,叉腰亮个相,就像训练兵营里的士兵一样。 “旦儿,你这到底排练什么节目,一群提线木偶有什么好玩的,母后,一点也看不懂。”武则天皱着双眉,表情肃穆,虽然是庆贺寿辰,但关乎大唐脸面,一点也马虎不得。 “旦哥哥,寿宴上各国使臣都来祝贺,你别到时候贻笑大方。”太平公主笑得乐不可支。 “我这个叫服装秀,美人们展示的不仅仅是大唐最美的服饰,也是展示我们大唐最骄傲的风姿和自信,我已经命制衣司设计大唐最富丽最有特色的二十套服饰,一定会让各国使臣眼前一亮。” “这个表演闻所未闻,不过母后很期待。”听到李旦的解释,武则天颇感新鲜,她喜欢接受新事物。 “母后,太平,我保准到时候你们挪不开眼,你们就别操心了。”李旦对自己信心满满,也是对豆卢姿的点子信心满满。 “你每天都在外面看各种杂耍,学了不少新花样,可别玩物丧志。”武则天放任李旦是一方面,但是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是,母后!” “扑腾!啪!”也许是因为武则天的威仪,或是因为脚步不稳,一个美人连人带碗摔了个底朝天。 “哈哈!”太平公主当场就笑出声来,武则天也没忍住,严肃的她也开怀大笑起来。 60.第60章 突厥的王子 武则天的生辰之日,宫里张灯结彩,前来贺寿的官员和外国使臣陆陆续续来到上阳宫。上阳宫出现从未有过的热闹和拥挤。 因为前来庆贺的官员和使臣太多,筵席上的宫人人手不够,以致于其它司的宫人都来上阳宫帮忙,豆卢姿和阮文清也在列,排在宫门口欢迎的队伍里。 “大食国献礼珠宝一箱,汗血宝马五十匹,如意一对……” “高丽国红参五箱,东海夜明珠一对,长生丸一盒……” “突厥国貂皮一箱,……” 太监拉长着嗓子念外国使臣呈上的贺礼,列队欢迎的宫女们则新奇地看着不同外貌的使臣。在来往的队伍里,豆卢姿见到了他,曾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子。 看他矫健的身姿,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恢复得很快。 他的眉眼透着凌厉,小麦色脸颊上长满茂密的胡渣,鹤立鸡群的个头在人群中最为显眼。四目相对,凌厉的眸色出现一丝惊讶,一丝温柔,很快眸色变深,变得深不可测。 他对着豆卢姿颔首,不露声色走到她身边,擦身而过。 筵席中,觥筹交错,武则天和李治开怀地看着其乐融融的场面。 突然,一个老太监悄悄走到武则天身旁,在耳边细语说了几句。 武则天脸色一变,但马上收起一瞬阴霾,露出微笑。 “突厥二王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乌达木?” “是,正是在下!”乌达木起身,右手护胸前,作揖道。 “你果真是你父王派来送贺礼的?为何昨日边关,你们突厥突然压境,抢劫边塞居民牛羊不说,杀害无辜平民数十人,这该如何解释?” “这定是误会,父王有意两国和平相处,哪里来故意压境之说,再者,我是特意求亲来的。”乌达木听闻突然的责难非但没失去分寸,相反面不改色道。 “哦?”武则天一怔,问,“不知道,二王子看上哪位公主了。太平公主才十五岁,丽阳公主十三岁,还有一个长阳公主十一岁。” “我在洛阳旅居多年,早就听闻太平公主是您掌事明珠,天香国色。今日前来,一是给天后您拜寿,二是瞻仰公主风采的。” 太平公主正在喝汤,听到乌达木慷慨的求亲宣言,惊得汤匙“哐当”掉在了地上。 她扯了扯武则天的一角,无助的摇了摇头。 “公主们年龄尚小,况且筵席三天,这个慢慢再议。”武则天并不立即拒绝,看着委屈的太平公主,她淡定地说道。 和亲是两国和平相处,不用花一兵一卒,并且长治久安最好的途径。武则天并非不明白,只是太平公主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实在是舍不得。 “天后,我静候佳音。”乌达木的要求很明确,他希望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武则天无奈地笑了笑,拿起红木桌上的酒杯:“突厥王子,请!” 乌达木似乎看到了答案,满意的拿起酒杯,唇角勾起一抹笑:“谢天后。” 61.第61章 天桥风云(一) 晚宴,设在宫内开阔的一处广场内。 广场中央果真搭建的是一个“T”型舞台,铺上了枣红色花纹的波斯地毯。舞台旁八座熊熊燃烧的巨型油灯,照亮了整个夜空。李旦比想象中更为大胆,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和支持豆卢姿的想法。 围绕着舞台旁,上百案桌鳞次栉比整齐排列着。上好的陈年女儿红,最考究的菜品,琳琅满目摆在桌面上。 李旦胸有成竹的站在后台,看着宾客和武则天李治渐渐入座。 “皇上,旦儿布置得不错,气派,挺像那么回事情的。”武则天看着热闹的排场心满意足道。 “是啊。”李治半眯着眼睛,风疾才好,又得了眼疾,即使眼前一片视线模模糊糊,也能感受到热闹的氛围,“听着这热闹的声音,的确不错。” 虽然李旦听不到他父皇母后的夸奖,但是他信心满满,只是后台的美人们唧唧喳喳没完没了。 “看我的金钗怎么样?进宫后就没有戴过,珍藏好几年了。” “这个衣服好柔软,好像仙女一样。” “瞧瞧你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妆都花了。” “咱们还要不要练习几遍?” “哎哟!”美人中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压轴的美人心情太过于紧张,压力太大,她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在后台反复练习着。一个脚打滑,摔了一跤。脚踝处立马红肿起来,连站起来都很费劲,“嘤嘤嘤”她委屈的快要哭了。 “嘤嘤嘤,怎么办?”美人们顿时乱了分寸,“马上要开始了。” 偏偏最忙乱的时候出事,李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顺子,叫豆卢过来,和阮掌司和张掌事说借豆卢一个时辰。”他唯一能想到的是豆卢姿,衣服全部乃她的设计,就连所谓的秀也是她的主意。由她替换这个受伤的宫女再合适不过。 “是。” 豆卢姿跟着顺子火急火燎跑到后台,美人们乱成一团,有些甚至连妆都没有化。 “香粉呢?骡子黛呢?胭脂呢?”还是熟悉的感觉,只是换了个时空和位置。化妆师虽然不是她的特长,但是以她的化妆技术足以对付这种场面。 豆卢姿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拿起宫女递过来的化妆盒,熟练地给一个美人画了起来,独特,浪漫,仿佛宣告女性独立自信和骄傲的妆面在鲜柔的手指尖诞生。 半截黛眉,点到为止的红唇,白色的粉面,搭配飘逸,奢华,仙气十足的裙装,这个美人陡然漂亮了很多。 “太美了。”身旁的美人惊呼。 “我作一个示范,你们赶紧互相把妆画化好。”豆卢姿说完,继续拿起骡子黛给令一个美人画上。 速度之快,连李旦都意想不到。宫里的妃子何其多,断然伺候母后身旁的上了年头宫人,也没有这个手法和速度。 她的每一次出现总会给李旦惊喜,她的一举一动是惊世,是颠覆,是超越。 “这件衣服只能你来穿了,没人比你更合适。”李旦拿着受伤美人的衣服塞到豆卢姿手中,“赶紧换上,母后已经派人来催了。” 李旦把衣服递给豆卢姿是存有私心的,难道没有人发现她是除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外,最美丽的女人吗?至少在他心中,她是最美的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是啊,赶紧开始吧,我感觉不能呼吸了。” “豆卢姑娘,你看相王着急的。” 豆卢姿看一个个眼神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无奈只好去找了个地方换上衣服。 62.第62章 天桥风云(二) 灯尽灭!舞台中间出现一缕光。 武则天和所有的宾客们屏住呼吸,期待李旦到底展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节目。 清脆嘹亮的笛声响起,一个穿着白色飘逸的男子拿着一根长笛,吹奏长安城最为华丽的曲目《百鸟朝凤》。 光又灭,两盏巨大的油灯升起,一个穿着红色华服的美人,踩着高高的木屐徐徐走来。嘴角微微含着笑意,身后的裙摆摇曳,走到舞台最前端一个转身,一个回眸,惊得前方的宾客直了眼睛。 旖旎,炫目,傲人,美人背对着离开。 当美人快消失的时候又升起了两盏油灯,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装的美人走到了舞台中央。 扬起的唇角,妖娆的云髻,丰腴的身姿,尽显大唐最瑰丽的美。 …… 当轮到豆卢姿上场的时候,原先燃起的八盏油灯尽灭,只剩下了舞台中的那一缕强光。 碎花露肩拖地长裙,胳膊处层层叠叠花边设计,她的出现把现场的人看呆了。这不正是画中的仙女吗? 当她走到舞台中央时,轻轻抬起了披帛,身后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舞台中散开。 “唔!”全场惊呼,惊叹。 “她是谁?宫中还有此等绝色美人。” 当她转身离开,台下竟然发出了哀嚎声。 最后齐齐亮相的时候,连武则天和太平公主忍不住叫好。 只有阮文清在扼腕,豆卢姿曾经来找过自己。说是要设计舞台上的衣服,当问及是什么人穿的时候,豆卢姿答道是宫中的美人。 “失宠无势的人竟然还想穿本人的衣服。”阮文清不屑对豆卢姿说道,“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人,你随便敷衍一下就好。” 在阮文清心中有分量的无非是天后公主,再不济也是封了妃的,或是上官婉儿,这些美人只不过上台表演一下,她们不配! 她没有想到豆卢姿这么大放光彩,她嫉妒得发狂。当和上官婉儿对视的时候,她能感觉千万把冰刀插向自己。 “宫里三大美人,高贵的太平公主,冷傲的上官婉儿,清纯的豆卢姿。”武则天喜欢欣赏新鲜美的事物,虽然自己年华已老,但是她的心胸并不狭隘,她实事求是夸奖起来,“皇上你说是吗?” 李治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哪里看得清豆卢姿,他摇了摇头:“豆卢姿不认识,夜晚我的眼睛视线更差。” “母后,你说男人更加喜欢哪种?”太平公主生怕被人比了下去,赶忙问武则天。 “在母后心中,当然是你最美。” “那男人呢?” “这个得问你哥哥他们,我可说不准。”武则天明白女儿的小心思,多了个人比美,她心里多多少少不痛快。武则天暗自笑了笑,拿起茶杯浅啜了一口。 李旦看着豆卢姿出现的时候,眼睛挪不开目,从第一次看见她,他就爱上了她。她清纯,甜美,特别是笑眼弯弯的时候,带着点调皮可爱。 他隐约中能感受她不同寻常人,但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当她出现在舞台的时候,男人们也像他这般挪不开眼,他又有点嫉妒,刚才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果别的男人也发现这般绚丽的女子,那追求她的人不得前赴后继啊! 63.第63章 天桥风云(三) 果然! 他担心的马上得到了印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愿意拿三座城池换台上的所有衣服。”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宾客们低头私语,喝酒,吃饭。 众人惊讶! “哦!”武则天诧异片刻,放下和李治碰杯的酒盏,笑道,“突厥二王子,您这是?” “奇怪了,这种不对等的买卖闻所未闻。”少言寡语的李治低声凑到武则天耳边说。 “我愿意拿三座城池换台上的所有衣服。”乌达木斩钉截铁地重复说了一遍。 “唔!”台下一阵惊呼。 “我也想求天后赐几套华服送给我的妃子,没想到突厥人这么大的口气。”大食国的王不服气,不悦说道,“突厥打了几场胜仗就这么嚣张。” “就是!不过,我早在百济听闻大唐有着最美的华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样子,今天台上的衣服我们得不到了,去洛阳城买一些带回去算了。” “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回我们的城池我当然高兴,不过,我更想知道除了这个衣服,你还想要什么?”武则天洞察秋毫,刚看见乌达木始终停留在豆卢姿的眼神,就知道了他的最终目的。 “不瞒天后,我还要她。刚刚最后出现的美人。”乌达木坦率说道。 “原来如此。”李治点了点头,思索着,最后的美人何许人也?究竟有多美? 豆卢姿已经到了台下,正准备换行头,听到乌达木慷慨的话心里一沉,他说的不正是自己吗?他们只不过有一面之缘,就这么轻易的把她当成交易品,是不是太草率和不尊重人了。 身旁的美人也面面相觑,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昨日不是说想迎娶太平公主吗?”武则天眼神透着一丝狐疑,她固然不希望太平公主远嫁他方,但是她不喜欢心思反复的人。 “太平公主就像天空最亮的星星遥不可及,再说中原人说的,缘分妙不可言,当我看到那个美人,我的心立刻被俘虏了。”草原人表达爱意从来不掩饰,乌达木第二次见到豆卢姿,心里确定,这定是命运的安排。 再说了,娶妻是他个人的事情,公主不公主,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她是我的。”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舞台旁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传来,他眼神里充满了怒火,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应该以礼相待,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如此失礼,可是他今天偏偏就这样做了。 “乌达木,对不起,那个美人是我的。”李旦向乌达木投来凌厉的目光,四目相对的时候,整个广场的宾客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将要一触碰就要燃烧的火花。 “这位想必是相王殿下,宫中的美人那么多,大唐向来心胸宽阔,又何必在意区区一个弱女子。”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不管那个美人是谁的,今天是来为我祝寿的不是?”武则天看这么争执下去,恐怕寿宴会变成闹剧,所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些衣服我全部送给你们突厥,作为未来王妃的贺礼。至于达成什么样的共识,两日后再议如何?”武则天仍保持高贵的笑容,举着酒盏,“相王还准备了不少曲目,今天大家可要不醉不归。” 64.第64章 天桥风云(四) 酒醉的宾客陆陆续续散去,武则天和李治也回到了寝宫。 乌达木有意放慢脚步,他有一种预感,一双飞快的脚步慢慢朝他靠近。 “乌达木?请留步。”虽然心中有嫉妒之火,但是为人的修养李旦没忘。 “相王?”乌达木回头,停住了脚步。 “美人不过出现在你视野中一瞬,你就要带走她,是不是太轻浮了。” “相王何处此言,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前见过她呢?如果我还知道她的名字呢?”提到豆卢姿,乌达木黑眸中闪烁中光芒,既然他开口求武则天把豆卢姿赏给自己,他是不会让步的,“她的名字叫豆卢。” “……” “如果你不相信,我给你看看这个。”既然;李旦主动来问了,不如让他放弃这个美人,乌达木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帕和一条披帛,递给李旦。绢帕和披帛是豆卢姿曾经为了帮乌达木包扎伤口所用,上面的血渍早已洗净。 “一个绢帕和披帛并不能代表什么。”李旦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他相信豆卢姿。 “这个绢帕和披帛都是那个美人的,这个月初五,在洛阳的夜市,我们相遇了,而后,我们在客栈住了一晚。”乌达木见他还是不肯放弃的样子,索性添油加醋让李旦死了心。 “你胡说。” “胡说不胡说,你心里清楚。” 李旦当然心里清楚,只是心里不愿承认。初五的晚上她的确彻夜未归,初六的早晨他亲眼看见她回的宫内。绢帕上分明写的是“豆卢”,这个五彩的披帛是她亲手染制,她曾经骄傲的和李旦说这条披帛在全长安城是独一份。 裙子上的血!他愕然想到裙子上小块的血迹。 不可能!绝无可能! 在他眼中,她是那么的清纯,他害怕触碰她,怕碰到她就是玷/污了她。没想到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清白。 可笑至极,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 “如果,相王还是不信,你可以问她,是不是接受了我的信物。这个信物是一条狼图腾的项链,狼牙和绿松石相间,中间是一颗黑曜石,上面有一个狼的标志,价值不菲,是我们突厥传给未来王妃的。” 豆卢姿是不会知道大半夜有两个大男人在为她争锋吃醋的,她才回到制衣司就被张傲群“数落”了一顿。 “你怎么突然会出现在台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张傲群眉间紧锁,她设计的衣服没问题,包括这场秀没问题,问题出在最后突厥王子和相王李旦为了她争锋相对上。 “压轴的美人脚摔伤了,所以相王……” “这个所谓的秀是你告诉相王的?”张傲群讶异,这种奇妙的点子为自己的徒儿所出,她和她所设计的衣服同样惊世骇俗。她的想法来源于哪里,他越发好奇? “是。”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张傲群的问题就像在湖底暗潮汹涌的湖面丢了一颗石头,水面就像炸开了锅,豆卢姿变得紧张起来,就是这突然的紧张,张傲群更加怀疑她,“到底何事?” “那个突厥王子我见过,初五的那天晚上我在宫外见过他。” “原来如此,豆卢你真是糊涂啊,就凭你认识他这一点,勾结外藩的帽子你是戴定了,如果被人发现不仅整个制衣司跟着陪葬,包括豆卢家都会万劫不复。” “勾结外藩……”豆卢姿紧张的心就像钝器狠狠砸了一下,原来她惹的麻烦这么大。 “和所有的人否认,你根本不认识他,不管你是否被天后赐给他,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包括相王,你也不能告诉,明白吗?” 65.第65章 天桥风云(五) 包括相王也不能告诉,豆卢姿反复琢磨这句话的含义。 她精疲力竭地推开虚掩的房门,现在只能祈祷天后看着她卑微的身份,不把她“发配”到突厥了。 没力气点燃油灯,就着窗外的月光,她坐在床边,思量着这一次难关该怎么度过? “蹬!”纸窗突然被关上,房间变得黑暗了许多。 一个黑影朝着她靠近,在她打算尖叫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是李旦。 “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当豆卢姿被张傲群叫去问话的时候,李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豆卢姿的房间,果然他找到了那条代表突厥王妃的项链,就在梳妆台最显眼的地方。 “说什么?” “这个项链?是吕思勉送给你的吗?”李旦故意这样问,他站在她身前,轻轻扶着她的肩膀。本来李旦比她高出许多,现在她坐在床上,更是显得渺小。他就像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她。 “不是。” 李旦笑了笑,她是打算说实话吗? “是婷婷送我的,就是奚宫局的,和我很要好的。”可是她接下来的谎话更加不靠谱。 李旦心一凛,她到底有多少事情在骗她。 “初五的晚上,你住在哪里?哪个客栈?”他停留在她肩膀上的手不自在的动了动,手心沁出了一层汗。 “有朋客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和谁在一起?” “我一个人。” “你再问你一次,和谁?”李旦的语气明显不耐烦。 “我一个人。” 李旦终究因为这一句变得暴怒,他的手突然发力,紧捏着她的肩膀:“你撒谎。” “我……”她的身体被猛然推了一下,跌在床上,一个巨大的身影覆上来。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和紊乱,手粗暴的扯下肩上的外衣,只剩下束/胸裙,肩膀光洁白润的皮肤展露无遗。 “别叫!”李旦冷冷哼了一声,双手用力擒住她欲反抗的身体,“你一叫所有的人都来了。”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刚被张傲群的话吓得惊魂未定,现在李旦的表现更是无法理解。 “我早该这样了。”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的语气,“应该早点如此,你不喜欢矜持不是吗?” 他的吻似惩罚,是啃咬,不是吻。 当唇停歇在一侧肩上,狠狠地咬了下去,手也不安分的在身上游走。 “疼!”她能感觉到牙齿穿透皮肤,迅速发烫。 “哼!”又是一声冷冷的发音,知道疼就好,换一个肩膀,再咬一口,她会不会求饶告诉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没有,只听到她咬着牙关默默忍受,她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有几滴滴落在李旦的手上。 李旦失望透顶,这样凌辱的惩罚,她都不愿说,她到底是多在乎那个男人,还是他们之间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恶心,胃里就像翻江倒海!每触碰她一下,他都想发火。 罢了,李旦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裳。 背对着豆卢姿无言片刻,头也不回拉开了门扬长而去。 66.第66章 霓裳羽衣 第二天第三天晚宴,豆卢姿消失在宾客的视线里。乌达木眼神四处搜寻豆卢姿的身影,始终没有找到她。 为了避风头,张傲群没有安排她出现在晚宴,而是要她在膳食局帮忙。 最后一天的重头戏是长安城最有名的曲目《霓裳羽衣》,而霓裳羽衣舞是上至皇宫下到民间舞乐坊,节日里必点的曲目。 这个舞蹈首创乃长安宫中一名最出色的胡姬,后来太平公主跟着学,所以慢慢的流行了起来。 这个舞蹈不仅婀娜多姿,更重要的是,这个舞蹈的衣服满足了所有少女的幻想。 上身是一件羽毛抹胸,裙子是最轻质的轻纱,上面亦点缀羽毛,任何人穿上都会自我催眠,自己是出落凡尘的精灵。 当十个绝色胡姬穿着白色的羽衣在舞台上飞舞的时候,空中飘下无数条彩带,一个彩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舞台中央。 彩色的霓裳羽衣!竟然是彩色的羽衣!通常所见的是白色的羽衣,,由鸽子的羽毛所制作,这一件羽衣色彩绚烂,特别是裙身,就像展翅的孔雀。 “皇上,你瞧瞧我们家太平,实在是太美了。” “我看看。”李治斜倚着椅背,半眯着眼,朦胧中,眼前出现绚烂的一片,虽然看不清,但是他不忍扫武则天的兴,“很美!很美!” “太平公主真乃天香国色,大唐的瑰宝。”一个大臣惊呼道,他的声音整个筵席都可以听到,当然包括武则天和李治。一则,太平公主美若西施,二则,趁机拍马匹。 “不愧为大唐第一公主,说大唐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一个老臣,摸着胡须,故意拉长声调,应声道。 一时间,夸奖太平公主的此起彼伏。 太平公主听到了舞台底下的赞美声,高傲地扬起了下巴,自信心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唐第一美人,上官婉儿和豆卢姿只是她的陪衬罢了! 豆卢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作品会穿在太平公主身上,这两天她待在膳食局没有离开过。 这个作品存在的意义仅仅存在草稿上,豆卢姿根本就没打算把她制作出来,这套裙装需要几十只甚至上百只孔雀的羽毛,血淋淋地从孔雀身上拔下羽毛太过于残忍。至于画稿如何流出,她就无从知晓了。 太平公主为了穿上这件衣服,命宫人把皇家百鸟园的孔雀捕杀了干净,不仅仅是孔雀,连有颜色的鸟儿都遭了秧。 李旦没有心情看太平公主如何美,他的眼神在四周游走,没有发现关于豆卢姿的任何踪迹。前日和乌达木携手把豆卢姿推到火山口的他,后悔当时为什么意气用事。还有前天晚上的事情,他确实鲁莽和过分了。 接下来武则天的一席话才是让他后悔至极。 “生辰之日已过,我很开心各国使臣为我贺寿。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未了,我答应今天给乌达木的答复。这两日,我一直在我的皇子和突厥王子之间无法做出决定,所以我考虑,宫女豆卢将前往青藤寺,那里有洛阳城最大的善堂,何时回宫再议。突厥王子,我和皇上愿意把丽阳公主和长阳公主都许配给你,前日舞台上所有的衣服,另外还有大唐最奢侈的珠宝将作为陪嫁。至于你说的三座城池可还算数?” 67.第67章 青藤寺(一) “生辰之日已过,我很开心各国使臣为我贺寿。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未了,我答应今天给乌达木的答复。这两日,我一直在我的皇子和突厥王子之间无法做出决定,所以我考虑,宫女豆卢将前往青藤寺,那里有洛阳城最大的善堂,何时回宫再议。突厥王子,我和皇上愿意把丽阳公主和长阳公主都许配给你,前日舞台上所有的衣服,另外还有大唐最奢侈的珠宝将作为陪嫁。至于你说的三座城池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乌达木悻悻然答道,两个公主都赐给了自己,足以证明了武则天的诚意了。 所以李旦和乌达木都没能如愿得到豆卢姿。 青藤寺是洛阳最大的尼姑庵堂,为了区别于与其它庵堂不同,整个庵堂建造成宝塔形状。因从塔底攀援上去的青藤直到塔顶,春夏秋天开满紫色的花束,就像瀑布而闻名,因此取名为“青藤寺”。这个寺属于皇家寺庙,里面出家的是故去皇帝未生育的妃子昭容才人等。 它拥有大唐最大的善堂,每到饭点,很多流浪人在善堂门口等待施粥和馒头。豆卢姿被调遣的地方正是善堂,她原以为要成尼姑了,没想到她只需要身着素衣,在饭点帮忙就可以了。 这次并不是被发配,而是巧避风头,武则天这么安排颇为巧妙。她明里两头都没有袒护,实则,是袒护李旦。毕竟,豆卢姿还在城里,什么时候回宫,但凭武则天的一句话就可以了。 武则天寿宴结束,乌达木是时候回突厥了。临行前,他去了一趟青藤寺。 她的杏眼含着笑,气质如兰,即使是不起眼的素衣也掩盖不了她的美。在腾腾的雾气中,她拿着汤勺为流浪人舀粥的样子,比在寿宴上穿着华裳还要撩动人心弦。 她是他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乌达木牵着一匹马站在街角远远看着她。。 两个虬髯随从不理解乌达木:“王子,要不要我把她绑到马车里,直接带去草原得了。” “去,你们懂什么。” 乌达木看着夕阳漫天,她的整个身体像流镀了一层金色,格外耀眼。 流浪人慢慢散去,豆卢姿转身的时候发现了他。 他还有东西放在她那里,是时候还给他了。 豆卢姿放下汤勺,肩胛因为长时间舀粥有些酸痛,她轻轻捏了一下肩膀走到乌达木面前。 “失礼了,我不知道你是突厥二王子。” “我叫乌达木。” “这个东西一直放在我这里,看起来似乎很贵重,我现在还给你。”豆卢姿从袖中取出项链递给乌达木。 “我送给你,就属于你。” “它不属于我。”在夕阳的光晕里,她的笑容更加灿烂,宛如蜜一样甜,乌达木不忍心拒绝她的每一个要求,“它应该属于你的王妃,你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我喜欢你,而且你还救过我。” “我救你并不是要得到你的什么,况且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是他吗?他知道吗?”乌达木所指李旦。 李旦或许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就不会跑来兴师问罪了,而且还“惩罚”了她。 68.第68章 青藤寺(二) 李旦就站在青藤寺斜对面的酒楼中,从早晨到傍晚。他无暇欣赏宝塔的“紫色瀑布”,眼睛里只有穿着素衣,在热气腾腾下拿着汤勺的豆卢姿。 一杯接着一杯黄汤下肚,直到在日落时分看到乌达木的出现,看到他和豆卢姿有说有笑,心底的怒火顷刻爆发。夕阳美景,原来是别人爱情的嫁衣。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不会相信事实是这样残忍,握着酒杯的手指越发用力收紧。 乌达木总算离开了,李旦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冲下了楼。 “豆卢姿,你给我站住!” 善堂快关门了,抱着竹屉的豆卢姿听到寺庙尼姑的召唤,提快了脚步,奈何身后有人叫他。 他的脸色愁云密布,来势汹汹,走到身旁,酒气熏天,他这是又发哪门子神经了。 “哐当!”竹屉洒落一地。 “哎!你干嘛?”李旦扯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就算豆卢姿怎么拍他的手臂,他也不放开。 “放开!很痛!” 知道痛就好!比起她身体的痛,他的心更痛。李旦拉着豆卢姿穿过了三个巷口,停在一个马车旁。 坐在马车前面的是乔装的顺子,豆卢姿一眼就看出来了。 “上车!”李旦松开豆卢姿的手,拉长着脸,言语中不容拒绝。 “我不要!” 李旦的唇角微微牵动,她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所以她才如此放肆。不由分说,李旦横着抱起豆卢姿,反应过来的她又是挥舞着拳头,又是脚乱踢,那娇弱的力气怎么能比得上血气方刚的李旦。 “怎么?舍不得那个乌达木?”李旦放豆卢姿坐下,自己坐在对面,眼神不屑望着豆卢姿,言语尽是嘲讽。 “我和他素不相识。”豆卢姿不敢抬眸,她只记得张傲群告诫自己,即便是李旦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曾经接触过乌达木,况且在大街上,马车外还有其它人在听着他们的谈话。 “哼!”他的情绪到达了冰点,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在撒谎,“他能满足你对吗?还是你喜欢的就是粗暴对待?” “你……”魔王终于恢复了本性,豆卢姿被他气得语塞。 “既然他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去当你的突厥王妃,在这里干这种低三下四的活。”他慢慢移到豆卢姿的身边,葱白的手指用力捏着她的下颔,“说,你为什么不和他走!” “我只是一个宫女,本本分分做事,不求光耀门楣,只求自保,不会好高骛远。”豆卢姿压低声音,避免和他争执。 “好高骛远?那么你和我呢?你勾引我的时候,何尝记得尊卑有别。”他故意用最卑劣的字眼形容豆卢姿,他迫不及待看见她动怒的样子。 “……”原来在他心中她变得这么不堪,即便解释又有何用? “想不到你清纯的外表下,有一颗朝三暮四的心,我李旦看错你了。” “对,我是!”他一句句否定自己,甚至不惜用最残忍的字眼,她推开李旦的手,说道,“那么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 69.第69章 青藤寺(三) “对,我是!”他一句句否定自己,甚至不惜用最残忍的字眼,她推开李旦的手,说道,“那么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 她飞快地跑下马车,眼眶微红,眼泪欲夺眶而出。 李旦看着她离开,立刻慌了心神,酒醒了一多半。他从来不会低头,即使是父皇和母后,他高傲,倔强,桀骜,自诩没有人能降服他。偏偏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子,致他放弃骄傲,女子还不领情,到底是她不知好歹,还是自己自甘堕落。 豆卢姿飞快地跑回寺内,关上门,倚着门栓,她和李旦之间应该就此结束了。 …… 翌日,豆卢姿和寺内的一个尼姑在塔内打扫,闲暇之余眺望寺外。尼姑叫静心师太,曾经是太宗皇帝的才人,现在五十来岁,来青藤寺三十多年了。 “今天的流民好像特别多。”静心看着外面,不安道。 “是吗?”豆卢姿才刚刚到青藤寺,自然不清楚。 “听说黄河前段时间发生了水患,很多灾民往长安和洛阳这边涌来了。等下要厨房多做点馒头。” “好。” 还没到点,善堂前挤满了前来讨食的灾民。 静心皱了皱眉,就算是厨房多做了一倍还是不够分的。当热腾腾的馒头和粥端出来的时候,本来秩序还不错的队伍开始闹哄哄。 “我们家的孩子还没吃呢。” “你踩到我了。” 渐渐,蒸馒头的竹屉快见了底,还没有领到食物的灾民涌到前面,哄抢起来,连滚烫的粥也不放过。 “哎!”一个灾民被周围的人推搡着,不小心将滚烫的粥撒到了豆卢姿的手臂上,白皙的手臂迅速红了一片,不一会,起了一片红色的水泡。 “你没事吧,你到后面去,这里我来应付。”静心拍了拍豆卢姿的肩膀,安慰说道。 “我没事。” 灾民渐渐散去,豆卢姿收拾完才发现手臂烫伤比想象中更严重。左手手腕到手臂至少十几厘米的范围,全部红肿起来,还钻心的疼。 连续十几日,灾民们每日守在善堂外,人数丝毫不减少,白天他们坐在阴凉处的树荫下或者附近的屋檐下,要分发食物了,才全部围上来。豆卢姿烫伤的手臂因为夏季太热,伤口迟迟未愈合,变得疼痒难耐。 傍晚,又到了分发食物的时候。善堂前仍是拥挤的人群。 “噗通!”“噗通!” 人群发生了骚乱,两个女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了下去。 “人死了,没气了。”其中一个男人惊呼。 善堂前更是乱成一团,直到来了几个衙役把两人抬走秩序才稳定。 只是连续好几日,每天都有几个人死亡,甚至有一天死了十几个人。一天,青藤寺周围被官民团团围住,如临大敌。 “青藤寺所有的人不得外出,这里发生了瘟疫,所有的流民将被赶往西郊。”为首的衙差一字一顿,嫌恶的看着青藤寺,这个美轮美奂的街景,骤然变成最恐怖的地方。 70.第70章 青藤寺(四) “青藤寺所有的人不得外出,这里发生了瘟疫,所有的流民将被赶往西郊。”为首的衙差一字一顿,嫌恶的看着青藤寺,这个美轮美奂的街景,骤然变成最恐怖的地方。 “瘟疫!” 谁也没想到这里会发生瘟疫,待在青藤寺的人人心惶惶。因为她们大部分虽然是尼姑,但还是皇家的家眷,所以并未她们采取措施。只是暂时隔离开来,等熬过一段时间,看她们能否幸运的活下来。 寺外的流民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已经被官兵赶往西郊一处树林内,全部射杀,无一生还。 与此同时,寺内有两个尼姑出现了瘟疫的征兆,一病不起,豆卢姿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因为她一觉醒来,头晕恶心,四肢麻木,连起身都费劲。 渐渐,咳嗽剧烈。 曾经交好的静心见到她这样,也不来看自己了,只是好心的打开房间的窗户,放一碗粥,或者放上一碗热水。 只是豆卢姿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难道日子到头了么?豆卢姿迷迷糊糊的意识里,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哐!”门骤然被推开,一个男子走到豆卢姿的床边。 “豆卢。”男子轻声唤她。 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谁,也听不清是谁的声音。 “豆卢。”男子扶起了她,把她抱在怀中,粗糙的手掌轻抚着豆卢姿的脸庞。 在微弱的意识里,他一直在她身边。 喂药,喂粥,给胳膊上药,他心无巨细,亲历亲为。 一天清晨,她努力睁开眼,视力终于恢复了焦距,周围的一切明朗了许多。她看到了吕思勉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原来是他。”豆卢姿惊讶,他们之间不过几面之缘,她费力的起身,道,“你不应该靠近我,我得的是瘟疫,别人看见我都避之不及。” “我是练武之人,身体好得很,怎么会怕小小瘟疫。”说完,吕思勉呵呵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还在洛阳?我以为你回长安了。” “我要等皇上和天后封禅大典结束,然后护送她们回长安,所以我不能离开洛阳。” “外面的灾民怎么样了?” “……”吕思勉停顿了片刻,他没法说出实情,因为他接到命令,为了防止疫情在洛阳扩散,奉命将流民一众全部射杀,如果她知道他的手段如此残忍,会不会鄙夷他,永远不理他,只好说谎,“他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就像你一样,看你的样子好多了。” 吕思勉看到豆卢姿恢复得不错,心安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是,前日看到豆卢姿的模样,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嘴唇干裂得冒出血迹,手臂上一大片红肿的伤口,他是怎样的心如刀绞。 “万一我传染给你怎么办?” “那将是我的荣幸。”吕思勉竟然开起了玩笑。 豆卢姿莞尔。 “看你气色好了很多,不介意我把你抱出去透透气?”吕思勉见豆卢姿心情好了起来,抱起她往青藤树下走去,把她放在预先准备好的椅子上。 71.第71章 青藤寺(五) “看你气色好了很多,不介意我把你抱出去透透气?”吕思勉见豆卢姿心情和身体好了很多,把她抱起来往青藤树下走去,放在预先准备好的椅子上。 青藤蜿蜒一直盘旋到塔尖,透过树枝间的缝隙,长串的紫色花束倾泻下来,豆卢姿看到这幅美景,心情变得明媚了起来。来青藤寺竟然没有发现在树底下有此番雅景,重新活过来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看着豆卢姿嘴角含着笑意,吕思勉平静的心惊起了一丝涟漪,他摘下一串花,插在豆卢姿的发髻间。 她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上,头顶的小发髻因为这一束花,整个人变得生动起来,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势。 如果可以,吕思勉希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如此一来,他们算是长相守了。 只是他还不确定她的心意,虽然他从别人嘴里知道相王也钦慕于她,不得到她亲口答复,他没法死心。 “你可以喝茶,喝药,或者吃点时令瓜果。”吕思勉早已把东西准备好,放在豆卢姿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谢谢你。” “不客气。” …… 徐徐微风,青藤树下,走来了一个白衣的男子,他表情肃穆,默不作声找了个空的椅子坐下。 他来到青藤寺有一会了,到寺庙门口,刚好看到吕思勉抱着豆卢姿出来,还帮她的发髻别上了一朵花。 “相王殿下,这里还没解禁呢?您贵为皇子,出了事奴才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顺子畏畏缩缩站在男子身旁,急得额头全是大颗汗珠。 “相王殿下。”吕思勉抬眸,起身双手抱拳作了个揖。 豆卢姿轻启嘴唇,想起身却毫无力气,只能轻声道:“相王殿下。” 她尴尬地看着李旦,李旦则看着她眼神复杂。 知道青藤寺发生了瘟疫,他心急火燎的跑来打探情况。他并不知道豆卢姿病成了这样,大病初愈的她脸色发白,胳膊上还缠着一长段纱布。 他不知道该是责备她身边为什么有情敌存在,还是该安慰她几句。 一时,气氛尴尬,谁也不愿开口说话。 “相王,这是洛阳的葡萄,您尝尝。”吕思勉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李旦分毫未动,他轻抿着下嘴唇,只是默默看着豆卢姿。 豆卢姿头斜倚在椅背上,毫无气力,嘴唇无血色,左手臂缠着的白色纱布,散发着浓浓的草药味。 “看着你没事我走了。”刚看见豆卢姿和吕思勉有说有笑,怎么看见他出现,她的面色就变得沉默,失去了笑意,还无精打采。 李旦拂袖起身,向门外走了几步,回过头:“封禅大典已经结束了,我听婉儿说,等你康复就可以回宫了。五日后酉时,洛阳牡丹花节,我在状元桥等你。不管你来不来,我都等你。” 72.第72章 牡丹牡丹(一)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关于状元桥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在洛阳广为流传。有一位书生叫贾世胤,非常喜欢牡丹,他特意从老家赶到洛阳来参加牡丹花节,可是这一年,气候比往常冷一些,花期迟迟未到,眼看到了夏季,城内所有的牡丹连个花骨朵都没有。 贾世胤苦苦等候,花光了所有的盘缠,最后连衣服都典当了。 一日,他在寄住的农舍家的院子里闲庭散步,突然满园的牡丹全部盛开,走来了一个极美的华服女子,女子美眸含情,眼波流转,贾世胤看呆了。 这位女子喃喃道,她是隔壁官家的女子,叫叶倾城。城内没有牡丹盛开,只有这处院落风景独好,所以她不顾女儿家矜持,前来观瞻。 每日花前月下,他们在院内吟诗做赋,饮茶赏花,渐渐相爱了。 后来,他们偷偷相爱的事情被叶倾城的父亲叶老爷发现了,他嫌弃贾世胤的贫寒,并把他赶出了洛阳。 贾世胤为了取叶倾城,发奋苦读,一举中得了状元,终娶了叶倾城。贾世胤为了纪念他们之间的爱情,在洛阳修建了状元桥。桥身上打造了两条长长锁链,并锁上代表两人的同心锁,寓意长长久久不分离。 后来,城内的情人们纷纷效仿,每到牡丹花节,除了欣赏牡丹外,在状元桥上纷纷锁上刻上两人名字的同心锁。 …… 五日后,牡丹花节。 李旦曾经在青藤寺约豆卢姿在状元桥见面,他内心的疑虑还没有消散,虽然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忘了她。 他内心侥幸地认为,她没有背叛,还是清白之躯。 她没有亲口承认,他没有办法放弃;就算她朝三暮四,他仍旧忘不了她。 他曾经很鄙视世人的小情小爱,现在鄙视自己难逃情网。 “殿下,同心锁给你送来了,工匠刚刚做好的。”顺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离酉时还有两个时辰,再耽搁,时间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李旦接过同心锁,坐在红木案桌前,拿着一把小刀刻了起来。 手生,名字刻得歪歪扭扭。 “豆……卢……姿”手心蒙出了一层汗,但嘴角含着笑意,李旦痴痴地陶醉了起来,这么幼稚的事情怎么会那么有趣。 “相王殿下。”门外声音骤响,刘泉甩着白色的浮尘,跑了进来。 “何事?慌慌张张的。”李旦依旧气定神闲。 “皇上和天后叫您过去,约您去皇家园林赏花。”刘泉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我不去。”李旦不耐烦说道,他在宫外约了豆卢姿呢。 “殿下,您这样我不好交差啊。”刘泉的脸变成了苦瓜色,所有的皇子里,李旦的心性最不好把握,有时候特别好说话,有时候执拗得像小孩。 “殿下,为了把豆卢姑娘弄回宫,老奴可在天后面前为她说了不少好话。”见李旦不为所动,刘泉只好使出杀手锏。 73.第73章 牡丹牡丹(二) “殿下,为了把豆卢姑娘弄回宫,我可在天后面前为她说了不少好话。”见李旦不为所动,刘泉只好使出杀手锏。 李旦只好作罢,把两枚锁交给顺子。 “见到她,让她一定等我。” …… 豆卢姿在善堂忙完,已经夜幕时分,她匆忙提起脚步,朝状元桥走去。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酉时,街上早已华灯初上,他会等她吗? 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原本热闹的夜市,变成了花市,一片花的海洋。男人们手持花束,女人们,无论尊卑,老少,头上戴着各色的牡丹,就像一道旖旎的风景,甚是好看。 状元桥上则挤满了男男女女,牡丹花节,抑或变成了情人节。他们争先在桥的锁链上找一个绝好位置,把同心锁锁上。豆卢姿想到,曾经她去过首尔南山塔,上面也是挂着幸福恋人的愿望,各种形状的同心锁。 情人们都是相似的,跨越地域,跨越时空,都向往圆满的爱情。 她朝着人群中挤了进去,试图寻找李旦的身影。 难道他已经走了吗? 她四处寻找,看到了相熟的面孔。除去僧服的静心,衣着华贵,梳着巫山云髻,上面点缀两朵“黑花魁”。经过浓妆艳抹的她,完全看不出年近五十岁,美艳,风云犹存。和她在一起的男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不过耳鬓的白色头发出卖了年龄。 “别告诉别人,你见过我。”静心面容有一丝慌张,走到豆卢姿的身边,悄声说道。然后慌慌张张牵着那名男子的手离开,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静心是可悲的,十三岁进宫当太宗皇帝的才人,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太宗驾崩后,她就被发配到了洛阳的青藤寺,一晃眼,与青灯古佛陪伴了三十多年。 可是,出了家的皇室女人是不能有私情的,她这样做,无异飞蛾扑火。 豆卢姿从桥上走了下来,脑袋里想到的全是静心的笑容,她看着身旁的男人眼神,有着少女怀/春的暧昧甜蜜和浪漫。 她陡然对静心有了一丝同情和敬意,不是每个人都有执着爱情的勇气。 “豆卢。”耳畔一男子的声音响起,豆卢姿对这个声音不陌生,他是吕思勉。 吕思勉穿着一身轻甲,腰上别着佩刀,手捧着一束红色牡丹花,在桥边柳树下等着她。 柳树旁的护城河上飘满了红色的水灯,照得他的脸红通通的,他的确有点紧张和害羞。 “见你在桥上待了很久,相王还没有来吗?”吕思勉本不打算来的,他带着一队侍卫在花市巡防,恰好看到了她孤身一人,“这个送给你。” “谢谢。”豆卢姿接过花束。 吕思勉像变戏法一样,又从怀中拿出一支花,枝上花朵有两个颜色,一黄一红。他折断花杆,递给豆卢姿。他想起之前冒失地给豆卢姿的发髻别上青藤花串,那是情人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他明显失礼了。 “这叫二乔,很稀有,觉得很配你,你可以戴上。”吕思勉咬了咬下嘴唇,道,“我得走了,巡防队在前面等着我,再见了。” 74.第74章 牡丹牡丹(三) “这叫二乔,很稀有,觉得很配你。”吕思勉咬了咬下嘴唇,道,“我得走了,巡防队在前面等着我,再见。” “谢谢。” 吕思勉有自知自明,豆卢姿越对她客气,就是越代表他们之间仍旧生份。即使得不到她和她的爱情,做一个身边随时保护她的将士也不错。 他大步向前,背对着豆卢姿,挥了挥手,消失在夜幕中。 …… 李旦到状元桥已经亥时,桥上和大街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人呢?”李旦用手指敲了敲趴在桥栏边的顺子。 顺子指了指桥下,一脸无可奈何:“他们在那儿,看起来很般配。” 李旦顺着手指指的方向,月夜朗照的柳树下,柳枝摇曳飘舞,河里的水灯发出朦胧的红色,豆卢姿拿着花,和吕思勉似乎在谈论什么。 似乎很开心,似乎很暧昧。 “你胡说什么?”李旦愤怒地接过顺子递过来的锁,扔进了河里。 顺子这才知道说错话了,紧闭着嘴巴战战兢兢状。 夜空宁静,吕思勉前脚刚走,静谧的湖面突如其来发出“扑腾扑腾”声音。 水花溅在豆卢姿视线不远处,抬眸看桥上,李旦和顺子似乎在往她所在的方向在看,手里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豆卢姿的脚瞬间像被钉住了,动也不能动,李旦等会不知道发哪门子疯,天色很晚了,趁着他没发现自己,赶紧溜之大吉。 她抬起裙角,开始“逃跑。” 好在逃了一路,没有发现李旦和顺子的身影,豆卢姿好不容易跑到青藤寺外,见四下没人,扶着膝盖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不跑了?”豆卢姿抬眸,李旦亮澄澄的双眼看着自己,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见鬼了,他怎么跑到前面来了。 李旦走到豆卢姿身旁,紧紧贴合自己,宛如狗皮膏药。扯下发髻上的“二乔”,抽走手中的花束,一把丢在地上。 “你……”他霸道得不可理喻,而且行为极其幼稚。 “想不到,乌达木走了,你现在又榜上了吕将军,之前还勾引了我,这段位真是高。你都和我亲吻过了,和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是拉过手了,亲吻过了,还是在床/上滚过了。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 “我并没有和他们怎么样。”李旦果然误会了,豆卢姿鄙夷了李旦一眼,这男人的气量怎么就那么小,和别的男人说个话就被扣上各种帽子。 “那天晚上怎么回事?你和乌达木?绢帕,丝帛怎么在他手里?” “不管你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我的答案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话只能说到如此了,豆卢姿无奈回到道。 李旦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在她口中得到了否认,他难掩笑意。 “我得走了,回太晚,住持会说的。” “等等。”李旦从顺子手里拿过一串花环,戴在豆卢姿的头上,这是他在皇家园林特意采摘的。 “以后,不要接受任何男人送的东西。” 75.第75章 牡丹牡丹(四) “以后,不要接受任何男人送的东西。” 千交代万交代,李旦终于兴高采烈的回宫了。 豆卢姿回到寺内,往昔早已灯火尽灭,奇怪,今天晚上灯火通明。 “说!和你私会的男人是谁?” 本来院内只有青藤被风吹的“沙沙”的声音,突然庵堂内传来一阵厉声,把正准备回房的豆卢姿吓了一大跳。 她躲在青藤树下,最不起眼的地方,这个角度透过纸窗的缝隙刚好可以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静心跪在庵堂的中央,四周坐着几位老住持。往日慈眉善目现在面目可憎,她们眼睛里冒着火,恨不得把静心生吞活剥。 “哼!”静心冷冷一笑,华服未褪,面上妆容未花,只是发髻有些松散,唇角有淡淡的血迹。 “大逆不道?你是太宗的才人,就算踏进了青藤寺,永远还是太宗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在皇城下偷情,简直是罪无可赦。”老住持圆真师太拄着拐杖,声嘶力竭骂道。 “我们都是可怜人,但是我比你们幸运。”静心冷冷一笑,“你们每天吃斋念佛,活得如蝼蚁,而我,一辈子已经没有遗憾。我至少得到了一次爱情。” 当她说出“爱情”两个字时,仿佛戳痛了圆真的痛处,拿着拐杖的手不自主的哆嗦起来。 “打!给我狠狠打!明天天一亮把她送到慎刑司,看她说还是不说。” 这些尼姑也是够狠,纷纷拿着棍棒朝静心挥去。 静心趴在地上咬牙不吭声,等棍棒结束,她爬起来,傲气地直起身来,跪在地上。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只要你说出来,我还会像天后求情,如果你一味包庇,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这个男人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他满足了我对男人所有的幻想。你们不会懂的,因为你们无情无爱。”静心的发髻颓散,她擦干嘴角的血迹,露出最凄冷的一笑,宛如她发髻上的“黑花魁”。 “好一个无情无爱。你是打算牺牲自己,保全那个男人。别以为你这样能得到贞烈的名号,你到头来还是荡/妇。”圆真师太敲了敲拐杖,看了一眼寺内的圆顶,而后瞪着静心,诡异一笑,“继续打,留一口气就行了。” 豆卢姿被这个笑,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这个笑比鬼片里阴森的女鬼还要让人后怕。 不一会儿,静心就被这群尼姑给打晕了。 豆卢姿平常也见识过这些尼姑的厉害,但凡发配到青藤寺的,分等级不说,相处的时候经常因为小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比宫斗毫不逊色。 太宗皇帝辞世已经三十多年了,她们亦出家三十多年,一点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也没有。 这里没有男人,也不知道因为何而斗?或许是这里的生活太枯燥无聊了。 明天,豆卢姿就要回宫里了。按理说,她与这里无关了。如果回到宫中,能托人求情,看能不能保住静心的一条命。 吕思勉来洛阳并没有正职,只是兼着做一点事情,能求情的,有点权力的只有李旦了。 76.第76章 牡丹牡丹(五) 吕思勉来洛阳并没有正职,只是兼着做一点事情,能求情的,有点权力的,只有李旦了。 李旦早上到宜兰殿给武则天请安,恰好静心的事情在宫里,甚至全长安传开了。 “静心师太,曾经我在宫里见过一面,她晚我几年入宫。没想到,一晃眼,三十多年过去了,都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没想到时隔多年,听到的是风月逸事。”武则天正和上官婉儿聊起此事。 “听说昨晚在青藤寺就已经受刑了,今儿一大早就发配到了慎刑司。”上官婉儿说道。 “那些尼姑们心可够狠的,她们有一些是和我一同进宫的,没想到,遗存在宫里的恶习一点也没变。”武则天表情肃穆,回想往昔那些朝夕相处的姐妹,表面和善,笑语盈盈,其实都善于暗地里使刀子。 “因为静心不肯交代那个男人是谁,所以那些尼姑红了眼了,况且,有人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背影,一看就是达官贵人。” “好大的胆子!”武则天面露嗔色,“我和皇上在洛阳,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她们这是当我们眼睛瞎了,还是欺负慎刑司的刀不够快。” “她还说……” “说什么?” “说您是太宗皇帝才人的时候,就和皇上厮混,就连出家到感业寺也和皇上勾搭。还说,您可以重新寻找爱情,她为什么不可以?” “我在长安感业寺,她在洛阳青藤寺,她是千里眼,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吗?造谣生事的本事可不小,她是考验我,敢不敢杀她?我和皇上那是在还俗之后才在一起的,他们是多大的脸面,与我和皇上比。” 武则天平日遇多大的事情都能镇定自若,即使在长安面对一帮腐朽的老臣反对她,对她说教,她也不会声音嘶吼,像个泼妇。即便如此她的仪态优雅,声音平稳,也掩盖不了她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人心生战栗。 见李旦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看着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武则天低语了一句:“旦儿,你怎么看?” “我对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不感兴趣。”李旦感兴趣的从来不在朝堂,除了玩,就是找豆卢姿谈个恋爱。 “怎么不关你的事,这个案子已经交给慎刑司了,王大人会处理的,你在旁边主理,听着学着就可以了。将来你成亲封王,母后打算把全大唐最好的地方给你,洛阳就是你落脚的地儿,以后大小事情你都得拿主意。”武则天对待李旦,就像天下的母亲一样,希望孩子成器,她是严母,亦是慈母。 “好,母后。”李旦只能接受。 “那个豆卢,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又见面了。怎么总是把母后的话,当成耳边风。我说多了,你会厌烦我,我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武则天是惜才之人,知道封禅大典的衣服为豆卢姿所作,她欣喜万分。她喜欢惊世,喜欢大胆,这点上,她们有同样的理念,也许是该找个机会见见这个女孩了。 “谢母后成全。”李旦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得到母后的认同,是多么可喜的事情。况且,豆卢姿今日回宫了,顿时心情大好了起来。 77.第77章 弟 牡丹牡丹(六) “谢母后成全。”李旦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得到母后的认同,是多么可喜的事情。况且,豆卢姿已经回宫了,顿时心情大好了起来。 豆卢姿的确是回宫了,因为静心的事情,她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回来还有点不高兴?”张傲群一语中的。 “因为静心……”豆卢姿欲言又止,阮文清在一旁一边剪裁图样,一边似听非听咳嗽了两声。 “豆卢姿,你可是让我刮目相看,进宫出宫像家常便饭,怎么比皇子公主还自由?”见豆卢姿不继续说下去,阮文清逮着机会开始冷嘲热讽起来,“不仅运气好,命也好。瘟疫都没有把你击垮,可见那个叫吕思勉的,对你用情颇深啊。” 她连吕思勉都知道,而且对自己在青藤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真是细思极恐。 “没想到,阮掌司这么关心我,豆卢在此谢谢了。” 见面就开始掐,风轻云淡的张傲群也坐不住了。 “我不懂你们女人,把有限的精力用在嘴皮上,看看,咱们的事情还有很多。”张傲群指着桌上堆着像雪片一样的画稿,“封禅大典已经结束了,天后说等皇上修养几日就要启程回长安了,多做几套衣服在路途上备着。” 事实是,封禅大典上,李治因为前几日和美人夜/夜寻欢作乐,耗费太多精元,所以心力不济,骑着马在马背上摔了下来,加上风疾突发,失去意识好几天了。武则天大发雷霆,这些美人以祸乱宫闱之罪全部仗毙归了西,进献美人的官员则削官打包回了老家种田。 太医院所有太医守在紫微宫,李治身边,日夜为他诊治。 李治刚卧病在床的时候,正值青藤寺瘟疫,太平公主和李旦一直守护在紫薇宫,自然不知道豆卢姿的情况。 等李治情况好转一些,才听顺子说起,豆卢姿得了瘟疫。 李旦去紫薇宫看完父皇李治后,去青藤寺找豆卢姿,牡丹花节看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胳膊上的疤痕是难以祛除了。 “吱吱!”李旦站在制衣司窗外一片牡丹花旁,天气炎热,豆卢姿正站在窗边剪裁新衣。 “相王殿下。”还是阮文清眼尖,她走到窗边和李旦打起了招呼,声音不像平日冷冰冰,多了几分娇憨之意。 “阮掌司,我找豆卢有点事。”既然得到了母后的首肯,李旦索性不遮遮掩掩了,正大光明来找豆卢姿约会。 “哦,那我先退下了。”阮文清有点失望,李旦虽然痞气十足,但是模样俊俏,十足的美少年,自从李贤不在了,李旦变成了宫中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阮掌司,还是我出去吧,你待这里。” 不知道为何,豆卢姿从长安到洛阳这一路,出现和她相同面孔的人后,她的内心总是出现莫名的不安。特别是乌达木的事情以后,她一遍遍内心审视自己。她好像渐渐的爱上了李旦,但是她不能爱,不能爱任何人。 她不知道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犹豫,彷徨。 78.第78章 牡丹牡丹(七) “看到你回来,我真是太开心了。”李旦毫不掩饰喜悦之情,从紫微宫看望父皇后,第一件事情就想来看豆卢姿,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相王殿下,豆卢有一事求你。”此刻,豆卢姿想到的只有静心,没有什么比生命更为宝贵的。 “何事?” “有关青藤寺静心师太,能不能帮我求情,饶她一命。”豆卢姿想起,自己感染瘟疫,虽然静心疏远了自己,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给她送饭送水,整个寺中只有她还有仅存的一丝人性。 “这个事情,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复你。”李旦当然没有办法答复,在宜兰殿,他亲耳听到,母后是绝不会心慈手软。况且虽然他主理,但是真正治罪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和慎邢司的判官。 “静心怕是难逃厄运……”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李旦没法不说,就像当初的吉安,他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豆卢姿真相,除了豆卢姿,前太子李贤宫中所有的当差全部殉葬。每每豆卢姿问起他们的下落,他总是安慰她说,他们在别宫当差,皇宫那么大,她不可能一间间去寻找。 一个谎言,往往用无数谎言去圆谎,他不想再骗她。 …… 两日的一个午后,制衣司传来了静心已经被处以凌迟的消息。 “青藤寺静心偷/情案尘埃落定,今天早晨静心被凌迟处死了。”阮文清拉长这嗓子大声说道,生怕豆卢姿听不见,“她到死都没有说出那个男人是谁,那个男人也没有站出来。什么爱情啊,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静心这样做值得吗?” 豆卢姿在给一件衣服熨烫,铁壶的水汽发出“哧哧”的声音,“哐当!”铁壶掉落在地,溅起白色的雾气和水花。 “你再说一遍?”豆卢姿不敢相信,这个案子怎么草草结束了,而且手段这么残忍。 “老尼姑偷人啊,你说这么大的年纪,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害臊不害臊。这下青藤寺的尼姑们都老实了。听说偷情的不止静心一个,这叫杀一儆百。”阮文清不仅笑了起来,嘴角还有得意洋洋之势。上官婉儿果然厉害,她的眼线遍布,青藤寺唯一与豆卢姿交好的静心惨死正好灭了豆卢姿上升的势头。 这是警告!上官婉儿的警告! 所有的人不知道的是,上官婉儿的一句,静心在牢中所说当武则天还是才人的时候就和还是太子的李治勾搭,并且还在武则天在感业寺出家的时候苟且偷/情。这句话直接判了静心的死刑,上官婉儿利用了武则天对她的信任,给了豆卢姿一击。 武则天不是傻瓜,不管上官婉儿有没有利用自己,静心必须得死。如果不死,那就坐实了她和李治不堪的一段历史,而且容忍和放任其他人效仿。长安的感业寺,洛阳的青藤寺,所有先皇的妃子才人昭容等,全都无法再潜心修行。 “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人都已经死了。”看着阮文清幸灾乐祸的样子,豆卢姿恨不得上前揍她。 阮文清比豆卢姿高一级,但是在制衣司的辈份却低豆卢姿一级。阮文清是张傲群师侄的徒弟,在讲究论资排辈的古代,她们俩可以说平起平坐了。 “忘了告诉你,这个案子是相王主理的,看样子,他没有出手救你的朋友,说明你现在应该掂量掂量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多重。” 阮文清故意把李旦是案子的主理透露给豆卢姿,看他们还能不能继续你侬我侬。就算他们还勉强在一起,这个事情也能膈应他们一阵子。 79.第79章 物换星移(一) 一个雷声阵阵的上午,李治突然阖逝。 在入殓仪式上,豆卢姿才真正近距离看到李治。 他安静地躺在龙塌上,面无血色,豆卢姿后背一阵发凉,冷汗模糊沁出,就算是皇帝,也是一具死尸。幸好,她只需要站着呈好衣物就可以了,不用看,也不用动手。 由制衣司张傲群和李治的近身太监给李治换上最后的衣物,几名太监把他抬入金丝楠棺木里,他任由这些太监摆布着,再也感受不到哀伤,悲愤,开心各种情绪。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站着的乞丐比躺着的皇帝更加高贵。说的正是如此,人只要活着就是胜过一切。 葬礼上,武则天威严肃穆,上官婉儿精明干练,以及太平公主的沉着冷静,给了豆卢姿很大的震撼。 大明宫最负盛名的三位传奇女子,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内心承受力和抱负。 而李旦,出乎豆卢姿意料,他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祭奠交由他主持。算起来,自从豆卢姿向李旦为静心求情后,他们再也没有再见过。 与之对比的,哭起来假惺惺,内心窃喜的韦昭蓉,简直是嫌恶至极。她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写着欲/望,做梦都想一步登天,毕竟能把宫内妃嫔的称号当成名字的,后宫里只有她了。 她和李显刚好在李治升天的时候就来到了洛阳,这点武则天很是不高兴,算起来,李治卧床也才十几日,难道,洛阳有他们的眼线,真是好大的胆子。 “父皇,呜呜,呜呜。”她的举手投足充分的表达了夸张两个字的含义,妆面被眼泪糊得脏兮兮,绢帕上都是脂粉的痕迹。 武则天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在祭奠上不好发作:“韦妃身怀龙嗣,回宫歇着吧。” 可是韦妃并没有读懂武则天的含义,讨好说道:“谢母后,我可以坚持下去。” “韦妃,你还是赶紧回宫歇着。我还没问你,你和显儿是从何得到消息你父皇不行了,什么时候出发的,是不是巴望着你们的父皇早日归天。”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活该被武则天一顿责骂。 “母后,我们哪敢。”李显用袖子擦了擦额前斗大的汗珠,韦昭蓉确实是安插了一个眼线在洛阳,只是这点小聪明哪能欺瞒得了心如细发的武则天,“我们是听闻,父皇得了重病,所以日夜兼程,前来探望父皇,没有任何僭越和大逆不道的想法。一来为母后分忧,二来照顾父皇。” 韦昭蓉被这一吓,哭得更凶了:“正是如此,母后。贫妾万死也不会这样想。” “好了!你们父皇仙逝,那就继续哭吧。”武则天拂袖,懒得再搭理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韦昭蓉。 在李治逝世后的同月,李显在长安登基,称唐中宗,韦昭蓉被立为皇后,后人称为韦后。 李显和韦后从洛阳到长安,直至登基都安安分分,直到登基之后,嚣张的气焰宛如火山爆发。 爆发甚至燃烧到了武则天面前,李显大肆提拔韦后的父亲韦玄贞,从一个七品小吏晋升到豫州刺史。 80.第80章 物换星移(二) “把我之前的衣服全部都扔了,要制衣司全部送新的过来。”韦后打开一个红色的鎏金宝盒,里面装满了一整箱东海珍珠,有项链,有发钗,有耳坠。韦后看得眼睛冒着金光。 “对了,叫制衣司豆卢过来。”韦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无脑的人想法总是这么无厘头。 豆卢姿跟着韦后的近身宫女来到琳琅殿,这是一个新的寝宫,除了奢华,就是奢华,而且容易闪瞎眼。完全符合爆发户一步登天的品位,韦后她这是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摆出来了吗? 雕花大床上镶嵌了几颗夜明珠,除了夜明珠,上面悬挂了各式项链,没错各种项链,玛瑙,红珊瑚,珍珠应有尽有。 桌上摆放各种值钱的宝贝,血色琉璃樽,上等和田玉壁,百济的翡翠“白菜”。 韦后斜睨了跪在地上的豆卢姿一眼,她喜欢看别人瞠目的样子,她现在已经是大明宫的女主人,大唐的皇后。 刚入宫时,她被派至庆丰殿,后被派往浣纱局,每天清洗妃嫔的衣物,而豆卢姿则在太子宫中享福。这种耻辱,对于小肚鸡肠的韦后永远都不会忘。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终于爬到了皇后的宝座,而豆卢姿还是小小的制衣官。 想到这里,韦后喜上眉梢。 “交给你一件事情,这是一盒珍珠,你给我一个不落的镶嵌在裙子上,我要到大明宫走一圈,要所有人看看我韦后的风采。” 原来是要显摆。也只有韦后才这么愚蠢,这个大明宫不仅有武则天,还有太平公主,她这么显摆早晚得惹出事端。 豆卢姿接过珍珠,回到制衣司,拆开这些珍珠,交给了她的下手蔷儿,她的针线活是越来越好了。 …… 韦后果然穿着珍珠裙参加了太液池的游船会,这次聚会是武则天欢迎三位侄子,武三思,武承嗣,武攸暨正式接任长安的要职,他们在李治在位的时候没有机会出头,李治登天后,他们的职位是节节高升。 太平公主,李旦,李显都坐在游船上。 人已经到齐,只有韦后没有上船,因为珍珠的份量太重,衣服也变得笨重,为了讲排场,她还叫豆卢姿加长了好几米的裙尾。 穿成这个样子上船,明显有些滑稽,几个宫女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裙子弄上船。 武则天见武家人在场不好发怒,李显却像见仙女下凡乐滋滋地去迎接韦后,牵着她的手,生怕她摔了下去。 “真是有趣!”太平公主平日看不上韦后,看见她一副爆发户的样子出现,更加心生厌恶。 “人都到齐了,菜都凉了,酒都满上了,都不是外人,赶紧用膳吧。”武则天淡定自若,拿起筷子说道。 其他人见武则天动筷,才唯唯诺诺拿起了筷子。 韦后坐在武则天身旁坐下,那个位置是刚才李显坐的,论主次,她应该和太平公主坐一起才对。 韦后无脑,没有思虑周全,她坐李显的位置只是为了避免和太平公主离得太近罢了,这个小姑子可不是好惹的。 81.第81章 物换星移(三) 韦后无脑,没有思虑周全,她坐李显的位置只是为了避免和太平公主离得近罢了,这个小姑子可不是好惹的。 “这个位置岂是你能坐的,莫非你想当皇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太平公主悠悠然冒出来一句话,吓得拿着筷子的韦后一惊,筷子上的鸡爪子掉在瓷盘里,发出“蹦”的一声。 “太平妹妹真是会……会……开玩笑。”韦妃结结巴巴站了起来,才发现坐的地方不对,确实有失礼之处,而且她在慌忙中竟然起身打翻了武则天的玉液酒。 “土包子。”太平公主翻了个白眼,难怪母后瞧不上她,若不是仗着李显的宠爱,哪里轮得到她当皇后。 韦妃自知羽翼不丰,尚不足以和太平公主斗,她皮笑肉不笑捂着日益大着的肚子,说道:“看我,都说一孕傻三年,连礼仪都忘了。皇上,我和您换个座。” 武三思,武承嗣,武攸暨见韦妃吃了太平公主一个哑巴亏,闷着笑了起来。韦妃的脸色一变,越加狼狈。 “显儿,听说你上朝把旦儿的鸽子带去玩了。”武则天直接叫李显的名讳,而不尊称皇上,代表她确实是不满意。 “我……我只是看皇弟每天和鸽子对话,所以好奇……” “你是皇上,怎可这般胡闹。上月黄河决堤,有些老臣呈上奏折说要修建河堤,有些老臣反对,你竟然带着他们丢起了骰子。谁的点数大,就依谁的。” “因为,他们都快打起来了……” “那就让他们打!”武则天低声呵斥,丝毫不顾忌在场有武家的侄辈在场,“我就不信了,他们敢在朝堂上打架!优柔寡断,没有主心骨,这只能说明你的无能!” 声音不大,份量却大!吓得韦后拿着的筷子哆哆嗦嗦起来,李显也是满头大汗。 “我今天叫你们来聚一聚,一是,希望李家武家和睦相处;二是,十天后,旦儿就要和尚书千金刘佩甄大婚,大婚之后,还有一桩喜事,就是我打算给太平赐婚,嫁给驸马都尉和城阳公主之子薛绍。” “真的吗?母后。”太平公主开心得想要大叫一声,“母后,您怎么不早和说,一直都藏着掖着,害得我还以为您不喜欢薛绍。” “太平钟意的,母后哪有不成全的道理。以后,你得收敛自己的性子,嫁为人妇比当公主可累多了。” “谢谢,母后。”太平公主笑得眼睛像开了五彩的花。 韦后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总算没有逮着李显骂了,更可喜的事,太平公主终于要嫁人了,宫里又少了一个死对头。 此时,所有的人都高兴,只有李旦,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闷酒。 静心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如何解释,更头疼的是他将马上大婚了,大婚之后,他将前往洛阳封地。只要豆卢姿答应,他一定请求母后封豆卢姿为侧妃。 但是他不知道豆卢姿的想法,他从来没有确定过豆卢姿的心意,有时候觉得她像一只兔子,温顺乖巧;有时候觉得她像慵懒的猫,时不时在你心肝上挠一下。女人真是神奇又复杂的动物。 82.第82章 物换星移(四)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要结婚了,而新娘不是你。 豆卢姿就是如此,阮文清生怕她的心伤得不够,借着由头,把李旦的大婚新郎服交给了豆卢姿。 按照礼制,按照约定俗成,再加上张傲群毫无保留把所学的亲授给了豆卢姿,这套礼服制作起来并不难,宫中有最好的绣娘,她现在已经是掌仪,只需要画好图样,剪裁好可以了。可是,在设计图样的时候,豆卢姿却迟迟未能下笔。 “知了,知了。”窗外的秋蝉不停地在叫唤,已经立秋,天气还十分炎热,豆卢姿的内心烦躁不安。 “吱吱。”不知道何时,李旦已经来到了制衣司。也许是豆卢姿太入神了,李旦站在她身旁好一会了她都未曾察觉。 “相……相王殿下。”豆卢姿抬眸先是一惊,后是结结巴巴道。 “想什么这么入神?”李旦有意拉拢他们之间的距离,葱白的手指轻轻在她小而翘的鼻尖刮了一下。 “我……我在给你设计大婚的礼服。”豆卢姿丝毫不掩饰,一骨碌说了出来。 “恩。”李旦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个,本想好好和她说说话。 两人因为这句话尴尬了好一会儿, “礼服随便做就好,只要合乎礼制。”李旦说完这句话,很想抽自己的嘴巴,还不如干愣着不说话。 “……” “我想有一事情问你,如果我去洛阳封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只要你点头,我一定求母后,封你为侧妃。”李旦知道如果他再不说出来,恐怕再见的机会微乎其微。 “我挺喜欢待长安的。”拒绝的话语停留在嘴边,但是豆卢姿应的这句意思很明了。 “你是因为静心的事情吗?我很抱歉,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个旁观者,我无能为力呢?”李旦并非没有把豆卢姿的话放在心上,他提前找过慎邢司的王大人,可是他总是以天后的口谕为由搪塞李旦。等审判之日,他照着已经预备好的文书念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武则天就是武则天,只要她决定的,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如果你无能为力我不勉强,但你是主理,可以改变她的死亡方式?凌迟会不会太残忍了。” “大唐律法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我看到的只是残忍和麻木。” 又是相对无言。 …… 十日后,李旦大婚。 半个月后,太平公主大婚。 红纱取代传统红色盖头,自然缕在精致高贵的面庞;凤凰霞帔改成各色名贵牡丹,在云髻上缤纷点缀着,“什样锦”、“娇容三变”、“花蝴蝶”、“冠世墨玉”、“嫣绒紫”等;喜庆的新娘裙变成红色粉色渐变纱裙,就像从仙苑下凡的牡丹仙子。长安的市民纷纷守在太平公主出嫁道路的两旁,为的是一睹大唐最美公主的风采。 豆卢姿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她在制衣司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因为在五天后,她和李旦必须来一场说走必须要走的“旅行”。——武则天担心李旦在长安太寂寞,对比相王妃刘佩甄的木讷,豆卢姿显得乖巧可人,所以在临行前把豆卢姿许给李旦为侧妃。 83.第83章 侧妃(一) “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 皇家马车车队缓缓驶出长安城,城外,夕阳西下,草长莺飞。豆卢姿坐在其中的一辆马车里,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没有一点点反抗,她就这样嫁人了。 在玄武门外,她第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跪拜在武则天的面前。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着武则天,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武则天的气场强大,就算是笑语盈盈,也能强烈感受到她自带的压迫感,让人又惧又佩服。 “旦儿,从今以后,你将是独立飞翔的鸟儿。就像永恒的玄鸟,为了使命而生。虽然母后舍不得你,但是男子总是要出门闯荡的,希望你能守住你的一方领地,保护你的一方百姓,让他们能安居乐业。” 为什么听武则天说话,就像听欧洲政治家演讲,豆卢姿竟然很喜欢听这种表达方式。她充满了豪情,充满了超越男子的气魄和魅力,仿佛李旦如果不好好守护洛阳就是大逆不道似的。 “谨遵母后教诲。”李旦的语气倒是很平淡,他是不能理解豆卢姿内心的澎湃,那种见到偶像激动的心。 “相王妃,豆卢妃,你们以后要好好照顾并辅佐相王,他不仅仅是你们的丈夫,还是你们的天。”武则天一字一顿,简明扼要,豆卢姿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天,她竟然跪拜在武则天的威仪下,成了她的儿媳妇。 “是,母后。”豆卢姿从接旨到要出发去洛阳,不过半个时辰,头脑一阵发懵。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和张傲群打了个招呼,就糊里糊涂地坐上了马车。 头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还是没明白她怎么当上了相王的侧妃。她不是明里暗里拒绝了李旦吗?没有她点头,他是不会勉强的。 真是恼人,他竟然出尔反尔!豆卢姿双臂环抱着胸前,躺在马车里,想入睡睡不着。 …… 李旦知道知子莫若母,用不着特意征求母后的同意,她能把大唐最富饶的封地给他足以证明对他的宠爱,何况他心心念念的可人儿。 武则天就是如此,亦是严母,亦是慈母。只要儿女想要的,和天下父母一样,通通满足他们,何况她有这样的能力呢。 夜幕来临,马车停泊在长安附近的小镇上,因为前去赴任,根本不需要太着急去洛阳,依着李旦的性子,他特意命顺子避开官道,为的就是带着豆卢姿四处游玩一番。 “吱吱。”李旦站在豆卢姿的马车前,探寻问道,“客栈到了。” “……” “吱吱。”李旦见豆卢姿全然没回应,打开门帘,见豆卢姿难受痛苦的脸,因为走的崎岖小路,再加上心气郁结,她晕车了。 她脸色惨白,捂着嘴巴:“我晕车了。” “我抱你下去。” 李旦抱起豆卢姿走下马车,正巧相王妃刘佩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左等右等李旦,出现在马车前亲密地牵着她走下马车。 没想到,竟然看见新封的妃子豆卢姿被李旦抱在怀里。 她按奈着性子,不好发作,只能恨恨地咬着牙齿:“想不到,妹妹如此娇弱,难怪相王如此疼爱。” “顺子,赶紧找上好的房间。”奈何,李旦根本没搭理刘佩甄,径直抱着豆卢姿走进客栈里。 84.第84章 侧妃(二) 上好的房间只剩下了两间,刘佩甄一间,剩下的一间顺子特意留给了李旦和豆卢姿。 “你好一点没有?”李旦问道。 “……”豆卢姿躺在床上摆摆手,刚才她差点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我叫顺子吩咐店家熬了点粥,待会送来。” “你不是说不会不经过我同意……”坐在马车里,她脑袋里想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客房身体恢复一些后,她当然第一件事情问的就是这个。 “这是母后的主意,虽然我是很想要你,可是我不会勉强你。”李旦实话实说,虽然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我不信!”果然如此,豆卢姿撇了李旦一眼,抱紧了身旁整齐的被子,他刚才说想要了她,这么赤果果。 “如果你要睡,把被子摊开,这么紧紧抱着被子,难道是担心我……”李旦说着说着,突然明白了豆卢姿为何紧紧抱着被子。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她很可爱。他宠溺地敲了敲豆卢姿的脑袋,这丫头片子天天想什么,难道是担心自己情难失控要了她。 “我不要!”豆卢姿才不相信李旦,他们现在名正言顺,有了夫妻之名,同床是分分钟的事情,“你睡隔壁去。” 自从静心的事情后,她明白李旦比想象中无情!所以近段时间,刻意避开他。 “我从来没和她睡过。”李旦脱口而出,说完空气中弥漫着粉红色暧昧。 “……”豆卢姿脸一阵羞红,这个话题是自己撩起来的,该如何收场。 好在,此时店家把白米粥送来了。 …… 听到隔壁打情骂俏,刘佩甄气得捏紧手中的瓷杯。早就听闻李旦钟情于制衣司的一个宫女,此宫女出身于没落的豆卢家族,她家怎么能和尚书府相比。想到这里,她实在是不服气,自从和李旦成婚来,他总是找借口住书房,或者出宫。但是她始终是相王府的女主人,将来有的是机会。 “我喂你!”这是李旦的声音,原来是这么温柔。 自打成婚以来,李旦对刘佩甄谦和有加,相敬如宾,何时,他才能对自己此般温柔,就像对自己的爱侣一样。 “不要,我自己来。”也许是太饿,一碗白粥几秒钟见了底。 “还要不要再吃一点?” 豆卢姿连续吃了三碗,还打了个饱嗝,李旦见她丝毫不掩饰的模样倒是多了一份真实可爱。 夜已深,疲累了一天,李旦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他从客房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备用的被子,铺在地上,躺在上面睡了起来。 “你,真要睡这里?”堂堂相王,竟然睡在地板上,豆卢姿觉得不好意思。她哆哆嗦嗦从床上爬了下来,坐在李旦的身旁,看来这奴才当习惯了,高待遇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李旦半眯着双眼,嘴角露出了谜一样的笑意,他一个翻身,把豆卢姿抱在怀中。 “你干嘛!”豆卢姿就像惊慌的小鸟,扑腾个不停。 “啪!”隔壁的瓷杯落地,摔了个粉碎,刘佩甄快要爆发。 85.第85章 侧妃(三) “啪!”隔壁的瓷杯落地,摔了个粉碎,刘佩甄快要爆发。隔壁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不让她怒火在心中燃烧。 李旦和豆卢姿这才知道隔墙有耳,微弱的油灯下,四目相对。 李旦轻抚着豆卢姿的脸颊,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拥入怀中。两个人昏昏沉沉,相拥沉沉睡去。 …… 一路走走停停几天,遇见沿路的风景,他们一行人会停下来游玩片刻。 在碧绿的湖水边,李旦的古琴,刘佩甄的箜篌,一曲接一曲,配合得天衣无缝,豆卢姿除了拿剪刀和画笔,什么也不会,只是坐在一旁欣赏,这绝美的乐章。 “知道我们将要去哪里吗?明天就要到了。”李旦故作神秘问了一句。 “去哪儿?”豆卢姿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撑着下颔问道。 “陵川。”李旦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想给豆卢姿一个大的惊喜。 “陵川?”豆卢姿好半天才缓过神,这个地名貌似很熟悉,她猛然想起,这不是要回豆卢府吗?这是要去她的“娘家”啊。 又不能说不要他们去,离家这么久应该想“爹娘”才是。 “帖子我已经派人给岳父岳母大人送去,明天中午我们可以到豆卢府邸了。你离家这么久,应该很想他们。” “我想他们才怪。”豆卢姿皮笑肉不笑看着李旦,心里恨不得暴打他一百遍。 她很惧怕豆卢铭的眼神,那种把人看穿的眼神。虽然关于她的“身世”,还有很多的疑问,她很好奇,怕只怕,揭开真相会让自己落入更为尴尬的境地。所以,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她和豆卢府之间保持着一种谜之默契,互相不闻不问。 第二天中午,豆卢府热闹非凡,豆卢铭和豆卢夫人在府邸外早早恭候李旦和豆卢姿的来临。 豆卢夫人不像第一次见到豆卢姿那样亲热,她的眼神一直在躲闪。相反,豆卢铭应对自如,他不再板着脸,还一遍遍亲切地称呼豆卢姿为小姿。 而豆卢姿只好尴尬地称呼他们为“爹娘”。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李旦似乎很喜欢这种场合,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爹娘教出了这么可爱的女儿。 豆卢铭长得粗矿,豆卢妇人就是市井妇人的外貌无异,没想到,竟然生出了这么可人的女儿,李旦心中无限感叹。 豆卢铭热络地带着李旦去了大厅,大厅中间设置了一张大圆桌,上面准备了丰盛的佳肴和美酒。 刘佩甄看着豆卢姿一言不发,奇怪,作为豆卢家唯一的女儿,应该万千宠爱才是,为什么豆卢将军和夫人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生分。 还是碍于李旦和自己在场,所以才如此矜持吗? “姐姐,多吃一点。”豆卢姿没有发现刘佩甄看自己异样的眼神,她默默扒拉碗中的饭粒,食不知味,招呼刘佩甄说道。 “对,对,对,你们多吃点。”豆卢夫人这才知道,冷落了豆卢姿和刘佩甄,尴尬地说道。 86.第86章 侧妃(四) 豆卢府邸虽然陈旧,好在曾经的荣光余在,府内几十间房随意挑选,让一行人住得舒心自在。 抹茶见到豆卢姿念叨个不停,边抹着眼泪边诉说思念之情。服侍好豆卢姿躺下后,好不容易才退下。 还是她曾经住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这个房间空了很多。她陡然感觉这个房间阴森森,似乎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烛火熄灭后,她害怕的躲在被子里。 …… “今儿一大早,下官带您去陵川街上四处逛逛怎么样?今天有一场盛大的庙会。”早膳时,豆卢铭对李旦说道。 豆卢铭马背出身,因为右臂受过重伤,差点右臂全废,再也拿不起刀剑,拉不开强弩,再也不能上阵杀敌,所以回到了老家陵川。他不是溜须拍马之辈,但也不敢怠慢女婿,更加不敢怠慢武则天的小儿子,相王殿下。 “如此甚好。”李旦喜出望外,“听闻陵川的小调不错,很想去听听看,还有陵川的纸鸢,大唐一绝。豆卢,你小时候放过纸鸢吗?” “当然,小时候和父亲去河边放过纸鸢,蝴蝶的翅膀五彩斑斓,在天空中最为耀眼,飞得也最高。”豆卢姿说的句句是实话,只不过此父亲非彼父亲。 豆卢铭心中一凛,冷冷地看了豆卢姿一眼。 “我们买几个带到洛阳去,怎么样?”看着豆卢姿满脸的憧憬,李旦恨不得跑到街上买遍所有的蝴蝶纸鸢。 “好啊?不过我更想买一些好吃的。”作为资深吃货,豆卢姿半句不离吃,可惜怎么也吃不胖。 …… 庙会上果真热闹非凡,穿过斗狮的热闹队伍,豆卢铭带着李旦刘佩甄豆卢姿来到“小调雅苑”,这里有最好的小调吟唱歌者,还有最纯正的“毛尖”绿茶。 豆卢姿对这种枯燥的音乐没有兴趣,还是外面赶集看起来更好玩,她和李旦打了招呼,朝雅苑外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她买了一些果脯点心,回洛阳的路还远着呢,防止晕车,吃这些酸酸的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斗狮还没有结束,从古街的一头串到了这头。这头“狮子”似乎对豆卢姿很感兴趣,在她面前摇头晃脑的。它吐着舌头哈着白色的气,娇憨可爱。 “呼!”“呼!”一团紫色的气从“狮子”的嘴中吐出,豆卢姿躲闪不及,晕倒在街中。 浑浑噩噩里,她感觉自己被套在一个粗糙的麻布袋里,袋口被绳子牢牢捆绑,无论怎么挣扎,也不打开。 “唔!唔!”嘴巴塞了一块布,她根本不能发出求救的声音。 马车摇摇晃晃,上坡下坡,她感觉头晕目眩。 “就是这里了。”一男子说道。 “咳咳,这一等一的美人可惜了,给我们做媳妇多好。丢在这深山老林里,被豺狼虎豹吃掉太不划算了。” “不如……” “前面有个山洞,曾经我捕猎的时候,经常在那里休息。”另一名男子挑了挑眉毛,露出猥琐一笑。 87.第87章 侧妃(五) “前面有个山洞,曾经我捕猎的时候,经常在那里休息。”另一名男子挑了挑眉毛,露出猥琐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名匪徒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脑袋有坑,他们径自打开了麻袋。阳光刺目,豆卢姿拿掉嘴中的布,遮挡了一下眼睛。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把两名匪徒看得五迷三道,垂涎三尺。美人!绝色美人! 其中皮肤稍白的匪徒牵起豆卢姿的手,“美人,咱们两位爷肯定会好好伺候你的,绝对不会弄疼你。” 另外皮肤稍黑的匪徒生怕吃亏,亦牵起了豆卢姿的另外一只手。就这样,把他们拉拽着到了山洞。 豆卢姿脑袋飞速运转着,该如何逃脱呢?对方是两个荷尔蒙满格的彪形大汉,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 “两位大哥,我想出去方便一下,你们看行不行。”这是电视剧惯用逃跑方式,豆卢姿想试一试。 “小美人,可千万别给哥哥耍花样,我会盯着你的。”白面匪徒冷笑了一下,顺便摸了一下豆卢姿粉嫩的脸颊。 “臭流氓。”豆卢姿心中骂道。 “我不会耍花样,我害怕还来不及。”豆卢姿装作要哭的样子,人犯险了,再笨的人都会想到几种逃生方式,装可怜至少能少点皮肉之苦。 “美人,别怕!如果你愿意,我想让你当我的妻子。”黑面匪徒说道。 白面匪徒明显不乐意,“应该是我的妻子才对,我没有娶亲。你不是有个糟糠妻吗?” “黄脸婆子,哪里比得上这如花似玉的美人。” 有了,就是要他们窝里斗,才能有活路。 “我看这位大哥仪表堂堂,小女子穷途末路,愿意和你一起走,再说了,你没有婚配。”豆卢姿指着其中的那位自称单身的白面匪徒说道,并羞羞答答站在他的身后。 “大哥,你看,美人愿意跟着我。”白面匪徒沾沾自喜,“以后有好的美人全部留给大哥,这个美人你不要再碰了。” “说好了一起上,你想反悔。”黑面匪徒恶向胆中生,这小子明显想独吞啊,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怎么也得我玩够了再给你。” “她是我的。”白面匪徒也不示弱,从背上的剑鞘里拔出了明晃晃的剑,“美人,你躲在我身后。” 黑面匪徒面露狰狞:“等我杀了你,这个美人就是我的。” 说完,举起佩刀朝白面匪徒劈过去。 见他们厮打了起来,豆卢姿拔腿就跑。两个匪徒打了十几个回合,回过头,美人已没了踪影。 “都是你这个家伙,成天想独吞。”黑面匪徒骂道。 “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挺机灵,看我等会抓到她,好好收拾她。”白面匪徒更生气,煮熟的“媳妇”片刻就跑了。 他们俩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着刀砍断拦路的枯枝,在山林里搜寻着。 “看,美人在那儿。”白面匪徒露出狰狞一笑,拿着手中的刀把玩着,“你乖乖走过来,爷兴许会原谅你。” 眼看他们发现了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似的,豆卢姿一咬牙,钻进了一片荆棘林。 荆棘林的杂草和刺扎得身上一阵一阵刺痛,比起这点痛,如果被他们抓到,那将会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豆卢姿咬着牙迅速地穿过这片树林。 然而,穿过荆棘林,是个陡峭的山坡,好在山下是石板路,明显是官道,来往的马车很多。 “驾!驾!”果然,一辆飞驰的马车渐渐驶来。黑白匪徒正挥舞着刀,意欲斩断荆棘跟着追到山坡旁,她咬牙朝山坡跳下,滚在马车前。 “恢~”马车的马儿惊起,马夫拉紧了缰绳。 微弱的余光中,豆卢姿看着山坡上两位匪徒恨恨地离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88.第88章 侧妃(六) 陵川小调果然不同长安的大曲小曲,别有一番韵味,李旦和刘佩甄都是爱乐惜乐之人,品茗赏乐好不悠哉,整整一下午他们都待在“小调雅苑”里。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城的习俗是天黑就打烊,渐渐,听客只剩下了李旦一行三人。雅苑的老板不好意思上前谢客,李旦才和刘佩甄,跟着豆卢铭意犹未尽走出乐坊。 夜幕降临,李旦皱了皱眉,他放眼街道,空空如也,店铺全部都已关门,早已经没有了豆卢姿的身影。不知道是否因为听得太入迷了,所以豆卢姿等的不耐烦了提前回家了。 “天色很晚,不知道豆卢妃有没有回家?”李旦眉心一凛,担心问道。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丢不了,相王难道担心她迷路找不到家吗?”刘佩甄心生嫉妒,但脸上保持明媚笑容,拿着绢帕捂着嘴轻笑。 “相王殿下不必担心,我叫手下阿三四处寻寻。”豆卢铭没想到李旦竟是个情种,看他紧张的表情,似乎用情颇深。 豆卢府准备的晚膳,李旦连一口都没有吃,一直守在相王府邸外。府内灯火通明,刚回府的小姐突然失踪了,全府上下像炸开了锅。 然而,左等右等阿三的消息,豆卢姿还是没回来。 天空下起了微微小雨,李旦的心更加煎熬。 他推来刘佩甄递过来的油纸伞,对豆卢铭说:“将军,给我火把。干等着不是办法,我四处去找一找。” 李旦想去庙会街上看看,他清楚地记得,最后见到她是在庙会的“小调雅苑”,她说听小调很无聊,出去买点小东西,那么她应该就是庙会附近才对。 他知道她喜欢逛街,他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去听小调,而没有陪着她。 雨越下越大,豆卢铭担心把李旦淋出毛病,劝道:“殿下,去府里等小姿吧,说不定现在到家了。小姿顽劣,兴许现在朋友家小聚喝茶呢。” …… 杜可人住在庙会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对着铜镜梳洗打扮。轻眉,粉唇,白皙透明的皮肤,她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骄傲。 “像,还真是像。”杜可人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冷冷一笑。 自从她知道豆卢姿来到陵川,她派人紧盯豆卢姿,留意她的装束和打扮,过了这晚,明天清晨,她将替代豆卢姿的身份,成为相王李旦的侧妃。 而那个可怜的人儿,早就成了刀下鬼。 自从上次在山中碰面后,上官婉儿不知因为何由,到处派人找自己,终于打听到了他们夫妻二人在陵川附近的小镇。王大川以捕鱼卖鱼为生,而杜可人即将临盆。 一日,王大川刚回到家,一队衙役闯到他们家。王大川为了保护她,被衙役误杀,而杜可人逃至一家破落的小庙,生下了一个死婴。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们长得相似,所以他的夫君和孩子才遭了大难。 她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相夫教子,可是天绝人之路。 她发誓,她一定要毁了豆卢姿,夺走李旦,夺走她的一切。 89.第89章 侧妃(七) 清晨,雨已停,豆卢府邸门前的梧桐树枝头,鸟儿唱着欢快的歌,芭蕉叶沾满晶莹的水珠,院内传来人轻声低语的声音。 杜可人整了整衣服的袖口,轻敲开了府邸的门,开门的是阿三。 “小……小姐。”阿三结巴说道,猛地像见到了鬼一样,脸色一沉,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冒牌货,我们小姐在家呢?刚在偏厅用早膳,出去,出去!” 说完,欲要赶走杜可人。 “我……我……” “我什么我,再不走我对你不客气了。”阿三不愧是个忠心的狗腿子,总是恶语对外。 杜可人无奈,气得咬着后牙槽,没想到,豆卢姿福大命大,竟然逃脱回家了。好在,豆卢姿在明,杜可人在暗,以后有的是机会。 …… 一个时辰前。 “扣扣扣!”雨势很大,雨水淋湿了衣裳,豆卢姿冷得发抖站在将军府门口,轻轻地拍打豆卢府的大门。 救她的官车内的好心人,把她带到了陵川城内。好在她身上只有点擦伤,小伤,并无大碍,她一路小跑,一边问路,终于找到了豆卢府。 门没关,“嘎吱”一声打开了。 李旦一直等着豆卢姿,看见她回来,他把她一把搂住,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脖子上有明显的伤痕,下雨淋湿过的衣服变成了半透明,仍清晰地看见受伤了。 “发生什么事了?”堂堂将军的千金,竟然在庙会平白无故失踪,而且受伤了,豆卢铭问道。 “我在看舞狮子,它吐了一口紫色的气,所以我晕倒了。后来被两个男人绑到了山里,看到他们俩打架,我就溜了,从山上跳了下来,恰好一辆官车经过,所以我得救了。”豆卢姿说着说着,沉寂在从劫后余生的喜悦里,仿佛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天亮后我会派人调查,你们早点休息。” “是,父亲,母亲,你们早点回房休息。”不知道为何,自打李旦这次和她回“娘家”,她叫豆卢铭和豆卢夫人“父亲,母亲”顺口多了。 “没心没肺。”李旦长吁一口气,心脏早晚得被她吓出毛病来,“赶紧换衣服,我帮你看看哪里受伤了。” 说完,牵着豆卢姿回她的闺房,留下目瞪口呆的豆卢铭和豆卢夫人,世风日下,现在的小年轻在大庭广众下说闺房话如此肆无忌惮吗? 抹茶敲门端来了一盆热水,识趣退下。 豆卢姿打开衣柜,这是她第一次打开。她保持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碰的原则,往日在豆卢府,都是抹茶安排她穿什么就穿什么,所以就算是拥有豆卢姿的这个身份,她也不敢有违这个原则。桌上,柜子里,抽屉里的东西她一点也没有动过。 只是她离开长安太匆忙,换洗的衣服不够了,前几日在外奔波,衣服全洗了还没干。现在只能借这里的衣服穿穿了。 可是,打开几个柜子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怎么了?”李旦好奇问道? “没事。”豆卢姿的心里越发奇怪,按理说,就算自己入宫,衣服也没有全部送人的道理,这是为何? 90.第90章 爱的抱抱 “蹲在衣柜前在想什么?”李旦好奇问道。 “没什么,看来我明天只能穿睡衣,或是穿抹茶的衣服了。”豆卢姿关上衣柜门,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母亲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把衣服全部送人了。” “那现在要不要我去问刘王妃去借一套。” “不用了,已经子时,姐姐已经睡了。”豆卢姿从床上拿起睡衣,走到屏风后,心觉不妥,探出脑袋看李旦。 李旦正打算避嫌出门,看到豆卢姿从屏风后冒出小脑袋,好笑说道:“我不会偷看,你赶紧换。” 豆卢姿穿上吊带和睡裤,这是制衣司给公主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一个睡衣小吊带和睡裤再合适不过。她打开了房门,李旦在门口守着她。 穿着这么清凉出现在眼前,李旦感觉浑身的血液在快速流动,身体有些发烫,特别是耳根。 豆卢姿一脸无辜的看着李旦:“你不是说帮我看伤吗,我的右边肩胛有点疼。” “噢!”李旦看豆卢姿的肩胛的确有些瘀青。刚在豆卢姿换衣的时候,他特意回房取了一瓶太医院配置的跌打膏,“我帮你上药。” 好在除了肩胛处有瘀青外,只有胳膊有几处擦痕,从山坡上跳下来,受这么点伤,已经是万幸。 “你怎么进宫后像上了战场,离宫后也像上战场,没几天就受一次伤。下次能不能小心点!”如果不是豆卢姿穿着个清凉吊带,李旦还不知道她的身上这么多的伤痕。 “你以为我愿意啊!”豆卢姿瘪着小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似乎总是和阎罗王在打仗,“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唔! 还要怎么安慰?李旦轻挑着豆卢姿的下颔,薄唇霸道地覆了上去,堵上她撅起的小嘴。唇齿之间都是她的温柔和蜜意,李旦沉沦在和她的爱恋里。 “这样算不算安慰?”看着豆卢姿瞪大亮晶晶的杏眼,李旦的嘴角牵动着一丝坏笑。 “额……”豆卢姿语塞。 李旦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脸颊,因为这一触碰,白皙的脸颊泛起一阵红晕,真羞涩,真可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豆卢姿太瘦,还是刚才的吻太激烈,左侧的肩带从肩膀滑落下去,露出白玉般的皮肤和胸前一片春光。 少女的羞涩,和初为人妇的xing感。 他情不自禁揽她入怀中,继续霸道和缠绵。如果不是她身上有伤,他真想抱着她去床榻上。 烛火在跳跃,墙上出现对影的恋人。 “这个膏药真难闻?有点奇怪的味道?”李旦搂着豆卢姿,爱怜地抚mo着她的头发,“和你在一起,我接受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哪里奇怪了?” “可是这种奇怪,我很喜欢。”李旦算是皇子中的异类,他生性淡泊,无拘无束,阴晴不定,没想到遇到了更加无拘无束和捉摸不透的人,还疯狂的爱上了她。 这叫一物降一物。 91.第91章 黑白恶徒 作为曾是服装设计师的豆卢姿,画画是基本功。她最得意的是人物素描,虽然她国画只学了两年,但是画个人物的肖像完全无压力。 一大早,她不费吹灰之力,在白色的绢布上画出了昨日黑面白面匪徒的头像。 “这就是昨日抓我的恶徒。左边这个是黑面匪徒,他满脸的络腮胡,下巴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右边的是白面匪徒,他鼻子很大,人中很深,不说话,眉间都有一个“川”字,一副很凶的样子。”豆卢姿和豆卢铭仔细交代着。 李旦和刘佩甄也好奇的走上前去看看到底匪徒生的什么模样。 “这种人最好找了,要县衙的画师多临摹几幅,到处张榜,悬赏,我就不信抓不到人。”李旦信誓旦旦说道,“一定要抓出幕后主谋,砍头示众,连相王的爱妃都敢动,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啪!” 一直坐在圆木椅上的豆卢夫突然和蔼的脸色一变,茶碗掉落在地,但她立马陪出一笑,解释得十分不自然:“茶太烫,茶碗没有拿稳,手……手滑。” 也许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豆卢姿在和豆卢夫人的眼神对视中,发现了她的目光一直在躲闪。豆卢姿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回家给她添麻烦她不大高兴。仿佛几个月前牵着她的手一直叫着“小姿”的人不是她。 她似乎很害怕见到自己,总是战战兢兢,才几个月光景,豆卢姿就算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很想找她好好谈一谈,不仅仅是出于好奇心,还有她认为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和亲情。 …… 豆卢夫人坐在庵堂一个陈旧的蒲垫上,一边念经,一边捻手中的佛珠。这个庵堂建成几十年了,供奉的菩萨衣衫的油彩褪色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只是灰白的一片,庵堂内的陈列更为破烂不堪,供奉的香桌,一个桌脚还用青砖垫着。 豆卢府到这一代是彻底衰败了,两个不成器儿子一直在边疆沙场,一直是个小小的领兵。不知破败的家业能坚持多久。 “母亲。”豆卢姿走来进来,跪拜在另一个更为残破的蒲垫上。 “找我?”豆卢夫人斜看了豆卢姿一眼,继续捻手中的佛珠。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母亲似乎不愿见到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豆卢夫人起身,在香案前上了三炷香,不紧不慢对跪在蒲垫上的豆卢姿说道,“叹只叹,所有的事情是天意。” “请母亲大人明示,何谓天意?”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只希望你一切都好,就像每个母亲所期盼的那样,期盼将来你和相王儿女承欢膝下,白头到老。” 豆卢姿没有听到任何答案,但是她能感觉到豆卢夫人那颗善良的心。即使那是一瞬间的感情,她也觉得很满足。 她渴望亲情,自从她拥有豆卢姿这个身份,她时刻没有忘记与名字相符的使命,所以在几日后离开豆卢府时,她把出宫前武则天赏赐给自己的珠宝全部留给了豆卢夫人。 “报告夫人,将军要我来转告夫人,全陵川的衙役和将军府的仆人和将士都没有找到黑白匪徒,将军怀疑是流寇。”阿三急匆匆跑了进来,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92.第92章 温泉(一) 马车一路南下,沿路风景旖旎,相较干燥的长安,越靠近洛阳,气候更为湿润。 豆卢姿索性让全身都自由和放松,为了不晕车,她索性坐在马车外,和顺子在一起。 刘佩甄求之不得,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吃醋了,李旦一直和她守在一起,亲亲热热好生热闹嫉妒。 看着豆卢姿的装束,才让刘佩甄觉得好笑。原来李旦为了防色狼,在陵川买了一堆男子的衣服,沿路上,豆卢姿穿着男子的衣服好不滑稽。为了让豆卢姿更丑一点,还在她的脸颊点了一颗黑黑的大痣。 蔚蓝的天,洁白的云,恣意的风,河岸边吃草的牛羊,豆卢姿抚着吹散的头发,展开双臂感受自由的风,自由的空气。 索性破罐子破摔,释放天性一回。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这是某卫视的暑假神剧,豆卢姿小时候没少看过。反正都是假小子了,豆卢姿在堤岸边随手蒿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哼唱了起来。 魔音穿耳,李旦皱了皱眉,果然是五音不全的音痴,她曾经倒是很有自知自明,不知今天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竟然破天荒在天地之下唱歌。 这是头一次听豆卢姿唱歌,连平日大家闺秀的刘佩甄都大笑了起来。 刘佩甄果然精通音律,拿起了箜篌弹奏了起来,音调丝毫不差,豆卢姿兴奋地叫了起来:“姐姐,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古琴紧接着响起,李旦重复了刘佩甄的曲调。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这个音痴唱的宛如车祸现场,豆卢姿不敢继续唱下去,因为自己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箜篌声继续扬起,刘佩甄其中停顿过两次,因为豆卢姿的音准实在太差了。 “是这样吗?” 豆卢姿说不清这个曲调哪里怪,摇了摇头。 “这样呢?”李旦自信满满,弹起古琴。 “就是这个。”真是叹为观止,就自己的笸箩嗓子哼出来的歌曲,经过他们的修饰,演奏出的乐曲变成了天籁。 这是豆卢姿最喜欢的《平凡之路》,沿途上,他们三人反复唱了很多遍,就在未来回到洛阳,回到长安,他们总是回味,那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 …… “我带你们俩去青州玩几天,那里有美酒,温泉,还有诗。”李旦早有打算,青州游玩几天后,接着回洛阳。 青州比陵川小城大多了,马车七弯八拐,来到了一群暗褐色的联排民宅。还没走出马车,就闻见了淡淡的桂花香。 一位身着绛紫色的老者毕恭毕敬地走到马车相迎:“殿下两位,王妃,请跟小的进温泉山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有权有钱就是好,跟着李旦有肉吃,到哪里玩都有人打点一切。 “那就谢谢秦五爷了。”顺子恭敬地抱拳致谢。 “除了山庄里住着一些散客,温泉的客人我都清场了,沿路疲惫,正好泡个温泉放松放松。” 93.第93章 温泉(二) 青州温泉和其它地方的温泉不一样,天生乳白色,不仅能缓解疲劳,对皮肤大有益处。因为离洛阳相近,所以吸引了远近的达官贵人前来享受。 温泉在室内,装修低调而雅致。因为此次接待的是相王,所以室内的下人全被清场,守在室外。 相王独处一间,刘佩甄和豆卢姿在隔壁的一间。 在白色温泉热汽的氤氲里,豆卢姿看了看刘佩甄再看看自己,自己的身材虽说不符合大唐审美,但并不是发育不良啊。但是,刘佩甄的身材真是让人嫉妒,凹凸有致,简直完美。 “你干嘛盯着我看?”刘佩甄见豆卢姿时不时在自己的身上打量,脸颊上出现少女才有的娇羞,捧起一把水朝豆卢姿的脸上淋去,“妹妹好生讨厌。” 水落在脸上只有零星几滴,豆卢姿头一次见刘佩甄这样大笑,她总是端着一副架子,除了弹起箜篌脸上出现一丝神采以外,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姐姐,你的身段真是好,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我要是个男人,我立马爱上你。”豆卢姿打趣道 “不害臊!”刘佩甄被豆卢姿夸得不好意思,脸上更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她又好笑,又恼,使劲拍打水花,水花四溅,使得豆卢姿睁不开眼。 豆卢姿“回敬”刘佩甄,两个人在温泉池内玩闹了起来。 “妹妹,你爱殿下吗?你比我幸运,比我先认识殿下。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殿下的眼睛从来没停留在我身上一秒。”刘佩甄低眸,看着水中飘起的水汽,这是她头一次对外人吐露心声。 “姐姐,你那么美好,殿下会感受到你的存在的。”虽然爱的是同一个男人,豆卢姿看着失落的刘佩甄不忍伤害。 “我上去了,你继续泡一会。”刘佩甄拿起岸边的浴衣走出水池,眉心微皱,“附近都没人了,口渴想叫个送点热茶的人都没有。” …… “好久,好久都没有泡温泉了。”池子有点深,豆卢姿慢慢往池中间走去。 “滴答……滴答……” 门外传来水滴落的声音,还有轻轻地脚步声。 “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里的温泉好像牛奶浴,要是回洛阳,这等享受可不多了。”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皮肤变白了。” 刘佩甄不爱说话,豆卢姿心想是不是刚刚的玩笑有些开过了,她有点生气了。 她慢慢地在池子里走来走去,享受难得的安逸,在温泉池里待个片刻,旅途的疲累消失了大半。 “咕噜……咕噜……” 池里突然冒出了一长串的水泡,豆卢姿心想,天然温泉就是不一样,连室内的水都是活水。她心满意足地向前走,突然脚后跟猛地被拖住,整个人被拽入在水池里。 水性不好的人,一个浅浅的水坑都有可能把人淹死。这个温泉池不过齐豆卢姿的肩膀,当白色温泉水淹没头部,她的恐惧迅速侵占她整个大脑。 94.第94章 温泉(三) 刘佩甄坐在温泉池附近的凉亭喝茶,长时间泡温泉,嗓子干涩难受。 “豆卢妃人呢?”李旦从另一个室内温泉池走了出来,见刘佩甄一个人在喝茶,问道。 “妹妹说好久都没有泡温泉,所以想多泡一会。”刘佩甄心中闪过一丝不快,李旦的眼中看不到自己吗,不过她的表情保持着大家闺秀温婉地微笑,“这里有盘棋,不知道相王有没有雅致,我们在这里边喝茶边等妹妹怎么样?” “我先去把她叫出来。”李旦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撇下一脸尴尬的刘佩甄,飞快奔去。 …… “吱吱,吱吱。”李旦站在门口唤道,虽然他和豆卢姿在客栈相拥而眠一次,但是他们从来只是发乎情止于礼。美好的“第一晚”,他盘算着留到洛阳。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李旦心中不详预感越发强烈,他索性不管不顾冲进室内。 豆卢姿在水中挣扎着,李旦跳下水池,一把把她从水中捞起,她猛地呛出了好几口水。 “这里……这里好像有鬼!”豆卢姿猛地咳嗽几声,说道。 李旦解开身上的衣服给豆卢姿披上,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着一丝。 “啊!” “别嚎了,我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李旦倒是很坦然,情急之下救人要紧,哪能想其它,不过豆卢姿这一叫,倒是提醒他多看两眼。 “瞧瞧!你还在看我!”豆卢姿刚被水下一惊,现在是恼羞成怒。 “你是我的妃子,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她还真是不知好歹,才把她从水中救起来,现在竟然怀疑自己居心叵测,他扬起嘴角笑道,“要不遂了你的意。” 说完,在豆卢姿唇间“蜻蜓点水”了一下。 “你!” “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怎样。”李旦宠溺地摸了摸豆卢姿的头,从水中牵着她的手走出水池,“我背对着你,你赶紧换衣服。” 李旦果真背对着豆卢姿,只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什么也没有,更加没有鬼。他心想,豆卢姿是不是太惧怕水了。 “换好了,我们得赶紧去找顺子,叫顺子通知青州的官差,派人来温泉山庄,把这个山庄寻个底朝天,如果是人捣乱,法办;如果是鬼,超度。” 这个温泉山庄李旦来过好多次,头一次碰见这种事情。顺子已经通知官府,他则带着豆卢姿去找秦五爷。 “山庄最近在闹鬼吗?”李旦问道。 “回殿下,并没有啊。”秦五爷捋了捋颔下五寸胡须,百思不得其解,“山庄一直都平安无事。” “我感觉水下有一只水鬼使劲在拉着我的脚。”豆卢姿仍心有余悸。 “水鬼?”李旦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赶紧派人去刚才的池子去看一看。” 半个时辰过去。 “报!”青州的衙差,听闻相王在此哪能怠慢,没一会功夫,将整个山庄翻了个底朝天。 “说!” “刚王妃们使用过的温泉池飘起来一具男尸,打捞起来,似乎,似乎刚咽气不久。” 95.第95章 温泉(四) “刚王妃们使用过的温泉池飘起来一具男尸,打捞起来,似乎,似乎刚咽气不久。” 不是鬼!而是人!刚刚在水下拉着豆卢姿下水的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去看看,吱吱,你在这里等着我。”这样的场合,似乎不适合女子出入,李旦希望豆卢姿待在秦五爷处。 “我和你一起去?”豆卢姿很想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旦担心豆卢姿害怕,紧紧牵着她的手。温泉馆外,当地衙役围成一堵人墙,就等相王出现。刘佩甄不知道发生了里面了何事,也紧张地在人墙外徘徊。 “小姿妹妹。”见豆卢姿出现,刘佩甄紧张地心落地,她用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你没事太好了,我看这里被围住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想不到,刘佩甄这么紧张自己,豆卢姿心中一阵暖意:“谢谢姐姐关心。” “相王,请您进去看看。”领头的衙差,毕恭毕敬双手抱拳请示道。 “好。” 李旦紧紧牵着豆卢姿的手,他能感觉她紧张的手轻微地在发抖,掌心沁出了冷汗。 …… 水中的男子已经被打捞上岸,他安静地躺在池边,皮肤变成和池水中一样的颜色,白得像漂白过的纸。 豆卢姿永远不会忘记,她再次看到白面匪徒是这般模样。原来他一直潜在水底,寻找机会。 为什么他不放过自己,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一定要置于死地。 “他就是曾经绑走我的白面匪徒。”豆卢姿指着地上的男子说道。 “那还有一个帮凶肯定在附近,你们还不赶紧去找!”李旦懊悔终究太大意了,没想到匪徒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并且阴魂不散。 “在宫里,你得罪过谁?”李旦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宫中的人,因为和豆卢姿交集最多就是她们了。 “阮文清我和她曾经有过一次争执,但是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非要我的命。”豆卢姿思前想后道。 “她没有这个能力。” “上官大人……”豆卢姿欲言又止,难道是因为她担心她会全盘说出她的秘密。但是她已经出宫,没道理担心这个秘密会成为威胁。 “婉儿没有那么傻,她从不明刀明枪去杀人。”李旦好奇,她们之间没交集,怎么会有瓜葛,“你和她之间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这是别人的隐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 “只要搜捕到另外一个人就知道他的上家是谁了。”豆卢姿不说,李旦不会勉强刨根究底。 衙差在山庄客房和角落到处寻找,傍晚,终于在破旧的柴房,发现了早已断气的黑面匪徒。 他的鲜血从脖子一直流淌到地上,眼球凸出,在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了自杀而亡。 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李旦注意到豆卢姿的脸色,由红润变煞白。他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刘佩甄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果她待在池子里久一点,说不定变成了亡魂。但是李旦的关心从来没有一句,她才是正妃,可是他眼里只有豆卢姿。 96.第96章 神秘的观星塔(一) 李旦全然没有带着两位妃子继续游玩的心情,他命顺子快马加鞭赶紧回洛阳。 豆卢姿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每天傻傻看着车窗外,有时候叫她几声,她没有一点反应,这正是李旦所担心的。 新的相王府还在建造,所以他们一行暂时住在皇家宫殿群的上阳宫内。虽然洛阳同为都城,皇宫更为气派,但是一年皇家也住不了几个月,上阳宫和紫薇宫等几个宫殿基本都闲置状态。 虽然皇宫内空旷,但是各部门各司照常工作,所以,相王的到来,给宫中平添了几分热闹,各司终于开始忙了起来。 …… “那是什么?”豆卢姿趴在窗前,看着上阳宫的一切。 上次来洛阳,在宫中没待上多久,就被发往青藤寺,没想到宫内竟然有一个高高的塔,就像个奇怪的烟囱。 “那是母后建造的观星塔,里面关了一个疯老道士,说是识星象知天地,能通晓未来。” “是吗?”豆卢姿眼前出现一片曙光,通晓未来,那他是不是可以给她指引一条回家的路呢? …… 自从从青川温泉回来,李旦时刻守护在豆卢姿身旁,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一定会安排顺子守在她身边。 观星塔就像被谜之牵引着,吸引着豆卢姿的注意,并为之神往。一日,她终于甩开了顺子,一个人来到了观星塔内。 塔内阴暗,只有墙壁闪烁着几盏昏黄的油灯,一眼望去,从下到上,只有台阶,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塔顶,只看见一间昏暗的房间,地上一张席子,一张跛脚的凳子,还有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花白的疯老道。 和想象中不一样,李旦不是说关押吗?怎么一根铁柱也没有。 疯老道坐在席子上,似乎在打坐。他对豆卢姿的出现并不惊讶,半睁开一只眼,问道,“姑娘何人?” 疯老道声音嘶哑,干涸,近看他的皮肤就像他的嗓子一样,宛如龟裂的水稻田,血管时刻要爆裂。 “我叫豆卢姿。”豆卢姿战战兢兢问道,“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你又被外面关多久了呢?只要我想出去,走下这座塔的八百八十一个台阶就可以了。”疯老道冷哼道。 “听说你可以观星象,预知未来?”豆卢姿觉得此人不像疯老道,说话逻辑如此清楚,只是衣衫破旧了一些。 “人随天转。天随道转。星宿是沟通人和天的桥梁。我不过是观测星宿变化,预测人间凶吉而已。何以能窥得生死?”疯老道记得上次说话,还是两个月前武则天来洛阳。他自愿被囚禁在这座塔有五年了,除了武则天敢走上这座塔,没有人敢和他说话。眼前的小妮子竟然胆子这么大,而且对这种话题感兴趣,所以提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么说,占星师的能力都是世人以讹传讹,人的把戏而已?”豆卢姿激将问道。 “世间万物。皆由天生由天灭。观星师能根据星辰的变化,看出天的变化。天变了,人间自然也会跟着变,占星师就是根据天的变化来预测人间凶吉,一点为真。”疯老道知道小妮子聪明着,故意下套问他的。 “天的变化?”豆卢姿疑惑,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缘无故来这里,是不是和他所说的天生异象有关系。 “姑娘对此感兴趣?”疯老道反问,“不会有人感兴趣,除非……” “我,我想找到回家的路。”豆卢姿也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她该如何继续解释,疯老道是何许人,值得信任吗?可是经过黑白匪徒的事情,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她每天活得像惊弓之鸟。不管疯老道值得不值得信任,她都想试试。只是,她自知最对不起的人是李旦,她能感受他炙热的爱情。 “水里的鱼搁浅在陆地上,怎么才能回去?”疯老道竟然大笑起来,“不如斩断尾鳍,血粼粼站起来。” 97.第97章 神秘的观星塔(二) “水里的鱼搁浅在陆地上,怎么才能回去?”疯老道竟然大笑起来,“不如斩断尾鳍,血粼粼站起来。” 就在疯老道大笑的时候,他面颊干裂的皮肤开裂了好几条缝,渗出了好几条血迹,就像眼角留下的血泪。他丝毫不觉得疼,看见豆卢姿吓得尖叫跑下观星塔,笑得更为惊悚和张狂。 顺子和李旦寻着声,听到豆卢姿的大叫声,赶忙跑了过来。 “顺子,你是怎么做事的,人怎么跑到观星塔来了,里面关的是个疯子。” “豆卢妃不让我跟着,她说只是散散心。” “下次人跟丢了,你就给我回长安去。”李旦很少对下人发火,这次真是急眼了。 李旦正走到塔底,豆卢姿惊慌失措从塔里跑了出来,冲进李旦的怀中。 李旦不忍责备,爱怜说道:“以后别来这里了,里面关着一个满嘴胡话的疯子。” 李旦耐心讲述着关于这个疯老道的一切。疯老道姓文名清远,一直碌碌无名,五年前,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见到了武则天,自称是袁天罡的徒弟。 袁天罡曾是太宗皇帝的座上宾,他和他的挚友李淳风曾经为太宗皇帝推算到两千年的运势,后来被袁天罡阻止。只留下了一本预言书《推背图》。 因为文清远自称为袁天罡的徒弟,所以武则天极为赏识他。他预言,黄河将会发生水患,果真一个月后黄河决堤;他预言河源一带发生蝗灾,果真那年秋天河源颗粒无收。武则天由此对他青睐有加,每天都要和他谈论人与天地,一时风头无两。 直到他预言,天空生异象,十年之内,格局将翻天覆地。彻底惹怒了一众老臣,甚至是武则天。李治当时还健在,文清远这样的话无疑把武则天推到了风口浪尖,老臣们纷纷上书要求废后。 好在,武则天提早留了后手,把文清远关闭到这位塔楼内,并且处置了主张废后的为首的老臣。 看来,这个文清远确实是个人才。豆卢姿想到,难道他所说的天生异象,格局天翻地覆莫不是武则天称帝。 豆卢姿后悔自己在历史方面是不折不扣的学渣,关于唐朝她知道的不多,李旦除了“六味帝皇丸”这个称呼外,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武则天将来会当皇帝,但是何年何月她脑子一片空白。 …… “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李旦牵着豆卢姿的手来到寝殿内。 只见,殿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幕布,幕布后散发着微微白色的光亮,两个皮影匠人躲在幕布后,举着皮影人在幕后表演着。 “美人,我好心帮你你为何打我。”年轻公子道,“鹦鹉的线缠绕在你的腿上了,我只是帮你解开而已,并非有心轻薄你。” “你说你无心轻薄,可是为何一直紧盯着我?”年轻女子娇羞捂着小脸道。 “因为姑娘美得耀眼,就像星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我无法挪开停留在你身上的双眼。”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 “不,我从未想过如此爱一个人,就因为爱上你了你,我放弃了我最引以为傲的地位和骄傲,只为了拉近我们的距离。感谢你的冒失让我遇见了你,我爱你!” 幕布后皮影匠人表演完退下,只剩下了李旦和豆卢姿。这段皮影戏是根据他们之间的经历改编而成,李旦为了哄豆卢姿开心,特意编排了一整天。 豆卢姿面对这样有心的节目,心中一阵触动,她不是不明白她在李旦心中意味着什么。她自省是否太自私了,是否太过于自我。就算是一个石人也会被李旦的诚心所感动,就在刚才她心中唯一所想的是,怎么样逃离这个世界。 98.第98章 神秘的观星塔(三) 子时,上阳宫静悄悄,豆卢姿在床榻上无法入眠,自从从青川回来,她几乎整宿整宿不能入睡,不是被吓醒,就是被心中的疑问折磨得睡不着觉。 她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因为她总是听见有人在耳边一遍遍呼唤自己的名字,当四下张望时一个人影也没有。白天,在宫中游荡的时候,她无意中,总是能感受到周围宫人异样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夜间微凉,圆月朗照,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桂花香。她点燃一盏灯笼,无心赏花赏月,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随手拿起一件披风穿上,径自走到观星塔里。 文清远没有睡,坐在塔内唯一的残破椅子上,细细磨着墨,砚台干涩,没有水,声音尖锐刺耳。看见豆卢姿到来,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抬头睨了豆卢姿一眼。微弱的光线下,豆卢姿又一次看清了他的脸,干涸的血迹就像沟壑,诡异渗人。 “这里如同牢笼一般。为何你不逃离出去?”豆卢姿问道。 “何为牢笼?”文清远反问。 “空间狭小,身无自由,是牢笼。”豆卢姿答道。 “牢笼?”文清远讽刺一笑说道。“天地之大,大到无边无际,然而,在我看来,天地不过是一个倒扣的锅盖,我们在里面生老病死,苟延残喘,这才是最大的牢笼。” 文清远继续说道:“凡人永远看不到真相,你只知我身系枷锁,无法踏出观星塔,却不知我魂已超脱,心灵早已踏出这个世界,在九天之上遨游。” “踏出这个世界!”听到道士的话,豆卢姿倍感震惊,想到她自己穿越而来,或许老道真有办法送自己回去。 “你改变不了,除非……”文清远欲言又止,说完他放下砚台,伸出如枯枝黝黑的双手,他的指甲长而弯曲,如邪恶的巫师,“相面把脉,姑娘虽然为国色,却生得好生奇怪。你的生辰八字,可否告诉我,我给你算一卦。” “……”豆卢姿被他突然伸出的手吓得后退了几步,还不知道此人能否值得信任,既然他能成为武则天的座上宾,贸然告诉他,岂不是危险又多了几分。 “你现在不愿意说也行,你哪天想告诉我,再来找我便是。”文清远不急不忙,冷冷一笑,“看姑娘的面向,将来必定大富大贵,放着爱你的人不要,你想要去哪里?” “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世界。”说得隐晦,不知道他是否明白。 …… “那么哪里才是你的家?哪里才是你的世界?”身后传来一声低语,只是这低语压着一团怒火,塔内空旷,响起了一阵回音。 “殿下。”不知何时,李旦跟着她来到了身后,豆卢姿被吓得惊慌失措,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一瞬,红色的光芒闪过,灯笼燃烧殆尽。 “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你家里有你的夫君,那么你想去哪里?想逃到哪里?我看得出来,你父母对你的冷漠,即便如此,你仍然觉得,偌大的宫殿没有你的栖身之地吗?我这里有你得不到的温暖吗?”李旦的心痛像被一把刀凌迟,分割得鲜血淋漓。真是可笑,无论他如何争取都得不到她的真心。 她就像一道难解的谜题,她的心究竟停泊在哪里?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旦不想再听任何解释,失望地转身走下如人生一般漫长的阶梯。 99.第99章 借酒浇愁(一) 豆卢姿跟着李旦的脚步追下楼,到塔底,早已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他的寝殿,御花园,整个上阳宫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跑着跑着,豆卢姿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光着脚,鞋子在追李旦下台阶的时候已经掉落。 她害怕黑暗,眼下只能去紫薇宫找找看。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脑海里都是李旦失望的眼神,他的眼睛含着血丝,他如果对自己骂一顿倒好,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豆卢姿担心极了。 这一刻,她害怕失去,失去李旦。 …… 紫薇宫。 整个宫殿只剩下李旦一个人,守护宫内的太监拿了几壶酒就被李旦遣走。 孤灯,孤影,他不需要人安慰,不希望有人看见他失落的样子。 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杯一杯酒下肚,平日千杯不醉的他,竟然带了几分醉意。 “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在演独角戏。”他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 身后,传来局促地呼吸声,豆卢姿大口喘着气:“殿下……喝酒伤身。” “不要装作关心我的样子,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想不开。”李旦拿起酒壶倒满了一杯酒。 “对不起。” “还有呢?”李旦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关节处渐渐泛白,“你到底爱谁?你爱过谁?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那时候我以为你爱慕我那儒雅的哥哥,我每天都在懊恼,如果你先遇见了我,会不会爱上我。最后我再我问你一次,到底爱谁?” “对不起,我曾经以为我谁也不能爱……” “那么现在呢?”李旦的眼眶微红,他压抑自己,不让自己歇斯底里。 “我承认我喜欢你。”她的声音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撒谎!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丝喜欢我,就不会想离开,想逃走。”李旦被她并非完全肯定的语气彻底激怒,抱起豆卢姿朝金色幔帐中走去。 “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同意,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随时就可以要了你。”李旦把豆卢姿扔在床上,蛮横地扯开豆卢姿系在胸口的披风,顺势扔在床榻之下。她穿着一件轻薄衫裙,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就算你去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酒精的作用下,李旦的身体更加燥热,双手用力钳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整个人被压在他的身下。 “不管你爱的是谁,你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他低吼着,俯下身。 他的吻蛮横无理,毫无章法,是咬,是啃,仿佛要一把火把豆卢姿整个人吞噬。 “呲……呲……”衫裙被撕裂的声音,她白皙光洁的皮肤毫无保留展现在他的面前。 她拒绝地挣扎,反而被他强而有力压制,她只能紧紧握紧拳头,任凭他肆意侵/占他每一寸的肌肤,任凭他得到他所想要的。 直到天空出现微微蓝色的光,李旦才筋疲力尽放开豆卢姿昏沉睡去。 李旦醒来时,已经晌午,怀里还有豆卢姿的余香,只是人早已不知踪影。她就是如此任性,连和他多待一起都不愿意吗? 他懊恼地回想起她紧闭着眼睛,紧握着手的样子,心中更加愤懑。床褥上淡淡的血迹分外刺眼,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100.第100章 借酒浇愁(二) 豆卢姿坐在铜镜前,天知道李旦是有多生气,嘴唇都被他咬破了。 连续几天,李旦这个人就像消失在了上阳宫,他似乎放任自己去找文清远。 她已经隐晦告诉了文清远她找他的目的,不管他值得不值得信任,她都想试一试。 文清远每天背对着高高的瞭望窗,似乎等着豆卢姿的来临。 “姑娘,你可知好奇害死猫。”听到脚步声,文清远知道豆卢姿又来了。 “我不知道你的口中能否有我想要的答案,我想试一试。”豆卢姿开门见山说道。 “你是否知道荧惑守心?”文清远背对着双手,看着瞭望窗外的夜空。 “荧惑守心?”豆卢姿摇了摇头,这么生僻的词语闻所未闻。 “我能告诉的只有如此了,你的裙子可否借我一用?” 豆卢姿不知道他说话的含义,只见他拿起前几日磨过的砚台,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直毛笔,自顾自在豆卢姿的裙摆上点缀了起来。 除了北斗七星认识外,其它奇怪的星座全不认识。 “这就是奥秘的所在。”文清远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星象,解释道,“看得懂也好,看不懂也罢,都是天意。天机不可泄露,姑娘,再也不要找我了,不然相王该要伤心了。” 文清远也压抑着内心的好奇心,他不再想知道关于这个姑娘的生辰以及来历,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顺其天意也许更好。 …… 李旦坐在寝殿等着豆卢姿的归来,几天过去了他一直待在宫外,他们之间都需要冷静。他想为前几日的鲁莽道歉,他所想象的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应该是温馨而浪漫,而不是强迫和被动。 烛台上的三盏白色蜡烛燃烧着,却冰冷着,它的热量是如此渺小,渺小到无法温暖一寸肌肤。 他从来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的特立独行,她时而退缩时而热情,她的世界根本猜不透。 他已经严正警告她,不要再靠近文清远,可是她就像魔障了,即使飞蛾扑火也要去。要不是武则天不让任何人动文清远,不然他早就杀了他了。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她回来了。 “我想为前几天的事情道歉。”面对所爱之人,李旦放弃了唯一的骄傲,甚至是自尊。 “你没有错。”豆卢姿淡淡说道,李旦何错之有呢?他们已经是夫妻,怪只怪天意弄人。 “那么,你今天又在问文清远什么?你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为什么宁可向外人倾诉也不找我。”李旦追问。 “……”豆卢姿紧紧握着裙摆,生怕李旦发现。 “我不明白文清远说的意思,你宁可放弃我,也要离开这是为什么?” “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不要需要用这种荒谬的借口搪塞我,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卑微。”李旦失望地摇了摇头,的确在所有人看来,除非她要么疯了,要么她就是厌烦自己。他如何能理解,如何能接受她荒诞的解释。 101.第101章 好奇害死猫 上阳宫,琴声萧萧,箜篌空灵。这几日,刘佩甄感到受宠若惊,李旦不再去找豆卢姿,而是和他谈琴做赋。 莫不是,他和豆卢姿闹矛盾了。刘佩甄心细如发,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所以乖乖地当个贤良的妃子,他不说她不问。 虽然李旦的面孔冷冰冰的,但是刘佩甄心满意足了,成婚这么久,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夫妻相守的滋味。 初秋,干燥了很多天的洛阳开始细雨绵绵。 李旦弹起新作的《边塞行》,刘佩甄则在他身旁的圆形茶几上倒了杯新茶。李旦始终未抬头看一眼,沉寂在自己的世界。 …… 豆卢姿明白,她是彻底让李旦失望了。也许文清远说的对,为什么放弃所爱去寻找不切实际的远方。但是她心底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不该放弃。 她鼓起勇气,这是最后一次去找文清远。裙子上的图案,她看不懂,更加不明白其中的奥秘。什么时候出现荧惑守心,还有星空裙上和自己的关系。 为了避开众人目光,她选择深夜。 纤纤细雨如烟雾般流淌,她打了一把油纸伞,提着一个灯笼。裙摆被溅起的雨滴慢慢沁湿,她丝毫察觉不到,连脚上的布鞋也湿透了。 观星塔内光线比往常更为昏暗,更为诡异。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油纸伞滴落的水滴的声音。 “清远大师?清远大师?”为了壮胆,豆卢姿呼唤道。文清远见过三次,她能感觉到他是值得信任的人,虽然值得信任,但是她还是很惧怕他。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诞和阴森。 “呼呼!”突然,从嘹望窗外,飘来一阵风和一阵雨,吹打地上的东西哗哗作响。 豆卢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文清远盘坐着坐在席子上,低着头。 “他睡了?”豆卢姿心中想到,她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唐突,他明明告诫自己不能再来的。 “咯咯。”文清远抬起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豆卢姿吓得丢掉手中的所有,直冲下楼。 他是个疯子,他竟然用针线活生生把自己的嘴唇缝住,黑色的线紧紧勒住上下唇瓣,线头还流淌着暗红色的血。 看到豆卢姿落荒而逃,文清远胸腔发出冷冷的闷哼,这样一来也好,他们两个人都控制了内心的欲望,天机永远是天机,秘密永远是秘密。 不知道在雨中跑了多久,豆卢姿才停下了脚步,她的热泪止不住往下掉,她很少哭泣,无论是多可怕,多困难的事情,她的内心至少是坚强的。 文清远抬起头的那一刻,如此渗人,击溃了豆卢姿最后的心理防线。她难道再也不能回去了?仅仅凭一条裙子上的图?凭一个她永远理解不了的词语?她能回到她曾经的世界? 她努力睁开眼,好让自己清醒点。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她牵挂的身影。 他二话不说,走过来,拥抱着她,和着雨水,炙热的亲吻她。 她回应着,她发现内心也如此渴望。只有和他在一起会让她忘记内心的恐惧。她踮起脚尖,双手环绕在他的脖颈处。 102.第102章 甜甜蜜蜜(一) 金丝幔帐中,李旦温柔地轻抚豆卢姿的面颊,指尖碰触的肌肤一阵绯红。她温顺的躺在身旁,就像一只小猫。 他的唇再次覆上,从红唇到指尖,青春的荷尔蒙在身体发着酵,就像甜蜜浓烈的麦芽糖…… 第二天的清晨,豆卢姿没有逃跑,而是乖乖的蜷缩在李旦的怀里。李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的可人儿,她白润的肩颈,清晰的锁骨,粉嫩的小脸,迷人得无可救药。 她鼻尖发出微弱的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如此安稳和香甜,李旦不忍心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似乎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豆卢姿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李旦光着膀子,她害羞的钻进了被子。 …… 洛阳皇宫外,新的相王府邸正在如火如荼修建。 李旦拿着彩色的油彩盘,不知道豆卢姿站在墙边发着呆想什么,也不知道拿着墨勾画着什么,一边还喃喃自语。 “吱吱,你在干什么?”自从上次被文清远吓跑了以后,豆卢姿再也没有去找过他。她恢复了从前的乐观积极模样。听顺子说,文清远已经把嘴巴的线给拆了,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只是这样的消息,豆卢姿可千万不能知道,不然以她的好奇心没玩没了。 “画画啊。既然这个府邸是我们住的,当然就要有我们独特的印记。”豆卢姿很想解释,在墙壁上画画叫“涂鸦”,在唐朝这个叫壁画。 李旦卷起袖子:“这个不难,我画一个你。” 没想到,平日不显山露水的李旦,不费吹灰之力画了一个女子的背影。 “这就是你眼中的我吗?为什么脸都没有?”豆卢姿撅起小嘴,不满意说道,“我给你差评,我的脸不能见人吗?” 李旦被豆卢姿逗得捧腹大笑:“你的脸我看就可以了,我不希望别的男人看,我可不希望别人站在墙角下,对着墙壁上的女子品头论足。” 在李旦洋洋洒洒的勾勒下,整幅画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女子站在月空下,身后一位男子浓情蜜意看着她。天空中有飞翔的鸟儿,周围有树,有山,有农舍。真正让人惊叹的是,李旦题的诗句,字迹雄浑有力,颇有几分浪漫诗人的气质。 “这就是你想要的与世无争,桃花源一样的生活?” “能得可心人,白首不相离。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时而三杯两盏淡酒,远离世俗纷争,过着无忧自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吗?”李旦自知离这种生活实在太遥远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殿下,你看看我画的怎么样?”就在李旦长吁短叹的时候,豆卢姿亦画起了一位男子,在八角亭内弹着琴,“你看看,像不像你?” “我有那么丑吗?你把我的手画成什么样了?”李旦一脸嫌弃,豆卢姿的画技明显差了点火候。 “这个叫抽象画,把人物更加形象化。” “抽象画也不能把我画那么丑。” 103.第103章 甜甜蜜蜜(二) 李旦穿着豆卢姿捣鼓了好几天做的“改良式西服”,上衣勉强可以接收,下半身穿着个裤衩,小腿露出腿毛是什么鬼? “吱吱,你确定这样可以出门?走在大街上,人家会以为我不是乞丐就是风流鬼。”李旦一脸嫌弃加无奈,也就是对豆卢姿,他才有如此好脾气。 “当然,多凉快。你的身材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穿西服很适合你。”豆卢姿一边欣赏,一边检查衣服是否有修改处。 “你确定这样,别人不会觉得有伤大雅?符合不符合礼仪?”虽然被豆卢姿一顿夸奖,李旦心中窃喜,但是忍不住又问一遍。 又见豆卢姿跑到房间,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又在倒腾什么。 “当然可以,现在没有人管我们,给你看看我的超短裙。”豆卢姿从房间走出来,一条腿站在门槛上,撩了一下裙摆,“怎么样?是不是很火辣?” 是够火辣的,李旦忍不住咆哮:“爱妃你胆子忒大了,以后只准穿给我看。不过,还挺好看的。” 笔直白皙纤瘦的长腿是豆卢姿骄傲的资本,豆卢姿心想:“李旦啊李旦,你可知曾经我经常这样出门的。” …… 同一种布料,设计不同的男款和女款,做成呼应,李旦和豆卢姿每天穿着“情侣装”,在细雨中同撑着一把雨伞,在艳阳里鲜花盛开的宫中闲庭信步。他们能感受到周遭人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但是他们只把所有活物当成是空气。 “这叫情侣装,特别吗?”豆卢姿俨然把上阳宫当成了秀场,反正现在他们独大,天不怕地不怕。 “爱妃做的,我当然喜欢。” …… 刘佩甄深居简出,一直待在寝宫内,似乎充耳不闻上阳宫上演的风花雪月。她每天会描画最精致的妆容,弹着箜篌,磨好砚台,等着李旦的出现。哪怕只是在她的寝殿内坐上一会,喝一盅茶,她也知足了。 可是樱雪殿的豆卢姿霸占着一切,虽然她一遍遍亲切地叫她小姿妹妹,但是她丝毫不相让,霸占相王殿下所有的时间和爱。 前去打探的宫女一遍遍报备李旦和豆卢姿的一切,刘佩甄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 “他们现在御花园,相王殿下抱着豆卢妃摘桔子。”宫女战战兢兢道。 “然后呢?”刘佩甄放下手中的毛笔,“静”这个字她写了无数遍,她时刻提醒自己,静下心,忍一忍,等一等,“桔子没有成熟,现在还是青涩的。” “他们根本没有吃,就是闹着玩。” “然后呢?” “摘完桔子后,相王……相王在树下亲吻了豆卢妃。” “……那昨晚呢?殿下在哪里?”明知道李旦每夜守在豆卢姿寝殿,刘佩甄还是会问,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殿下在豆卢妃樱雪殿。” 刘佩甄并非不在意,而是表现得不能在意。她堂堂一个正妃,竟然被侧妃挤得没有立脚之地,等宫女退下,她摔掉了八仙桌上价值连城的琉璃盏。 104.第104章 吕思勉到来 谁也没想到,在一个木叶萧瑟阳光温暖的午后,吕思勉带着几百精兵来到了洛阳,来到上阳宫。 “相王殿下,不,皇上。”吕思勉双手握拳恭敬对李旦说道,刘佩甄和豆卢姿听到这个称呼一脸愕然。 李旦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吕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当吕思勉拿出诏书,李旦才知道自己被封为唐睿宗,而刘佩甄为皇后。离开的这些日子,长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思勉解释道,原来唐中宗李显在不久前被废黜,现在已经被发配到了房州。起因是,他提拔韦氏家族到了武家和李家都不能忍的地步。韦后的父亲韦玄贞见女儿成为了皇后,并且极为受宠,以为实权在握,根本没认清楚真实的局面如何,收受不义钱财不说,还大干苟且勾当。武家和李家臣子在朝堂上弹劾韦玄贞,李显不以为然,更是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说“就算把天下送给韦玄贞又如何?” 这下连老臣们都保不了他了,所以在他上台后五十五天就被武则天罢免了。韦玄贞被赐死,韦妃的哥哥们被流放,当然韦妃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着肚子和李旦被发配到人迹罕至的房州。 与其同时,徐敬业在扬州起事,借着匡复的旗号集合了近十万的人。 “陛下,明天天亮我们就得启程回长安,太后等着皇上回去商量战事。请刘皇后和豆卢妃今晚准备准备。” 李旦的面色一沉,逍遥避世才是他的理想所在,他以为一辈子和豆卢姿待在了洛阳,做一对快乐的小夫妻。新修建的相王府还在建造,他和豆卢姿花了很多心思,在院内移植了很多树木和花草、可是所谓的使命就像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迎难而上。 豆卢姿不想再回到长安,她喜欢洛阳的一切,后宫生活难免勾心斗角,那种枯燥的生活简直浪费生命。 李旦紧紧握着豆卢姿的手,无奈地看着她,他们的心意如此相通,不用交流就可以知道对方所想的。 吕思勉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豆卢姿了,多日不见,她仍旧有着少女的柔美和清纯。之前他根本来不及争取和做思想准备,豆卢姿就成为了李旦的侧妃,从他们的眼神流露的爱意,让生性凛然的吕思勉竟然有了些许的嫉妒。 …… 樱雪殿。 月色朦胧,秋风徐徐,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桂花香,李旦环抱着豆卢姿,这是待在洛阳的最后一晚了,两人都有些不舍。 “吱吱,你跟着我受苦了,回到长安就再也没有了自由。”李旦不是不知道其母后的手腕,在权力面前,没有亲情可言,即便是亲生的儿子,李显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论何时,我都和你在一起。” 对比李旦和豆卢姿的遗憾,刘佩甄欣喜得多。她将来统领后宫,宫中除了武则天她无法撼动其地位外,没人能望其项背。对付一个小小的豆卢姿,还不是易如反掌。 105.第105章 夜行(一) 夜色,星空。 吕思勉坐在一匹最剽悍的战马上,前方是李旦和豆卢姿刘妃的车队,舟车劳顿,他们已经马不停蹄好几日了。 两个月前回到长安,他被委任为轻骑营禁军的统领。所有人都无比羡慕这位最年轻的将军得到这份殊荣,他意气风发,骁勇善战,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最近前来说亲的不少,都被他一一回绝。 比起儿女情长,他对豆卢姿的倾慕,社稷和这一行人的安危更为重要。 支持李显的势力还未被完全清除,南方战事吃紧,难保这些人不会来打新皇上李旦的主意。所以,吕思勉时刻打着精神,看着四周的一切。 “咕咕”枝头的乌鸦与黑暗成为一色,发出沉沉的低鸣。 “扑腾,扑腾”从山涧飞来黑色的一阵风,密密麻麻的蝙蝠遮盖住云和月,只剩下天空忽闪忽闪的星星。 “不妙!”吕思勉快马加鞭跑到车队最前面,低语道“马上撤退。”虽然是低语,但是在静谧的夜晚所有的人都听得见。 前来护送的队伍全是轻骑营挑选的悍将,自然井然有序,全都调转马头。 只是,为了护送李旦一行的马车,轻骑营的步伐比平常慢了许多。 渐渐,身后亮起了熊熊火光,战马嘶鸣,埋伏在山涧的匪徒追了上来,并团团围住了守卫皇家马车的轻骑营。 李旦听闻马车外发生突变,连拔起身旁的长剑,并把怀中的一柄短剑交给豆卢姿。 “不要害怕,举起你手中的剑。” 刘佩甄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打开窗布,整个车队被一群穿着黑衣人团团围住。 “记住了,我们的目标是马车里的人,谁拿住了马车里的人项上人头就有一千两纹银。”为首的匪徒蒙着面,恶狠狠说道。 “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吕思勉自信满满喊道,“你们如果谁放下手中的剑,我一定饶他不死。” 一时间,打杀声四起,李旦也坐不住了,他吩咐豆卢姿道:“你待在马车里哪里都不要去。” 说完,李旦跳下马车,不愧是练武多年,身手和吕思勉不相上下。 …… 一辆前往房州的马车,日夜兼程在奔跑着。 韦后捂着肚子,心中满是愤懑,这辆残旧的马车,寒风瑟瑟,更为之心寒的是,李显一副落水狗的样子,颓丧,不停在流泪。 “你一个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韦后骂道,“就是因为你不中用,所以母后才要废掉你,你要是手腕强硬,早点培养势力,我们不会像今天这般流浪。” “爱妃。”李显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愧疚说道,“让爱妃受累了。” “只要今晚事成,我们马上就能回长安,而且是你母后亲自来接我们。”韦后嘴角出现阴测测一笑,“李旦一死,皇位还是你的。” “爱妃你在做什么?”李显被韦后的这番话吓得舌头都在发抖,“你不会要杀我的皇弟吧。” “皇位之争,不分父子,不分兄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的母后把你发配到房州,何曾顾念母子情分。我的父亲已死,哥哥们流亡,今晚我把所有的身家全赌上了,只为了你能重新登上皇位,你可明白?” 李显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内心太胆怯和懦弱。 106.第106章 夜行(二) 韦妃剩下的所有身家就是她哥哥的私人队伍,里面有流寇,有地痞,有采花贼,虽然实力比不上轻骑营,但是经过训练,实力不弱。 因为目的明确,只需要诛杀李旦,所以轻骑营吃了不少闷亏,死伤也不少。 刘佩甄见李旦奋勇杀敌,而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马车上也十分危险,不时有黑衣人跑来拿刀砍杀了过来。所以刘佩甄跑下马车;躲在李旦身后。 刘佩甄贵为皇后,李旦自然护她周全,只是他再也没有精力去守护还在马车里的豆卢姿了。 “恢!”马车惊起,一黑衣人骑上了一匹马朝豆卢姿所乘坐的马车撞去,他们死伤过半,不如做最后的鱼死网破。 “砰!”从马车飞出来一个身影,豆卢姿淬不及防重重摔了出来。 吕思勉见豆卢姿痛苦地躺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此时两个黑衣人举起剑向豆卢姿刺去。 吕思勉飞步挡在躺在地上的豆卢姿前面,剑光四溅,两个黑衣人平空倒下。 吕思勉扶起豆卢姿,除了她的额头磕破,好在其它地方无大碍。 “呲!”冰冷的剑直穿过吕思勉的小腹,撞马车的黑衣人躺在豆卢姿附近,他留有最后一口气,想多拉一个人赴黄泉,在吕思勉分心之间,用尽全力刺出了最后一剑。 剑光飞出,如惊鸿之剪,吕思勉回身挥剑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胸膛。 吕思勉护豆卢姿的周全时,还杀了好几个匪徒。直到确认她安全,他才支撑不住倒下。 豆卢姿这才直到他受伤,他的背后全是血迹,原来他用尽力气直到最后一刻。 “吕将军,吕将军……”她带着哭腔的轻声呼唤是那样的动人,看着豆卢姿的两行热泪,吕思勉竟然觉得有些值了,用带血的手擦了擦豆卢姿的泪水。 这一幕被刘佩甄全部看在眼里,将军不顾一切保护妃子,妃子抱着将军在哭泣。这是何等的凄美,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些什么。 黑衣人全被歼灭,刘佩甄注意到李旦的眼神,李旦的表情看着吕思勉和豆卢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残月,晚秋。 一个小小的驿站旁,李显和韦妃依偎坐在一个篝火前,火烧得木柴呲呲作响。更深露重,韦妃拉紧了身上的衣衫,他们完全是被狼狈赶出皇宫的,出来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带,只给了他们一个送他们去房州的马夫。 “爱妃,饿了吗?”李显从马车里拿下了个馒头递给韦妃,擦了擦眼角的泪,“刚飞鸽传信来,失败了。” 韦妃的喉咙干涩发苦,几个朝夕,天上地下,她捂着沉重的肚子,不久就要生产了,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纵然失败,只要命还在,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时,马车的车夫磨刀霍霍,喝起了酒,拿着一块油腻的鸡腿啃了起来,丝毫不顾忌篝火旁的落魄皇族。 “看,莫不是母后派来杀我们的。”李显吓得全身发抖,躲在韦妃身后,“你看看他身上的刀没入鞘,寒光闪闪。” “生死有命,怕又有什么用。”韦妃镇定安慰李显道,“我们有的是时间等。” 107.第107章 史上最强婆婆(一) 李旦,刘佩甄,豆卢姿风尘仆仆回到长安,武则天和几位老臣早已在含元殿等着他们。 这是豆卢姿第一次来到大唐帝国的心脏,重大的决策都来自于这里。走在青石板铺着的红色地毯上,远远看着含元殿,它高高矗立在上明宫,背倚着蓝天,高大雄浑,摄人心魂,三条“龙尾道”阶梯徐徐上升至大殿,充满了骄傲和气派。 武则天还是精神矍铄,甚至散发更为年轻的神采,上官婉儿仍旧是冷冷的不骄不躁。 简单的册封仪式后,武则天没有寒暄,而是慷慨激昂地念骆宾王的《代徐敬业讨武曌檄》,她一边念着,站在一旁的老臣不停拿着袖口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是多强大的心脏,念叛党的檄文如此声情并茂,并不停夸奖文笔好。 “骆宾王,大唐的大才子,竟然成为叛党的幕僚,是我们大唐没有能力留住他,还是对方开出的价码更有诱惑力?” “明显他是投机分子,并没有多大的才气和能力。”一个双鬓和胡子斑白的老臣哆哆嗦嗦说道,“无论他多大的才能,站错阵营,注定了他的失败。” “你们只知道喊口号,别以为我不知道骆宾王是如何被排挤被下放的。论真才实学,你们谁比得上他?你们每天勾心斗角,有才华的人稍有不慎就被牵连,这是大唐的不幸。”武则天把檄文扔在地上,“我已经命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前去讨伐,今天就散了。” 武则天干练利落,有比男人还更强硬的手腕,豆卢姿站在一旁,是敬佩,是畏惧。这不仅仅未来的一代女皇武则天,还是史上最强悍的婆婆。 她用余光扫视了刘佩甄和豆卢姿一眼,吓得刘佩甄往后退了一步。 “皇上,刘皇后,豆卢妃,今天晚上会有家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 家宴后,宾客们渐渐退席的时候,上官婉儿叫住了刘佩甄。 “母后。”刘佩甄被带到含凉殿,这是武则天的寝宫,虽然她曾经来请安过很多次,但是她还是怯生生的。 “皇后,在洛阳可好?”武则天轻瞥了一眼刘佩甄,不同与韦后的嚣张,她实在太谨慎小心了些,而且心思缜密让人猜不透。 “谢太后挂念,臣妾一切都好。” “好?”武则天冷冷一笑,“据我所知,你过得似乎一点也不好,自从成婚后,皇上连你房间的门槛都没有踏过,不是豆卢妃的魅力大,而是你的无能。” 刘佩甄被武则天的训斥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慌张道:“臣妾知错。” “你确实没有豆卢的脸蛋生得漂亮,但是你的身段比她的好太多,你没发挥你的优势,只能怪你蠢笨至极。”武则天丝毫不觉得刘佩甄值得同情,她也是后宫众多美人中厮杀出来的,只有强者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懦弱的人只会被人踩在脚底。 “有点你得学学豆卢妃,每天变点新花样,男人就喜欢新鲜感,你每天板着一张脸,就像一块木头,就算你是璞玉,没有打开,终究看起来是块石头。”武则天的点拨,不知道刘佩甄到底能领悟几分。 108.第108章 史上最强婆婆(二) 御花园锦鲤池旁,武则天拿着一碗鱼食,饶有兴致给水里的鱼儿投食。刚刚战报来了两番,一点也没扰乱她的心神,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中。 “皇上呢?昨晚住哪里?” “回太后,住豆卢妃若樱殿。”上官婉儿应道。 “看来,把豆卢许给旦儿是许对人了。不过,独宠并非是好事,如果她一直独宠也就罢了,引起嫉恨,应对不了,下场会很惨。”武则天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当时她也是艳冠群芳,独受李治的宠爱,一晃眼,斯人已逝。 “豆卢妃这次回来,闲在宫里没事?她好像是闲不下来的人。”武则天继续问道。 “还是拿着剪刀每天做衣服,有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举动。”若樱殿里,上官婉儿早安排了眼线,监视豆卢姿的一举一动。 “哦?说来听听。” “她命宫人把黄瓜切成一片片的贴在脸上,说天气干燥,这样做可以保持皮肤水嫩。”上官婉儿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一直注重保养,这种法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还真是有趣的法子,倒是一个机灵的孩子。” …… 豆卢姿来到御花园,上官婉儿早命人前来叫她,说是武则天有请,前去问话。 “母后。”豆卢姿恭敬和武则天请安道,这是和武则天第一次单独说话,豆卢姿就像见到时尚编辑的女魔头,是如此的高冷,不可一世。 “豆卢妃。”武则天仔细打量豆卢姿的装束,确实比宫中一成不变的妃嫔亮眼不少,丝毫不逊色自己的女儿太平公主。她的衣品和脸上的妆容可谓登峰造极,难怪李旦为之神魂颠倒。 “果然是一等一美人。”连挑剔的武则天不忍赞叹。 她的裙子下摆分三层,就像层层台阶一样,虽然色系一样,但是独特不拘一格,特别是搭配纤细的腰身,说倾国倾城不为过。 这样的裙子,多一分肉则胖,必须纤瘦的少女才能穿出此等韵味,武则天心底不觉对豆卢姿多了几分欣赏。 再看看她的皮肤,细腻光滑,确实保养有道。 “别人都怕我,畏惧我,可是我看你自信满满。”武则天好奇豆卢姿虽说对自己恭敬,但是不卑不亢,曾经上官婉儿也是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喜欢骄傲有才气的人。就算武则天如此细致地打量自己,也丝毫不怯场,所以对她更为欣赏道,“听说,你有保养之方,把黄瓜贴在脸上,怎么说来着。” 原来是这个,豆卢姿心提到嗓子眼,还以为会被武则天训话。 “那个叫黄瓜面膜,我可以教您,不对,为您服务。还有牛奶面膜,蛋清蜂蜜面膜,都是美肤的好方法。”这可是未来的女王大人,战斗值爆表,何况是夫君的妈妈,史上最强悍的婆婆,豆卢姿当然得好生伺候着。 现在去房州喝西北风的李显和韦后就是活生生例子,不把婆婆伺候好了,下场说不定和他们一样。 109.第109章 怀孕的太平公主 前方传来徐敬业兵败的消息,武则天心情大好,连在宫外的太平公主都被她召唤回来,参加皇宫的晚宴。 才新婚不久,太平公主就有了身孕,薛绍和太平公主喜气洋洋走到殿内时,豆卢姿能感受到他们幸福的爱情。 “皇嫂。”太平公主见到李旦和豆卢姿,忍不住开玩笑,“这下我皇帝哥哥是如愿以偿了,终于抱得美人归,希望你们尽早怀上龙嗣。” 羞涩的红晕爬上豆卢姿的脸颊和耳根,李旦一把搂住豆卢姿的肩膀:“皇妹,你可以开哥哥我的玩笑,你的皇嫂,任何人都不行。” “皇帝哥哥,你不能因为我嫁人了,就这么快分彼此,妹妹我真心痛。”说完,太平公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皇嫂,你身上的衣服太美了。”太平公主见豆卢姿身上的裙子简单素雅真是漂亮。浅蓝色的刺绣缎面裙,看起来很低调,但是剪裁合身,尤其背后是腰间的大蝴蝶结自然垂下来,多了几分娇俏。 “如果太平妹妹喜欢,我做一件相同的给你捎到府邸。” “我要红色。”太平公主嫁到薛府后,常常抱怨宫外的衣服远远比不上宫中的制衣师,很难碰见中意的。曾经她跑到宫中找豆卢姿,但是豆卢姿被许配李旦,去了洛阳。 太平公主凑到豆卢姿的耳边,生怕李旦听到:“吕思勉好多了,放心吧。” 说完,朝豆卢姿眨了眨眼睛,原来这种八卦消息,她也知道了。看来,吕思勉救她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天飞。 刘佩甄看着太平公主和豆卢姿好不热闹打成一片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她贵为皇后,必须和武则天一样,保持母仪天下的样子。 坐在李室家族的对面是武室家族,武三思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唐三美”,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曾经见过,但是豆卢姿听过名字,没见过,确实是个美人。他几十个妻妾里,没有这种清纯可人的。武攸暨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太平公主,她嫁人以后更加丰满动人,虽然武攸暨已经成亲,但是他心中扔牵挂嫁为人妇的太平公主。 见到武攸暨时刻盯着自己,太平公主气得白了他一眼。武攸暨非但不生气,还乐呵呵站起来敬酒。 “太平公主,驸马,我向你们敬酒。”武攸暨褪去了当初和太平公主相亲时的青涩,混迹长安几个月,俨然把晚宴当成了武家的主场。 “我从不和武家人喝酒。”太平公主高傲的扬起了下巴。看也不看武攸暨一眼。若不是父皇李治去世,他们武家人是不可能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胡闹,他再怎么也是你表哥。”武则天虽然宠爱太平公主,但是耍性子,她是无法容忍的,“我也姓武,难道你也不愿意和你母亲喝酒吃饭了?” “母后,您姓武,但是你是李家人。”太平公主不甘示弱回应道。 豆卢姿倒吸了一口气,全大唐,也只有太平公主能和武则天这样说话了。 “皇姑母,您别和太平妹妹生气。我看是太平妹妹怀有身孕,不能喝酒罢了。”武三思挑起上扬的三角眼,打起圆场,“二弟,你说是不是?” “是……是……”武攸暨继续堆起脸上的笑意,掩盖内心的尴尬。 晚宴外,李家和武家在朝堂上斗得亦是热火朝天。太平公主这种公然蔑视武家的行为,更加让武家三兄弟难堪,只是武则天不发作,他们也不发作。 110.第110章 女王的小狼狗(一) 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人,突然开始做起了面膜,专注打扮,绝对是有问题,豆卢姿的人生经验直觉告诉她。 特别是宫中突然多了许多和尚进进出出,不是做法事,而是修宫殿,显得更为蹊跷。 一次,豆卢姿给武则天做完珍珠牛奶面膜后,被上官婉儿匆匆叫开,再看看武则天满面红光,眼角含春,似乎等着什么人。 豆卢姿识趣从含凉殿后门退出,她不想打听人家的私生活,何况是未来的女王。知道她的隐私,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尝试脑袋搬家活下去的几率有多大。 …… 这座宫殿修建在皇宫北门的一座山旁,每天敲敲打打的,一点进展也没有,要一群和尚修寺庙还行,建造宫殿简直是暴殄天物,上等的松木平添浪费了许多。 好奇心作怪,豆卢姿在宫里闲着无聊来到了宫殿旁,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在指挥和尚们干活,他盘着的发髻上系着黑色的飘带,身上的衣服道士服不像道士服,和尚服不像和尚服,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 “角落里得挖一个大坑,打几个桩子。” “不对,不对,先打基地。” 这不是典型的门外汉吗?真想不通,皇宫里那么多好的工匠不用,这个包工头和尚哪里找来的。 “简直乱来。”豆卢姿低声低估一句,转身欲离开。 “站住。”门外汉的听力是极好的,高大的身姿拦在豆卢姿的身前,语气十分傲慢,“姑娘,看来你似乎很懂的样子,不如教教我?” 说完,双眉轻挑,双眼不耐烦看着豆卢姿,一瞬,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柔和,笑道,“原来是你。” 豆卢姿对这张脸孔再熟悉不过:“小宝,原来是你。” “嘘!”薛怀义修长的手指在唇间作安静状,把豆卢姿拉到了树荫偏僻处。 “我现在不叫冯小宝,叫薛怀义,现在是驸马爷的叔叔。”薛怀义似乎对现在的身份很满意,得意的无以言表。薛绍和薛怀义的年龄一般大,贫穷的小宝突然变成了身份尊贵的驸马爷的叔叔,这绝对不寻常。 “那你为何来宫里,连我一个对建筑不懂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宫殿是个豆腐渣工程,早晚都会塌。”豆卢姿担心问道,“你不知道皇宫多危险吗?” “我当然知道多危险,谢谢你担心我,不过,这个明堂,修得越久越好,最好多修个几年。”薛怀义看着毫无章法的工地,意味深长地一笑。 “亏你还笑得出来。”豆卢姿的双眉紧蹙,薛怀义曾经救过她,她当然希望他不往火坑里面跳,“大娘呢?她现在还好吗?” “张家怡,你现在是?”薛怀义没有回答豆卢姿的问题,自从上次救了豆卢姿,豆卢府的人再次来警告后,冯大娘惊吓过度,不久便去世了。 看豆卢姿的打扮,富丽考究,像是妃子的打扮,薛怀义继续问道,“你现在是?妃子?” “我叫豆卢姿,现在是皇上的豆卢妃。”豆卢姿本想多做解释,但是就如同冯小宝现在是薛怀义一样,并非一时半刻解释得清楚。 “你是豆卢府的千金,那为何,你还是张……”薛怀义很想问个明白,因为他曾经想过报复豆卢府,她的回答关系到他将来做出的决定。 “在你救我之前,我曾经掉下悬崖,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豆卢姿心中也有疑问,她自己都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情,又如何向薛怀义解释。 111.第111章 女王的小狼狗(二) 初冬,长安城寒风萧瑟。 豆卢姿和刘佩甄站在含凉殿宫外,寒风刺骨,两人同时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自从回到长安,每天向武则天请安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今天殿门比平常开得稍晚了一些, “妹妹,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吕思勉到底是什么关系?”刘佩甄终于找到了机会问豆卢姿,这句话一直藏在心里很久了。 “姐姐怕是误会了,我和他只是君臣关系。”豆卢姿知道刘佩甄心中的不满,回到长安,她再也不如洛阳那般亲热。换个角度,她也应该不满,因为李旦每晚留宿在若樱殿。 豆卢姿知道独宠后宫势必招人嫉恨,所以她不止一次劝李旦去皇后的唯华殿,但是他每次找各种理由不肯去。 “我只知道当你和吕将军抱在一起的时候,皇上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将军是卑,你为尊,他为你死都是应该的,你却悲悲戚戚的。现在长安到处都在疯传你和吕将军的事情,连茶楼说书的老道都在津津乐道,将军和妃子的爱情故事。” “这都是谣言……” 豆卢姿本想继续解释,含凉殿的门突然开了。 薛怀义从大门跑了出来,披散着头发,胸口的衣服还没理整齐,他见到豆卢姿先是一愣,后装作不认识,仓皇抛开。 就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情了,豆卢姿目瞪口呆站在原地,难怪冯小宝能改成薛姓,并且公然的建造豆腐渣宫殿没人敢过问,原来是他现在是武则天的“小狼狗”——面首(俗称小白脸)。 见豆卢姿站在原地,刘佩甄提醒她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武则天穿着一件低胸的睡裙躺在一个软塌上,香炉里点着浓浓的西域迷迭香,松木茶几上摆放两杯琉璃夜光盏,红色的酒没喝完。再看看,武则天的脸颊绯红,慵懒的头发低垂在胸前。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刘佩甄和豆卢姿的想法,只淡淡说道:“你们俩就当今天早上的事情没有看到,从来没发生过。” “是。”刘佩甄紧张到连睫毛都在发抖。 “豆卢妃?”见豆卢姿没回答,武则天闪过一丝不悦,“平日,我很喜欢你。你之前和太平出宫约会吕思勉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只是这次,吕将军为你连命都不要,所以引起流言纷纷。最近待在宫里哪里都不要去,皇上我也会命他去唯华殿,直到圆房为止。” 刘佩甄心中的愤懑到了顶点,趁着武则天回过神的时候,她狠狠瞪了一眼豆卢姿。刚才她和自己说,她和吕思勉只是君臣关系,连太后都知道,他们还曾约会过,甚至还有可能相恋过。 不过好在,她有了和皇上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算是苦尽甘来。 武则天很不愿管后宫的事情,国事还有一大堆处理。她这样只是为了制衡李旦,豆卢姿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李旦公然在朝堂上反对自己,并且提拔自己的亲信,看来他以为自己的羽翼丰满了,全然不把母后放在眼里。 她唯一不能放弃的是手中的权利,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她全然不让。 后宫太安逸了,是该给他找点绊子了。 112.第112章 禁足(一) 呼啸北风,卷起萧萧木叶,久未甘霖的长安飘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豆卢姿站在雪地里,欣喜的看着天空飞舞的雪花,洋洋洒洒,自由浪漫。偌大的宫殿只有洁白的雪花是唯一纯净的所在。 被禁足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武则天天生有好几副面孔,刚和颜悦色,转眼就翻脸不认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李旦是只小老虎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武则天,她是战斗值突破表盘的母老虎。 “叩叩”庭院的门响起了轻击的声音。 “是谁?” 院内的宫女打开门,门外的声音极为熟悉:“我们是皇上派来服侍豆卢妃的。” 豆卢姿从雪地中跑到门前,果然是婷婷和马大哈,她高兴地抱住她们俩。 “快进来,外面好冷。” …… 为了等李旦晚上的到来,刘佩甄特地泡了花瓣浴一个时辰,身上香气怡人。 唯华殿寝宫的炭火烧得正旺,室内暖哄哄的。香炉飘起西域迷迭香,这是上官婉儿特意送来的,说是男人无论如何也抵御不了的诱/惑香气。 刘佩甄穿着最轻薄的蚕丝裙,曲线若隐若现,她在铜镜前确认了无数次,妆容是否够精致,唇妆够不够红艳。 桌上早已备好了上好的酒菜,就等李旦下朝。 听到脚步声慢慢临近,刘佩甄的心如小鹿乱撞。 “皇上。”刘佩甄一改往日木讷,一脸堆笑,嗲声嗲气上前挽住李旦的胳膊。她心想就是因为自己太矜持所以才落得如此境地,既然有太后的撑腰,自然不能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 “皇后。”李旦被刘佩甄突如其来的亲密缩回了手臂,连推开刘佩甄的手。然而她不依不饶的,胸口紧紧贴着他,衣服半透明,低到不能再低的胸前白花花一片清晰可见。 “饭菜都快凉了,臣妾伺候皇上用膳。”即使是坐到饭桌前,刘佩甄仍紧紧贴着李旦,使得他浑身不自在。 “还是我自己来吧。”李旦明白母后和刘佩甄的用意。究其豆卢姿被禁足的原因,表面是恃宠而骄,独宠后宫,实则是后宫宫闱的平衡,亦是关系到朝堂势力的平衡。所有的人都是棋子,而下棋的人是母后武则天。 见李旦两杯酒下肚,刘佩甄命所有的宫人退下,时机已到。 她默默褪下身上的裙子,不着一丝站在李旦的面前。武则天曾说过,她拥有最完美的身体,这是她最大的资本,温泉山庄,连豆卢姿都羡慕多看两眼。 然而,李旦看到刘佩甄赤着站在他面前丝毫未动,而是继续喝了两杯酒。 “皇后,把衣服穿上吧,初冬天气寒冷,不要着了风寒。” 刘佩甄的心瞬间被撕了个粉碎,她的骄傲廉耻被生生践踏,她眼中含着泪,一件件把衣衫穿好。 她面对的是一块石头,心硬的像石头的李旦。 李旦默默地吃好晚膳,离开了唯华殿。据悉,他在凌烟阁住了一晚。那里只有藏书,他宁可面对冰冷的竹简,也不愿意面对刘佩甄。 113.第113章 禁足(二) 接连好几天,李旦下朝后直接去唯华殿,喝着小酒,听刘佩甄弹奏不一样的曲子。豆卢姿一直在禁足,他在试探,母后的用意和决心。 刘佩甄仍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她的身体丰满诱/人,无论她的红唇多美艳,无论她怎么展现她的魅力,他不爱她,所以勾不起任何的欲/望。 “皇后,你大可不必这样做。你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这样做有失你的身份。” “皇上,我宁可一无所有。”女人最好的武器是眼泪,刘佩甄饱含泪水,抱着欲要离开的李旦,“你就不能对我有一丝丝的怜悯吗,我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足够了。” “对不起,我心中所爱只有豆卢。” “你一定要说出来吗?皇上,你太残忍了。我是太后册封的皇后,能不能给我一点尊严。”刘佩甄的眼泪如决堤,绝望,只有绝望,“我爱你,皇上,就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尽办法取悦你,不管你爱不爱我,也许你觉得我痴,我傻,甚至觉得我的爱微不足道。” 李旦的心中也不好受,他顽劣,但善良,只是除了给她荣耀,不能给她爱情。 …… 豆卢姿睡在躺椅上,椅边的炉火烧得旺。夜深了,婷婷和马大哈已经回房睡觉了。 她百无聊赖,睡不着,所以悠闲的在脸上敷了几片黄瓜片。 “咯噔!”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冷气肆意灌了进来,飘进来几片雪花。豆卢姿无奈起身去关窗户,一个黑影从窗外跳了进来,和她撞了个满怀,脸上的黄瓜片掉了一地。 “你……皇上。你怎么还是喜欢从窗户跳进来。”豆卢姿正在禁足,究其原因是因为李旦,“你赶快走,万一母后的人发现了。” “我想你。”李旦撮了撮手,手冻得通红,从豆卢姿的脸上拿下最后两片黄瓜片,她就是如此可爱,怎么看都不够。 嘴唇甜蜜的覆上,她的嘴唇像蜜一样甜。 “你喝酒了。”豆卢姿皱了皱眉,李旦的唇齿之间有一股酒味,“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唯华殿吗?那姐姐怎么办?” “纵然她现在是天仙,我不要别的女人,只要你。”李旦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一点也不嫉妒,还悠然地躺在椅上敷黄瓜面膜,“我说你,怎么那么没心没肺,我可是坐怀不乱从唯华殿逃出来的。” “可是,如果你不和姐姐……我没法出去。”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堂堂九五之尊,为了见你,翻墙来见你。”李旦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说说看,你要自由,还是要我的人。” “我想想……” 唔!犹豫就要惩罚你!都怪刘佩甄的迷迭香太过浓烈,他内心冲动的恶魔,现在只想和豆卢姿共赴温柔乡。 李旦轻咬着豆卢姿的嘴唇,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身,热热的,软绵绵的,手心一下变得暖烘烘的。 “快走了,等下被人发现就完蛋了。”看李旦丝毫没离开的意思,豆卢姿推了推紧紧抱着她的李旦。 纤纤玉手停留在李旦胸口,李旦紧紧抓住了她,并一把横着抱起了她,走到帷帐里。一个翻身,把豆卢姿压在身下,轻车熟路挑开了她的衣服…… 114.第114章 禁足(三) “嘭!”寝殿的门猛然被推开,豆卢姿窝在暖和的被褥里梦周公,被这一声巨响惊醒过来。外面传来婷婷和马大哈,还有刘佩甄的声音。 “贱婢,给我让开。”这是刘佩甄的声音,听起来怒气冲天。 “皇后,豆卢妃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婷婷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豆卢姿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上,幸好,李旦前脚刚走,如果碰上刘佩甄,局面无法收拾。 豆卢姿走出去迎上刘佩甄,想不到向来隐忍的刘佩甄竟然会大半夜来若樱殿发疯。 “皇上呢?”刘佩甄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上的斗篷上沾满了雪花。 “他不在。”豆卢姿一边系披肩,一边答道,“姐姐,你这是?” 刘佩甄细细打量豆卢姿,不相信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只是命宫人在若樱殿仔细搜寻,好在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 武三思漫步在雪地里,刚向武则天汇报完叛党余裂的事情,正打算回府。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李家会被武家压制,整个长安人都要看武家人的脸色行事,武三思脸上多了几分得意。 “给上官大人的玉簪送去了吗?”武三思问身边的随从。他来到长安,发现美人比并州老家多多了,他爱美人,尤其对“大唐三美”垂涎已久。太平公主是带刺的玫瑰,只要她不喜欢,毫不掩饰她反感的情绪,再加上堂弟武攸暨钦慕她,所以他断了想法。豆卢姿,他从来没和她说过话,还不知道心性,现在没婚配的只有上官婉儿。 “送到了。”随从唯唯诺诺应道。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武三思上扬的三角眼愉悦地闪着光亮,看来和上官大人之间有戏。 “说是谢谢武大人。” 武三思很满意上官婉儿的回答,“大唐三美”看似最难收服的冰山美人上官婉儿,看来拥她入怀是早晚的事。拿下了她,别说掌握了第一手武则天的决定和消息,还等于拿下了皇姑母武则天。 伶俐甜美的声音从一面红墙内传来,镂空的木窗,可以清晰看到院子里的三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这是哪里?”武三思问道。 “回武大人,这是豆卢妃的若樱殿。” “哦?” 武三思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特意朝木窗走近了些。院内堆着高高的雪人,雪人脖子上戴着一条彩色的披帛,在风雪中优美的飘曳。 豆卢姿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和马大哈婷婷打起了雪仗。 漫天雪花,明媚的笑容,长而翘的睫毛停歇晶莹的雪花。清纯之美,摄人心魄,武三思他停住了脚步,寒冬的红梅也没她笑容甜美,耀眼,只可惜她已经是李旦的妃子了。 “你有没有觉得豆卢妃和别的美人不一样?”武三思吃吃问随从道。 “好像清瘦一些。”随从不明所以,慌张答道。 “你懂什么,算了,问你也不明白。”武三思继续呆呆站在雪地里,看着木窗内的一切。 115.第115章 一百零一个妃子 “嘭!” 一盏热茶连着杯子粉碎了一地,顺子被李旦暴怒的表情吓得连连跪地。 “他们还说什么?” “说豆卢妃和吕将军曾经好过一段时间,是皇上夺人所爱。痴情的吕将军为了豆卢妃连太尉大人提议的联姻都拒绝了,甚至为了救豆卢妃连命都快搭进去。还说,还说豆卢妃曾经画了一副画送给吕将军,当作定情信物。”顺子说完后,自打嘴巴,都怪自己多嘴,听了不少闲话,又忍不住向李旦诉说。 “送画?什么画?” “说是漫山茶花。” “无稽之谈,豆卢妃呢?现在在哪里?”李旦对豆卢姿和吕思勉的过往几乎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曾经太平公主为了追求薛绍,借豆卢姿当了个引子。虽然豆卢姿现在是他的妃子,他一直相信她,但是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所以他还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皇上,豆卢妃应该还在禁足呢。另外,太后等着皇上去含凉殿一趟。” …… 含凉殿,武则天的寝宫。 一群穿戴考究,青春洋溢的美人齐刷刷跪在殿内,等待李旦和武则天的检阅。 “母后,这是何意?”李旦看着这种阵仗,一脸茫然。 “这是赏赐给你的,不多不少,一百零一个。连封号都已经安排好了,昭容昭仪,看到最前面的美人没有?你的侧妃,窦丽君,在皇后之下,豆卢妃之上。窦丽君是骠骑大将军窦则成之女,看她的模样,多么可人。” 跪在最前面的窦丽君莞尔一笑:“臣妾窦怡君,拜见母后和皇上。” “一百零一个?我不需要。”李旦对武则天没经过他同意就纳妃很不满。 “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妃子上千人,皇子公主都有好几个了,而你现在的妃子才两个,一个皇子都没有。刘皇后无能,始终不能得到你的芳心。我想这么多人总有你看得上一两个的吧。”武则天丝毫不顾忌李旦的情绪,步步紧逼道。 李旦是越来越叛逆了,前日在朝堂上,因为徐敬业的族人处置问题,和她争锋相对。就连他的父亲李治,也不会反对她的任何决定。 她习惯了独断,在无数个夜晚,李治在各个后宫寻欢时,她在批阅奏章。李旦还是太稚嫩了,心慈手软是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君王,还必须历练,武则天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是我,父王是父王。”父皇李治只要他看上的,就一定会纳入后宫中,连姨妈和贺兰表姐都不放过。 “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子嗣多,代表皇家枝繁叶茂,如果你还不满意,那么明天叫徐掌事给你找一千个,还是不满意,那么找一万个,一直到你满意为止。” “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你心爱的豆卢妃,我不得不对她惩戒一番了。整个长安现在都在传颂她和吕将军的事情,送画,划船,英雄救美。我已经罚她去祖先祠堂罚跪抄经,这是对她独宠后宫的责罚,你看着办。” 116.第116章 祠堂抄经书 武三思武攸暨武承嗣站在太液池旁,天空飞着鹅毛大雪,湖边深绿色的松柏挂满了冰凌,湖面结了层厚厚的冰。 “大哥,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能在皇宫内闲庭散步,就像自己的家一样。”武承嗣看着大好美景,感叹道。 “也许有天我们会住在这里也不定。”武攸暨随口附和。 “喂喂,把这话先烂在肚子里。”武三思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两个堂弟实在是太不注意了,根基还不够稳,要是被武则天的人听去了,可就麻烦大了。 “到宫里走走吧,宫中的美景举不胜数。” 武三思所说的美景,自然是若樱殿的豆卢妃了。自从无意中看到了她在玩雪的一幕,他总是做梦都梦见她。 他几次特意绕到若樱殿,只是为了听到她的一句甜美的笑声和一抹灵动的倩影。 “奇怪,今天里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武三思的愿望落了个空。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豆卢妃的若樱殿吗?”武承嗣万万没想到,大哥武三思还有这般心思,他爱美人,但是这么动心思的没几个。 “我听说,她被太后发到祠堂抄经去了,还是罚跪。”武攸暨自从去了慎刑司,大小消息全知道。 “为何?” “好像是因为皇上只宠幸她一人,连皇后的床边都没去过。” …… 皇家祠堂,香气袅袅。 豆卢姿跪坐在一个矮桌子前,佛经上的经文枯燥,不一会她就打起了哈欠。 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唐高宗李治等的黑底鎏金牌位排列在前,豆卢姿一个激灵打起了精神。 “各位列祖列宗,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媳妇,婆婆实在太强悍了,保佑我福大命大。”豆卢姿一边写,一边心中嘀咕。 武则天阴晴不定,在需要她的时候,就像温暖的春天,在有分歧的时候,就像冬天。总之,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惩罚奖励全凭借她一句话。 祠堂没有炭火,豆卢姿一边对着手哈着气,一边搓着麻木的双腿。看武则天身子这么硬朗,每天薛怀义相伴,更加朝气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豆卢妃。”李旦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脸色并不好看。 “皇上。” “我问你,吕思勉拒绝太尉府联姻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豆卢姿被李旦的话问得莫名其妙,吕思勉在宫外,她在宫内,几乎没有联系。虽然他钦慕于自己,但是他的行为她没法控制,再则,她也希望吕思勉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你曾经送过一副漫山茶花给吕思勉?” “是,不过,那是……”豆卢姿坦白道。 “你们还一起去划船?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他亲过你,还是?” “一起划船,喝了茶……” “好,很好,你是该好好抄经书,最好还抄一下女德。”李旦本想好好安慰一下受累的豆卢姿的,被她坦白又无辜地说辞气得头也不回。 她不应该辩驳吗?或是撒个娇,他马上就会原谅她。 117.第117章 绯闻中心(一) “滴答滴答!”屋檐的冰凌在冬日的阳光下渐渐融化,冷风阵阵,天气更为寒冷。 豆卢姿在祠堂待了三天三夜,天寒地冻,脚都被冻伤了. “豆卢妃,你现在可以从祠堂出来了。”祠堂外,站着两名艳丽的女子,红色华裳的是刘佩甄,黄色华裳的是窦丽君,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份外打眼。 “臣妾拜见姐姐,这位是?”豆卢姿看窦丽君的打扮,华丽程度仅次于刘佩甄。 “这是窦妃,年纪和你相仿,但是品阶比你高一级。前几日,太后赐了一百零一个美人给皇上,窦妃就是其中之一。”刘佩甄高傲地扬起下巴,冷瞥一眼豆卢姿,这么多美人难道还敌不过出身落魄家族的豆卢妃,“实话告诉你,昨晚和前晚,皇上分别在我们宫里留宿。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快从祠堂走出来?掂量自己的位置,皇上岂是你一人能霸占的。” “这就是和吕将军有过一段的豆卢妃,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干巴巴的有什么好,看起来就是没福气的样子,也难怪,豆卢家早已日薄西山,你的两位哥哥现在在我哥哥手下当差,还在边疆吹北风吧。”窦丽君说完,觉得损人很有趣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吕将军之间没什么,不过是别人人云亦云罢了。他只不过救了我一命,没想到人言可畏,楞是把他说成风流浪子。我是无所谓,如果皇上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妃子被人说三道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想到,窦妃也是个事儿精,一晃眼才几天,后宫又是一番天地,并且很快后宫不会安宁,成为是非中心。 “我三天没洗漱了,我得回宫了,皇后,窦妃,我先走了。”豆卢姿懒的继续和她们纠缠,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看着豆卢姿离开的身影,窦丽君才缓缓地回过神:“姐姐,她刚刚是不是在骂我们?” “什么?”刘佩甄当然知道豆卢姿说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只是她拿皇上当幌子,没法回击。 “说皇上知道了云云……”窦丽君果然是将门之后,反应明显慢半拍。 …… 豆卢姿慢悠悠地喝着奶茶,这是张傲群亲手泡的。张傲群还是一副“老佛爷”样,不苟言笑。 “师傅,这个奶茶真好喝,有点像羊奶,不像是长安茶的口感。”豆卢姿一边看着张傲群画样,一边轻啜着浓郁的奶茶泡。 “这你都知道。”张傲群冷傲的眼神微微一亮,“不错,这是我家乡的奶茶。” “师傅,你家乡在哪里?你成婚了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师母。” “……”张傲群一阵沉默,缓缓说道,“她十年前去世了,曾经也是宫中的一名出色的制衣师。”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的。”豆卢姿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她向张傲群投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倒是惹得他开怀一笑。 原来,她嘴唇上都是白色的羊奶泡,十分逗趣。 118.第118章 绯闻中心(二) 宫里的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只要豆卢姿出现在后宫里,无论是在太液池边看湖水结的冰块,还是在御花园赏雪,都有美人指指点点。 最近又多了个绯闻,那就是和师傅张傲群的。只是去拜见了一下师傅,喝了个奶茶,怎么又传出和他有染了。 似乎有人在纵容这种风气的存在,而且想越描越黑。 “那位就是皇上最宠爱的豆卢妃。” “看起来甜美可爱的样子,实则是个小****,就因为仗着皇上的宠爱,所以到处勾搭,宫外有个情郎吕将军,为她要死要活的,现在联系不到了,所以连制衣司张掌事都不放过。” “听说,张掌事丧偶十年了,这等年轻貌美的徒弟,怎么不可能动心。” “豆卢妃以前在制衣司里最受照顾,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情了。” “噢,还有这等事。” 假山后传来私语,仿佛故意放大声音,让豆卢姿听到一般。假山后的梅园众多美人在欣赏梅花,似乎眼神都瞥向这里,当然她们也能清晰听到假山后美人的谈话。 “是哪个宫的美人在嚼舌根?”婷婷和马大哈也听到了,打抱不平说道。 “去看看。”豆卢姿最近没少听闲话,全是关于她的八卦绯闻,只要是个男的,就算是见个太监,也要被人添油加醋传来传去。 是时候教训教训这些背后搬弄是非的人了。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豆卢姿走到两位美人身前,问道。 她们见到豆卢姿非但不害怕,反而挺起胸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最近刘佩甄和窦丽君得宠,自从被太后惩戒后,李旦再也没有去过若樱殿,看来豆卢姿失宠了,她们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蔷薇宫的婕妤陈瑶媛。” “我是紫萱宫的婕妤阙晴儿。” 连请安的动作都是那么敷衍。 “啪!”“啪!”两声,豆卢姿扬起手掌打在陈瑶媛和阙晴儿的脸上,她们万万没想到豆卢姿会下手打自己,她们捂着脸眼神冒着火,郁闷至极。 连马大哈和婷婷也吓了一跳,一向脾气极好的豆卢姿竟然打人了。 “我为什么会打你们。其一,你们当着我的面就敢造谣生事,岂不是日后,我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其二,向我行礼如此敷衍,这不仅仅是藐视我,也是藐视皇上。我不管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下次见到我毕恭毕敬,否则,有你们好看。” …… 含凉殿,武则天慵懒地躺在软塌上,薛怀义帮她揉了揉太阳穴。 “太后,您的发丝似乎黑了很多。” “是吗?”武则天欣喜道,“前些日子,豆卢妃给了我一盒黑乎乎的东西,说是泡水喝,说是什么黑芝麻和核桃磨成的粉,可以让头发乌黑发亮。” “难怪,看样子,这个豆卢妃算是有心了。”薛怀义这是故意说道,他当然知道这是豆卢姿所送。呆在含凉殿有些时日了,无论是上官婉儿,还是刘佩甄窦丽君说的话,全是不利于豆卢姿的。后宫斗争薛怀义不懂,但是武则天的心思他能懂几分。 放开刘佩甄窦丽君和豆卢姿斗,无非就是让李旦分心罢了,少和武则天唱反调。武则天还是有几分欣赏豆卢姿的,她不伤及她分毫,又有点小惩戒,否则以她的性情,了结一个人的性命那是分分钟的事。 119.第119章 豆卢贵妃 第一百十九章豆卢贵妃 跳跃的烛光下,李旦放下手中的奏章,眉心一紧,问身旁的顺子。 “豆卢妃这几天怎么样?” “回皇上,豆卢妃从祠堂出来好几日了,您不去看看?”顺子试探问道,虽然李旦不说,但是他观察到李旦每次经过若樱殿,总是会失神。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明明想着她,但是却不去看她。 “晚上去若樱殿吧。”想起豆卢姿,李旦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 若樱殿里,豆卢姿穿着单薄的衣裳跪在地上的一个软垫上,闲着无聊坐起了瑜伽。曾经,一个礼拜三次瑜伽课和健身是少不了的,她对身材有严格管理。 “有没有觉得我胖了。”豆卢姿拉伸了一下手臂,来了个一字马,问马大哈和婷婷。 “你还是那么瘦。”马大哈惊讶于豆卢姿的身姿如此柔软。 听着马大哈和婷婷的赞扬,豆卢姿气定神闲闭着双眼,可惜没有音乐声,她一定能沉寂其中。 婉转的古琴声响起,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流畅地做完了一整套动作,安静地盘坐着冥想。 身后一个温暖的身体环抱着她的肩膀,他亲吻了她的肩膀。 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想你!”他声音低沉温柔,头埋在她慵懒低垂的长发里。 灯影下,马大哈和婷婷已经退下,只剩下豆卢姿和李旦。在昏黄的光芒下,李旦的脸褪去了青涩,变得成熟,他以前喜欢嬉笑没个正行,现在沉稳了许多,沉默了许多。 “刚刚那个曲子很好听,叫什么来着?” “我教你。”李旦一把抱起豆卢姿,她还是那么瘦弱,轻飘飘的。 夜深人静,宫中的人都已睡下,皇宫上空飘荡着悠扬的琴声,那是洋溢着缠绵爱情的曲调。 李旦环绕在豆卢姿身后,一板一眼教她,她没天赋,没自信,还没耐心,嘟起小嘴抗议,但是李旦还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她。 也许这是后宫中唯一值得他用心付出的人了,刘佩甄和窦丽君她们是他的妃子没错,但是他没法爱她们,一旦爱情参杂到朝堂前,他就难以面对。所以他敷衍,这种敷衍尽管违背了他的真心,可是他为了保全豆卢姿和自己,和整个李姓皇族,他不得不委曲求全,成为母后的傀儡。 “我已经封你为豆卢贵妃了,你父亲豆卢铭封为知府,你伯父豆卢钦望封为宰相。”李旦悠悠说一句,这算是一种补偿,这几天委屈的补偿。 “谢谢。”豆卢姿一点愉悦的心情也没有。身为皇上三宫六院妃子多的是,她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你好像并不高兴?”李旦把豆卢姿拥入怀中,有点无奈,有点生气,他的心意她似乎不明白。 他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手指缠绕在她的长发之间,她执拗,赌气,不回应,更加激起了他想要征服的心。 他粗暴地扯开了她腰间的系带,轻咬她的肩,手臂,直到她顺从,温顺…… 120.第120章 赏梅 隆冬时节,长安冰封,万里雪飘。梅园的红梅开得鲜艳,武则天带着武家,李家两大皇族逍遥在梅园里。 薛怀义跟在武则天左右,他的存在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李旦牵着豆卢姿的手,丝毫不在意刘佩甄和窦丽君投来的期许眼神。 特别是李旦从枝头采下一朵红色的梅花点缀在豆卢姿发髻间,她们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有时候真不懂你们年轻人。”武则天对李旦和豆卢姿的亲密,以及刘佩甄和窦丽君的哀怨尽收眼底。 看前几日宠幸了窦丽君和刘佩甄,武则天还以为他和他父亲一样,喜新厌旧。没想到,李旦的专情和李治爱美色完全不同,她甚至从李旦和豆卢姿相互凝望的眼神里找到了几分情人间的密语,武则天自嘲了两句:“想不到,旦和你父皇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呢?”看着绝美的雪景,红色的腊梅,牵着美人的手,李旦心情大好,问道。 “满园佳色,你只看到了唯一的一朵花。”武则天心里竟然些许羡慕,看来她是低估豆卢姿在李旦心中的份量了。 “母后见笑了。”李旦和豆卢姿被武则天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朝堂上针锋相对,他们之间难得一次母子情深。 “你们在这里先逛着,我带着豆卢妃到后园玩一下。”李旦生性浪漫爱自由,比起一堆人挤在一起,他更喜欢两个人无拘无束。 “小年轻就是如此,恨不得每天腻在一起。”薛怀义从手臂上取下一件枣红色斗篷给武则天披上,暗中撮合道“太后,咱们早点去宜兰殿,千万别把身子冻坏了。” “那你们去吧,切莫忘了天寒地冻,早点来宜兰殿喝酒用膳,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也许是薛怀义的一句话,也许是从李旦和豆卢姿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影子,武则天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母性的温柔。 武三思好不容易近距离看到了豆卢姿,平日狡诈的他心中一触,嘴角出现了难得的柔和,连平日看不惯的薛怀义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只是看着豆卢妃和李旦携手离开,心中有些失落。不过,还有一位冰山美人和这冰雪天融为一色,那就是上官婉儿。 不过,“冰山美人”名不虚传,她既然收下了玉簪,为什么见到面一点笑容也没有。武三思心中纳闷。 …… 李旦背着豆卢姿走在雪地里。后园鲜少人来过,雪地里只有李旦的脚印。 “如果我们只是平凡夫妻该有多好,随便带着你去哪里,不必向任何人请示可不可以。”李旦叹了一口气,空气中凝结起白色的一团雾。 “放我下来吧,你不累吗?” “不累,就想这么一辈子背着你。”李旦的情话信手拈来,虽然有点老套,但是豆卢姿心里甜滋滋的。 豆卢姿跳下李旦的背上,撮了一团雪球,对着李旦的头上丢了过去。 “嘭!”溅起了晶莹的雪花。 “好啊你!”李旦也示弱,一团雪花稳稳地砸在豆卢姿的身上。 他们拥抱着,旋转着,在雪地上抱着打着滚。 雪花飞舞,姿意的笑声飘到在梅园的另一头。 “真羡慕他们年轻的躯体,还有一个自由的灵魂。”说完,武则天漫不经心冷冷一笑,看来,豆卢姿仍旧是最好的棋。 121.第121章 两只老虎 宜兰殿,油滋滋的烤全羊,沉醉的杏花酒,还有你来我往的觥筹交错。 李旦和豆卢姿在雪地玩得尽兴,忘了时辰,来到宜兰殿时,大家已经吃喝了起来。 只见两人头顶上的雪花还未融化,脸颊冻得通红,武则天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你们还真是一刻也分不开,赶紧坐过来吧。” 许是武则天心情太好,一句责备的话语都没有。 只是刘佩甄的表情不大好看了,她拿起早准备的箜篌:“母后,臣妾为您准备了一首曲子。” “是吗?你的箜篌乃长安一绝,听说,很多婕妤都找你学。今天,母后可要好好听了。”早就听闻刘佩甄弹奏的箜篌技艺超群,平日武则天对音律颇有研究,甚为喜爱。 刘佩甄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件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优美的旋律余音绕梁,武则天不时跟着曲子拍打着节拍。 “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没听过?大气磅礴,但是又有女人的情怀。” “这是我特意为母后所作,此曲名为《美人天下》,母后既有宽阔的气魄和胸襟,又有无与伦比的美丽。” 武则天被刘佩甄的这句话哄得笑开了颜:“你这么费心,母后得赏你点什么,不如你喜欢什么,自己挑就行了。” “谢母后。”刘佩甄自认为武则天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转而说道,“听闻,皇上每夜教妹妹弹琴,不知学到怎么样了。大唐最好的琴师教的,一定学得不错。” “哦?难怪每晚大明宫上空都飘荡着琴声。”武则天明白这是刘佩甄在吃醋,不过,早就知道豆卢姿不通琴艺,短短几日,能成曲就怪哉了?只不过,看热闹当下酒菜是不错的。 “那豆卢妃就来一曲吧。” 武则天都发话了,豆卢姿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古琴旁。 古琴早已准备好,看来刘佩甄这是故意为之。 豆卢姿涨红着小脸,她哪里还记得什么指法,当时学的时候,李旦不时在她耳边哈气,时而咬着她的耳朵,时而偷吻她,哪里能认真学。 指法是错的,调是错的,索性乱弹一气。武则天不喊停,豆卢姿只能硬着头皮,她突然想起,也不是一首曲子没有学会。 她曾经哼过一首《两只老虎》,被李旦拿来教她。她竟然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还记得。 “这是什么?这好像是一首完整的曲子。”武则天皱着眉头问上官婉儿,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了,“旦儿也不是什么都没教。” 上官婉儿一脸木然,摇了摇头。 只有李旦一边微笑,一边喝着酒:“母后,这个曲子叫《两只老虎》,一首童谣,意思是两只老虎比谁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李旦的话,把武则天和薛怀义等被逗得乐不可支,薛怀义见豆卢姿小可怜的模样,道:“想必豆卢妃饿了,从进宜兰殿都没吃东西。” 刘佩甄没想到想戏弄豆卢姿一番,倒给了她长脸的机会,郁闷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窦丽君却沉不住气了,刘佩甄看起来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则并无聪明的主意,她拿起身旁侍卫的佩剑走到殿中央。 “母后,我也为您助兴!” 122.第122章 挑衅 窦丽君却沉不住气了,刘佩甄看起来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则并无聪明的主意,她拿起身旁侍卫的佩剑走到殿中央。 “母后,我也为您助兴!” “看来,今天母后我是要大开眼界了。”武则天微眯着双眼,看来后宫将要掀起一番激烈的斗争了,只是她们这点伎俩比起武则天那时候的腥风血雨是小菜一碟。 同样是下酒菜,看她们能起什么样的风浪。 “我需要豆卢妃和我一起,她和我都出生于将门,听说从小舞刀弄剑。”窦丽君斜睨了坐在李旦身边的豆卢姿,嘴角微微牵动,“怎么样?豆卢妃。” “我不会……”豆卢姿才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没想到又被窦丽君逼着拿剑比武。 “你只需要举着剑就可以了。” “那好吧,豆卢妃就陪着窦妃练练吧,我倒是想看看同是将门家的女孩子,剑法谁厉害。”武则天早听上官婉儿说起过,豆卢姿前几日在假山后打了两个婕妤一巴掌,这说明她并非是忍气吞声的主。 李旦拍了拍豆卢姿的肩膀,脸上神情不无担心:“那你们悠着点,别受伤了。” 豆卢姿接过窦丽君递来的剑,她连剑鞘都没有摸过,何况和她比试,明摆着,借比试助兴实则是冲着她来的。 武三思、武攸暨、吴承嗣看着窦丽君这架势,女人实属不好惹。不仅争风吃醋,还舞刀弄枪,对男人非福而是祸。 “那么请拿稳你的剑!” 忽地,窦丽君温柔的眼神变得凌厉,豆卢姿剑都没拿稳,一不留神,剑被震落在地。 “怎么?就这么点能耐吗?难怪你们豆卢家族日落西山。”窦丽君这是故意激豆卢姿。 豆卢姿捡起地上的剑,不服气地重新举起了来。 “哐当!”窦丽君再次不费吹灰之力把豆卢姿的剑击落在地,不过她的脸上怒气未消。 “够了,豆卢妃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李旦见豆卢姿这个架势,袒护说道。 “难道殿下心疼,我看是豆卢妃根本没发挥实力吧。”面对李旦的偏心,窦丽君更加嫉妒。 看着武则天没有阻止的意思,似乎饶有兴致,豆卢姿拾起了剑举了起来。 只不过,她选择了反抗。 剑从豆卢姿的手划了过去,鲜血滴答滴啦落下,滴落在掉落的剑刃上,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是闹着玩,而是动真格的。 “爱妃!”李旦失神跑了过去,握着豆卢姿的手,瞪了窦丽君一眼,“你是怎么回事?赶紧叫太医来看看。” “我真不知道她不会……我以为……我以为”窦丽君自知闯了祸,都怪自己一时冲动。 “我没事,一点点小伤。窦妃也不是故意的,何况刀剑无眼。”豆卢姿看窦丽君委屈的样子,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争李旦。索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来,豆卢妃确实不善刀剑,也好,每天漂漂亮亮就可以了。要太医过来包扎一下,用膳会早点回寝殿吧。”武则天没想到豆卢姿没借着受伤发作,而是选择为窦妃开脱,这样做,是聪明之举。 123.第123章 比比谁的肚子争气(一) 唯华殿。 刘佩甄一针一线缝制着小孩的衣服,几个月的光景,她已怀有身孕,褪去少女的青涩,身上散发的是母性的光芒。 不过看到豆卢姿虽然得宠,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刘佩甄打心眼里高兴。谁先生下皇嗣,谁就掌握了后宫的主动权。 刘佩甄享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连武则天都眼巴巴等着孙儿的降生。武则天并非没有皇孙,叫李崇俊,李显曾经和等级低劣的宫女所生,虽然从小长在宫里,但是和野孩子差不多,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 冬去春来,正是红肥绿瘦的时节。 宫外,薛府,太平公主和薛绍第一个孩子的满月酒宴。府内张灯结彩,一片欢愉。李旦带着豆卢姿乘着轿撵来到了薛府府邸。 “看看这孩子,多可爱啊。”豆卢姿逗了逗奶妈怀中的薛家小公子,才满月,小手就肉呼呼的了,“叫什么名字?” “薛崇简,皇嫂,你以后肯定也会有的,你和皇上哥哥都这么标致,生的小孩一定很漂亮。”太平公主笑道,“如果你有身孕了,我皇兄肯定每天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你们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正是豆卢姿所苦恼的,她倒是不着急,只是很多人都在盯着她的肚子。特别是很少被宠幸的刘佩甄怀孕了,宫中关于她不能生育的流言渐渐多了起来。 “这个急不来。”李旦搂着豆卢姿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我们这么年轻,早晚的事情。” “皇兄,想不到你也快当父亲了,听说皇后怀有身孕了。”太平公主继续说道,她生性不会顾忌别人的想法,直来直去,想到哪说到哪,“皇嫂,你也快加油啊。要不,你找皇叔给你开个方子。” “不用了,谢谢。”豆卢姿一脸的尴尬。 “听说你伯父宰相豆卢钦望来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李旦此次带她出宫,一是为了沾点喜气,二是就是为了让她和亲人联络感情。 可是豆卢钦望她一次都没见过,好在他长着豆卢铭相似的脸,严肃,不可捉摸。 “拜见皇上,豆卢贵妃。”豆卢钦望双手抱拳请安道。 “宰相大人客气了。”李旦一把扶起作揖的豆卢钦望。 “伯……伯父。”豆卢姿磕磕巴巴说道,她看着豆卢钦望的脸心生畏惧,豆卢钦望看豆卢姿的表情和豆卢铭一模一样,就像能看穿一个人心底的秘密和心思。 “窦妃贵妃,上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三年前,没想到,时光荏苒,您现在已经封为贵妃了,是我们豆卢一族无尚的荣耀。”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毫无感情,就像背课文。 豆卢姿说不清哪里奇怪,他的眼神和言语和豆卢铭一样,寒得像冰。 不远的一桌,吕思勉偶尔抬眼,远远看她一眼足矣。 人微言轻,长安城关于他们俩的传闻各个版本都有,所以他只能避嫌,他伤口早已愈合,一杯一杯的酒入口,就像刀子一样在心口划了一道又一道。 124.第124章 比比谁的肚子争气(二) 春日和煦阳光下,褪去笨重的冬衣,豆卢姿穿着一条裸色银丝长裙,图案有花,有草,有蝴蝶。她站在太液池桥上,看着池里畅游的金鱼。 春风袭人,吹散了发丝,豆卢姿第一次没有梳发髻,而是任由着微卷的发丝随着风飘扬,一只金色的蝴蝶停歇在额前乖乖帖合着,在阳光下闪耀着翅膀。 池面微波凌动,水中的倩影也随之牵动。 天气很好,豆卢姿磕着瓜子,惬意得很。 “吱吱,在想什么?”李旦下朝后经过御花园就看见豆卢姿站在桥上,看她披头散发,特意跑来看看,以为她心情不好。 看来,并不是,她一脸茫然看着李旦,小嘴一努一努甚是可爱。 “看来,我想错了。”李旦微微一笑走上桥,顺子识趣退下。 “想错什么了?”一缕清风把一丝长发吹到豆卢姿的嘴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挽在耳后。 李旦从来没见过女子头发几乎不加修饰就这样出现在眼帘的,但还是那样的美,美得出落凡尘。 “我以为你……”和婉殿的窦丽君最近也怀有身孕,李旦担心豆卢姿不开心,看她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不是不高兴,而是高兴得很。 …… 李旦挽着豆卢姿欣赏完湖边山色后,回到若樱殿。 上官婉儿带着一个驼背的老头在殿内徘徊,等着豆卢姿出现,桌上一个药箱,再看看老头身上的衣服,豆卢姿算是明白了,这是太医院来诊脉的。 “你?”豆卢姿柳眉微蹙,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李旦,“我没病,额,我没有身孕。” “不是我。”李旦摇了摇头,一脸无辜,虽然他是最希望豆卢姿怀有身孕。 “贵妃,不要惊慌。我是太医院的掌事,奉太后之命来给豆卢贵妃把脉的,刚给唯华殿的皇后和和婉殿的窦妃诊脉过,胎象平稳,顺带帮豆卢妃看看。”老太医摸了白髯,点头哈腰说道。 上官婉儿面带笑意,对着李旦和豆卢姿做了个揖,解释道:“皇上别误会,这是太后关心爱护豆卢妃。” 但凡上官婉儿出马,一般都是重要的事情,也就是说,豆卢姿的肚子连武则天都在盯着。 豆卢姿感觉压力山大,这可不是一般的婆婆,武则天派太医来给豆卢妃姿号脉,这足矣说明,后宫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自己扁扁的肚子。 豆卢姿无奈,只好乖乖任太医号脉。 “贵妃的脉象紊乱,宫寒体虚,我开个方子,用作调理,以后每半个月诊一次脉,方子作适当的调换。身子调理好了,自然就容易怀上龙嗣。”说完,太医在一张绢布上洋洋洒洒写下处方,又在药箱里捡出了了各种药材。 一股药味四溢,豆卢姿捂着嘴巴,她最讨厌吃药。她身体并无不适,生孩子不生孩关人家毛线事啊,为什么这么多人和自己过不去。 上官婉儿冷冷一笑,豆卢姿的表情全收眼底。 多少妃嫔指望着肚子站稳脚跟,看她的样子,对有没有子嗣并不那么上心。 125.第125章 他很爱你 春暖花开的时节,薛怀义修建的明堂总算有了进度,他召集了成千上万的民夫,日夜赶工,已经初具规模。 豆卢姿懒得搭理每天御花园晒太医的孕妇们,看她们不屑地看着豆卢姿的肚子,她觉得无趣得很。李旦白天看不到人影,基本在朝堂,有时候晚上也没人影,他总是有批不完的奏折。所以她经常跑到明堂去找薛怀义。 “你觉得女人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太后喜欢什么样的?”薛怀义问豆卢姿。 “一般女人喜欢温馨一点浪漫一点的有归属感的,但是太后,她不同于别的女人,喜欢大气,金碧辉煌的。” “你说的在理。”薛怀义露出青涩一笑,那个表情就像第一次碰见他的样子,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鸡朴实的样子,仿佛每天在武则天当小白脸的不是他,“问你是问对人了。” “你为什么会来到她的身边。”一晃神,豆卢姿失神问道,虽然这么问触及到隐私。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洛阳白马寺,我们一见钟情,世人笑我,说我是面首,我笑世人,他们懂什么是爱情。爱情应该超越年龄,甚至可以超越性别。只叹命运捉弄,她生我未生,我生她已老。” 薛怀义的笑容和阳光融为一色,豆卢姿此刻明白了薛怀义,所有的人也只有她相信薛怀义对爱情纯粹的领悟。 “对不起,我曾经有很多种猜测。”豆卢姿向薛怀义报以抱歉的表情,即便是从现代而来的她,对于母子恋也是持不理解的态度,“可是,你知道这是没结果的爱恋?我担心你。” “还没开始我已经知道了爱情的结局。”薛怀义看着明堂后的远山,闭上眼沉默了片刻,才睁开眼道,“谢谢你担心我。” 两人沉默了片刻。 “那么你呢?你得到了爱情吗?”薛怀义问道,他对后宫的事情了如指掌,她来到明堂,宁可看着忙忙碌碌的民夫,也不愿和其他妃嫔相处。 “在某种程度上是。”豆卢姿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是不是有问题,特别是每天吃完汤药后。因为李旦似乎很喜欢小孩,李显遗留在宫中的孩子李重俊,他经常带着豆卢姿前去探望,送小物件和零食。她怀疑是不是经常待在宫里太敏感了,她总觉得李旦是否在暗示自己,赶紧怀上龙嗣。 “我看得出来,皇上很爱你。”薛怀义安慰说道,武则天专权,放手的权利给李旦很少。但是,即便如此,李旦已经给了豆卢姿家族最大的荣耀。但是,豆卢姿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为了让她开心,他岔开话题,“你觉得这片空地用来做什么?” “可以多种点树木,这里靠着山,挖个水池,里面弄个水车,引山上的泉水,还可以建一个温泉池,夏天太热了,还可以弄一个水幕。”这是豆卢姿曾经去过山边农家乐看到的,刚好和这个位置很像。 “不错的主意,还有呢?” “还得有凉亭,回廊,还有数不清的各种花,还有秋千。”这些是豆卢姿所憧憬和喜欢的,代表绝大多数女人也喜欢。 “那室内呢?” “室内有考究的家私,帷幔,还有画,漂亮的油灯,浪漫大气自由美轮美奂。” 126.第126章 五年后 李旦坐在凌烟阁内书桌前,顺子在一旁研墨,母后武则天几乎掌握了所有的权利,而他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傀儡。 除了每天练字,他找不到排遣的出口。 三位步履蹒跚李治时期的旧臣,手里拿着奏折,每天都会来这里抹着眼泪,要李旦重振李家雄风云云。 李旦当然想,只是武则天早在父皇李治时期,手握了大部分的权力,到了李旦登基,基本他被架空了。而现在,她对权力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凡有人反对她,难逃一死。尤其是李家皇室,差不多清洗了个干净。 “皇上!武承嗣从洛河河水里弄出来一块石头,说是圣母临人石,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太后却是很欢喜。” “武承嗣一党蛊惑太后已久,长此以往,怕是这李家天下真变成了姓武的。” “……” 五年,李旦沉稳了许多,更是沉默了许多。 “各位爱卿的心意我都明了,今天请先回去吧。”李旦放下手中的笔搁置在砚台上,老臣们仍旧是喋喋不休。 “吧嗒”圆润的毛笔滚下书桌,顺子本想帮忙,李旦示意自己来,低下头,书桌下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俏皮乌黑的杏眼,粉嫩的薄唇,以及有点毛茸茸的发髻,毛茸茸的衣服,豆卢姿眨巴着眼睛看着李旦。 李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老臣们誓不罢休不欲离开,他捧着她的小脸,吻了上去。 看她得逞后明媚的笑容,李旦修长的手指勾了一下她的琼鼻。 他们俩的亲昵被顺子看在眼里,但是看着老臣们继续叨唠,他佯装镇定继续研磨。 装作我没看到,我没看到! 李旦直起身来,继续听老臣们喋喋不休,只不过,他的另外一手牵着豆卢姿的手,指腹在她的指尖摩挲着。 “爱卿,时候不早了,看天气,似乎有雷雨。”李旦看了看窗外,黑云压下,大风卷起了尘土,欲要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见李旦劝了好几次回去,老臣也觉得紧箍咒念得差不多了,只好讪讪作罢。 “是不是想我了?”李旦弯腰看着缩在书桌下的豆卢姿,露出邪魅一笑,这种笑容只有面对豆卢姿才会出现,此等萌妃实在太可爱了。 “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住凌烟阁了,三郎每天都在找你。”三郎是窦妃的儿子,名叫李隆基,是李旦的三皇子,伶牙俐齿,小小年纪有一股子霸气,不仅豆卢姿喜欢,武则天也最为喜欢他,说他有帝王之气。 “我最近有事情在处理。”虽然李旦的权利有限,但是他一直在默默守护李家其他的皇室,在母后武则天的清洗中,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他们的性命。 “今天回后宫住吧。”豆卢姿不是不明白李旦的苦衷,所以特意跑到凌烟阁来看他。 李旦把她从书桌下提拎出来,她是打算一直所在缩在书桌下吗?他怀抱着她,拥吻着她,顺子一脸讪笑,还有一个大活人在旁边呢? 他们完全忽视旁边的大活人,陶醉在彼此的温柔里。 若说两人的遗憾,那就是豆卢姿一直没有身孕,李旦的子嗣很少,除了窦妃和刘皇后有皇嗣外,其他人因为从未被临幸,所以都没有所出。 127.第127章 薛绍之死(一) 朦胧中,豆卢姿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汤药味,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色药汁摆在寝殿的茶几上,和早膳放在一起。 “婷婷,以后不要再给我熬药了。” 豆卢姿眉心一凛,葱白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她越来越排斥太医把脉,以及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她开始逃避,甚至有时候逃避李旦。 喝了五年的汤药,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豆卢姿对自己越来越没自信。 现在她连明堂也懒得去了,她走到哪里自带绯闻,万一传出和薛怀义有什么,武则天的刀可是磨得很快的。 前几日越王李贞造反被杀,被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武则天早已磨刀霍霍大开杀戒。李旦脸上的愁容密布,李家皇室除了父皇李治母后武则天一脉,几乎被清洗得殆尽。 “豆卢妃,皇上叫您去薛府一趟。”顺子没有通报径自走到豆卢姿的寝殿,来到豆卢姿的床边,看来情况很紧急。 “发生什么事情了?”豆卢姿心中燃起不好的预感,立马一个激灵坐在床沿。 “薛府出事了,马车已经备好,等下我给您细说。” …… 一辆皇家马车疾驰在长安街上着,卷起尘土,飞扬在空中,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顺子细说道,李贞造反,薛绍的哥哥薛顗也参与了其中,现在薛府上下,除了太平公主和她的儿子全被抓下狱。 这是第二次来到薛府,上一次还是灯火阑珊喜气洋洋,而现在府中凌乱,很多桌椅,瓷器被砸坏散落在地上。厅堂里坐着头发散乱,一言不发的太平公主,薛崇简茫然地蹲在地上玩一个木质的小鸟,眼角挂着泪珠,看来,刚才哭过。 太平公主无心哄薛崇简,眼神悲戚涣散。连豆卢姿和顺子走到身边,也没抬起头。 “太平。”豆卢姿蹲在太平公主和薛崇简身前,抚摸了薛崇简的头发,“我们一起回宫,找皇上一起想办法。” “已经无力回天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母后的手段,她是连我三哥都可以从皇位上拉下马的人,我三哥在房州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根本不闻不问。说不定,哪天她不高兴连我都杀了。”太平公主的声音沙哑,泪雨涟涟。 听见太平公主绝望的哭声,薛崇简也跟着嘤嘤起来。豆卢姿弯下腰一把把薛崇简抱在怀里,用绢帕给他擦了擦眼泪。 “母后不会对你怎么样,她最爱的是你。现在不是还没定案吗?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你看看,简儿不是还好好的,如果你都垮了,孩子怎么办?” “是啊,孩子怎么办?”太平公主仰着头闭着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流到玉颈处,她现在不再是天真浪漫的公主,而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刚才她只顾着自己伤心,丝毫没注意到无助的孩子。 “太平,和我回宫里吧,我帮你照顾孩子。”豆卢姿命顺子搀扶起太平公主,说道,“马车我已经备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128.第128章 薛绍之死(二) 回到宫中,太平公主跪在武则天寝宫含凉殿一夜,终究还是没有挽回武则天肃清薛家的心。 七天之后,狱里传来薛绍死亡的消息。因为他坚毅的性格,以绝食来抗议,最后饿死在狱中。太平公主难以接受事实,每天坐在若樱殿的长廊里,等着天明,等着天黑。 “太平,太平。”豆卢姿端着一碗红枣桂圆粥放在长廊的圆形石桌上,“你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喝碗粥吧。” “我的夫君,去黄泉路什么也没有吃。”说着说着,太平公主的眼泪潸然而下。和薛绍五年的夫妻,他们恩爱和睦,从未因为小事而红脸。原以为生活永远会这样幸福,没想到夺走幸福生活的是自己的母亲。 “太平,母后已经同意你处理薛绍的身后事了。”豆卢姿不知道这样的话能否宽慰她的心,最后的尽人事兴许会让人心里好受一点。 “那又有什么意义,我失去了夫君,我的孩子再也没有疼爱他的父亲。”太平公主终于抬眸,擦干眼角的泪,向豆卢姿投来信任的目光,“我去找我的母后,你帮我照看一下简儿。” “太平,太平!”豆卢姿知道太平公主是去找武则天讨说法,去闹,但是事实已经如此,再闹也没有用。 所以豆卢姿想叫住她,但是没有用,太平公主已经飞奔了出去。 …… “简儿,想吃点什么?”豆卢姿问正在院子里放风筝的薛崇简,“喜欢吃什么,我要小厨房给你做。” “桂花糕。”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吃和玩,薛崇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蓝色天空中的纸鸢。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离世,对于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接受这个事实太过于残忍。 “好!” 豆卢姿回身想叫婷婷,吩咐厨房做糕点,但是一队精兵从院子外走了进来,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来者不善。 “豆卢贵妃,我奉太后之命把孩子带走。”领头的侍卫抱拳道,“还请您行个方便,小人无意冒犯。” “我不能答应你们,这孩子是公主的命。” 薛崇简听到有人要抓他,吓得躲在豆卢姿的身后,此时,婷婷和马大哈听到院内的动静,赶紧从房里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马大哈紧张问道。 “如果你们要把孩子带走,就连我一起带走。”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难道武则天连小孩子的命也不放过,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外孙。 “豆卢贵妃,您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领头的侍卫不是不知道,后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子是谁,虽然皇上没有武则天有权势,但是要他的命足矣。 “婷婷,把简儿带到房间里去,不要吓到他了。如果你们非要交差,我愿意和你们走一趟。”既然已经趟下了这趟浑水,没有谁能全身而退,豆卢姿索性豁出去了。 “那只能如此,请吧。”领头的侍卫无奈如此,因为没有人能违抗武则天的命令,他一个人回去还真不好交差。 129.第129章 伤心的公主 豆卢姿跟着领头的侍卫来到含元殿外,大臣们刚下朝,陆陆续续从殿内走出。 “谁能想到薛驸马的下场会这样,六年前,太平公主大嫁,多么风光。” “今天太平公主突然出现在朝堂上,吓了我一跳。她哭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太后对自己的女儿未免太狠心了。” “可不是,哭闹完后吐了口血,然后晕倒了,把太后和皇上着实吓得不轻。” 听到太平公主晕倒了,豆卢姿提快了脚步,现在武则天一定守候在她身边。 见豆卢姿加快脚步,精兵队伍也加快跟上,来到含元殿,只是里面人去楼空。一定是转到含凉殿武则天的寝宫了。 豆卢姿一言不发加快脚步,精兵也一路跟随。 果然,含凉殿的大门太医在进进出出。走到寝殿内,武则天和李旦都在,太平公主面色苍白,躺在床上。 领头的侍卫见状,也不好明说,只能傻愣愣的等着武则天开口。毕竟李旦和太平公主都在,如若说出刚才是去抓薛家小孙子,场面会十分尴尬。只见豆卢姿一言不吭,跪在武则天身前,像是负荆请罪的样子。 “爱妃,你……”见豆卢姿跪地不起,又沉默不语,李旦赶忙把她拉起来。 但是她执拗,仍旧跪在青石板地上。 武则天闭着眼睛深思了片刻,抬眸,对站在豆卢姿身旁的侍卫说道:“下去吧,以后就这样吧。” 她又慢步走到豆卢姿的身旁,眼神散发着寒光,盯着豆卢姿,冷哼道:“有胆量,不过,你以后做事情得掂量掂量,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等下太平醒了送到你宫里,这段时间你好生照顾她,等你好了住在她曾经的公主殿里。” “是,母后。”豆卢姿紧张的心终于得以松懈,刚才她是第一次正面和武则天交锋,从来,她都是乖巧温顺。见武则天没有发落,她隐约感觉背后沁出了一层模糊的冷汗。 “我先走了,婉儿,陪我去御花园。”武则天挥了挥长袖,干脆地踏出了寝殿的门槛。 武则天前脚刚走,李旦募地把豆卢姿从地上拉起来,搂在怀中。 “刚才发生什么了?”前有三哥李显的遭遇,现在妹夫薛绍一家已经遭遇不测,刚才,母后武则天盯着豆卢姿的眼神真让人后怕。 “没事了。” “没事?”真不像没事的样子,李旦继续追问。 “是简儿。”豆卢姿凑到李旦的耳边轻声说道,生怕卧床的太平公主听到。 李旦瞬间明白了,难怪豆卢姿跪在武则天面前一副认错的样子。 “太平怎么样了。”豆卢姿轻声问道。 “身体无大碍,但是心中的创伤怕是需要一段时间了。”李旦背着双手,若有所思看着豆卢姿,“如果有一天,我们像三哥三嫂那样,去很偏远穷山恶水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为什么叫穷山恶水,或许是世外桃源。”豆卢姿安慰李旦,继续钻进他的怀抱,只要离开皇宫,去哪里都好。她多么渴望自由的空气和天空,一双手,一把剪刀,一卷布,可以开创一番天地,养活一家子人没有问题。况且,有一番事业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130.第130章 恢复神速 也许时间真是慰藉创伤的良药,太平公主安排好薛绍的后事后,酒醉了几夜,又风姿绰约的出现在大明宫里。 这恢复得也太神速了吧,除了每次和武则天肆无忌惮地对呛外,她还是那个爱笑骄傲的公主。 除了薛崇简,几乎看不出她和薛绍之间还有什么,有爱情,有誓言,有悲伤,还是其它?自打回到公主殿,她就像一个少女,她不过二十岁,虽然生过孩子,但依旧个大美人。 她喜欢豆卢姿的衣服,每次拿着一堆布料跑来,求她设计最新颖的款式。 “皇嫂,今天晚上我的公主府有晚宴,你一定得过来。”太平公主神秘兮兮,一双美眸等着豆卢姿肯定的答复。 “好。”豆卢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有什么比公主忘却伤心事更重要的。 …… 来到公主府,豆卢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简直是刷新三观和叹为观止,这不是和她未成婚前一样吗,又是一个人和三十个人相亲。 她又开始为自己张罗夫婿了,就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是武则天的女儿,所以她可以毫无忌惮的胡闹。 “皇嫂,你坐我身边。这里有今年科举的状元,进士,还有诗人文豪。全是清一色的一表人才。”太平公主眼睛冒着光,示意豆卢姿仔细看看这些美男子。 “额!”豆卢姿被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几天前还泪雨涟涟思念亡夫,转眼才几天,这就不忍寂寞了。 “你有没有发现眼前一亮的。” “长得清秀罢了,没有特别亮眼的。”就算这宴席中有特别亮眼的一两个人,豆卢姿也提不起兴趣,薛绍尸骨未寒,太平公主找夫婿的速度也太快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仅凭这一点,她像极了她的母亲。 “是吗?那过几天我再张罗。”太平公主眼神闪过一点失望,“我也觉得不过尔尔,难道是我的眼光太挑剔了吗?” “太平妹妹。”门外响起不速之客的声音,武承嗣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如今他升至为当朝宰相,和豆卢钦望同朝议事。不仅如此,他还是武则天身前最红的人,风头正劲。 听闻薛绍一家几乎被灭门,他最为开心。武攸暨虽然曾经暗恋太平公主,但是现在已经娶亲,武三思年龄最大,妻妾成群,唯独他还没有婚配,如果能和太平公主成婚,将来整个朝堂他是除了武则天外,就是权利的中心。 “宰相大人,怎么都不招呼,直接来我的公主殿。”太平公主一直讨厌武家人,尤其是武承嗣,干的坏事最多,瞧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每天一肚子坏水,着实让人恶心。 “我就是来看看太平妹妹,没想到有这么多客人。” 坐在宴席的青年们有些坐不住了,被武武承嗣盯上必定不是愉快的事情,这人口碑极差,睚眦必报,看他眼睛在太平公主身上打转,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他的算盘是什么。 “就是弹琴作赋,难道你也会?”太平公主这是故意激他,因为众所周知,武承嗣是不折不扣的半文盲。 武承嗣见太平公主心生不悦,刚自己又吃了个哑巴亏,挑了挑眉,讪讪一笑:“那就不打扰了。” 131.第131章 武则天做媒(一) 太平公主恢复单身最为雀跃的是武承嗣,因为他现在是武家唯一的单身汉,自诩为武则天身前最红的人。 武则天也有此意,把太平公主许给武承嗣,所以在含凉殿准备了筵席。含凉殿里第一次办筵席,说明武则天的重视。 武则天对太平公主怀有愧疚,所以当她知道太平公主在公主殿大办特办相亲会,唯恐整个长安城不知道,这是对武则天无言的抗议,武则天非但不责怪,还装作不知道,任凭她胡闹。 不过,胡闹归胡闹,太平公主没了依靠,当母亲的武则天不得不为她张罗。 “太平,你可知母后今天邀请大家来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太平公主敷衍回答道,她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武承嗣就坐在她对面,一副对她唾手可得,色迷迷的样子。看着他那双滴溜的眼珠子,她恨不得拿刀剜下来。 “如今你无依无靠,母后决定为你重新安排一场婚事,武家男儿很多,但是都已经婚配,只有承嗣……”武则天对女儿的态度非但不生气,眼角出现难得的温柔。 “我对太平妹妹钦慕已久。”武承嗣沉不住气,自个站了起来,他胸有成竹道,“太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太平妹妹的。” “哦?是吗?”太平公主冷眼一瞥,漠视对面武承嗣的殷勤,冷冷一笑,“看你这么瘦弱的样子,似乎身体不大好。” 气氛凝固,场面尴尬。豆卢姿坐在太平公主旁能感受到武承嗣眼睛冒出来的火花,他手中捏着的酒盏,微微颤抖。 公然鄙视武承嗣,也只有太平公主才能如此。武承嗣出了名的手段黑毒辣,名声极差,但是没人敢望其项背,更别说当众讽刺他。 “太平妹妹就是喜欢开玩笑,三弟可是对你丹心一片。”武三思眉心如炬,城府及深,他站起身打圆场,举起酒杯道,“太平妹妹的婚事也是我们这些当表哥的事,我们也是出于关心。” 武三思虽然喜欢美人,但是太平公主这一款他还真提不起兴趣。骄纵,桀骜,刁蛮,任性,他还是喜欢蕙质兰心的可人儿,比如站在武则天身旁的才女上官婉儿,还有太平公主身旁甜美俏佳人豆卢姿。 “我觉得武攸暨挺好的,如果真要我嫁给武家人,我愿意嫁给武攸暨。”太平公主悠悠冒出来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惊愕。 武攸暨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来长安的时候他和武三思武承嗣走得很近,但是时间越久,他越来越排斥和他们一起,因为他还有仅存的一点良知和做人的原则。刚来长安的时候,参加了太平公主的相亲,但是她压根儿没看见自己,眼里只有更为翘楚的薛绍。 诚然,他对太平公主动过心,但是自从他成婚后,他每天安于有老婆女儿的小日子,不再想其它。 他听到太平公主要嫁给自己,手中的酒盏“吧嗒”掉落在地,太平公主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 这完全把自己的幸福当赌注,豆卢姿一脸讶异地看着太平公主,难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然而事实上,太平公主不是没有余地,虽然武则天打算让她在武家人中女婿,但只要她坚持另外找其它的人,只要是温顺的下臣之子,她一定会赞成。 知母莫若女,太平公主以为她了解武则天,这一次她并未领悟到她母后的心。看武家唯一顺眼的只有武攸暨,他相貌虽然比不上薛绍,但是在武家里相貌算最好的,算是一个俊美的儿郎。 武承嗣万般没想到被武攸暨抢了太平公主,双眼怒火瞪着武攸暨。 132.第132章 武则天做媒(二) 晚宴在尴尬中结束,武则天被太平公主不按常理出牌气得当场离席。渐渐晚宴只剩下武攸暨和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如六年前那般骄傲,以为武攸暨还是如从前那样仰望自己,钦慕自己。 “怎么?你曾经不是喜欢我吗?我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很开心。”看武攸暨不敢正眼看自己,她移步走到坐在矮几后的武攸暨对面,武攸暨接着一杯又一杯,似乎喝得很尽兴。 “这个开心有点太迟了。”武攸暨连灌了自己三杯酒,烈酒像刀子一样刺穿喉咙。 “怎么?你不愿意?”太平公主有点惊讶,有点失望。 “我有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女儿,而你贵为公主,为什么屈尊嫁给我?”武攸暨无奈,如果早在六年前,太平公主没有选择薛绍,而是选择他,他一定兴高采烈,但是他现在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太平公主的选择宛如一把剑,随时鲜血淋漓指向任何一个人。 “你可以休妻。”太平公主莞尔,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的妻子贤良淑德,温柔可人,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武攸暨用力捏着的酒盏,空寂的殿内可以听到他手指的骨节格格作响。 “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太平公主捻着绢帕遮住红唇,发出仰天大笑,那个笑声三分不屑,七分气极,“不如求母后赏她三尺白绫,省得你牵肠挂肚。” 说完,整个殿内她的笑声不绝,武攸暨咬着后牙槽,咯咯作响。 …… 金色钩花,暗紫色的帷幔里,一对男女在锦缎棉被里巫山云雨着,女子娇声连连,男子一番疲累后额前沁着汗珠。 “婉儿,没有想到你冰冷的外表下,内心炙热如火。”武三思粗糙黝黑的手指挑起上官婉儿的下颔,粗鲁地吮着她的唇,她的耳垂,“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让我时刻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滋味,香艳,又有点刺激。” “大人,您得赶紧出宫了,让人看见了不好。”上官婉儿冷漠的面部,多了一丝表情,一种荡漾的少妇风情,她私会武三思两年了,她心细如发,算准武则天的时辰,所以一次也没有露馅。 “怕什么,被人看见了,我就请太后把你许给我做侧室。”武三思沉溺在温香软玉的美人怀中哪里舍得离开。 “怕是太后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现在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宫中的眼线那么多。”上官婉儿是整个后宫中最了解武则天的人,她所有的事情都经由她处理,武则天已经离不开她。 “太平公主和武攸暨的事情太后打算怎么处理?”武三思用手指卷了卷上官婉儿胸前的长发,嗅了嗅发间的香气。 “太后为了弥补公主,自然不会让她委屈。所以依了公主的,赏了武攸暨正室夫人三丈白绫,现在应该尸体早已经凉了吧。” “这么快!”武三思对武则天雷厉风行狠辣的手段自愧不如。 “太后怕这个婚事平添变数,公主反悔,所以早点动手。” “我们无法揣测圣意,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公主要嫁的人是必须是武家人。” 133.第133章 自食其果(一) 是夜,月疏星稀。 太平公主穿着一袭白色睡裙从公主殿翩跹而至,若樱殿里,李旦和豆卢姿已经宽衣,坐在铜镜前,豆卢姿低垂的长发直到腰间,李旦拿着一把玉梳梳理她卷而曲的黑发。 “你的头发一直都这么卷吗?”李旦皱了皱眉,任凭他如何梳理,发尾总是倔强弯曲着。 “好像是。”豆卢姿低眉浅笑。 李旦把她的头发拨弄到她肩膀的另一侧,在身后环抱着她,在她光洁的肩胛亲吻着。 可是,殿外传来了太平公主的声音:“皇嫂,你在吗?” 李旦露出无可奈何一笑:“你什么时候和太平这么好了,看来,今晚我得独守空房了。” “等我。”豆卢姿站起身来,在李旦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咯吱”门开了,太平公主门也不敲,直接走了进来,正好看见李旦和豆卢姿在亲密。 “看来我打扰到皇上哥哥和皇嫂了,我睡不着,所以来找皇嫂聊聊天。”太平公主丝毫没有觉得打扰,反而反客为主,“皇嫂借我一下,我等下还给你。” “你为什么不白天找她,大晚上的,咳咳,大晚上她归我。”李旦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豆卢姿被他这么一说,脸颊羞红,粉拳在李旦的胸口捶了一下。 “你们,我真羡慕你们。”太平公主的这句话是真心的,虽然豆卢姿没有子嗣,但是李旦一如既往地宠爱有加。如果薛绍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也是这么甜蜜的一对。 …… 豆卢姿和太平公主坐在若樱殿内花园的长廊里,婷婷大晚上的从被窝里出来给她们俩沏了壶茉莉花茶。 “我睡不着。”太平公主望着星空,陷入了沉思。 “你不是马上要成婚了吗。”自从太平公主在含凉殿筵席上说要嫁给武攸暨时,豆卢姿就很少见太平公主了。她已经恢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何况因为她的任性,武攸暨的夫人平白牺牲了小命。 “是啊,可是我并不感觉到快乐。”太平公主眼眸一股化不开的忧伤,苦笑道,“虽然,我得到了一些安慰。母后还是爱我的,所以不惜得罪武攸暨,赐死了他的妻子。” 如果能从无辜的性命得到安慰,得到了母爱,那么太平公主和她的母后武则天没什么两样。豆卢姿心中难免失落,觉得她的价值观,道德观,包括爱情观与太平公主相差甚远,她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不觉得你的任性有些残忍吗?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选择另外一种生活。”豆卢姿一骨碌把压抑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这正是她这些天想和太平公主说的。 “你是在指责我吗?”太平公主愕然一笑,原来一直温顺的豆卢姿真实的样子是这幅模样,她这是第一次被父母亲和兄长之外的人指责。 “如果你认为是指责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是大唐最美最骄傲的公主,我希望你幸福。” 太平公主陷入了沉默,也许豆卢姿的话是对的。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无法回头。 134.第134章 自食其果(二) 红烛高燃,凤冠霞帔,上百红木箱装着的珠宝,太平公主又一次风光大嫁。 “美丽骄傲的公主殿下,你现在是否很得意?”武攸暨不着急掀开红色的盖头,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苦涩,武攸暨把酒盏扔在地上,哐啷一声,把坐在床榻上的太平公主吓了一跳。 “武攸暨,你是不是疯了。”太平公主一恼,把盖头扯下,双眼瞪着他。 “是,我是疯了,不对,我应该是死了,也不对,两脚已经埋在了棺材里。”武攸暨的脸涨得通红,刚在外接待宾客已经喝了不少,借酒说疯话,正好宣泄内心的烦闷。 “晦气,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太平公主强忍着眼泪,她以为武攸暨还在深爱自己,以为他会无条件宠自己。 “对啊,今天成婚。真的讽刺,三年前的今天,我也成婚。”武攸暨蹒跚地在房间里挪步,看着红色的绸布扎的花束,红色帷幔,就像鲜血一样刺眼。 “你这是控诉吗?挖苦我是吗?可是我已经选择了你,你不是爱我吗?”太平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几年的光景,武攸暨的态度会是这样。 “别和我提爱这个字,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根本不配。” “呜呜”卧房外,传来女孩哭泣的声音。 “这是谁?不知道今天我们大婚吗?哭什么哭,扔柴房去喂狗。”太平公主本就在气头上,现在听到哭声,更加恼羞成怒。 “她是我女儿,叫芊芊。”武攸暨说完,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踩在武攸暨前妻的尸体上,和他成婚自然是这种结果,太平公主在新房内哭了一夜。 …… 太平公主成婚后,绯闻传遍了整个长安。 她喜欢流连在外,和城内很多青年才俊保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武攸暨和她各过各的,不阻止,也不澄清,任凭绯闻发酵。 连武则天都看不上去了,宣他们进宫好几次,但风言风语不减。 “皇嫂,谢谢你经常送我衣服,这是我的谢礼。”太平公主送给豆卢姿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都是长安街上最时兴的款式。她喜欢交际,但是却定期来找豆卢姿,她现在虽然有专门的绣娘为她缝制衣服,但是她的衣服全是她亲手设计,如梦如幻,飘逸如仙,这正是太平公主所喜欢的。 豆卢姿的乐趣也只有如此了,除了画画,设计衣服,宫里和金丝鸟笼没什么区别,百无聊赖得很。 她喜欢的风格也不全然是梦幻,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符合礼数,符合大众审美,如果让她在长安成立个品牌,她一定会尝试各种风格。 “不客气!”关于太平公主的风言风语,豆卢姿不是没有听过,不过她并不想打探,关于她的夫妻生活幸福不幸福,如果公主想说,自然会说。 “他眼里只有女儿,根本就没有我……”太平公主说到此,哽咽说不下去。 “你以后对他好一点,他会看到你的真心。他是爱你的,从前是,现在也是。只是你们之间需要时间。” “时间是最不值钱的,又是最宝贵的,我亲手毁了他,也毁了我自己。” 135.第135章 火烧明堂 豆卢姿颓然坐在若樱殿园子里的秋千上,望着大树下斑驳的树影。树梢上知了知了不停地叫唤,让人心生烦躁。 朝堂的血雨腥风燃烧到了后宫,所有的妃子都能感受到紧张的氛围。特别是避世的纪王李慎无辜受牵连枉死,李旦眉眼愁容的愁容更加化不开了。她明白他的无助,他的不安。这种情绪总是无意识地感染着她。 “贵妃。”身后悠悠站着一个高大飘逸的身影,他扶着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着力。 “怀义?”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但是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怎么了?” “我来和你告别。” “告别?”豆卢姿讶异看着薛怀义,他和武则天不是感情很好吗,而且武则天随便他怎么胡闹也不忍心惩罚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的,我要走了。”薛怀义抿着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太后已经不需要我了,她现在爱上了别人。” “爱上了别人?”豆卢姿万万没想到。 “太医院的沈太医暗自和太后在一起了。”薛怀义苦笑道,他前段时间带兵去突厥,没想到一回来,碰见的竟然是那个小白脸太医热络地牵着武则天的手。 他大发雷霆,但是没有用,那个小白脸太医总是找各种借口来找武则天,看武则天的样子,也不拒绝,仿佛很开心。 …… 微风徐徐的夜晚,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 可偏偏是这么平静的夜晚,顿时火光漫天,照亮了上阳宫的夜空,宛如白昼。 “发生什么事情了?”豆卢姿起身披了件衣服,问急急忙忙跑来的马大哈。 “明堂走水了,现在禁军都赶过来了。好像,好像是,有人放了一把火。”马大哈磕磕巴巴说不清楚。 “贵妃,是薛怀义。”还是婷婷打听得更仔细,她知道薛怀义和豆卢姿平日走得近。 这还得了,这个明堂且不说花了多少财力物力,关键是放眼整个皇宫,明堂是武则天最喜欢的地方。 原来薛怀义之前来告别是如此,他这是要玉石俱焚。 “婷婷,和我去一趟明堂。”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前去看看。 来到明堂前空旷的坪地,乌泱泱的宫人们正在打水去救火,但是火势太大,收效甚微。薛怀义铺头散发疯狂大笑,禁军把他团团围住。 没有武则天的指令,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不如杀了我。”薛怀义挥舞着长袖,望着不远处的武则天。 武则天又气又恼,明堂是上阳宫最美最豪华的宫殿,就这样一把火被毁了,但是薛怀义毕竟是陪伴了好几年光阴的面首,要杀了他还有点不忍心。 “怀义!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今天我就是死也无憾,整个明堂为我陪葬最好不过。” 混乱中,武则天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豆卢姿,她斜睨了她一眼,但是面孔马上恢复了平静。 整个明堂烧了一天一夜,连带旁边一个新建的天宫也未能幸免,烧了个干净。 弹劾的奏章满天飞,全都是如何处理薛怀义的。 136.第136章 我来帮你 武则天看着弹劾薛怀义的奏章堆成山,不知道如何是好。明堂大火的当晚,她并没有马上处理薛怀义,而是要他呆在寝殿内闭门思过。 他平常无理取闹就算了,这一次捅的篓子是想帮他也帮不了。 更为关键的是,她有些厌烦他了。他虽然高大俊朗,但是太过于自我,不如沈太医温顺和贴心。 太平公主听闻薛怀义火烧明堂的事情,来到了皇宫找武则天。 “母后,你打算怎么办?如何处理薛怀义?”太平公主倒是想看看自己的母亲如何处理自己所爱之人。 “哦?难得你对我的事情感兴趣。”武则天心生欢喜,自从薛绍死后,太平公主头一次主动示好。 “如果母后不忍,我可以帮你。” 武则天大笑,骄傲的小公主终于知道为母亲分忧了,所以连呼:“好!好!好!” 三日之后,宫里盛传一个消息,薛怀义在花园里毫无防备,被一群拿着木棍的宫女围殴打死了。 这是太平公主第一次杀人,没有一丝愧疚,相反觉得有那么一丝欢乐。母后曾经杀了她的爱人,现在她又杀了母后的爱人。 不过,太平公主恐怕得失望了,因为武则天非但没有悲伤,相反心情大好。 她终归没有她母亲那般狠辣和无情。 …… 一匹疾驰的马穿过皇宫北门,“叩叩”马蹄声撞击青石板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直奔含凉殿。 到底是多么紧急的事情,皇宫的大门在大晚上为他而开。 马上跳下来一位穿着银色盔甲的侍卫拿出一块宫牌,交给了含凉殿的掌事,掌事了然,引着他不停歇来到武则天的寝殿。 “太后。”侍卫跪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块明黄色的绢布呈给武则天,“这是文清远大师交给您的。” 武则天欣喜过望,打开绢布,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成”。 就因为这个字,她眼神发出灿烂的光:“我等了五年了,时机终于到了。” 她对文清远的占星术深信不疑,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人要他死,她一定要保全他的原因。时机,最好的时机马上就要出现,等到天象出现最契合的一刻。 凌烟阁,李旦看着远处奔跑而来的马疾驰来到含凉殿,看那侍卫的盔甲,像来自洛阳。他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那一天终于快要来了。 他早就知道,母后武则天留着文清远的目的,她的野心早在若干年前表露无疑。 自从皇叔刘慎被害,他知道自己的皇位已经朝不保夕,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他命顺子多点燃了几盏蜡烛,书房内顿时亮堂了许多。他住在凌烟阁有一段时间了,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凌烟阁再合适不过,再加上,离含凉殿近,可以对母后武则天的决定做最快的反应。 他的母后终归是爱权利更甚于爱孩子。 提笔,他谨慎地在明黄色绢布上写下,“请愿书,恭请母后荣登大宝……” 这个皇位他原本就不想要,如果她想要,那便拿去! 137.第137章 为美人弃天下(一)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朱红色的窗棂照射了进来,洋洋洒洒的阳光,伴随着微风,青石板上呈现摇曳的树影。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来是凉爽安逸的早晨,传来喧闹声。头很痛,豆卢姿睁开惺忪的双眼,这几日,她还沉寂在薛怀义离去的悲伤中。 “我是奉命拿人的。”听声音气势汹汹,定是来者不善。 “这里是贵妃的寝宫,你们拿谁?”这是马大哈的声音。 “我奉太后之命,带豆卢贵妃走。至于什么事情,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男人拔出腰间的佩剑,亮出刀鞘,表情凶狠,示意马大哈和婷婷老实待着。 “我去一趟。”豆卢姿从寝殿内走出来,一大早拿人定是不同寻常,她安慰受惊的马大哈和婷婷,“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豆卢姿被带到了慎邢司,看审判厅内明晃晃的刀具,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没有任何问话,没有任何罪名,她就被带到这里,究竟为何。 “贵妃,我是奉命办差,得罪了!”慎邢司的掌事走到豆卢姿身边,他黝黑的脸因为板着脸愈加阴郁,“我是慎邢司掌事,姓王,您先等会,上官大人马上就到。” “上官大人?”她不明白,她被带到慎邢司和上官婉儿有何种联系。平常她犯了小错误,一般都是带到含凉殿,被武则天责骂几句。可是这一次,是直接问罪。 说曹操曹操就到,上官婉儿踏过慎邢司门槛,依旧万年冰山脸,她低头冷冷的唤了一声:“贵妃。” 说完,便头也不回站在慎邢司王掌事身旁,一言不发冷冷看着堂下,看着豆卢姿。 王掌事打开上官婉儿拿来的制书,看了一会,皱着眉头开始问道:“贵妃,我希望你如实说明你和薛怀义,也就是冯小宝的关系。” “我和他只是同乡。”听王掌事的口气,明显是在下一个套等着豆卢姿往里面钻,豆卢姿谨小慎微回答道,“再说了,这个关系太后和上官大人不是早知道了吗?” “同乡?恐怕不是这么简单,据说,曾经你在进宫前,去过薛怀义家,是你的父亲带你回来的。我们在不久前求证了你父亲府上的丫鬟,说你和一个男人有染,并在进宫前私奔,可有这么回事情?” 豆卢姿心中一阵苦笑,原来武则天对她的背景早已做了调查,并且为了抓她,费了不少功夫,甚至前往至家乡陵川。 “我和薛怀义是清白的,再则,如果我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能太后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豆卢姿知道无论如何解释,在他们眼中都是苍白的,他们早已做出好各种应对的办法。 “大胆!你这样是陷太后和皇上不义!再说了你如何证明你们是清白的?就算你们之前是清白的,但是在宫里你和薛怀义私下见过很多次,宫里很多人能证明,另外,他火烧明堂的前一天来找过你。” “如果见了很多次面就说他们之间有jian情,那么宫里很多人都有。” “……”王掌事被反问得哑口无言,捏着制书,傻傻地看着上官婉儿,可是她嘴角微微牵动,并不言其它。 “他的确来找过我,不过是为了告别。” “贵妃私通薛怀义,欺君罔上,暂时收押。”王掌事不容分说,旨意已经下达,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只能委屈贵妃了,先押下去吧。” 138.第138章 为美人弃天下(二) 含凉殿。 紫金香炉燃起悠悠的香,沈南廖轻轻按摩着武则天的太阳穴,一脸谄媚:“太后,您觉得这款香怎么样?我特意为您调制的。” “淡淡的,很清雅,不错,是什么花香?”武则天闭目养神微笑着,享受着年轻肌肤碰触的温柔手感。 “回太后,是丁香,有宁神的功效,搭配我给您配置的玉露丸,您晚上多梦的症状会好很多。”沈南廖是太医院的太医,见薛怀义仗着俊美的样貌,成为面首,并且平步青云,他瞧着自己白净俊俏的脸,也动起了当小白脸的心思。 果不其然,武则天很快对薛怀义厌倦,并且他很快失宠,现在武则天最为宠爱他,并且很快加官进爵。 “哦,难怪我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武则天拍了拍沈南廖的手背,笑道,“歇一会吧,你也伺候好一会了。对了,我要你给贵妃配的丹药好了没?” “已经好了,我已经交给了上官大人,已经送至慎邢司了。” 武则天满意地笑了笑,现在她只需要等李旦来找她了。 …… 豆卢姿走到慎刑司的监牢里,虽然说是牢房,但是打扫干净,和之前当宫女被抓到牢里的待遇天差地别。原来,在牢里也是分等级的,豆卢姿内心苦涩笑道。 她坐在一个干净的床板上,想到初来宫中的艰难,几次死里逃生,这一次,恐怕难以幸免了。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不问世事的李慎,武则天的面首薛怀义,都是武则天最为亲信和亲近的人,现在全都成了亡魂。对比他们三个在武则天心中的分量,她显得无足轻重。皇上,只有皇上能救她,可是,只要武则天下定决心,从她刀下救人难于上青天。 “贵妃。”王掌事带着两个高大的护卫走到她所在的牢房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其中一个护卫打开牢门。 “多有得罪了。”锁链哐当一声被打开,王掌事走到豆卢姿的面前,刻意挤出来的笑容,立马变成狰狞的面孔,“给我抓住她!” 豆卢姿本能的后退,但是被强有力的两个护卫架住双臂,不能动弹。 王掌事从怀中取出一个墨绿色的瓷瓶,倒出一粒猩红色的药丸,塞到豆卢姿的嘴中。 见药丸吞咽下去,王掌事示意护卫松开豆卢姿,他又生硬的挤出笑容:“我也是奉命办差,贵妃可不要记恨我。” 说完,便令护卫重新锁上门,走出了牢房。 豆卢姿捂着喉咙,惊慌地瘫坐在床板上。这药丸是什么?会不会马上就要死了?想到马上就要死去,她惊恐地跌跌撞撞使劲摇了摇牢门,锁链被震得哗哗响:“皇上,皇上!” 可惜,她是听不清了,甚至眼睛有点花。 窗外的知了在鸣叫,清脆的声音变得模糊,就像在远山里的呼唤;牢门的铁柱也变得幻影,一根变成两根,两根变成无数根,就像密密麻麻的矮树丛栅栏。 她擦了擦眼睛,眼睛越来越模糊,手指变得油腻腻,一股鲜血的腥甜味串入鼻尖,她微弱的视线看着双手变成了红色,那不是泪水,而是血。 139.第139章 为美人弃天下(三) “哐当”牢门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应声打开。 “把贵妃带走,洗洗干净。”王掌事皱着眉,低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豆卢姿。慎刑司的各种刑罚他都见识过,这种七窍流血的责罚委实瘆人。他心里暗自骂道,沈南廖真不愧是伪君子,治病救人的太医不做,做毒药来害人。 看着如花如玉的美人,杀人如麻的王掌事也动了恻隐之心。只是皇家的斗争就是如此,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怎么,你们抱不动她?”看着两个宫女畏畏缩缩吓坏的样子,他难得大发善心,“我叫人抱着她,陪你们去一趟含凉殿,你们得好生伺候着,她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妃子,可明白?” “是!是!”宫里的人看见慎刑司的人就像见到了阎王,被王掌事眼睛一瞪,两个宫女吓得像点头的虾米。 …… 马车的车窗,颠簸中的玛瑙珠帘发出清脆的叮咚响。这是武则天的座驾,极尽奢华。她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露出满意地一笑,自从她代理先皇李治治理国家以来,可谓国泰民安,国富民强。 她瞥了一眼躺在车内软塌上酣睡的豆卢姿,吃了解药后药力消退,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不过,听沈南廖说,这个解药只能解七分毒,还有三分毒要好几年才能自行消退。沈南廖的医术不错,练丹也是把好手,不过,他城府极深,不适合长期留在身边。 “真是我见犹怜,的确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武则天喃喃道,“不过,此次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旦儿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江山和美人他打底选哪一个?” 李旦此时正在焦急地站在含凉殿内,等着宫中的掌事前去请示武则天。他来来回回从含凉殿到慎刑司跑了好几趟,总是知道了点消息又扑了个空。 “回皇上,太后去桥陵了。”掌事的宫女在含凉殿和含元殿找了一圈,她这是应上官婉儿的吩咐,假意拖延时间。 除非是祭祖,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桥陵,况且去桥陵祭祖一定带着皇子皇孙,想到这里,李旦暗暗佩服自己的母后,论心机,论手腕,他们明显不在一个段位。 他知道这一天已经到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挟持豆卢姿,借着祭祀彰显她仍旧是李家的好儿媳。不过她一定想不到,他从来不在意这个皇位。 “那婉儿呢?” “上官大人也一同前去了。” “有没有看到豆卢贵妃?”李旦急切问道。 “没,没有。”当问道豆卢姿的时候,掌事的宫女眼神开始躲避李旦的目光,并且语无伦次。 “是不是豆卢贵妃也去了桥陵?”李旦抓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问道。 “是。” 知道豆卢姿的下落后,李旦疯一般跑回凌烟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退位诏书。 “顺子,我要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李旦问用袖子擦着眼角泪珠的顺子。 “皇上,奴才早就准备好了。皇上,您真的决定了吗?” “把人安排在皇城南门。太后从桥陵回来,肯定经过南门。”李旦心意已决,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本就打算今天退位。 140.第140章 为美人弃天下(四) 武则天祭祀完后,豆卢姿还在马车内昏睡。 “恢!”被马的嘶鸣惊醒,豆卢姿半梦半醒坐起身来,全身都很疼,特别是眼睛。 “醒了?”语调上扬,武则天的眼角也在上扬,“我们马上就回宫。” “是,母后。”豆卢姿知道她现在的状态拜眼前的女人所赐,不过既然落在她的手中,要想活下去,必须温顺服从。 “你看起来并不好,旦儿可要心疼了。”武则天高昂下巴,冷冷瞥了豆卢姿一眼,“拿你当筹码不知道是否高估了你。” “我从来就没有资格当筹码。”虽然嗓子像炉火中烧,但是豆卢姿硬生生把这句话挤了出来,“太后,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哼!”武则天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她要的必须是重磅筹码,她一直留她到现在,就是希望她能发挥她的价值,所以不再理会豆卢姿。 …… 长安城南门,街道上水泄不通,都是跪迎武则天出现的平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李旦和顺子。 见武则天的马车出现,平民们齐呼万岁。这是李旦的安排,武承嗣早已率领大臣在朝堂内请愿很多次,武则天笑笑不予回应,他明白,他的母后等的是自己。只有他的请愿才能代表万民的心,万民的归顺,万民的拥护。 武则天心中大喜过望,看着车窗外整齐划一齐呼的平民,她淡定走下马车。 “皇上?这是为何?”显然,她对李旦的安排很满意。 “这是万民请愿书,请您荣登大宝。”李旦从袖中拿出草拟的一份诏书,看着眼前的母亲,眼神闪耀着光芒,但是表情没有惊起涟漪。 “这,这可不行,大唐是李家的,我只不过平常帮忙打理一下政务,这不符合礼制,也不符合……” “这是我的退位诏书,儿臣恭迎母后吉日登基。”李旦打断武则天的话,从袖中再拿出一份诏书,跪拜在武则天面前,他心里清楚,这是他母后假意推辞。 接过李旦的退位诏书,武则天唇角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她低语道:“豆卢在我的马车里。” 知道豆卢姿的下落,李旦命顺子赶紧跟上。 “皇位,我本无意要;天下,母后想要便任由她拿去。” 豆卢姿听到马车外震耳欲聋的请愿声,和李旦退位的话语,眼泪不自主的留下。 虽然武则天称帝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她所希望的,李旦不要因为她的原因,而放弃皇位。如果他想要天下,就应该去拼一拼,搏一搏。 泪水一股腥甜的味道,她的眼泪变成了血泪。当李旦掀开马车门帘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绞。既然母后想要皇位,给她便是,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身边的人。 “吱吱。”李旦擦干豆卢姿脸颊上的血迹,抱住她,“你怎么了?” “我中毒了。”嗓子干裂,声音嘶哑。 “你先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去找太医。”李旦又一次见识到了武则天的心狠和手辣,“咚咚咚”听到顺子牵来的马车,他抱起豆卢姿走了过去。 141.第141章 为美人弃天下(五) “太医呢?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找来。”李旦把豆卢姿安置在若樱殿的寝殿里,自从在马车里听到李旦退位后,她的血泪滴滴答答从脸颊淌下来没有断过。 太医院的太医应召全部来到若樱殿,大部分摇了摇头。 “贵妃这是中毒了,看她的症状似乎是中了穿心丹,其症状是七窍流血。”为首的太医是经常前来把脉的那位老太医,回答的时候手不停地哆哆嗦嗦。在宫中多年,话从口出的时候总要掂量和权衡,哪边都不能得罪,除非得到了权位更高的人指示。 “有解药吗?”李旦急切问道。 “看贵妃的脉象,毒已经解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残余在体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但是这个毒是不是从你们太医院出来的?”除了太医院有这个能力,李旦想不出谁有胆子和能力给贵妃下毒,虽然始作俑者必定是母后武则天。 “这个毒除了沈太医会制,无人会。”老太医说着说着,露出鄙夷之色,医者仁心,沈南廖不治病救人就算了,依靠男色攀附权势已经为人不耻,现在竟然干起了害人的勾当。 “我怎么没有看到沈太医?他人呢?”李旦仔细看了看前来探诊的太医,没有沈南廖的身影。 “沈南廖刚刚被带走了,现在在慎刑司。”老太医肯定答道,这一句是上官婉儿授意说的。 …… 沈南廖做梦也没有想到视为后盾的武则天会下旨把他关进大牢里,他昨天晚上还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 金色阳光洒进金色的大殿,武则天身着帝皇的龙袍,头戴帝冠,他站在皇位旁身着华服,一脸骄傲看着朝堂下跪拜的大臣。 他只是做了个金碧辉煌的南柯一梦,梦还没醒来,就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沈太医?”李旦命护卫把牢门打开,手中的剑发出银色的寒光,这把剑伴随着他很多年,用来强身健体,从未沾过血。 “皇……皇上。”沈南廖见大事不妙,匍匐跪下,李旦宅心仁厚,求饶是保住小命唯一的办法了。 “解药呢?我问你解药呢?你下毒应该会解毒。”李旦压抑心中的怒火,他不得不控制自己在没有拿到解药前一剑把他杀了。 “回皇……皇上,解药已经给贵妃服下了。”看李旦杀气冲冲,沈南廖紧张得双腿发抖,嘴巴也不听使唤,磕磕巴巴。 “太医院的人说,解药只能解一部分?你到现在还在骗我?” “皇上,请饶奴才一死。我是按照太后的意思,配的丹药,其中的一味曼陀罗,的确无药可解。” “太后?你现在才想起太后?你怎么没想到当你下毒的时候,想到她是我的妃子?想到终究会有身陷囹圄的一天。” “太后允诺我,连升三个品阶,并且将来立为男后。”沈南廖慌不择言,连和武则天床笫之间的话都抖了出来。 “男后?看来母后早有称帝的野心。”李旦对这个称呼有些恶心,究竟是多无耻的人可以把男后这个词挂在嘴边,“我再问你一次,有无解药?” “皇上,皇上!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知错?”李旦杀意已起,这种人渣的存在是对皇室的一种亵渎,李旦冷哼一声,冰冷的寒剑刺穿沈南廖的喉咙。 “咯咯”鲜血从刀口涌出,沈南廖眼球凸出,倒在地上的躯体渐渐冰凉。 142.第142章 为美人弃天下(六) 金色的烛台,白色蜡烛长长的灯芯燃烧得旺,虽然是夏夜,但是含凉殿被晚风吹得生出了一丝寒意。 “皇上还没来吗?”武则天轻蹙着眉间,不紧不慢挑了挑灯芯,她嫌烛光撩得不够旺盛。 “回太后,皇上一直守在豆卢贵妃的身边,下午太医来诊治过了,刚刚又去慎刑司。”上官婉儿应道。 “哦?”武则天为了给李旦一个交代,从桥陵回来后,把沈南廖立刻交给了慎刑司,算是给豆卢姿中毒一个交代。 “然后呢?”武则天继续追问。 “皇上问了沈南廖一些问题,然后被皇上一剑刺死了。”上官婉儿也没想到平日隐忍的李旦头一次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太后的面首。 “他本就该死!”如果说薛怀义的死让她心中出现短暂的愧疚外,那么沈南廖的死,她认为死有余辜。 沈南廖自作聪明,阴狠,以为攀上了武则天这颗参天高枝,没想到得宠只是短暂的光景,所谓伴君如伴虎,何况是武则天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 “太后,沈南廖说豆卢妃中毒是因为您的指示。”上官婉儿虽然见过大风大浪,但是这次战火直接在皇上和太后之间燃起,整个天下马上要换一个天地,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在慎刑司安排眼线。 “那沈南廖非死不可。” “皇上会来吗?已经亥时了,太后要不您早点歇息,皇上如果来了我再唤您。”上官婉儿见天色已晚,况且李旦现在情绪不稳定。 “他一定会来,不过他不会像太平一样找我发疯。”武则天对自己的子女性格甚是了解,李显懦弱,李旦本性温良,但难以琢磨,太平干脆,想做什么就要去做。对比起来,太平最像她。 殿外传来沉沉的脚步,李旦浑身疲累,结束了一天的惊心动魄,一切该结束了。 “旦儿。”武则天柔声呼唤,从儿子手中抢到了皇位,她心中不自觉燃起些许愧疚。四个儿子当中,她最爱的就是李旦,恐怕以后,他会恨极了自己。 “退位诏书我昨晚已经草拟好,母后您今天又何必多此一举?”李旦看武则天的眼神透着绝望,“五年前,是母后硬生生把我送上皇位,如果您开口问我要,我立马给您,因为您是我的母亲。但是,为什么您一定要对豆卢贵妃下手。” “那是因为她欺君罔上,慎刑司早已派人调查,她早和薛怀义有染。” “有没有染,您和我难道不清楚吗?薛怀义对您丹心一片,最后为您而死,豆卢姿清纯可人,虽然没有子嗣,但在后宫从不争风吃醋。” “我会给你荣华,甚至给你皇嗣的位置,如果你愿意,宫里还是有你的一席之地。”这是武则天的补偿。 “谢母后的好意,我们什么都不想要,我想带着豆卢,隆基他们回洛阳,至于长安,长安已经属于你们武家的天下。”李旦丝毫不领情,什么时候他们母子之间全变成了虚情假意。 “你可后悔?为了豆卢?” “我不后悔?况且,一切都是注定,她只不过是您与我之间的挡箭牌罢了。”李旦冷笑,如果他不打算退位,那么豆卢姿就是武则天的最后一张王牌,天下,她非要不可。 143.第143章 为美人弃天下(七)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马车轧过青草痕,时光,权利,繁华在车轮飞逝的瞬间全都被抛在身后,武则天如愿当上了女皇,而李旦和豆卢姿如愿回洛阳。 另外一辆马车里,刘佩甄和窦丽君心有不甘,李旦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放弃了皇位,不仅她们失去了一世的荣耀,她们的孩子们有可能再无机会走上帝王之路。想到这里,她们俩心中难以平衡。 后宫中,她们从未视豆卢姿为对手,因为她没有子嗣,只是受宠罢了,将来悠长岁月,待到人老珠黄,她拿什么和她们争。 马车劳顿大半个月,终于到了洛阳。相王府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建好,一直空置着,似乎早知道李旦会归来,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刘佩甄和窦丽君在府里转了一圈,各自挑选了一处大园子,豆卢姿则挑选了府里最偏僻的小园子,她的眼睛时好时坏,特别是入夜,看到的人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婷婷,那是什么?发出奇怪的沙沙声响。”入夜,豆卢姿倚着窗棂,指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 “豆卢妃,那是一片竹林。您刚进园子的时候,还说这片竹林的风很凉爽来着。”婷婷拍了拍行礼上的灰尘,“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哦?是吗?瞧我都忘了。”豆卢姿露出轻松一笑,虽然看不清模糊的夜空,但是她仍吃吃地巴望着夜空,想要看见她根本看不见的星星。 婷婷和马大哈是第一次来到洛阳,洛阳城的繁华热闹让她们欣喜不已,而几乎崭新的相王府让她们旅途疲惫的心变得欢呼雀跃。 “比起长安,我更喜欢洛阳。”马大哈把红木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叠放整齐,放置在衣柜中。无论身在何处,服侍的人是同一个,皇位上是谁对于没心没肺的马大哈都是一样。她只要自己和身边的人健康安全快乐就足够了。 “这里更自由,而且很舒适。您的身体一定会好得更快。”婷婷难得心情大好,前一段时间豆卢姿的面颊经常鲜血淋漓吓得她够呛,现在豆卢姿的身子明显好了很多。 “你们有空一定要去洛阳的街上走走,这里集市上的小物件长安城是见不着的,还有青藤寺,还有夜市……”说到夜市,豆卢姿憧憬的画面戛然而止,她一到晚上就睁眼瞎,夜市一时半会是去不了了。 “夜市有很多异域的人,大大的蓝色眼睛,有的还是绿色眼睛,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你们还可以牵着手围成一个圈绕着篝火跳舞。” “哈哈,我喜欢,我一定得去,不知道有没有美男子呢。”马大哈年龄不小了,平常说话没遮拦,自从来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动了小女人心思。 “马大哈,你怎么这么没羞没臊。”婷婷瞥了一眼马大哈,故意取笑说道。 “我怎么就没羞没臊了,我看看美男子难道犯了什么罪吗?他走在街上还能把我的眼珠子挖了不成?” “那他万一真的带了刀子呢?”婷婷使坏继续嘲笑。 “婷婷,我看你嘴巴这么坏,没有男人敢要你。” “好!你们如果在大街上看上谁,想嫁人了,和我说一声,我帮你做媒。”豆卢姿听着她们打闹,失落的心愉悦了起来。 144.第144章 星空裙 “这是一条什么裙子,奇奇怪怪的。”马大哈从红木箱子里拿出一条蓝色的裙子,上面有许多黑色的斑点,像是用墨汁滴落上去的,“这条裙子没有洗过吗?上面全是墨汁。” “墨汁?”豆卢姿努力回想着,“等等,这条裙子给我收好,明天给我,不要洗。” 这条裙子上的星空图是文清远所作,五年了,她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着这条裙子,只是文清远所说的荧惑守心这种天象到现在还没出现。 …… 翌日,豆卢姿从李旦手中拿过进入洛阳皇宫的令牌,婷婷在身旁陪着她,既然回到了洛阳,她头一个念想就是去观星塔。 从外面看观星塔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进入塔内,层层的阶梯因为鲜少人上去积满了灰尘,虽然是白天,塔内的油灯依旧燃烧着,只不过不同以前,油灯上面结满了大大的蜘蛛网,这么高的温度,竟然有蜘蛛网存在委实诡异得很。 “滴答滴答。”塔顶发出诡异的水声,外面艳阳高照,里面怎么有雨低落的声音。 婷婷小心搀扶着豆卢姿走了上去,虽然是白天,但是塔内昏暗,还是得小心翼翼为上。 “原来是故人。”文清远的脸因为常年缺水,脸上干裂得更加厉害,嘴巴抖动的时候,脸上的纹理就像白色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他盘坐在草席上,可以一眼窥见,他的头顶上干裂的头皮,以及灰白的头发。头发脱落了一多半,只有零星的发丝点缀着。 “唔!”婷婷不敢直视文清远,此人人不人鬼不鬼是什么来头,要不是为了保护豆卢姿,她一定飞奔跑出观星塔。 “清远大师。”豆卢姿反倒没有五年前害怕,虽然现在的文清远和干尸没太大区别。 “你怎么还在这里?”对于豆卢姿突然出现,文清远表现得很吃惊,“你所要的我不是画在裙子上了吗?” “我想问问,荧惑守心什么时候会出现?”看文清远讶异看着自己,豆卢姿紧紧捏着手中的裙子问五年前没有问完的问题。 “它不是已经出现过了吗?”文清远冷笑一声,很明显傻丫头回家的愿望落了空。 “什么时候?”豆卢姿几乎快要晕厥,为什么她一无所知。 “半个多月前,天空生出异象,所有的人都可以看见,连我这个巴掌大的窗口看的明明白白,难道你看不见?长安城南郊,一颗星陨落,散发如白昼的光,第二日,稻田里出现了一个烧焦的大坑。” 半个多月前,难道指的是李旦退位,武则天称帝?但是那个时候,她的眼睛几乎看不见。 看着婷婷点头的样子,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 “不仅天生了异象,人间更是,武周替代李家。”文清远眼神多了些异样,一丝嘲讽,一丝同情,他机械地摇了摇头,“天意!” “那么?星空裙上的图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要逃吗?我给了你答案,你没有抓住而已,这就不能怨我了。” 说完,文清远的脖子出现了咯咯的声音,就像马上突然要断掉,但是他丝毫不在乎,像要挣脱束缚,发出肆意地狂笑,婷婷被吓得忍不住尖叫。 “十六年后,如果你再不走,你就永远走不了了。”这是文清远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地笑声惊悚狂躁。说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豆卢姿和婷婷就像受到惊吓的小鸟,一路飞奔。 145.第145章 魅影 朗月,星稀,秋风。 豆卢姿穿着蓝色的星空裙,朦胧的轻纱遮眼,走在松软的树林里,地上铺满了落叶,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芬芳。 看不清前方,漫无目的行走,雾色渐浓,透过轻纱,她看着摇曳的树影,枝头上扑腾的昏鸦,以及遥远的星空。它们就像万花筒,不停地旋转,旋转。 “哈哈!”来自地狱的笑声,响彻天际,黑色魅影从头顶一闪而过。 “你是谁?”豆卢姿惊恐地寻找,魅影停歇下来的地方。 忽的魅影从林间蹿出,站在豆卢姿身后。银色的长发齐地,一张狰狞的腐朽般的面孔上,昏黄的眼睛发着幽幽的光,黑色的嘴唇大张,露出尖锐的青色獠牙。 豆卢姿丝毫没有察觉,继续探寻魅影的踪迹。耳边忽然吹来一阵微弱的寒风,发丝轻轻的被撩了起来,豆卢姿一把扯开眼前的轻纱,看着身后。那青面獠牙的怪物凑在豆卢姿的耳旁哈着冷气,枯枝弯曲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咧嘴阴森地笑着。 看这面孔不正是观星塔里的道士文清远吗?他什么时候从塔里出来了? “我的小美人,别害怕。” “你为什么害怕?既然害怕,为什么来找我?” 豆卢姿哪能不害怕,她宛如失去了魂魄夺命般朝着树林更深处跑去。 “只要你顺从我,我可以带你走!”命令的语气压抑着暴怒,似乎只要她拒绝提议,他便摄人心魄,带走她的灵魂。 无论她逃到哪里,见到的都是文清远,他的喉咙再次发出“咯咯”的声音,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渐渐向她靠拢。 “啊!”树林里只有豆卢姿歇斯底里的尖叫。 …… 豆卢姿穿着白色的睡裙瘫坐在园子里的青石地板上,竹林发出萧瑟沙沙声。 “是谁?是谁?”她绝望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竹林的声响就像一道催眠符。 “吱吱!吱吱!你快醒醒。”李旦猛然惊醒,身旁的豆卢姿早已没了人影,听到她绝望的呼叫,他立马下床跑了出来。 豆卢姿正一脸惊恐,孤立无援抱着双膝坐在地上。 “你是文清远,你走开!”豆卢姿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拒绝李旦靠近,失声哭了起来。 “是我!我是李旦!” 她不能情绪激动,所以最近半个月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守护着。原以为,她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放心大胆地让她进了皇宫,没想到见到文清远,她的情绪再一次崩溃。 “文清远他已经死了。”李旦小心翼翼靠近豆卢姿,蹲在她的身边。 听到文清远的死讯,豆卢姿总算清醒了过来:“难道是因为我们?” “他大限已至,和你们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李旦把豆卢姿揽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画画的院墙,它们的颜色还是那么鲜艳。” “……” “明天我带你去集市上看看,还有青藤寺,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146.第146章 老板娘 翌日清晨,李旦一边挑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时不时看着豆卢姿,嘴角带着笑意。豆卢姿想想昨日夜晚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闷着头飞快扒拉了几口米饭。 “吃好饭,我带你出去一趟!” “姐姐说找我有事情。”豆卢姿这才想起,在早膳前,刘佩甄派人来通知过了,商量府内添置的事宜。 “要婷婷去打听看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李旦神秘兮兮一笑,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快点吃。 …… 李旦带着豆卢姿来到繁华的洛阳十字街头,看着路上车水马龙。 “这里是洛阳最繁华的地带,往北,钱庄,米行;往南,烟花红楼;往东,杂货,当铺;往西,酒楼,茶庄。我想送你的就在那里!”李旦指着东边街道上,紧靠着中心地带的商铺,“你不是一直想开个成衣铺吗?你觉得那个店面怎么样?” 那不仅仅是一个店面,而是一个红色的木质小楼,整条街的店面都是如此,楼下店铺,楼上可以当仓库,也可以住人。 “位置很好。”位置可谓是黄金地段,豆卢姿很感激李旦为他所做的一切。 “你喜欢就好,要不要进去看看。” 李旦牵着豆卢姿的手走进空置的店铺里,里面有两个小工在给墙壁刷新的红漆。 “里面的陈列你想怎么做?要不要做成制衣司的柜子和架子。”李旦本想把这个店铺全部布置妥当再给豆卢姿惊喜。 但是看她昨日晚上颓废的样子,不如趁早告诉她,好让她分散注意力,不要再想文清远,还有长安城不愉快的事情。 果然,李旦的办法立竿见影。 豆卢姿除了重新拿起了画笔和剪刀,还不知疲倦奔波在长安城每一条街上。不是寻找木材和布匹,就是寻找店铺里的装饰,忙得不亦乐乎。 “顺子,你帮我贴一张告示,我要找几个绣娘。”衣服的样稿有了,布料有了,现在缺的就是人才,把画稿完成成品的人才。 “是,豆卢妃。”在豆卢姿店铺装修期间,顺子俨然成了豆卢姿的专职跑腿。 “对了,还得加一条,招一个掌柜,年龄最好三十岁左右,男女都可以,外貌不定特别漂亮或者帅气,得有一种卓尔不凡的衣品。” “什么叫衣品。”顺子被豆卢姿的一番话懵得直抓后脑勺,“男掌柜可以吗?相王会不会吃醋?” “衣品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男掌柜有男掌柜的好处,相王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你现在只需要把告示发出去就可以了。”豆卢姿对顺子投以抱歉的眼神,招了掌柜后,店铺的事情她可以不必麻烦顺子,可以把大小事全交给掌柜处理。 豆卢姿看着店里慢慢被她填满,并按她的想法慢慢呈现出现代服装工作室与古色古香的成衣铺结合的店,出现了久违的笑和发自肺腑的满足感。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她身在何处,她都可以创造一个时尚王国。长安城将会诞生第一个时尚品牌“霓裳”,它将风靡全城,甚至辐射到远方的长安。 147.第147章 霓裳(一) “砰砰砰!” 店铺里木工师傅敲敲打打,三面墙的陈列架和柜子不出两日就安装完毕。 告示贴出去,果然前来应聘的人不少,绣娘暂时招聘了六位,安置在楼上。掌柜选了一位将近三十岁的男人,眉眼和善,面庞干净,尤其是他精修的山羊胡,让豆卢姿眼前为之一亮,最重要的是姓张,和师傅张傲群一个姓氏。 他曾经是长安城有名成衣铺的掌柜张齐越,因为和洛阳女子相爱,所以来到了洛阳。听闻这家店铺是相王的夫人所开,所以前来应聘。 见豆卢姿订制的木质晾衣架,他吃了一惊:“有了这个东西,店里面可以摆放好几百件衣服。” 他看了看订制的衣柜,发出了感叹,“太不可思议了,可以叠整齐摆放,也可以挂起来,不错!不错!” “才刚刚开始,不求多,求精品。”豆卢姿看着张齐越斗志满满的样子,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 有了张齐越,豆卢姿明显轻松了许多,不用每天耗在店里。一切准备就绪,现在缺的是绣娘手里出来的成衣,慢工出细活,再着急也得等着。 园子里凤凰花开得红红火火,婷婷和马大哈把一张偌大的桌子放置在凤凰花树下,采光好,又凉快。 豆卢姿把绢布铺开,系列秋装了然心中,跃然布上。开张那天,她想在店铺前办一场秀,女装秀。 “妹妹!见你一面真难!”刘佩甄的心情看似不大好,阴沉着脸来到豆卢姿所在的小院。好多天都没有和豆卢姿碰面了,每次她都打发婷婷来应付了事。 “姐姐。”豆卢姿放下手中的笔,“不知道姐姐找妹妹何事?” 刘佩甄并不想见到豆卢姿,看见她就置气,李旦失去皇位,她失去皇后位置也是拜她所赐。只不过,最近豆卢姿每天在外抛头露面,在外面买店铺请人,花费了府中不少银两,她才不得不前来警告她。 “妹妹,你可知道,我们此番从长安来,没带多少银两。相王买下那个铺子一下子就拿走了五千两。我们每个月是有一些例银,但是如果每个月由你这么个花法,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府内并不是没有现银,刘佩甄只是看不惯李旦为了豆卢姿倾其所有的样子。只不过,下放到洛阳,毕竟不能像在皇宫里大手大脚了。 刘佩甄在后宫当家作主好几年了,哪些钱能花,哪些不能,心中自是有一杆秤。 “对不起,我不知道……”豆卢姿知道那个店铺值钱,但不知道李旦为了买下花了巨资。 “你不知道?当然了,你们家落魄多少年了?自从相王退位,我父亲也跟着遭殃,连降了好几级。托你的福,我们家说不定以后变成你们家那样了。这个帐,我们以后慢慢算。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我暂时不会找你。你自重!” 成见和梁子已经结下,豆卢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和她说,武则天称帝是注定吗? “姐姐,投到店里的钱,我一定会赚回来。” “那样就最好!”刘佩甄冷冷地瞥了一下桌上的画稿,回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48.第148章 霓裳(二) 长安街头一如往昔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霓裳羽衣”的牌匾刚挂上去,就有很多人围在店铺前,因为店铺前摆了一个长长的高高的台子,上面铺着暗色花纹的地毯。尤其是台子前一个用牡丹花做的巨大拱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谁也不知道这个店家卖的是什么药,不就是个成衣铺子吗?看这个阵仗,似乎不简单。 “这是要唱戏吗?” “不像。” “看看里面那么多美丽的姑娘,画着时世妆,穿着漂亮的衣服,是不是要跳舞啊,这可真稀奇,第一次看见店铺开张搭台子表演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各种猜想的都有。 店铺内,婷婷和马大哈轻车熟路地给美女们化妆,豆卢姿早就在府中给她们培训过了,上一次武则天寿宴上,三十多个模特的妆面都是她画的,临了,还被李旦抓到台上压轴。 “上台了,做好准备!菲菲,你第一个,绒紫,你第二个,记住了,除了仪态优美,还要把衣服的特点表现出来。”张齐越拍了拍手,把控场内的一切。豆卢姿一晃神,还以为是秀场的导演,看来,请他执掌店铺是请对人了,他一点就通,莫不是他也是穿越过来的。 果然,当美人五彩缤纷走上台时,台下发出惊呼的声音。 “竟然不是跳舞。”其中一公子哥哀叹道,“看她们纤细的腰肢,委实勾人。” “满园春的姑娘会跳舞,你可去那里看看。”另外一个公子不以为然,自以为自己很有品味,”太美了!我可以连人和衣服一起买回家吗?” “买人去红楼买,这里只是卖衣服。” 台下的男子相互打趣,台下的年轻姑娘却望眼欲穿。洛阳城比长安城富裕很多,也开房很多,对于这种新颖的走秀,她们接收得很快。 三三两两,等秀结束,大街上年轻的贵族小姐纷纷走到了店铺里,出手颇为大方。 “刚刚第三件和第五件不错,给我包起来。” “最后一件仙气飘飘的衣服不错,公子一定喜欢。” …… 李旦和豆卢姿坐在楼上,边喝茶,边注视着楼下。 “我真想看看你的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主意竟然也想得出来。没想到,从今以后,我们是皇商了。”李旦浅啜了一口乌龙茶,不可思议看着豆卢姿。 “谢谢你支持我。这么好的地段,生意不好说不过去。”豆卢姿眼神充满了谢意,撒娇说道,“如果没有你,这个店开不起来。” “饮水思源,看来我砸锅卖铁盘下这个店是值得的。”李旦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晚上?” “你!店里有这么多人呢?”豆卢姿被李旦的调戏,羞红了脸颊。 “知道害羞,说明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李旦看她又羞又恼,宠溺地捏了她粉嫩的脸颊。自从豆卢姿每天忙活店里的事情后,晚上的睡眠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了噩梦,他不用担心晚上醒来四处找她。 好在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只要她充实,开心就好。 只是她的眼睛,怕是永远落下了病根,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 149.第149章 洛河轻舫 洛河上波光粼粼,几条瑰丽轻舫灯火闪耀,和天空璀璨星辰相互辉映。 轻舫里丝乐飘飘,歌声靡靡,轻纱袖舞,这里有洛阳城最美的花魁,吸引着无数公子哥掏空腰包只为一睹她们的芳颜。 杜可人坐在一个叫“珍宝”的轻舫上,轻挽着云髻,红唇美眸,她来到洛阳城有段时日,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依靠天生国色,她找到了不愁吃穿,还能隐藏身份的事情。 “杜小姐,你刚刚弹的美人醉让我心都醉了。”一个肥腻的世家公子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杜可人肩上轻纱下若隐若现的皮肤,白白嫩嫩,水灵水灵的。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顺便和口水一起吞下。 “谢公子,您老是盯着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杜可人故作娇嗔,害羞用绢帕掩住红唇。 “美人,只要你陪我一晚,这些是你的,如果不够,我明天回家再取。”谢公子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宝盒,里面几乎全是金灿灿的宝钗,他从宝盒的最底层拿出一块碧色的玉镯,直接套在杜可人如丝绒般的手臂上。他低垂着头,脸颊紧贴着她的手背,意欲一亲芳泽。 “谢公子!谢公子!”杜可人意欲抽离被谢公子紧紧抓住的手,他脸上的褶子实在太恶心。 “就凭你?”一条轻舫靠近,从船上跳下一位公子,一会,轻舫上又跳下几位凶神恶煞的大汉,似乎来者不善。 “这么点东西就想爬上杜小姐的床?你还是滚去找你黄脸老婆吧。小心明天揭不开锅了。”说完,狂笑不止。 “就是,这种破落小户,他也配!”随行的彪形大汉附和道。 谢公子讪讪作罢,抱起宝盒,跳到刚刚靠近的轻舫上。他不得不逃之夭夭,因为眼前的公子不是别人,而是武家宗亲,武士祁,在洛阳城嚣张出了名的。 “武公子……”杜可人故作娇滴滴,一副刚被人欺负地委屈模样,“刚刚谢公子不由分说,对我动手动脚的。” “哪天我找人收拾他。我知道,你每天都在等着我,小美人,让公子我晚上好好疼爱你。”武士祁粗暴地揽着杜可人入怀,露出了和谢公子一样猥琐的面孔。 …… 杜可人看着梳妆台上堆成山的珠宝,再看看铜镜的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触目惊心,就像被撕咬过一样。 “小姐,武公子对您真大方,好些物件都没见过,说是波斯的。”服侍她的丫鬟晓儿从未见过如此撒钱的客人,惊讶道,“看来他对您是真心一片。” “啪!”杜可人扬起手臂,对着晓儿的脸就是一巴掌。 晓儿没想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跪下来求饶,“小姐,晓儿说错了,请您别生气,红姐知道我惹您生气一定会责罚我的。” “你懂什么是真心?来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真心,以后不要和我说,谁对我好,谁爱我。” “是!是!”见杜可人脸上恢复平静,晓儿擦着眼泪。 杜可人看着轻舫外的洛河,脑袋里想到的只有王大川,这个世界唯一对她真心的人。都是因为和她一模一样面孔的豆卢姿出现,他死于非命,连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她永远记得其中一个追杀他们官兵所说:“如果要怪,就怪那个和你一样面孔的女孩。” 150.第150章 小财迷 自打刘佩甄来找过豆卢姿后,她每天除了设计新的画稿,就是在算账。因为款式新颖,色彩大胆,所以店铺的生意一直很好。 自家的店铺,没有门面费,只不过又多请了几个绣娘,楼上空间太小,另外租了一个小院,多花了点小钱。 除了工钱,还剩下了不少。一个月算下来,净利润两千多两。 “洛阳城有钱的人真多。”为了方便记录,张齐越在竹简上仔仔细细记着每一笔收入,布料采购,出货,记得清清楚楚,豆卢姿对他的细致不停赞叹,“张掌柜真是不错,不仅店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关键是帐也做得好。” “看来,我的妃子是小财迷。”李旦看着两箱子银光闪闪的元宝,不得不佩服。 “此言差矣,你应该夸我赚钱小能手,不出半年我的成本全都会回来。如果每个月生意这么好,一千两给姐姐当府中的开支,一千两当店里面的流动资金,剩下的全部送到青藤寺。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似乎不错的样子。”只要是豆卢姿想做的,他无条件支持。 “半年后,我还要开分店。”豆卢姿盘算着,如果现在有钱的话,她想在长安和洛阳分别开几家分店,她毕竟是经过现代社会培训和洗礼的专业服装设计师,扩大品牌影响力,增长营业额是小菜一碟。 “看来,你不需要我帮你了。”出乎李旦的意料,豆卢姿经商的本领比他想象中还要强,“我很奇怪,你不是将门世家的女儿吗?你们祖上也没有经商的人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兴趣,我有足够的兴趣。”豆卢姿解释道,上次她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时候,李旦还以为自己在骗他。 …… 双雪轩,刘佩甄正在给儿子李成器喂粥,奶妈在长安没有跟过来,每天哭着闹着,谁也哄不了,脾气也越来越坏。 看到豆卢姿拿着一个小老虎面具走了过来,李成器终于破涕为笑。 平日里,刘佩甄不愿李成器和豆卢姿走得太近,宫里曾经暗自斗争激烈,万一豆卢姿有个歹心伤害他,怕后悔莫及。豆卢姿不是傻瓜当然明白刘佩甄的想法,所以她除了送给他一些小玩意外,从来不送小零食。 小孩子总是没心没肺:“母妃,谢谢你送给我的小老虎,我太喜欢了。等下我要和你一起玩。” “成器!”刘佩甄明显神色紧张,“你的粥还没有吃完呢。” “是啊,成器,你赶紧把粥吃完,母妃等下教你下棋。”豆卢姿心里是非常喜欢孩子的,看着李成器和李隆基慢慢长大,她也想为李旦添个一男半女的。 李旦几乎从来不表明他多么想要豆卢姿添一个孩子,上次她中毒后,他心里只希望她平安健康就够了,至于孩子那实乃天意,顺其自然。 听到豆卢姿佩陪着下棋,李成器也不淘气了,接过刘佩甄手中的小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慢慢吃!”豆卢姿被他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她猛然想起来,她来刘佩甄的确有事情,“姐姐,我刚刚叫顺子送了银子过来,一千两,以后府里需要开支,可以到我店里找张掌柜。” 刘佩甄尴尬“哦”了一声,她没有想到豆卢姿这么会赚钱,更没想到,豆卢姿特地把钱送到了她的居所。 151.第151章 招募 洛阳城城郊,一处偏僻的大院内。 银杏树满园,阳光下,金色的一片。 豆卢姿和李旦跑遍了全洛阳,才发现了这么一块空置的大院。说起来,这个大院和皇家有几分联系,是李旦的舅舅的侄子的姑妈的儿子的家业,因为被调遣去了关陇,所以大院空了下来。 看在李旦的面子上,豆卢姿用远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把整个院子买了下来,并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江南制衣”,不仅可以用来存放布匹和材料,绣娘们的住处也有了着落。如果她们带着家室住在这里就更好了,这里远离街道,安静的环境下可以更用心的工作。 十余个绣娘紧赶慢赶按照豆卢姿的设计图制作成衣,虽然开出的工钱很高,但是效率有限,况且豆卢姿对衣服的设计精益求精。 “豆卢妃,领口的设计会不会太低了。” “豆卢妃,裙子的褶子严格按照图上来吗?” 绣娘们总是一遍遍问豆卢姿,豆卢姿并非不耐烦,而是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几个大主顾总是一遍遍催订制的衣服,她需要请专业的制衣师来调教这个绣娘们。但是除了皇宫内有专业制衣师外,洛阳城内独立专业的制衣师并不多,要不就是制衣师有自己的店铺,有固定的客源,除非条件优渥,一般不会来豆卢姿店铺打工。 张齐越很有经验,但是他要负责管理店铺,无暇顾忌到远离热闹街市的制衣工厂——江南制衣。 “我有一个推荐的人,在洛阳有一家成衣铺子,最近家里出了事情。资金周转困难,所以把店铺转了。她拜托我给她找点事情做,我就想到了这里。” “既然张掌柜推荐,那一定不错,可以去江南制衣,事情我只需要每天交代她就可以,了,不用每天大老远跑过去。” “那我叫她明天来一趟,你们见见?”张齐越知道豆卢姿每天两头跑,着实辛苦。 “好!” 人才得来不费功夫,豆卢姿觉得自从来洛阳后,所有的事情变得顺利许多。 …… 第二天,豆卢姿来到店里,一个模样姣好,穿着一袭鹅黄色罗裙的美妇人站在店里,和张齐越有说有笑。 “豆卢妃,这是周琴,我妻子打小的好友。”。 “豆卢妃,谢谢您收留我。我叫周琴,今年二十八岁。”周琴身材高挑,模样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打扮得体,有了张齐越的推荐,豆卢姿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 “因为他夫君生病需要大把的银子,所以不得已才转掉店铺。她很能吃苦,能干,一定会是你的好帮手。”张齐越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每一个前来讨生活的人,身家背景老板总是要了解一些的 “如果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找张掌柜和我,我们都可以帮你。” 当周琴根据豆卢姿的画稿,拿起剪刀剪裁的时候,豆卢姿吃惊不已,速度之快,没有十几年功夫是达不到这种炉火纯青地步的。 当她拿起笔画初稿的时候,豆卢姿连连赞叹,她的功底不比豆卢姿的差。 152.第152章 美人泪 穿过夜色,挑着夜灯,武士祁带着几个随从站在河边的木排码头上,等待一个重要的客人。 码头边灯火通明,五条轻舫排列成一排,就像等着一个将军出发一样。空气里飘荡着女儿红陈酿,还有靡靡之音,好好的一条洛河竟然变成了风月之河。 武士祁喜欢交友,尤其是李家人,他邀请了李旦好几次,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好几次,他终于肯接收邀约了。如今天下是武家的天下,但是李旦是女皇的儿子,巴结巴结准没错。 何况,他还是李旦的下属臣子,以后免不了打交道,熟络熟络了,以后好办事。 他没有武三思和武攸暨那般好运气,到长安混迹官场,不过在洛阳当个混世魔王也不错。 一辆马车从暗夜中不缓不急赶来,李旦带着顺子从马车上走下。 “相王殿下。”武士祁抱拳请安道,总算见到了曾经的天子,就算是曾经,能见着面也是一种光荣。但凡人都有一种虚荣心,一种仰望着可望却不可及的心。 “武公子。”李旦看着武士祁身后的阵仗,看来今晚破费不少。他身后的五条轻舫,是洛阳城“怡红楼”为了招揽客人想的新花样,每一条船上都有一位极美的女子,除了杜可人,都是各地买来的花魁。 洛阳城的贵公子们就是想见上其中的一位美人都困难,而今晚,所有的美人只等待一个人,那就是相王李旦。 “相王,这里有五条船,每条船上都有一个绝世美人,每一个美人都有绝技,长夜漫漫,我们挨个玩。”武士祁不愧是洛阳一霸,就连玩女人都花样繁多。 李旦抬了抬眼,烟花之地他不是没去过,不过他自有分寸,该回家的时候就得回家,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让武公子费心了。” 武士祁领着李旦走上第一艘船,黑底鎏金的“柔媚”牌子挂在舫内的门上,一个穿着紫色半透明轻纱的美人半躺在一个矮几旁的软塌上,露出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眼神里极尽魅惑。 “相王。”声音甜而酥,李旦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女人,自以为拥有最诱人的身姿,能魅惑所有的男人,殊不知,这种轻浮的女人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 “喻美人,还不快给相王倒酒。”武士祁叫唤道。 不用武士祁吩咐,等李旦坐在矮几旁,喻美人就迫不及待靠了过来,给李旦倒上满满一杯酒。 “喻美人,你什么对我这么殷勤就好了。”武士祁瘪了瘪嘴,故意打趣。 “武公子真会取笑,无论你们谁坐上我的船,我一定尽心伺候着。” “相王殿下怎么能和其他杂碎相比,喻美人你得多给殿下倒几杯酒。”武士祁他大字不识几个,满嘴粗糙话语。 听武士祁刚才一番话像骂人的话,李旦眉头紧锁,不好发作,毕竟是客,再看看喻美人恨不得立马扑倒自己的样子,身体倒是很诚实,她靠过来一分,他远离一分。 看李旦刻意保持距离的样子,武士祁明白,喻美人显然不对李旦的胃口,他挥了挥手,对喻美人说道,“喻美人,来一支舞吧!” “喻美人的水袖舞,是怡红楼最棒的,她的腰肢扭起来就像要断了似的。”武士祁的品味是低俗的,以为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看着贵族气质的李旦,他不由收敛了几分。 “我们喝酒,相王,我敬您一杯。” “武公子,请!” 三杯两盏淡酒,喻美人见他们俩对自己没兴趣的样子,不再卖弄,温顺地给他们倒酒。 连续换了三个轻舫,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李旦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这些美人对比长安的后宫逊色不少。 见李旦失望的样子,武士祁懊恼地挠了桡头:“我真是笨,他曾经是皇上,全天下的美人都在后宫,这些野花们当然看不上眼。” “别急,相王殿下,还有最后一个,肯定不会让您失望。”武士祁心里明白今晚的招待差强人意,但是还是想最后扳回面子。 “珍宝”轻舫上的杜可人还没出场呢。 杜可人不急不燥,煮了壶清茶,桌上摆了一盘棋,两碗荷叶粥。她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连续喝了四条船,还坐在摇晃的船上,胃肯定受不了,他们一定最后会来到她的轻舫上。 听脚步紊乱,一定醉了。武士祁有些醉意,李旦千杯不醉,精神还挺好。 “相王,武公子。”杜可人上前搀扶住武士祁坐下,面露尴尬看着李旦,“相王,请坐。” 李旦看杜可人的模样,想起了几年前,她和她夫君出现在一个他们所在的营地里,没想到,再见到她竟然堕落到落入红尘。 “是不是很美,和其它轻舫上的美人不一样。特别清纯,特别甜美。”看李旦直直地眼神,武士祁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晚上并不是白费功夫了。 “是,是挺美,和我的侧妃一样美。”李旦因为杜可人和豆卢姿一样的面孔,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 “那这样,杜美人今天晚上就交给你了。杜美人你可要小心伺候着,我走了。”说完,摇摇晃晃就要起身。 李旦并不推辞,而是拿起了桌上的茶杯。 确认武士祁离开,李旦好奇问道:“我记得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记得你,相王殿下。”杜可人眼睛含着泪珠,在红色烛光里,我见犹怜。 那一瞬间,李旦以为是豆卢姿在哭泣。 “我的丈夫不幸去世,我肚子的孩子因为流离中不保,我又无处可去,所以漂泊至此,我也不想这样。”她的声音低沉,脸颊上浅浅的泪痕,发着晶莹的光芒。 “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帮你。” “谢谢相王殿下的好意,我这一辈子都算是已经毁了,我只能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杜可人自我鄙夷,一副悔恨的样子。 “你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只要你愿意。如果你想要我帮你,可以去相王府找顺子。” 李旦的关心完全出自于她像豆卢姿,他不忍这张像极了的脸,仿佛豆卢姿也坐在轻舫上陪人笑一样。 153.第153章 小小李隆基 李旦回到府中,已是未时,这个时间应该是所有人都在睡梦中,为何府中一片喧闹。 “三郎!” “楚王!” 窦丽君和府中丫头们点着灯笼在府中仔细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旦走到窦丽君身旁,问道。 “下午,我教三郎练剑,我说了他几句,晚上用过晚膳后,我找到再他练剑的时候,就找不到人影了。”窦丽君有些懊恼,有些生气。生气的是,李隆基没有强大的心和意志力,这么点苦就受不了了。 “孩子还小,不急于一时,况且他都练习了一下午了,要休息很正常。”李旦有点好气又好笑,窦丽君对孩子太过于严厉,就像训练军营里的士兵,“孩子爱玩是天性,你也要偶尔让他多和成器一起玩。” “成器每天玩物丧志,我可不想孩子变成那样。”自从武则天说李隆基有帝王之相后,窦丽君每天攒着劲,恨不得请长安城最优秀的老师来教他。 只是,来到洛阳后,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只好自己手把手教了,没想到,李隆基逆反心那么强。 “顺子,把下人都叫起来,把府内所有地方都搜一遍。孩子小,不会出府,应该就藏在哪个角落里。” …… 豆卢姿正睡得香甜,“咯吱”门悄然被一个小木剑挑开,一个小小的黑影溜了进来。 “是谁?”豆卢姿被门突然推开的声音惊醒。 “母妃,是我,我是李隆基。”声音稚嫩,但是装作大人说话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三郎,你怎么来了。”豆卢姿起身,夜里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见。突然,眼前出现朦胧的光线,原来,李隆基自己点燃了烛台。 “我是李隆基,不叫三郎。”李隆基似乎对这个昵称不满意,“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看来你们大人都是一个样。小孩子也是有名字的,不是一个小猫小狗的名字。” 听着这语气,充满着不服气。 “说说看,你大晚上来我院子干嘛,你母亲肯定四处在找你。”豆卢姿在模糊的光线中看到他小小的身影,他稚嫩的小手牵着豆卢姿的手,找了个凳子让她坐下。想不到这个小鬼头挺贴心的。 “她老是抓着我练剑来着,其实这点苦不算什么,但是她老是一边教我一边骂我皇奶奶,说她抢了父亲的皇位,又说把我的皇位抢了。”李隆基在桌上拿起了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小家伙折腾了大半夜,小肚子早饿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听着小家伙吧嗒吧嗒吃东西的声音,豆卢姿笑出声来,“努母亲是希望你长大有出息,以后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就装作从来没听到过,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况且现在,你母亲肯定四处寻找你,担心你。” 果然院外,传来窦丽君呼唤的声音。 “我说的没错吧!” “绿豆糕我可以全拿走吗?”李隆基听到院外母亲的喊声犹豫不决,眼睛直直地盯着盘子中的糕点。 “都拿去吧!记住下次可别这么晚跑出来了。” 154.第154章 美人心计(一) 怡红楼。 杜可人掀开一个深蓝色绸缎,一件古色古香的琴跃然眼前。 “杜小姐,按照您的吩咐,这是扬州快马加鞭送来的‘九霄环佩’,取自上等的南方杉木。可是,我们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值得吗?”晓儿不可思议看着古琴,这个琴看起来普通,但是加上人力财力,竟花了三千多银两。 “当然值得,送给不懂音律的人,这古琴不如厨房里的柴火来得有用。早就听闻相王精通音律,尤其是古琴。只要他喜欢即使花上万银两又如何。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晓儿你是不会明白的,曾经你饥一顿饱一顿,才觉得钱财是好东西。等你哪天像我一样,无论多少钱财不如得到一个真心人。” “相王一定会明白小姐您的心意。” “怕只怕让他动心的,只有我这张脸了。”杜可人轻抚自己的脸颊,自嘲,“为了这张脸,他就是再对我无动于衷,也会多几分怜惜。” 晓儿涉世未深,再加上她不明白豆卢姿的存在,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凭着她的美貌,吸引相王不是难事。 “只要我派人把它送到相王府里,相王一定明白我的心意,他怎么忍心拒绝我。”杜可人笑容盎然,苍白的手指拨弄琴弦,音质纯粹,确实是把好琴。 …… 相王府。 李旦陪着李成器和李隆基在后院练剑,天气尚好,三父子在艳阳下大汗淋漓。刘佩甄和窦丽君一边看他们比武,一边坐在树荫下给他们准备茶水和瓜果点心。 “成器,你的剑法有进步,不过还得多练练。”李成器是个小胖墩,再加上刘佩甄的娇惯,练剑不过是胡乱挥舞一通。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李旦非但不生气,还不停鼓励,只要他开心就好。 “成器,你好像又长胖了。”看李成器小脸通红又不服输的样子,李旦不忍他再比试,“不过,看你不放弃的样子,确实像我们李家人。” 被李旦一通鼓励,刘佩甄反而不好意思,她平常对孩子十分溺爱,只要李成器撒娇哭闹不要学,她一定放弃。但是李成器见到李旦就换了一个样,跌倒摔跤受伤都不吭声,和在刘佩甄面前判若两人。 “三郎,你的剑法精炼了不少,力气也变大了。”沉着冷静的李隆基,剑法娴熟,李旦惊喜之余,感叹他成长得实在太快了,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睿智,“等你十岁,父王把太祖皇帝赏给我的剑赏给你。” “谢父王!”得到李旦的夸奖,并得到宝剑,李隆基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窦丽君悬着心放下,得到李旦如此的嘉奖,刻苦了这么久总算没白费。刘佩甄知道李成器不如李隆基,为了掩饰尴尬,拿起块点心塞到李成器的嘴里。 “相王,您陪着孩子们也累了,过来喝点茶吧。”刘佩甄倒了一杯西湖龙井,招呼李旦过去。 “好!”李旦才落座,顺子悄声在他耳旁低语:“杜小姐给你送了一样东西,您要不要去看看。” 155.第155章 美人心计(二) 顺子神秘兮兮带着李旦来到书房,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绛色的盒子。 李旦打开盒子,“九霄环佩”静静地躺在里面。手指拨弄琴弦,的确是把好琴,无功不受禄,收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李旦心中忐忑不安。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她不是豆卢姿,她不是豆卢姿,可是她哭泣的脸不停浮现在脑海里。 “把琴还回去。”李旦沉思片刻,合上琴盒说道。 “杜小姐说,这琴没别的意思,就是以琴会友。”顺子想起刚送琴来的丫头,临走前她特意叮嘱了好几遍。 “可是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不,你折换成银两送一个等价的东西回给杜小姐吧。”李旦想了想说道,他不想无缘无故收别人的东西,而且是女人的东西。 “好,夜明珠怎么样?”顺子拿不定主意,要找等价的东西太难了。 “你看着办。” “我要不要和王妃说一下,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府?”顺子生怕刘佩甄盘问,所以继续追问。 “谁也不要告诉,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我认识杜可人,尤其是豆卢妃,可明白?”李旦摇了摇头,顺子是越来越笨了。 …… “听云轩”,武士祁招呼了洛阳城内的各大公子哥和小有名气的才子,从怡红楼叫来了几个姑娘,一起消遣玩乐。 李旦从皇位下来,初入官场,发现每天和人打交道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且他越来越适应洛阳的生活。 武士祁特意叫上杜可人陪李旦,而且还特意早早散场留下李旦和杜可人。 李旦明知这是武士祁有意为之,他想利用杜可人打到自己的目的。 “谢谢杜小姐的美意,那把琴我很喜欢。不知道顺子送的礼物你可喜欢。”李旦尴尬两个人独处,自从上次武士祁邀约后他再也没见到过杜可人。 “谢相王,您送的沧海夜明珠价值不菲,我很喜欢。”杜可人说完,脸上一抹羞红。 杜可人的表情尽收李旦的眼底,看样子,这样一来一往,的确容易产生误会。 “你知道,我此刻和你单独相处是因为什么?”李旦想把话说开,不想引起杜可人的误会。 “什么?”杜可人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很早就打听到豆卢姿嫁给了李旦。 “因为你很像我的侧妃,你曾经见过的,她现在是我的妃子,就因为你们长得太像,如果你愿意,我会找人让你远离风尘,并且给你一笔盘缠,你可以远走他乡,找个安逸的地方定居下来。”这是李旦的想法,对于风尘中一般的女子,马上脱离苦海,李旦的条件无非是很吸引人的。 “谢谢相王。”杜可人没想到李旦这么直白,她自信以为李旦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她拿出杀手锏,眼泪说来就来,“其实,我找相王的确是有所求。” 说完,跪在李旦的面前,捻着绢帕擦了擦低垂下来的泪:“实不相瞒,是武公子想要我求相王殿下,临武堂的案子能不能早点结掉,还有他的官阶能不能往上升一升了。” “你是因为他,所以来求我?”李旦坚决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他以为自己误会她了,自责道,“也是,你身不由己,我不会怪你,武士祁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连累到你。” 156.第156章 偶遇 自从上次坐过了轻舫,李旦喜欢上了洛阳城内洛河里这种特别的交通工具。他命顺子打造了一条类似于“珍宝”的船,不过颜色要暗淡许多,没有花花绿绿暧昧颜色,并且都是镂空的,一眼望去,便可以看出来在干什么。 这条船用来家人出来游玩再合适不过,吹吹河面上的风,吃吃饭,喝点小酒。 特别是李成器和李隆基坐上船后兴奋得不得了。 “父王,这是送给我们玩的吗?我可以钓鱼吗?”李成器指着河面,不断嚷嚷。 “船不停在游动,鱼儿怎么咬钩呢?”李隆基比李成器小一岁,个子差不多高,小小年轻,聪明伶俐,很招人喜爱。 李旦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眼里全是柔情:“我们可以把船停下来,如果你们想钓鱼的话,下次我叫顺子帮你们准备。” “太好了!谢父王。”李成器和李隆基齐声拍了拍小手。 “对面的轻舫那么招摇,红色的轻纱飘舞,看起来不像正经船只。”刘佩甄嫌恶看了对面的几条轻舫,那几条轻舫真是“怡红楼的”,“酒香和脂粉味那么浓,我离得这么远都可以闻见,真让人受不了。” “听说,现在洛阳城的公子哥们在排队看里面的姑娘。”窦丽君不屑看了看,“我也好奇,她们到底美成什么样?” 李旦听着她们俩交谈,低头笑了笑,她们俩除了待在府里,就是去寺庙里上香,外面新奇的事情不过是道听途说。 “不一定美,但是一定要有勾人的本事,或者才艺。”豆卢姿悠悠地喝了一杯茶,电视剧里她看得太多了,再说了,在长安她有幸被李旦带去过这种风月场所。只不过,洛阳民风更为开放,把风月场所从地面延伸到河面。 “姿态得低,声音得嗲,喝得了酒,还要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豆卢姿继续说道,看刘佩甄和窦丽君吃惊的表情,她恶作剧欲要继续说下去。 “妹妹,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刘佩甄不可思议看着豆卢姿。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李旦好气盯着豆卢姿,他确实带她去过一次风月场所,但那一次事出有因,她中暑晕倒了。但是他又很快带她回宫了,为什么她对这些这么清楚,是不是最近她一直在外开店,抛头露面,接触的人太杂了,看来是有必要找她谈一谈了。 “想一想就知道了,不然男人为什么喜欢往她们那里跑。”豆卢姿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刘佩甄和窦丽君待在宫里待太久了,习惯了每天宅在家里,是时候出来走走,好的坏的接触接触总比沉闷的府里有趣得多。 此时,不远处的一条轻舫脱离船队,慢悠悠地行驶着,李旦一眼就知道了,杜可人定是在那条船上。 琴声悠悠,歌声缠绵,的确是杜可人的声音。 “真好听。”豆卢姿没心没肺说道,“就像灵鹊。” “我可不喜欢,大庭广众下唱情情爱爱的,丢人不丢人。”刘佩甄是大家闺秀,皱着眉头,继续鄙夷地朝那条轻舫望去。 杜可人早就在船头看见李旦的身影了,只是没想到豆卢姿和其他家眷也在船上。 她知趣地躲在“珍宝”里,谈谈琴,她明白,李旦一定明白她的心意。所以她大胆地弹奏了一曲《相思红豆》,唱的全是她的思念。 157.第157章 妒妇 每到傍晚,李旦的书房里总是飘出沁人心脾的琴声,豆卢姿对音律一窍不通,无论李旦弹奏什么她只是听听而已。但是刘佩甄就不同了,每一把琴弹奏出的乐曲都有细微差别,那就是音质的差别。当她第一次听到这把琴弹奏出来的音律时,她第一反应是,李旦拥有一把绝世好琴。 “这古琴莫非是“飞泉”。”刘佩甄按耐不住性子,在李旦外出的时候来到了书房。 一个绛色的盒子,放在一个特质的琴架上,打开,一股扑鼻的脂粉味扑来,拿开箱子的绸缎,里面一个精致的古琴映入眼帘。 看琴上火漆的标致,原来是“九霄环佩”:“的确是好琴,只不过这琴盒中的味道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她仔细回想,这个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她找来了顺子前来问话。 “说说看,这琴是谁送的?”刘佩甄表情严肃,这个脂粉味和前几天在洛河上轻舫上飘来的气味很像,莫不是相王也沉迷那种风月之地了。 “回……回相王妃,是相王的朋友送的。”顺子支支吾吾答道。 “老实交代,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男的。”顺子说起谎话容易结巴,傻子都看的出来他明显在说谎。 “原来是女的。你给我解释解释,有人看见你从府里拿了东西出去,正好我发现府里丢了一颗名贵的沧海明珠,送到哪里,送给什么人?”刘佩甄对府中名贵的东西心中有数,原以为李旦拿去应酬,没想到,似乎送给了轻浮的女人。看着情形,你来我往,交往有一阵时日了。 如果他要纳一些小妾小妃子,只要身家清白,她一定允许,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和出身不清白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相王不让说。”顺子从来都是老实巴交的,李旦没少因为他藏不住事情说他两句,没想到,刘佩甄一逼问,老底就给抖出来了。 “说吧,不然我今天不会饶了你,打你一百棍子都是轻的。”刘佩甄继续威逼利诱,“我不会告诉相王是你说的,而且给你打赏一些银两。” “那您打我吧!”顺子被吓得乱了方寸,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 刘佩甄遣了府里的两个仆人偷偷跟在李旦的身后,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李旦和武士祁出现在了“怡红楼”旁边的“听云轩”。 他们之间熟络了很多,因为武士祁交友很广,很快,他跟着认识了洛阳城绝大多数公子哥。定时聚会玩乐是这些公子的日常,李旦也渐渐落入了俗套。 经过打听,两家都是一个老板,所以可以肯定怡红院里一定有李旦的相好,府里的仆人是这样向刘佩甄汇报的。 刘佩甄心中一股妒火燃烧了起来,比之前豆卢姿成为侧妃更加让人嫉妒和生气。 “明天你们继续盯着相王,如果有风吹草动派人通知我,我要砸了这个怡红院,看她们如何勾引相王,看她们如何做生意。” 158.第158章 细作潜入 夕阳漫天的傍晚,府中走进一个打扮考究的中年男子,刘佩甄看他衣服的制式,很像是大明宫里的。她心头一颤,莫不是武则天派人前来问话的。 “这位公公你是?”刘佩甄不敢怠慢,招呼道。 “回相王妃,我是女皇派来伺候相王的,说相王远离长安,府里的下人几乎都是请的洛阳人,怕相王住不习惯。” 刘佩甄不傻,他们来洛阳有一段时日了,为什么武则天才想起安排人过来照顾。 “谢母后的记挂,你先在府里歇着吧,相王殿下出去了还没回府。”刘佩甄看了一眼男子,他表情平淡,也不知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必须先让李旦知晓。 偏偏这个时候,她派遣的下人走了进来,神色慌张:“王妃,相王又去了听云轩,有两个狐媚子正在缠着他,您要不要马上去看看。” 刘佩甄瞪了这个下人一眼,她的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人,他竟然一股脑地说出来。 “我去看看。”刘佩甄忍住不好发作,她平常忍得够辛苦,一个豆卢姿争宠也就罢了,好在她一无所出,可偏偏窦丽君的儿子处处比她的强,如果府里纳入风尘女人回来,她定会精神会崩溃。 “要不然我陪您去接相王。”这人不卑不亢,颇有几分狐假虎威之势。 “对了,忘记问你姓什么了?”刘佩甄见这人似乎不好打发和糊弄,心里更为慌乱,“舟车劳顿,你可以先在府里歇息。相王我去把他接回来。” “奴才叫陈冰,奉了太后的一道旨意,所以我想早点见到相王殿下,请相王妃行个方便。”陈冰语气带着不容置喙,表情仍旧平淡如水。 刘佩甄心里犯起了嘀咕:“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以为他是谁?” 但是提到武则天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刘佩甄每每想到她不怒自威的脸心中生起几分害怕。 “那陈公公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 “听云轩”。 武士祁早已醉卧美人膝,手不老实地轻挑起喻美人的下颔,他和李旦把酒言欢多日,所以干什么不藏着也不掖着。 “相王殿下,今日你为什么不叫上杜小姐。”武士祁还以为杜可人成功俘获李旦的心,看今日的情形,好像并不是。 “有些腻了,想换换口味。”李旦揽着身旁的美人入怀,美人乐得花枝乱颤,赶忙给李旦喂了一口酒。 “殿下,说实在的,我挺欣赏你的,天生王者贵族气,但是又不高高在上。”武士祁借着酒说着真心话,他们都属于不得志的人。 “叩叩”门外想起敲门声。 “我不是说过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打扰吗?”武士祁不耐烦大声说道。 “回武公子,是相王妃来了。”店小二面露难色,平日来听云轩找夫君的几乎没有,今日算是开店以来的头一遭,所以不知道如何处理。 “哦,相王妃来了。”武士祁轻挑着眉头,大笑起来,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叫她进来吧。”李旦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不慌不忙继续喝了起来。 159.第159章 并非搅局 刘佩甄走进“听云轩”,看着好几个美人服侍两个大男人心中生起了几分不快。李旦一向修养很好,为什么来到了洛阳就变了一个人,每天流连这种烟花之地。 “相王妃,在下武士祁。”武士祁收起平日混不吝的模样,见到刘佩甄变得毕恭毕敬。 “拜见相王妃。”几位美人没见过这个阵仗,但是她们达官贵人见多了,丝毫不怯场,没一会开始嬉笑起来。 “相王殿下,下次您可千万别自个来了,把相王妃带来一起玩啊!” “相王妃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地方,这可都是男人来的地方。” 美人们相互打趣,丝毫不在意刘佩甄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放肆!全部都给我出去。”刘佩甄忍无可忍,本想留几分面子,但是看那些谄媚狐媚子实在碍眼,只不过如此以来,李旦的面子是挂不住了。 “相王妃,你怎么来了?”李旦放下手中的酒盏,不缓不急问。 “是因为……是因为,母后派了人过来,说是有东西交给殿下。”刘佩甄怕李旦生气,只好找个借口当挡箭牌。 “奴才陈冰见过相王殿下,是女皇特地派我来服侍殿下的。”陈冰抱上前拳请安,相王寻欢作乐的场景收入眼里,看来女皇殿下的担心是多余的。他非但没有私下结交逆反之臣,而是自甘堕落。 “我前几日已经收到信函了,谢母后挂怀。你以后跟着顺子,顺子打理府里忙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出来。” “谢殿下安排,奴才这里有女皇陛下的亲笔函……”陈冰欲要从怀中把信函交给李旦,却不成想被李旦生生给打断。 “回府再给我吧。” …… 白烛微醺,书房幽暗,李旦坐在书桌前把武则天写的信函看了一遍又一遍,内容大致是要他回长安当皇嗣,想要儿子孙儿的陪伴云云。 李旦苦笑了一下,这些不过是冠冕之词,对比皇位,儿子孙子不值一提,她真正的用意是送信的这位,是派来监视他一举一动的。 刘佩甄派人跟着他好几日了,正巧,前几****收到了武则天的信函,她将从宫中调一个得力的公公来府里照顾李旦的日常起居。 他早就预料到,刘佩甄会来“听云轩”,今日带着陈冰来到“听云轩”算是意料中有意外,这正是李旦所希望的。知道李旦每天沉迷酒色,好逸恶劳,恐怕这种生活才是武则天所希望看到的,他正好借陈冰的口传递给武则天。 “叩叩!”门外站着一个黑色的倩影,她静静地提着一个红色的灯笼等着李旦的回应。 “王妃,进来吧。”李旦知道刘佩甄心有不安,白天的事情换做平常确实是鲁莽了些。 “对不起,殿下。我今天不该前去听云轩,让殿下失了面子。” “没关系,只是下次你不要再去那种场合了。”李旦本想责怪一下,但是想想自己也利用了她,所以作罢,“你的身份何其尊贵,去那种地方只会降低了你的身份。” “我不怕殿下责怪,是因为我一向以为殿下温文尔雅,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况且,我不希望不干净的女子来府里。”刘佩甄索性把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带她们回府。时辰不早了,早点回房歇着吧。” 160.第160章 后知后觉 豆卢姿一大早来到店里,张齐越请了两个姑娘。因为店里面都是女人成衣,一是有时候忙不过来;二是有些客人不大方便和他聊衣服尺寸的问题,所以张齐越经过豆卢姿同意,店里面多请了两个人。再加上豆卢姿开辟了两间试衣间,就更加需要店员了。 张齐越眼光不错,两个姑娘伶牙俐齿,长得漂亮,她很满意。 早膳时间刚过,店里三三两两走进了几位贵妇人,面孔很面熟,张齐越立马上前迎上她们。 “有没有听说昨晚‘听云轩’被砸了。” “还有这等事?” “听说是相王府的相王妃派人来砸的,我夫君昨晚也在,相王夫人听说是个妒妇,特意跑到‘听云轩’,把陪相王和武公子的姑娘全部赶走了。” 两个贵妇人在试衣间你一言我一语,豆卢姿听得真真切切。 “听云轩”和“怡红楼”是一家老板开的,这家老板的夫人是店里的老主顾,没想到李旦经常跑去那里消遣。 几乎每天睡在身边的枕边人,竟然不知检点,是嫌家里的女人不够多吗? 豆卢姿想想自己每天不是待在店里,就是待在“江南制衣”,对李旦的关心少之又少。但是他也不能太过分,跑去那种风月地方。 气急,她决定回府找李旦。 李旦待在府里,和陈冰保持着一种距离,陈冰识趣地等待,等待李旦的吩咐。 看着豆卢姿来势汹汹的样子,李旦嘴角微微牵动,他的笑容越来越邪气。 “听说你最近每天都去‘怡红楼’,‘听云轩’,还有那个什么轻舫。你不觉得那里很脏吗?也不怕得花柳病。” “花柳病?”李旦被豆卢姿的这句话噎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你这是在咒我?” “姐姐是不是把‘听云轩’给砸了?”豆卢姿继续兴师问罪。 “刘妃只是说着玩,再说了她一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砸店,岂不是降低了身份,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的。”洛阳城大街上已经到处盛传这个消息了,李旦的解释苍白无力。 “我真是后知后觉,如果真是姐姐砸的,那就是砸对了。”李旦的解释显然连豆卢姿根本不相信。 “你也打算去砸店?”看豆卢姿余气未消,李旦逗趣道。 “你真的很讨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头一次府里的女人同仇敌忾,李旦差点没笑出声音来,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刘佩甄砸的店,殊不知,昨晚是李旦叫人砸的。 为了迷惑陈冰,他不得已出此遭。为了哄她,他搂着豆卢姿,修长的手指在她小而俏的琼鼻上点了一点,又挑动下颔,意欲亲吻,气氛暧昧,陈冰避嫌退出了房间。 看豆卢姿撅着小嘴,李旦的唇不由分说覆了上去。 “唔!不要!”豆卢姿推开李旦紧贴的身体,“你走开!” “看来,我是很久没有惩罚你了,如果你不介意,书房怎么样?” 161.第161章 书房怎么样 “看来,我是很久没有惩罚你了,如果你不介意,书房怎么样?”李旦故意挑逗豆卢姿,他是有多久没有看她生气的样子了。除了晚上一起睡觉,他很少看到她的身影,更别说一起单独相处,互相逗趣了。 “我看你是去‘怡红楼’去太多了,没羞没臊的。”豆卢姿在李旦的胸口捶了一拳,看他没皮没脸的笑很不爽。 “你是我的妃子,我亲亲你怎么了?” 纸窗外,一个身影悄然离开,李旦瞥了一眼,终于,陈冰离开了。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得除掉他,不然整个府里都不得安生。 “他走了。”李旦轻声在豆卢姿的耳边说道,并松开豆卢姿的肩膀,表情变得严肃。 “你说他?他不是母后派来服侍你的吗?”豆卢姿白天几乎不待在府里,晚上眼前一抹黑,和陈冰更是从来没交谈过,被李旦提醒她才后知后觉,武则天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来照顾李旦,明显就是来探底,通风报信的。 “你觉得呢?小迷糊?” “我现在明白了,所以说你刚才故意和我亲昵,好支开他。”豆卢姿嘟囔了两句,还是不高兴。 “我去那些地方只是去喝酒,结交朋友,别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因为我和你一样,怕得花柳病。”说完,露出了标志性的坏笑。 豆卢姿的粉拳在李旦的胸口多打了两下:“你太讨厌了。” 李旦顺着抓住她的手腕,抱她在书桌上,再次问了一遍:“书房怎么样?” …… 看着豆卢姿满脸羞红,李旦满意地把她从书桌上抱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希望你不要生气,试试也是好的。”李旦摸了摸豆卢姿的肚子,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也好,还是女孩也好,我一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 不用李旦说出口,豆卢姿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皇叔曾经告诉过我在洛阳有一个不错的郎中,但是他很少给人看病,我递了好几次拜帖才答应,等下我叫顺子准备马车。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 豆卢姿点点头,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孩子总是遗憾,何况她也很喜欢孩子:“我愿意,我去。” 李旦爱抚地摸了摸豆卢姿的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擅自去给你找郎中。” 郎中年逾古稀,但是乌发明眸,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当他把脉的时候,豆卢姿感觉整个人心情大好。 这道士就算电视剧里的活神仙,医术一定了不得。 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笑容可亲,豆卢姿还以为他是个温柔的老爷爷。可是没想到,老郎中施的针法快准狠,没多久豆卢姿额前沁满了的汗珠。如果这些针痛点就算了,开的药苦到了极点。 “姑娘,你还要来做针灸十二次,体质会改善很多,再搭配我给你配的药,一定会有孩子的。” 想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要搁在现代,可以有无数种方法,用不着这么痛苦这么累。 162.第162章 越来越圆润 也许仙风郎中的医术高明,抑或是来到洛阳事事顺遂,豆卢姿心情大好,吃药针灸比起在长安配合很多。 郎中姓岳,但是豆卢姿习惯称呼他为仙风郎中,因为他长得很像电视剧里的神仙。 “这是新摘下的橘子,很甜,娘亲要我拿来送给豆卢妃,说谢谢您收下我。”茹娘是张齐越新请的姑娘,提着一篮子橘子走进了店铺。 “谢谢茹娘,回家替我谢谢你的娘亲。” 马大哈从篮子中拿了两个橘子,一个递给豆卢姿,一个给自己。 “马大哈,你别吃了,你来洛阳胖太多了。”婷婷轻轻捏了捏马大哈的脸,“我看你怎么嫁的出去。” “难怪你这么在意自己的身段,原来是打算嫁人啊。”马大哈故意损回去,剥了个橘子,扔了一片橘瓣儿丢嘴里。 “你们俩啊,见面就掐。”豆卢姿想了想,她们俩年纪和她相仿,是时候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要不给她们说门亲事,“我打算给你们俩开个店铺,你们一天天待在府里混日子多无聊,你们顺便可以在大街上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公子,我给你们说亲去。” 被豆卢姿一说,婷婷不好意思害羞了起来。 “有没有觉得豆卢妃好像变胖了,橘子吃了好几个了。”马大哈盯着豆卢姿越发圆润的脸颊和手臂出奇,想起她最近胃口是越来越好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张齐越看着一堆女人叽叽喳喳,在一旁清点的他有一搭没一搭掺和进来。 “是吗?”豆卢姿见大家都这么说,走到试衣间铜镜里,看看自己,确实胖了,竟然有明显的双下巴。 看来来到洛阳后,生活过得太安逸了,而且越来越懒惰,以前在宫里经常做做瑜伽。自从一到晚上视力差后,早睡晚起,身上长肉是水到渠成。 仙风郎中的医术的确高明,她对夜晚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不再是睁眼瞎,现在的感觉就是一到晚上变成高度近视眼,走到眼前还能看清楚一些东西,远处就看不见了。 “我们得送点特别的谢礼谢谢他老人家。”李旦如是说道,看来皇叔李慎的推荐果真没错。 “是,是该好好谢谢他。” …… 仙风郎中住在郊外偏僻的山上,下过雨后,山路湿滑,马车只能停泊在山下。李旦背着豆卢姿走在山路上,陈冰在身后跟着。 一直以来都是顺子跟着,因为顺子生病了,李旦不得已叫上陈冰,再加上陈冰驾马车的技术比顺子要稳当,下雨天的天气叫上他或许更合适。 陈冰对他们俩腻歪早就适应了,所以看见李旦宠溺地背着豆卢姿一点也不意外,也不像以前那样刻意躲避。 门虚掩着,炉火的药罐冒着热气,仙风郎中却不在屋里。豆卢姿皱着眉头,今天好生奇怪,平常这个时间他都在屋里等着他们到来。 “殿下,豆卢妃,我四处去找找,看他是不是去山上采药去了。”陈冰主动请缨,说完,走出屋外,朝着山上走去。 163.第163章 都是因为我 李旦和豆卢姿在小木屋里坐下,木屋内打扫整齐,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药草香。 “看炉火中熬着汤药,一定没有走远。”李旦打开药罐子上的盖儿,汤汁熬了一多半,可以清晰看得见草药,“吱吱,你看看要不要添水。” 李旦喜欢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叫她的外号,即使他们成婚多年,他仍旧保持这种习惯。 一个时辰后,就在两个人盯着药罐要不要添水的时候,陈冰神色慌张跑了进来。 “殿下,豆卢妃,不好了。”陈冰的脸吓成青色,指着屋外,“我在山上到处找都没有找到,结果下山的时候看到后门的门板上……” 李旦和豆卢姿面面相觑,飞快跑到屋后。 仙风郎中被生生钉在门板上,就像靠着门板睡着了似的,歪着头,头发还是如平常整齐,只是可以清晰看到他痛苦挣扎过的脸。胳膊、腿、胸前、腹部扎着几把明晃晃的刀,血顺着伤口流下,血迹未干,说明死了没多久。 “啊!”豆卢姿被他惨不忍睹的样子吓得叫出了声,头埋在李旦的怀里。 “别怕!等下通知府衙的人看看。”李旦轻声安慰,就算是男子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他才遭别人的毒手。”豆卢姿最近过得太平,以为自己早已远离了陷害,没想到一双无形地手在向她靠近。 “别害怕!不关你的事,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放心我一定把杀仙风郎中的人抓到。”李旦摸了摸她的头发,意欲平复她恐惧的心。 “殿下,要不要四处再去看看,说不定歹徒人还没走远。”陈冰是武则天派来的细作,好巧不巧,他正好和李旦在一起,而且他刚好离开了一个时辰,无论谁看来,自己才是最大的嫌疑。 “不用了,既然他们能避开我们下手,肯定不会让我们找到,相反,我们得快点离开,万一他们好几个人,我们唯恐脱不了身。等回到了城里,你赶紧去府衙报案,让人来探查。” “是!”听到李旦的吩咐,陈冰只能作罢。 …… 回府安顿好豆卢姿后,李旦一个人待在书房。 陈冰去了府衙,正好他可以理清头绪。仙风郎中避世救人,积累了不少善缘,没理由和别人有瓜葛,横遭劫难。 最大的怀疑对象是陈冰,但是陈冰一定不会傻到和他们一同前往,让自己陷入嫌疑的旋涡。但是该如何解释,他杀仙风郎中的目的呢?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是李旦最希望的,正好可以借此除掉他。 豆卢姿最近都在问药针灸,知道此事的人,府里的人大有人在,只是不知道求的哪个神医,去的什么地方。但是不排除,府里的人跟踪前往。比如,刘佩甄曾经派人跟踪过自己。她也是个值得怀疑的对象。况且,如果豆卢姿怀有身孕,对府里的其它妃子和世子的地位有很大的威胁。 还有没有其它的可能,只能边走边看,不管是谁下手,先除掉陈冰。 164.第164章 坏了的车轱辘 府衙的人去山上检查后,回禀到了李旦的相王府。说是除了山坡上的两道陌生的车痕外,没有其它的线索。 看来那天确实有人跟随,而且是辆马车。 仙风郎中没有亲人,所以丧葬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李旦和豆卢姿身上。 安葬完毕后,李旦和豆卢姿坐着马车赶回府里,天空终于放晴,李旦和豆卢姿坐在院子里休憩,看着府里忙碌的下人们。连日的阴雨后,他们正把家什拿到院里面暴晒。 一个满是泥巴的车轱辘吸引了豆卢姿的注意。 “车轱辘都坏了,就扔了吧,再去买个新的。”豆卢姿吩咐下人把这个车轱辘赶紧扔掉,上面沾满了泥巴不说,横轴也断了。 “是,豆卢妃。” “且慢。”李旦看着这个车轱辘有点眼熟,这不是刘佩甄马车上的车轱辘吗,“这辆马车还很新,怎么这么快就坏掉了。” “相王,您不说,我也纳闷着呢,这个车轱辘是今天早上丢在相王府大门口的,我看是自家府上的东西,所以就捡回来了。” 这就越发让人不明白了,好好的马车怎么车轱辘扔府外去了,李旦和豆卢姿对视一瞬,这是刘佩甄的事情,况且她是正妃,她要扔什么是她的事情,别人能多说什么。 只是,刘佩甄神色慌张地跑来,叫下人赶紧扔掉车轱辘,实属不寻常。正巧,府内的一个丫鬟跑到院子里,道了一声,“相王妃,王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都是泥泞,很像是咱们府上的,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刘佩甄脸色大变,脸色由满脸通红变得煞白:“都丢了吧,反正……反正都坏了。” 李旦看她脸色巨变,定是有问题。他无视刘佩甄紧张的样子,牵着豆卢姿的手走出院子,来到王府外。 马车停置在马路对面,车轱辘少了一只,正好和院子里的车轱辘匹配。只是为什么满是泥泞,打开车帘,里面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车厢里放置了几把血迹斑斑的刀子,看手柄上的花纹,和仙风郎中身上的刀一模一样。 “你该如何解释?”李旦看着里面的场景,质问嘴唇和手脚都在发抖的刘佩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殿下,你要相信我。”刘佩甄崩溃得大哭起来,跪在李旦的面前,“我是嫉妒妹妹,无论是长安,还是在洛阳,她即便没有子嗣,还是能得到相王的宠爱,府里的人都在私下议论说,妹妹像是怀了子嗣,我是怕……” “怕失去你尊贵的地位?只要你安分,没有人抢走你的位置。”李旦生气的是,刘佩甄大户人家出身,还以为她知书达理,没想到气量如此小,更重要的是,她坏了他的全盘计划,赶走陈冰的计划。 “我只是派人跟着你们,哪知道马车在半路坏了。那个郎中真的不是我派人杀的,我只是先去看看。”刘佩甄一边抽泣,一边拼命解释。 “看看而已?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话吗?豆卢妃能相信你说的吗?你简直是愚蠢至极。”先不论事情是不是刘佩甄做的,这些证据足矣让她脱不了身,他看了看豆卢姿失望的表情,朝夕相处的姐妹在背后捅刀子的滋味该多难受。 165.第165章 思过 头一次见到刘佩甄痛哭流涕,豆卢姿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她,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满腹经纶饱读诗书,没想到耍起小手段毫不含糊。 “殿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刘佩甄无力辩驳,那眼前青天白日下血粼粼的证据,唯一的出路就是祈求他们暂时放她一码。 “刘妃,你最近哪里都不要去,待在府里闭门思过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做任何动作。如果不是你做的,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府衙里我会去解释,现在没人会对你怎么样。” 李旦只能如此做,算是同时顾及了刘佩甄和豆卢姿两个人的感受,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时,对刘佩甄小以惩戒,给豆卢姿一个交代。 在刘佩甄思过的日子里,整个相王府沉静在压抑的气氛里,陈冰除了按时给武则天汇报外,低调和收敛了许多。他暗自窃喜,幸好找了刘佩甄当垫背的,李旦虽然看似对世事不闻不问,看从他处理事情的老练手段,他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 刘佩甄把寝殿点得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蜡烛和油灯,为了让心静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她拿起久未用过的针线包。 李成器的又胖了一些,衣服总是不合身,所以改了又改。 “姐姐。”窦丽君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敲了敲房门。 “进来。”平日里,窦丽君很少来到她的院子,今儿怎么大发善心过来看她了。 “别人都不相信姐姐,但是我相信姐姐是清白的。”窦丽君不再像刚入宫的时候,意气用事找豆卢姿单挑,而是沉稳了许多,隐忍了很多。 “就为了说相信我?”刘佩甄也是人精,窦丽君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心中自会掂量掂量。 “看豆卢妃越来越好的气色,加上那个什么郎中开的方子,有身孕是迟早的事情,恐怕以后,府里再也没有我们容身之地了。”窦丽君明人不说暗话,她和刘佩甄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豆卢妃未必会这么想,她每个月把店铺里赚的一半银子交给我。”刘佩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经过今天的事情,她已经和豆卢姿站在了对立面。 “她赚钱的一半的钱都贴补到了府上,你还是跟踪她,甚至于想设计她?姐姐的心也是够狠,现在怎么心又软了?” 刘佩甄被窦丽君的一席话问得哑口无言。 “给姐姐一点钱您就满足了,你已经把水泼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就算你痛定思痛,她也未必能原谅你,就算她表面上原谅你,未必心里不怨恨。”窦丽君冷冷说道,“姐姐未免太天真了。” “那我们怎么办?”刘佩甄被窦丽君说得心里七上八下,她的话的确不无道理。 “现在不用怎么办,等她哪天真有了身孕再说。不过,我和姐姐始终是一条线上了,从今往后,姐姐做任何事情可别忘了妹妹我。” 166.第166章 庙会风波(一) 时值初冬,在洛阳的一个繁华街道,豆卢姿新开了一家分店,婷婷和马大哈在“霓裳羽衣”跟着张齐越学了好几个月,现在已经出师。 除了外出偶尔需要她们陪伴外,她们一般都待在店里,可以学制衣,又可以赚钱,两姐妹充实了许多。 府衙调查了一个月,终于查出了是山下的几个村民拿了一个陌生男子的银两,所以才把坏了的马车送到相王府的,虽然没有完全洗清流佩甄的嫌疑,但是可以证明此事还有外人在参与,所以刘佩甄终于解禁不再每天待自家院里。 李旦为了缓和相王府尴尬抑郁的气氛,在集市附近的一家酒楼订了一桌,希望能缓和豆卢姿和刘佩甄的关系。 “外面集市好热闹,父王,我可以在外面买点好玩的带回家吗?”李成器趴在窗边,指着酒楼楼下繁华的街道。 “成器,你就知道玩。”刘佩甄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无可奈何。 “无妨,等下下去买一些就是了。三郎,你要买什么?”李旦看着坐在饭桌前发呆的 李隆基。 “我等下自己下去再看看,我没法现在做决定。”李隆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好好好,等下三郎喜欢什么,父王都给你买下。” “看那儿,是庙会。”李成器趴在窗边,看着远远地热闹地方,戴着大脑袋的艺人在摇头晃脑跳着舞。 “好!好不容易出来了,等下母妃带着你们四处去逛逛。”李旦本想和他们一同前去,但是席间武士祁派人送信,说有了新的线索,所以等下就不陪他们了。 …… 庙会上,人头攒动,李成器和李隆基甩开自己的母亲,嚷嚷着要豆卢姿牵着手。豆卢姿尴尬地看着刘佩甄和窦丽君,看她们没有反对,再看看两个小鬼期待的眼神,所以一路牵着他们俩。庙会上的摊位上有好玩的小物件,只要他们喜欢,通通买下来。 “谢谢母妃。”李成器和李隆基选得眼花缭乱。 “我要到庙里上香,你们在外面先玩着,等下我来找你们。”刘佩甄见庙会里的庙里香客很多,又听到经过的人群说这个庙很灵的,正好在里面烧香礼佛祛除晦气。 “好。”窦丽君答道。 等刘佩甄带着一个丫鬟走到庙里,两个男孩子开始撒丫子跑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 “母妃,我想吃糖葫芦。”李成器对着窦丽君说。 窦丽君摇了摇头:“成器,今天中午你已经吃太多了。” 虽然嘴巴里不同意,窦丽君毕竟拗不过孩子,给他们俩每人买了一串。 “豆卢妃,我的香粉没有了,成器和三郎交给你了,我马上就回来。”窦丽君看到庙会里有卖波斯香粉的摊子,按耐不住想上前去看看,但是孩子们是不愿意和她一起的,所 以拜托豆卢姿将就带着。 “好。”豆卢姿僵硬地答应着,庙会的人实在太多,她和一个丫鬟带着两个调皮的男孩子有些吃力。 庙会上人很多,她紧紧牵着李成器的手,而丫鬟牵着李隆基。 167.第167章 庙会风波(二) “听云轩”。 武士祁怀抱着喻美人,听杜可人弹奏着乐曲。 “看来,杜小姐被相王俘获芳心了,看你这顾盼生辉的样子,就像在等情郎。”李旦还没有出现,杜可人时不时望着门外,武士祁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在你身上银子没少花,你真是太绝情了,见到相王后,立马把我给忘了。” “武公子说笑了。”杜可人瞥了一眼武士祁,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说,现在你拒绝所有公子的邀约,只为了等他,但是他似乎不大领情。”武士祁百思不得其解,“他对你这么冷淡,你却煞费苦心地求我帮你约他,难道说你对相王已经动情。” 话音刚落,李旦已至。 看着杜可人也在,李旦表情略显尴尬。他可以帮助杜可人离开怡红楼,但是除此之外的见面,他觉得再没有必要,杜可人是杜可人,豆卢姿是豆卢姿,但是他总是容易混淆。 “相王殿下。”杜可人表情娇羞,娇滴滴跪在李旦身前。 “起来吧,其实你可以不必行礼的。”李旦的老毛病犯了,要是换作豆卢姿,他肯定会舍不得她跪在地上的。 “嗯……”武士祁发出干扰的一声,对着李旦挤眉弄眼,露出意味深长一笑。 “府衙里我刚打听过了,之前把车碾送到相王府的几个村民昨夜被杀了,奇怪吧?”武士祁故作神秘,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更奇怪的是,我派人去问打听,问其他的村民,说是,曾经村里出现一个戴着面纱的陌生女子。” “女子?”李旦长吁了一口气,他真希望这个人不是刘佩甄。 杜可人见气氛变得凝重,又是聊的衙门的事情,所以她使了个眼色,叫喻美人和自己一起出去。 …… 约莫一个时辰后,顺子慌张地敲开了门。 “何事?慌慌张张的。”顺子老实实在,就是平日太没眼力见。 “回相王,永平王不见了。”顺子见事态紧急,顾不上厢房里武士祁在。 “刚刚不是在庙会吗?怎么一下子不见了?”李旦纳闷,他才离开没多久,怎么出现了这档子事。 “相王妃去庙里上香,豆卢妃带着永平王去买弓箭,后来豆卢妃就找不到他了。” “要不要我叫人帮着一起去找?”武士祁平日世家公子做派,和李旦交往几个月,两个人交情不差。 “那赶紧走吧。” 来到庙会,刘佩甄一边流泪,一边指着豆卢姿骂道:“没想到,平日看起来装作和孩子亲热的样子,实则一肚子坏水,你把我孩子带去哪里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豆卢姿跑遍了附近的几个街道,都没有发现李成器的身影,才一转眼的功夫,他怎么就不见了,她心里自责,孩子那么小,万一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是不是因为我派人跟踪你,所以你才报复我。”刘佩甄歇斯底里恨不得找豆卢姿拼命。 “我没有,我很喜欢李成器,怎么可能……” 168.第168章 庙会风波(三) “我没有,我很喜欢李成器,怎么可能……” “我相信豆卢妃。”李旦带着武士祁和他的一队人马,“趁着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分散人马去每个街道上去找。” “这,这不是杜小姐吗?”武士祁见豆卢姿被刘佩甄一顿责骂,心想为什么她们认识,小声嘀咕道。 “这是我的侧妃,豆卢妃。她和杜小姐只是长得像,你别给我抖出去了。”李旦小声在武士祁耳畔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豆卢姿的时候。 “殿下,你太偏袒豆卢妃了,无论她做什么,你都纵然她。”刘佩甄捻着绢帕擦着眼泪,不依不饶,孩子走失是豆卢姿的责任,正好借机打压她的气焰,和上次的事情打个平手。 “刘王妃,别在大街上无理取闹了,我带着人去找成器,你们在府里等着。” 王府内灯火通明,夜幕时分,李旦带着李成器终于回来了。 “孩子没事,就是在大街上走丢了,刘王妃带着成器回自己的院里吧,小家伙又饿又累。”李旦如释重负,轻描淡写对刘佩甄说道。 “找到就好,成器,母妃对不起,没有带好你。”豆卢姿循着小小的影子走到李成器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没成想,李成器惊慌失措后退了一步,似乎很害怕豆卢姿。 “等等,殿下,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问一下,您对成器如何走丢,在哪里找到的只字不提,是在息事宁人吗?”刘佩甄气愤,只要是豆卢姿的事情就是大事,在他的眼里,嫡长子还比不过豆卢姿。 “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李旦疲累看了刘佩甄一眼,说着,牵着豆卢姿的手打算离开。 “是豆卢妃带我走的,把我塞进了马车,然后走了好几个街道,把我丢在路边,然后丢下我,我怎么追也追不到。”这是李成器的声音,稚嫩的声音是害怕是恐惧。 “成器,我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豆卢姿不可思议看着李成器,走上前仔细看他的小脸,那个表情充满了对豆卢姿的厌恶。 明明早上还亲热的牵着她的手,买小玩具,买零嘴,为什么到了晚上他把她当成了仇人。 “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好心?成器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忍心下手?”刘佩甄听到李成器的话更加怒不可竭。 “有些话,我单独问豆卢妃,你们都回房吧。” …… 豆卢姿房内。 “为什么你和成器单独在一起?”李旦问道,这个事情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姐姐说要去庙里,窦妃要去买胭脂水粉,我和丫头带着两个孩子在庙会里逛着,后来,我和成器与丫头三郎分开了,再后来,成器要买一把弓箭,老板说弓箭有点坏,去换一把新的,我等了一会,回头成器就不见了。”豆卢姿理清头绪,事情的过程大抵如此。 “为什么成器说你带着她坐着马车离开了?”李旦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个,如果说李成器说的是别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杜可人,但是他记得当时杜可人在“听云轩”。 “你不相信我?” 169.第169章 庙会风波(四) 窦丽君房内,一盏小小的烛台,燃起悠悠的光亮。 窦丽君早早带着李隆基回府中小院,前厅热闹的场面他们没有去看,想想也是十分热闹。李隆基玩了一天累坏了,安顿好他歇着,窦丽君拿起剑架上的剑,就着微弱的烛光,擦拭一番。 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发出稚嫩的声音:“母妃,我知道带走成器的一定不是豆卢母妃。” “你怎么还没有睡?你为什么这么说?”窦丽君还以为他早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没睡着溜到了她的房间。 “因为我看见豆卢妃很着急在街上找成器,她紧张的样子不会骗人。” “骗子的脸上不会说骗人,你以后要离她远点才是。”窦丽君把剑重新放置在剑架上,捏了捏李隆基的小脸颊,“三郎,别胡思乱想了,快点睡觉去吧。” “不对!豆卢母妃不是骗子,我看见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她了。”李隆基小脸气鼓鼓的,他生气母亲不相信他,还敷衍他。 “三郎,不可瞎说!” “记住,你什么都不要说,知道没?府里已经够乱了,别添乱。” 见李隆基执拗的脾气,窦丽君只能耐着性子叮嘱一遍又一遍。 …… 第二天清晨,府内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豆卢姿,看来大家都以为豆卢姿是带走李成器并把他丢下马车的坏女人。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她,包括李旦,豆卢姿心里是这么以为的,昨天晚上她解释了一遍又一遍,看来以后只能待在店里了,除了晚上回府睡觉。 等李旦和豆卢姿出府,窦丽君立马去找刘佩甄。 “姐姐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太逼真,我差点都信了。”窦丽君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豆卢姿被言语重伤,心情大好。 “妹妹你未免太狠了,我的亲生儿子,你竟然下得了手。对了,你安排的人可信任吗?”刘佩甄也松了一口气,昨天的事情实在太险了,一环扣一环,一步都不能错。 “如果戏做的不真,哪有人会相信你。况且,我这是在帮你。这么一来,上次仙风郎中的事情就被盖过去了。话说,我拖姐姐的福,我也暗中调查了相王经常去怡红楼见的姑娘,结果我发现,那个姑娘和豆卢妃相似,我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来帮我串了一下豆卢妃的角色。青楼女子口风紧得很,姐姐尽管放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情,难怪成器一遍遍说是豆卢妃带走了她,我看她是跳黄河水也洗不清了。”刘佩甄捻着绢帕笑出了声,这一次,看见豆卢姿失意真是大快人心。 “那相王呢?相王会不会帮她?”这才是刘佩甄最关心的。 “相王就算再怎么信她,心里肯定会有隔阂,久而久之,对她失去兴趣。再加上那仙风郎中一死,她肚子有没有动静还不知道呢。” 殊不知两个人的对话全听在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个人从昨天一直到今天被人忽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收在他的眼里。 陈冰冷笑,相王府用不着他搅乱浑水,它就已经够乱了。 170.第170章 局中局(一) 陈冰将府内的情况全部无误通过信使或是信鸽的方式汇报给武则天。 相王府一团乱正是武则天所希望的,对比李显的非人待遇,李旦算是恩宠有加了,只要他安分当他的相王,在洛阳好吃好喝,不要参与朝堂争斗,他花天酒地也好,玩物丧志也好,都随她去。 既然有和豆卢姿长相相同的人,不如趁此去见见,说不定有可以利用之处,可是他进了“怡红楼”的门,里面的老鸨见他酸不溜的样子,打发了个小丫头了事。 后来一打听,杜可人大部分待在“珍宝”轻舫,除非是达官贵人的特别交代,她才会出现。 好不容易打通杜可人身边的晓儿,拖晓儿转交给杜可人一份拜帖,上面写了“豆卢姿”三个字,这才在轻舫上得以见到她。 “杜小姐,我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你?”陈冰嘴角牵动,似笑非笑,看似表情平静,实则打量杜可人。 杜可人混迹风尘多年,陈冰,一个陌生的面孔,用豆卢姿的名字,定是知道些什么。 “我是杜可人,您是?” “我是陈冰,你不需要问我的身份,只需要知道我是女皇派来的人,我问你的话,必须如实回答?”陈冰拿出身份,意欲压制杜可人,武则天这个名头一般人听到都要吓破胆。 “哦?不知道您想问我什么?我这里只有金主,可没有秘闻。”然而,杜可人口风紧得很,并没有被唬住。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在相王府当差,刘王妃和窦妃在家的对话我听得真真切切,带走永平王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们为什么会私下勾搭?”陈冰正色问道。 “窦妃给了我一大笔钱,然后要我找机会带走那个男孩,我也是被迫的。”杜可人装作战战兢兢,无可奈何,“我无权无势,再说了,上次相王妃把‘听云轩’砸了,我可不想再得罪窦妃,我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你和相王走得很近?”陈冰来找她之前,对她的过往查了又查。 “是,您说得没错,我的确走得很近。我想很多女人想法都一样,成为风流倜傥的王爷的女人,如果成为他的小妃子,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杜可人索性顺了陈冰的话继续说下去,如果说自己没企图,这个女皇的细作断然不会相信,区区窦妃的钱财能得动她,毕竟她是“怡红楼”最红的花魁,金银珠宝早已堆成山了。 “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当相王的小妃子,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和什么人交往,在干什么,都必须一五一十告诉我。”陈冰信不过刘佩甄和窦丽君,她们从来看不起自己,再说要挟她们,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窦丽君是舞刀弄枪的主,如果事情败露,他的小命随时会玩完。 “我答应你!”杜可人心里也在打算盘,他想要什么消息,取决于她给什么消息。 最终,她将得到她所想要的,李旦和妃子的位置。 171.第171章 局中局(二) 洛河。 杜可人轻弹奏一曲,轻舫内唯有她,还有晓儿在焚香,河面无风,轻舫轻轻飘荡。 “杜小姐,您可是在等什么人?”晓儿柔声问道,最近杜可人一直在闭客,不知道是为何? “等下你就知道了。”杜可人修长葱白的手指在琴弦撩动,妩媚动人。 水波慢慢流动,可以听见河水清冽的声音,一条小船慢慢靠近。杜可人嫣然一笑,一定是他,她等他多时了。 “杜小姐在吗?”果然是李旦,明知道杜可人在,但是他还是礼貌询问一下,他与生俱来的修养和气质是洛阳城其他公子远远比不上的。 “杜小姐在的。”晓儿掀开珠帘,招呼李旦进去。 杜可人也不恭迎,拨动洛阳城最时兴的曲子,手指下的“九歌”古琴,水曲柳材质,乃是苏州最有名的琴艺师打造。 “好听吗?”杜可人抬眸,暧昧对李旦一笑。 “音质不错,琴艺也好。”李旦敷衍道,他无心欣赏,直白问道,“永平王,也就是本王的嫡长子,走失的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不是和您在一起吗?当时顺子来报信的时候,我不是在的吗?” 李旦模糊记得,当时他和武士祁在聊村民被杀的事情,杜可人和喻美人出去了,不过后来,顺子来报信的时候,杜可人和喻美人在另一厢房走了出来。 “对不起,我还以为?”李旦越问越糊涂,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豆卢姿。 殊不知,杜可人借着李旦和武士祁聊村民被杀案情出去,立马从后门坐上马车,去了庙会,她带走李成器,扔在路旁,然后火速又赶回到了“听云轩”,顺子是一路小跑来“听云轩”的,哪能比得上四个轮子的马车。 “相王,您府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与其心烦,不如坐下来喝茶听曲。” …… 豆卢姿趴在二楼店铺的柜台上,她回避府内发生的一切,白天她几乎耗在店里。她忘不了李成器害怕自己的眼神,还有李旦的询问,她自责自己的确是太不小心把李成器弄丢了,可是她气急,她没有带走李成器,更不会把他扔在路边,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怪她。 她茫然看着楼下走来走去的人,连身后的李旦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李旦手中提着鸟笼,里面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看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给你找了个朋友,它还会说话。” “会说什么?”豆卢姿无精打采。 “偶尔会说,‘客人您慢走’。” “噗呲!”听到李旦逗趣的话,豆卢姿终于一展笑颜,“你是不是骗人的?” “卖给我的老板说,她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会说。就像你一样。” “我才不会这样。”豆卢姿不好意思莞尔。 “回府吧,都多久没在府里吃饭了,连我都找不到你的人影。”李旦充当和事佬,府里的女眷们每天这么怄气也不是办法。 他现在好生奇怪,为什么在长安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来到了洛阳,府内每天鸡飞狗跳呢。 172.第172章 局中局(三) 李旦好生劝着豆卢姿回府里用午膳,刘佩甄见到豆卢姿回来,仍旧怒气未消,板着脸。 “这是豆卢母妃给你们买的糕点,用完午膳再吃。”李旦手里拿着两盒绿豆糕分别交给李成器和李隆基。 李成器脸一沉,见是李旦递给自己的,不好使出小性子,只能乖乖拿着。 “既然是妹妹送的,那就不能吃,谁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是不是砒霜就不得而知了。”刘佩甄没好气不阴不阳说道,手里的筷子不断搅动碗里的米饭。 “刘王妃!你管好你自己!这个是我和豆卢妃一起买的,你别信口开河。”李旦是越来越受不了刘佩甄了,她完全没有在皇宫里贤良淑德的姿态。 刘佩甄本性就是睚眦必报的主,只不过曾经在皇宫,武则天处处压制,再则韦后嚣张被废在前,她不得不收起性子。 自从因为豆卢姿,李旦放弃了皇位,继而李成器失去了皇太子的位置,她把所有的怨气释放在豆卢姿身上,自然也再收不起性子。 她一直在找机会,以泄心头只恨。只是李旦一直在偏袒豆卢姿,这让她心中的怨恨与日俱增。 “我不希望府里再有争吵和纷争了,这样让我很累。”这话是李旦对着正在吃饭的窦丽君,刘佩甄和豆卢姿说的,幸好府里只有这三个妃子,再多三个府里非得翻天不可。 …… 用完午膳后,豆卢姿本打算回自己小院小憩,经过长廊,见李成器一个人对着长廊的柱子拳打脚踢。 看样子,他一个人在生闷气。 豆卢姿没多想,上前走过了过去。 “成器。”豆卢姿蹲下身,心中这个问题憋在心里,一直没有机会问,“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告诉母妃,那天带走你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和我一样吗?” “你是坏母妃,你坏!”李成器涨红着小脸,一脸怒气。 “成器,母妃平常对你怎么样?是不是对你很好。”即使这个事情一出,刘佩甄和豆卢姿处处作对,但是打心眼里,豆卢姿还是很喜欢李成器这个小胖子的。只不过他年龄太小,还分不清是非,再加上他母亲从中作梗,只怕以后他不会对自己像往常那般亲昵了。 “你只要告诉我带走你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她穿的什么衣服?那个马车是什么样的。”豆卢姿见李成器不回答,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成器抱着头歇斯底里一顿狂叫,面容惊恐,刘佩甄,窦丽君以及李旦都赶了过来。 “豆卢妃,你不要再问孩子了。”这是李旦的声音,头一次言语中充满责备。 刘佩甄本想骂豆卢姿,没想到,李旦竟然发火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旦对豆卢姿发火。 “成器看见你就害怕,你还一遍遍问他,我已经说过了,这个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你就别掺和了。” “你不相信我?”豆卢姿失望看着李旦,原来至始至终他都不相信她,现在连他都以为是她故意为之,“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费心把我叫回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有错吗?我都说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173.第173章 局中局(四) 豆卢姿坐在马车上四处散心,她叫上了陈冰。顺子是李旦的人,自然不会叫上他。 “豆卢妃,我们要去哪里?”陈冰坐在马车前,问坐在车厢内的豆卢姿。 “随便去哪里,四处走走就好。”豆卢姿斜倚着车窗,此刻,还有什么地方让她清净,唯独这小小的车厢了。 “马上要天黑了,我们不回府吗?等下,你的眼睛……”豆卢姿天黑眼睛看不清不是府里的秘密,陈冰并非担心她,在大街上转悠了两个时辰了,天已经黑了,等下不好向相王交差。 “继续吧,我现在不想回府,你就带着我到街道上瞎转转吧。”豆卢姿闭着双眼,索性等到所有人都入睡了,她悄悄地回府,省得和所有人打照面。 “好的,豆卢妃。”陈冰早就在宫里听闻过豆卢姿的名字,上官婉儿,太平公主,甚至包括武则天经常提及,尤其是武则天明确表示欣赏她。只是圣意难测,为什么她是武则天逼李旦退位的王牌,赐了毒又帮忙解毒。这皇宫内的纷争,以及王府内的斗争,从不是他一个细作能探究的。几日交往下来,他也觉得豆卢妃人确实不错。教养,心性,赚钱能力比另外两位妃子好太多了。 “咔擦!”一声干脆的声响,马车在撞向一块石头后,停在了路中央。 “豆卢妃,我下去看看。”陈冰跳下马车,一个车轱辘从中间裂开,马上就要断裂。许是长时间奔驰,马车受不了了。 “怎么办?豆卢妃要不您待在车上,我叫个人来帮忙修,或者换一辆马车。”陈冰不无担心,虽说是集市,人也不少,但是夜晚天色黑暗,豆卢姿眼睛又看不见,万一出现了问题,他十个脑袋也交不了差。 “你快去快回,我在车厢里等你。”心里虽然紧张害怕,但是也不能一直在街上耗着。。 等待的滋味很漫长,特别是眼睛茫茫一片模糊时候。 “恢!”倚靠在车窗的豆卢姿被这一声惊醒,突然猛地被撞击,后车厢被撞了个粉碎,接着她整个人从马车里摔了出来。 一个巨大的黑影马上从她身上压了过来,原来是一匹受惊的马撞碎马车后,继续向前朝豆卢姿的身上踩过去。 忽的,一个强有力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 “豆卢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一个低沉男人的声音在耳畔说道。 “对不起,我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豆卢姿听他的声音带着异域口音,凑到他的眼前一看,他模糊的脸很陌生。 “你可能以前没注意到我,几年前,我跟着可汗来洛阳见过你,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青藤寺,可汗到现在还很惦记你。”这位陌生的男子生怕豆卢姿不信任他,继续解释,“我的可汗叫乌达木。” 原来是乌达木的随从,豆卢姿婉儿一笑:“那可汗派你来洛阳干什么?” “长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听说你现在在洛阳,所以派我来看看。”随从仰天一笑,“顺便买一些衣服回突厥,他说五年前他做了一笔亏本买卖,拿三座城池来换你秀场上的衣服。他现在后悔了,说当时应该拿十座城池换豆卢姑娘你才对。” 174.第174章 局中局(五) 豆卢姿莞尔:“这个已经是过去事了,再说了,那兴许是玩笑话,当不了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汉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随从抱拳请安:“我叫腾格里。” “腾格里?”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豆卢姿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是某广场里的连锁餐厅。 “豆卢姑娘,之前看你的眼睛不是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腾格里看着微微眯着双眼的豆卢姿,好奇问道。 “说来话长,就是现在晚上有点看不清了,别的都很好。”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陈冰牵着一辆新的马车走了过来,看着豆卢姿和一个突厥人在攀谈,作为称职的细作,他不得不怀疑。 突厥不停在边关制造麻烦,武则天正头疼不已,派了好几只部队,都打了败仗。而现在李旦的妃子和突厥人聊得甚欢,勾结外藩这顶帽子足以给相王府致命一击。 “豆卢妃,该回府了,相王该担心了。”陈冰上前打断他们的谈话,说道。 “恩。好,我该走了,后会有期。”豆卢姿和腾格里道再见,腾格里回以微笑。 …… “看那个人的外貌好像是突厥人,豆卢妃认识的人可真不少。”陈冰扬起马鞭,问车厢里的豆卢姿。 “是,没错,他的确是突厥人。我和那个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根本记不清他的长相,我只认识他的主子。”陈冰是武则天的细作,就像没捅破的窗户纸,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豆卢姿小心解释,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曾经救过一个人,他被一群人追杀,后来我才知道是突厥王子。说了也巧,后来他来到了宫里,我们又见面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迎娶了先皇的两个小公主。” “哦?”陈冰被豆卢姿的坦率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她会告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本想借此抓住整个相王府的把柄,然后大做文章,豆卢姿说的最后一句,大家都知道,也就是武则天也知道,这个事情就算跳过了,看来他是低估了豆卢姿了。 “我和这个突厥人见面的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相王不喜欢突厥人,我不想到时候相王来找你我的麻烦。” 豆卢姿说的这句话才彻底让陈冰无言,意思很明了,李旦不喜欢突厥人,也就是,别把他们和突厥人扯上关系。陈冰必须当今天的事情当作没看到过,别还没告状,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回到相王府,府里果然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只有婷婷和马大哈在府外提着灯笼等着她。 “豆卢妃,相王等了你很久,见你没回来,去书房了。”马大哈从店铺里回来,知道豆卢姿怄气跑了出去,着急得晚饭都没有吃。 “相王很担心你。”婷婷补充了一句,他们感情向来极好,今儿个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房吧,很累。”豆卢姿示意陈冰先进府,不想解释,只是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 “不去找相王殿下了?殿下书房的烛火未灭,好像在等着豆卢妃。”婷婷本想领着豆卢姿去书房找李旦,如此一来,两个人就和好了。 “不去了,回房吧。”见了又如何,除非找到真正带走李成器的人,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隔阂。 175.第175章 局中局(六) 李旦等到了大半夜,豆卢姿也没有找他,而是径自回了房。 走到她的房前,烛火已灭,似乎已经睡下,想敲开她的门的手又放下,累了一天了,明天再找她好好谈谈。 翌日,“霓裳羽衣”分店,也就是马大哈和婷婷所在的店铺外,挤满了人。 “出了何事?”婷婷和马大哈摸不着头脑,经验尚缺的她们碰到这种场面六神无主。 “退钱!你这衣服质量太差,一下就撕碎了。” “这个衣服我拿回家发现尺寸有问题。” 人群中喊要退钱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个分店开了没多久,按理说没有这么多客人,但看见这么多人堵在店门口,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马大哈,你先去找豆卢妃和张掌柜,来我们这里一趟。”婷婷站在店门口,紧紧攥着钥匙,如果打开门,整个店铺说不定会被砸了。 “各位客人,请耐心在这里等着,我已经叫人去请老板了。你们放心,如果真的出现了质量问题,我们一定赔偿。”婷婷虽然没经商经验,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所以见到如此多的人也没有犯怵,这是相王府豆卢妃开的店铺,谁敢真正撒野。 …… 豆卢姿和张齐越从另一家店赶了过来,守在店铺前的人群没有散去。 张齐越走到婷婷身旁,对着人群正色道:“衣服有问题的,等下一个一个来退。这家店才开张,一共才卖出上百件,而你们有不下于两百人,你们看看衣服后背里子处,有一个手工的图案,像一个玫瑰的,那是我们店的,如果你们找错了店的,现在请离开。” 张齐越心里暗自佩服,原来豆卢姿早就想到,别有用心的人拿着别家店的衣服前来找麻烦。其实他所不知道,这只是豆卢姿的习惯而已,在现代,每一个品牌都有独特的标签。 果然,张齐越这一番话,人走了一大部分,只剩下了二三十个人。 “请到店里入座。”张齐越长吁了一口气,笑容可掬邀请剩下的人进入店内。 “您这个衣服,明显是苗条的人穿的,客人您的身材丰满了些,当然会撑破。不过,我还是会给您重新量尺寸重新订做。” “您这个衣服,不是秋天穿的,这个料子这么薄,再看看,您衣衫里子根本不是我们店的,这等劣质的布料一看就不是我们店的,我们店布料都是来自扬州苏州要不就是蜀锦。” 张齐越不愧是一把好手,最后筛出来,只有三个,三个看起来不像是富家小姐的,像是市井村妇,“霓裳羽衣”在整个洛阳算是最为高端的,价格自然不低,她们如何买得起。 “这件衣服,你花多少钱买的?”张齐越问站在中间鹅黄色罗裙的女子。 女子结巴巴:“二十两。” “刚看你拿衣服给我看的时候,双手有伤痕,手掌有老茧,一看就是平常干粗活的,为什么会花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衣服。” 女子低头不语,张齐越本想吓唬她送到官府,看那女子吓得快哭了出来,豆卢姿制止了他。 “我每人送一件衣服,再送你们一点银两,你们定是被别人教唆和生活所迫,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张齐越百思不得其解,在这关键的时候,为什么戛然而止了。如果再逼问,马上就可以抓到幕后黑手了。 176.第176章 局中局(七)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等那三个女子离开,张齐越问豆卢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匪夷所思。 “如果我们把是那三个女子送到官府,别人只会议论,我们借势欺人。现在我们的声誉已经多少受到了影响,大事化小,可以把不好的影响降到最低。况且,针对我的人快从暗处走出来了,我如果把事情闹到官府去,她恐怕又退回到黑暗里,不会出来了。”豆卢姿娓娓道来她的担心和打算,把马大哈和婷婷听得一愣一愣。 “况且,如果我真的把那三个女子官办了,她们绝对会死路一条。” 张齐越没想到,豆卢姿还有如此长远的打算,她沉得住气,甚至还拥有大气的心胸和善良的心。 “谁在对付你?你有怀疑的人吗?”张齐越虽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是他多多少少听人议论相王府发生的事情,他相信她不是这种人,而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有怀疑的对象又能怎么样,仅凭这么点小事,根本扳不倒她。更何况,我并不确定。”今天的事情,豆卢姿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刘佩甄,她们之间的斗争从私下摆在了明面上。但是她们的父亲,甚至于家族的人都同朝为官,她们俩直接撕起来,势必是两个家族的斗争。 “马上准备上冬季的服饰了,我设计了新款的背包,围巾,暖手袋,麻烦张掌柜多请几个人,多把把关,我想拼一把。”豆卢姿继续说道,想让这些烦恼的事情忘掉,不如拿起笔,拿起剪刀,多赚点钱,多开几家店来得实在。 豆卢姿********都在设计上,经过别人一闹,两个店铺的生意明显差了很多,马上要入冬,只有借冬装,还有这个世界没有的佩饰来搏一搏了。 她梦想的时尚王国任重而道远。 …… 秋去冬来,豆卢姿把店铺的钱存了存,在离张齐越所在的店附近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别院,与其在相王府每个人都把她当成坏人,不如买套房子搬出去,省得互相碍眼。 她把院子起名叫“风景沁园”,和她现代的小区名字一样,包括院子里的绿化,她也尽量按照她的小区一样。 也许动静太大,又是运假山,又是搬树,又是运土的,李旦本想她胡闹一阵子就会乖乖的回府,看她那阵仗像是要独立门户。 他来到“风景沁园”,豆卢姿正指挥几个人种树,院子里草坪,树,石头,这都是些什么鬼。 “我有话和你说。”李旦把豆卢姿叫到一边,一脸严肃,“你这是胡闹,你这是要休夫还是要干嘛?” “我要搬出来住。”比起任性,豆卢姿想活得轻松自在,虽然这种做法有点自私,对不起李旦。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是因为成器的事情吗?我承认我那天口气不好,我只是因为最近事情发生太多,而且你一直回避我。”李旦没有想到放任的结果,就是变成豆卢姿的放弃。 “我不想一直等待事情水落石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清嫌疑,还不如互不相见,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被你生生打败了。”李旦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虽然皇宫贵族里私家别院多的是,但是他很鄙视别人这样做,“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你能不能耐心一点,给我点时间。” 177.第177章 她问我要钱(一) “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你能不能耐心一点,给我点时间。” 看着李旦恳切的眼神,豆卢姿明白自己的确太不负责任,任性幼稚,所以她考虑再三:“好,我答应你,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水落石出,我一定忍气吞声,就算姐姐找我麻烦,我也忍着。这个院子就变成我们俩消遣的去处。如果找不到真相,我和府里的人仍旧是水火不相容,那我就搬出来了。” “好,到时候我依你。” 因为李旦,豆卢姿提早跟着他回了相王府,许久没照面,连李隆基都不似从前般热络了。李隆基对豆卢姿的生疏,来源于窦丽君对他的添油加醋和警告。 …… 初冬,阳光仍旧是刺眼的。 豆卢姿穿着一件新款的红色斗篷从小院里走了出来,斗篷到膝盖,下身是厚重的黑色裙子。 斗篷帽子边沿上有一圈黑色的狐狸毛,这个斗篷最为特别是,它带有袖子,并且,在下摆处,左右分别有个大口袋。 不出意外,今天她打算穿着这个去长安的几个热闹的大街上走一圈。她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是为自己的品牌代言。 这年头没印刷,发个广告太难。本来打算做一场冬季新款服装秀,因为府内的事情太多,所以耽搁了。 她本想不用早膳就出去,想起李旦送给自己的鹦鹉,小家伙还没喂东西,马大哈和婷婷早出门去店里了。 无巧不成书,回过身,正巧碰见刘佩甄。 刘佩甄牵着李成器,李成器看到豆卢姿的眼神还是老样子。刘佩甄冷笑,示意李成器到另外的地方去玩耍。 “妹妹,你今天真是别致,每天抛头露面是不是如沐春风。”刘佩甄不阴不阳冷冷说道。 豆卢姿本想避开她,可是她还是那副老样子,抓着人小辫子不放:“天天待在府里没意思,再说,我现在赚钱爱好两不误,我很开心。” “也是,你又没有孩子,自然不用操心,自己开心就好。”刘佩甄这是故意给豆卢姿难看,豆卢姿因为没子嗣,调理身子,吃药吃了好几年。 “是,所以我很羡慕姐姐和窦妃,成器和隆基都很可爱。”这是豆卢姿的真心话,大人之间的战争不能殃及孩子,并且她不想每天碰见刘佩甄都是针尖对麦芒。 “你不是说,每个月交一千两到府里吗?难道已经不作数了,是不是你的店铺开不下去了?”刘佩甄非但不领情,忽视豆卢姿想休战的心,仍旧不依不饶。 “我买了一个别院,所以没钱了。”豆卢姿简直一口老血要吐出来,好不容易答应李旦乖乖等着他,刘佩甄出言不逊就算了,开口就是要钱。 “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拿钱回府里了,要知道,当时是相王殿下从府里拿出的钱买的店铺。” “店铺的钱我不是连本带息还给你了吗?”豆卢姿本意是赚的钱贴补府里开支,被刘佩甄这么一激,逆反心强烈占据了大脑。 越是问我要钱,我越是不给。 178.第178章 她问我要钱(二) 刘佩甄的确缺钱,不仅她缺钱,窦丽君也缺钱,在皇宫内大手大脚惯了,想要节俭难上加难。最近武则天减少了例银,她们的日子是越来越紧巴巴的了。 所有的人对钱没有概念,照样挥霍无度,好不容易指望有了豆卢姿这个金主,但是她打算甩手出去单过,刘佩甄虽然不喜欢她,为了钱也得忍气吞声。 更何况,刘佩甄的父亲因为顶撞武则天被下放到洛阳附近的朔阳,当一个小小的县丞,为了活络关系,她不得不从府里支出了一些银两给朔阳的父亲送去。 这不,刘佩甄的父亲又来了好几封信,说她的哥哥们全被免职待在家中,希望能再次得到刘佩甄的接济时,她没了法子。 刘佩甄和豆卢姿已经水火不相容很多天了,现在只能放低姿态,争取短暂的和平。 时值初冬,洛阳的清晨已经冷得出奇,刘佩甄站在豆卢姿的小院外,等着豆卢姿出现。 为了避免和其他人的不快,豆卢姿最近养成的习惯是,穿戴好早早出门,去两个店里看看。见到刘佩甄站在小院门口,哈着白气,搓着手,又没有丫鬟跟着,不知所为何事。 “姐姐,你找我有事吗?”看刘佩甄的表情淡然,不像是来找茬。 “我……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能不能借一些银两给我。”父亲那边催得紧,刘佩甄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来找豆卢姿。 “嗯,可以。只不过你得和我去店里面取,府里没有。”豆卢姿愕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佩甄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我希望这个事情相王不要知道。”刘佩甄低声说道。 “好。” …… 这是刘佩甄第一次来到“霓裳羽衣”,不得不承认,店铺里的陈设让人大开眼界,和她在街上看到的成衣铺子不一样。 “姐姐,你要多少?我去账房那里取。” “可不可以借我五百两。”刘佩甄面露尴尬,第一开口借钱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实属不易,“如果没有那么多,三百两也可以。” “姐姐,你别客气,先上二楼,等下我来找你。”豆卢姿没有问刘佩甄借钱的原因,她心高气傲,要她低下头不容易,再则,她们终究是一家人。 刘佩甄坐在二楼喝着茶,看着客人三三两两从店铺中拿着包装好的衣服走出,她心里不得不佩服和不得不否认,豆卢姿的能力。 不过也令人嫉妒,她的父亲和窦丽君的父亲因为李旦退位的关系,全被放逐到低位的官阶,而豆卢姿的父亲乃至伯父,一点影响也没有。她的伯父豆卢钦望和武承嗣并列当朝宰相,何其风光。 “蹬蹬”豆卢姿走上了楼:“姐姐,银两我已经准备好,放在马车上,等下我叫人陪着你一起回府。” “那就谢谢妹妹了,钱我一定会还给你。”刘佩甄听说豆卢姿已经把银两准备好,匆匆走下了楼,她的父亲正等着急用。 179.第179章 她问我要钱(三) 十日后,豆卢姿在店里收到了刘佩甄的银两,短短这么些天她是怎么筹到这么多银两的,上次看她的表情似乎很着急。 偶然,她知道了答案,在街角一个小小的当铺外,她看到了刘佩甄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只见店铺里走出两个伙计搬了一个沉甸甸的木箱,把东西搬到了马路边的马车上。 看着刘佩甄离开,豆卢姿走到店铺,典当行老板正对着光看着一个通透的如意。 “老板,刚刚来的夫人典当了什么?”豆卢姿从手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店家见银子两眼发直,连忙把豆卢姿放在柜台上的银子收了进去。 “那贵夫人来了好几趟,这次典当的是玉如意。”典当行老板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瞪大绿豆般大的眼睛。 “一共典当了多少银两?” “咳咳。”典当行老板斜眯着眼睛,看了看豆卢姿手袋,“这个不方便透露。” 豆卢姿再从手袋中拿出两锭银子。 “一共当了三千两。”老板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这位夫人,我可没赚多少。看您也是生意人,不会搅黄我的生意吧。” “不会。”三千两不是小数目,就算豆卢姿想赎回刘佩甄的东西,“霓裳羽衣”里的流动资金远远填不了这个坑。 …… 冬日的午后,店铺里没什么人,茹娘在炭火上烧了一壶茶,在寥寥升起的雾气里,豆卢姿和张齐越正在设计男款冬装,茹娘和几个丫头学着做新款的冬装和配饰。 “豆卢妃,您设计的手袋卖得不错,又可以保暖,里面还可以放钱。”茹娘一边捻着针脚,一边对正埋头的豆卢姿说道。 “我喜欢我手里头的这个,不过现在还用不上,以后下雪天洛阳城大街上姑娘公子脖子上全戴着这个。”另外一个丫头歪着脑袋问道,“这个叫什么来着?” “噗呲!围脖,也可以叫围巾。”豆卢姿被这个小丫头逗乐了,她很欣喜这些丫头没有懒惰的毛病,勤快又好学。 “要不要多赶制一些。”茹娘对手中赶制的配饰和衣服很有信心。 “‘江南制衣’赶制了几百个了,不够的话再赶制,卖到脱销最好。”这是所谓的饥饿营销,这些小丫头是不懂的。 “恢!”店外停下一辆马车,那是相王府的马车。 “豆卢妃,相王妃请您回府用晚膳。” 说话的是相王府的管家,叫王蒙,豆卢姿很少和他打交道,他是刘佩甄的得力手下。 最近豆卢姿一日三餐都在“霓裳羽衣”解决,张齐越为了店里丫头们解决伙食问题,在店铺后面盖了一间小厨房。 这是头一回,刘佩甄差人叫豆卢姿回家用晚膳。豆卢姿有些受宠若惊,看来她和刘佩甄不再站在对立面,她这是主动来示好了。 “时间不是还早吗?离晚膳还有两个时辰呢。”虽然说和刘佩甄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午时刚过就来接她用晚膳未免太早了些。 “是这样,王妃说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今日永平王生辰,所以叫上了相王窦妃和楚王一起,准备了可口的点心和瓜果,相王也已经从上阳宫出发了,说不定已经到府了。” “今天成器生辰吗?那你等我,我买点东西送给成器。” 180.第180章 短暂和平(一) 按照刘佩甄从前的性子,李成器生辰一定要大办,在皇宫的时候是皇太子,将来继承大统;现在是王府嫡长子,将来继承的是相王的荣光。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娘家已经破落,所以一切低调从简,她只是要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姐姐,看来你是和豆卢妃和好了。”窦丽君平日不关世事,实则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姐姐你答应过,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我们当然是一起的,只不过,我前段时间欠了她一个人情。再则,我现在想来,赶走她,对我们并无好处。” “她不就是借了你五百两吗?你又何必放低姿态。”窦丽君恨恨说道,这点钱就可以把刘佩甄收买了。 “我问她借五百两,实则她给我箱子里是一千两。并且,她每个月给我的一千两,我全部都用作了其它,我全部都托人给了娘家。”刘佩甄和盘托出,刘府和窦府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们俩的父亲同时被贬,同时下放,在洛阳城一左一右两个小城里当县丞。 “姐姐,人可以饿死,不能被银两给砸死。你们刘府要那么多银两干什么?”窦丽君问道。 “钱是好东西,以后说不定可以把豆卢府的人拉过来。” “姐姐你这是要反悔?别忘了,当时成器被抱走的事情,你也参与了。这次找人在她店门口闹事,是你的主意。现在退缩是不是有点晚了,要是她知道了,相王会如何对我们,你有没有想过?”窦丽君真没想到刘佩甄会如此想,她大失所望。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以前我想错了,现在才明白,非但不能把豆卢姿赶出去,而是要好好利用才是。” …… 知道豆卢姿早早回府,李旦站在相王府门口等着她回来。 马车停下,豆卢姿下马车时就看到了李旦一脸笑容,天气含凉,他挺拔着身姿站在路旁。豆卢姿一直都在生李旦的气,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曾经的皇帝,如今的相王。 他伸出修长的手,牵着豆卢姿跳下马车。在手碰触一瞬,豆卢姿感受他冰冷的手。 “天气很冷,为什么不进府里。”豆卢姿半分心疼,半分责怪。 “我在等你,因为你一直不愿见我。”即便是听到豆卢姿的责怪,他仍旧笑容洋溢。 进了府内,桌上摆着丰富的点心和瓜果,还有不再恐惧,只是远远躲在一旁的李成器,李隆基则小大人模样一脸正色。 “这是送给成器的礼物,这个是送给三郎的。”豆卢姿知道孩子们或许还在怕自己,把礼物都交给了李旦。 李旦很满意豆卢姿这样做,牵着她的手,走到李成器的面前,李成器摇摇头胆小的样子,李隆基不动声色接过李旦递过来的礼物。 一条精致的小木船,放在李隆基的手中有点大。 “谢谢,母妃!” 看到李隆基开心接过礼物把玩起来,豆卢姿松了一口气。 “都过来坐吧。”刘佩甄尴尬接过李旦手中的礼物,牵着李成器的手,热络地招呼窦丽君和豆卢姿坐下。 181.第181章 短暂和平(二) 刘佩甄看似心情大好,从房间拿出久未用过的箜篌,上面沾有灰尘,她爱惜的从怀中拿出绢帕擦了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殿下,不知道您还有没雅兴陪我弹奏一曲。”刘佩甄莞尔,这是来到洛阳以后心情最为轻松的一次。 “好!刘妃你琴艺精湛,我自愧不如。”李旦也心情大好,“顺子,把琴取出来吧。” 顺子高兴府里终于其乐融融,乐颠乐颠地去书房,只是跑到书房顿时傻眼,琴有很多,到底拿哪一把,索性随便拿一把吧。 顺子取的是“九霄环佩”,别人不清楚,但刘佩甄清楚得很,这是“怡红楼”和豆卢姿一模一样的杜可人送的,她轻咳了两声,道了一句:“开始吧,相王殿下。” 李旦故作镇定:“不如,我们弹奏《当》,好久都没有弹奏过了。让我们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豆卢姿和刘佩甄面面相觑,“噗呲”一笑。 “妹妹,你可别唱,我怕你开口,我就弹奏不出来了。” “你们弹奏,你们唱,我吃瓜子。”豆卢姿自知自己是音痴,不如当一个围观的吃瓜子群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无论你唱什么样,我都喜欢听。”李旦被豆卢姿说吃瓜子那句调皮话,差点把手中的茶水给吐出来。 豆卢姿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惹得刘佩甄哈哈大笑。 窦丽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而笑,看来她们从前的交情并不坏。 几曲罢了,李旦和刘佩甄意犹未尽,两个人很久没有合作了,今天全是因为李成器生辰才有如此雅兴。 想到这里,刘佩甄心中一阵酸楚。 “那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们坐在马车里,路边绿油油的野草,一边弹奏着琴,一边唱着歌,也没有烦恼。”刘佩甄惊讶自己竟然说出心里的话、 “姐姐,其实我们也可以过得自由自在的。” “你可以,但是我们不能。”刘佩甄把这句话藏在心底,豆卢姿没有子嗣她是不会明白,一旦有了李家的血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饭菜都好了,不如去用晚膳吧,孩子们都饿了。”刘佩甄看着府里的下人们忙碌了一下去,晚膳早已准备好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四溢。 相王府终于出现了难得的和平。 …… 是夜。 窦丽君出现在刘佩甄的房间里。 “姐姐,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为什么下午说出那番莫名其妙的话来。”窦丽君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刘佩甄心里在动摇着什么,似乎在下定决心。 “你既然问了,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了,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已经结成了同盟,等待时机,我们要重新回到我们的位置,夺回我们的一切。现在缺钱,却人脉,所以我才说豆卢姿是我们拉拢的对象。” “我们现在落魄到要靠她了吗?”窦丽君悲叹,“她是豆卢家族的人,我们从来不是一起的。” “我现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我也痛恨自己,变得越来越低劣和卑鄙。” 182.第182章 短暂和平(三) 窦丽君沉思了片刻:“姐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豆卢钦望步步高升,是踩着你我家族上去的,你觉得豆卢姿会心甘情愿把钱给我们?” “我问她借五百两,她给了我一千两,这足以说明,将来我们起事,有足够的钱财支持。我本想踢她出府,还是父亲的来信提醒了我。成大事者,应该不拘小节。” “姐姐,还有一点你忘了,你似乎忘记了殿下。”窦丽君打心眼瞧不起刘家的做法,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选择和刘府同盟。 “殿下的心恐怕并不在此,你看他退位,无心政务,流连怡红楼就知道了。如果他将来的选择不是我们,我们也得为成器和三郎考虑。无论他们俩中的谁将来是帝王,都要许对方一世繁华。” …… 天色阴沉,冷风嗦嗦,洛阳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雪不大,雪花飘落在地上来不及散发光芒就已经融化。 “今天的客人少了很多。”茹娘坐在炭火旁,腿上的刺绣图案还没有锈完,冰冷的手放在炭火上空,搓了搓。 “店里的小丫头呢?今天怎么没来?”不仅店里没客人,来店里干活的两个小丫头也出现 “一个说娘亲生病了,一个说见情郎。”茹娘收回烤热的手,捻起针线拿起了刺绣。 “下雪了,都猫家里了。”张齐越看着门外,站在柜台前拿着毛笔叹了口气,当掌柜的每天都希望店里门庭若市。他仔细在竹简上记下这个月的账目,皱了皱眉头,账面上缺了一千两,“豆卢妃,上个月你不是说不用给府里送钱了吗?是不是从这个月又开始送了?” “是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豆卢姿在茹娘身边坐下,拿着一个青色的梨吃了起来,“刚刚马大哈送来的,很甜。大家都去吃吃看。” 就在她们俩你一口,我一口的时候,店铺门口的珠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个大汉走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豆卢姑娘在吗?”大汉声音粗旷,引得豆卢姿三人侧目。 “腾格里?”豆卢姿扔掉手里的梨核,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你回突厥了。” 茹娘嘟囔了一句:“您应该叫豆卢妃,怎么能叫豆卢姑娘。” 腾格里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豆卢姑娘,你别在意,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你。” 茹娘给腾格里泡了一壶茶,倒在白色的茶碗里,腾格里拿起茶碗又放下:“可汗吩咐我一件事,马上要严冬了,想在你这里订一些衣服,男女都要,不要太好看,最重要的是保暖。” “哦?”看样子是大单子,豆卢姿的眼神开始发亮,“要多少?” “男女各一百套,订金我明天会派人送来。”腾格里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出手颇为爽快。 “大约尺寸?或者说大概什么样的?” “男人的尺寸就按照可汗来,女人的尺寸按你店里的这个丫头来。”腾格里指着茹娘说道,“这个姑娘个子高,骨架大,模样俊俏,像我们突厥的女人。” 茹娘被腾格里的形容羞红了脸,这根本不像是夸奖。 “像豆卢姑娘纤细的身段在我们大草原是找不到的,所以几年过去了,可汗还如此挂念您。” 豆卢姿面露尴尬,她早已成为豆卢妃,当着店里其他人在,说小情小爱有点不合适,况且,那只是乌达木的单相思。 183.第183章 我无法懂你的心(一) 十天后,腾格里应约来到“霓裳羽衣”,两百件衣物整整装了一马车。 “谢谢豆卢姑娘,这么快赶制出来了,我会差人赶紧送到突厥去。”腾格里一脸憨笑。 “你不回去吗?马上要大雪了。”豆卢姿问道。 “我还要采购一些东西才能回去,大概七天,以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着您了。”腾格里这次派遣出来是难上加难,突厥和大唐一直小战不断,一个突厥人出现在洛阳本就冒着风险,所以完成好乌达木的交代后,他就要离开洛阳了。 “回去前可否来我店里一趟,我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还有点心,到时候一块拿回去。”虽然店里冬季成衣的销量不错,但是腾格里带来的订单是婷婷和马大哈店里的一个月销量的总和,算是笔大买卖。腾格里有心照顾店铺的生意,让豆卢姿感激不尽。 “那就谢谢豆卢姑娘了。”腾格里被豆卢姿客气的话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 七天后的下午,豆卢姿和腾格里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天气阴沉,外面下起了雨,雨中夹杂着雪粒子。 再等一个时辰不来,店铺就要打烊了。 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撑着油纸伞,在店铺门口停下。 “有人托我给店里的豆卢姑娘带一句话,说你等的人在后面的小巷里。”说完就头也不回走开了。 豆卢姿拿起桌上准备的干果食盒和小礼品,从柜台后拿了一把油纸伞,心里犯起了嘀咕:“都要回去了还神神秘秘的。” 小巷里异常安静,只有屋檐滴落的雨声。 “腾格里……腾格里……”长长的小巷里空无一人,久久没有人回应。 走到小巷尽头,墙角下传来沉闷的哼声。 腾格里虚弱依靠在墙边,身上全是血。 豆卢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干果撒了一地。 “你……等等我,我去叫郎中。”豆卢姿不是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只是这一次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走进他的身旁,他肩膀血肉模糊,白骨可见。 “不用了。”腾格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了这三个字。 “腾格里。”豆卢姿的眼睛闪烁着泪花,“你坚持一下,我叫人来把你带到店里或者找一个住处,找洛阳最好的郎中。” “豆卢姑娘,别哭了,你这样可汗会怪我。”腾格里忍着痛,吃吃一笑。 他这一笑,豆卢姿哭得更伤心了。 “蹬蹬”,身后传来一队强有力的脚步声,豆卢姿转过头,一队精兵把她和腾格里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相王府豆卢妃,这个人你们谁也不准动。”豆卢姿从腰间拿出令牌,命令他们,“你们全部都后退。” “对不起,豆卢妃,是相王派我们来抓他的,他是突厥人,还是个细作。”为首的将领抱拳请安,不肯退让,“还请豆卢妃不要为难。” “不必为难了,豆卢姑娘,我跟他们走便是。”腾格里艰难的直起身,趁着豆卢姿不注意,从袖口中拿出一把短刀,朝自己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豆卢姿来不及反应,腾格里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184.第184章 我无法懂你的心(二) 看着腾格里倒在地上,血慢慢顺着雨水流淌,豆卢姿浑身发抖蹲在他的身旁,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腾格里……腾格里……” 看着他紧闭着双眼,浑身由微热变得冰凉,她才松开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 “豆卢妃,您这样淋雨会生病的。如果您有什么闪失,殿下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将领拿起丢在地上的油纸伞递给豆卢姿,“腾格里即便死了,我们也要带走。还有,殿下请您去一趟。” 豆卢姿推开伞,任凭雨水滴落在身上,默默说了一句:“我希望你们好好安葬他。” 在雨里,豆卢姿跟着精兵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李旦在外当什么差,干什么她一无所知。 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里面燃起了灯火,豆卢姿慢慢走了进去,渐渐走向黑暗,一种令人恐惧的黑暗。 “……”心里很想呐喊,相王两个字如鲠在喉,豆卢姿宁愿恐惧也不愿意叫出声。 “为什么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总是说不出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李旦已经走到了豆卢姿的身边。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像今天这样,豆卢姿害怕猫头鹰,怕鸽子,只是傻傻害怕着,看不到眼前人的存在。今天亦是,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宁可守卫着黑暗,也不愿意打开心房。 “你为什么杀了腾格里,为什么派人跟踪我。”豆卢姿回想起来,没有她的带路,那些精兵就不会找到腾格里,那么腾格里也不会那么快死。 “陈冰盯着府里不是一天两天,如果知道你和突厥人有往来,难保长安不会知道。” “所以你就杀了他?”豆卢姿看不清李旦的表情,她好像从今天才开始真正认识他。 “事情远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不说是怕你胡思乱想,再说,你知道多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就好好的设计你的衣服,做你喜欢的事情,其它的事情你不要管。”李旦说完,轻抚了豆卢姿的脸颊,看她的表情,一脸愤怒。 “我根本不想知道你的事情,就像你爱去怡红楼应酬一样。”豆卢姿嫌弃推开停留在脸蛋李旦的手。 “那个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以为你能理解。” “理解?你去风流快活,要我理解;杀了我认识的人,也要我理解;是不是哪天不高兴,也把我杀了,或是扔了。”豆卢姿失望透顶,泪水不自觉流淌,“我是不是今天才认识你。” 猛地,她整个人被李旦抱起。 “放开我。” “我送你回府!”李旦的心情也差到了顶点,腾格里的事情可大可小,豆卢姿把东西卖给突厥人,闹大了外通突厥,如果有人借题发挥,整个相王府都会被拉下马。 不管腾格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细作,只要出现在相王府,和相王府任何的一个人有联系,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只要他死,就一定能保全整个相王府,尤其是李旦他自己。 185.第185章 我无法懂你的心(三) 雨下了一夜,夹杂着雪。 豆卢姿没有用早膳,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出了府。 清晨洛阳的街头,安静得出奇,行人很少,沿街的店铺几乎大门紧闭,只有包子店冒着呼呼白气。见到好不容易有客人经过,老板拉长着嗓子招呼:“小姐,要不要来两个包子。” 豆卢姿摇了摇头,早上出来匆忙,只拿了伞,什么也没有带。 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街,走了多长的路,直到脚上的布鞋全部湿透,冰冷刺骨,她死水般的心才有了些许反应。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青藤寺,青藤落叶凋零,只有暗黑色的枯藤倔强攀爬在塔顶。 豆卢姿提起裙脚,走到寺内,点燃了香台上三根香。 “都是因为我,仙风郎中,腾格里都是因我而死,我的罪孽深重。”豆卢姿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只要谁靠近她,谁就遭受不幸。 刘佩甄,窦丽君虽然看起来表面上和平,实则是安的什么心思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希冀,只要她们对自己哪怕有一丝真心也好。 李旦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从来不了解他。 雨潇潇,风瑟瑟。 李旦一大早起来,找遍了整个相王府都没有找到豆卢姿。昨天她的身上被冰凉的雨水淋透,不知道今天早上有没有生病。 “豆卢妃呢?”他问正准备出府的婷婷和马大哈。 “回相王,我们起床就没有看到她了,看房间里的披风不见了,许是出门了。豆卢妃交代,要我们最近开店铺门开晚一些,说是天气冷,客人不会那么早出门。” “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李旦追问,“赶紧叫上顺子,陈冰一起出去找。” 没有叫上任何人,豆卢姿一个人一大早就出了府,李旦的心陡然紧张了起来。如果因为腾格里的死,失去了她,他会后悔一辈子。 吩咐大家出去寻找后,李旦去了两个店铺和郊外的“江南制衣”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 李旦来到青藤寺,豆卢姿已经跪在佛像前两个时辰。 李旦在香台上点燃了三炷香,拜了拜,挨着豆卢姿,跪在莆垫上。 “现在来跪拜又有什么用,死去的灵魂能安息吗?”豆卢姿的情绪被点燃到了顶点,她不过想来寺里清净清净,为什么李旦一定来打扰她。她根本不想见到李旦,不想见到任何人。 “如果我不这么做,说不定明年的昨天,就有人在香台上祭拜我们。你以为杀人很容易,那需要下很大的决心。”李旦按捺心里燃起的情绪,“所以,你不要再任性。” “既然你认为我是错的,那为什么来找我?我无法懂你的心!还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豆卢姿的声音变得嘶哑,语气变得歇斯底里。 “跟我回去!”李旦终于没有了耐心,厉声说道,“如果我不爱你……” 话音未落,只见豆卢姿红色的脸变得苍白,歪倒在冰冷的地上。 186.第186章 我无法懂你的心(四) 三日后的午后,婷婷和马大哈把小院衣柜里的衣物收了收,三个人加起来只有两个大箱子,马车在府外候着。 “我们真的要搬到外面吗?”婷婷没想到豆卢姿果真动真格,只是如此负气出走,怕是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 “是的,你们不喜欢我新买的院子吗?你们的房间很漂亮,轻纱幔帐的,就像公主一样,你们一定会很喜欢。”豆卢姿安慰婷婷,她知道她是个念旧的人,即便是只住了半年的小院,她也有很深的感情。 不仅仅是她,豆卢姿看着空空的小院,心里空落落的。难道不应该是如释重负吗?应该开心才是,为什么心情那么沉重。 “豆卢妃,相王知道你离开相王府一定很伤心,你晕倒了他每天都来看你,又担心你醒来,怕你不高兴,又匆匆地走了。”李旦对豆卢姿的好,婷婷都看在眼里,“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是啊,整个王府谁不知道相王最宠爱你。”马大哈都替李旦喊冤,“也许他有不得已的理由呢?” “我已经决定,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不想闹太大的动静。”豆卢姿催促她们俩赶紧搬箱子。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和殿下怄气,也用不着搬出去,等下他回来,我们该如何解释?”刘佩甄和窦丽君见情况不妙,赶忙从自己的院里跑出来。 “姐姐,这个我自会和相王解释,您不要担心。”豆卢姿看到她们似乎关心自己,心头一暖,“府内的日常开销,我会派人送来,姐姐不用担心。” “妹妹哪里的话,做姐姐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是客套话,也是尴尬的话。早前,刘佩甄希望豆卢姿趁早离开相王府,而现在,她们好不容易缓和,她倒是希望豆卢姿能多待在府里。 “豆卢妃,你这样一走,难道不怕殿下心伤?”窦丽君甚少和豆卢姿说话,说这句的时候是诚心诚意的。 “我或许还会回来的,你们也可以去我住的地方喝茶吃饭。” …… 听到顺子报信,说豆卢姿带着衣服行礼搬到了“风景沁园”,李旦愤懑地摔掉了手中的茶碗。 她这是故意避开他,早上他离开相王府,后脚她就开始收拾东西打包走人,这如何不让人气恼。 她就是这么任性,仗着他对她的宠爱,想走就走。 “我们要不要去找豆卢妃,把她接回来?她还病着呢,听说药都不肯喝,直接就这样出府了。”顺子是知道李旦的心意的,他一天没有见到豆卢姿就像失了魂魄。 就在豆卢姿病倒的时候,李旦推掉外面的一切应酬,只为照顾她。又怕她醒来生气,所以都在府里转悠着,不时到她小院里看她。 “不用,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要私自去找她,我倒是看看她要自我放逐多久。” 李旦说完这句话,心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她就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和自己怄气,和李旦怄气,嘴上说不管她,可是,叫他如何放心得下她。 187.第187章 满城都是围脖 离开了相王府,并不代表远离了世俗,远离了情感的牵绊,豆卢姿一个人坐在画室里,墙上,桌上都是她的设计稿。 下一季的春装,男款,女款,废弃的画稿通通丢进炭火里,“咳咳”,豆卢姿轻咳了几声,整个画室里被炭火中燃烧的绢布弄得乌烟瘴气。 她看了一眼窗外,“风景沁园”里安静得噤若寒蝉,草坪树木上覆盖了厚厚的白雪。 自从搬到了这里,她和李旦就像失去了联系,毫无瓜葛,他似乎不再关心她好不好,新的住处人员安排有没有妥当,就这样消失在她的世界。似乎也不是,是她选择了离开他的世界。 早前,厨房请了一个伙夫,院子里请了一个男管家,再添了一个丫头,加上婷婷和马大哈,偌大院子里只有六个人。 两个店铺已经步入了正规,到开春的时候,她计划再开两个男装店,现在的“霓裳羽衣”基本都是女装,只有少量的男装,销量并不大,除了上次腾格里特别订制的男装外。 风停了,雪没有停。豆卢姿裹紧了斗篷,解开发髻,黑色的长发低垂在腰间,她戴上了自己手工缝制的黑色貂皮帽子。 很暖!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样的打扮可是洛阳城第一个。每当穿上与众不同漂亮的衣服她总是特别开心。 婷婷和马大哈早就被她叫到店里去了,虽然临走前千万个不放心,伤寒早就好了,是时候出去透透气。 洛阳的大街上,大雪挡不住行人前进的步伐。 令人惊讶的是,擦肩而过的人,脖子上都围着一个围脖,白的,黑的,男款女款都有。豆卢姿抬眸,环顾四周大街上的人们,走了好几条街道,到处都是戴着围脖的人,这些全是出自她的设计。 是多久没有去店里了,还是宅在“沁园”太久了,外面已经慢慢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她全然不知道。 一种成功的喜悦涌现心头,一扫浮在头顶的阴霾,她提起裙摆朝着“霓裳羽衣”奔去。 见到豆卢姿出现,张齐越欣喜她终于恢复了生气。 “豆卢妃,你再不来,我想着都要去找你了。”张齐越拿着鸡毛掸子在柜台上扫炭火升起的灰尘。 “怎么?你店里不是好好的吗?我看看大街上,都是我们店的围脖和围巾,看来你这个掌柜当得不错,我要给你涨工钱。”豆卢姿心情大好,店铺里干净整齐,也不缺货,张齐越很有能力。 “那我谢谢老板您了。”张齐越听到涨工钱心情亦是大好,“就大街上的围脖和长款一点的围巾卖了三千条。” “三千。”豆卢姿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她原计划“江南制衣”做五百件就好。 “店里的衣服款式还要增订多少?还有一个月就要新年了。” “还赶制最后一批,过年的时候做降价活动,尽量不要留存货。过完年店里全部上春装。” “春装?会不会太早?”张齐越惊讶,跟了豆卢姿这么久,他始终没有跟上豆卢姿的思维。 “不早,我们注定引领洛阳潮流,提早预定我们的春款,他们就不会过时,慢慢你就会明白了。”张齐越不懂很正常,她就是要打破常规和传统,将来洛阳的市民都穿着她设计的衣服,那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188.第188章 主动献身(一) “怡红楼”,李旦和武士祁坐在一个大厢房内,手中温酒,怀中美人,两人优哉游哉。 一群挥舞着水袖的舞女,衬托一个妖娆的胡姬。舞姿柔媚,眼神勾魂,武士祁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上次要你开设的诗社怎么样了,有没有招募到才子?”李旦打断武士祁色眯眯的遐想,啜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问正在被美人灌酒的武士祁。 “找了三个,诗社地址给你选好了,就在东郊,有山,有湖,有竹林,够隐蔽,够诗意,现在湖面冰封,美不胜收。相王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这大雪天找这么好的地方不容易。”武士祁举起酒盏和李旦靠过来的酒盏碰了下,盏中酒一饮而尽。 “那太感谢了,明天去看看。” “我没有相王那般有雅兴,不过,明天我可以带你去。”武士祁看气氛不错,咬了一下下嘴唇,“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武士祁自从上次看到豆卢姿,她和杜可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个疑问困扰了很多天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 “你问吧。”李旦语气还是漫不经心。 家里的美人天天看不够,在外面还要找个一模一样的美人,这是什么心理,武士祁好奇的是这个:“相王是长情之人,.喜欢的美人都是一种类型。” “……”李旦笑而不语。 “听闻,豆卢妃一个人搬出去了。”在洛阳,这早已不是秘密,毕竟相王府是洛阳城里最为显贵的存在,发生大小事情都是城里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她喜欢自由自在,当个商人,我只能成全她。”李旦冷哼一声,恐怕此刻,豆卢姿早已把他当成草菅人命的坏人。 “还有一个杜可人等了您很多天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 知道李旦来到“怡红楼”,杜可人特意焚香沐浴,她叫晓儿多准备了两盆炭火,把房间烧得暖烘烘的。 白色蚕丝裙上面绣着红色的牡丹花,轻薄的材质,白皙丰满的身材若隐若现,尤其是胸前的一片春光。 “咯吱”门被推开。 晓儿见酒气熏熏的李旦走了进来,知趣地合上门退了出去。 “殿下!”美眸含情,顾盼生辉,杜可人挪步上前,挽住李旦的胳膊。 “我之前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李旦微醺,他向来酒量很好,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有了点醉意,“要不要离开怡红楼?” “殿下要我离开,我便离开便是。”杜可人听陈冰说,豆卢姿已经离开了,并且,李旦再也没有找过豆卢姿。今日前来,特意说要杜可人离开,莫非是有什么暗示,杜可人心头一动。 “殿下,时候不早了,不如今天在这里住下。”杜可人大着胆子问,李旦从来都是来喝酒,从来没有在“怡红楼”和“珍宝”轻舫上待上过一夜。 “给我倒杯茶,我小憩一会,你等下叫我。”李旦倚着八角桌,闭目养神。 189.第189章 主动献身(二) “殿下,殿下。” 朦胧的视野中,耳畔传来暧昧的呢喃声,又甜又醉,杜可人修长的手指在撩动李旦的胸前,她自信没有男人能抵抗她勾人的手腕。 看着李旦陶醉的表情,她点燃了桌上的香炉,桌上的一个彩色琉璃瓶是事先准备的,紫色的液体滴落在香炉内。 空气立刻燃起袅袅粉色烟雾,一种奇怪的味道弥漫房间,越闻越陶醉,越闻越好闻,这是西域的迷情香,陈冰给的,杜可人对其他的男人没有用过。因为平日里用不着她勾搭,那些男人就像饿狼一样生扑过来。 对于李旦,她不得不谨慎。 看见李旦微微睁开双眼,她站在他的身前,轻轻解开腰间的系带,挪开肩上的粉色肩带,一瞬,她chi着身体,不着一丝站在李旦的面前。 和豆卢姿长相身高差不多,身体比豆卢姿要丰满一些,丰满程度介乎于刘佩甄和豆卢姿之间。 李旦努力恢复清醒,空气中的香味很熟悉,宫中有些妃子对他用过。他冷哼一声,果然,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撩人的猫,而是吃人的虎。只是,什么时候她和宫里的人勾结上了。 “把衣服穿上吧,冬天很冷。”李旦冷冷说了一句,整理胸前的衣服,打开厢房的门,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殿下,殿下。”杜可人手捧着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她很想追出去,奈何身上什么也没有穿,着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杜可人死也不会明白怎么突然会这样,明明气氛很好,为什么李旦黑着脸跑了出去。难道是因为那款香,但是那个香的确勾人心弦,在香味的熏陶下,她感觉自己快要爱上李旦了。 “顺子!马车能不能快点。”走出“怡红楼”,李旦不停地在催促顺子,杜可人就像一面镜子,触不到豆卢姿的镜子,他现在满脑子全是她。 “回府吗?”顺子问道。 “风景沁园。”李旦不耐烦回答,心情越来越焦躁,“去找豆卢妃。” “现在是晚上了,兴许豆卢妃已经睡下了。”虽然洛阳大雪,但是在月光下,夜晚宛如白昼。 “哪里那么多废话,快点就是了。” …… 马车急速停泊在“风景沁园”,马的嘶鸣惊动门前的两颗树雪花哗哗落下。 “砰砰!”顺子怕李旦的催促,使劲拍了拍门。 一个上了年纪的管家点着一根蜡烛开了门,睡眼惺忪看了看李旦和顺子。他对顺子再熟悉不过了,是顺子安排他进“风景沁园”当管家的。 “相王殿下,您这是?”老管家眼神不差,看着顺子身旁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况且大晚上闯入府邸,自然猜测是相王。 “放我们进去,相王找豆卢妃。”顺子意欲直接推开门。 “这个……”老管家面露难色,“我得去通报一声,豆卢妃在后院赏雪。” “她到现在还没睡吗?”李旦欣喜,他又好奇,她的眼睛到夜晚变得模糊,难道是眼睛好多了。 190.第190章 我爱你 豆卢姿坐在后院的亭子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几十串红色的长串灯笼低垂在屋檐下,和院子里的白雪皑皑的光亮,天空中的月光相辉映。 院子外有声响,她警觉了一下,又坐下,前院有管家,应该不会出乱子。 前院似乎安静了,豆卢姿戴上斗篷上的帽子,走出亭子,雪很松软,每踩下去一步,雪地发出“呲呲”的声音。 一个黑色的身影极速走到她的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挑起豆卢姿的下颔。四目相对,是李旦,他高大的身影轻易覆盖上她娇弱的身姿。 “唔”! 不由分说,李旦轻咬住豆卢姿的唇,不让她逃脱。她使劲推开他,却被他有力的手钳住,并被反手在后腰无法动弹。 “你……” 话音未落,唇再次被覆上,李旦的呼吸越来越重,势欲要把豆卢姿整个人焚烧吞噬。 雪花飘舞,掉落在两个人的睫毛上,发丝上,衣服上,李旦猛地横着把她抱起,走到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点燃蜡烛,只有床前的炭火闪耀零星的红色光亮。 “我看不见。”离开强烈的光亮,豆卢姿的眼睛就像夜盲症和高度近视,她紧张得喉咙干涩,六神无主,“我不要见到你,你走!” “你是我的妃子,让我走到哪里?嗯?”豆卢姿抗拒的话,更燃起了李旦想征服的****。 月光穿过窗棂,在桌上投下朦胧的月光。“哗啦”“砰”李旦把桌上的东西掀得一干二净,他不费吹灰之力,双手轻轻一提,豆卢姿安稳地坐在桌上。 巴掌大的小脸被李旦捧住,他肆意地撬开她的贝齿,搅动她的心智,“呲呲”,裙子被他粗暴地撕开。 “你放开我。” “别动!”看着她反抗,和惊慌的表情,李旦带着醉意,嘴角露出邪魅一笑,“你挣扎得越厉害,我今晚就会不依不饶,直到你温顺成小绵羊为止。。” …… 翌日。 李旦怀抱着豆卢姿,躺在厚重的棉被里。一晚上的折腾,此刻怀里的她睡得很香甜。 “我爱你。”李旦轻声在她耳畔说道,但是她睡得太沉,翻了身,离开他的臂弯,继续睡觉。 拨开停留在她肩膀上的发丝,她的皮肤就像屋外的白雪,她的身体越发瘦弱了,明明两个相同的面孔,杜可人的身体更诱人才是,他还是头也不回选择豆卢姿。 他也不明白,她干巴巴的身材到底哪里吸引人,让他如此着迷。 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良久,豆卢姿才醒了过来,她背对着身子,不愿回头看李旦的脸。 “不管我做任何事情,不被别人认可,认为李家从我手中断送的江山,还是议论我堕落每天流连烟花巷柳,我不需要被世人理解,甚至我没有办法让你理解。甚至将来会有人会无辜往死,我做的,是认为我必须要做的事。” 这些话无一例外全被豆卢姿听了进去,眼角滚落泪珠,他确实不再是从前的他,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情,多少秘密。 191.第191章 陈冰的失误(一) 陈冰万万没有想到一手好牌就此打烂,无论杜可人递多少帖子,找武士祁帮忙,她再也看不到李旦的身影。 李旦和武士祁再也不来“怡红楼”,改去了“畅园阁”,“畅园阁”论规模,论美人,论玩乐,远远比不上“怡红楼”,李旦和武士祁是洛阳王公贵族公子哥的风向标,他们俩走到哪里,玩什么,其他人跟风跟着去。 “陈公公,是不是我太心急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相王头也不回的走了。”杜可人懊恼。 “看来我低估了你,原以为你拿下相王水到渠成,说到底,你根本就没有走进他的心。昨晚离开你这里以后,他去找豆卢妃了,他意志力很强,不会轻易被改变。不过,你还是有机会。” …… 陈冰百无聊赖待在相王府,李旦不去“怡红楼”后,变着法的去各种烟花之地,况且他出门几乎不带上他,只带着顺子。 “恢”!相王府后门停下了一辆马车,陈冰认识那辆马车,是“风景沁园”的新马车。接着,另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下,刘佩甄和两个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从新马车上取下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搬到另一辆马车上。 这种奇怪的事情不止一两次了,陈冰起初没有在意。 马车上的箱子没有进府,而是扬鞭而去,十分可疑。“霓裳羽衣”除了衣物,那就是银两,那么沉的箱子除了银两还有什么,看刘佩甄如此谨慎和小心,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夜深,刘佩甄趁着夜深人静去找窦丽君。 “妹妹,这个月的银两已经送到朔阳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三万多两,虽然离我们想像的差很多,但是有了豆卢姿这个金库,不怕没有钱。”微弱烛光下,刘佩甄轻声低语。 “但是父亲来信说,这种日子过够了,催我们快点。”窦丽君是急性子,每个月指望着豆卢姿的银两实在太慢了。 “妹妹,你要有点耐心,听说太平公主进献了两个面首,张昌宗,张易之,每晚乐不思蜀,再说她年逾古稀,还能折腾多久?”刘佩甄说着说着信心满满,“只要她一死,武家一定和我们李氏家族的人争夺最高的位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们要不要相王知道?”窦丽君虽然有城府和胆大,但是起事这种事情早晚也瞒不住,况且,她们始终是李旦的妃子。 “他每天在外寻花问柳,根本不会管我们,再说,他何尝关心过我们。既然他当初放弃皇位,那就是他根本不在意,他眼里,只有下不出蛋的豆卢。” “喵!”门外传来猫的声音,刘佩甄手中捻着的佛珠掉落在地,她们俩同时看见窗外一个黑影。 窦丽君习武多年,拿着剑架上的剑朝着窗外的黑影刺了过去。 黑影一闪,巧妙地避开。 “原来是你,陈公公,怎么大半夜守在妃子房门口听私房话。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刘佩甄要窦丽君收下剑,试探问道。 “我只是刚刚去了趟茅房,什么也没有听到,再说我哪有胆子。”陈冰一脸讪笑。 “大晚上没事别在外面溜达,赶紧回去吧。”刘佩甄斜睨了陈冰一眼,看他紧张的样子,一定是在说谎。 192.第192章 陈冰的失误(二) 陈冰仓惶离开,这是在相王府里头一次被人抓到现行,差点要了他的命。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窦丽君愤愤把剑收回剑鞘,问道,“他迟早会坏了我们的事。” “如果现在杀了他,整个王府都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很快消息会传到洛阳。我们刚刚聊的虽然大逆不道,但是还不足矣致命,以后再找机会。” 刘佩甄只有在争风吃醋的时候失去理智,没有豆卢姿在府里,现在头脑清醒得很。毕竟统领后宫多年,小风小浪还是能镇定自若的。 “姐姐,你觉得把陈冰弄到豆卢妃那边怎么样?每天待在府里转悠,我总觉得不自在。”窦丽君心有余悸,刚才她们俩的谈话不知道陈冰听了多少,她不想这种事情还有下一次。 刘佩甄喜上眉梢:“好主意,妹妹,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出去。再找个理由下手,反正又没有死在相王府,如果死在豆卢妃别院,怪也会怪不到我们的头上。” 陈冰来洛阳的目的就是监视李旦的一举一动,最近李旦的行踪不定,他每次找他都扑了一个空。 更要命的是,为了甩开陈冰,刘佩甄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他安排到“风景沁园”,他最擅长通风报信,正好可以安排他留心豆卢姿。 陈冰这下没辙了,离开了相王府,他掌握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李旦几乎不来“风景沁园”,来了住上几晚,也从来不谈正事,并且豆卢姿和李旦的关系并不融洽。 他该如何向武则天交代,李旦的行踪,以及洛阳的一切。 待在“风景沁园”比待在皇宫相王府更无聊,因为豆卢姿每天都在画室里画画,所以院子里的下人们默契得几乎不说话。 陈冰每天的日常就是在院子里扫雪,要不就是赶车,豆卢姿去哪里,她跟在哪里。 …… “陈公公,带我出去一趟。”豆卢姿披了件斗篷,叫住在院子里扫雪的陈冰。她待在画室里一上午,一点灵感也没有,尤其是男装。 比起盲目的设计,去布店看材料或许更有灵感。毕竟,唐朝不比现代,想要什么花色,工厂就印染或者刺绣什么。 豆卢姿就像马车的轱辘,不知疲倦,陈冰带着她几乎跑遍了整个洛阳城,陈冰可不想每天葬送在无止境的马车上。 “我们去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方去看看,我看看男人们都喜欢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明年春装男款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马车来到了一个叫牡丹巷的地方,比起冬天里长安其它清冷的大街,这条小弄热闹得很,出现的都是身着华服的男人们,年轻的,年老的都有。 “要不要到里面去看看。”马车停在牡丹巷巷口,看着人来人往,陈冰觉得这样说不出的奇怪。 “不用了,这种地方不适合我。”豆卢姿仔细看着车窗外的人,洛阳的男人们穿衣明显比长安大胆得多,颜色更为打眼。 看着看着,豆卢姿后悔了,她尴尬地发现李旦也在,他正和一个年轻的公子谈笑风生。李旦发现了她的存在,皱着眉头,朝她走了过来。 193.第193章 找灵感(一) 李旦苦笑,在“风景沁园”不冷不热的豆卢姿,竟然会来牡丹巷找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被你盯梢,我觉得很荣幸。”李旦嘴角牵动,露出坏坏一笑,莫非,他在她心中很重要。 “殿下,您可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灵感。衣服设计不出来,想来看看洛阳的男人们都喜欢穿什么款式,什么样的颜色。”豆卢姿嘟囔着嘴,没好气说道。 “灵感?来烟花巷柳之地?良人女子怎么能来这种地方。”李旦不可思议看着豆卢姿,她总是出人意料,“敢情上次你说,为什么风尘女子更会勾引男人,原来如此,这种地方你是没少来啊。但是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站在外面你是找不到灵感的。” 说完,李旦挑了一下眉眼,搂着豆卢姿的肩膀,对着陈冰挥了挥手,“陈公公,你先回去,等下我会送她回别院。” “你这是干嘛?”豆卢姿用全身的细胞表达拒绝,嫌弃看了一眼李旦,“你不会带我到里面去玩吧?我不要!” “这可不行,来都来了,哪有不去玩的道理,正好,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说完,牵着豆卢姿的手,走到武士祁的身边。 “武公子。”李旦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侧妃,豆卢妃。” 武士祁对这张脸毫不陌生,只是有点奇怪,他和杜可人同床共枕很多次,看见和杜可人一模一样的人出现,还是好友的女人,正常人都会有点膈应和尴尬。 只不过,看到李旦瞧着豆卢姿的眼神,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杜可人一直迟迟拿不下他。 “豆卢妃,早就听相王说过您,说您很特别。”武士祁耸了耸肩膀,“见到你的真容,的确如此。” …… 三人走到一个雅间,里面坐着几位妙音娘子,有的弹奏琵琶,有的弹奏古琴,有的弹奏箜篌。 和着歌声,一个曲线极为夸张的胡姬露着肚子,扭动着腰肢。 桌上的酒壶,壶嘴冒着白气,温酒,美人,音乐,这里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豆卢姿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李旦不声不响坐在她的身边。豆卢姿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干果吃了起来,她倒是想看看男人们到底在外面是怎么花天酒地的。 豆卢姿一边吃着,一边还饶有兴致地点评在座的女人。 “弹琵琶的女人五官不错,就是皮肤黑了点;弹古琴的好看,气质很好;弹箜篌的模样生的俊俏,就是衣服有点土;还有丰满的胡姬,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类型?” “嗯。”李旦清了清嗓子,倒了一杯酒,“你觉得哪个好,我就喜欢哪一个。” 听到李旦说起俏皮话,武士祁没憋住,捂着嘴笑出了声,原来,李旦私下是这幅模样。 “我喜欢谈古琴的。”豆卢姿向李旦投以无所畏惧的目光,她知道李旦这是故意为之。 “不要!大人!不要!我不会喝酒。”隔壁传来美人娇憨地声音,豆卢姿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可不是找这种灵感的,而是找服饰的灵感。 看着豆卢姿羞红的脸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的表情,李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194.第194章 找灵感(二) “大人,您这么疼爱伽儿,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隔壁又传来没羞没臊的言语,豆卢姿真是后悔刚才怎么没有跑掉。 “美人,你真调皮,晚上把我服侍好了,爷身上的这串红色玛瑙就送给你了。” 隔壁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豆卢姿只好不停吃桌上的干果掩饰内心的尴尬。 “这个要不要也观摩一下?什么时候你也像别人一样温顺,不逆反我?”李旦话里有话,因为一个腾格里,她就负气离开了相王府,如果不是自己霸王硬上弓,他们之间怕是很难再走到一起了。 “嗯!不要!”豆卢姿拉长了声音,嫌弃看了一眼李旦,男人都是这样子,希望女人千娇百媚,温柔顺从。 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豆卢姿改口问道:“有没有茶,我想喝茶。” 李旦从桌上拿了一杯水一样的东西递给了豆卢姿,没成想,喝得太快,回味过来才知道是酒。 “这明明是酒……” “你是不是太笨了,青楼里哪有茶,都是酒。”说完,李旦哈哈大笑起来。 武士祁很尴尬,有豆卢姿在他不好叫美人作伴,只能看着李旦和豆卢姿打情骂俏,没滋没味喝闷酒。 “找灵感,你应该问武士祁,每天穿得像花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喜欢不喜欢。”李旦看着对面面露尴尬的武士祁,故意调侃一句。 “殿下,我哪有?我每天和你在一起,偶尔才来风月之地。”武士祁表示很无辜,今天是招谁惹谁了,但是说完了又心虚,他几乎是每天泡在这种地方乐不思蜀。 “等下,我们俩陪你站在小巷口。快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回别院。”别院就是“风景沁园”,私下里李旦他们都是这样称呼。 李旦和武士祁在洛阳逍遥和嚣张惯了,站在小巷口,看着人来人往。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年纪一大把穿朱红色,会不会太浪?”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这么圆的肚腩穿银白色像不像案板上的猪肉?”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在干什么,还以为他们还找茬,灰溜溜地赶紧溜。 …… 喝了好几杯酒的豆卢姿坐在马车上摇摇欲睡,来到唐朝后,甚少喝酒,早已不甚酒力。 李旦一把把她揽在怀里,静静地看着她:“睡吧,到沁园我抱你下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安,豆卢姿一下就睡着了。到了“风景沁园”,顺子一脸焦急站在大门口。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旦打开车上的门帘问道。 豆卢姿感觉马车停住,醒了过来,顺子一般是不来“风景沁园”的,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 顺子面露难色,结结巴巴道了一句:“吕将军来相王府了,等了一下午。” 听到这个消息,李旦的脸色大变,豆卢姿的酒醒了一大半。 “吕将军带来了女皇陛下圣旨,请相王和豆卢妃回相王府。” 195.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 情网(一) 吕思勉在相王府坐了一下午,始终没有说明来意。顺子四处寻不着李旦,刘佩甄和窦丽君着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长安往往派来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刘佩甄除了不停差丫头添置茶水,就是紧张得冒冷汗。 终于,快到傍晚的时候,李旦带着豆卢姿回来了。 看到豆卢姿回来,刘佩甄和窦丽君先是一惊,后是一脸讪笑:“妹妹,怎么回来了?” 吕思勉很久未见豆卢姿,心中惊起一丝喜悦,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她,不过这份爱,始终埋藏在心里,面上波澜不惊。 “相王,豆卢妃,女皇陛下要我送来一份圣旨。”说完,吕思勉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卷轴。 李旦接过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武则天准备迁都到洛阳,洛阳皇城内的机构,人员的招募,洛阳治安等等琐碎的事情全部交给李旦和吕思勉。 这个事情很突然,打得李旦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在洛阳悠哉逍遥,武则天一来,相王府再也没有安生日子。 “我看时候不早了,请吕将军留下来用膳,府里丫头收拾了房间,舟车劳顿,将就住上一晚吧。妹妹,你也留下来用晚膳。”刘佩甄知道此时重大,吕思勉是武则天派来的人,借机拉拢准没错。 “不了,我已经找了家客栈。”吕思勉能见到豆卢姿就心满意足了,儿女情长只是妄想,除了她以外,他看不见任何一个女人的存在。豆卢姿成婚六年了,他始终没法忘记她,所以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吕将军,就在府里用晚膳吧,一路风餐露宿,很辛苦。”豆卢姿接过刘佩甄的话,再说,留下来吃顿饭并不是什么违背他原则的事。 吕思勉终于点头应允:“好!” 李旦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吕思勉这是不给相王妃面子,唯独给他的侧妃面子,居心何在,很显然,吕思勉还是忘不了她。 相王府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李旦和吕思勉各有心思,食之无味。只是豆卢姿的眼睛开始模糊,她早已适应晚上看不清,手里拿着筷子发呆。 “王妃,叫下人多点一些蜡烛。”李旦见豆卢姿发呆,默契说道。 “好。” 吕思勉不明所以,直到用完晚膳,豆卢姿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李旦一脸担心扶着她。 “我送你回别院。”李旦知道她已经适应了“风景沁园”,所以不强迫她留下来住。 “殿下。”见李旦急忙送豆卢姿走,刘佩甄赶忙叫住他,“我找您有急事。” “急事?” “叫吕将军送豆卢妃回别院吧,我和姐姐有急事找你。”窦丽君也开了口。 见到两个人同时求自己留下,这定不是简单的事情,李旦只好作罢:“吕将军,那就麻烦你了,顺子,你也跟着一起去。” 等吕思勉和豆卢姿一离开,窦丽君和刘佩甄双双跪在李旦面前。 “到底发生了何事?” 196.第196章 情网(二) “到底发生了何事?”李旦低声呵斥,吕思勉的出现让他心情大为不爽,没想到,她们俩也跟着添乱。 “殿下,都是臣妾的错。从前,豆卢妃每个月把店里所赚的银子派店里的掌柜送到府里,可是今天,来的人是陈冰。”刘佩甄按照往常拿到“霓裳羽衣”的银子后,马上和刘府的马车交接,快马加鞭送到朔阳刘府。豆卢姿不多嘴,不问钱的去处,她店里的掌柜也不多问。 “送银子到府里有什么奇怪的吗?”李旦不以为然。 “可是……可是银子我没有拿回府里,而是送到朔阳。”刘佩甄支支吾吾。 “送岳丈那里?”李旦收起了笑容,看刘佩甄紧张的面容,事情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送了多少,几次?陈冰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们打算干什么?” “加起来五万多两,银两并不全是来自店铺,还有我的和妹妹收藏的一些珠宝首饰之类,前前后后十几次了,。”窦丽君回答道。 刘佩甄和窦丽君背着李旦,隐藏了很久,如果没有陈冰的出现,本想一直隐瞒到最后。 “看来,刘府和窦府已经联合了,不过,我告诉你们,先转告你们的父亲,别轻举妄动。”李旦每天在外,没想到刘佩甄和窦丽君一起,看样子,她们准备随时和娘家人起事造反。不过可笑的是,她们竟然以为可以绕得过他。 “我明白你们这样做的目的,因为对我失去了信心,但是又不甘心你们的皇子不能一飞冲天,所以把希望都放在了娘家,可你们别忘了,仅凭这么几万两,就可以撬动整个朝局,是否太天真了。” “殿下教训得是,可是眼下那陈冰怎么办?他会不会告诉母后?”刘佩甄快哭了出来。 “陈冰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今天晚上他肯定做了防备,我会找人去做,暂时你们不要再和娘家有联系。” …… 豆卢姿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吕思勉骑着一匹马跟在身旁,赶车的是顺子。 打开不打开车窗,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外面白雪皑皑,加上天空的月光,眼睛亮堂不少,周围有模糊的身影让她更有安全感。 “你的眼睛怎么了?”吕思勉一脸关切,问道。 “在长安,我中了一种毒,后来就变成这样了,一到晚上就看不清。”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豆卢姿低眸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说道。 “是相王退位前的事情吗?很多人对你们离开长安这段事情不是很清楚,几乎所有长安的人都以为你和冯小宝有染,太后才对你们下手的。可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吕思勉每天待在军营,虽然理不清后宫的是是非非,但是以他对豆卢姿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看来,我在长安的名声并不好。”豆卢姿莞尔,看来她得一辈子背上莫须有的负累,“太平公主最近怎么样?还有我的师傅张傲群。” “你的师傅我不清楚,但是太平公主的事情,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过不了多久,她就来洛阳了。” 197.第197章 情网(三) 太平公主的事情在长安是所有王公贵族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公然给武攸暨戴绿帽子,在外养男宠不说,武则天身边的两个面首张昌宗张易之都是她进献的。 湿冷的地面,马车走得慢,吕思勉希望这段路能长一些,久一些,就这样走一被子也是一种服气。 然而,穿过两个街道,马车戛然而止。 顺子伸出手欲要牵着豆卢姿走下马车,一只更宽大的手拦在他的身前,早他几秒钟伸了出去,豆卢姿没看清楚是谁,被吕思勉有力的手轻轻一拉,她安然着地。 “天色很晚,我就不进去了,顺子你领着豆卢妃。”说完,把豆卢姿的手交给顺子。 “呲呲”院子里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谁?”吕思勉拔出手中的长剑,指着那黑色的人影。出手太快,人影躲避不及,剑逼近黑影的喉头。 “我是府里的下人,我叫陈冰。”陈冰吓得牙齿打架,白天他在茶里放了泻药,接替张齐越到相王府送银子,为了不让刘佩甄发现,他一直躲在马车里,也许是,这其中的秘密不可告人,刘佩甄小心翼翼,打开了车的门帘,没想到陈冰坐在里面。 事情败露,陈冰担心刘佩甄会来杀自己,所以像一个惊弓之鸟。 “为什么你鬼鬼祟祟?”吕思勉看他的表情就像做了坏事,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威胁到豆卢姿,“既然是别院的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不过,你给我放老实点。” 看着豆卢姿走到院子里,吕思勉一直守护在院外,直到院子里灯尽灭,他才放心离开。 …… 不久后的一天,洛阳城到处都在传,相王和武侍郎家武家俊因为斗鸡的事情在琅琊街打了起来,武家俊也是武家人,比武士祁还要恶少,更没节操,亦是洛阳城一霸。相王因为不服气,命手下打死了武家俊起祸殃子的手下,一时间城里传的得沸沸扬扬。 除了武士祁,所有的武家人都以为李家日薄西山。本来,武家俊看在他是武则天儿子的份上,井水不犯河水,。是武家俊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吃这种大亏,丢面子的事情,他可是比武承嗣还要嚣张,还要无脑的人。他觉得李旦虽然曾经是皇帝,但是落水凤凰不如鸡,所以武家俊根本不把李旦放在眼里,扬言要他好看。 据打听,李旦最宠爱的妃子在洛阳街上开了几个店铺,没事前去闹腾一下;又听闻,李旦最为宠爱他,所以动了心思,想找个机会调戏调戏她。 一日,豆卢姿刚走出店铺,武家俊带着一群随从走了上来。 “这位美丽的老板娘,可否和我喝一杯,不远,就在对面味真楼。”武家俊眼神轻挑,在豆卢姿身上打转。 “这位公子,我很忙,再说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豆卢姿瞥了一眼武家俊,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竟然来调戏相王的妃子。 “别走啊!好好聊聊。”说完,意欲拉着豆卢姿的手。 “这位公子,请自重。” 武家俊见豆卢姿反抗,偏偏上前要拉她,忽的,一把冷剑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一缕发丝掉在地上。 “不管你是什么阿猫阿狗,给我滚!” 198.第198章 情网(四) 武家俊嚣张,是武承嗣授意的,迁都洛阳,对武三思和武承嗣可不是个好消息,所以打压李旦迫在眉睫。 皇嗣这个位置,武承嗣早就想坐上去,只是长安朝堂上的老头子总是反对,武则天也无可奈何。 关于立皇嗣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武则天,到底是立李家人还是武家人。 眼看着武则天很快来洛阳,武承嗣担心武则天仍旧中意李旦,将来把皇位传位于他。而武家俊有了武家人撑腰,自然腰杆硬,连武士祁也不放在眼里。 牡丹巷。 武士祁搂着一个貌美的胡姬,一边听着蒙古的胡琴。李旦自从和武家俊杠上后,递了好几次拜帖,总是借口忙,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是武家人的缘故。 武士祁是真心想把李旦当成朋友的,他沉闷地喝了一杯又一杯,一个人出来玩,就算美人作伴,亦是无聊得很。 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听起来很嚣张。 “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送到我的厢房里,还有最好的酒菜。”武家俊拿了把长剑在柜台上敲了敲,吓得迎接的老鸨赶紧赔笑。 “迎春,把所有的姑娘送到武公子的厢房里,叫厨房赶紧把酒热着,冷菜先送进去。” 外面好像是武家俊的声音,武士祁松开胡姬的肩膀,早就想找机会和他谈谈了。 “家俊,我有事情找你。”武士祁掀开厢房的门帘,走了出去。 “士祁哥,你还会有事情找我?”武家俊早就听闻武士祁和相王交好,本不想搭理武士祁,但好歹都是武家人,客套话总是要说的。 “听说,你和相王掐起来了,昨天你还当街调戏他的侧妃,有些事情可千万别做得太过分,免得以后难收拾。”武士祁这是好心劝他,女皇还没有来,这边打得火热,要是捅到武则天那里,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哥,这个事情您就别管了,斗鸡的时候羞辱我就算了,相王还打死了我一个手下,这个我可忍不了。”武家俊不以为然,他不相信有了武承嗣的支持,还斗不过李旦。如果武承嗣将来成为皇嗣,他也可以跟着升官发财。 “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有马车的嘶鸣。 这下牡丹巷因为他们热闹了,李旦带着一队人也来了。 “呦,是相王,你的妃子真是个美人,和怡红楼的像是同一个。还是说,相王太撂倒,把妃子送到了怡红楼里。”出口就不干净,武家俊开始作死地打嘴炮。 李旦努了努嘴,看了武士祁一眼,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一言不发手一挥,他身后的人拿着棍棒朝武家俊身后的随从打去。 李旦则是把着门,丢下手中的剑,对着武家俊一顿暴揍。李旦习武多年,还没等武家俊拔剑,就被打得满地找牙,躺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算了,今儿就算了,大家都扯平。”武士祁上前拦住李旦,李旦欲要上前多踩武家俊几脚。 “算了?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连我的侧妃都敢碰,还敢出言不逊,我就算今天把他打死也是活该。” 199.第199章 情网(五) 武家俊擦了擦嘴角的血,踉跄得起了身,愤愤地吐了一口口中的血水。 “哼!再嚣张也是落魄的皇族,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说完,他带着随从如丧家之犬逃出了牡丹巷。 “殿下,我看这件事情没玩没了,不如我去做和事佬,你们各自让一步。”看他们俩之间水火不相容,武士祁在李旦和武家俊之间左右为难。 “不必,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还能杀了我不成?”李旦心中憋屈,虎落平阳被犬欺,所有的人都以为李家人气数已尽,现在连小小的武家人都可以欺负他了。 …… 临近新年,洛阳的街头沿街店铺还没有到晚上,早早挂起了红灯笼,在白雪纷飞的天空下,一切看起来和谐和喜气。 “咕咕”屋檐上的麻雀听见马车经过,惊起飞到枝头,树枝上抖落无数的雪花。 “哐当”,一片瓦片从屋檐掉下。 “外面风很大吗?”豆卢姿低语了一句。 “也不是很大,往常也是如此。以前小时候,母后经常带着我们来洛阳过新年。那时候的风,也是这般,没有长安的猛烈,也没有南方的和煦。”李旦出奇的平静,声音小到豆卢姿几乎听不见。 “咻咻!”耳畔响起几声极快的声音。 “啊!”马车外,陈冰一声惨叫,接着“咚”的一声,一个粗重的声音跌落在青石板马路上。马突然像发疯一样,车厢几乎要被掀翻。 李旦警觉拿起身旁的剑,叫豆卢姿不要害怕坐在车里。打开马车的门帘,陈冰已经跌落在雪地里,身上中了很多箭。他瞪大眼珠子,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而死。 一排弓箭手匍匐在屋,见到李旦出现,暗弩齐发。 李旦眼疾手快,拔出手中的剑,挥舞挡住暗弩发来的箭雨。 弓箭手见在李旦身上找不到机会,纷纷把箭头朝向马车。 “不好。”李旦见大事不妙,回身跳进马车。 “殿下小心。”就在跳进马车时,一根箭从车窗外飞进,豆卢姿想也不想,抱住了李旦。 “嗯。”一声闷哼,豆卢姿催促,“殿下,赶紧驾着马车走吧。” “好!”李旦松开豆卢姿,跳到马车外,拉起缰绳,快马加鞭,飞快逃离。 终于到了“风景沁园”,李旦确认没有人追上,跳下马车。打开车厢门帘,只见豆卢姿背靠车厢,虚弱地看着自己,肩膀上渗出鲜红的血迹。 “吱吱,你……受伤了?”就在冲上马车的时候,难怪豆卢姿抱了他一下,都怪自己太粗心,竟然没有发现她受伤,她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我没事。”豆卢姿安慰说道,她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了唐朝就变成了受伤体质,这点小伤对比之前中毒下狱算不了什么。 “我……”李旦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他的目的只是借武家俊的手杀了陈冰,而武家俊是一条恶犬,他早就想在武三思武承嗣来之前除掉他。他不敢想象,豆卢姿如果知道她是他局中的人,将会是怎样。 200.第200章 情网(六) “怡红楼”。 武家俊大请宾客,所有的美人陪伴在他的宾客左右。喝酒,看跳舞,听曲,不亦乐乎。 “杜可人,你怎么不给我倒酒,小脸怎么愁眉苦脸。”武家俊看着身边怀有心事的杜可人,一脸不爽和不悦,“大爷我花钱是让你笑的,不是让你哭丧着脸。” “刷”地一声,武家俊对着杜可人的脸上打去,白皙的脸上出现红印。 “对不起,大人。”杜可人低头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掉下。 “前段时间,相王经常来找你,现在怎么不来了,是不是玩腻了?”武家俊勾起杜可人的下颔,“啧啧,你这一等一的美人,是个男人都喜欢。只不过,听说他们府里的妃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杜可人惊慌,她还以为自己大门不出,除了经常伺候的金主,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这个,可人不知。” 见到美人哭泣的样子,武家俊心情大好,一把扶起杜可人。 “今天算是一雪前耻,我今天派人跟着相王和他的妃子,杀了他的一个马夫,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就算他是女皇陛下的亲生儿子又怎么样?他在女皇心中的地位还不如我哥,武三思武承嗣。”武家俊心情大好,刚刚随从报信来说,李旦驾着马车落荒而逃。 “如果洛阳的两位武大人来,那武公子你可要平步青云啊。” “到时候可要仰仗着您多关照,多提携我们。” 宾客们纷纷拍马匹,并且预知未来的好处。 “框框”厢房外声音嘈杂,并且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是谁这么大胆,敢扫我的雅兴。”武家俊嘟囔了半句,还没等他叫嚣,轻薄的移门被踢飞,掉在厢房的中间。 宾客被吓得躲在角落,美人们更是瑟瑟发抖。 吕思勉穿着一身轻甲,一脸严肃,面对宾客中的人点头哈腰,他冷冷地瞪了一眼,表示拒人千里之外。站在他身后,是同样穿着轻甲一队的侍卫。 “吕将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大晚上打扰我的雅兴,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吧?”武家俊知道这些带刀的将军不好惹,忍气吞声道。 “武家俊,派人刺杀相王,罪大恶极,给我拿下。”吕思勉看着坐在正中央的武家俊,拔出手中剑指着他。 “你是谁?凭什么抓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姓武。”武家俊大难临头非但不惧,被吕思勉不通情理,气得冲着吕思勉大喊道。 “你就是姓天皇老子,我也要抓你。”吕思勉是武则天提早派来管理洛阳秩序的,他手中有武则天亲赐的令牌,不管他的后台是谁,这等废物渣滓早就该清除。 “你敢!” “给我绑起来,如果他反抗,直接砍了。” 吕思勉在第一时间就知道陈冰横死在街头,不久,他派人打听,“风景沁园”请了两个郎中,说是豆卢妃受伤了。 抛开豆卢姿受伤不说,仅仅是武家俊刺杀相王就可以定他死罪。 201.第201章 情网(七) 回到“风景沁园”,李旦要顺子去洛阳上阳宫请了两名御医,拔掉了豆卢姿肩膀上的箭,好在伤口并不深,不然李旦非要马上拿起剑去宰了武家俊。 当然武家俊没有得到好果子吃,蹲大牢不说,托人给长安武承嗣的信石沉大海。十几天过去后,等来的是斩立决。 直到人头落地,他才明白武承嗣给自己开的是白条,出了事情不管不说,还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他,他不过是他们权利斗争的炮灰。 豆卢姿在别院修养了两天,很快就去了店里。每当在街头巡防的时候,吕思勉总是远远地看着她。只有她安全就已经足矣,只要能远远看到她就已经足够。 李旦坐在不远的茶楼看在遥远相望的吕思勉,桌上两盅茶,坐对面的是武士祈。 “殿下,你这是看什么?”武士祈不明就里,探问道。 “没什么,就是很感谢一个人,帮我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你是说吕思勉吕将军?听说他为人刚直,不像其他公子哥的做派。只是,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帮你。听说,武家俊是武承嗣的堂弟,他这么嚣张跋扈,少不了武承嗣的支持。”武士祈虽然每天在外面混,知道的事情不比李旦少。 “他可不是完全在帮我,一来,他本来就是中间派,二来……”李旦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以后你会慢慢知道。” “哦?”武士祈的优点就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和李旦走得近的原因。 …… 夜深了,“怡红楼”灯火辉煌,热闹十分。 杜可人穿着一件朱红色的披风站在马路旁的雪地里。最近她的运气不好,遇见的都是难缠的客人,晚上逼着她喝了很多酒。外面寒冷的风正好可以透透气。 一队穿着银色轻甲的侍卫经过,杜可人看清楚了最前面的一张脸。 “吕将军。”杜可人轻咳了几声,走上去,“不知道吕将军是否还记得我,我是杜可人。” “杜小姐,之前我似乎看到你了,没敢认。”吕思勉模糊记得当时抓武家俊,杜可人在他身边。当时情况混乱,没时间打招呼。 “我……”杜可人脸上一阵羞红,她没想到还能再次遇见吕思勉,不知道为何,自从上次看到他,她心里总是想到他,总期盼能再次相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丈夫呢?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方?” 他问的和她与李旦第一次在洛河见面如出一辙,果然男人都是如此。 “我的丈夫不幸去世,还有未出世的宝宝。我一定要找到我的仇人为他们报仇。”杜可人每每提到如此,恨不得立马杀了豆卢姿。 她的不幸来源于她。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可以和我说。”吕思勉看到和豆卢姿一样脸的杜可人,心中燃起一种不可说的保护欲。就像眼前的人是豆卢姿祈求帮助一样,不过,他深知,眼前的人只是一面水中镜,一碰就会碎。 202.第202章 怦然心动 听到吕思勉如此温柔贴心,杜可人心头一颤,这种感觉是多久没有过的了,早在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王大川的时候,她也是像这般砰然心动。 “我得走了。”吕思勉露出憨厚一笑,看着一队侍卫在前方等着他,迈大步子向前奔跑。 恍然间,杜可人心里头有些失落。 为了能再次见到吕思勉,杜可人从不抛头露面的也开始坐着马车出门了。他总是行踪不定,害的她坐着马车到处跑。 终于她派出去的人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吕思勉每天上午会在东西街十字路口驻足,有时候坐在一个茶水铺子里,有时候坐着戏楼的楼上,总是向西街的一个店铺瞭望。 西街口的店铺?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杜可人命马夫把马车赶到东西街口,最醒目的是“霓裳羽衣”,那么吕思勉到底在看谁?莫不是? 很快,她发现了吕思勉正坐在茶水铺,眼睛打量着对面的“霓裳羽衣”,当豆卢姿出现后,吕思勉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合上车厢门帘,杜可人恍然大悟,难怪,吕思勉好心说帮她,全是因为豆卢姿的缘故。区区一个将领竟然爱上了相王的妃子,简直可笑。 …… 陈冰一死,杜可人松了一口气,她不用每天变着花样从李旦嘴里得到各种消息;武家俊一死,杜可人心里窃喜,她已经有一辈子花不完的财富,犯不着再伺候顽劣的客人。 她在外添置了一个宅院,等到时机成熟,等到遇见钟意的男子,她一定做一个贤良的妻子。而她确信,吕思勉就是她要找的人。 在此之前,只要除掉豆卢姿。 她掀开门帘,走下马车,多年没有见到豆卢姿了,不知道她们还是否如以前相像。 “董夫人,您慢走。”张齐越在门口招呼着。 见到杜可人出现,又看看店铺里柜台边的豆卢姿,真是大白天见了鬼,怎么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为客人挑选衣服的茹娘也是目瞪口呆,手中的衣服滑落在地。 “豆卢妃,多年未见,您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豆卢姿听闻声音,抬眸,杜可人笑脸盈盈看着自己。 如果看到和自己长得像的人,一般人心中会对对方有亲切感,可是,豆卢姿分明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甚至对自己有敌意。 “杜小姐?”豆卢姿问道,“不知道来找何事?” “把店里的衣服最新款式每一款拿一件包起来。”杜可人爽快说道,“听闻霓裳羽衣有全大唐最美的衣服,果然如此。” “是吗?”豆卢姿笑了笑,“那么多谢抬爱了。” 豆卢姿心细如发,看杜可人大冬天披风下半透明的衣服,事业线若隐若现,再则脂粉味浓郁,嘴唇红得快溢出来,出手就是上百两银子,除了是青楼女子,她想不出杜可人还能做什么其它“职业”。 她并不是对杜可人抱有偏见,只是她言语轻佻,以及看自己不友好的眼神,她不得不怀疑,她来店里的目的。 203.第203章 针锋相对 茹娘见杜可人在和豆卢姿攀谈着,小心着打包每一件衣服。 “你为什么会在洛阳?” 杜可人对于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不愿多说,她来洛阳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豆卢姿。只是她运气太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只能说我们总是有缘,我们之间总有无形的线牵引着。” “恕我冒昧,那么你现在在哪里?”豆卢姿心想,杜可人不会是特意来买衣服的。 “怡红楼,洛阳最大的青楼。”杜可人微微抬起下颔,笑容轻浮,“相王殿下是怡红楼的常客,还有我的珍宝轻舫,殿下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我们经常以琴会友,对酒当歌。” “是吗?”豆卢姿听出了弦外之音,敢情她这是来炫耀和李旦交情的,“不过我听说他现在不爱去怡红楼了,喜欢去牡丹巷。” 杜可人脸上一变,她还以为豆卢姿会因为吃醋乱了分寸,没想到,反而被她将了一军。 正巧,茹娘打包好的衣服递给了杜可人,正好可以掩饰她内心的尴尬:“是吗?那么我先走了,后悔有期。” 说完,命随从拿来银两放柜台上,悻悻离开。 …… 看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如果现在是在现代社会,她会马上起诉离婚,以解心头的憋屈。虽说,在大唐普通人家可以休夫休妻,可是她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女皇的儿子,曾经的皇帝,相王李旦。 家里有三个妃子还不够,还要在外面风流快活。更可气的是他找的人和自己如此相似,那个女人结过婚,有过孩子,还是个风尘女子,这究竟是什么变态的心理。 怕就怕,李旦不检点,得了什么奇怪的花柳病。 还有几天新年了,就算看到店铺生意红火,她也不开心,每每看见李旦,她就想到那个相似的面孔,是如何撩拨李旦。 恶心,简直恶心至极!他口口声声说应酬,可结果是人家都找上门了。 她惭愧,她不如刘佩甄有魄力,知道李旦和青楼女子有染,直接派人砸上门。而她,轻而易举被李旦几句好听的话敷衍了。 想到这里,豆卢姿拿着一根木棍敲打花园的树撒气,雪花,冰凌“呲呲”作响落下。 “你这是撒的哪门子气?谁招你惹你了。”李旦走到院子里,看到豆卢姿拿着个木棍敲打树枝。 “我是天底最大的傻瓜,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你要我怎么想,口口声声说得好听,去应酬,做过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旦一脸无辜。 “原来,你去怡红楼是去见杜可人,她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她比我更有风情,还是身段更诱人?难怪武士祈见到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李旦听闻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他捏了捏豆卢姿的小脸,眼神宠溺:“那是因为,武士祈曾经和杜可人,咳咳……” 他眉毛一挑,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 204.第204章 心提到嗓子眼 豆卢姿很容易安抚,三言两句好话就可以打发,刘佩甄和窦丽君被陈冰威胁暂时告一段落,顺便还解决了自己潜在危险武家俊。李旦给武则天的信,先是请罪,后是禀告和报备洛阳上阳宫修缮以及各部门安排事宜。 武则天派的陈冰作为细作,是被武家俊所杀,所以怪也怪不到李旦头上。只是,从陈冰的信函上述说,刘家和窦家背后有可能有预谋,刚好,李旦和武家俊不和,陈冰作成冤死鬼,种种巧合,武则天不得不怀疑,但是挑不出证据。 新年过后,武则天的马车浩浩荡荡从长安出发。 得到消息后,相王府的两个人坐不住了。 “窦妃,你父亲和你的哥哥们现在赶到朔阳了,听说已经集结上千人马,兵器早已准备,成功就在此一举。”刘佩甄心提到了嗓子眼,“父亲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把所有的希望压在女皇来洛阳的路上会不会太冒险?”窦丽君并非害怕,出身将门世家,为儿子搏一个前程,就算牺牲性命也是值得的,“要知道,长安禁军骁骑营可不是吃素的,听说此次光侍卫都有上万人,我们会不会以卵击石。” “父亲和窦将军本想另外找机会,就是因为我的粗心,陈冰发现我运送银两给父亲的事情已经败露,怕到时候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况且,武三思和武承嗣羽翼已经丰满,来洛阳肯定要大清洗,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不如,趁着他们在来的路上疲累,提早下手。你放心,父亲早已知晓来的路线,详细的计划,趁着夜色,只袭击女皇,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可是殿下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窦丽君对李旦先前的交代深信不疑。 “殿下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窦将军说,殿下闲云野鹤,远离朝堂,更是不为楚王永平王做打算。” “如果失败呢?可想过后果?孩子们怎么办?”窦丽君不怕死,可是李隆基和李成器怎么办?相王怎么办? “女皇不会要儿子孙子的命……也许……我们可以去找豆卢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刘佩甄说道,这个想法是她思虑再三的结果。 “她值得信任吗?父亲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窦丽君从进宫开始就看不惯豆卢姿,“我不敢相像,真把孩子交给她会是什么结果,她会善待孩子吗?” 刘佩甄听到窦丽君这样一说,心如刀绞,眼泪漱漱。 “事已至此,只能期待天意了。” …… 李旦收到了武则天的回函,大意是赞赏李旦的付出,在洛阳受苦了,想念皇孙云云。全部都是客套话,只字未提陈冰和武家俊的事情。他了解她母亲的性格,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说穿的原因,一是求稳定,二是顾全李旦。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刘佩甄和窦丽君,上次和她们说的事情不知道她们听进去了几分。母后暂时不会动他们,刚来到洛阳没理由大开杀戒。 他决心再去好好找她们谈谈。 205.第205章 殊死一搏(一) 华灯初上,相王府充满了节日的喜庆,窦丽君拿着一柄长剑,李隆基拿着一把木剑,在干净整齐的院子里比试着。 李隆基手中的木剑哪是窦丽君的对手,况且她手里的长剑削铁如泥,李隆基的力气不比成人,窦丽君不费吹灰之力,三下把李隆基的木剑削得只剩下剑柄。 “再来!”窦丽君指着兵器架上各种木制兵器,毫不怜惜鼻子冻得通红的李隆基。 李隆基毫不畏惧,走到兵器架前,拿了一根长木棍,棍法练习了成千上万次,没有一次打败母亲。 以卵击石,长棍才挥出去就断成了两截,李隆基倔强地拿着两截断裂的木棍,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技法,终于,木棍刺向了窦丽君的胸口。 这是第一次胜窦丽君,李隆基一直镇定的表情有了孩子的微笑。但是他立马收住笑容,他知道他的母后不喜欢。 “三郎,你是母后的骄傲。”这是窦丽君第一次夸奖她。 她记得他第一次被武则天夸奖的样子,那时候他年纪尚小,在大明宫坐着布撵,亲武的大臣取笑他,他呵斥那个谄媚大臣,这皇宫是我们李家的,我爱走路走路,爱坐马车坐马车,关你们何事?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武则天夸他有男子汉的气魄,有帝王之相。 为了武则天口中的帝王之相,她耗费了所有的心血,就算她看不惯刘佩甄一家,到最后还是答应她一起造反,甚至不惜赔上整个家族。 “三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要因为你年纪小,你就有给自己懈怠偷懒的理由,要知道,你的对手很强大,他们不会因为你年纪小,甚至是没有举起铁剑的力气就会让着你。” “……”李隆基在窦丽君的怀抱里,似懂非懂听着她说的一切,这种类似的话他听过很多次。他每天都在院子里练剑,对手从来一个人,那就是他的母后。 “你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弱点,就像你手里永远没有像样的武器,他们才会放松警惕,你才有赢他们的机会。我希望这一点你能明白。”窦丽君再三叮嘱,恨不得把这一辈子所有的叮咛说完,她眼睛噙着泪珠,不让李隆基看见,“最近,有没有看到你的父王?” “父王很久都没有来了。”李隆基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李旦即使不去“风景沁园”,也很少来窦丽君这里,除了来看李隆基以外。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旦拿着一个木制的小船,慈爱地看着李隆基。刚才,她们母子比试,他看在眼里。 李隆基有韧性,聪明,不张扬,有魄力,有太宗皇帝,也就是李旦皇爷爷的几分风采。 “三郎不过六岁,剑法棍法如此之好,窦妃你功不可没。”李旦很欣慰,窦丽君生了一个好儿子,还把他教育得这么好。同时,他很自责,他没法给她全部的爱情,他的爱至始至终只给了豆卢姿。 “殿下过奖了,您平常也对他关心有加。”窦丽君刚入宫的时候有些骄傲和跋扈,是因为她自信认为能得到李旦的垂青。 到后来,因为越来越深爱李旦,所以她越来越失望,********都在培养李隆基身上。她希冀,哪怕能得到一点点爱情也好,渐渐她的期待变成了绝望。 她有时候觉得,如果豆卢姿有了儿子会不会不一样,李旦会不会对皇位迷恋一点,为了他所爱的女人,为他们的子嗣,赢取天下。 她苦笑,或许,正因为豆卢姿没有子嗣,他才来看李隆基,多看自己一眼。 206.第206章 殊死一搏(二) 李旦拍了拍李隆基的头,示意他一边玩去:“我和你母妃有事情说,去找成器玩。” “好。”李隆基乖巧地把手中的木棍放在兵器架上,边走边回头,大人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最近府里的人都神神秘秘。 “窦妃,不知前些日子交给你的,上阳宫母后的寝宫,布置得怎么样了?看你最近和刘妃不怎么在府里。”李旦试探问道。 “都准备好了,全部换上了新的。” “岳丈大人可好?如果缺少什么,叫府里的人送去。” “谢殿下挂怀,父亲和哥哥们都好。”窦丽君迟疑了一会儿,箭在弦上,她不能打退堂鼓。面对李旦的温柔,窦丽君心虚起来。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李旦的语气沉闷,他的退位是形势所迫,连累到了妻儿是他不想见到的。如果重新回到至高无上的皇位,任重而道远。他不想身边人做无谓的牺牲。 “殿下……”窦丽君欲言又止。 “我还是之前的话,你们别轻举妄动,母后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窦丽君愕然点点头,可是,她已经回不了头。 …… 十天后,窦丽君刘佩甄如坐针毡,朔阳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女皇从长安来洛阳的路上也没有消息。 死寂,一片死寂。 清晨得到的消息是,武则天已经到了洛阳。天寒地冻,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到洛阳,怎么十天就到了。 原来是武则天修改了日子,提早出发半个月。 那么他们的父亲和哥哥们呢?从洛阳得到的行程呢?看来全是假的,如果武则天早就有备而来,她们的父亲恐怕早就遭受了不测。 “女皇已经到了上阳宫,我们要不要马上去拜见她。”焦急的窦丽君问同样焦急如焚的刘佩甄。 “且慢,事已至此,恐怕,我们得先去找豆卢妃。”刘佩甄已经做好进了宫回不来的准备。 “哼,没想到最后,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和我们针锋相对的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豆卢姿正在店铺里看新进的布料货样,听到武则天来到了洛阳,正等着李旦的消息,准备随时入宫。 刘佩甄和窦丽君走了进来。 “妹妹,时间紧急,马上和我们出去一趟。” 豆卢姿放下手中的布料,她们从来不来店铺,又如此焦急的样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姐姐,怎么了?” “对面有个小巷,没什么人,我们有事情和你说。”窦丽君看着对面的小巷出神,表情肃穆。 来到小巷,见四下没人,刘佩甄跪在豆卢姿面前,豆卢姿赶忙把她扶起来。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妹妹,答应我一个请求。”刘佩甄自知大祸临头,眼泪如雨,“这件事情,先不要让相王知道。你能不能去找吕将军去打听,我们的父亲现在何处?前些日子,我们两家准备在女皇来洛阳的路上动手,可是女皇已经到了,我们的父亲却没有了音讯,是不是已经遭受了不测。” 207.第207章 殊死一搏(三) “你的意思是造反?”听到刘佩甄一席话,豆卢姿的胆差点没被吓出来。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窦丽君生平第一次求豆卢姿,“女皇现在才到宫里,很多事情来不及决断。现在我们只想知道我父亲他们是生是死?” “好!我去找吕思勉。” 豆卢姿提起裙角,飞快奔跑,她所知,吕思勉这个时间在附近巡防。她上气不接下气,跑了好几个街道,终于在西城门看到吕思勉,他正在和一个将领聊着什么。 “吕将军,我找你有事情。”豆卢姿跑到吕思勉背后,气喘吁吁。 “豆卢……豆卢妃。”见到豆卢姿这么近站在身边,吕思勉掩饰不住嘴角的微笑,“你怎么来了?” “哪里说话比较方便。”豆卢姿好容易平静下来,此事滋事重大,泄露一点消息都是重罪。 “跟我来。” 吕思勉要身边人退下,带着豆卢姿走上了城楼。 “这次女皇来,有没有带什么人回来?比如犯人什么的?” 吕思勉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听到别人提起,在来洛阳的路上发生了什么?”豆卢姿深信,吕思勉的人脉极其广,特别是在军中,不可能不知道关于刘府和窦府的消息。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知道了对你没一点好处。”吕思勉从未像今天这般严肃,在面对豆卢姿,他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执着守护喜欢的人的男子。 “如果我想知道呢?相王妃和窦妃他们的父亲哥哥们怎么样了?”情况紧急,豆卢姿直接问了。 “这个事情,很快就会传开,他们全部都死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的?”豆卢府没有参与这个事情,为何豆卢姿会知道。 “刚刚窦妃和相王妃来找我……她们会怎么样?”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程度,不可避免地会牵连到她们,只是刚刚来得匆忙,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参与了,还是蒙在鼓里。 “圣意难测,你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吕思勉的话不仅仅出于关心,更多的是忠告。 …… 豆卢姿得晓消息,坐着吕思勉准备的马车去找刘佩甄和窦丽君。 “怎么样?”见豆卢姿走下马车,窦丽君问道。 豆卢姿不知道如何告诉她们这个噩耗。 不说也明白了,刘佩甄悲戚道:“死了,一定都死了?果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良久,两人擦干眼泪。 “等下,我们都要进宫。在此之前,我们有一事情相求。如果我们有什么意外,能不能把成器和三郎交给你,现在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了。”窦丽君说这句下了很大的决心,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并且交给别人是多么心痛和绝望。 “豆卢妹妹,原谅我之前经常针对你,原谅我利用了你。”刘佩甄对豆卢姿十分的愧疚,“我以前老是挖苦你……” “姐姐,窦妃,不要说傻话,你们还有殿下,他会帮你们的。” “恐怕,这件事情还会连累到殿下和你,母后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为了让殿下退位,胁迫你,我们只怕时日无多了。你答应吗?豆卢妹妹?你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成器三郎吗?” “我会。”除了应允,豆卢姿找不到任何词来安慰。 208.第208章 殊死一搏(四) 三个人站在小巷里,远远看着“霓裳羽衣”,一辆皇家马车停在店铺门口。匆匆走下马车的是一个拿着拂尘的公公。 “看样子,我们得进宫了。”窦丽君面色沉闷,“我们去接孩子,然后一起去拜见母后吧。这一天迟早要来。” “好。” 三人坐在马车里,刘佩甄看着车窗外陷入了沉思,像是努力回忆某一年某一月某一事。 “豆卢妹妹,有一件事情,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温泉山庄吗?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水面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拖着你,我吓了一跳。我内心在煎熬,一直没有勇气告诉相王,我侥幸,如果你不在了,殿下会不会爱上我。” “事情过去很久了,姐姐不用再挂怀。”豆卢姿没想到藏在刘佩甄心底的秘密会豪无保留的说出来。 “我最愧疚的事情就是这个,那个匪徒差点要了你的命。”刘佩甄说着说着不停的抽泣,“如果现在回到殿下第一次封王的时候该多好,我们策马行走在夕阳下,唱着歌,那时候我们对权利没有那么多的欲望。” “可是,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有了欲望,我们的孩子流淌着李家皇族的血,注定他们这一辈子不平凡,就算他们想与世无争,武家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是他们俩的宿命。”窦丽君无憾走出这一步,她的父亲也不后悔,早晚都是要和武家人拼个你死我活。 豆卢姿之前不明白她们要造反的目的,此刻终于明白,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 上阳宫经过了重新修葺,里面装饰一新,刘佩甄牵着李成器,豆卢姿和窦丽君牵着李隆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只希望时间能够再慢些。 还没有走到大殿,就可以听见里面谈笑风生,够筹交错的声音。 “你们怎么才来?”豆卢姿她们刚走进大殿,太平公主半开着玩笑说道,“等了你们很久了,成器,三郎,多日未见,没想到长高了这么多。” “拜见陛下。” “拜见皇奶奶,拜见皇姑姑。” “都起来吧!相王早就来了,你们怎么磨蹭那么久。”武则天一脸不耐烦,她头发白了不少,老态了不少,她的眼神愈加混浊,对着两个皇孙怜爱一笑后,冷冷瞥了刘佩甄和窦丽君一眼,“都坐下来吧,菜都凉了。” 豆卢姿心里在打鼓,武则天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难以琢磨,就在她冷冷瞥向窦丽君和刘佩甄的眼神,就像万剑齐发。 再看着武则天左右侧的两个男子,高大年轻,唇红齿白的两位公子,殷勤热络帮武则天夹菜,添酒,毫不掩饰与武则天皮肤接触。这一定是传闻中的张昌宗和张易之。 宴席的人,还是长安的熟悉面孔。阴险诡诈的武三思,嚣张高调的武承嗣,事不关己的武攸暨,还有把丈夫当空气的太平公主。 没有温馨,只有敷衍和冷漠,宴席中武家人和李家人就是这样相处。 209.第209章 殊死一搏(五) 宴席上,除了武则天和太平公主逗李成器和李隆基有一些欢笑外,每个人心里都怀有心思。 特别是刘佩甄和窦丽君,心里七上八下,武则天只字未提刘府和窦府的事情,仿佛造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临了,就在宴席要散去的时候,上官婉儿叫住了刘佩甄和窦丽君。 “刘妃,窦妃,女皇陛下说到新的寝宫,周围宫女服侍不周,要你们留下来陪伴左右。” “是。”该来的终于来了,刘佩甄和窦丽君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看了豆卢姿一眼,然后苦笑。 李旦不明所以,李成器小脸通红快要哭了出来,豆卢姿安慰牵着李成器和李隆基的手,“母妃今天要陪皇奶奶,今天我陪你们。” …… 豆卢姿一整天待在“霓裳羽衣”,李成器找母妃找了一晚上,哭了一晚上,倒是李隆基比较坚强和乖巧。 一大早,两个小鬼吵着来霓裳羽衣,豆卢姿本想带着他们俩在府里玩,执拗不过他们,带着他们去大街上玩了一圈后,总算消停了一会,和张齐越在二楼下棋。 “皇嫂。”太平公主提着一篮子苹果,翩然而至,“成器,三郎呢?我给他们带了好吃的。” “太平妹妹,他们在楼上呢。”豆卢姿强打起精神,一晚上没睡好,站着都要打哈欠。 太平公主把果篮放在柜台上,仔细打量着店铺里的一切。 “不错,不错,我早就在长安听说过了,说我皇嫂现在是皇商,在洛阳风生水起。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如此。” “太平妹妹,见笑了。我不过是打发时间。店里的衣服你喜欢的只管拿去,驸马爷的衣服在新店,里面都是男子的衣服和配饰。”豆卢姿不是没见过太平公主的时尚引领能力,上次她穿的扎染裙,皇宫里其他妃子马上跟风。 这么好的代言人哪里找。不要代言费,主要送最新款的衣服,太平公主在大街上走一圈,那就是移动广告,再也不怕没有销路。 “那可多不好,我白拿那么多漂亮衣服。”太平公主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所有的帐算得明明白白。 “我的衣服,太平妹妹穿得最好看,上身效果最好。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姑嫂间何必说那么见外的话。” “那我就收下了。” “对了,太平妹妹。”豆卢姿想到,与武则天最为亲近的就是太平公主了,只有她敢逆反武则天的意思,“我没有带过孩子,昨天晚上成器哭了一晚上,你可知道,刘妃和窦妃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我带几天孩子人要散架。” 太平公主和李旦等还是喜欢私下叫武则天为母后,多年的习惯改不了,不过当着武则天的面,称呼为陛下。武则天曾经想立男后,被一帮老臣否决了。 “呃!”太平公主沉闷了一会,尴尬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母后很挑剔,再说她们俩服侍周到……我去打听打听……” 明显词不达意,没有逻辑,不像往日的太平公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210.第210章 消失 “不过,今天早上我看见两位皇嫂了。”太平公主补充说道,“母后说留她们几日,兴许过几天就回府了。” “希望如此。”豆卢姿心时时提在嗓子眼,不知道武则天会如何处置她们,不过,听太平公主说现在人还在,说明事情并没有朝着最坏发展。 “成器,你输了还耍赖。” “三郎,我没有输,你看看我的棋不是还在的吗?你没有吃完。” 楼上传来李成器和李隆基两个小鬼斗嘴的声音。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太平公主本想把一些话藏在心底,听到两个外甥的声音于心不忍,“我们在来的路上,刘府和窦府两家带来上千流寇刺杀母后,失败后全部被杀,现在两家已经被灭族,除了刘妃和窦妃。母后给我们所有的人下了封口令,所有的人不准透露。这个你暂时不要和皇兄说,等事情结束后。” “结束?” “我是听武攸暨说的,这个事情武三思负责的,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 结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和李旦说? 三天后,“风景沁园”。 晚膳,豆卢姿哄着李成器和李隆基吃饭,李旦不无遗憾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耐心。” “那是!” 看到李旦笑眼如星河,豆卢姿不知道该不该说。 “姐姐她们什么时候回来?”三四天过去,她每天从太平公主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刘佩甄和窦丽君在上阳宫,唯独今天,太平公主三缄其口。 “兴许明天就回来了。” 李旦的兴许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窦丽君和刘佩甄在没有消息的那一天彻底消失,武则天授意,她们被毒药赐死,被武三思丢在乱葬岗。 在来洛阳的路上,武三思和武承嗣没少在武则天面前煽风点火,刘府和窦府刺杀造反事件,欲要波及相王府,波及李旦。 少了李旦这个最大的威胁,他们俩才有可能得到皇嗣之位。 但是武则天的想法出乎他们的意料,窦丽君和刘佩甄死不足惜,但是李旦是亲生儿子,又有两个皇孙,在事情没有发酵,诏书没有昭告天下时,她一定要保全他。 她对李旦是有愧疚的,可是这个事情必须通过她的口中说出,纸兜不住火,他每天来问她要妃子怎么办? “旦儿。”还是几天前,时隔多日,她才见到他,李旦是她最小的儿子,在他成婚前,她最为宠爱他。 可是,自从他登上皇位后,他们之间心里的距离越来越远。 “陛下。”李旦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头发花白的母亲。 “为什么对我这么生份,连母后都不愿意叫了。”武则天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旦,心为之一颤,不过这种温情在皇家是奢侈品,很快这种感觉被冷漠吞噬。 “母亲您贵为女皇,儿臣这样叫才符合礼仪。” “旦儿,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刘府和窦府集结流寇意欲刺杀和颠覆,我已经命人全部斩杀。” “……”李旦没想到,刘府和窦府不顾他的警告,还是走到这步。 沉默片刻后,他问道:“那么刘妃和窦妃呢?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211.第211章 皇太子位置不稀罕 沉默片刻后,李旦问道:“那刘妃和窦妃怎么办,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武则天微眯着双眼,巍然地向龙椅椅背靠了靠:“她们已经死了。” 李旦直视武则天的眼眶泛红,冷哼道:“她们何错之有?为什么要她们死?你让三郎和成器怎么办?” “我不会无缘无故杀了她们,相反,她们死有应得。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谋逆,非但不组阻止,还里应外合。旦儿,我这么做完全是保护你。” “保护我?像对待太平一样,杀了她的丈夫?”李旦没想到自己一味的退让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两位老丈人不忍一再下放,当一个小官吏,妃子为了孩子夺取天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娘家,而他,什么也没有为他们争取。 “母后很爱你们,尽管不被你们理解。我不想你们卷入纷争的漩涡里,所有我只能私自处置了。” “你的爱太沉重,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和太平接受不接受,你凭什么给我们做主,你为什么不拿我问罪……” “旦儿,我已经年近古稀,皇太子之位,除了你和显儿,还能给谁?”武则天关于皇太子的问题想了很多,离开长安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如此,她也曾在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人中徘徊。 “显儿天资太差,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 “皇位我都不稀罕,何况一个皇太子。我现在只想知道刘妃和窦妃在何处,至少让她们得到体面的安葬。” 武则天尴尬地牵动着嘴角,看来李旦比她相像的难以捉摸和掌控,不像太平公主,哭几次,闹几次就能和好的。 “她们俩已经得到了最为妥当的安排,你不用管了。这个事情你不用再议,我还有很多事情处理,你离宫吧。” …… 李旦离开宫时,脑袋里一片空白,连走路都是麻木和颓丧的。他自问,刘佩甄和窦丽君,他对她们没有爱情,但是确实有很深的亲情,她们是孩子的母亲。他自责,没有守护好她们,甚至到最后,连尸身都找不到。 “殿下!”豆卢姿正在院子里和李成器李隆基玩。 “殿下……”叫了好几遍,李旦一点反应也没有。 “发生什么了?”豆卢姿走到李旦的身边,安抚地抱着他的手臂。 “去房间,我有事情告诉你。”李旦反应过来,茫然看着豆卢姿。 关上门,确认李隆基和李成器没有靠近房间,豆卢姿才问:“有姐姐的消息吗?” “她们都死了,母后连尸身都不愿意给我,她实在是太狠了。” “……” “都怪我。”李旦猛地敲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碗跟着颤动:“我为什么不多提醒她们,我早就发现了她们有异动,我应该派人监视她们,这样她们就不会和岳丈一起谋逆。” “殿下……其实……”豆卢姿自责,她应该早告诉李旦的:“其实,母后回来那天,姐姐和窦妃来找过我,她们告诉我,她们的父亲或许因为谋逆被害,还有把孩子交给我。”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212.第212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旦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为什么连你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姐姐不让我告诉你,还有吕将军和太平他们也建议,不要告诉你,不能声张此事。” “吕将军?”李旦冷笑,笑得歇斯底里,“什么时候你们瞒着我私下见面了,还有太平,你们为什么一个个要瞒着我。” “姐姐和窦妃怕事情波及到你,三郎和成器,和整个相王府。”豆卢姿说出这些话来,也觉得很自私,她心存侥幸以为她们有一线生机。 “所以呢?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俩送死?”李旦的眼神里全是失望。 “不是,我……” 豆卢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越解释,就复杂。 …… 洛阳的春风带着一丝凉意,豆卢姿听说闻洛阳有一位声望很高的先生,是狄仁杰的哥哥狄仁康,孩子们每天玩也不是个办法,正好请来教李成器和李隆基读书写字。 两个小鬼长得很快,每天嚷嚷要吃好吃的,别院的厨子变着花样给他们做菜。 他们总是问他们的母亲去哪儿了,豆卢姿总是不厌其烦告诉他们,他们的母亲去了长安,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这是他和李旦商量的结果,等他们长大了才告诉他们真相。 只是,李旦很少再来到“风景沁园”了,除了来看李隆基和李成器外,根本不愿意抬头看豆卢姿一眼。 他许是在和她生气罢了,豆卢姿心里默默这样认为。 可是,内心难免失落。洛阳关于他放浪不羁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有传闻他带了两个风尘女子到了相王府。 春天的风微醺,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江南制衣”现在有上百个绣娘,早已安置不下,她又买下了隔壁的两个院落,和空置的土地。洛阳已经开了六家成衣铺,两家男款成衣铺,四家女款成衣铺。 她还打算在附近陵川,青川,甚至遥远的长安开成衣铺。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狄仁康的老先生。”豆卢姿手里拿着地址,提着一盒子果脯,一个不起眼的民宅,门虚掩着,一个老奶地奶熟练手摇着织布机,线一圈圈转着。 老奶奶斜瞅了一眼豆卢姿:“姑娘,您这是?” “我是来给家里的孩子请先生的,听说狄仁康先生博学,所以……”豆卢姿见老奶奶戒备看着自己,把盒子放在院子的石凳上,说明自己的来意。 “他不在。”老奶奶似乎对达官贵人没什么好印象,看着豆卢姿穿着华服,刚和颜悦色的脸立刻变得严肃。 “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在家,我下次再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奶奶不再理会,自顾自织布。 见到老奶奶不再搭理,豆卢姿只好打算下次再来。 走到巷口,她看见一个穿着青衣,手中抱着两卷竹简的老人家朝她走来。 “请问,您是狄仁康狄先生吗?”豆卢姿大着胆子问道。 “我是……”狄仁康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问:“不知道,姑娘找狄某何事?” 终于见到了本尊,豆卢姿向向她他做了个揖:“我是相王府的豆卢妃,想请先生到我的别院教相王的两个世子。” 213.第213章 来的不是时候(一) 没想到狄仁康欣然答应,豆卢姿欣喜若狂。 她希望不负刘佩甄和窦丽君的委托,把两个孩子教育好,将来成为有用的人。 回到店铺,茹娘在准备秀场的衣服,张齐越包下了西湖楼,半个月后邀请老主顾前去看夏季最新服装秀。 有了经验,张齐越得心应手,店铺和制衣被他打理得有声有色。 只是豆卢姿越来越吃不消,照顾两个孩子越来越费力,店里的事情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阳光甚好,豆卢姿走到二楼,坐在靠窗边的一个圆形木椅上,看着行人走来走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豆卢妃……”耳畔响起的是茹娘的声音,“您这样是会着凉的,看您这么累,不如我差人把您送回别院。” 不知道为什么豆卢姿最近老是犯困,看到饭也没有胃口。 “不用了。”豆卢姿起身,“我这就下楼,很久都没有和张掌柜对账对货了,还有最新的秀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在下楼的时候,豆卢姿还是觉得刚才睡的意犹未尽,打不起精神,不停打哈欠。 突然,鼻尖一股气味飘至,豆卢姿感觉胃里一阵恶心。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难闻。” “没什么气味啊,就是早上厨房做了鱼,但是两个时辰过了,早没什么气味了。”张齐越是一个孩子的父亲,看着豆卢姿捂着嘴巴的样子,知道豆卢姿的不对劲,“豆卢妃,我知道原因。” 看着张齐越神神秘秘一笑,豆卢姿没好气说:“掌柜的,你什么时候找了个郎中拜师了。” “这个不需要拜师,你去找郎中把脉就知道了。” 这样一说,店里的小丫头们齐齐默契的“哦!”了一声。 豆卢姿这才想起,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如果真是有了孩子,那就太好了。豆卢姿本就喜欢孩子,李旦也喜欢,他一直期盼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 “我这就请郎中。”茹娘比豆卢姿还开心。 郎中很快被茹娘叫来了,准确的说是被拽来的,衣服的领口被拉得很长,让人忍俊不禁。 “恭喜豆卢妃,确实是喜脉,算你的时间,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 可是,豆卢姿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 李旦并没有来到“风景沁园”,最近他几乎对她不闻不问,连同孩子都不怎么关心了。 “要不要我去相王府一趟。”婷婷安慰说道,“相王或许还不知道呢?他那么爱你,知道您有身孕肯定会很高兴。” “是啊!他肯定开心得不得了。”马大哈跟着附和。 “茹娘现在学得差不多了,我留下来照顾您,叫马大哈和茹娘看着那个小店,两个人足够了。有了身孕,一定要吃好,不然宝宝长太小。” “我也要留下来,豆卢妃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没有那么金贵。”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豆卢姿觉得她们实在太可爱了。 几天后,李旦一身酒气来到了“风景沁园”,看来他确实已经知道了。 214.第214章 来的不是时候(二) 阳光透过窗棂,窗外飘来桃花的清香,豆卢姿拿着笔设计小宝贝的衣服。到底腹中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豆卢姿想着想着,纯真的脸上多了为人母的喜悦。 “哐当!” 李旦满身酒气跌跌撞撞推门而入。 原本安静的环境,一声响,把豆卢姿吓了一跳。 “怎么?害怕什么?你的王回来了,你的夫君回来了,你没有一点喜悦。”说完,就要搂着她亲热。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哼!”李旦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豆卢姿,一脸鄙夷,“也对,你现在有身孕了,身娇体贵。” 豆卢姿虽然最近对李旦出格的行为,心中有些不满,但是窦丽君和刘佩甄对他的打击太大,现在只能理解和体谅他。 “殿下,大白天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不如我叫婷婷给你煮碗醒酒汤。” “不用。”李旦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不耐烦,“我马上就走。” 说完,关上门头也不回离开了画室。 豆卢姿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他怪自己没有告诉刘佩甄和窦丽君的事情,她问心无愧,毕竟事情重大,再加上包括刘佩甄她们自己,也不要她告诉李旦。 看来,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李旦没有一点喜悦。 失落!心里空落落! …… 早晨,李旦摔门而去,午后,别院来了豆卢姿想不到的人。豆卢铭带着夫人以及豆卢钦望来到了“风景沁园”。 “小姿,母亲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豆卢夫人双手扶着豆卢姿的胳膊,眼泪婆娑,“几年没有见,你一点都没有变。” “母亲。”这是豆卢姿来到这个世界,唯一让她牵肠挂肚的亲人,豆卢姿看着眼前的母亲,她是那么和蔼和亲切。 豆卢铭和豆卢钦望站在旁边看着母女寒暄,不忍打扰。 婷婷出去置办菜色和水果,马大哈在厅堂准备瓜果和热茶。 见马大哈退了出去,豆卢钦望轻咳了几声,豆卢铭和豆卢夫人齐齐坐下。 “现在没有外人,我长话短说。”豆卢钦望现在是当朝宰相,说的话极为慎重和有分量。没有任何书信,竟然把豆卢铭和豆卢夫人请来了。 “小姿你现在怀有身孕,相王府正妃空缺,你得抓紧机会,不要在别院住了,外面的店铺趁早关掉。”豆卢钦望语气不容置喙,长辈的威严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相王要立正妃,那是他的事情,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左右他的想法。”豆卢钦望的语气是豆卢姿最为讨厌的,首先,他们之间只是名义上的叔侄关系,凭什么要听他的,再则,他一个宰相插手相王府的事情,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小资,你听伯父的,不仅仅是为了豆卢家,也是为了你一世荣华。”豆卢铭终于开口了,“我们豆卢家没有从商的,你这样成何体统。” “女皇陛下没有说,我们不能做皇商,爹您何必介怀。”说来说去,他们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215.第215章 来的不是时候(三) 临近傍晚,夕阳如血,李旦一身酒气来到了别院。 豆卢钦望,豆卢铭和豆卢夫人在别院厅堂等着他回来用膳。 李旦脸上强堆着笑:“原来是豆卢宰相和岳丈岳母来了。” “相王殿下。”豆卢钦望和豆卢铭抱拳以礼,豆卢夫人作了个揖。 “都是长辈,不用客气。”李旦收起嬉皮笑脸,就像变戏法一样,骤然变脸,那个表情豆卢姿想起来有些后怕。 落座后,豆卢钦望举起酒杯试探问了问:“殿下,听闻女皇有意立您为皇太子。” 李旦眉心一凛,准备碰杯的酒收回,在唇边抿了一下,放在桌上。 “宰相,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也信?” 豆卢钦望悬在空中的手和酒杯收回,尴尬说道:“我这也是听说。” “是听武三思说的吗?听闻,宰相和武三思走得很近。”李旦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冷笑道。 “这……多亏武大人的提携,所以我才走到今天的位置。”豆卢钦望被李旦几乎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女皇提拔的吗?看来你们关系匪浅。” “吧嗒。”豆卢姿听到武三思的名字,惊得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罢了,今天是为岳丈岳母接风洗尘,不提朝堂之事。你们随意,洛阳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李旦看着身边面色煞白的豆卢姿,继续说下去,只怕会更为尴尬。 “谢谢殿下。”豆卢铭和豆卢夫人见状,赶紧拿起酒杯向李旦敬酒。 …… 晚膳过后,豆卢铭和豆卢夫人没有留在别院住,尽管豆卢姿挽留了好几次,而是去了宰相府邸。 “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前脚刚走,李旦终于说出了冷落豆卢姿的理由,“刘妃和窦妃的死和武三思不无关系,甚至刘府和窦府的覆灭都和武三思有关系,而你的伯父豆卢钦望参与其中,和武三思狼狈为奸,目的是为何?” “……”豆卢姿这才明白,李旦愤懑是为了什么,他最讨厌武三思和武承嗣。换作任何人第一想到的是,李旦有可能立为皇太子,而在这期间,相王府的正妃侧妃包括她们的家族灭亡。 豆卢家这是和武三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李旦怎么能忍,豆卢姿在最后的关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李旦当时的情况,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豆卢家族飞黄腾达吗? “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情。”李旦用力捏着豆卢姿的下颔,盯着她的双眼,欲要看穿她的眼,和她的真实想法,“现在如你所愿,你终于有孩子了,如果你要相王妃的位置,马上可以给你。可是,你别妄想,我会为了你们豆卢家夺取皇位。”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姐姐和窦妃最后的请求我没有告诉你外,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豆卢姿解释道,“连我的父母晚上都不愿意留在别院住,我和他们有多深的感情?他们怎么会告诉我实情。” 216.第216章 失意一双人 但凡牵扯到立嗣,无论朝堂,还是后宫,无数暗潮汹涌慢慢浮出水面,最后云起云涌。李旦今天残忍地揭开了他和豆卢姿最后的一道防护墙,冲开他们本就松开的手,站在对立面。 “看来你不再相信我。”豆卢姿失望说道,“连你都不稀罕皇位,我怎么会想要相王妃这个位置。” “……”晚膳时,李旦喝了不少酒,借着醉意,他内心的痛苦一股脑倒了出来,看着豆卢姿同样痛苦的脸,他努力回忆,回忆他们美好的回忆。他们一直很恩爱,她娇俏可人,可是只要想到她父亲伯父和武三思沆瀣一气,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信还是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事实已经如此,你们豆卢家已经做了选择,和武三思一起。你们想要什么,我不管。但是从今往后,如果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将什么也得不到。”李旦努力挤出了这一段话,洛阳不再平静,豆卢钦望和武三思,马上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看来,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豆卢姿强忍着要掉下来的泪珠,抚‖摸还是平坦的肚子。 “我会派人来照顾,因为孩子姓李。” 李旦最后说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带刺的刀扎进了豆卢姿的胸口,拔出来连血带肉钻心刺骨的痛。 …… 吕思勉第一次来到“怡红楼”。 还是同样的街道,同样的茶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她成为李旦的妃子多年,吕思勉固执地默默深爱着她,他拒绝很多王公贵族提的亲事,只是因为他不想辜负别人。除了豆卢姿,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终于怀孕了,是该为她高兴,还是为自己默哀,吕思勉摇了摇头,喝下手中的酒,苦涩,苦涩的酒入了喉,心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吕将军。”杜可人终于见到了吕思勉,她眉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吕思勉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喝酒。 “别误会,我只是听曲。”吕思勉见杜可人柔情蜜意,渐渐贴近自己,警觉地和杜可人保持距离。 杜可人仍是满脸笑意,退回到琴架的位置。 “九歌”的音质很好,音律像高山流水倾泄而下,然而,吕思勉没有欣赏之意,除了偶尔抬起头外,自顾自闷酒。 他为谁忧?为谁愁?在“霓裳羽衣”的街角,杜可人一目即可知。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了一个等不到的女人,不娶妻生子,只为默默守护一个人。 她竟然有些嫉妒。 “吕将军,您不要光喝闷酒,多吃点菜,小心伤胃。” 然而,她的话就像空气,和夜色的雾气混合在一起,吕思勉就像没有听到。 “豆卢姑娘,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你站在太平公主的身后,恬淡安静,就像春天里绿草茵茵中的小雏菊。你不知道,你的画一直挂在房间里。原谅我,我找了个借口,让你帮我的父亲留下漫山春色。其实是因为我自己想留住你,你可知?你可知?” 豆卢姿是不会知道吕思勉内心的落寞,因为她,现在比任何时候还要绝望。 217.第217章 表白被拒 杜可人明白这种滋味,想爱却得不到的滋味。 半个月下来,吕思勉除了喝一丁点酒,就是看着杜可人弹琴。杜可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只是睹人思人。 夜晚,雾色蒙蒙,灯火也朦胧。 “吕将军。”杜可人终于鼓起勇气,“我知道你来找我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去追求得不到的幸福。” “我没有和自己过不去。”吕思勉说道。 “那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豆卢妃已经有了身孕,你难道还要继续想她吗?” “这个不关你的事。”吕思勉冷冷说道。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我喜欢你。虽然,我的身份太卑微。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想你,爱你。” “你的爱未免太草率了。” “你看不起我的出身吗?如果可以,明天我就可以离开怡红楼。如果在你身边当一个小妾,我这辈子都满足了。” “我从来没嫌弃你的出身。”吕思勉诚实回答,冲着和豆卢姿一样的脸,他无法讨厌她。只不过,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比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头脑,眼前的杜可人不是他所爱的豆卢姿。 “你不是她,就算你们是一样的面孔,我也没法爱你。” 杜可人没有想到被吕思勉生生拒绝,她好不容易点燃的爱情之火,被吕思勉的话如一盘冷死浇灭殆尽。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这样,守护一辈子。” “如果我永远忘不了她,那么我就会永远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她。”吕思勉提到豆卢姿时,凌厉眼神变得柔和,“谢谢你,杜小姐。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抱歉,哪是抱歉两个字能平复杜可人内心愤恨。 豆卢姿,因为你,我的夫君和孩子死于非命。为什么,现在,她想当她的替身,去爱吕思勉都不可以。 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温泉山庄她派的黑白匪徒没有要她的命,机会就在眼前,她不会每次都有好运气。 …… 杜可人坐在一个粉色幔帐里,晓儿今天给她化了一个浓妆,红色的嘴唇鲜红欲滴,身上的锦缎花俏得如百花园。衣服是“怡红院”老板特意新买的,说是今晚有一个贵客来临。 听说是了不起的人物,本来夏日才开放的轻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为接待他。 “武大人到!”码头传来一个小厮的传话,又是一个武大人?到底是哪个武大人? 只见一个身材略微发胖的男子朝着轻舫走了过来,身前身后跟着几个点着灯笼的小厮。红色的灯笼光芒映衬下,可以清晰看清楚他的脸。 满脸横肉,三角眼,一看就是奸诈之人。 传话的小厮悄悄走上船,在杜可人耳边嘱咐着:“这位是武三思武大人,小心伺候着。” 难怪,整个“怡红楼”严阵以待,确实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除了武则天,就连武则天身边的面首张昌宗张易之都要看他的脸色。 218.第218章 贼眉鼠眼 武三思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退下,独自走上了“珍宝”轻舫。 看见晓儿在倒酒,他眉心皱成“川”字,冷哼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 晓儿见杜可人使了个眼神,赶忙退下,武三思不是个好惹的主。 “武大人,百闻不如一见,不知大人现在想喝酒还是听曲?” 武三思双手背在身后,一双贼眉鼠眼在杜可人身上打转:“像!像极了!” 又是一个说像的!难道武三思所指的是豆卢姿? “武大人,不知道你说的像?是像谁?”杜可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相王府豆卢妃!”武三思轻佻起杜可人的下巴,笑容阴森森,“原来得到手这么容易,枉我对她日思夜想的。” 又是一个倾慕豆卢姿的,杜可人紧紧咬着后牙槽,脸上堆着笑:“我应该庆幸自己长得像她,如果能得到武大人的垂青,可人三生有幸。” “哈哈!”武三思仰天大笑,一把搂住杜可人,肥厚的唇落在杜可人的脸上,“我就喜欢嘴巴甜的,美人,今晚我们俩在这船上好好云雨一番。” “大人!你好坏呀!长夜漫漫,大人要不要先听小曲。”杜可人内心一阵嫌恶,假意献艺拖延时间。 “不要那些虚的,我在长安都玩腻了。”武三思搂着她的肩膀力度更大了,欲要直接扒了杜可人的衣服。 “大人……” 武三思迫不及待横抱起杜可人,走到轻舫唯一的床边,把杜可人压在身下。 “装什么矜持,老子等不及了。”武三思残暴扯开杜可人胸前的衣服,朝着眼前白花花一片咬了下去。 …… 这是杜可人遇见的最禽兽的客人,一晚上没有消停不说,光是身上的咬痕,她至少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人。 武三思大清早就离开了轻舫,杜可人一觉睡到了下午。 “晓儿。”杜可人有气无力起身,唤了一句,“满江楼订的厢房可别忘了,晚上我有重要的客人。” “晓儿不敢忘,只是那满江楼很偏很远,晚上回来不方便。”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管听我的去做就行了。”晓儿的多语,让杜可人不悦。 “是,小姐。” “对了,你去把我上次在“霓裳羽衣”买的衣服拿一套最淡雅的来,对了,发髻也要梳简单点。”杜可人在梳妆台拿起一根最细的螺子黛,柳眉粉唇,经过化妆,怎么看都像良家子。 特别是穿上“霓裳羽衣”的衣服后,杜可人在铜镜面前看看自己。她回想起豆卢姿,曾经也是如此打扮。 走下轻舫,一辆马车在河岸边等候多时。 “马夫,在城里多转几圈,离晚上还有一个时辰。”杜可人吩咐道。 坐在马车上,杜可人打开车窗门帘,看着热闹喧嚣的街道。这是在怡红楼待久了,连出门见人都不敢,除了上次在“霓裳羽衣”和豆卢姿正面交锋外。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满江楼。” 满江楼没有客人,除了早早等候的豆卢钦望豆卢铭和豆卢夫人外。 219.第219章 揭开面纱 “满江楼”地处偏僻,鲜少人来,杜可人挑选的地方是为避开眼目,怕被有心的人看见。 豆卢铭豆卢钦望和豆卢夫人在最为偏僻的厢房等着杜可人。 杜可人才踏过门槛,豆卢铭的一柄长剑擦着她耳边而过,一缕发丝掉落。 “逆女!”豆卢铭喝道。 “老爷,别冲动。”豆卢夫人噙着泪,紧紧抱住豆卢铭,不要他再次拿起剑,“她已经够苦的了。” “苦!我们差点因为她被灭族,未出阁就和哥哥的书童王大川私奔。如果不是伯父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流浪女,替代你去宫里,我们现在恐怕早已身首异处。而现在你却丢人现眼,在“怡红楼”伺候男人。谁也别拦着我,我要为家族除去这个孽障。”豆卢铭气得再次冲上前,杀了杜可人。 “铭弟,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豆卢钦望上前劝阻。 “爹,娘,至于吗?你们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杀我?”杜可人挽起掉落在额前的头发,不以为然一笑,“你们为什么不谎称我死了,何必找个一模一样的人送宫里,还不是为了飞黄腾达。好在你们的愿望达成了,那个冒牌货,除了肚子不争气,还挺得宠的。” “小姿。”豆卢钦望抿了抿嘴,凭着为官多年的老练,他无谓杜可人的冷嘲热讽,“伯父很感谢你,也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冒牌,我豆卢钦望走到了宰相的位置,豆卢一家得到了无尚的荣耀。” “……”杜可人笑而不语。 “马上你的两位哥哥从边境来到洛阳,你应该怎么做?”豆卢铭担心的正是这个,杜可人和两个哥哥从小就要好,两个哥哥最为宠溺她。 如果他们来到洛阳,是去找假冒的豆卢姿,还是去找“怡红楼”的杜可人。 “需要我做什么?恐怕我什么也不能做。”刚才还要为家族除害的父亲,现在担心的却是两个哥哥和她将来的关系。 “你不要和他们见面,另外,我听说武三思昨晚来找你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机会,我会旁敲侧击,你进武三思府,成为他的宠妾。”说话的是豆卢钦望。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武三思是什么人,你们不是不清楚。”杜可人气恼的是,为什么父亲和伯父一定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第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和豆卢妃长得像,这样势必会引起女皇陛下的怀疑,和其他人怀疑;第二,武三思武承嗣相王三个人都是皇太子最有力的人选,据我所知,相王和陛下母子不和,像是主动放弃。而武三思和武承嗣,女皇更钟意武三思。你如果进了武三思府邸,将来成个贵妃,说不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这样的机会你是否动心?”豆卢钦望一边说一边观察杜可人的表情,看着她慢慢舒展的眉头,豆卢钦望感觉有戏。 “这个,这个我考虑看看。”当皇后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杜可人有些许心动,只是,要入武三思府需要点手段。 220.第220章 豆卢坚和豆卢强 洛阳城门。 吕思勉站在城楼上,拿着一块棉布擦拭手中的佩剑,天边夕阳漫天,卷起火红色的云,两个青年人骑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卷起尘土,疾驰而来。 就在城门要关闭的一瞬,两匹马穿过了城门。 “咚咚”沉甸甸的脚步飞快走上城楼,两个青年男子穿着笨重的盔甲在吕思勉面前跪下:“吕将军,我是提刀侍卫豆卢坚。” “我也是提到刀侍卫,我是豆卢强。” “不必拘礼,请起。”豆卢这个姓氏除了豆卢姿豆卢钦望一族,全洛阳找不出第二个,“你们是豆卢宰相的?” “实不相瞒,我们是豆卢宰相的侄子,豆卢妃的哥哥。” “哦?”原来是豆卢姿的亲哥哥,吕思勉内心一阵窃喜。 简单的交接后,豆卢坚和豆卢强迫不及待去“风景沁园”找妹妹,吕思勉应允,听闻他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 豆卢姿内心是忐忑的,她不过是穿越而来,原主的记忆摔下山崖,记忆为零,两个多年未见的哥哥,怎么不让她心慌意乱。 对于两位哥哥的热情拥抱,豆卢姿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给她腹中的胎儿带了很多礼物,更让豆卢姿心生感动。 “谢谢哥哥。”豆卢姿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交流,如何表达谢意。 “妹妹,没想到时隔多年,你长大了,出落得更加别致。”豆卢坚喝着婷婷泡的茶,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我们这是多久没回中原了,在边疆吃了快十年的沙子,刚喝了口茶,茶比蜜还要甜。” “可不是,还是我们中原的女孩漂亮,那边的女孩比我们男人还要健壮。” 说完,两兄弟对视哈哈大笑。 “难道哥哥们还没有娶亲?”豆卢姿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她对他们的了解只来源于豆卢夫人的只言片段,她只记得,他们前去边疆时,是没有娶亲的,那么,快十年了,难道没有在边疆娶妻生子? “没有,所以我们现在等着妹妹腹中的胎儿,带他玩,教他练剑。”豆卢强说着说着,满脸喜悦。 “万一是女孩呢?” “女孩,我们就像宠你一样宠着你女儿。每天背着,抱着。”豆卢坚打趣说道。 “那可不行,惯坏了怎么办?你还记得不记得,小时候她经常把大川咬得哇哇叫。” “大川?”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豆卢姿努力回忆着,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妹妹没有被惯坏啊,你看看她现在多温柔可人,小时候调皮样子一点也没有了。” 当然不一样,因为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豆卢坚和豆卢强没有第一时间去宰相府,而是先来到豆卢姿的住处,出乎了豆卢钦望和豆卢铭的意料,他们还在考虑要不要先告诉实情时,他们俩先去看望怀有身孕的妹妹。 尽管豆卢姿挽留,豆卢坚和豆卢强还是告辞,说是前去宰相府邸。看着豆卢姿慢慢迷茫的眼睛,他们俩仔细问了几句,关切几句,道再来探望就离开了。 221.第221章 宰相府邸 不同于武家人的高调,豆卢钦望贵为宰相,府邸小而低调。 豆卢坚和豆卢强跪拜在厅前,对着豆卢铭和豆卢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母亲在上,请受不孝儿子一拜。” 豆卢夫人抹着眼睛的泪,两个儿子天资太差,十年来未建功立业,如果不是因为豆卢钦望,他们俩还在边疆吃沙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豆卢夫人一遍遍重复,看到他们没胳膊没断腿就知足了。 “以后就在伯父府上住下,等以后找到合适的院子再说。”豆卢钦望搂着两位侄儿的肩膀,“你不是在傍晚的时候就回洛阳的吗?怎么夜深了才来宰相府。” “我们先去看了妹妹,听说她有了身孕……” “她不是你的妹妹……”豆卢铭打断豆卢坚的话,“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见到的是,伯父找来顶包进宫的。” “那妹妹呢?”豆卢坚追问。 “你的妹妹和王大川私奔,我不得已求你伯父,找了一个相似的。这个姑娘是个流浪的人,无名无姓,我好言相劝要她替代小姿,可是她不同意。后来在追逐中,她掉下了山崖,失去了记忆,所以,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真的豆卢姿。你们还是要像今天这样,和她保持兄妹关系。” “可是,我做不到。”多年的军营生活,造就了豆卢强耿直的性子,“要我带着谎言和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当兄妹,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你们就保持相敬如宾,反正她也不知道你们之前如何相处。”豆卢钦望正色道,“如果事情败露,连武大人也保不了我们,欺君大罪不是只要你妹妹的命,还包括我们的。” 豆卢坚和豆卢强没想到十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那小姿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叫怡红楼的青楼里,她现在不叫豆卢姿,改名为杜可人。我会找机会约你们见面,只是见面次数多了,对大家都不好。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 “风景沁园”。 豆卢姿一大早拿起桌上的小物件把玩,都是豆卢坚和豆卢强从边疆带来的玩具。一把儿童的弓箭,一柄木制的桃木剑,一个有着几个孔的圆形乐器。她不懂音律,也不认识,洛阳城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乐器,不像葫芦丝,也不像笙。 她笑了笑,小心放下。 “婷婷,我等下要去店里。” “店里?那可不行,郎中说,您的胎象不稳,要您好生歇着。”婷婷一脸担忧,“要不然,我替您跑一趟。” “也行!你要张掌柜把店里的现银拿出来,帮我挑两个上好的院子,哥哥们来洛阳都没有地方住。”豆卢姿是别人给她一点温暖,她就要还给别人一个太阳的人,何况,还是她所认为的这个世界的亲哥哥。 她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哥哥,可事实是,她有一个磨人的弟弟。但是她还是很想他,如果她有机会回现代去,一定好好补偿他。 “豆卢妃,您可真是出手阔绰。” 222.第222章 买买买 钱乃身外之物,豆卢姿一直这么觉得。唐朝没有银行,没有钱庄,一大堆银子放在府里总是不安全。还不如把钱买院子,算是固定资产。搁在现代,一套房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要花费一辈子的积蓄,所以豆卢姿来到唐朝,赚了钱就是买房子,算起来,短短一年,她买了四个店铺,四个院子,加上刚买的送给哥哥的两个院子,加起来有十处房产了。 豆卢姿之所以对两位哥哥这么好,是因为从豆卢家族豆卢铭这一辈开始,无权无势,没有钱。好不容易因为豆卢姿当了贵妃,豆卢钦望豆卢铭借势往上升了上去,可是,没有几年李旦退位,豆卢铭豆卢钦望身份又降了下来。好在,豆卢钦望找了武三思这颗大树,所以官越做越大。 可是,豆卢铭这一家还是没有钱,豆卢铭的官位是个闲差,再加上年纪大请辞。所以豆卢姿心里觉得有义务为豆卢家做点什么。 两个哥哥对她的心意,就算只有那么短暂一个时辰,对于缺少亲情的她来说,倾其所有也是值得。 可是她根本还不知道,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被蒙在鼓里。她兴高采烈憧憬着兄妹深情,所谓有钱好办事,张齐越很快找了两个连着的院子。 “哥哥,爹娘,你们喜欢吗?”豆卢姿一脸期待看着豆卢坚、豆卢强、豆卢铭和豆卢夫人。 “喜欢,喜欢。”他们齐声点头道。 他们一边在看院落的时候,家丁不停地从外面搬东西进来。现成的家具,花瓶,被褥,应有尽有。 “这是?”豆卢强顿时蒙了,没成想,才认识几个时辰的妹妹,如此慷慨。 “哥哥们在外多年,以后要成家立业,况且,爹娘现在来到洛阳,像样的宅院必不可少。” “妹妹,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我宁可风餐露宿也不愿意要妹妹资助。”豆卢坚脸色越来越难看,收下宅院昧着良心,还不如杀了他。 “哥哥。”豆卢姿心想这样做,可能没有考虑到两个哥哥的自尊心,连忙道歉,“对不起,是妹妹考虑不周,院子你们先住下,以后再还我便是。” …… 尴尬,生份,豆卢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原主没有记忆,还是其他。 豆卢姿离开豆卢坚和豆卢强的院子,兄弟俩坐不住了。 “你们这样做对吗?这么好的女孩你们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住这个院子,我寝食难安。” 豆卢坚和豆卢强你一言我一言,越说越激动。 “你们两兄弟就是这样,我们家族到了你们这里已经走上了衰败,你们在边疆混了十年,怎么还那么不成熟,所谓无毒不丈夫,你们来到洛阳,跟在伯父身后好好学学,再说了,人家姑娘不是说了,以后有钱给还上。”豆卢铭见着两个儿子捶胸顿足的样子,气不打一处。 “是,是。”豆卢夫人帮着说道。 “不管怎么办,走到什么位置,我都没法心安理得。” 223.第223章 转角遇上她 “满江楼”。 豆卢钦望好不容易找了机会,约上了杜可人和豆卢坚和豆卢强,为了避免树大招风,他没有叫上豆卢铭和豆卢夫人。 “长话短说。”豆卢钦望嘱咐十年未见的三兄妹。 “妹妹,你现在怎么能沦落到此。”豆卢坚问道,“我们一直不知道你和大川有私情,但是你们也用不着私奔,求爹爹谅解也不会这样。” “求谅解,哥哥不会太天真了,他本意就是希望我进宫。”杜可人没有见到哥哥的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抱怨。 “那为什么你私奔后不好好生活,来到怡红院陪酒陪笑,为什么要作贱自己。”豆卢强看着眼前的妹妹,变了模样,变得再也不像他们所认识刁蛮但单纯的妹妹了。 “那就要怪你们的假妹妹了,我和大川本来要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就是因为她,她的出现,害我们横遭劫难。大川惨死,而我腹中的胎儿还没有来到人世就随着他的爹离去。我活下去,就是为了杀了她。可是她命太好,我三番两次派人杀她窦没有得逞。现在,我来到洛阳,也是为了她,只要她死,我就无憾了。” “她是个好女孩。”豆卢坚不忍杜可人一辈子活在怨恨里。 “好女孩?是不是因为她送了你们两个宅院,所以你们就觉得好,别忘了我才是你们的亲妹妹。”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的妹妹。只是,我们希望你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 “这个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 为了避人耳目,杜可人先从“满江楼”出来。每一次出门,她都换上淡雅的衣服。这一次也不例外。 “满江楼”太偏僻,加上天黑,门前的马路点着灯笼才能看得清。 马车还没有来,杜可人提着灯笼焦急地等待着。 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 他在杜可人发现他之前看到了她。 “杜小姐?”吕思勉正从“满江楼”经过,他的宅院就在附近,这不是刚巡防回来准备回家。 “你怎么知道是我。”杜可人正打算走回“满江楼”,她不想再见到吕思勉,她决心把他忘记,她已经答应了伯父,不久后去武三思府里当一小妾,如果再见到他,她很难下定决心。 “如果白天,你们俩一样的打扮,我可能分不出来。”吕思勉笑道,“可是豆卢妃晚上是不会出门的,更不会单独站在一个偏僻酒楼的门口。” “你这是讽刺我,她的高贵吗?” “你误会了。那是因为她一到晚上眼睛就看不见。” “晚上看不见?”杜可人的愁容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一直都不知道豆卢姿的弱点所在,没想到轻而易举就知道了。 她不是一直有神保佑吗?一直运气好吗?如果对她下手换在晚上,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何况,她还有人在豆卢姿那边,只要时机成熟,她一定要她一无所有,包括她的性命。 224.第224章 女皇召见(一) 自从在“满江楼”见过吕思勉,杜可人和哥哥们见面换了个地方,换在了“怡红楼”。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满江楼”很隐蔽,可以避开别人,但是离吕思勉府邸太近,如果被撞见,后果不堪设想。 豆卢姿每天在“风景沁园”,听了郎中的嘱咐,好不容易乖乖待在府里熬到了三个月,确认胎儿稳定,婷婷和马大哈不再唠叨和担心她才有机会在店铺里看看,大街上走走。 “豆卢妃,您的气色真好,有了身孕后更漂亮了。”茹娘扶着下颔,手臂支撑在柜台上,打量豆卢姿。 “可不,我每天熬粥煲汤,豆卢妃当然气色好呀。”马大哈笑嘻嘻求夸奖。 “恩谢谢。”豆卢姿每次看见马大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情大好。 “可是每次都吃一点点,殿下也不来,剩下的都被我吃了,豆卢妃没胖,我是越来越胖了。” 说完后,店里的所有人哈哈大笑。 豆卢姿也会心一笑,笑里有苦涩。她每天有婷婷和马大哈寸步不离的保护和照顾,事无巨细,但是,李旦自从豆卢铭和豆卢夫人来到别院后,一个月没有再出现。 她没有再回相王府,李旦也没有来“风景沁园”。 关于李旦的传闻很多,结交诗人,饮酒作乐,从牡丹巷到“怡红楼”,再到郊外田园,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他很忙吗?还是每天玩乐? 因为自己的原因,李旦连李成器和李隆基都没有来见过。好在,他们两个很听话,有了狄仁康的教育,已经有了皇家子弟的气派和涵养学识。 “豆卢妃,女皇陛下有旨,请您去上阳宫一趟,务必带上两位皇孙,陛下甚是想念。”一辆马车停在“霓裳羽衣”门口,刘泉一手握拂尘,一手怀抱明黄色卷轴走了进来。豆卢姿刚刚和店铺里的丫头嘻嘻哈哈,没有注意到店铺门口来了皇宫里的人。 好在,刘泉没觉得怠慢,反而毕恭毕敬。 “好,我这就回去领他们。” “女皇陛下要我好生扶着您。”刘泉一脸谄媚,“陛下听闻您有身孕,特意叫御膳房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那谢谢公公了。” …… 回“风景沁园”领上李隆基和李成器,豆卢姿牵着他们来到了上阳宫。 来的人不多,只有武则天、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儿子薛崇简,李旦和豆卢姿,以及李成器和李隆基,算是家庭小宴。 “陛下。”豆卢姿带着李成器和李隆基跪下。 “皇奶奶好,给皇奶奶请安了。” 两个小鬼稚气中带着几分男儿气概,惹得肃穆的武则天哈哈大笑。 “教的不错。”武则天摸了摸他们的头,“豆卢妃起来吧,你有了身孕,以后来宫里这些礼节就免了。” “谢谢,陛下。” 豆卢姿牵着李隆基和李成器起身的时候,抬眸,发现李旦在看着自己,对上眼神后,李旦眼神一躲。 豆卢姿内心一寒,他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吗? 不理她无所谓,可是腹中的胎儿呢?他是不打算要了,还是不打算认了,看到他冰冷如寒潭的双眼,豆卢姿从未有过的无助。 225.第225章 女皇召见(二) 武则天对李旦和豆卢姿日渐不和的事情早有耳闻,她的眼线遍布,只要她想知道,几乎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比如武三思最近要纳小妾,这个小妾长得像豆卢姿;比如,李旦花天酒地,谈诗作赋。但是也有不知道的,比如豆卢姿的身份。她曾经怀疑过,杜可人和豆卢姿之间的联系,曾经派上官婉儿去追查杜可人的行踪,王大川也是因此而死。直到薛怀义之死,李旦退位后,武则天就停止了这种看似无意义的猜测,李旦和豆卢姿远离长安,这种关于豆卢姿身份的揣测毫无意义。 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来自于豆卢姿本人。武则天喜欢有才能的人,豆卢姿设计的衣服高雅新颖,再加上她对权利没有太大的欲望。来到洛阳后,不做闲赋之人,一心投在店铺里,她只关心生意好不好,衣服设计怎么样。对金钱的追求相反是好事,成为皇商,这都是对权利不争不抢的好性格。 一个人拥有美貌,有独特才情,但是安守本分,不作不切实际的妄想,正是豆卢姿存在和活下来的理由。换作其他人,持才傲物,又对权利渴望,那么在武则天眼皮底下是活不久的。刘佩甄和窦丽君就是如此,对自己预估太高,所以亡命一搏,殊不知,她们这是飞蛾扑火。 权利,但凡涉及到权利的争斗,都是鲜血淋漓的。 席间,武则天看着李旦和坐在对面豆卢姿互相不睬的样子,问道:“豆卢妃几个月身孕了?” “回陛下,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为什么我没有听皇兄说起过。”太平公主最近在忙新公主府的事情,甚少来找豆卢姿和去相王府,听到豆卢姿有了身孕,她心里替他们高兴。 可是,看起来,李旦和豆卢姿并不高兴。 “旦儿,我可要说说你了,豆卢妃有了身孕你非但不接到府里,还不闻不问。”武则天看着李旦根本没有在听,而是装作若无其事逗薛崇简。 “母后,你哪里听来的。再说了,朝廷大事不是很多吗?就不要操心我府里的事情了。”李旦不以为然,眼睛冷冷瞥了豆卢姿一眼。 “我懒得操心了,你们的事情自己看着办。” …… 看着李旦和豆卢姿分别离开,武则天感叹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李旦了。从前,他们俩是多么恩爱,现在就像陌生人。看着豆卢姿失落的眼神,武则天也觉得这样一段姻缘有些可惜。 “陛下,给豆卢妃别院送的补品已经准备好了,等下我派人送去。”上官婉儿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录着出库的礼品。 “看着他们俩,我想起了先皇。原以为旦儿和先皇不一样,没想到到头来,都是寡情之人。 “这不正是陛下所期望的吗?曾经陛下担心,如果相王为了所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一定会去争皇位,会去抢皇位。可是他现在根本不在意有没有这个孩子,而豆卢妃在他眼里根本不再重要。” “是啊!在长安,我派太医在豆卢妃的药里加了藏红花,所以五年多都没有身孕。现在来到洛阳,终于有了。不知怎么,我现在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武则天的脸上露出慈爱一笑,仿若,这是第一次当祖母。 226.第226章 相见不如不见 豆卢姿跟在李旦的身后,有意保持距离,她知道李旦不想看见自己。上阳宫的走廊七弯八拐的,李隆基和李成器奔奔跳跳往前跑,很快就追上了李旦。 “父王。”李隆基叫住了他。 “三郎?你们怎么不留在宫里多玩一会,皇奶奶很想你们。”李旦装作很诧异的样子,他本意加快脚步离开上阳宫,逃避和豆卢姿面对面。 “因为母后困了,肚子的弟弟要睡了。”李成器天真的指了指豆卢姿的肚子认真告诉李旦。 “是吗?那就早点回别院吧?”李旦说完,就要走。 “父王,你都很久没有回别院了。你不想孩儿了吗?”李隆基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明天我要顺子来接你们回府。” 豆卢姿尴尬站在原地,李旦口中的“你们”不包括她。 见两个小鬼欢天喜地,李旦低沉着脸走了过来。 “我有话和你说。” 豆卢姿跟着李旦来到一个八角亭,顺子带着李隆基和李成器在花园里玩耍。 “我打算把两个孩子接走。”李旦的语气薄凉寡淡,没有留一丝情分。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我答应过姐姐,一定照顾好他们。”豆卢姿说着说着,两行热泪流淌了下来,自从他们的母亲去世后,她对两个孩子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照顾?你的父亲,祖父全部和武三思交好,就是武三思在母后面前挑拨,所以窦妃和刘妃丧命,连尸身都没有找到。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我拿我的命发誓!” 豆卢姿的回答,让李旦冰冷的表情一怔。 “明天我把成器带走,三郎先放你这里,你怀有身孕,好好照顾自己。” …… 相见不如怀念,豆卢姿的心被李旦伤得七零八落,郁结之气找不到出口。她要马夫把李成器和李隆基送到别院,自己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去北门吧?” “北门?豆卢妃,北门那里没什么好玩的,而且那里流民很多。要不带您去逛逛西门,那里新修了一个街道。”新请的马夫是洛阳本地人,对洛阳城了如指掌。豆卢姿之所以请他,是为了每天给四个店铺配送货方便。 “去北门吧,昨天听客人说北门郊外有一片葵花田,开得金灿灿。”豆卢姿往日心情不好就喜欢出去逛逛,在别院待了那么久,难得出来透透气。 “也就是你们达官贵人家喜欢去郊外,我们穷苦人家看习惯了。”车夫吆喝着甩起了马鞭,赶着马车朝着北门跑去。 春天的暖阳,田里开着金灿灿葵花,豆卢姿走在乡间的小路,心情变得好多了。她采了一把野花,在鼻尖闻了闻。 乡间的美丽风景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忘却了李旦。她越走越远,忘记了天边快要日落。 马夫在大马路上一直等着,一直等不到豆卢姿出现,着急跑来寻找她。 “豆卢妃,我们得赶紧走了,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豆卢姿这才注意到天边夕阳红澈半边天。 马夫一边顾及豆卢姿怀有身孕不能着急,一边想着快要关闭的城门,额前冒出了层层白汗。 就在快要到达城门时,大门在眼前无情地合上。 227.第227章 城门为你开 就在快要赶到城门一霎那,门被无情地关上。 “怎么办?”马夫欲要捶胸顿足,没有皇宫的令牌,没有人有权利私自打开城门。难道在城门外的小镇上住一晚?他是睡路边将就一晚无妨,可是怀有身孕的王妃该怎么办 “豆卢妃,城门被关上了进不去怎么办?”马夫战战兢兢问坐在车厢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豆卢姿。 “你说什么?”这是第一次被关在城门外,豆卢姿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出车窗,“这是相王府的令牌,你看看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马夫出去了老半天,豆卢姿看着天渐渐黑下来,心里七上八下。李隆基和李成器不知道等着她回别院,有没有乖乖吃法。 想到明日,李旦要带走李成器,她心里一万个不舍,如果哪天他心血来潮把李隆基带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答应过刘佩甄和窦丽君,好好扶养他们成人。 想到李旦决绝地脸孔,她潸然泪下。 “豆卢妃就在里面。”马车外终于响起了马夫的声音。 门帘被打开,两盏红色的灯笼映衬两张模糊,但是熟悉的身影。 “豆卢妃,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吕思勉内心雀跃,问话的语气温柔。 “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别忘了,你还有身孕。”豆卢坚爱怜看着车厢里泪雨涟涟的假妹妹。 她哭泣的样子就像有露珠的牡丹,我见犹怜。 见到熟悉的人出现,豆卢姿赶紧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珠。 “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相王?”豆卢坚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兄妹,再继续问,打听相王府内的事情,有点越矩了。 “我没事。就是刚刚进不了城门,有点着急,一到晚上看不见。”豆卢姿慌忙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豆卢坚不明就里,挠了挠头,“妹妹没事就好,你在城门下叫我一声,我肯定会下来帮你开城门。只是,按规定,这城门没有宫牌不让开啊。相王府的令牌也不行。” 吕思勉知道豆卢姿刚才的话不是真的,若非遇到伤心事,她怎么会哭泣。 如果她没有伤心事,她不会一个人肚子来郊外散心。 “要侍卫打开城门,我们俩送豆卢妃回别院。”吕思勉示意豆卢坚令守门的侍卫赶紧把门打开。 “可是,上面怪罪下来。”豆卢坚有点犯难,“不如我带妹妹去城外小客栈住上一晚?” “不用,豆卢妃怀有身孕,在外面肯定住不踏实,还是送回别院。上面怪罪下来我担着。” 在吕思勉进出下,城门终于打开了。 由吕思勉和豆卢坚驾车,豆卢姿终于到了“风景沁园” 只是“风景沁园”发生什么事了,灯火通明如白昼。 李旦和家丁举着火把站在“风景沁园”门口,看到豆卢姿马车停下,婷婷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在马车车窗外轻声低语。 “相王急坏了,刚刚发了好一通脾气,一直等着你,在长安的大街小巷找了好几遍。” 228.第228章 越走越远(一) “相王急坏了,刚刚发了好一通脾气,一直等着你,在长安的大街小巷找了好几遍。” 看见豆卢姿和吕思勉豆卢坚同时出现,李旦揪着的心更加紧绷,豆卢坚他偶尔见过一次,因为豆卢钦望武三思的关系,他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比起豆卢坚,李旦从来不欢迎吕思勉出现在豆卢姿身边,哪怕只有一分一秒,再则,他和豆卢姿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谢谢大哥和吕将军把王妃送回来。”李旦说话不冷不热,抱拳以示感谢,抬眸看着吕思勉和豆卢坚。 “刚刚豆卢妃被困在了城门外,刚好,我和豆卢坚在北门,所以带了回来。”吕思勉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李旦心生误会,他们俩曾经是公认的情敌。 “辛苦二位了,我带豆卢妃回别院了,改日,请你们到听云轩以示感谢。” 从李旦不咸不淡看豆卢姿的眼神,证明吕思勉的假想没有错。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吕思勉原来把豆卢姿放下的心再次燃起。 …… 李旦一路拉着豆卢姿回房,他黑着沉默的脸,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离开皇宫后,不直接回别院?”李旦冷冷的低语凉到骨子里。 “出去透透气。” “透透气,还是为了见吕思勉?想去找安慰?”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只是碰巧遇见了。”豆卢姿没想到他的话如此讽刺,她忍不住反驳,“你不是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今天大发善心找我。” “那是因为你的婢女找到相王府,她担心你出事情。” “所以呢?你是大发慈悲,我还得感谢你的怜悯?你想要的是这个吗?”原来他终究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李旦,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李旦。 “是。所以你下次注意点,别动不动离开。我还有事,武士祈在牡丹巷等我。” 李旦说完,提起桌上的灯笼就要离开。 “我觉得,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豆卢姿鼓起勇气说这句话,“李成器和李隆基,包括我腹中的胎儿,我会好好养大,如果您什么想他们了,我会派人送到相王府。” 如果他们不是在皇族,长安寻常百姓家,互相一纸休书就可以解决这种相互折磨的关系。但是,现在,他们之间只能相互画地为牢,以后两不相欠。 “你在说什么?”李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分明是打算离开自己。 “我们分开吧。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分开。” “你再说一遍?”李旦扔下手里灯笼,后牙槽咬得咯吱作响。 “我说我们分开!”豆卢姿大着嗓子,好让李旦听得明明白白。 李旦一把拽着豆卢姿的胳膊,揽在怀中,一双用力的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狠狠地吻下去,力度越来越大,直到她快要窒息。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就算现在他们在冷战,他心里虽然隔应,但是从未想过两个人再无瓜葛,再无交集的日子。 “你放开我!” 话还没说出口,薄唇再次被覆盖上。 他的手慌不择路胡乱在她身上摸索,最后停留在腰间的系带上,轻轻一扯,外衫滑落,露出淡蓝色的里衣。 229.第229章 越走越远(二) 他的手慌不择路胡乱在她身上摸索,最后停留在腰间的系带上,轻轻一扯,外衫滑落,露出淡蓝色的里衣。 他霸道的扯下她身上最后的防备,抱起豆卢姿走上床榻。 她使劲捶他的胸口,如雨点落下。 “你这样做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碰我?” “只要你活着一天,就是我相王李旦的妃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永远是我的女人,就算我不想要,任何人休想觊觎。” 李旦一边说着,一边不依不饶,豆卢姿被他压迫得无力反抗。 直到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散发着幽蓝的光,他才疲惫,躺在豆卢姿的身边,沉沉睡下,发出均匀粗重的呼吸。 豆卢姿被他折腾得一晚上没有睡着,她直愣愣看着模糊的幔帐,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 她觉得头脑昏沉,胃里翻涌。紧接着,肚子一阵绞痛。 “痛!” 她感觉身下什么在涌动,摸着被褥,粘粘的,湿湿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 “痛!”她紧紧抓住被子,额头沁出了冷汗。 她蜷缩一团,瑟瑟发抖。 渐渐,李旦感觉身旁人的不对劲,起身点燃烛台,看着面色发白的豆卢姿。掀开被褥,床上一摊血迹。 “吱吱!吱吱!”李旦愧疚得把豆卢姿搂着怀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亲吻她被冷汗沁湿的头发,一遍遍呼唤她。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豆卢姿重复这几个字,脸色毫无生气。 听到动静,院子里其他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婷婷和豆卢姿简单穿戴好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进来吗?”婷婷在门外喊道。 “快去,请郎中。”李旦乱了心神,大声吩咐道。 “是,相王。”婷婷不好多问,想想昨夜李旦气势汹汹拉长着脸吃醋的样子,豆卢姿晚上不会太舒坦。 只是,没想到豆卢姿的身体太过于娇弱。 郎中衣服还没穿戴整齐,就被婷婷和马大哈抓来了。 看着豆卢姿面色苍白,虚弱躺在床上,李旦的衣服随意耷拉着,郎中明白了几分。 把了把脉,郎中点了点头。 “腹中的胎儿还在,只是豆卢妃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咳咳……相王和豆卢妃太过于恩爱……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了让小王爷平安诞下,要少行房事。” “余下的几个月,尽量不要太频繁走动。我开几副保胎的房子,按时服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李旦暗自自责,再看了看豆卢姿,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 他蹲下来,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冷的像冰,他是多久没有仔细看她的手了,手腕好似又瘦了一圈,圆润的下巴变尖了,锁骨更清晰可见。都说怀孕的人会变胖,为什么她会越来越消瘦。 他曾经多么爱她,现在就有多么伤害她。她一定是太绝望,所以吃不好,睡不好。她是那么爱孩子,现在生怕失去孩子,他们之前多么期待有一个属于他们是的孩子,现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230.第230章 越走越远(三) 他曾经多么爱她,现在就有多么伤害她。她一定是太绝望,所以吃不好,睡不好。她是那么爱孩子,现在生怕失去孩子,他们之前多么期待有一个属于他们是的孩子,现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如果像刘佩甄闹一场也好,就是因为她不争不闹,所以,他对她误会更深,对她累了,感觉不再爱。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醒来后,他该如何面对她。 …… 多日后,一个下着雨的清晨,“风景沁园”安静得出奇。 豆卢姿倚着亭子里木栏杆上,听风声,听雨停。 “豆卢妃,要不进屋吧,小心着凉。”婷婷拿着一件披风给豆卢姿披上,她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豆卢姿再有什么闪失。 “婷婷,你不要太紧张。我没事。”豆卢姿扯了扯披风的一角,苦笑了一下,现在莫说“风景沁园”别院和相王府,就是皇宫里武则天派来的人都把她当成国宝,每天送来的珍品御膳不计其数。 “桌上的燕窝粥已经凉了,现在喝刚刚好。”婷婷说完,端起粥就要开始喂。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手有脚我自己来。”豆卢姿接过碗,到嘴巴的汤匙又放下,“三郎呢?怎么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自从李成器被带到相王府,豆卢姿悬着的心一刻也没有放下,生怕李旦又把李隆基带走。 “豆卢妃您就别操心了。楚王现在好着呢,在跟着先生背诗呢。话说,楚王是越来越懂事了,知道您不舒服,都不来后院打扰您,生怕打扰您休息。” “是吗?”豆卢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嘴角露出一抹甜笑,“做的糕点有没有给成器送去,他最爱花生酥了。” “马大哈刚刚送去。” “对了,相王刚送了东西过来,看见您没醒,放下了就走了。”婷婷说完,跑到房间里,抱着一个盒子递给豆卢姿。 盒子很普通,木制盒盖上沾满了雨水。想必,送盒子来的人淋了不少雨。 婷婷打开了盒子,五颜六色的花瓣中央,放着一个精致的蝴蝶金钗,拿起来,蝴蝶的翅膀还可以抖动,镶嵌的各色宝石闪闪发亮。 “好漂亮啊!”婷婷惊叹道。 “……” “豆卢妃,我帮您戴上吧。您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不了,你找个小盒子收起来吧。”豆卢姿冷冷说道,关于李旦的一切她不想再看到。如果是以前,他就是采路边的一朵野花她也会开心半天。 “这……”婷婷只好收好金钗,忍不住说道,“豆卢妃,我真希望您和殿下和好,他每天都来别院看您,不忍打扰您休息,放下东西就走了。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在乎您的。” 在乎?还是不在乎?答案已经不再重要,豆卢姿已然心灰意冷,他和李旦是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腹中的胎儿她一定会好好养大,不为李旦,不为李家,而是为了自己。 “谢谢你,婷婷,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231.第231章 作茧自缚(一) 杜可人终于如愿以偿进了武三思府,武三思不愧家大业大,他的府邸宅院连成片,中间的主院是武三思的,主院旁大大小小的院落二十几个。可谓气派至极,奢靡至极。 杜可人是武三思的贴身随从领进府的,武三思进了皇宫,所以没来得及来领着她来见府里的其他女人。武三思好色是出了名的,不算正室侧室,光小妾就有二十多个,外室就更多了。可就是这样,还是留不住武三思的心,照样在外寻花问柳。 杜可人刚踏进大门,一群女人排排坐在厅堂里。作为最小的姨太太,杜可人心知她的进门自然惹得年长一些的正妻小妾不高兴,横眉冷眼是少不了的。 “给各位姐姐请安。”杜可人跪拜在厅堂中央。 “哟!这不是怡红楼的头牌杜小姐吗?”武三思的正室贺元春带着其它的小妾,冷冷盯着杜可人,上下好一番打量。 “贱妾拜见夫人。”杜可人笑容洋溢抬头看着贺元春,刚入府,不好张扬,得装作知书达礼的样子。 “没想到小嘴还挺甜,不愧是伺候男人伺候惯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贺元春冷冷道,“你来就应该知道,但凡进了我们府就要守我们府的规矩,除了不惹武大人心烦外,每天早上必须早早请安。现在先每个人敬一碗茶吧,当做过门。” “是。”杜可人应到,然后起身。 这时,府里的丫头端来了热的茶壶和茶杯,站在杜可人身旁。 按照长幼尊卑,应该是先敬夫人才对。如何伺候人是杜可人的强项可是她忘了,她伺候的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母老虎。 敬完了一圈,只有最后的两个小妾了。 当杜可人把茶水端给倒数第二个小妾的时候,她拿起滚烫的水朝着杜可人的脸上泼去。 “哐当”茶碗掉落在地。 “对不起,手滑了。”小妾不以为然,傲慢看着杜可人。 杜可人强忍马上要爆发的怒气,紧握着拳头,手指骨节渐渐泛白。跟在她身边的晓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等下要撕了起来,杜可人一个人怎么能打的过这么多母老虎。 忍,必须忍! “没关系,姐姐。”杜可人保持一贯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绢帕擦了擦额前的茶水。 小妾愕然,没想到,新来的小妾这么能忍。 杜可人继续保持微笑的仪态,给最后一个小妾递上了茶。 “我给每位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等下我会叫我的丫头送到每位姐姐的院里。时候不早了,我该回房了。” …… “晓儿,礼物有没有全部送到?”洗漱干净,穿戴整齐的杜可人坐在床边梳理自己的长发。这一天太疲惫,她丝毫不觉得有睡意。武三思的府邸,可不是人人都能长久待得下去。 “已经送到,小姐。” “那刚刚泼我茶水的,是多少房小妾?叫什么名字?”杜可人抓着一把头发的发尾,拿着梳子整齐地梳着。 “回小姐,她是第二十七房,叫林月如。您是二十八房,本来她最受宠,现在您来了,她担心会被冷落了。” 232.第232章 作茧自缚(二) “回小姐,她是第二十七房,叫林月如。您是二十八房,本来她最受宠,现在您来了,她担心会被冷落了。” “林月如。”杜可人紧紧捏着梳子,似乎要把梳子拧断才能解心头之恨。林月如必死无疑,但是她身后必定有人撑腰,等她根基站稳,她一定要她们个个跪地求饶。 “大人今晚回来吗?”杜可人虽然恶心武三思,但是比起每天伺候不同的男人好太多了。武三思虽然变态,但是好歹自己有了个身份,从今往后不再堕入风尘,出门能堂堂正正。 “大人刚刚托人来说,今天晚上回来,要小姐您准备饭菜。” …… 武三思散朝后就回来了,径自来到了杜可人的房中。 “美人,枉我天天想着你,终于把你迎回府了。”武三思把手中的朝帽丢给晓儿,迫不及待搂着杜可人。 “大人……”杜可人娇羞唤道。 武三思听到娇憨地声音,更加急不可耐:“快让我亲一下,宝贝。” 就在武三思的脸凑过来的时候,杜可人眼泪婆娑,抽抽嗒嗒起来。 “哎哟!美人,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等我等的太着急了,我这是宫里有事,不然我哪里舍得把你这么美的人一个人丢在府里。”武三思眉心皱了皱,关切问道。 听到武三思一问,杜可人哭得更凶了。 “到底发生何事了?”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何况是美人的,简直是必杀技。 晓儿见状,在一旁帮衬:“今天,小姐被人欺负了,一大碗热茶生生泼在脸上,幸好,脸上没有受伤。” “岂有此理!”果然,武三思勃然大怒,“到底是谁?我一定不轻饶她。” 杜可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躲在武三思的怀里:“这件事情就算了,我才来府里,不想惹事端。” “哦?想不到美人如此体谅我,我一定不负你。”武三思挑起杜可人的下颔,满意杜可人如此懂事,挥了挥手叫房里的人退下。 饭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武三思没有吃饭的心思,抱起了杜可人。 床榻上,武三思还是一如既往蛮横,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一定要杜可人痛苦的喊出声,他才满意。 好在他白天疲惫,折腾杜可人的时间不长。起来草草的吃好饭,洗漱后,抱着杜可人酣然睡下。 第二天中午,杜可人还未出府,就得到了一个满意的消息。 府里所有的女人,包括武三思的正室贺元春都躲着她走。 “太可怕了。” “林月如今天上午被皮鞭活活打死了。” “是武大人下令的,是为了昨天受辱的怡红楼的那位。” “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 小妾们不敢和杜可人打招呼,私下里窃窃私语。无一例外,全被杜可人听到耳朵里。 这些女人全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想要,以后整个武三思府邸都是她的天下。 如若有幸,他武三思能当上皇太子,凭她的手腕,区区太子妃又有何难。 233.第233章 作茧自缚(三) 杜可人憧憬在太子妃的美梦里,今天武三思送的礼物让杜可人心情大好,虽然血腥了点。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武三思对自己挺用心的。听府里待了有点年头的丫头说,武三思从来没有对府里的小妾这样过,虽然,有些常年冷落,但是他几乎一碗水端平,从未厚此薄彼。 杜可人想起就有点得意。 她穿戴起鲜艳的罗裙,拿着一把白色羽扇,走在洛阳的街头。 巷口纷纷嚷嚷,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在争执着什么。不一会,一队官兵来到人群拥挤处。 杜可人叫上晓儿,前去看看,因为她发现了她梦寐的人。 吕思勉站在人群里分外抢眼,他不如李旦精致,不如李旦贵气,但是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阳光下的他穿着一身袭黑色的盔甲,手中拿着一柄黑色的长剑,小麦色的面庞,额前颗颗晶莹的汗珠。他就像身上散发着一层光芒,让人挪不开目。 “所有的人退后,别干扰官府办案。”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在他的威慑下,百姓纷纷退到侍卫围成的人墙后。 只见,几个衙役蹲在地上仔细检查横在街头的尸体。 直到衙役们把尸体抬走,吕思勉才招呼侍卫集合。 他意气风发朝着杜可人这边走了过来,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杜可人轻声叫住了他。 “吕将军。” “杜小姐。”刚才没有留意,吕思勉没有发现杜可人的存在。 “很久没有见了,不知道吕将军可好?” “谢谢杜小姐,我现在很好。对了,杜小姐现在是不是在武大人府上。” 杜可人这是自取其辱,吕思勉的话就像给了杜可人一巴掌。杜可人努了努嘴,尴尬不已。 “是,我现在是武大人的小妾。” “挺好,算是有了归宿,恭喜你。我得走了,再见。”吕思勉说话依旧干脆利落,不给她一丝幻想和留恋的空间。 看着吕思勉离开的背影,杜可人心情复杂思绪万千。为什么他始终看不到她的存在,心里只装着一个人。 …… 杜可人回到府里,想起吕思勉对她的无视,气的摔掉了桌上的白玉花瓶。 “怎么啦?又是谁惹你生气了?”武三思听到屋里的声响,手里拿着一个小物件把玩着,一串价值不菲的黑珍珠在手指间晃了晃。 “看看这是什么?全洛阳只有你有,连太平公主都没有。”见杜可人没有说话,武三思把黑珍珠项链戴在杜可人的脖子上,“珍珠配美人,妙哉!” “谢谢大人。” 杜可人白玉般的手臂挽在武三思的脖子上,莞尔一笑。这一笑,差点没把武三思的魂给勾走。 他双手在她的身上游移,扯开她肩上的衣服。 “豆卢,你真美!” 武三思的话是无意识的,但是杜可人是听得明明白白。她不过是替代品,原来武三思把她迎进府,是因为他心心念念想的人是豆卢姿,而不是她杜可人。 “豆卢,你真美!” 234.第234章 作茧自缚(四) “豆卢,你真美!” 武三思是口误,但是足以说明他的真心。 杜可人哀叹,自己真是作茧自缚,原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站稳脚跟,没想到自己终究是傀儡。 不过好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武三思出去,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和豆卢钦望豆卢铭,甚至两位哥哥见面。 不过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 自从身份走到阳光下后,杜可人不再遮掩,约了豆卢坚和豆卢强在“西湖春”用晚膳。 “哥哥,我打算求武大人给你们谋个一官半职,每天在吕将军手下办事,当个小小的带刀侍卫能有什么出息。” “妹妹,我们的事情自己会做打算,谢谢妹妹挂怀,我觉得还是脚踏实地更好,吕将军说到年底会求上级给你们提提。”豆卢坚不置可否,他是个老实人,喜欢稳扎稳打。 “那你们的亲事呢?这么大年纪了,也是该成家了,对了,我给你们的银两呢,有没有还给别院那女人,我可不想我们豆卢家欠她的。”杜可人摇摇头,叹了口气,两位哥哥真是冥顽不灵。 “早还了,不过她看起来不大高兴。”豆卢坚自从上次见到豆卢姿坐在马车里哭泣,心里的天平总是不自主偏向她。 “她还真把自己当豆卢姿了,以为真是豆卢府里大小姐,我才是。不过,哥哥,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要不要我帮你们?” “这个……咳咳。”豆卢强笑出了声,“哥哥有意中人了,别院的人已经在张罗了。” “你们说的是她?”杜可人由笑转为怒,“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亲妹妹,看来,你们的心已经转移到别人的身上了。” “妹妹别生气,什么人也比不过你,就算以后娶妻生子,妹妹还是最重要。”豆卢强嬉皮笑脸安抚。 “那哥哥你看上的是谁?”杜可人好奇,豆卢坚这才回来多久,这是看中谁了。 “风景沁园的婷婷,就是别院的丫头。” 就算豆卢姿不张罗,豆卢姿也打算这样做,她看得出来,婷婷和豆卢坚两人情投意合。所以暗中撮合着,只要说通父母,就把婚事定下来。 “哦。”杜可人本想干涉,但是看见豆卢坚暧昧的一笑,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吃完晚饭,杜可人心里全是不快,两位哥哥安于现状不说,现在大哥竟然爱上了假冒妹妹的丫头。 三人一起走出“西湖楼”,各有心思,忘记了往日的顾虑,一起走出了厢房的门。 走出门时,他们碰见了吕思勉才猛然惊醒。 “吕将军。”豆卢坚和豆卢铭惊慌失措和吕思勉打招呼。 “吕将军。”杜可人愕然。 他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的,如果是豆卢姿和他们在一起那还说的通。 “杜可人?” 杜可人本想借着豆卢姿的语气糊弄过去,可是她的一举一动骗不过吕思勉的眼睛。就算是一百个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只要是爱一个人,他一定很快找到她。 杜可人喜欢浓妆,豆卢姿喜欢淡装,杜可人身上的装束繁琐,豆卢姿身上的装束特别简约。 “我是……” 235.第235章 作茧自缚(五) “我是……”杜可人紧张得手心蒙上了一层汗。 吕思勉刚刚约了禁军的统领一起吃饭,正好进厢房的时候,遇见他们三个。 “你们怎么在一起?”吕思勉单刀直入。 “我……我拜托两位有点事情。”杜可人慌乱不择言,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们在武大人的饭局上见过,听闻豆卢家有一把好剑,正好武大人喜欢收集,我想给武大人一个惊喜,所以拜托他们把剑卖给我。” “是……是……”豆卢坚和豆卢强齐声附和。 “哦?是吗?那不打扰了。”吕思勉只好作罢,厢房里其它同僚等着他。 豆卢坚豆卢强和杜可人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魂都要被吓出来。 …… 吕思勉不喜欢和武三思走得近,也不和李家人走得近,除了听命于武则天,和同僚们结交外,无门无派。 豆卢钦望和武三思走得近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近到这种地步,武三思的妃子竟然和豆卢铭的儿子混在一起,还可以单独吃饭。 他从来不允许部下和武家人走得太近,这次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豆卢姿哥哥的份上他一定不会再用他们。 他派最得力的部下盯着豆卢坚和豆卢强,看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果然,派出去的人得到了消息,杜可人除了和豆卢坚豆卢铭私下见面外,竟然有时叫上豆卢铭和他的夫人。 这就让人费解了,好端端的“风景沁园”豆卢姿不见,却频繁和一个长得像其女儿妹妹见面,这是为何? “吕将军,豆卢坚和豆卢强正在香满园,您要不要去看一看。”派去的人得到了一个准确消息。 “去!当然要去!只是你口风要紧一点,不要任何人知道,我去找过他们俩。”吕思勉从剑架上拿起一柄长剑背在身后。 香满园在东郊,大老远的繁华街道不去,特意去很少光顾的地方,一定是有问题。 果然,在“香满园”的后门,发现了两兄弟的身影。 他们俩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踉跄。 “咱们喝这么多,是不是违反了纪律,将军知道了就完蛋了。”豆卢坚迷迷糊糊说道。 “没事,他对我们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听人说,他曾经喜欢我们的妹妹。”豆卢强没事喜欢和其他侍卫吹牛皮,聊八卦,这种消息何况是公开的秘密。 “你说的是哪个妹妹?是别院的吗?以后咱们还是低调点,吕将军是个好人,对我们十分照顾。” 走着有着,两个人看着前方月光下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我想知道你们和杜可人的关系,以及和豆卢姿的关系。”吕思勉冷冷说道,所有的一切不是巧合。 曾经在长安,豆卢姿为什么差点死了,就是因为她的身份,武则天派人调查,她曾经和男人私奔过。 以豆卢姿的性格,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而曾经杜可人和王大川出现在山上,现在出现在洛阳,和豆卢铭家族走得如此近。 该如何解释? 236.第236章 作茧自缚(六) “我们和杜可人只不过最近才认识。”豆卢坚言辞闪烁,结结巴巴说道。 “才认识,你们就可以把名讳挂嘴边,她可是武大人的宠妾。”吕思勉讶异,究竟是何种亲密程度,可以直接称呼人大名。 “我们是粗人,不懂这些。” “那刚刚从前门走的可是你的父母,为何他们俩眼巴巴地看着杜可人离开?”吕思勉早就守在前门对面的面馆里,看得真真切切,所以他继续追问,今天晚上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豆卢坚和豆卢强见吕思勉有备而来,肯定是做了详细调查,只好诚实相告。 “实不相瞒,我们的妹妹其实是杜可人。妹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任性刁蛮。在入宫前,她和家父书童王大川私奔。父亲怕事情败露,所以委托伯父找了一个相同的人顶包去皇宫,也就是你们见到的豆卢姿。” “她为什么会同意,欺君可是大罪。”吕思勉不是没有这样猜想过,只是真实比想象中更不可思议。 “把她带回府之前,她曾掉入山崖失忆了,所以……” “所以你们就欺骗了她,害得她受了这么多苦。” “我们每天都在自责,可是大错铸成,已经回不了头了。”豆卢坚确实每天活在痛苦里,豆卢姿很乖巧,事事为他们着想,还把贴身丫鬟许配给他,热心帮他准备婚事。就算是亲妹妹也没有做到这个份上。 “那么她真实的名字叫什么,你们可知道,或许她有她的爹娘,每天都等着她回家。”吕思勉对豆卢家族厌恶多添了了几分,豆卢姿的遭遇实在太可怜,可是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这个我们不清楚,听家父和伯父说,他们也不知道,说是个流浪少女。” “你们都没有弄清楚身份,就把她送宫里,和强抢民女的强盗有什么分别。 ” “吕将军,算是我们兄弟求您,不要把豆卢姿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杜可人有武大人保护,不会有危险,可豆卢姿不一样,她现在怀有身孕,而且最近去看她,她气色很不好,心情也不好。我担心她……” 吕思勉尽可能屏蔽关于豆卢姿的一切,现在听闻她过得不好,他的心越发沉重。 “你们两兄弟最近不要和杜可人见面了,今天你们能被我碰到,下次别人也能碰到。我会信守承诺,保守她的秘密,我也希望你们也一样。如果豆卢姿因为你们豆卢家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说到做到。” …… 吕思勉自从上次在北门遇见过豆卢姿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看李旦和她貌合神离的样子,他不免痛心。如果知道她过的好,他自然是再也没有牵挂。 只要她幸福就好,只要她健康就好。 他瞥了一眼桌上准备的糕点,和小孩的玩具,这些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一直没有机会送给她。 正好豆卢坚和豆卢强前去探望,这些东西可以顺道带去。 只不过,以他们的名义。他的爱注定在太阳的背后,见不得光。 237.第237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初夏的“风景沁园”,豆卢姿在院子里看李隆基练剑。 才过了一个春天,李隆基就高了半个头,身上的衣服明显小了几分,他褪去了稚嫩,多了几分少年郎的味道。 “三郎,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母妃给你倒了茶,快喝一口吧,还有马大哈刚刚做的饺子,快来吃点。”豆卢姿拿了块绢帕擦了擦李隆基额前的汗珠。 “谢谢母妃。”李隆基嘴里说谢谢,剑还在挥舞着。 看着李隆基勤奋的样子,豆卢姿露出满意一笑,窦丽君养育了一个好儿子,坚韧不服输,眼神里有王者的霸气。 “三郎,要不要我再给你请个师傅,你每天练习,都没有剑术师傅教你。” “我要找一个像吕将军那样的。” 这孩子是哪壶不提哪壶,豆卢姿捂着绢帕“噗嗤”一笑。 “人家是骠骑大将军,保护京都的治安,我可请不起他,不过母后保证,一定给你找个厉害的师傅。” “那孩儿先谢过母妃。” 豆卢姿看着李隆基英姿飒爽舞剑,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像李隆基这般优秀和懂事,最好,她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孩,将来有李隆基这样的哥哥疼爱。 庭院外,远远传来一个孩子的呼唤。 “三郎,三郎。” 李成器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对五彩的鹦鹉。 “母妃,你看看,里面的鸟儿还会说话。” “会说什么?”孩子毕竟是孩子,李隆基终于放下手中的剑,跑过来看热闹。 “会说宝宝,还有用膳了。”李成器天真浪漫,指着鸟笼兴奋不已。 “还真是有趣的鸟儿,宝宝,用膳了,宝宝,用膳了。”李隆基用手指挑了挑鹦鹉的嘴巴,逗它们说话。 “……宝宝用膳了……”等了片刻,鹦鹉终于说话了,两个孩子兴奋得大叫。 “成器,父王呢?怎么没有看见他?”李隆基玩了片刻,想起李成器怎么孤身一人前来。 “在那里!”李成器指了指身后的回廊,李旦背着双手,看着豆卢姿三人逗鹦鹉。 见到三人眼神齐刷刷看过来,他无奈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本意不想让他们发现,准备待一会就走。 “父王。”李隆基开心唤道。 “殿下。”豆卢姿的声音不如鸟笼的鹦鹉发出的大。 见到豆卢姿和李旦终于说上话,李成器和李隆基默契地提着鸟笼到前院玩耍,小孩子虽然每天玩耍,心可不傻,他们之间是多久没说过话了。 “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豆卢姿尴尬回应,话到嘴边说不出,她多想告诉他,有时候她能感觉到腹中有轻微的胎动,那种感觉是多么的奇妙。 “听说,你最近在筹办婚事。”李旦虽然不常来别院,但是对豆卢姿最近的一举一动了解得很清楚。 “是,是我大哥和婷婷的,我爹娘同意他们的婚事了,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所以一商量,早早操办算了。” 238.第238章 婚事(一) 豆卢坚成婚对于豆卢家族是大事,排场是少不了的,因为豆卢钦望的关系,前来喝喜酒洛阳城所有的达官贵人。 杜可人在武三思府等着武三思,没有达官贵人会带着小妾前去,一般都是带正妻。自己的亲哥哥结婚,她能不想去吗?再加上豆卢姿肯定会去,想到这里她就不爽。 武三思散朝后,穿着朝服回到府里,打算换常服去参加豆卢坚的婚宴。 “大人,您回来了。”杜可人娇憨迎接上去,替武三思脱衣服。 “美人。”武三思很满意杜可人千娇百媚的样子,又如此贴心,勾起杜可人的下颔,亲了亲脸颊,“我武三思有你这个美人足矣。” “谢大人。” “今天看你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事情求我?”武三思狐疑看了看杜可人,平日虽然对武三思百依百顺,但是像这样殷勤是没有过的。 “武大人,可不可以带我去参加婚宴。”杜可人斜倚在武三思的身上,试图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胡闹。”武三思勾了勾杜可人的琼鼻,“只有正室才能去,你之后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 “哼!”杜可人嘟起小嘴,轻轻跺脚,“就知道大人轻贱可人,是不是您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 “哪里的话,我爱你改来不及呢。” “那您不带我去?”杜可人眼看就要得逞得意偷偷一笑。 “带,带,带,谁敢在背后议论我一定割了他舌头。” “就知道大人心疼贱妾。”杜可人莞尔,投入武三思的怀里。 她从衣柜里挑选最漂亮的罗裙,上面各种颜色的蝴蝶,除了新娘子外,她一定是夺目的存在。 …… 婷婷坐在“风景沁园”的闺房里,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首饰和香粉。发髻上是豆卢姿收藏多年的发簪,脖子上红色珊瑚项链,一大串金质的手环都是武则天曾经的赏赐,价值连城。 豆卢姿几乎倾尽所有操办了这场婚礼,光是嫁妆就有十箱。 “谢谢豆妃,你对我太好了。”婷婷满满的感动,她和豆卢姿早就超越了主仆的关系,就像姐妹。她来到宫里没两年,父母就离世了,哥哥嫂嫂霸占了家业,对她不闻不问。只有,豆卢姿对她真心相待,不仅平日对她好,对她的终身大事尤其费心。 “婷婷,以后你就是我的嫂嫂了,我当然要对你好。”豆卢姿看着婷婷眼泪婆娑,擦了擦她的眼泪,“这又不是嫁得远,以后很容易见着了。新娘子一哭,妆都花了,可就不美了。” “可是,我原本打算您生了孩子,我才成婚的,这样一来,我怎么放的下。” “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拖多久,你等得了,我哥哥可等不及了。” 婷婷这才收住眼泪,破涕为笑。 “豆卢妃,您是不是太偏心了。”马大哈在一旁打趣说道,“您就差把别院陪嫁了。” “马大哈,如果哪天你成婚,我就把别院送给你作为陪嫁。” 239.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九 婚事(二) “豆卢妃,您是不是太偏心了。”马大哈在一旁打趣说道,“您就差把别院陪嫁了。” “马大哈,如果哪天你成婚,我就把别院送给你作为陪嫁。” “那您可折煞我了,您把别院当嫁妆给我,您住哪儿?”马大哈说完哈哈大笑。 被马大哈这么一逗,豆卢姿和婷婷也开怀大笑起来。 “放心,绝对少不了你的,反正外面那么院子,店面,你看上哪个就送你哪个。” 这是豆卢姿的心细,婷婷和马大哈跟着她多年,受气受累,无论送多少东西都是值得的。 “鞭炮响了,要迎亲了。”马大哈的注意力真是容易分散,头一秒还在争风吃醋,后一妙鞭炮。 …… 豆卢坚的府里热闹非常,宾客如约而至,不少宾客带着醉意相互交谈着。 “有没有看到武三思武大人?今天怎么还没有到?” “重要的客人,当然是压轴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武承嗣武大人,他最早来的,每一个宾客都来和他敬酒,现在有些不胜酒力。” “相王今天也来得挺早,他不是最讨厌这样的场合吗?难道他想通了,孤芳不自赏了?” 宾客们窃窃私语聊着武家和李家两大家族的八卦消息。武承嗣自从被太平公主拒绝后,一蹶不振,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武三思的手腕和人脉远远超过他,越来越得到武则天的信任。 李旦不像以前,越发让人看不懂了。每天寻欢作乐不可少,现在又开了诗社,现在朝堂喜欢吟诗作对的人渐渐向他靠拢,现在是一股隐形的看不到的一股势力。 他在宴席上和每个来宾热切的攀谈着,热络着,虽然他借着妹夫的名义,聪明的人一看就知。 就在仪式快开始的时候,武三思带着杜可人出现了。 杜可人的出现让所有的人惊艳,也让人惊叹,因为在席间还有一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就是豆卢姿。 豆卢姿穿着淡黄色的轻纱裙,木耳花边,层层轻纱,就像出落凡尘的仙女。 两个人都有绝世美颜,但是属于不同类型,都让人过目不忘。 豆卢铭和豆卢夫人看到杜可人出现傻了眼睛,这是多大的胆子,多任性,甚至不和他们打招呼就擅自做主出现在所有的人面前。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吕思勉看着杜可人出现,又看了看豆卢强,他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杜可人看着所有人惊讶的表情,非但不尴尬,还高傲地昂起头,挽着武三思的手臂。 武三思见身边的美人给他争了不少面子,夸奖他有福气的奉承话连绵不绝耳,不禁喜上眉梢,尤其是看到李旦尴尬的表情,他心里不禁暗爽。 可是,当豆卢姿步履轻盈的走来时,他的心一沉。 豆卢姿的仪态仙魅,如不甘凡尘,一颦一笑,简直勾人心魄。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态,微微一笑很倾城。 再看看杜可人,除了浓郁的脂粉气,远远没有豆卢姿那般让人意乱情迷。 240.第240章 婚事(三) 再看看杜可人,除了浓郁的脂粉气,远远没有豆卢姿那般让人意乱情迷。心里不满意,但是他还是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 他本意是不想带杜可人来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带着和豆卢妃一样杜可人,正好让李旦隔应隔应。 李旦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不问世事,但是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在武则天来洛阳之前,他已经站稳了脚跟,太少王公大臣暗地里都在支持他。打压!必须打压!杀杀他的锐气。 他看见豆卢姿走了过来,一只手牵着杜可人,另外一只手端着一个酒杯。 “豆卢妃,多日不见。”他举着酒杯的手拦在豆卢姿身前,阻挡她的去路。 豆卢姿其实是被豆卢强和吕思勉吸引了过去,看他们俩闷闷不乐离开宴席,又看了看豆卢铭和豆卢夫人见到杜可人脸色大变,想上前探个究竟。 “武大人。”豆卢姿礼貌应答道。 “恭喜豆卢妃了,您的哥哥才到洛阳不久,就抱得美人归。”武三思滴溜溜着三角眼,打量豆卢姿。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妆若有若无,身上一股自然的茉莉花香,和她几句话都让人心旷神怡。 “谢谢武大人前来祝贺,我代家父伯父哥哥们表示感谢,只是,我,我不能喝酒……还请武大人莫怪。”豆卢姿礼貌地从丫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茶,“对不起,请原谅我以茶代酒。” “莫不是,豆卢妃看不起我们武大人。”杜可人傲慢瞥了豆卢姿一眼,言语充满了挑衅。 武三思本想干了手中酒,被杜可人自作聪明生生打断,他皮笑肉不笑的脸变得阴沉。 “武大人,我的豆卢妃不胜酒力,还请见谅。”李旦见豆卢姿被武三思拦住了去路,变拿起酒杯走了过来。 “相王,能得到您的敬酒真是我的荣幸,干杯!” “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李旦牵着豆卢姿的手离开武三思那一席。豆卢姿没有反抗,而是保持微笑,装作很恩爱的样子。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思勉紧张得青筋暴起,“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要和杜可人来往,现在真相马上大白天下,你让豆卢姿怎么办。你们可以明哲保身,可是她呢,败露后,别说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必死无疑,她事事为你们着想,可是你们有没有为她着想过,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妹妹就是这样,从小霸道任性,我和大哥都要让着她,包括父母都拿她没办法,今天的事情肯定是她突发奇想,再说,大哥结婚,她总是想来凑热闹的。” “突发奇想?她突发奇想会把豆卢姿害死的……”吕思勉没想到豆卢家实在太不靠谱了,答应他的事情立马忘记了。 他悬着的心再次紧绷,他该如何守护她? 他想找机会和杜可人谈一谈,她今天的出现,源于对豆卢姿的恨,如果误会解除,豆卢姿犯不着每天提心吊胆的。 241.第241章 婚事(四) 他想找机会和杜可人好好谈一谈,她今天的出现,源于对豆卢姿的恨,如果误会解除,豆卢姿犯不着每天提心吊胆的。 杜可人高昂着头,冷冷一笑,看着李旦和豆卢姿离开,自信和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根本不顾及豆卢坚和豆卢强的感受,甚至不关心愤而离席的父母,只关心内心痛快不痛快,有没有给豆卢姿难看。 她差点就做到了,如果没有李旦前来解围的话。 她不再是李旦看都看不上眼的花魁,而是武三思身边的宠妾,所有的人都对她奉承,只为博得武三思的垂青。 可是就当她得意回到武三思府邸时,等待的是武三思给她的一个大嘴巴,打的她措手不及,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武三思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花魁出身,凭什么和豆卢妃争强好胜。” “瞧瞧你的贱人样,就是到我的府里,还是洗不掉风尘气。”武三思越说越恼,明眼人都能对比得出来,谁更丰姿绰约。只是不好明说,本来就比不过人家,她还强出头,强出头就算了,还吃了个鳖,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本来就低人一等,还恬不知耻想压人一筹,可是人家根本没出手,杜可人就输得一败涂地。 “大人,我这是为您……” “贱货!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最近哪里都不要去,丢人现眼。” 杜可人万万没想到武三思偏袒豆卢姿到这种程度,她捂着脸,一颗更强烈的仇恨的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 …… 婚宴结束,快到夜晚,火烧云燃澈半边天。 夏天,天黑得迟一些,豆卢坚府里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旦和豆卢姿并肩走出了府。 虽然刚刚李旦牵了豆卢姿的手,但是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生份。 “你的气色似乎好一些了。”在婚宴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她简约的云髻上插着三朵蓝色的小花,淡雅的妆容,淡黄色的纱裙飘逸浪漫,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又是那么清新可人。 “恩,最近胃口比较好……宝宝……”也许是因为婷婷和豆卢坚喜事临门,所以豆卢姿心情好,还有一点是,腹中的胎儿在成长,她老是觉得饿,要马大哈时刻做好吃的。 “宝宝……”谈到豆卢姿的腹中胎儿,李旦内心自责,他对待豆卢姿的怀孕期间的态度,远远不如刘佩甄和窦丽君。 “宝宝很好,三郎也很好,最近给他找了个剑术师傅,每天很用功。就是有点太拼命了,拦也拦不住他。”豆卢姿故意叉开话题,关于腹中的孩子他又关心过几分。 “对不起,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 “不用了……你不用再和我说抱歉……”豆卢姿知道李旦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她生生打断他要说的话,他们之间已经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任凭如何往里面填土,始终跳不进对方的心里。 242.第242章 火烧沁园(一) 杜可人挨了武三思一巴掌,非但没有收敛,也不待在家里,更加我行我素,武三思打她后一天不到就消气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别人进贡送来的好吃的贵重的礼物全部送到她房间里。 阳光甚好,杜可人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轻纱走在洛阳街上,两个家仆给她打着油纸伞,晓儿陪伴左右,颇有几分贵妇人气派。 见她出现,吕思勉终于找到了机会,是时候找她谈谈了。。 “杜小姐,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句话吗?” “哦”?杜可人笑容带着娇嗔,眼角带着桃花,“吕将军找可人何事?” 她示意家仆离开,单独和吕思勉面对面。 “说起来,你和豆卢妃并没有深仇大恨,你的丈夫被杀是别人所为,她是无辜的。” “无辜?我现在变成这样你竟然说她无辜?”原来吕思勉来找她是为的另外一个女人,她大失所望。 “她心地很好,倾其所有为你们豆卢家付出,你哥哥的婚事操办和哥哥的妻子,都是她,难道你不能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放了她一码。”吕思勉以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杜可人能心算,这么看来,他错了。 “放了?我这一辈子都被她毁了。”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你出身很好,是你自己毁的自己,没人逼着你堕入风尘,没人逼你成为武三思的小妾,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过的比现在好。不要把自己的不幸建在别人的身上。” “那是因为你爱她?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深爱着你?” “爱?别把爱挂嘴边,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杜可人无药可救,看来,他们之间是没法谈拢了。 …… “啪!”武三思从朝堂回来后就给了她一巴掌,白皙的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大人!”杜可人捂着脸,一脸委屈。 “贱蹄子,到处勾搭!”武三思回来就听晓儿在偷偷告状,吕思勉和杜可人单独见面。 晓儿长得有几分姿色,年纪又小,白白嫩嫩,武三思早就觊觎上了。给了几件首饰,晓儿暗地里对武三思献暧昧。 “你去见吕思勉干什么?你以为你还是怡红楼的头牌,大街上全是你的恩客,你现在是我武三思一个人的。” “啪!”武三思觉得不解气,又给了杜可人一巴掌。 “我和吕将军之间没什么?大人,你要相信我……”杜可人一边捂着脸,一边哭诉。 “吕将军?听听你说话的语气,这么亲密,你们没发生什么我都不相信。杜可人,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戴绿帽子,我杀了你。” “要不是看你像豆卢妃,我怎么可能把你纳进府,我的小妾哪个不比你身家干净,身子清白。” 五天后,真正让杜可人地位跌到谷底,万劫不复的事情发生了。 杜可人万万没有想到,身边温顺的小羔羊,实则是条毒蛇。 武三思府的第二十九房,晓儿从杜可人的丫鬟变成了武三思的小妾,府里其他的女人看好戏。 243.第243章 火烧沁园(二) 武三思府又迎来了第二十九房,晓儿从杜可人的丫鬟变成了武三思的小妾,府里其他的女人都等着主仆之间互斗,看有什么好戏。 晓儿跟在杜可人身边很久,她有什么秘密几乎全部知道。如果她为了讨好武三思把所有的都抖落出来,其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杜可人郁闷的是,她一直以为晓儿温顺,没想到她如此有心机。 晓儿和武三思圆房后的一个午后,杜可人等武三思前脚出门,她后脚就来到了晓儿的房间。 “姐姐……”晓儿装作乖巧的样子。 “姐姐?你这称呼改得够快的……”杜可人鄙夷看着晓儿,前几天亲密的小姐前小姐后,现在就拉近了身份距离,何等虚伪?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啪啪!”杜可人扬起手给了晓儿两巴掌,打得晓儿连连后退。 “小姐,我……”晓儿紧张得抓着衣角,这武三思刚走,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她不是不知道杜可人心狠的手段。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武大人的,前几天我和吕将军见面是不是你通风报信?害得武大人怀疑我和吕将军有染。”杜可人步步紧逼,眼神凌厉瞪着晓儿。 “我……我没有,我……怎么敢?”晓儿心里直发毛,牙齿开始打哆嗦。 “你不敢?不敢你还敢勾搭武大人,说,你有没有告诉武大人我以前的事情?告诉了多少?”除了晓儿外,杜可人想不到其他人,另外两个家仆,她早就打赏了银两,不可能去向武三思报信。没想到最信任的晓儿,竟然会背叛她。 “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晓儿步步后退,手心蒙上了一层汗。 “你最好什么也没有说,不然的话,我有你好受的。” …… “啪!”武三思又是一巴掌,不容杜可人分说。 “你的本事可不小,惹事的本事更不少,要不要我教教你如何低三下四,不在府里闹事?”武三思拿着手中的腰带朝杜可人身上打去。 杜可人“闷哼”一声,任凭武三思挥打。 看来她小瞧了晓儿了,那个贱婢竟然向武三思告状,明天,只要明天,她一定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第二天,杜可人笑盈盈地敲开了晓儿的门。 “妹妹。” 杜可人的这一声称呼叫得晓儿发毛。 “姐姐……”晓儿迟疑片刻,冷冷一笑。 “妹妹好生厉害,这枕边风的功力从我这里学得不少,妹妹的三言两语就让我挨了打。姐姐以后还真不敢再欺负你了。” “姐姐,您这样说,妹妹惶恐。” “惶恐?昨天你向武大人告状的时候怎么不惶恐呢?不过,你也不必害怕,我们以后做好姐妹,以后整个王府都是我们的天下,你觉得怎么样?”杜可人亲密的搭着晓儿的肩膀,拉近彼此的距离。 “姐姐说的,晓儿听着便是,以后都听姐姐的。”晓儿成为武三思的小妾后,一直心虚,毕竟杜可人平日对她不薄。所以,她欣然接受了杜可人的提议,以后和平相处。 “这样才乖!” 杜可人亲热地抱着晓儿,脸色由笑变得可怖,她从袖子中拿出一把短刀,从晓儿腹部中插入。 三刀,刀刀见血,晓儿喉咙发出“咕咕”两声,眼球突出,倒在血泊里。 244.第244章 火烧沁园(三) 杜可人亲热地抱着晓儿,脸色由笑变得可怖,她从袖子中拿出一把短刀,从晓儿腹部中插入。 三刀,刀刀见血,晓儿喉咙发出“咕咕”两声,眼球突出,倒在血泊里。 她至死都在盯着杜可人,没有合上眼,她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贪婪,很快就变成了刀下鬼。 “你说,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杜可人对着慢慢无法动弹的晓儿露出阴森森一笑,“你可是自找的,不要怪我。” 她擦干短刀上和手中的血迹,合上门走出了房间。 事情很快就会败露,她马上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了一点银两和首饰走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的时候,正好碰见武三思府的正室贺元春。 “呦!看着你板着脸的样子,似乎心情不好,贴身丫鬟爬上了武大人的床榻,一定让你寝食难安吧。” 太久的纠缠,只会难以脱身。 “姐姐,多一个人伺候武大人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了,武大人年轻,位高权重,很多女人投怀送抱很正常。” “妹妹这么懂事我还真是不习惯。”贺元春甩了甩丝帕,白了杜可人一眼,落井下石是她的专长。 “姐姐,我先出去买点东西,你需要什么,我给您带,听说街上有一种香粉,涂在脸上亮晶晶的,显得人年轻,你要不要?”此地不宜久,杜可人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平日,贺元春最爱贪小便宜。 “看在妹妹这么懂事的份上,帮我带一盒吧。” 果然这一遭很管用,贺元春不再拉着她损她了,反而催促她赶紧上街去。 …… 杜可人逃到了她早就置办好的宅院,未入武三思府的时候就买下了,晓儿知道她置办了宅院,可是不知道确切的地方,况且她已经变成了刀下鬼,一点威胁也没有。 这里还有杜可人的私人金库,放在这个院子的枯井下面,枯井不深,跳下去就可以拿得到。 这个地方也不能长久待下去,估计现在武三思府一团乱,晓儿的死武三思恐怕已经知道,很快,以武三思的性格,他会派人在全城搜捕抓她。 她必须离开洛阳,洛阳她已经不能待下去了。 可是她还有一事未了,解决完豆卢姿,她就可以带着这个小院的财富在他乡重新开始。 她需要帮手,曾经黑白匪徒就是她重金请来的杀手,这一次也不例外,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相信重金下没有勇夫。 她戴着面纱,拿了一大包银子,叫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一个“百草堂”的地方,这个地方看起来是药铺,实则是江湖流寇聚首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有“百草堂”,上次在青川她也是找的“百草堂”请的黑白匪徒。 “老板,我要请郎中。”这是暗语,杜可人虽然很久都没有说过,但记得清清楚楚。 “小姐,请稍等。”一个戴着青布发带的小二,斜睨了杜可人一眼。她的眼睛极美,脸上戴着轻纱。 这么美的女人来这个地方能做什么?看着她把大包银子扔桌上,这明显就是要请杀手。 245.第245章 火烧沁园(四) 这么美的女人来这个地方能做什么?看着她把大包银子扔桌上,这明显就是要请杀手。 “小姐,请跟我来。”小二拿着一大包银子,示意杜可人跟上。 穿过后院,小二打开了后门,领着杜可人来到一片绿茵处的小竹屋前。 “小姐,你要找的郎中就在里面。”按照小二的示意,杜可人走到了屋前。 “咯吱!”门没有关,虚掩着,一个长着清秀书生模样的人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他的字刚劲有力,一点也不像他俊秀的外表。 “好字!”杜可人喃喃说道。 “姑娘,你来百草堂是委托何事?”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是百草堂的一贯风格,眼前的美人好看的眼睛一直在暗送秋波,也没有扰乱他的心神。 “帮我烧了几个地方,还帮我杀一个人。”杜可人见美人计没用,只好表明来意。 “不知道姑娘要烧了什么地方?杀什么人。” “相王府别院风景沁园,还有霓裳羽衣几个店铺,还有江南制衣……” “等等,你要烧这么多地方我们可办不到。”男子冷冷打断杜可人的话。 “为什么办不到?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就付给你们多少。” “钱可以赚?但是得有命花!我们百草堂之所以历经百年,那就是我们稳扎稳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自有一套准则。你烧了这么多地方事小,如果连累附近的民宅也着了火,不仅仅是官府找我们,就是整个洛阳城所有的禁军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兴许还会整个连根拔起,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那杀人呢?我只要你烧一个地方?你看行不行?”杜可人决心让步,因为她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如果她去找哥哥们,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甚至于还会阻止她,也不知道豆卢姿到底有何种能力,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帮她。 “哪里?” “风景沁园,豆卢姿,价钱你们定,刚才我付的是定金。”这是杜可人最后的要求,绝不让步。 “成交!” …… 上阳宫的琳琅苑。 武则天备好了上好的宴席,她心情大好,因为李旦答应了她的赴约,他总是找借口忙,甚至很少来请安。 一个二八少女坐在武则天身边,羞羞答答,满脸绯红看着李旦。 “这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张氏,瞧瞧,她多可爱迷人。你的府里一直缺少个正妃,我已经拟好了诏书,择日就可以迎她进府。” “母后,您这是和我商量吗?我已经有豆卢妃了。”李旦不满应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豆卢妃已经貌合神离很久了,她搬出去多久了,怀了身孕也没有回府。” 武则天还以为他们俩能和好,没想到,豆卢姿和李旦现在已经过不到一起了。现在唯一维系他们之间的就是李隆基和豆卢姿肚子里的孩子。 “我打算下个月立你为皇嗣,以后你带着张氏就搬到上阳宫吧,至于豆卢妃,随便你怎么打算,是带着她回宫,还是继续放任她在外面潇洒。我年纪大了,再也管不动你们了。” 246.第246章 火烧沁园(五) 武则天做事情从来不和人商量,即便是自己的子女,如今年老,精神也不如以前。她的出发点说是为了李旦出发,为了皇室,真实的目的可能只有她知道。 诏书很快下达,李旦来不及反抗和争辩,他的母亲以慈爱的名义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痕。经过这么久,李旦来到洛阳,认识自己并不是没有野心,自从刘佩甄和窦丽君遇害,他痛彻心扉认识到自己渺小到何种程度,权倾天下的好处就是可以获得更大的力量,保护家人。 武则天韶华易逝,还能活多久?如果他现在不抓紧机会,将来武三思或者武承嗣当权,他们李家人会遭灭顶之灾,只要他掌握到了权利,头一个消灭的就是武家。 户部尚书的千金张氏,嫁入相王府,实则有利而无害,户部尚书手中的权利很大,有了岳丈的支持,他多了几分与武三思等抗衡的能力。 只是,他最对不起的是豆卢姿。 他没有办法封她为相王妃,豆卢钦望利用她掌控相王府,那么就是武三思掌控了相王府,掌控的李旦。 不管豆卢姿甘心还是不甘心做他们的棋子,他不愿再承担风险。 在迎娶豆卢姿之前他得去看看她。 …… 豆卢姿已经知道了相王府马上就要迎娶新的相王妃,因为整个洛阳都知道了,马大哈本想瞒着她,但是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倒是李隆基一个人闷闷不乐,剑扔在一旁,坐在长廊发呆。 “三郎!三郎!”豆卢姿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母妃……”李隆基回过身,第一次抱住了豆卢姿。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今天看你连饭都没有添,是不是太热了没胃口,晚上我要马大哈给你熬粥怎么样?” “母妃,你是善良的女人,又很漂亮,为什么父王娶户部尚书的女儿,做相王妃,而不是你。我真替你不平。”李隆基松开双手,眉心拧紧,愤愤说道。 “三郎……”豆卢姿很开心李隆基这样说,这么多天朝夕相处,她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李隆基也同样用行动回应她。 “我和你父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等你长大就会知道。再说了,我们现在过的不是更好吗?与其去指望得不到的,还不如活在当下。” 李隆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三郎,豆卢妃。”长廊外的院子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旦来到了“风景沁园”。 “三郎,你出去玩一会,我有事和你母妃说。” 李隆基听李旦的吩咐乖乖的出去,只剩下豆卢姿和李旦尴尬面对面。 “豆卢妃,最近可好。”李旦想凑近豆卢姿一些,看见她冷淡的脸,他只好客套说了几句。 “我挺好……”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是我不能不见你。”李旦打断了豆卢姿的话,“我马上要迎娶尚书千金,我知道我负了你,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不得不这样做。”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豆卢姿心头一凛,负了便是负了。 “那么,我该恭喜你吗?” 247.第247章 火烧沁园(六) “那么,我该恭喜你吗?” 豆卢姿唇角努力勾起一抹笑意,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远去,曾经的承诺烟消云散,从他亲口来告诉她婚讯真是一种讽刺。 “那天我会安排人来接你……”李旦看到她的笑容就尖刀刺痛他的心,他们总是互相伤害,再也没有温情。 “不用了,三郎我会派人送去,我怀有身孕不方便。”豆卢姿拒绝了他,他的邀请未免太残忍。 “对不起……” “你不用再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 诀别的话总是要说出口的,豆卢姿看着现在的李旦,他早就褪去了少年气,多了成熟和稳重,不知何时他开始留起了胡子。 陌生,眼前人是那么陌生,早已不是曾经的李旦了。 …… 一个月后,宁静的相王府终于热闹了一回,皇宫里的人除了身体有些不适的武则天没有来外,太平公主,上官婉儿,武三思等等,甚至包括张易之也来了。 连一直在深宫的张易之前来恭贺,说明武则天的重视程度,于是,各王公大臣趁着喝喜酒溜须拍马。 由于是武则天赐婚,所以李旦成婚的配置是洛阳最高,最为奢侈的婚事。 相王府这边的喜气洋洋,“风景沁园”迎来了最大的危机。 杜可人在“百草堂”找的人已经围在“风景沁园”周围,所有的人都去看相王大婚了,谁会记得别院里还有个可怜人呢? 天渐渐暗了下来,马大哈给豆卢姿把发髻放下,把头发梳整齐。 “豆卢妃,我发现你的头发越来越卷了,把它梳整齐真的很难。”马大哈一边梳着一边说到。 豆卢姿把一缕长发放胸前,发尾倔强地打着圈,她记得刚穿越的时候,她在现代就是大波浪卷发,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头发是越来越卷,还经常打结。 “好像是……疼……马大哈,你能不能轻点。” “对不起,豆卢妃。”马大哈吐了吐舌头,她尽量哄豆卢姿开心,不要让她因为相王府的事情心伤。 突然,梳着头发的马大哈猛然抬头,房间外火光通明,紧接着,传来“啊!”“啊!”地惨叫。 “发生什么事情了……”马大哈把手中的梳子放下,“我出去看看。” 豆卢姿看着视线越来越明亮,鼻头传来烧焦的味道,一定是院子里有水了。 正当她左思右想焦急的时候,马大哈推开门而入,神色紧张。 “豆卢妃赶紧跟我走,出事了,有几个黑衣人闯进来了。” 马大哈说完拉扯着豆卢姿就跑,此时,整个“风景沁园”火光四溅,来到后门时,地上躺着一个死尸,他是府里的厨子,身上脖子全是血。 马大哈打开门牵着豆卢姿继续一路狂奔。 “马大哈,你赶紧走,我不行了。”来到一个隐蔽的后巷处,豆卢姿捂着肚子,她感觉肚子不停地往下坠,她已经精疲力尽。 “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你。”马大哈眼里含着泪,“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可是,我会连累你的。” 248.第248章 火烧沁园(七) “可是,我会连累你的。” 豆卢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膝盖,她已经渐渐站不稳。 可是,凌乱的脚步已经逼近,整个空气凝结,紧张,迫切,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里离西门城楼近,豆卢妃,你一定要撑住,我们跑慢一点。”马大哈给豆卢姿鼓鼓劲,“眼下,我们只能去找吕将军试试看,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喝喜酒。” 在月光下,马大哈牵着豆卢姿一路小跑,终于快赶到了西门。 大街上空无一人,一个黑衣女子拦住了去路,杜可人蒙着面纱带着四个黑衣人虎视眈眈盯着豆卢姿。 “豆卢姿?”杜可人仰天长笑,阴森至极,“就凭你也能叫豆卢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又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肯定不知道,我让你去阎王爷报道的时候连自己的大名都不知道。” “杜可人?你为什么老是不放过我,我并没有招你惹你……”声音再熟悉不过,声音尖锐带着刺,除了杜可人还能有谁? “没有招我惹我?可是我的夫君因你而死,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要抓我们回去问罪,结果,我的夫君惨死,还有我的腹中胎儿。为什么?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却得到相王,吕思勉,武三思的芳心,这是为什么?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一切。你今天必须死。” 说完她恨恨咬着牙,从黑衣人手里拿了一把长剑,步步紧逼,渐渐靠近豆卢姿和马大哈。 “你不是要找吕思勉吗?不知道他喝完相王的喜酒看到你死在他城门的附近,会不会痛心疾首,想到这个我还真是有点小期待。” “我最嫉妒的就是吕思勉喜欢你,就算我主动投怀送抱都没有用。哼!不过,我无所谓了,他喜欢不喜欢我无所谓了。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马大哈停在豆卢姿的身前,她扭头看了看豆卢姿的脸,苍白,冒着虚汗,她的脚不停在抖动,裙子上全是血。 “豆卢妃,你没事吧,你多坚持一会,吕将军马上就会来救我们的。” 豆卢姿已经没有再逃跑的力气,也看不清前方的动静,甚至于杜可人手里握着剑她都看不清。 四个人黑衣人见杜可人走上前,站立于四个角将她们团团围住。 “哼!” 杜可人冷哼了一声,她是将军的女儿,剑法虽然比不上哥哥们,但是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绰绰有余。 就在剑靠近豆卢姿那一秒,马大哈扑向杜可人。剑冰冷的穿过马大哈的身体,她临死前用尽全部的力气扑倒杜可人,双手紧紧抱着,鲜血染红了她们俩的群玦。 “贱婢!”杜可人示意黑衣人过来拉开马大哈,马大哈已经气绝躺在了地上。 “马大哈!马大哈!”豆卢姿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马大哈为了救她,不惜为她挡剑。她跪坐在地上朝躺在地上的黑影爬去。 “别哭,马上就轮到你了。你们主仆二人正好可以做伴。”杜可人再次举起了剑。 “咻!”一支箭划破夜空,杜可人的手停住,剑“哐当”掉落在地,她美丽的瞳孔突然放大,箭不偏不倚插进了她的胸口。 她最后看了一眼月夜里那个骑着白马,举着轻弩的人,面庞的黑纱徐徐落地。 249.第249章 火烧沁园(八) 她最后看了一眼月夜里那个骑着白马,举着轻弩的人,面庞的黑纱徐徐落地。 她曾经爱过他,现在他亲手杀了她。杜可人嘴角含着一丝诡异地笑意,永远闭上了眼睛。 “咻咻咻!”三箭齐发,两个黑衣人倒地,另外两个人飞身拿着刀剑向吕思勉砍了过来。不过是江湖菜鸟,很快,最后两个人死在吕思勉的剑下。 “豆卢妃,豆卢妃……”吕思勉轻轻拍了拍豆卢姿的背脊,她紧紧抱着马大哈,昏迷了过去。 当抱起豆卢姿的时候,她裙子上全部都是血,简直触目惊心,吕思勉心痛无以言表。 他喝喜酒的时候喝到了一半,看着李旦笑脸相迎宾客时,他心中五味杂陈扔下酒杯就走了。为什么李旦要这样对她,豆卢姿怀有身孕她非但不接回府里照顾,现在又移情别的女子,怎么不让他心塞。 他绕着路,来到“风景沁园”的时候,房子已经烧成了灰烬,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烧焦的尸体,看到没有豆卢姿时,他在路边顺了一匹白马,四处寻找她的下落,终于在靠近西门的时候,发现她。 他慌乱敲开了一个郎中的门,这位郎中专为军营的侍卫诊治,和吕思勉很熟。 “大夫,赶紧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她出了很多血。”吕思勉心急如焚。 “别急,别急。”郎中刚从被子里钻出来,衣服都没有穿好,因为见吕思勉是老主顾,不好发作,只能慌忙把衣服稍微捋了捋。 “……”郎中很久都没有开口,反反复复在把脉。 “到底怎么样?”吕思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郎中面露难色:“我很遗憾,******腹中的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吕思勉知道豆卢姿腹中的胎儿是她的命,她成为李旦妃子快七年,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 “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她的孩子。”吕思勉央求道。 “她的命肯定能保住,至于孩子……”郎中欲言又止。 “你的意思?” “夫人是否生育过孩子,如果有,那就没遗憾了。”郎中摇了摇头,“我给她开几副方子,活血化瘀,这身子以后慢慢调理,先过了这道坎再说。” 郎中的意思很明了,话反过来说,豆卢姿是很难再生育了。等豆卢姿醒来,他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如何安慰她,如何让她走出阴影。 …… 李旦在婚宴上够筹交错,好不热闹。 微醺,顺子神色慌张跑了进来,在李旦耳边细说了两句,李旦的酒骤然醒了一大半,他喜悦的表情瞬间变得悲伤。 脱下身上的新郎服,顾不上所有人的眼光和询问,他飞快了跑了出去。户部尚书张大人,正在和宾客畅聊着,见女婿逃跑,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李旦在门口随意牵着一匹马,朝着“风景沁园”跑去。 “风景沁园”早已烧得面目全非,李旦到达的时候,只有忽明忽暗的火光和寥寥升起的烟,在月色下,渗透着诡异的光。 李旦在灰烬里寻找着,全部是烧焦的尸体,分不清楚男还是女。 “吱吱!吱吱!”李旦疯狂地在残垣里寻找,还连豆卢姿的影子都没有发现。 “吱吱,你在哪里?” 他的愧疚和伤感已经决堤,颓然地坐在地上。 250.第250章 世外桃源(一) 豆卢姿醒来已是三天后。 醒来时,只听见窗棂的树梢上鸟儿相伴和鸣,床榻旁的矮柜上插着沾满露珠的花,还有不远处趴在木桌上歇息的吕思勉。 吕思勉三天来几乎没有合眼,生怕她什么时候醒来,自己不在身边,豆卢姿出现什么意外。 “这是哪里?”豆卢姿声音嘶哑,捂着昏沉的头。 听到了动静,吕思勉立马惊醒过来。 “豆卢妃,你醒了。” 豆卢姿捂着头,努力回想她昏倒前的那一刻。她匍匐抱住马大哈的尸体,摸着她的衣襟,是粘稠血腥的味道,她一动不动,任凭怎么呼唤她都不回答。 “马大哈呢?马大哈呢?”豆卢姿痛苦的捂着脸,不停的抽泣,马大哈为了救她,连性命都不顾,她是死了吗? “你先听我说,先冷静好吗?”吕思勉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爱怜看着豆卢姿,“我知道这样说,你很难接受,可是,我必须告诉你,她已经死了。” “都怪我,都怪我拖累了她……”豆卢姿自责道。 “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亡命之徒。杀死你侍女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以后没有人会来伤害你。” 杜可人已经交给了衙门,很快豆卢钦望豆卢坚等等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们该如何抉择,他一定会去找他们求一个说法。 他发誓他一定要保护她,守护她一辈子,再也不会让她受伤害。 “她葬在这附近,等你恢复了,我带你去。” “我现在就去。”豆卢姿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但是打开被子的一霎那,她看见了自己平坦的肚子。 “我的孩子呢?”她用颤抖的双手摸着肚子,不可置信的抽泣。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豆卢姿绝望看着吕思勉,再问了一遍。 吕思勉紧紧抱着她,任凭她哭泣,拍打自己的背。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然后吕思勉的安慰一点用都没有,整个房间都是豆卢姿悲戚的哭泣声。哭泣是发泄的窗口,哭完心里也许会好受点。 …… 湖水,柳树,开满鲜花的小山溪水潺潺,豆卢姿现在住在吕思勉买下的世外桃源。 她站在湖水边,吕思勉陪伴在左右,她看着湖面成对的鸳鸯在戏水出了神,李旦现在一定抱着新纳入的相王妃吧,他哪里还会记得颠沛流离的自己。 “去看看马大哈吧,她在哪里?”豆卢姿过了良久,才回过神。 “就在小山山脚下溪水旁。” 吕思勉带着豆卢姿来到小山山脚下,一个新堆起的坟映入眼帘,坟边开满了各色的小花。 想到几天前活生生的人现在躺在冰冷的地下,豆卢姿喉咙哽咽说不出只言片语。 “时间匆忙,我还没有找人刻碑……”吕思勉怕她心情郁结,对身体恢复没有好处。 “刻碑?”豆卢姿硬生生说出了两个字,她差点忘了马大哈的真实名字,因为她总是马虎,所以所有人都只叫她外号“马大哈”。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田洁儿,碑上就刻这三个字吧。” 251.第251章 世外桃源(二)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田洁儿,碑上就刻这三个字吧。” 豆卢姿每天坐在湖边,吕思勉除了每天去洛阳城处理事情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着豆卢姿,生怕她想不开。 后来,他慢慢放下了心,因为她除了欣赏湖光山色外,并没有特殊的举动。只是叫婢女给她准备膳食,稍微看着她一点。 看着她慢慢恢复,吕思勉才有心情去处理关于“风景沁园”被烧和西门杜可人一干人等杀人以及被杀一案。 这个案子已经交到了衙门,吕思勉前去作了简单的说明,因为慌乱中现场留下了他的佩剑,但是他并未详细说明事情的原委,只是说他在西门遇到了逃窜的匪徒,至于是不是和“风景沁园”被烧有关,他不知道。破案是衙门和刑部的事情,再说他是武则天钦点的骠骑将军,负责守卫洛阳京都的治安,就是上到刑部也没有人敢质问他。 在衙门,他遇见了李旦,心急如焚的李旦。 他一遍遍催促衙门的人去寻找豆卢姿的下落,因为在烧焦的尸体里并没有发现豆卢姿和马大哈。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吕思勉是不会再把豆卢姿拱手相让了,管他是王爷,还是皇帝,他一定会拼了命去争取。 …… 吕思勉回到郊外,豆卢姿还是一如以往坐在湖边,只不过她看起来心情平复了很多,手里握着一把刚采摘的野花。 “看看我带的什么?”吕思勉手里拿着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大老远闻起来香香的。 “叫花鸡?” “小鼻子还挺灵。”吕思勉难得开玩笑,他平日带兵严肃习惯了。 豆卢姿莞尔。 看到豆卢姿展开笑颜,吕思勉心情大好,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此。 整个房舍只有四个人,一个砍柴的打扫庭院的老人,一个负责做饭的小丫头,还有吕思勉和豆卢姿。能和豆卢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吕思勉觉得此生足矣。 现在他们竟然还在一个桌上吃饭,对于吕思勉来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曾经,他只愿看着她幸福,他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便好。可是,当她不幸福,被抛弃,甚至有生命危险,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得回城了……”这是豆卢姿思前想后的结果,诚然,她很喜欢这个世外桃源,但是,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美梦戛然而止,吕思勉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这里不好吗?等你休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吕思勉言下之意是,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没有发现我的真心吗? “我曾经答应过窦妃和刘王妃,要照顾他们的孩子,扶养长大,况且……” “你是还想着他吗?”吕思勉失望问道,“他马上带着新的相王妃去上阳宫了,他现在是皇嗣。” “是吗?”豆卢姿心一沉,手中的筷子无奈在米饭里搅动。 “所以你现在回去……再说“风景沁园”已经没有了。”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想说的是,我还有店铺,还有制衣坊,我不放心。” 252.第252章 分手总在下雨天(一)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想说的是,我还有店铺,还有制衣坊,我不放心。” 豆卢姿怎么可能不知道吕思勉的心意,他的挽留所代表的含义。只是他一直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强留。 只是豆卢姿心里虽然对李旦死心,但是她仍然忘不了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你还没有出小月子,郎中说你要静养一段日子。” “那我听你的,静养好再走。” 吕思勉听到豆卢姿的应允,失落的心再次被点燃,她的不拒绝,代表他未来有机会。 多日后的早晨,天空飘起来蒙蒙细雨,吕思勉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 “天公不作美?你确定今天回城里?”吕思勉问一同坐在马车里的豆卢姿。 “总要回去,总要面对,不是吗?”豆卢姿面容含着笑。 看来她真的恢复了,吕思勉由衷为她赶到高兴。 马车很慢,戴着斗笠的马夫在泥泞的山路上不得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来到城里,不知道是杂草卷到了车轱辘里,马车戛然而止。 “公子,这马车动不了了,要不您带着小姐打着油纸伞走一段吧,现在已经到城里了。”车夫不知道吕思勉和豆卢姿的来历和身份,所以如是说道。 吕思勉和豆卢姿没有办法只好下了马车,马车里只有一顶伞,所以由吕思勉帮豆卢姿撑着伞,伞不停向豆卢姿倾移,吕思勉的肩和背湿了个透彻。 “你不要皇给我打伞,你看你的背都淋湿了。” 面对豆卢姿的抱怨,吕思勉觉得此刻是最幸福的男子。 “闲杂人等请回避!闲杂人等请回避!”迎面来了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群小厮在前面开路。看他们的打扮,一看就是宫里人。 李旦坐在马车里,他已经答应武则天的要求,成为皇嗣,并且住回宫里。 他打开车窗呢门帘,两个熟悉的人和马车擦肩而过,其中一个还是他思念的人,一个月来,他每夜活在梦魇里,害怕得到她的坏消息。 刚才,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同时出现怎么不让他痛心。 “停!” 李旦唤了一声,整列队伍挺了下来。 “发生何事了,殿下?”身旁的张王妃满脸疑惑问道。 李旦没有搭理她,跳下马车,走进了雨里。 豆卢姿和吕思勉正在前面走着,看着队伍停下,好奇地往身后望了望。 李旦走在雨中,头发衣服渐渐打湿,张王妃一脸担心从顺子手中接过伞,一路小跑过来。 “殿下,您这样会着凉的。”张王妃嘟囔着小嘴,一边埋怨,一边帮李旦撑伞。 吕思勉则帮豆卢姿撑伞,四个人眼神交汇。 “想不到,你们竟然在一起……”李旦的眼神灰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骠骑将军和自己的妃子出现在洛阳街头。 吕思勉第一次没有经过豆卢姿的允许,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反抗,任由他牵着。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赢回一点自尊。 她不是一个弃妃,不是一个可怜虫,她值得被人疼爱。 253.第253章 分手总在下雨天(二) 吕思勉第一次没有经过豆卢姿的允许,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反抗,任由他牵着。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赢回一点自尊。 她不是一个弃妃,不是一个可怜虫,她值得被人疼爱。 “你们……”李旦心中的愤懑终于被点燃,面对吕思勉的挑衅,他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吕思勉,你知道不知道,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命?只要豆卢妃哪天不需要我,我的命只要相王高兴随时都可以拿去。”吕思勉早就决定就算拼了命,也要从李旦身边把豆卢姿带走,只要豆卢姿点头,他愿意为她生为她死。 “你竟然当众表达对我妃子的爱意,那是大逆不道,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就在李旦剑指吕思勉的瞬间,豆卢姿拦在吕思勉的身前。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说完,豆卢姿紧闭着双眼。 “你……”李旦颓丧地把剑丢到雨里,牵着豆卢姿的手,“你跟我来,我有事情问你……” 剩下呆若木鸡的张王妃和一直在屋檐下等待豆卢姿归来的吕思勉,还有准备回宫的宫女太监们。 …… 街边的一个茶楼,二楼。 李旦打量着豆卢姿,一个月没有见了,他们现在连陌生人不如。更让李旦崩溃的是,他发现了豆卢姿平坦的肚子。 “孩子呢?我说我们的孩子呢?”李旦气的眼珠通红,紧紧捏着豆卢姿的下颔。 “孩子?你什么时候觉得孩子重要了?”豆卢姿露出轻蔑一笑。 李旦陡然松开手,放开豆卢姿,她的眼神,包括笑,全是恨意。 “是不是孩子没了,你们就可以私奔了。还是说风景沁园被焚烧,里面的人全被杀,是吕思勉所为,为的是和你双宿双飞。但是你们又嫌孩子太碍事了,所以……” “啪!”豆卢姿扬起手,不偏不倚打在李旦的脸上。 “怎么?怒了?是不是后悔了?当初没有选择吕思勉。”李旦努了努嘴,继续挑衅,用言语表达他的愤怒,她背叛后的愤怒。 “对,我的确后悔了。”豆卢姿眼角噙着泪花,她脑海中原本还保留一丝对他的情谊,刚被李旦的言语,消失得一点渣子都不剩下。在他大婚之日,她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重逢,他非但没有喜悦,还恶言相向,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我后悔爱上了你,相信了你给我的承诺,相信你说爱我。你大婚之时,我的别院被人纵火,我差点死在杜可人手里,那个时候你在洞房花烛,是吕思勉来救的我。” “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 “那么你现在已经找到我了,你打算怎么做?” “和我一起去上阳宫。” “呵呵……”在如今李旦的眼里,果然权利还是最重要,豆卢姿不禁冷笑道,“我还是觉得宫外更好,如果你同意,我想抚养李成器和李隆基,这是我答应窦妃和刘王妃的。希望殿下成全。” “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 “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254.第254章 分手总在下雨天(三) “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豆卢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该结束了,如今李旦回到宫里,他们之间恐怕再无交集。 “三郎,我可以考虑交给你,至于成器,还是留在宫中吧……” 李隆基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况且李隆基很喜欢和豆卢姿在一起,她事无巨细,尤其是在教育孩子方面,她比任何母亲都重视。 从茶楼走出来的时候,吕思勉和张王妃打着伞在雨里等着他们。 “殿下,您可总算出来了,宫人们都等着呢。”张王妃一脸紧张,在入相王府之前,她就听闻过李旦和豆卢姿之间纠葛的爱情,如果豆卢姿回到李旦的身边,说不定她马上就要失宠了。 李旦接过张王妃的伞,冷冷看了一眼吕思勉,就算她豆卢姿离开了李旦,她也不能和吕思勉在一起,他的争取又有何种意义。 “三郎,你出来……”李旦走到一个轿撵旁,敲了敲车厢,一个小脑袋从车厢探了出来。 李隆基几乎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刚开始面无表情,当看见豆卢姿,背对着李旦和张王妃的时候,才恢复了小孩子的本性,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三郎以后就交给你了,以后你好自为之。”这是对豆卢姿的祝福,也是一种警告,豆卢姿何尝不明白李旦说的意思,以后和吕思勉保持距离,不要引起风言风语。 …… 看着马车和队伍消失在雨幕里,豆卢姿觉得心空落落的。都说有丈夫的地方就有家,她的丈夫和新的王妃远去,精心打造的家园焚烧被毁,她该何去何从。 看着李隆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豆卢姿瞬间觉得又有了动力。她还有李隆基,她记得她曾经看电视剧,李隆基将来是一代帝王。如果穷极一身培养了一个好帝王也不枉在这个世界走一回。 “三郎,想吃什么,母妃请你吃。吃好了,我们去店里。”豆卢姿打起十二分精神,摸了摸李隆基的头,她还要找个时间,再买个宅院。 “母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跟着你。”李隆基的语气像大人一样,一副不离不弃的样子。 “看你这么讲义气的样子,母妃很开心。” 看到豆卢姿恢复了往昔笑容,吕思勉由衷为她高兴。 “还是我请你们吧,五味食府,新请的厨子,江南菜,适合你们的口味。” 三个人两把伞,漫步在洛阳城的大街上,渐渐消失在蒙蒙雨中。 五年后。 豆卢姿坐在新的庭院里,这个庭院还是按照“风景沁园”建造的,只不过远离了喧嚣,离吕思勉更近一些。吕思勉正在教李隆基练剑,有了这么好的师傅,李隆基剑法突飞猛进。他已经长成了少年,十一岁的年纪比同龄人高出很多,自信很多。 只是每当问及他的亲生母亲,豆卢姿无言以对,刚开始还能搪塞几句,到后来,聪明的李隆基渐渐不问了。 他的成熟冷静超过了他的年纪,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255.第255章 家大业大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关于李旦的消息,豆卢姿还是从太平公主的交谈中听到的,张王妃给他添了三个孩子,一个女孩两个男孩,他们的感情很好,算是相濡以沫。 婷婷也生了一个女儿,和豆卢坚生活幸福,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再也不像往常和自己那么亲密,每次去看她总是躲躲闪闪。 她偶尔和豆卢姿去湖畔小山旁看马大哈,焚一柱香,带一些点心。 物不是人也非,吕思勉一如既往对自己好,不知何时,他埋头教李隆基的时候,她看见了有几根白发,他不过三十岁,操劳的比别人都多。 豆卢姿这个世界唯一亏欠的人,就是他。 豆卢姿的店铺覆盖到了周边好几个小城,她采用加盟的办法,人家以五折左右的价格从她这里订货,“江南制衣”早已负荷不了,她又在城区另外两个地方开了两家制衣工坊,光是绣娘就有五百人。 她喜欢大的宅院,又喜欢花园小别野,她的住宅至少有五处。 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商,不仅仅做服装,还开始做时尚周边。她引领着洛阳城的流行风向标,她刚发布的香精,手袋,香粉,帽子,首饰,一摆上柜台立马售罄,连皇宫里的人都来取经,其中还包括她的师傅。 至于男装,豆卢姿把她交给了更有经验的人,她新请了一个制衣师。 她不再设计男装,因为看到男装她就会想起李旦。可是,李旦已经忘了她。 …… 拥有这么多,也失去了很多,比如文清远所作的星空裙,在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中被烧毁,那是唯一返回现代的线索。 她难道永远失去了回去的机会。 可是如果她回去了,固执的吕思勉怎么办?李隆基怎么办? 她有时候特意回避吕思勉的眼神,但是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她不忍心,好多次,她开口说要他多去看看别的女子,去说门亲事,总是被他无情的拒绝。 他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为的是怕自己有天把控不住,但是他又忍不住来找她,只为一解相思之苦。 除了待在画室,她最常去的是青藤寺附近的一个小寺庙里。 这个寺庙是她捐钱所建,起名“清远庙”。 她在等,等待有关“荧惑守心”,有关袁天罡,有关文清远的一切,只要有心的人,一定会找到这里,或许,将来有一天会有人解答她想要的答案。 风和日丽,豆卢姿把李隆基安顿好出门,来到了“清远庙”。今天是马大哈的忌日,她闭目养神,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为她祈祷着。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已经平心静气了很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每每想到她悲惨的离开,总是不自觉的动容。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寺庙跪了一下午。 “豆卢姿……”耳边传来吕思勉的声音,“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豆卢妃”这个称呼早就名存实亡,现在店铺的伙计早就改口,称呼她为大老板,比较熟悉的人,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256.第256章 失去(一) “豆卢妃”这个称呼早就名存实亡,现在店铺的伙计早就改口,称呼她为大老板,比较熟悉的人,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这是她特意吩咐他们改口的,因为事实上,她和李旦之间名存实亡,他们五年没有再见面。 “我想去到哥哥府里看一看,我约了婷婷,可是她今天没有来,说是生病了……”豆卢姿虽然心里隐隐觉得婷婷和自己生份,是因为她从前是仆人,现在是嫂嫂的关系,有些尴尬,但是五年过去了,她还是不适应吗? 但是想到她生病,她觉得还是得去看一看。 “我陪你。”每次豆卢姿去找豆卢坚或者豆卢铭,只要是豆卢家族的人,吕思勉都如临大敌,每次陪伴左右。 五年前,因为杜可人的事情,他特意去找过豆卢坚。 “是我杀了你的妹妹,如果你要报仇,可以来找我,不要再伤害豆卢姿,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考虑清楚,我会在之前把你们李代桃僵的事情抖出来,陛下多疑,如果事情闹到陛下那里了,连武三思也保不了你们。” “你们最好保持沉默,杜可人死有余辜,杀了这么多人,烧了相王府别院,样样都是死罪。如果不是她要杀豆卢姿,我是不会出手杀她的,不过提着刀的是衙门的人,你的妹妹怎么样都是难逃一死。” “不管将来相王和豆卢姿怎么样,你们必须得保持兄妹关系,装也得像样一点,别穿帮了。我对付不了豆卢宰相,但是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吕思勉并不是吓唬豆卢坚,他们死还是不死,他并不关心,只是他不想因为他们的关系,连累到豆卢姿。 这一招很管用,五年了一直风平浪静,除了她曾经的丫头婷婷外,她肯定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因为已经是豆卢家族的媳妇,每次遇见豆卢姿都紧张结巴,很不自然。 她的态度实则代表了豆卢家的态度,他们对豆卢姿绝对是逢场作戏,没有一点真心,也许有朝一日,为了不让事情暴露,会对豆卢姿下手。 来到豆卢坚的府邸,里面热闹非常,也不知道什么喜事,天还没有黑,里面张灯结彩。 府里的小厮看见豆卢姿来了,见是自家人,没有通传,自个忙碌着。 来到院子里,里面搭了一个台子,一台唱戏班子在“嘤嘤”唱着,武三思,豆卢钦望,豆卢坚坐在台下跟着打拍子,不亦乐乎。 婷婷举着一个酒杯,招呼着他们喝酒,脸色红润,看似微醺,这哪里是生病,明明是寻欢作乐。 看到豆卢姿带着吕思勉出现,婷婷手中掉落的酒杯落地,发出“哐”的一声。见到婷婷惊慌的样子,豆卢钦望武三思和豆卢坚回头看了看。 “妹妹,要不要过来喝杯酒?” “吕将军,难得遇见你,要不要来一杯。”武三思开口说道,吕思勉是武则天身边的红人,因为他刚正不阿,前不久武则天又给他封官加爵,叫英武大将军。 “好。” 吕思勉本意拒绝,赶紧带着豆卢姿走,没想到她上前一步,没有拒绝。 257.第257章 失去(二) 吕思勉本意拒绝,赶紧带着豆卢姿走,没想到她上前一步,没有拒绝。 “嫂嫂的酒量没想到这么好,今天一定要陪嫂嫂喝一杯。”豆卢姿看着婷婷的眼睛,在眼神接触的那一秒,婷婷一如既往的闪躲。 “妹妹,来这边坐……”婷婷尴尬回应,让府里的人又搬来了一个座位。 戏班子唱的什么,豆卢姿没有在听,吕思勉在武三思那桌喝酒不时眼睛在她这边看。只见她不露声色,慢慢品着酒,婷婷在一旁尴尬地坐着。 “想不到,名满洛阳城的豆卢妃离开皇储和你在一起了,我起初不大相信,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武三思举起酒杯调侃了一句。 “武大人误会了,我和豆卢妃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吕思勉和武三思碰了一下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哦?”武三思三角眼一阵狐疑,吕思勉是出了名的行为坦荡,从他嘴里的话可信度很高,豆卢姿不同杜可人,她虽然甜美,亲和力,但是以她的性格,和男人总是保持距离,一般男人是很难走进她的心里的。 酒过三巡,豆卢姿放下酒杯。 “武大人,伯父,哥哥,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说完,她眼睛瞥了一眼婷婷。 “我送一下妹妹。”婷婷面露尴尬,跟在豆卢姿的身后。 吕思勉很知趣,坐在马车里等着豆卢姿。 “对不起……”婷婷一脸愧疚。 “干嘛和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和马大哈说,今天是她的忌日,你竟然撒谎说你病了。如果不是我来看你,我还真以为你生病了。” “我……”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事实就是,你已经远离了我。可是,原因呢?你给我个答案,是不是你有事情瞒着我,只要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再来找你。”豆卢姿不敢相信,婷婷真的变了,她已经不再是重义气,多愁善感的女孩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时间会给出答案。”豆卢坚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婷婷泄露半个字,如果,豆卢姿能仔细回想,从豆卢家族对她的态度出发,她应该多多少少能明白。 “我不想等,你不如坦白告诉我。” “明天,明天一大早我会去店里找你。”婷婷迟疑了片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 …… 豆卢姿一大早就出现在店里,只为等婷婷的答案。 果然,婷婷如约而至,她连妆都没有化,只是整齐的穿着衣裳,她的衣裳还是昨日的,她没有换,再看看她憔悴的脸,浓重的黑眼圈,看样子一晚上都没有睡。到底是什么事情,她需要纠结到这样的程度。 因为时间很早,店里的掌柜和丫头们都没有来。 豆卢姿叫对面茶楼的人送了一壶新茶,在店里和婷婷面对面坐着。 “你想了一宿?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纠结?”豆卢姿开门见山问道。 “……”还没有开口回答,婷婷开始抽泣。 “我的问题就那么让你为难吗?” “他们已经放弃你了,因为你离开了相王,所以你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258.第258章 失去(三) “他们已经放弃你了,因为你离开了相王,所以你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这是婷婷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以她对豆卢姿的了解,如果知道豆卢家族重于利益高于亲情,以她聪明和敏感的性格,她会知难而退,和豆卢家族保持距离。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她相信时间会慢慢让真相浮出水面。 来见豆卢姿之间,她已经被豆卢坚千叮咛万嘱咐强调无数遍,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让豆卢姿信服,而他们也不会再面对这种尴尬的假冒关系,索性说开了,以后谁也不欠谁。再再则,他们也算履行了和吕思勉的约定,没有把豆卢姿的身份揭穿。 “那么你呢?也放弃我吗?还有母亲呢?她也是吗?”这是豆卢姿唯一关心的,这么年的相处,她对豆卢夫人的好,对豆卢坚和豆卢强的好,难道他们全忘记了吗?最让人痛心的是,婷婷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就离开了她。 “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答案。不管怎么说,感谢你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以后两清了。”婷婷还是在躲闪,看她的表情似乎在纠结什么,豆卢姿明白,与其这样卑微的争取,不如帮她痛快的下定决心,彻底的失去。 “你早点回去吧,等下店里要来人了。” 这是最后一次豆卢姿看着婷婷的背影离开,她站在二楼看着街角不远处,豆卢坚和豆卢夫人等着婷婷,似乎询问了几句,又笑了几句,坐上马车离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亲人?豆卢姿无奈一笑,罢了,他们就灵魂上来说本就不是亲人。 …… “清远庙”,一如往昔冷清,下了雨后,更没有人经过。 豆卢姿习惯了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待着,在庙里她一跪就是一下午。 “扣扣!”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全身湿漉漉的叫花子,他花白的头发盖住半张脸,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棍,敲了敲木门。 “夫人,可有吃的,能不能赏点吃的……”叫花子拿着一个残破的碗,哀求说道。 “你等等!”豆卢姿从香台上拿了两个馒头,递给了他,并从袖子中拿了两锭银子,放在他的碗里,“天气很凉,用这点银子买身衣裳吧。” “谢谢夫人。”老叫花子擦了擦手上的泥泞,把银子塞到胸口的衣襟里。他的手指很长,颜色发黄而且弯曲,一定是很久都没有修剪了。 连续很多天,老叫花子总是在下午等着她的出现,豆卢姿知道他会来,特意多准备了点食物。 半个月后。 “夫人,您是不是在等什么?” 老叫花子幽幽说了一句,豆卢姿内心一惊。 老叫花子掀开凌乱的头发,豆卢姿才看清楚他的脸,干燥如白色石灰的脸,和文清远如此相似。 “你是谁?”豆卢姿惊恐后退了几步。 “我是文清远的师弟,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建这个庙挂上牌匾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259.第259章 文清方 “我是文清远的师弟,我叫文清方,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建这个庙挂上牌匾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原来如此,难怪他灰白的面色,弯曲的指甲,还有神神叨叨琢磨不透危险气息,和文清远那么像。 “你和我师兄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已经辞世好几年了。” 豆卢姿当然记得文清远死的时候的样子,有时候做梦都会吓醒。 “是,死在皇宫的观星塔。” “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文清方在地上敲了敲,走了两步。 豆卢姿这才发现文清方走路不对劲,他的一条裤管明显空落落的,仔细一看,他的鞋子也不和别人一样,一个浅口靴子里一根木棍支撑着。 每天他大老远的走来,就是为了注意自己,到底是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那你还知道什么?我师兄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有没有告诉你下一次荧惑守心是什么时候?”文清方冷哼了一声,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荧惑守心?”豆卢姿等了好几年,总算知道了关于这个词的一点信息,“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我时间,曾经一次发生在五年前……” “看来你的确知道的不少,可是你不知道的我师兄就是个半吊子,偏偏陛下把他当成宝,师兄没有算到的,我知道。” “那么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豆卢姿迫切想知道,所以忍不住追问。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告诉你?”文清方冷冷一笑,“我师兄留下了什么,你得交给我……” “可是,他并没有给我什么东西。”文清远死的那天,她几乎落荒而逃,魂都快吓没了,更何况,除了他曾经在裙子上画了一个星空图,没有留下任何。 “夫人,你这样我可没法帮你?”文清方在试探,看着豆卢姿细微表情的变化。 “只有一条星空裙,他在我裙子上画了一些图案,可是那个裙子,已经被烧了。”豆卢姿回忆起来,若说文清远留下了什么,唯有星空裙上的图案了。 “哈哈!”文清方望天大笑,笑起来的声音和文清远一模一样,“被烧了?你确定?” 豆卢姿非常确定,所有的东西早已和“风景沁园”一起化为灰烬。 “在琅苑,有人见太平公主穿了一条特别的裙子,上面有星空图案,你帮我确定是不是?” 文清方早就有备而来,他的消息灵通到叹为观止的程度。 “她今天会出现在琅苑,你去看看,明天再来答复我。” …… 琅苑是出了名王公贵族消遣之地,有传闻说是武三思所开设,没有帖子根本不让进。 豆卢姿走到门外,就被拦住了。 “我花钱买消遣也不让进吗?”豆卢姿拿出两锭金子,扔给门口小厮。 “这个,这个,没拜贴不让进,我看您贵气十足,可别折煞小的了。”小厮拿着两锭金子犯了难,又塞回到豆卢姿的手里。 “混账!有没有眼力见儿,这是豆卢妃,光吃饭不长记性的蠢才,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说话嚣张的是武三思,带着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武承嗣。 260.第260章 琅苑 “混账!有没有眼力见儿,这是豆卢妃,光吃饭不长记性的蠢才,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说话嚣张的是武三思,带着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武承嗣。 “原来是两位武大人。”豆卢姿欠身向武三思和武承嗣打了个招呼。 “你一个人?”武三思不可思议问道,“不是还应该有一个人吗?” 武三思话里有话,还有一个人自然就是吕思勉,吕思勉虽然对自己照顾有加,但是他身上的责任很大,并不是时时刻刻陪伴自己。 再则,为了避嫌,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成双成对,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没有跨越一步,相处像是朋友般。 “我一直是一个人。”面对武三思的调侃,豆卢姿不以为然,“谁规定不能一个人出来吃饭了。” “豆卢妃,吃饭我请,想吃什么点什么。”武三思看惯了女人奉承的样子,冷冷的豆卢姿就像冬天雪花的存在,又温暖,又有距离感。 难怪杜可人很容易腻味,就算惨死家中,他也不觉得遗憾。 “那就谢谢武大人了。” 豆卢姿向武三思投以微笑,这一笑把武三思迷得五迷三道。 走到琅苑,里面金碧辉煌,不愧是武三思开的,里面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公主!您今天真美,我为您风韵的身姿倾倒。” “公主!我觉得您皮肤嫩得如二八少女,可以掐得出水来。” 七嘴八舌说话的是一群打扮斯文,实则败类的年轻公子,他们围绕在太平公主的身边阿谀奉承,有的给太平公主捏肩膀,有的喂酒,有的竟然即兴作诗。 见到豆卢姿的出现,太平公主不避嫌,不惊讶,摸了摸身边公子的脸颊,一副女王的姿态。见到豆卢姿愕然,她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太平妹妹……” “怎么?你是不是一个人寂寞了,想通了,人活着要及时行乐。别相信什么海誓山盟,你看看我的哥哥,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这里这么多俊美的年轻公子,你喜欢就挑去。” 豆卢姿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美男,而是看了一眼她的裙子。裙子和她的星空裙很像,只不过颜色不一样,还有她的星空裙花纹是文清远墨汁点缀上去的,但是太平公主的是刺绣上去的。 “怎么不感兴趣?”太平公主抬起头看了看半天不言语的豆卢姿,“是不是担心吕将军吃醋,说起来,我唯一羡慕你的就是这个,他等了你很多年,连床边都没摸到。” “你这个裙子?” “裙子?这是别人送的,是不是和你的风格很像。”弄了半天,原来是为了一条裙子,“你不会为了这个来找我的吧。” “如果我说是呢?这个裙子和我的一条裙子很像,不过那个裙子被烧掉了。” “那你仔细看看……”太平公主索性站起身,命身边的俊男们暂时离开。 豆卢姿围着太平公主的裙子看了看,她的裙子是粉红色,上面的星星点点是刺绣,星星比她的裙子要大一些。 “是谁送给你的?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261.第261章 家贼难防 “是谁送给你的?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除了最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条裙子对于她的意义,谁能从她身边拿走裙子,并且对她的设计想法,制作了如指掌。 “这个,是你们豆卢家送的,你难道不知道?” 豆卢家送的,除了婷婷有这个能力,还有谁?几年来,豆卢姿教她设计,教她开店,把所有的东西无私的教给她,没想到家贼难防,如果不是文清方提供的消息,她一定被蒙在鼓里。 “是吗?我真不知道,想不到,我们家和公主走得这么近。” “那是因为你哥哥豆卢坚来宫里当差了,听说,你的嫂嫂也要来宫里当差,张掌事身体抱恙,所以你哥哥求武三思安排你嫂嫂去制衣司当掌事。” 原来如此,难怪豆卢家族早已把豆卢姿剔除在外面,他们已经攀上了另外的高枝。 “看来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没想到,豆卢家族对自己家的女儿这么残忍。要不要喝点酒,武大人刚说了请客,他好像还给你准备了点心。” 见到太平公主和豆卢姿聊得差不多,武三思和武承嗣走了过来。 武承嗣一直喜欢太平公主,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太平,我已经备好了你喜欢吃的粉蒸肉,还有鸳鸯锅。” “还不知道豆卢妃喜欢吃什么?不如自己去点。” 两兄弟各怀有心思,他们年纪越来越大,得到的女人也多,太平公主和豆卢姿就像他们年少时期的美梦,所以对她们百般温顺。 临了,武承嗣殷勤送太平公主回府。 剩下,武三思和豆卢姿两个人,其实是豆卢姿有意留下来。 “武大人,我想求您一件事。” “哦?”武三思三角眼微微扬起,“不知道所为何事?能得到豆卢妃的恳求是我武三思的荣幸。” “皇宫制衣司掌事一职可否从长计议。” …… 三天后,豆卢姿庆幸那天开口求了武三思,不然,她的“江南制衣”,乃至整个“霓裳羽衣”遭受从未有的危机。 就在从“琅苑”回来的下午,周琴前来辞职,并带走了“江南制衣”将近两百位绣娘,说是单干。 其实,豆卢姿从武三思的话中,她了解到,周琴是打算去宫里,这明摆着的是婷婷在挖豆卢姿的墙角。 可恶!还以为永远井水不犯河水,她还是她的嫂嫂吗?为什么她的所作所为是专门针对她,到底之间发生了什么,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琴要走,豆卢姿没有留,其他的绣娘她许以多付三成的利银,很快风波得以平息,绣娘其实也并不是要走,只不过经由周琴的怂恿,说皇宫里赚钱比这里多,其实,她们并不愿意长期待在宫里,钱多但是换不到自由。 看到周琴挑唆,张齐越差点也动呢离开的心,因为是他介绍的。豆卢姿仍旧给予了他充分的信任,继续掌管所有的店铺。 是时候,去找豆卢府解决这些陈年恩怨了。 262.第262章 心虚的人 豆卢坚府邸,婷婷怅然若失坐在厅堂里。她刚得到武三思的消息,她不能去制衣司了,因为身体抱恙的张傲群又回来了。 张傲群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武三思找机会安插人手,这个位置并不重要,他只不过给了豆卢坚一份人情。 武三思在豆卢姿的请求下收回了想法,这让婷婷心气郁结。 “夫人,大小姐来了。”府里的丫头说道。 “哪个大小姐?”婷婷抬头问道。 “就是豆卢妃。” “她不是豆卢家大小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她也不是豆卢妃,她是一个弃妃。”婷婷本就在气头上,正愁没有地方发泄,劈头盖脸把丫头骂了一顿。 “那我是谁呢?”豆卢姿还没有走到厅堂就3听到了婷婷的骂声。 “……”婷婷尴尬抬头看着豆卢姿,她没有想到豆卢姿这么快就来了。 “那我到底是谁?”豆卢姿又问了一遍,“虽然我们情分已尽,但是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除了你曾经送给我的嫁妆,如果你想要回去,我还给你便是。” “送给你的便是你的,我就当那些东西被五年前的那场大火烧了。我只要一样东西,那个东西我从不记得送给你过。”豆卢姿看着婷婷心虚的面孔,质问道。 “我……我没有拿过你什么?”婷婷支支吾吾说道。 “你撒谎,太平公主身上的星空裙怎么解释,如果不是我去琅苑找太平公主,我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你拿了我的东西,并且当做去制衣司的法码。” “我承认我看到过你的星空裙,根据记忆依葫芦画瓢,制作了裙子。至于你的裙子,我真没有拿过。”婷婷依旧在狡辩。 “你从哪里看到过,那个裙子我几乎没有拿出来过?除了相王没人知道那个裙子,它一直放在床板下。那么隐秘的地方你竟然知道?” “……”婷婷被豆卢姿逼问得哑口无言。 “我拿了裙子就走,不会再打扫你们……” 就在婷婷犹豫的时候,门外来了轻声碎步的声音。 “小姿?”豆卢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的笑容看起来慈祥,但是似乎笑得很勉强。 “母亲。”豆卢姿很久没有见到豆卢夫人了,她们很久都没有亲近过了,陌生得不如街坊邻居。 “吃点莲子银耳汤吧,丫头煲了一上午了。” 豆卢夫人在房间里休息,听到婷婷和豆卢姿的争执,她特意找了个托辞打算她们的争执。见豆卢姿和婷婷继续僵持着脸,豆卢夫人的脸色也快要挂不住了。 “刚听到你们在争什么?到底所谓何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豆卢姿心里打了个寒战,她几乎没有感受到他们的亲情,除了她和豆卢夫人第一次见面的眼泪,还有豆卢坚和豆卢强给她腹中的孩子买的玩具。 婷婷之前口口声声说他们不是放弃了她吗? 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现在他们连起码的客气话都不会说了。 263.第263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现在他们连起码的客气话都不会说了。 “我只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你是说这个宅子,还是什么?当初买这个院子的钱不是还给你了吗?”豆卢夫人一副两不相欠的样子,斜瞥了豆卢姿一眼。 豆卢姿看着眼前的妇人,这哪是曾经泪雨涟涟叫自己女儿的人吗?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离开了李旦,所以连父母和兄嫂都不认自己了。 “一条裙子……” “你嫂嫂自己会制衣,再加上你哥哥现在在皇宫当差,又不缺钱花,怎么可能拿你的东西,你是不是误会了。” 看来,今天是拿不到了。豆卢姿觉得多待在这里,人快要窒息。 “嫂嫂心里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豆卢姿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豆卢坚。 “妹妹,留下来吃饭再走吧。”豆卢坚一直对豆卢姿心存愧疚,凭良心讲,豆卢姿对比自己的亲妹妹善良懂事大方得多。 刚来洛阳的时候,她的慷慨,不至于他和弟弟住得太寒酸,况且,他的婚事是她的张罗和成全。 他承认自己忘恩负义,但是他的感情不允许和她走的太近。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亲妹妹的死和豆卢姿有莫大的关系,虽然她的妹妹犯错在先,死有余辜,但是从亲情上来说,这是豆卢家族难以跨越的障碍。 他们的关系纠葛着,缠绕着。 “不了,谢谢哥哥。”豆卢姿谢绝豆卢姿的好意,自从上次看到他和豆卢夫人出现在街角,授意婷婷来告诉她,他们放弃她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将来形同陌路。 看着豆卢姿离开,豆卢坚回到屋里。 “她来找你何事?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豆卢坚问婷婷,“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不关婷婷的事情,以后大家不要搭理冒牌货便是。”豆卢夫人岔开豆卢坚的问话,“以后一律回绝。” “你们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已经把她伤得很深了。况且,她一直对我们很好,就像对自己的亲哥哥和亲生父母。”豆卢坚没想到母亲的态度是如此决绝。 “可是,她的存在一直让我们寝食难安,我现在每天活在梦魇里,生怕她的身份被公开。要不然吕将军护着她,她早就……” “早就怎么?母亲您什么时候变得和伯父一样了,我们可以疏远她,但是不要伤害她,她过好她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以后互不干涉,这样可以吗?”豆卢坚义正言辞强调,“以后能不能对她客气一点。” “还有你婷婷,你还是我认识的人吗?你和她好歹曾经是主仆一场,她今天来是不是来找你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你可以去制衣司,为什么跑到她的制衣坊挖人。她那么聪明肯定全知道了。” “难怪……”婷婷恍然大悟,刚刚豆卢姿跑来问裙子的事情,远啦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道破。但是为什么她突然不能去制衣司,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264.第264章 又见星空裙 离开豆卢坚府邸的第二天清晨,豆卢姿才起身,打开房门,府里的小丫头拿进来一个木盒。 木盒已经老旧,但是看起来很熟悉,豆卢姿更不会陌生。 她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失而复得的星空裙。五年了,她以为它和那场大火化为灰烬了。 豆卢姿欣喜捧着裙子来到了“清远庙”,但是文清方没有出现。她懊恼拍了拍头,文清方腿脚不方便,一般都下午出现。 她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走出去一看,一看那阵仗就是宫里的。 一打听原来是,武则天带着李旦等家眷去参加先蚕礼。几年前,她也是随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参加先蚕礼,那时候还有意气风发的李贤,还有纯情但是有些痞气的李旦。 李旦坐在一个敞开的马车里,他已经变的她快不认识了,眼神冷冽,表情肃穆。她就站在人群最后,看着李旦和武则天的马车经过。 豆卢姿还看到了太平公主,她还是那么骄傲地俯视一切。 …… 豆卢姿抱着星空裙坐在“清远庙”等着文清方的出现,午时早已过,他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平心静气和等待,她从香案上拿起一个崭新的木鱼,敲了起来,声音清脆,随着寥寥的青烟,早上见到李旦,心里惊起的涟漪,变得平静。 不知何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豆卢姿欣喜转过头,看着门外的人影。 “豆卢姿。”李旦声音低沉,他完全褪去了年轻人的光彩,举手投足间全是皇家不可侵犯的威仪。 “相王。”豆卢姿还是如此称呼他,她生涩地努了努嘴唇,尴尬地抱紧了手里的盒子。 他们终究是变得生份了。 “你一点没变,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懵懂的样子,上午你抱着盒子站在人群里我第一眼就发现了你。”李旦唇角微微一勾,下巴的胡须微微抖动,深邃的眼睛微微发亮。 那一瞬,他又找到了年少轻狂时的感动。曾经一个莽撞的少女跑到了他的宫殿,身上沾满了羽毛,多么清纯,多么灵动。 “我也看到了殿下……”豆卢姿把鬓角的头发捋了一捋,她的头发纹丝不乱,她总是用小动作还掩饰内心的紧张。 “你最近过得好吗?”李旦不知道再见还要问什么?他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但是他最近必须要见她一面。 刚好遇见了她,他正好可以问问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过得更好。”难道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豆卢姿这是赌上全部的自尊,回答这句话。 “本王问你,你现在和吕思勉在一起吗?”这是五年来,李旦最想问的一句话。 “没有。” “那么,你想和本王回宫吗?” “不想……我在宫外过得很好,每天很充实……” 李旦不允许豆卢姿继续说下去,拉过她的手臂,双手捧着她的脸蛋,亲了上去。他的力气太大,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拒绝了他。 “对不起,相王,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265.第265章 十年 “对不起,相王,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在挣扎的时候,木盒子掉落在地,星空裙从里面掉落了出来。李旦对这件衣服再熟悉不过。 “原来你还留着这件衣服。”李旦冷冷一笑,“你对很多东西很长情,为何唯独我?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我也没有忘记你,曾经你对的我爱,还有伤害。但是不管是爱,还是伤害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们之间不可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可是,就算你再怎么样想摆脱我,你还是挂着相王侧妃的名号在洛阳生活着。难道,你打算这样一辈子生活下去?”李旦看着倔强的豆卢姿,她这是打算要孑然一身,来报复他的错误吗? “我不在乎,这样的日子好像很适合我……” 这是豆卢姿的答案,也是最后一次和李旦平心静气交谈。 “如此甚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李旦几乎失望透顶离开的,他惊喜竟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豆卢姿的所在,以为缘分未尽,想再争取一次。 没想到,她的心已决。 …… 豆卢姿一直等着文清方的出现,夕阳漫天的时候他拄着小木棍终于来了。 看到豆卢姿抱着木盒,他嘴角露出不可思议的一笑。这个盒子里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打开看看!”文清方用木棍敲了烧地板,混浊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 就在豆卢姿展开裙子的时候,他几乎跪在地上,脸贴着裙的下摆。 “就是它,就是它!”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豆卢姿生怕他反悔,把裙子收了起来,“您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文清远用发黄弯曲的手指在裙子上勾了一勾,“本来我不确定,看到师兄的图后,我预测,十年后六月左右,天生异象,也就是你所说的荧惑守心,至于你想通过荧惑守心得到什么?是否能得到,这个我就不好说了……” 得到什么?豆卢姿问自己?她离开这个世界是否是因为想逃避? 从这个世界她得到了什么,她得到过爱情,还有友情,零星点的亲情,一份比曾经的世界更有成就感的事业。她的时尚品牌“独一无二”,远销除长安以外的城市,甚至别国使臣慕名而来,为的是买一些送给本国的王公大臣。 “不管能不能得到,我想试试看。” “裙子你收好,我看过了心里也就明白了。记住,六月前后,失去这次机会,你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了。” 诚然,豆卢姿当然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李隆基已经长大,他早就不用她操心,他的好朋友薛崇简,也就是太平公主和薛紹的儿子同样优秀,有了太平公主的帮衬,她并不担心他的前途。 “霓裳羽衣”,有了张齐越的打点,存在几十年没有问题。 只有,吕思勉,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如果他知道,她打算十年后离开,他会怎么样?他已经等了她很多年。 266.第266章 拥抱 只有吕思勉,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如果他知道,她打算十年后离开,他会怎么样?他已经等了她很多年。 文清方又仔细看了看星空裙,似乎要牢记于心一样,最后他满意地拄着拐杖,消失在夕阳下。 不知不觉,灯火阑珊,豆卢姿才发觉刚才和文清方聊得太久了,以致于忘记了时间,她抱着木盒渐渐迷失,火光在眼前跳跃慢慢变得虚无。 “豆卢……” “豆卢……” 面前的人声音温柔混厚,一束色彩绚烂的花束在她的眼前晃动,花的清香弥漫鼻尖。不用猜,一定是吕思勉。 就在他绅士地接过豆卢姿手中的木盒,豆卢姿抱住他的腰间,他胸口的盔甲发出清脆的声音。 吕思勉先是一愣,接着低头浅笑,手中的花撒满地。 “我刚才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你……”心中有千言万语情话到此刻全部凝结,所以吕思勉用别的话来掩饰雀跃的心。 “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豆卢姿在他怀中钻了一钻,她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盔甲下炙热的心。 “我爱你,豆卢。我爱你,豆卢。”吕思勉终于清醒了几分,这是他第一次得到豆卢姿的回应。他埋在她的发丝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对于豆卢姿的回应,吕思勉是意外的。他已经习惯了等待和守护,豆卢姿终于看到了他的存在。 …… 月光下,豆卢姿的小院。 豆卢姿依靠在吕思勉的肩膀上,她看不清星空,但是能感受到徐徐微风飘来的丁香花香。 “我曾经无数次做梦可以像今天这样,和你花前月下,原以为现实很残酷,我恐怕要等你一辈子。没想到上苍还是很眷顾我,我终于等到了你。”吕思勉感慨,仿佛刚刚大街上那一丝温存是假的,是不真实的。 “我也没想到你等了这么久,要知道你的打算是一辈子,我就应该让你多等久一点……”豆卢姿吃吃一笑,打趣一本正经的吕思勉。 “你太过份了,你可知道我多少次心力交瘁了……”吕思勉用粗糙的手指刮了一下豆卢姿的琼鼻。 她的眼睛如闪耀的星河,亮晶晶的,笑起来眼角弯弯的,灵动可人,嘴角微微向上翘,不说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的甜美俏皮。 他沦陷在她无与伦比的美丽里,勾起她的下颔,他的唇温柔的覆了上去,像一只猫生怕吓跑了美丽的孔雀一样,爱意温柔绵长。 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爱情,他把她捧为稀世珍宝。 是夜,吕思勉给豆卢姿披上一件披风。 “我送你回房,已经很晚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虽然吕思勉很高兴,他确认了豆卢姿的心,但是他觉得两个人的发展不能太着急,何况他已经等了她好几年。 他希望她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堂堂正正和她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豆卢姿挂着相王侧妃的头衔,去弃妃一样苟活于世。他们即便有了爱情还是被人唾弃。 267.第267章 成全(一) 他希望她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堂堂正正和她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豆卢姿挂着相王侧妃的头衔,像弃妃一样苟活于世。他们即便有了爱情还是被人唾弃。 这是多么的不公平,李旦已经放弃了豆卢姿,五年不闻不问,难道她不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一辈子禁锢在一个称呼里。 第二天清晨,吕思勉手捧着鲜花出现在豆卢姿的小院前,花朵上还沾着露珠。 他也不心急,默默地等候豆卢姿收拾好,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那么早?”豆卢姿还有点不适应这种感觉,她是多久没有恋爱了,没有和男人相处了。 这是五年后全新的开始,全新的爱情。 “你等我,我脸上涂点胭脂。”豆卢姿才想起来,刚出门匆忙,未施粉黛。 “不用了,你怎么都好看。”吕思勉递给豆卢姿手中的花,一边拉着她往外走,“等下带你去个好地方。” 马车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一个湖边。豆卢姿对这里很熟悉,湖边的小山脚下,马大哈长眠于此。 “这里不是经常来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里你并没有全部欣赏过,甚至这座山你都没有上去看过。”吕思勉知道豆卢姿会这样说,“我给你的惊喜在山的背面。” 豆卢姿诧异看着神神秘秘的吕思勉,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次,她没有发现,她只看看到湖边山前郁郁葱葱,从来没有想过山后面会有什么。 吕思勉一路牵着豆卢姿,小心翼翼朝着山间小路走,小路人烟罕至,有些地方爬满了青藤,需要吕思勉借着剑开路。 好在山不是很高,很快就到了山顶,往山下一眼望去,各色的茶花开满山坡,在山坡的最中间,有一个爱心形状的粉色牡丹花圃。 他怎么知道爱心表达的意思,除了她在李贤赛马为他加油的那次,她做了一个爱心的手势。 “这个心?” “这个心,你曾经藏在送给我的画里,我觉得很特别。” 豆卢姿没想到吕思勉对她的一切观察甚微,她曾经在长安吕思勉的府邸中为吕思勉的父亲作了一幅画,她敬佩坚贞不渝的爱情,所以在满园春色的图里暗暗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原来,被你发现了。”豆卢姿不好意思莞尔一笑。 “这是我五年前为你准备的礼物,从你第一次来到这个绿水湖畔,我发誓,我一定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送你,要用我的性命护你周全。” 那时候,豆卢姿刚小产,郎中说她再也不能拥有孩子,吕思勉默默在心里发誓,如果豆卢姿开口说愿意离开李旦,他一定拼命去争,去抢,遥远得去天上星河般的爱情。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豆卢姿葱白的指腹按住吕思勉的薄唇,“以后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牵过豆卢姿瘦弱的手,吕思勉低头一吻她白皙的手背。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说了……” 268.第268章 成全(二) 豆卢姿和吕思勉虽然会同时出现在大街上,但是从来都是保持距离,除了,豆卢姿主动拥抱的那次。 从名义上她还是李旦的侧妃,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忘记了她的真实身份,或是豆卢姿刻意不要店里的人提起她的身份,那个身份就像一道枷锁。 她和李旦分开了五年,虽然他们口口声声,或是心里觉得彼此之间与瓜葛,可是他们之间的口头协议不算,豆卢姿的侧妃毕竟是武则天册封的。但是王公贵族的婚姻和别人不一样,特别是皇室,弃妃的结局要不打入冷宫,要不出家为尼。 就在吕思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豆卢钦望的一封陈情书交到了武则天和李旦的手里。意思大约是,豆卢姿在宫外生活多年,早已不适应宫里的生活,而且一直无所出,所以请陛下贬为庶民。 豆卢钦望这一招彻底隔绝了豆卢姿和皇室联系,他的陈情书自责豆卢姿一直没有为李家开枝散叶,豆卢家族配不上皇亲国戚的名号,所以只能请求女皇和相王把豆卢姿贬为庶民。 豆卢钦望这一招也彻底断绝了豆卢姿和豆卢家族忽略不计的亲情,只差撕开最后的真相。 李旦拿到这个陈情书,几乎是发抖的。豆卢姿是迫不及待了吗?她是不是就此打算和吕思勉双宿双飞了。 …… 李旦命顺子磨墨,他本想亲自去质问豆卢姿,但是碍于身份和豆卢钦望尴尬的陈情书,他只能写信。 恰好,李旦在书房听到李隆基李成器和薛崇简说话的声音,原来他们是来他的宫里比试剑法的。走出书房,李旦看着李隆基丝毫没有被豆卢钦望的陈情书所影响,和两位兄弟嘻嘻哈哈的。 “三郎,你过来,我有事情问你。你们两个先去院子里,等下我和三郎过来。” “哦!”李隆基见到李旦纠结的眉宇,明白了几分,此番特意叫住他,一定和豆卢母妃有关。 “我问你,你的母妃最近在干什么?她是不是和豆卢宰相走得很近?” “没有。”李隆基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好像和她的家里不大愉快,每次她回去,我总是看见她掉眼泪。”豆卢姿虽然事事避开李隆基,但是李隆基虽然小小年纪,心思缜密,一眼就能洞察豆卢姿的想法。 “那吕将军呢?” “吕将军经常来教我剑法,别的就没有了。”李隆基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堂堂大将军怎么可能特意来教他剑法,吕思勉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他的母妃豆卢姿,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奇异的光。 “那么她开心吗?” “和吕将军挺开心的。”李隆基说完后赶紧捂着嘴巴,当着父王的面,说母妃和别的男人相处很开心,那不是欠揍吗?都怪自己一时嘴快,他着急出去和李成器薛崇简一起比试,但是父王李旦总是拉着他问个没完没了。 “是吗?”李旦脸色一沉,原来,她和吕思勉在一起很开心,“三郎,你出去和薛崇简一起玩吧,父王还有点事情处理。” 269.第269章 成全(三) “是吗?”李旦脸色一沉,原来,她和吕思勉在一起很开心,“三郎,你出去和薛崇简一起玩吧,父王还有点事情处理。” 李旦回书房瘫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她的消息竟然等来的是这个,虽然看起来是豆卢家有负皇恩的陈情书,但是在李旦看来,这个陈情书和请休书没什么区别。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心甘情愿被人当成弃妃,当成被皇家唾弃的庶民。如果这是她想要的自由,如果这样做是为了新的爱情,他只能选择成全她。 “不用磨墨了。”李旦丢下手中的笔,“我等下和母后说,同意豆卢宰相的陈情书。” …… “霓裳羽衣”店,豆卢姿饶有兴致看着茹娘换衣服,茹娘的身材高挑,很有衣服架子,穿起来就像橱窗的模特。 “老板,我发现你最近气色好了很多,面色也红润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吗?” 豆卢姿确实开心,确切的说,是如释重负。她彻底变成了庶民,没有虚无的妃子头衔的确轻松了许多。 和李旦的爱情,比起皇权,不值一提。她要重新开始,活在当下。 “明天提早打烊,我请客在西湖楼。” 看着店铺客人越来越多,豆卢姿一个人上楼坐在“霓裳羽衣”二楼,桌上堆满了设计卷轴。往常她看到这么一堆总是愁容满面,现在充满了干劲。 “老板,有人找。”茹娘走上楼唤道。 “恩,好,我马上下来。” 豆卢姿“噔噔噔”走下楼,一双三角眼贼溜溜的人从楼梯下往楼上看。 “原来是武大人,不知道武大人找我何事?” “能否借一步说话。”武三思滴溜着眼珠子,浑身打量豆卢姿。 “好,对面的茶楼就不错。” 豆卢姿引着武三思来到对面的茶楼,整个茶楼的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 “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庶民了,不知道今后有何打算?”武三思怂了怂眉毛,他不会无缘无故找一个人,更不会无缘无故问别人私人的问题。如果问了,那必定带着他的目的。 “以后我就好好开我的店,过好我的人生。”豆卢姿故意装傻,她怎么会不知道武三思此番来的意图。 “没有想过再嫁?” “有想过……”豆卢姿抿了一口茶,仔细听武三思的问题。对于武三思目的性如此明确的人,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那么你觉得……” “武大人,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豆卢姿知道武三思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武三思好色成性,她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帮自己的。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买下了一个宅院送给您。我知道您早前钟意,皇家园林旁容亲王府的院子,但是他们不答应卖给您,恰好,王府夫人是我的老主顾,所以前天卖给我了。就当上次您帮我的,我欠下的人情。” 武三思是打算帮豆卢姿的人情债肉偿了,他倒是想的美。看着豆卢姿送的这么一大份礼,武三思无话可说,愤愤然喝了面前的茶。 270.第270章 命运之门(一) 十年后的六月,豆卢姿抱着一束鲜花走到店里,她找了一个青花瓷花瓶,把花插在花瓶里摆放在柜台的桌上。 她的店铺辐射到了长安,自己经营的十个店铺红红火火,加盟店加起来上百家,她已经全是不折不扣的富商。 “老板,这是这个月的账本,请过目。”张齐越拿着一卷竹简递给豆卢姿,十几年如一日,一直一丝不苟。 豆卢姿给他的薪酬不低,张齐越现在也算小富翁,豆卢姿送给他两个院子,还有两个商铺,为了长期留住他,豆卢姿还给了他一点红利,也就是根据每年的业绩,年底给一笔不菲的奖金。 老员工也是如此,到年底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豆卢姿仔细看了看账目,看完合上,放在柜台上。 “这里的衣服,每一个款式,我都要一件。”门口站着一个绝美伶俐的少女,穿着五彩斑斓羽毛的裙子,高昂着下巴,指挥身边的宫女太监到店里打包。 “是!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难怪看起来那么眼熟,看她的眉眼和太平公主与韦后那么像,原来她是李显和韦后的女儿。就是当时韦后大着肚子被发配到房州诞下的公主李裹儿,没想到现在亭亭玉立了。 十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李显回洛阳成为皇太子,武承嗣知道大势已去,气绝身亡。后来,张柬之发动政变,张昌宗张易之被杀,武则天退位,现在的皇帝是李显。李旦被封为安国相王,太平公主封为镇国公主。 安乐公主嚣张出现在洛阳街头,和韦后当年的性格很相似。 “算起来,你应该曾经是我的皇婶婶。”安乐公主提起裙摆,裙角跟着飞扬,空气中飘起来几片彩色的羽毛。 “是的,安乐公主。” “那看在曾经你是我皇婶婶的份上,这些都可以送给我吗?”安乐公主贪便宜和爱出风头的性格和韦后一脉相承,占了便宜还理直气壮。 “当然可以,喜欢什么,尽管挑。” 抛开安乐公主的身份,她长得还真是漂亮,洛阳城都在谈论,她的美可以媲美大唐第一公主--太平公主。 豆卢姿命店里的丫头把衣服打包好,并且送了几件最新的首饰。豆卢姿并非不在意安乐公主趁火打劫,而是,安乐公主马上就像当年的太平公主一样,成为洛阳城年轻少女模仿的对象。 “那就谢谢了!” 安乐公主满意地看着衣服被放置在马车里,眼角露出飞扬的神采。她离开的背影就像一个骄傲的孔雀,在阳光下发出五彩的光芒。 “老板?我们这不是亏了吗?不能因为她是公主……这些都是新的款式……”茹娘有些心痛说道。 “正因为她是公主,所以才不会亏,相反,你叫江南制衣多赶制一些,洛阳的街头肯定全是仿效安乐公主的。”豆卢姿如是说道,茹娘心太直了,十年了还是老样子。 张齐越算盘打得啪啪响:“这生意经啊,我看我跟在老板身后,一辈子也学不完。” 271.第271章 命运之门(二) 张齐越算盘打得啪啪响:“这生意经啊,我看我跟在老板身后,一辈子也学不完。” 豆卢姿敲了敲柜台桌子:“你就得了,我看你比我精明多了,别谦虚了。” “啧啧!快看谁来了。” 张齐越指了指门外,吕思勉从马上下来,正把缰绳栓在一颗树上。 十年了,他每天都会来接她,陪着她回家。 他们没有和别人预想的那样成婚,吕思勉卖掉了老房子,搬到了豆卢姿的隔壁。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不是琴瑟和鸣名正言顺的夫妻。 为什么没有成婚,来自于李旦的一封信。 信里提到,如果吕思勉和豆卢姿成婚,第一,李隆基必须回皇宫,豆卢姿失去了扶养李隆基的机会;第二,他们必须离开洛阳,隐姓埋名,李旦不想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被洛阳城的人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豆卢姿可以放弃洛阳的事业,但是不能失去李隆基,他们相处那么多年,她早已把李隆基当成自己的孩子。 吕思勉可以放弃军中的职位,但是他长安还有亲人,不能做到隐姓埋名放弃一切。 六月的天空,繁星漫天。 豆卢姿虽然眼睛模糊,但是依然感受到天空的不一般,她不会忘记文清方的忠告,六月份是她唯一的机会。 在此之前,她必须告诉吕思勉她的身份,关于她的一切。 “思勉,我想坦白告诉你一件事情。”豆卢姿和吕思勉并排坐在花坛边,她依靠在他的胸间。 “什么?如果你不想说以后都可以不说。”吕思勉淡淡一笑,宠溺揉了揉她的头发。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豆卢姿。”豆卢姿鼓起勇气说道。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那我真实身份你知道了?”豆卢姿起身来,惊讶看着吕思勉。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你的真实身份,我私下调查很多次,都没有找到结果,豆卢钦望说你是流浪女。” “他?等等!”豆卢姿越听越糊涂,按道理说,她不是豆卢姿吗?那么她穿越过来的身份到底是谁?真实的豆卢姿又在哪里? “你的意思?我不是?我其实想告诉你,我名字叫张佳怡。”终于恢复了身份,并且毫无保留,她长吁一口气。 “你在说什么?豆卢钦望说你曾经摔下山崖失忆了,难道你并没有?”吕思勉也被错综复杂的关系弄得头晕了。 “真正的豆卢姿是杜可人,她在入宫前和王大川私奔,而你因为和她长得像所以才被豆卢钦望和豆卢铭送到宫里,而他们以为你失忆了,阴差阳错,我们在来洛阳的路上碰巧遇见了他们两个。有人查出了蛛丝马迹,并且,和你有瓜葛,所以前去抓他们俩,结果,王大川枉死,所以杜可人一直报复你。” 这是吕思勉的分析,可是,豆卢姿变成张佳怡,该怎么解释? “原来如此,怪不得哥哥们和所谓的父母对我有隔阂,原来,他们一直知道我是假的,利用我,然后抛弃我,甚至上书到女皇和李旦那里,把她贬为庶民。” 272.第272章 命运之门(三) “原来如此,怪不得哥哥们和所谓的父母对我有隔阂,原来,他们一直知道我是假的,利用我,然后抛弃我,甚至上书到女皇和李旦那里,把她贬为庶民。” 豆卢姿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失落,虽然李旦成全了她的自由,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彻底放弃了她。 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豆卢姿心中多年以来的谜团终于解开。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担心你会因此受到伤害,而且,不希望你没有亲人。”吕思勉苦守了十年的秘密终于和盘托出,看见豆卢姿眉间一抹哀伤,他后悔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其实,我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我,曾经我告诉过相王,他以为我是胡言乱语。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不一样,在那个世界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我的名字叫张佳怡。” 豆卢姿本想告诉他,他世界里的一切,但是她即便说出来,他也不会理解,所以能简略就简略。 “张佳怡,难怪你有那么多新奇的主意,还有与别人不同的气质。”吕思勉和李旦不同的是,他无条件相信豆卢姿,尽管她口中所说的世界他听不明白,也无法想象,“但是无论你是张佳怡也好,还是豆卢姿,亦或是,豆卢钦望嘴里说的流浪的人,在我心里,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你。” 吕思勉朴实无华,表白的时候也没有华丽的辞藻。 “可是,我要走了,你还记得,我盖的清远庙吗?我之前每天下午等待关于文清远的一切人或者事,终于等来了他的师弟,文清方,最近,也就是这个六月,我要回我的世界,我承认,我很自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你在说什么?” 豆卢姿含糊的解释了关于“荧惑守心”,以及她的星空裙详细记录的天象。吕思勉听得一头雾水,只有一点他听进去了,她是打算离开了。 “那么,这里的一切呢?李隆基怎么办?霓裳羽衣是你全部的心血,你打算全部都不要了?” 豆卢姿现在唯一的牵挂是吕思勉,李隆基已经长大成人,她已经完成了窦丽君的嘱托。 “他们我并不担心,我只担心你!我不能没有你!” 吕思勉听到她暖心的告白,以及自我忏悔,她曾自我纠结,无人理解,仍旧坚韧,自立,他有了她这句话就够了。 “我也不能没有你!”吕思勉拨开豆卢姿额前的头发,在她光洁的皮肤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我答应你!我们一起走,放弃一切。”就算是赴汤蹈火,他们也要在一起,何况,也许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一切重新开始,他们可以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们紧紧地抱着,在月光下拥吻,一片白色的云飘过,遮住了天空渐渐变化的星辰,和星空裙上的图渐渐相似。 273.第273章 命运之门(四)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敲击的声音,大晚上的会是谁?豆卢姿从床边拿起一件衣服披上。 为什么光线这么刺眼,豆卢姿推开门,天空繁星就像闪耀的白帜灯,天空就像白昼。 “豆卢,好久不见……”门外靠在墙边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森,文清方靠在墙边,阴冷地看着豆卢姿,“是时候和我一起走了。” “和你一起走?”豆卢姿扭头看着文清方冷冷看着自己,手中的棍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地面,他的脸更惨白了,笑的时候脸上白色的死皮就像面粉漱漱落下。 “对,你看看天空,不正是和你身上的裙子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吗?”文清方用木棍指了指豆卢姿的裙子,示意她低头看看。 豆卢姿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不是穿的睡裙吗?是什么时候穿的这条裙子的? “七天后的晚上,我再来找你,我们一起离开……”说完,文清方一瘸一拐拄着拐杖,径自打开了院子的门,回过头,朝着豆卢姿露出诡异一笑,看得豆卢姿后背发毛。 “我可以把吕思勉带走吗?” “随便你……” 遥远传来幽幽的咳嗽声音,文清方消失在耀眼光芒里。 …… 头很痛,豆卢姿直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是梦吗?为什么那么真实?她差不多十年没有见到文清方的,梦里的他和十年相差无几,只是老了点,更苍白点,手指更长一点。 “醒来了吗?”吕思勉推门而入,他们之间早已没有秘密可言,“这可是我特意从打包回来的豆腐脑,你最爱吃的。” “谢谢你……” “吃好了,我有事情告诉你。”吕思勉把食盒放桌上,从桌上拿了一把梳子,等待豆卢姿下床帮她梳理头发,“我还从来没有帮别人梳头发。” “呵呵。”看着吕思勉一本正经拿着熟悉的样子,豆卢姿就觉得好笑,“你这样都有点不像你了。” “那怎么样才像我?每天拿着剑正经八百吗?” “噗嗤!”豆卢姿想想他平日的确是这样,正气凛然,“你是不是有事情?” “什么都瞒不过你。”吕思勉轻轻帮豆卢姿梳理发尾,皱了皱眉,她的发尾毛茸茸的,卷曲,呈小圆圈状,“我等下就要出远门了,我和相王前去阳山,那边发生了暴乱,你在洛阳等着我回来。” “可是,现在是六月了,文清方告诉我,还有七天……不,还有六天,他在梦里告诉我的。” “梦里?你确定日子准确吗?阳山很近,两三天的日程,我很快就回来。你可以去庙里找文清方,问确切时间,我处理完,会很快赶回来。” 吕思勉紧紧从身后抱着豆卢姿,轻吻了她的头发。 “等着我……” 看着吕思勉十万火急离开洛阳,豆卢姿心力交瘁,“清远庙”文清方再也没有来过,但是她晚上一遍遍做同样的梦,只是时间不一样。 还有,吕思勉和李旦离开洛阳后就没有了消息,送去的信,从来没有回信。 她决定冒险去阳山一趟。 274.第274章 结局(一) 暴乱已经平定,李旦站在运河旁的堤岸上,看着滚滚河水奔腾而过,河面穿梭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感慨万千。 “相王殿下,听闻霓裳羽衣的那位来了。”顺子战战兢兢报备道。 “这才离开洛阳几天就等不及了,看来她对吕将军用情比我深。”李旦微微合上双眼,眸色深邃中多了一丝混浊,“吕将军现在可好?” “他现在还昏迷不醒,豆卢妃,不……豆卢现在已经去看了,看起来,哭得很伤心。” “这么一来,我反而有点羡慕吕思勉了。”李旦背对双手,任凭风吹乱他的发髻上的飘带,飘落到河面。 “殿下,您要不要去看看豆……”顺子多少了解李旦的,他和豆卢姿虽然没了夫妻的情分,但是无数个夜晚,他经常看着李旦对着曾经的衣服发呆,那些衣服有些在里衣贴心的绣上名字,有些绣了不起眼的猫头鹰。那些都是豆卢姿设计,一针一线缝制的。 “不用了,说不定她现在在抱怨我,她的情人怎么受伤了,虽然,吕思勉的确是为了救我。” 李旦说完,眼角出现一丝复杂情绪,十年了,他早就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关于她的一切,他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 关于豆卢姿的身份,她和杜可人之间的关联,关于她和豆卢家族的纠葛,这些全是在豆卢钦望陈情书之后。他曾经后悔过,但是为时已晚,豆卢姿和吕思勉已经过着没有名分但相依相守的生活。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找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挽留她。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相信她,而是背离和放弃。 有时候爱情失去了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祝福。 …… 豆卢姿来到军营大帐里,吕思勉仍旧昏迷,左边肩膀一根长箭穿过,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鲜血染红白色的里衣。 “思勉……思勉……”豆卢姿牵起吕思勉的手,停歇在她温润的脸颊旁,滚烫晶莹的泪珠滑落在吕思勉的手上,“只要你醒来,我宁可一辈子在这个世界陪着你。” 手指微微触动,仿佛感应一般。 从来到阳山,豆卢姿一直寸步不离待在吕思勉的身旁,就在当晚,吕思勉终于睁开了眼睛,豆卢姿正疲倦趴在他的床边,悄然酣睡。 他强忍着痛,扯过被子给豆卢姿盖上。 微弱油灯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脸颊就像当初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恬淡得像一朵雏菊,所有的人都已经老去,只有她未曾改变模样。 第二天的清晨,当豆卢姿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吕思勉在整理东西,看他穿着常服,似乎准备回洛阳。 “你醒了?咳咳!”吕思勉捂着胸口轻轻咳了几声,“对不起,因为我,你耽误不少时间了,今天就回洛阳,我担心你……” “……”豆卢姿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跑下床,抱住吕思勉。 “你受伤那么严重,还是养几天吧,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275.第275章 结局(二) “你受伤那么严重,还是多休养几天吧,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豆卢姿拥抱吕思勉的时候,触碰到他的脊背,一股粘稠的液体流到她的手上,接着,鼻尖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思勉!”豆卢姿立刻明白了什么,他这是为了和她的承诺,所以不顾受伤的身体,也要和她回洛阳。 “豆……” 话音未落,沉重的头压在她的肩膀上,紧接着吕思勉如磐石的身体倒了下去…… 回到洛阳,已经是十天后,吕思勉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夜晚,繁星如昼,就像半个多月前的梦境一样,空气中还飘扬着淡淡的丁香花香。 豆卢姿和吕思勉坐在院子里槐树下的石板上,吕思勉伤口未愈,豆卢姿倚靠在他的身边。 “咚咚!”门忽的被打开,就像一阵风,文清风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豆卢,你可知我等了你很多天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荧惑守心何年马月才能出现,你可知道?”文清方用混浊的双眼打量豆卢姿和吕思勉,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 “对不起,我想我会永远留在这里,再说,你为什么等我,你不是见过星空裙了,如果你要走,那天就不用等我……” “哈哈……哈哈……”文清方眯着眼睛,“我笑你太天真了,没有你我根本走不了,再说,我并不打算离开。” “那么你?” “我有我的理由!可是,因为你的愚蠢,所以丧失了这次机会,我扬名立万的机会也泡了汤,我本来可以超过我的师傅,可以超过我的师兄。” “原来你根本没有想帮我?” “别自欺欺人了?你也不会得到幸福……” “疯老道!”吕思勉本想尊重文清方,所以一直没有打算他和豆卢姿的对话,毕竟他是长者,没想到他的话是越来越过份了,“我希望您能口下留德。” “命运之门已经开启,可是你错过了,本想看看这一奇景,没想到……没想到。”文清远说着说着,声音冷到骨子里,“你们好自为之……” 一个月,吕思勉终于恢复,但是他得到了一纸调令,回长安。 而豆卢姿把所有的一切交给张齐越打理,跟着吕思勉来到长安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 五年后。 吕府的茶园开满山,吕思勉站在山前院子里摆着练剑的姿势。 “思勉,你能不能不要乱动。”豆卢姿拿着一只画笔在一张绢步上画着,看着吕思勉略微颤抖的手臂,豆卢姿捂着嘴一笑,“等下把你画成丑八怪可别怪我。” “无论你把我画成什么,我都喜欢,我还会装裱一番挂墙上。”吕思勉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个时辰了,“能不能快一点,我撑不住了。” “那我画一只老鼠吧……” “你……” 吕思勉总是被豆卢姿伶俐的小嘴说得哑口无言,他喜欢看她损自己的样子,那是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就算远离洛阳,他们还是能经常能听到关于洛阳的消息。李旦终于坐回了梦寐以求皇帝的宝座。在此之前,李显被韦后和安乐公主毒杀,而后,韦后武三思安乐公主在李旦和太平公主李隆基的政变下,全部斩杀,其中还包括上官婉儿。豆卢家族一路被下放,到了不知名的小地方。 “过来喝茶吧,小蛮已经把茶沏好了。”豆卢姿终于搁下画笔,画已经完成。 吕思勉丢掉手中的剑,牵着豆卢姿的手走到山旁的小亭子,亭子里面石桌上,摆放着一壶茶,两个杯子,茶壶嘴冒着缕缕白色的雾气,一直飘向茶园里,飘向远方。